邵寒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然他怎么会看到自己拿着鞭子抽人的画面,耳边还时不时传来面前人的闷哼声,真实的有些过分!
被眼前一幕冲击到的邵寒忍不住后退一步,而他手上本来要重重抽到地上跪着的人背上的一鞭也只余鞭尾轻扫的破空声。
邵寒紧张的倒吸一口气,随后抬眼打量起眼前的环境,窗外天色很暗,眼下大概是深夜,他身处一间古色古香的卧房,装潢典雅,房内的一应用品瞧着都价值不菲。
房间放着一张镂刻镶玉金丝床,挂着青蓝帷幔,博古架上更是摆着琳琅满目的珍品,甚至书架上也摆满了各类古籍典册。
邵寒感觉眼前的一切很熟悉,这里似乎是原身的住所,可邵寒想不通这又不是刑房,原身干嘛要在这种地方打人。
这……是不是有些太明目张胆了些这人到底犯了什么错
邵寒细细打量被自己鞭笞的人,那人身形消瘦,光裸着上身,皮肤有些病态的白,在烛光的照耀下有些晃眼,从身量上看年岁应该不大。
邵寒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看到那人紧致的背上满是斑驳的红痕,深浅不一,随着呼吸起伏,大概是因为疼痛,背上沁出不少汗珠。
若不是对方发出隐忍的闷哼,邵寒还以为自己自己穿到了什么十/八禁现场。
脑海中一时没有任何记忆,邵寒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继续,他也不知道原身为何要打人。
以往做任务原身干坏事基本上都是背地里,邵寒扫了眼手中带着倒刺的红色短鞭,等等……倒刺!
邵寒下意识丢掉了手中沾着血的短鞭,他猛的向面前那人看去,仔细一瞧,他背后哪是被抽出来的红痕,那一条条分明是流着血的血痕。
听到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裴云逸怕这人又想出其他折磨人的法子,不由握紧双手,他想转身看看情况。
可想起之前他没有在对方应允下动作,结果迎来更重的惩罚,裴云逸只能忍下心中的好奇,安静的等着对方后续的动作。
如此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邵寒皱着眉看了眼地上沾了血的短鞭,佯装困倦,嗓音低沉,“我累了,今天就到这里。”
这句话打发人的意思尤为明显,邵寒自认为眼前人应该听懂话,然后安静离开,不曾想那人只是缓缓起身随后转身看向邵寒。
看到对方的面容,邵寒心中有种不祥征兆,这模样看着不像普通的路人甲。
对方身量比原身低了半头,虽然容颜稚嫩,但五官精致,眉眼锋利,周身带着股少年稚气。
因为面容消瘦让他的一双眼睛显得格外大,虽然他隐藏的很好,可邵寒仍旧从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恨意。
这人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吧?
就在邵寒愣神之时,没注意到那人忽然走近他身前,抬手就要来解他的腰带,邵寒下意识就要反抗。
他身后就是书桌,避无可避只能打开对方的手,口中的“你干什么”,在说出口前瞬间变成了一句,“不必。”
邵寒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可邵寒不能确定这里就是自己的房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接收原身的记忆。
看对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邵寒也不理睬他,直接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门后邵寒才微微松了口气,他随意寻了个凉亭坐下,安静的等待接收原身的记忆,可随着原身记忆唤醒,邵寒只觉得一口血憋在胸口。
这次任务和其他世界有些区别,邵寒只接收到了原身所有的记忆,并没有世界剧情线的具体内容。
不过凭借原身的记忆,结合邵寒做了这么多任务下来的经验,他多少也能猜到后续的剧情。
这是个修仙世界,刚刚被原身鞭笞的男子叫裴云逸,如果邵寒没猜错,他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
原身是缥缈宗宗主邵阳之子,从小就检测出拥有极品天灵根,小小年纪就已经筑基,如今十八岁就已经到了金丹后期,这个修炼速度在整个修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
但缥缈宗并非修仙界最厉害的宗门,因此宗主想方设法准备将人送到青云剑宗追随九幽仙尊门下修行。
说起来原身相貌出众,姿容不俗,小小年纪就端的一副清冷出尘的仙人模样,他对外的名声极好。
修仙界无人不知缥缈宗出了个谪仙般的人物,不但锄强扶弱,心地善良,还俊美无俦,风姿清雅。
不过除了外貌,其他都是宗主邵阳花钱营造出来的,为的便是让邵寒能光明正大的进入青云剑宗修行。
实际上由于从小修炼,原身被灌输了他是世间翘楚,遇事只能赢不能输的观念,整个人偏激善妒,他如此快的修炼速度也是整个宗门花钱堆积出来的。
极品天灵根是真,可凡事都要讲究规律,欲速则不达,急于求成自然根基不稳,邵寒不用想就能猜到原身日后的结局。
成日不眠不休的修炼让原身的心理变得扭曲,对外为了他光风霁月的美名,他自然要装的人模人样,对内裴云逸就成了他的发泄对象。
其实原身针对裴云逸也不只是泄欲,这个故事还涉及到真假少爷的剧情,原身并非邵阳亲子,裴云逸才是。
邵阳得知裴云逸生出来只是杂灵根,就起了换子的心思,他不在意血脉,只想让缥缈宗在自己手中发扬光大,因此暗中寻来了原身李代桃僵。
原本裴云逸自出生起便被丢到山下一个农户家中养着,没想到不久前妖物来犯,农户一家都被妖物屠戮干净,只留下个因上山打猎从而逃过一劫的男主。
为了替父母姊妹报仇,裴云逸寻到了缥缈宗,想在此修炼,可他一个杂灵根,只能当个外门洒扫的弟子。
在山门外扫地的裴云逸偶然被邵阳见到,可他并没有将人认回,甚至没有给裴云逸丝毫方便。
原身无意间察觉到邵阳看裴云逸的眼神不对,私下进行探察,查出了一些线索指向他并非邵阳之子。
原身暗中利用宗门秘器“血脉”探验,知晓自己并非邵阳之子,而外门弟子裴云逸才是真正的缥缈宗之子。
如此裴云逸便成了原身的眼中针肉中刺,他一开始想找机会直接将人杀了永诀后患,但后来发现两人混淆血脉是邵阳有意为之。
原身瞬间歇了杀人的心思,反倒将人接到身边当个低贱奴仆使用。
当然,为了原身的美名,对外并非如此,大师兄只偶然救下被人欺凌的裴云逸,将人接到身边“照顾”罢了。
刚将人接来时,原身自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负人,可后来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对裴云逸,邵阳自始至终都不过问。
甚至即便知道了原身的小心思,邵阳也睁一只闭一只眼,所以眼下原身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负裴云逸。
最近他又琢磨出了新花样,每晚休息之前都要拿鞭子抽裴云逸一顿,次次见血才能平息心中的躁动。
而每次抽完人,原身又会装模作样的将裴云逸的伤用药遮盖,外观自然能遮,可痛意不会消减,每日裴云逸就是带着伤干活。
至于干什么活,自然是伺候原身,为了打压裴云逸,原身时时刻刻将人带在身边,美名其曰“教导”,实则将裴云逸当成仆从伺候自己洗漱穿衣。
什么?修仙之人不用洗漱穿衣一个清净绝能解决的事情,原身就是要像富家子弟一般被人伺候,关起门来谁又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邵寒来的有点晚,原身欺负裴云逸已经有段时间了,且每次都是亲自动手,若他忽然对人好,怕是第一时间就要被怀疑是被人夺舍。
他需要继续维持原主人设,至少短期内不能引起裴云逸的怀疑,裴云逸对原身不说恨之入骨,也已然仇视,邵寒不能暴露自己不是原身之事。
这次任务邵寒虽不知道后续剧情,但一穿进来就清楚的知道了原身的心愿,他想要当青云剑宗的宗主,做整个修仙界最厉害的人。
邵寒对此表示一言难尽,说句痴人说梦也不为过。
况且根据邵寒做了这么多任务下来总结的经验,原身这种炮灰后续大概率不是成了裴云逸修仙路上的踏脚石,就是后期被打脸的存在。
就这还痴心妄想想得到青云剑宗,不如做梦更快一点。
往常任务的那些原身干坏事好歹知道背着人,邵寒运作起来也方便一些,如今这情况,邵寒不知道该庆幸他对外装模作样,还是只对裴云逸一个人坏。
反正如今这情况两人直接放到了对立面,邵寒无奈叹了口气,他刚刚忘了给裴云逸上药,还得回去补上。
人反正已经得罪了,再差也不怕什么,邵寒瞧着天边的圆月,月色如水,凉风习习,让他躁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眼下邵寒一时间也没什么太好的计划,既然想不出,不如走一步看一步,最差也不过任务失败罢了。
想起来今夜还未给裴云逸上药,为了维持人设的邵寒只能老老实实回房。
对了忘了说,原身为了欺负人方便,裴云逸如今和原身晚上住在一个房间,原身睡在床上,裴云逸则打地铺在床边。
邵寒不知道该夸原身心大还是勇敢,也不怕睡着被人抹了脖子。
不过细想这是修仙世界,原身每夜睡着都会给自己布置结界,若裴云逸有任何异动就性命不保,邵寒只觉得麻烦死了。
第92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2)^^……
邵寒一进门便看到了仍旧光/裸着上身等了许久的裴云逸,他甚至没有坐着,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阴影处,像个无知无觉的鬼魂。
而被邵寒丢在地上的短鞭已经被清理干净,如今正摆在不远处的桌上,等着它的主人再次使用。
这自然也是原身要求的,那么脏的东西原身不可能自己动手清理,邵寒倒算是误打误撞蒙对了。
原身不睡也不允许裴云逸休息,甚至连裴云逸坐下也需经过原身的同意,而如今邵寒就是原身,他离开前什么都没说,裴云逸自然不敢随意坐着。
“过来,我给你上药。”有了原身的记忆,邵寒从一旁柜子里拿出伤药,准备和之前一样为裴云逸上药。
阴影里看不清,邵寒不可能站着给他上药,随手拉了个凳子坐在光线好的地方。
其实房间里有夜明珠,打开盒子之后房间犹如白昼,但原身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光彩,因此每次只是点几只蜡烛,在昏暗的光线下动手。
邵寒以为对方会拿个凳子坐他对面方便上药,没想到人又直接跪到了他脚边,裴云逸嗓音低沉,有种压抑的平静,“奴谢过少宗主。”
邵寒握着药瓶的手一顿,自然清楚这也是原身要求的,他瞧着像是在驯化裴云逸,可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被驯服。
不得不说裴云逸此刻眉眼温顺,墨发如瀑,半张脸隐在阴影中,瞧着倒是有几分乖巧,这些时日下来他也学聪明会示弱了。
已经糟糕到了极点,邵寒也不介意面对更过分的情况,反正他又不吃亏。
“嗯。”邵寒神色淡淡,应了一声。
听到邵寒应声,裴云逸转身将后背的伤痕暴露在邵寒面前。
刚穿过来邵寒过于惊讶,只粗粗扫了几眼,如今如此近距离接触,只见裴云逸身上深深浅浅布满了鞭痕,有些已深入皮肉。
邵寒扫了眼一旁桌上细长的鞭身,以及上面密密麻麻的倒刺,不用想都知道裴云逸到底有多疼。
原身用的药只能遮盖伤痕,并没有丝毫止痛的作用,邵寒亦不会好心换成其他的药,他抬手抹了药膏涂在了裴云逸身上。
没有心疼,邵寒的动作不可能轻,刚涂上去便听到裴云逸痛苦的闷哼声,整个人也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以往原身最高兴的便是这个时候,听着裴云逸痛苦的呻/吟,他会缓缓动作,冷眼旁观,无限延长上药的时间。
邵寒没那个耐心,对着鞭痕一条条往过擦,既不在意裴云逸的痛苦,也不会刻意放缓动作。
裴云逸的身体很烫,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原本就如此滚烫,原身常年修炼,此刻邵寒手指冰凉,连带着药膏也冰冷刺骨。
此刻每一秒对于裴云逸都是折磨,身后的鞭伤已然痛到发麻,身体每动一下便犹如被万根针同时扎一般,撕心裂肺。
这种痛苦是抑制不住的,裴云逸不是没想过提前吃止痛药,可痛苦是装不出的,被那人发现之后,就是更重的折磨。
随着邵寒抬起放在裴云逸腰间的手指,一句“好了”宛若神明般将裴云逸从痛苦中拯救了出来。
每次上药都格外漫长,因此这次裴云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浑身大汗淋漓,宛若淋了一场雨。
汗珠流经伤痕,带来的是更大的刺激,酸痛苦涩,裴云逸感觉后背已经不是自己的,可疼痛又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裴云逸此刻恨不得晕过去,可他还未伺候邵寒更衣,只能咬着牙缓缓起身,准备为邵寒脱去外衫。
然而当他的手还没碰到邵寒时,只听到对方嗓音清冷,一句毫无波澜的,“脏。”
果然,下一刻只见面前的人从凳子上起身避开了自己的手指,“去沐浴,今日不用你。”
真不是邵寒嫌弃,裴云逸一副汗津津的模样,手指还打着颤,邵寒实在不懂原身为何要让裴云逸这般模样给自己更衣。
裴云逸也不是第一次被嫌弃,并没有怀疑到邵寒身上,只垂着头,“奴这就去沐浴,还望少宗主莫要生气。”
邵寒没有回话,只自己脱了外衫挂在衣架上,径直向着床铺走去,夜色已深,他也困了。
虽然修仙者无需睡眠也可,可邵寒到底刚穿过来,又遇到这么糟心的原身,他需要充足的睡眠来对付男主,啊,不,修养生息。
裴云逸一个外门弟子,连筑基期都不是,当然不会清净决,沐浴也只能按照凡人一般,这么晚了不能烧水,裴云逸只好用凉水冲洗。
如今已入深秋,秋风寒凉,裴云逸也知道这般容易生病,可他不得不为之,若他回去晚了,怕是又惹得邵寒不悦。
冰冷刺骨的凉水从头上冲下,冻得裴云逸瞬间麻木,有几分让他忽视了后背的疼痛。
裴云逸不知道这般的日子他要过多久,他不是没反抗过,可他的反抗在那人眼中犹如蚍蜉撼树,没人看得起他。
他想过一死了之,追随父母亲人而去,可凭什么他们做错了什么?父母老实本分,踏实生活,只是望着他们长大成人,他们凭什么要被如此对待
他们都是人,为何那些修仙者视他们为草芥,丝毫没有把他们的性命放在眼中,裴云逸不明白,他亦不想妥协,是命运不公,天地不仁,他没有做错,为何要放弃生命
那邵寒道貌岸然,表里不一,不是仍旧活得潇洒,甚至被天道偏爱,小小年纪就已是金丹后期,这种人都行,凭什么他不可以
这世道本就是不公的,越是如此,裴云逸越是要变得强大,他要为父母亲人报仇,他要让邵寒得到应有的报应,彻底撕下他道貌岸然的伪装。
待到裴云逸沐浴完回到卧房时,邵寒已然睡得深沉,他当然没有忘记给自己设下结界。
裴云逸的发丝还滴着水,他不敢拖太久,头发也没有擦干就立刻回来,看到床上睡得香甜的邵寒,只觉得可恨至极。
不可否认那人皮相的确极好看,眉目温润,如翩翩君子,睡着后更是温柔无害,若不是夜夜被这人鞭笞,裴云逸难免会被他骗到。
知道那人睡觉的习惯,裴云逸不会自讨苦吃,他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铺盖平铺到地上,准备早点休息,明日他还要早起。
头发还未干,裴云逸只能找干净的长巾裹起来,随后他趴到了床铺上。
夏日还好,如今入秋,地上阴冷,只铺了一层单薄铺盖的裴云逸被地上的寒气冻得瑟瑟发抖,后背的伤也开始折磨人,原本的钝痛变成了阵阵刺骨的疼痛。
裴云逸以为过了这么久他早该习惯,可还是很痛,怕发出声响的裴云逸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这种情况他根本睡不着,可不睡他白日里没精神又会被责打,裴云逸只能强迫自己快点入睡,可这根本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就在裴云逸痛的哽咽之时,忽然感觉眼前一黑,直直歪头倒在了枕头上,房间再无丝毫动静。
床上邵寒悄无声息的将自己施完决的手收回被子里。
一夜好眠,至少对于邵寒是这样的,大概是因为睡得好,他已经想好了对付裴云逸的方法,但该演的戏还要演下去。
扫了眼趴在地上还在睡的裴云逸,邵寒想起来昨夜他睡得正香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吵到的邵寒索性直接施了个昏睡决。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人还没醒,邵寒起身坐在床边,他不想踩着人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裴云逸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梦到,无论是痛苦的还是恐惧的,直到他感觉有人在推自己。
忘乎所以的裴云逸下意识抬手抓住了打扰自己美梦的“元凶”,他下意识睁开眼望去。
手中竟然抓的是一只白净的玉足,指尖触感细腻,只见那玉足脚腕处正系着一根红线,脚指修剪的圆润光滑,像是剥了壳的荔枝。
裴云逸下意识喉结滚动,直到一个带着不悦的声音响起,“还要抓到什么时候?”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裴云逸脸色瞬间煞白,急忙放开了手中的玉足。
他急忙起身,不小心牵动了后背的伤口,整个人痛的龇牙咧嘴,可眼睛却像是粘在那跟红线上一般,久久移不开眼。
邵寒打量着眼前睡了一觉就变得傻乎乎的裴云逸,也懒得和他计较,抬脚准备让裴云逸伺候他穿鞋。
裴云逸看着眼前睡眼惺忪,有些迷糊的邵寒,竟有种眼前人傲娇可爱的感觉,他立刻甩了甩脑子里古怪的念头,听话的跪下伺候邵寒穿鞋。
不过裴云逸觉得有些奇怪,要知道虽然他之前一直伺候邵寒,可这人只让他穿脱外衫,这还是第一次让他穿鞋袜。
看着眼前线条流畅的纤长脚踝,裴云逸竟觉得那条红线有些寡淡了些。
当裴云逸低着头给邵寒穿袜子时,邵寒也想起了这件事,他以为伺候穿衣是包括鞋袜,没想到原身自己穿袜子,也不知他折腾这一通干嘛!
邵寒有些无语,不过裴云逸都帮他穿了,他也只能装个看不见,不然他把人叫起来干什么。
穿好长靴的邵寒直接从裴云逸的床铺上踩了过去,他身为修仙者,鞋底干净,倒也没什么痕迹,但这种行为到底让裴云逸忍不住皱了皱眉。
裴云逸也顾不得其他,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床铺,过去伺候邵寒穿衣洗漱。
第93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3)^^……
邵寒做任务时也当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少爷,因此被伺候时显得格外心安理得。
束发也是裴云逸来的,但他会的花样也不多,左右不过是换各种玉冠戴,原身注重打扮,毕竟这是他安身立命的重要手段。
可惜房间内并无梳妆镜,邵寒到眼下也不知道原身具体长什么模样,到底配不配得上那句出尘脱俗,如月空灵。
原身通常晨起要去后山修炼,邵寒保持他的原有习惯,身后仍旧默默跟着个裴云逸。
对外裴云逸是走了大运被少宗主看顾的外门弟子,原身为了自己的美名,经常会装模作样的教导裴云逸修炼。
其实也不算装模作样,有人看着他自然是认认真真教的,可两人修炼水平天差地别,原身能教,裴云逸却根本学不会。
即便是一套简单的剑法,原身已经教了数月,可裴云逸却只学会了堪堪两招,众人不会质疑是少宗主教的不好,只会说裴云逸蠢钝至极。
说起来这也是原身一开始鞭笞裴云逸的借口,说他修炼时没有用心,不可教也。
知晓原委的邵寒一眼就看出这是原身没事找事,就像是让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直接学习飞行,地基都没有,就想高楼平地起。
可惜外人不知道这些,他们只能看到原身一日日的耐心教导,对方却连筑基都达不到。
裴云逸何曾不知道这些,可他却仍旧选择跟在原身身边,不只是因为无路可走,而是他能清楚的意识到原身教的那些东西他是对的,有用的,他只是暂时无法消化罢了。
其实裴云逸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杂灵根就是杂灵根浑浊不堪,无法专注,连最基本的内功心法也不能使用。
裴云逸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跟在邵寒身边,他至少可以狐假虎威,借着少宗主的名号行事。
不过这可恶的邵寒总时时刻刻将他拴在身边,让裴云逸连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没有,他很想去藏书楼寻寻杂灵根修炼的典籍。
好在那邵寒不日就要去青云剑宗,到底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一个杂灵根大概率也不能跟过去,只盼着那讨人厌的邵寒赶快离开。
也只因为如此,裴云逸才能日日咬牙忍着邵寒的欺负,他觉得自己总不会被邵寒欺负一辈子。
若是让邵寒知道他的想法,只会轻嗤他想法简单,带个奴仆去外宗修炼的确不合适,可若是一心照顾指点的友人呢?
反正邵寒不会把他放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他还准备日后夺走……,不,蹭男主的机缘呢。
百无聊赖的邵寒抬眼扫向正磕磕绊绊练剑的裴云逸,瞧着有些太瘦了,他尚未辟谷,每日又跟在邵寒身边三餐不定,能胖才奇怪。
邵寒不想再等人练剑,直接抬手施决打断了裴云逸的练习,“出剑软绵无力,练了这么久,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裴云逸听到这话下意识就想跪下认错,可想起来这是在外面,只低头小声认错,“是奴蠢笨。”
“的确蠢笨。”邵寒冷哼一声,原身之前警告过裴云逸在外面要装装样子,至少不能让外人看出邵寒在欺负人,裴云逸一句“奴”不是全暴露了。
裴云逸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总是有些心不在焉,听到邵寒的话,只能及时改口,“云逸……是云逸太迟钝,迟迟不得要领,少宗主莫要为了云逸生气。”
自然对于裴云逸而言他并非真心认错,可不认又如何,晚上那顿鞭子总是躲不过的。
邵寒扫了眼伏低做小的男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何偏偏要赖在此处,完全可以换个宗门。
不过细想其他宗门和这里又有何区别?好歹原身还能装模作样的教一教裴云逸,若是换成其他人,未必有人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裴云逸身上。
深秋时节,后山的桂花飘雪,邵寒施法从不远处的桂花树上折下枝条,他眉头微挑,看向低着头的裴云逸,“我只教一遍。”
闻言裴云逸立刻望向邵寒,只见眼前的白衣少年手持桂花枝,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身姿轻盈,出手迅速,手中桂花枝却片花未落。
一瞬间那桂花枝似乎真的变成了一柄剑与人合二为一,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如疾风骤雨,花枝所过之处习习生风,吹动少年的衣角,裴云逸心里唯余下惊艳二字。
这种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邵寒是有资本的,怪不得外人都不知晓他的真面目,若不是邵寒人品低劣,裴云逸何尝不想拥有这般的友人。
见裴云逸眼神呆愣,心不在焉,邵寒不由有些*生气,手中花枝直接从裴云逸脖颈处扫过,留下一道浅浅血痕。
“朽木不可雕也。”邵寒嗓音清冷,没太多情绪,可裴云逸就是听出他的不悦,裴云逸下意识想道歉认错,可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了。
言毕,邵寒将手中的桂花枝直接丢到了裴云逸怀中,不再浪费自己的时间,转身离去。
明明以往看到邵寒时,心里至于厌恶,可看到邵寒拿着桂花枝教他练剑时,他竟然……竟然生出一股艳羡,有些庆幸这个人是自己。
何其可笑他竟然会庆幸邵寒欺负的人是他而非旁人,裴云逸心中涌出一股无端的自我厌恶,他本该恨邵寒的。
以往若是不小心惹了邵寒生气,裴云逸总是要低声下气急忙赶上去道歉的。
可不知怎么,今日他一点也没有和邵寒继续虚与委蛇的心思,只握紧手中的桂花枝,无言的望着邵寒离开的背影。
邵寒倒也不是真的和裴云逸生气,他刚刚那段剑法只有金丹期才能跟得上,他就是单纯懒得继续教裴云逸练剑,躲懒罢了。
只是邵寒刚离开后山,便有弟子来寻,“少宗主,宗主请您即刻过去,说有要事商议。”
按理来说修仙界人传讯其实根本不需要中间人,但邵寒早上出门修炼没带乾坤袋,连带着里面的通讯符牌也落在了房间。
邵寒还没和这个便宜爹打过招呼,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他面前暴露,不过细想对方那一心只看名声不看血脉的样子,邵寒也不怎么担心被发现。
但该装还是要装一装的,很快邵寒就到了邵阳的院子,这里离邵寒的院子不远,但布置竟然还不如邵寒所居的院子。
整个院子看上去质朴无华,没有太多东西,对于一派宗主而言算得上有些简单了。
邵寒进门后看到了正在等自己的便宜爹,邵阳的皮相很好,温润如玉的中年人模样,面对邵寒时慈眉善目,嘴角带笑。
他身上并没有一宗之主的威严,看着邵寒时眼神里充满欣赏与怜爱,仿若这真的就是自己的亲生血脉一般。
邵寒其实长得和邵阳有几分相似,这也是没人怀疑两人父子关系的原因,就是不知道这是邵阳当年有意为之,还是误打误撞。
邵寒进门后对着殿内便宜爹恭敬作揖,“父亲。”
“嗯,”邵阳点点头,笑着对着邵寒招手,“寒儿,过来坐。”
邵寒听话的坐到了邵阳对面的位置,他刚坐下,就听到邵阳开口道:“寒儿,九幽仙尊首徒的选拔不日便要进行,你可有信心?”
邵寒知道他想听什么,便顺着说道:“父亲放心,孩儿近日境界隐隐有松动之意,或有望突破金丹,定能拿下首徒名额。”
听到邵寒的话,邵阳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吾儿聪慧过人,又天赋异禀,放眼整个仙界无人可比,就连九幽仙尊当年也不过弱冠才到达元婴。”
邵阳越发庆幸自己当初将邵寒抱回来的决定,笑着安抚邵寒,“寒儿年纪尚小,未来可期。九幽仙尊若是个眼明心亮的,自然不会有眼无珠。”
说话间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递到邵寒面前,“这是为父花重金从玄丹宗买下的洗髓丹,或可祝你突破金丹。”
“谢谢父亲。”邵寒也没客气,不过用不用就是他的事情了。
随后邵阳又问了些琐事,就在邵寒觉得无聊想找借口告退之时,忽然听到邵阳状似无意道:“寒儿,为父听闻最近你身边跟了个外门弟子”
邵寒还奇怪邵阳今日怎么这么多话,没想到是在这藏着呢,他面上看不出任何异样,风轻云淡道:“孩儿看他修炼颇为刻苦却效果甚微,便想着指导一二。”
听到这话,邵阳刚刚还和煦的面色瞬间严肃几分,冷着嗓音告诫邵寒,“寒儿,未来你要继承为父的衣钵,可不要把精力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怕邵寒不听,邵阳又加了句:“听闻九幽仙尊喜清静,独来独往惯了,怕是不会应允你将人带到身边,趁早将人打发了。”
邵寒看着面前颇为“苦口婆心”的邵阳,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还是有其他顾虑,不过邵寒不会傻到当面反驳邵阳的话,他乖巧点头,“孩儿谨记在心。”
听到邵寒答应,邵阳当然不会怀疑他阳奉阴违,毕竟自己养大的孩子,什么性子他还是清楚的,相必他这般提醒,邵寒便再不会浪费精力在其他事情上。
邵阳自然清楚邵寒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在他眼中都是些小打小闹,孩子训练辛苦找点乐子,即便裴云逸是他亲子又如何,不过一个杂灵根,比凡人又好到哪里去。
既然事已至此,邵阳不会白白将资源和精力浪费在裴云逸身上,只希望邵寒能远远将人打发了,省的被人察觉到端倪。
下午邵寒又跟着邵阳一起处理宗门事宜,其实是邵阳想教邵寒一些与人相处之道,毕竟日后他就要一个人前往外宗修炼,总要学会和各种人打交道。
待邵寒折腾一天晚上回去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了脱了外衫正端跪在地上等着自己动手的裴云逸,而他的身旁正放着那柄清洗干净的短鞭。
第94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4)^^……
邵寒没有那种折磨人的爱好,他甚至觉得那根鞭子太脏,根本不想亲自拿起来。
可裴云逸都这么自觉的跪好了,邵寒总不能拒绝他的要求,只是邵寒不可能名不正言不顺的动手。
夜色已深,裴云逸已经点好了蜡烛,昏黄的烛光照在房间竟无端有种温馨的氛围,可惜这只是错觉罢了。
邵寒抬手施法设了个结界,他可不想这种画面被别人看到,邵寒没有拿起鞭子直接动手,反而坐在裴云逸面前,明知故问道:“为何下跪”
听到这话裴云逸在心里不由冷哼,可面上还是装的乖巧,低头示弱道:“是奴的错,今日不该惹少宗主不快。”
邵寒不喜欢裴云逸总是低着头,也不知在那里酝酿什么,邵寒索性用帕子包裹着短鞭挑起裴云逸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果然,邵寒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厌恶,可惜他并不在意男主的想法,瞧着裴云逸装的乖顺的眉眼,邵寒忽然起了逗弄人的心思。
短鞭上的倒刺勾起皮肉,有些刺痛,可这些和裴云逸后背的伤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他警惕的看着邵寒,生怕对方又起了什么坏心思。
不曾想却听到邵寒直白的问他,“裴云逸,我如此对你,你可恨我”
邵寒嘴角微弯,不像是质问的语气,反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
裴云逸眉头蹙起,他不知道邵寒这是又想做什么,心里不由生出一股不安,只恭敬答道:“奴不敢。”
邵寒听后轻笑出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他用鞭子在裴云逸脸颊上缓缓滑动,鞭尾所过之处瞬间变红,“不敢,而非不恨,那就是恨了。”
裴云逸没想到邵寒会直接撕破脸,两人说到底都在装傻,邵寒如今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这不得不让裴云逸心生警惕,他将姿态放的极低,并非畏惧抵在自己喉结处的短鞭,而是惊讶于邵寒今日奇怪的态度。
以往邵寒打他根本不在意什么理由,随便扯个理由都能动手,可今日他竟有些捉摸不透邵寒的想法。
裴云逸黑眸深沉,他眉眼低垂,缓缓开口,“少宗主想听什么,奴便说什么。”
可如此乖顺听话的态度却得来邵寒的一句嘲讽:“好听话的一条狗啊。”
说话间邵寒微微用力,短鞭上的倒刺插入皮肉,伤口开始渗出血珠,尖锐的疼痛让裴云逸不由皱眉。
以往他确定邵寒的所作所为只为侮辱他并不会伤他性命,可如今他竟有些怀疑眼前人是不是想直接处理了他。
裴云逸从邵寒的眼中看出了杀意,虽然转瞬即逝,但真真切切。
无论如何活着最重要,裴云逸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才能打消邵寒的杀意,他也不知道邵寒为何忽然对他起了杀意。
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裴云逸有些暗恨自己没有时时刻刻跟着邵寒,不然他也能猜个大概,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就在裴云逸想着该如何自救时,他忽然听到邵寒一句轻声呢喃,“凭什么……”
裴云逸抬眼望去,只见到邵寒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或许是烛光昏暗,一时间裴云逸也说不清那眼神里到底含着怎样的情绪。
不忿,幽怨,愤怒,痛苦……
里面有太多裴云逸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裴云逸想仔细探究时,面上忽然被丢来一条白绫,宽大的白绫遮住了他的视线。
“我不想看见你的眼睛。”不等裴云逸反应过来,便听到邵寒冷冷的声音。
如此裴云逸也只得乖乖系上白绫遮住眼睛,看不到周围的事物,裴云逸有些紧张,但今日的邵寒过于奇怪,他不敢惹怒邵寒。
不等裴云逸转身背对邵寒,熟悉的鞭声传来,果然,下一刻裴云逸便感觉皮开肉绽,这一下在他意料之外,直接将人抽的向前一个趔趄。
目不能视让身上痛感愈发强烈,裴云逸被抽的直接流出冷汗,他牙齿打颤,努力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冲淡身上的疼痛,可他根本想不出什么愉快的事情。
与往日一般的鞭打,甚至今日还更重一些,裴云逸终是没忍住痛呼出声,他的声音不大,只有隐忍的哼气声。
邵寒颇为好心情的正在喝着茶,没错,他不想亲自动手,便施了术法让鞭子自己动起来,所以才会提前遮住裴云逸的眼睛。
睡前运动不能不做,邵寒又不想委屈自己,就取了个折中的法子,如今他人也打了,还不脏手,一举两得。
可邵寒哪曾想法术无法控制力度,还没打几鞭子,裴云逸竟直接直直向前栽倒过去。
邵寒端着茶杯的手一僵,下意识闪身到裴云逸身边想扶住他,可近在咫尺却想起来自己的人设,只能直直看着裴云逸砸在自己脚边。
以防对方装晕,邵寒抓起裴云逸的手为他诊脉,倒没有演戏,不过风寒入体,加上之前的伤一直治标不治本,所以也不算被邵寒抽晕的。
修仙者几乎不会得风寒,邵寒昨日也忽视了这一点,猜着裴云逸生病大概率是睡地上冻得,对方如今也不比凡人强多少。
如今事情有些棘手,裴云逸和邵寒一个房间,这里只有一张床,对方生病大概率是睡地上导致的。
邵寒不能将人就这么丢在地上不管,更不可能找其他人来照顾裴云逸。
该演的戏还是要演,邵寒施法将人挪到了床上,看着裴云逸身后的伤痕,直接喂了他一颗疗伤丸,后背的鞭痕瞬间消失。
邵寒身上并没有直接治疗伤寒的药,他乾坤袋里的那些名贵丹药也不可能用到裴云逸身上,好在后山有不少治疗风寒的草药,倒也不至于真的让裴云逸自生自灭。
看在日后还要蹭男主机缘的份上,邵寒亲自去后山找了些草药回来,熬药太麻烦,他直接施法将药挤成汁液滴到裴云逸嘴边。
如此处理,药的味道可想而知,裴云逸苦的以为邵寒在给他喂毒药,他倒是有几分清醒想要反抗,可身体虚弱无力,只能被迫咽下这苦的发酸的东西。
邵寒瞧着裴云逸紧皱的眉头,知道他已经将药咽下,抬手为他盖好被子,自己也准备上床休息了。
房间就一张床,邵寒没将人丢在床下已经是仁至义尽,不可能让他睡床自己反倒躲出去,好在床铺足够大,睡在外侧的裴云逸根本不会影响到邵寒。
这一夜裴云逸睡得格外不安稳,除了嘴里的苦味,他的身体像火烧一般,又绵软无力,头脑发昏。
已经很久没有生病的裴云逸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母健在,每次他生病都有母亲悉心照料。
再坚强的少年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夜里忍不住默默流泪,抽泣声虽然不大,但足以让旁边的邵寒觉得吵闹。
邵寒烦躁的翻个身,口中威胁道:“闭嘴,再吵就把你丢出去。”
可惜这招对烧糊涂的裴云逸没什么用,被威胁后他哽咽的声音响起,带着鼻音,“娘,云儿好疼……云儿难受……”
已经睡迷糊的邵寒早就忘了身处何处,他下意识转身将人揽在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般在裴云逸身上拍了两下,打了个哈欠敷衍道:“乖,快睡。”
或许是温柔的轻拍像极了年幼时被母亲哄睡,裴云逸竟然罕见的安静下来,身体也无意识的靠近身旁的热源。
窗外月色透亮,从窗户撒入房间,月光照耀在床边,乍看上去,的确是副兄友弟恭的亲近场面。
第二日裴云逸是被满嘴苦味闹醒的,他舔了舔唇,苦的面目狰狞,可不等他细想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就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裴云逸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从邵寒的怀中醒来,两人眼下靠的极近,入目便是细腻的肌肤,裴云逸下意识屏住呼吸,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睡到了邵寒怀中。
脑海中忽的闪过一些画面,裴云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人,他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会惊醒邵寒。
怎么会裴云逸想不明白,明明昨日还想杀了自己的人,为何会如此帮自己,虽然裴云逸后面陷入昏迷,但半梦半醒,不算全无知觉。
他恍惚间看到邵寒给自己喂药,不,虽然一开始他只觉得口苦,可细细品味,口中正是治疗风寒的草药,且他后背的伤也不再疼痛。
毫无疑问,这一切都是眼前人做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怕弄死自己之后就没人陪他玩裴云逸并不觉得他有这般重要,想起昨日邵寒忽然起的杀意,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凭什么”,裴云逸觉得一定发生了什么。
只是眼下裴云逸根本顾不得细想,他得想办法在不惊动邵寒的情况下先溜出去再说,至少不能是如今这种场面。
可惜裴云逸刚醒不久邵寒就缓缓清醒了,只是他也意识到此刻有些不符合人设,正想着怎么找借口将人打发了。
意识到裴云逸也不自在后,邵寒决定装睡到底,身为修仙者,他虽然闭着眼睛,却能看到裴云逸的一举一动。
对方小心翼翼的从自己怀中慢慢挪出去,邵寒只当不知,不过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手麻,裴云逸刚刚撑起身子,一个趔趄直接双手撑开扑到邵寒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面贴着面,裴云逸的唇离眼前人只有一指的距离,他吓得气都不敢喘,生怕邵寒在此刻睁眼。
裴云逸可以控制呼吸,可心却情不自禁的狂跳起来,震耳欲聋,像是要冲破喉咙,暴露他的存在。
原本邵寒还想着装睡将此事糊弄过去,此刻再装倒有演戏的成分,他索性直接睁开眼睛望向裴云逸,眸光清澈,嗓音平静无波道:“你想做什么?”
第95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5)^^……
原本还想开口解释,可看到邵寒清冷的眼神之后,裴云逸满脑子只剩下慌张,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我……奴……”
“聒噪。”邵寒折腾半宿,难免有些起床气,他坐起身来,柔顺的墨发从肩头滑下,配着他出尘绝俗的面容,倒有几分无端的勾人。
裴云逸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有些愣神,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
可下一瞬瞧见邵寒慵懒的扫了眼一旁的衣架,裴云逸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拿来衣袍准备为邵寒穿上。
果然,眼前人还是那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宗主。
裴云逸为邵寒挽发时,屋外飞进来一只传信纸鸢,山下清源镇有妖物作祟,邵阳让邵寒带着几个师妹师弟下山去解决问题。
以往这种时候原身都是带着裴云逸的,废灵根的确没什么用,可眼睁睁看着别人进步,何尝不是对裴云逸的一种打压。
可惜裴云逸刚想收拾东西跟着邵寒一起出门,却听到身后邵寒突然开口,“不必,这次你留在宗门。”
裴云逸想问为什么,可话到嘴边他想起来自己并没有质问的资格,即便他开口,邵寒也不会解释。
邵寒一去就是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裴云逸竟觉得有些不习惯,他甚少一个人留在宗门,邵寒不在,他便留在院子自己练剑。
可惜效果甚微,即便他这几日不曾停歇,可一套剑法仍旧练的磕磕绊绊,软绵无力。
裴云逸看着紧闭的院门,突然脑海中闪过邵寒的模样,这个认知让他不由皱眉,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想起邵寒。
夜幕降临,裴云逸不想继续坐以待毙,他之前花了大价钱买了块可以暂时隐藏身形的符牌,裴云逸想趁着如今邵寒不在,去藏书楼看看。
藏书楼分三层,外门弟子只能借阅一层楼的内功心法,内门弟子可借阅一二层楼的典籍书册,而三层只有宗主和少宗主可入。
裴云逸之前抽空去翻阅过一层的内功心法,可惜并没有找到废灵根可以使用的心法,之前他身为外门弟子,没有资格去二层。
如今邵寒不在,裴云逸想借机去看看有没有自己能用的心法,当然,他亦好奇第三层到底藏着怎样的秘籍典册。
不过好奇归好奇,裴云逸暂时还没有胆量去三层偷窥,他只想去二层仔细查查,若实在找不到,便只能另寻他法。
深夜藏书楼并不关门,仍旧有零星弟子在里面研读找书,裴云逸进门时还刻意试了试,察觉到符牌起了作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这才安心上了二层楼。
藏书楼虽只有三层,却面积广阔,藏书丰富,不只有修仙的内功心法,还有很多启迪思想,开拓眼界的书籍,兵法,游记,甚至还有民间有名的通俗话本。
不过大概是怕被人笑话,那些“闲书”基本上无人问津,放在最偏僻的角落,瞧着和新买的没什么两样。
裴云逸也不感兴趣,但不妨碍他来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
随着夜深,楼中的弟子渐渐离开,裴云逸已查了大半,可惜仍旧没有丝毫关于废灵根的书籍。
邵寒也不知何时回来,错过这次机会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裴云逸只能继续查找。
他术法不好,不能一直施法照亮,好在今夜月色明亮,偶尔可以借用一下。
一开始的书籍名还算正经,越到后面偏僻处,看着那些书名,裴云逸都忍不住皱眉。
《我与师兄二三事》《九幽与师尊不得不说的秘密》《旷世虐恋之青云传奇》……
都是些什么鬼
浪费了一晚时间还一无所获的裴云逸不由有些沮丧,体力也消耗不少,他刚想坐在窗边休息片刻,不曾想衣角却不慎扫落了一本底层的书。
好在声响不大,裴云逸捡起地上的书随意找了个空位插了进去,没想到随着书本放入书架,身后却忽然出现响动。
裴云逸吓了一跳,转身却看到墙上出现了一个暗道,里面幽暗深邃,有一股风忽然从暗道中迎面吹来。
直觉告诉裴云逸他最好此刻就离开,可裴云逸却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好半晌他低头扫了眼腰间的符牌。
卖符牌的说这东西能在元婴修士眼皮子地下撑半个时辰,虽然裴云逸觉得对方大概率在吹牛,可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裴云逸想赌一次,他眼神坚定,握着符牌便朝着密道走了进去。
里面漆黑一片,怕被人察觉,裴云逸也不敢动用术法,只摸着墙壁前行,走了大概半刻,他隐隐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
裴云逸小心翼翼的靠近,将耳朵贴在墙上,清晰的话语传进耳中,只这一句便让他僵在原地,“邵寒突破金丹期之日便是取灵根最佳之时。”
虽然隔着一面墙,可裴云逸认得这个声音,这是缥缈宗宗主邵阳的声音,取灵根为何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裴云逸震惊之时,耳边传来另一个声音,那人似在劝阻,“你……那孩子到底是你亲子,自小又刻苦努力,乖巧听话,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就在裴云逸纠结该不该将此事告知邵寒之时,下一刻邵阳的话让他犹如雷击。
“在我眼中只有云逸才是我与槿娘的孩子,他才是缥缈宗的少宗主,若不是那孩子生来是废灵根,我怎舍得将他丢在那贫苦的农户家里吃苦。”
这句话无异于惊雷,裴云逸被这真相震得差点站不稳,他竟是邵阳之子怎么可能怎么会他与……邵寒竟是亲兄弟
另一个人仍旧想劝,“你如此做,怎么确定裴云逸就一定会同意”
裴云逸想起来了,这个声音是缥缈宗的真一长老,他是宗主的师兄,不是在闭关吗?
裴云逸此刻非常混乱,他没想到竟会误打误撞听到这些秘辛,一时间根本无法正常思考。
邵阳冷漠又无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会的,邵寒和他势如水火,将他当低贱奴仆,只要有脾性的人都不会忍下如此屈辱。”
真一长老似乎痛心疾首,声音里难掩疲惫,“你将人带到阿寒面前,又引得他妒恨云逸,阿寒到底也是你的血脉,让两个孩子相互扶持不好吗为何……为何一定要如此呢?”
邵阳的声音森寒,与往日的温情模样判若两人,“若不是邵寒有极品天灵根,我怎会让他占着少宗主之位十八年,拼尽全宗门之力培养他他本就是为了给云逸提供灵根而生的。”
这句话不断在裴云逸脑中回想,一时间他不知道可笑多一些,还是怨怼多一些。
裴云逸努力平复心情,继续听下去。
真一长老似乎还想再劝,然而邵阳一意孤行,“好了,我此生只认槿娘一个妻子,也只认云逸一个孩子,你不用劝了,我心意已决,定要在九幽仙尊收徒之前将灵根换到云逸身上。”
此刻的主人公裴云逸听到这些并不觉得有多么开心,相反,他脑海中只余震惊,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瞬间从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裴云逸忽然想起那夜邵寒口中的那句“凭什么”,他很想知道邵寒知道这件事吗?他又知道多少?
邵寒那般对待自己,是因为妒恨还是他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流露出杀意一切似乎明了了。
在听到这些话之前裴云逸很明确,他恨邵寒,恨邵寒高高在上,恨他将自己视为蝼蚁,玩物,恨他天赋异禀,生下来就是极品天灵根。
可现在裴云逸只剩迷茫,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邵寒。
就在裴云逸纠结痛苦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警惕的声音,“谁在哪?”
相比于邵寒,裴云逸更不想面对邵阳,他知道自己术法不精,此刻直接用乾坤袋中保命的符篆瞬间消失在密道之中。
说来也巧,传送符直接将裴云逸送到了山下曾经的农户家,可惜这里早就没了当初的模样,只剩下几块土墙矗立在风中。
刚刚裴云逸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他也不急着回去,索性坐在墙边回忆起当初还是农户的记忆。
那些日子算是裴云逸为数不多的快乐记忆,他们一家五口,虽是农户出身,可裴云逸名字不似其他同村人,叫什么二狗,大山,三牛。
他们兄妹的名字是父母找村东头的书生起的,云峰,云逸,云岚,听着就不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
裴云逸虽自小过得艰苦,却也未曾饿过肚子,父母也对他们疼爱有加,从不偏袒,幼时有人说裴云逸和裴家人不像,是父母捡来的。
可那种话每个孩子都听过,那些无礼的大人用来吓唬小孩子的,裴父裴母对裴云逸与其他兄妹无异,任谁也不会真的怀疑他不是裴家人。
裴云逸本就奇怪邵寒为何会忽然对自己一个外门弟子感兴趣,又只针对自己一人,如今竟然有些能想得通,就是不知道邵寒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如今裴云逸已有把握确定邵寒大概率是知道真相的,不然他堂堂少宗主,根本没理由折磨自己这个废灵根。
想起邵寒那夜照顾自己,为自己熬药,虽然真的很苦,可裴云逸对邵寒的那份恨意消散了大半,他此时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情面对邵寒。
这一坐就是大半夜,虽然今夜那些话裴云逸信了大半,但他仍旧想亲自证实一下。
看着天边渐渐明亮,裴云逸眼前忽然出现了邵寒睡眼惺忪的模样,他急忙晃了晃头,甩掉眼前荒谬的想法,趁着天亮前转身赶回了宗门。
而裴云逸心心念念的邵寒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就回了宗门,甚至两人昨夜就只有一墙之隔。
没错,昨夜那些话都是邵寒控制着留声珠施的术法,否则哪有那么恰巧的事情,也只有那些亦真亦假的话才会让裴云逸深信不疑。
第96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6)^^……
裴云逸听说过缥缈宗有门秘器名为“血脉”,可通过血液或者贴身之物印证两人的亲属关系,可他一个外门弟子如何拿到邵阳贴身之物
虽然裴云逸如今和邵寒住在一起,但邵寒的贴身之物他也没有,因为邵寒自小养的精细,身边用的物品基本上定期都会更换。
相处这段时间下来,裴云逸印象中唯有邵寒脚腕上那根红线似乎一直都在,可那东西明显不是凡品,他又如何得到
让裴云逸去拿两人的血液更是痴人说梦,除非有人直接将东西送到他面前更显示一些。
邵寒放了饵,然而等了好久都不见裴云逸有任何动作,如今九幽仙尊首徒选拔之日近在眼前,他可没时间等裴云逸慢慢来。
既然裴云逸毫无动作,邵寒索性将证据直接送到他面前,邵阳的贴身之物裴云逸拿不到,但对邵寒而言易如反掌。
甚至他为了给裴云逸提供血液,还刻意受了个不大不小的伤,更甚至将“血脉”都放到裴云逸触手可及的地方。
果然,在邵寒就差把证据直接给裴云逸的帮助下,终于印证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着“血脉”显出的光芒,让裴云逸心里的那丝侥幸彻底湮灭。
到如今裴云逸仍旧还是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他很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可无论如何,裴云逸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邵寒的灵根,虽然他不喜邵寒,甚至想过日后翻身之后报复回来,可他从未想过占有邵寒的灵根。
裴云逸不是没想过去找邵阳说清楚,他不需要邵寒的灵根,他会自己想办法努力修炼,废灵根未必没有突破的可能。
但裴云逸更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会逼得邵阳更快动手,他不敢轻举妄动。
邵寒回来那日,裴云逸竟有种恍惚感,仿佛两人已许久未见,其实细算起来也不过半月,却仿佛隔了一世。
裴云逸以己度人,若他是邵寒,知道所有的真相,怕是会做的更过分,邵寒甚至还认真的教过他剑法,是他天资愚钝罢了。
听邵阳当时的话,他该是邵寒的哥哥,裴云逸只知邵寒不久前刚过十八岁生辰,对于修仙者是很小的年纪。
邵寒小小年纪便已经到了金丹后期,可想而知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裴云逸甚至有些怜惜那个天不亮就要修炼的孩童。
以往裴云逸是不屑于了解邵寒的,曾经他以为邵寒惯会玩弄人心,在外的好名声都是假的。
如今细细思量,装一两日简单,怎么可能有人毫不出错的装十八年
裴云逸不知自己该不该解释,他自小养在宗外并不知邵阳的计划,更不会同意邵阳的计划,如此直言,邵寒会相信吗?
邵寒看着裴云逸数次欲言又止,以为他会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至少可以缓和一下两人剑拔弩张的关系。
然而到了深夜,当邵寒看着裴云逸又乖顺脱掉外衫跪在自己面前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不是,邵寒不由腹诽他费尽心力做这些干什么?裴云逸的血性呢?聪慧呢?好歹也开口问两句吧,怎么一言不合又开*始脱衣服
旁边仍旧放着那柄许久未用,但被清理干净的短鞭,邵寒只觉得自己费尽心机的模样宛若滑稽的小丑,一切丝毫未变。
这次邵寒真的有些生气,甚至连往日的理由都懒得找,直接拿起鞭子抽到了裴云逸身上,没有收敛的力度引得裴云逸一声闷哼。
邵寒只觉得眼前的裴云逸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忍不住冷哧一声,低沉悦耳的嗓音说着引人遐想的话,“怎的半月未见,这是连一下都受不住了?”
疼痛让裴云逸沁出冷汗,但这次和以往都不同,痛仍旧还是痛的,可没了那股恨意,裴云逸只是安静的受着。
听着邵寒生气的质问,他只低声认错,“是……奴无用。”
邵寒有些不明白裴云逸的想法,这次他费尽心机折腾这一通,自然是为了给原身之前的行为洗白,但裴云逸似乎和之前并无差别。
好歹拿着证据表表态什么的,这样也能给邵寒一个台阶下,他倒好,还是这幅无欲无求,低眉顺眼的模样,邵寒只觉得自己是白费工夫。
他甚至都想好了裴云逸揭露真相之后该如何收场,没想到对方还是选择保持原状。
抽了几鞭子之后,邵寒只觉得索然无趣,他丢了鞭子直接赶走了裴云逸,“脏死了,滚出去沐浴。”
这次是懒得演戏,连药也没亲自给裴云逸上。
见邵寒如此模样,裴云逸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缓缓穿好外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也只剩一句,“是奴的错,少宗主莫要气坏了身子。”
邵寒本想和他演一场同为棋子,被逼无奈,冰释前嫌的戏码,可惜裴云逸丝毫没有接戏的打算,乍看和之前并不不同。
若不是这一切都是邵寒亲自策划的,他都要怀疑之前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想。
但男主身边机遇不断,让邵寒放过这个到手的肥羊是不可能的,无论邵阳出于什么目的,他已经明令禁止邵寒再继续接触裴云逸,邵寒也不能明着违逆他的话。
邵寒还记得自己的人设,不好直接将人赶走,只对着推开房门正要出去的裴云逸道:“带着你的东西滚去厢房,日后也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很奇怪,之前明明一直想逃离邵寒,可听到这话裴云逸非但没感觉到轻松,反倒心中有说不出的沉闷。
裴云逸曾经的哥哥和妹妹都是好相处的性子,当邵寒变成弟弟,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同邵寒相处,似乎包容也成了错。
如今邵寒在裴云逸眼中是他血脉相连的弟弟,至于邵阳,即便他做这些真的出于对自己好的目的,裴云逸也不想与他相认。
裴云逸之所以不想与邵阳相认,是怕对方会直接不管不顾的取了邵寒的灵根。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邵寒顺利的进入青云剑宗,成为九幽仙尊的弟子,想必九幽仙尊一定会护着自己的弟子。
裴云逸想护着自己唯一的亲人,听到邵寒要赶他走,他当即转身望向邵寒,犹豫着开口,“少宗主,奴……可是奴做错了什么还是……”
裴云逸的话还未说完,邵寒直接打断他,“刚刚还装模作样的说是自己的错,如今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的无辜模样,梨园里的戏子遇到你怕是也要自残形愧。”
邵寒觉得这话着实不好听,裴云逸总归要辩驳几句才合适。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裴云逸似乎并没有丝毫为自己争辩的意思,他只低着头神情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邵寒走到他身边,抬手掐住他下巴迫使裴云逸看向自己,“装什么?你不是恨我吗?如今装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给谁看”
裴云逸看着邵寒深邃的眼眸,似察觉到了那藏在身处的悲伤,在他眼中两人都是无辜之人,身不由己,不该变成如今剑拔弩张的模样。
指尖潜入皮肉,可裴云逸并不觉得痛,他只能感觉到邵寒手上冰冷的温度。
裴云逸鼓起勇气刚想张口解释,却听邵寒轻嗤一声,“哦,我忘了,宗主看到了,他似乎舍不得,亲自命我将你打发了,可真是……”
裴云逸没想到又是邵阳在中间挑拨离间,随即也明白了邵寒刚刚的激动为何,邵阳大概是迫不及待了。
如今激怒邵寒并不是好的选择,裴云逸只开口说了句:“少宗主天资卓越,聪慧过人,定然能入九幽仙尊门下,不值当为了奴这般卑贱之人动怒。”
邵寒不知道裴云逸是真的如此大度,还是情势所迫,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只说让裴云逸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又没说自己不见裴云逸。
其实邵寒此次设下陷阱,若裴云逸对夺取灵根的计划心动,他便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对付裴云逸,若男主人品有瑕,天道便会收回偏爱。
若裴云逸不动心,这么以德报怨的傻子,邵寒日后利用起来也放心许多。
如今看裴云逸的表现,他应该是没有站到邵阳的阵营,何时用,该怎么用,就需要邵寒再斟酌斟酌。
将人暂时赶走也没办法,一是邵阳已经发话,邵寒不好违逆,二是有裴云逸时时刻刻盯着,有些事邵寒不好光明正大的进行。
唯有被邵寒赶出房间的裴云逸,抱着自己单薄的铺盖不知所措,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也不知在期待什么,可惜里面渐渐没了动静,他也只能安静离开。
没几日就是青云剑宗的选拔大会,邵寒最近在研究九幽仙尊的喜好,外加努力修炼,虽然原身有些天赋,但想稳赢拿下这次选拔也需尽心竭力。
可惜邵寒能查到九幽仙尊相关的消息颇少,只知他在青云剑宗已三百年有余,但为人低调,常年闭关修炼,离飞升只差一步之遥。
百年间出关的时间甚少,因此这次首徒选拔大会才会如此引人注目,邵寒能查到的消息很少。
偶有野史说九幽与其师尊不清不白,可邵寒根本查不到九幽师尊的相关内容,毕竟那个人百年前就已经仙逝。
除了一句姿容绝色,仙姿缥缈,天赋卓越,也再无其他描述,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不过邵寒准备暗地里去青云剑宗守护的地界打听打听,万一能遇到什么意外惊喜,他也好有备无患。
第97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7)^^……
邵寒是一个人独自去的,大概因为选拔大会在即,青云剑宗山下的清平镇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修仙者,从他们的衣着能判断出门派。
来打听消息的邵寒自然做了些伪装,除了打探九幽仙尊的消息,他还准备大吃特吃一顿。
在缥缈宗修炼时因早已辟谷,邵寒从未吃过丹药以外的东西,倒也不是饥饿,纯粹是馋的,可惜原身人设不允许,也只能趁着没人的时候解解馋。
镇子上如今各家客栈都住满了人,酒楼也人满为患,不过邵寒刻意避开了饭点,申时去的,但大堂也坐着不少人。
好在缥缈宗少宗主并不缺钱,邵寒直接订了包厢,又点了满满一桌美食。
他穿着素色青衫,又用了遮盖面容的障眼法,在店家眼中不过是个长相白净的富家小公子,除非元婴之上的修士才能看到他的真容。
大快朵颐一顿之后,邵寒便在街上闲逛,倒也不是偷懒,街上不少修士,这一路邵寒就听了不少八卦,但大都没什么用。
如今各大派里能和邵寒争一争九幽仙尊弟子的便是灵鹫派二弟子卫知应,此人身怀极品雷灵根,如今弱冠也达到了金丹期,算是邵寒的有力竞争对手。
原身年岁不大,平日忙着修炼,最多也就在缥缈宗附近的镇子上除妖灭邪,除了与缥缈宗交好的几个宗门,并不认识其他宗门之人。
说来也巧,这次选拔大会碰到了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夜晚的清平镇竟是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到处张灯结彩,绚烂夺目,宛若白昼。
邵寒走在其中并不突兀,他也难得如此放松,口中不由哼出小调,这是下意识的行为,就连他也没注意到。
然而即便声音不大,也引得不远处酒楼包厢中的人一阵恍惚,白衣男子瞬间闪现到人来人往的街市,四下匆忙寻找那个熟悉的声音。
可惜,来往匆匆的行人并没有他要找的人,忽然男子看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眼中迸发出惊喜,比周围的灯火还要闪耀。
白衣男子想也不想就急忙上去拉住那人的手腕,口中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师尊……”
被拉住的男子面上戴着面具,转身正要皱着眉呵斥眼前人的无礼行径,却像是被眼前人雌雄莫辨的容颜蛊惑一般,一时间竟忘了言语,任凭白衣男子的拿下他面上的面具。
然而揭下面具的瞬间,白衣男子眼中只有无尽的失望,眼里点点星火渐渐熄灭,重归无尽的黑暗。
“不是……不是师尊,又出现幻觉了吗?”陆离尘不由腹诽,缓缓松开了抓着男子的手,心情瞬间降至冰点,觉得他果然是糊涂了。
此时刚买了个糖葫芦的邵寒从旁路过,大概猜到白衣男子是认错了人,他随意的扫了眼浑身低气压的陆离尘,与他擦肩而过。
走了一段路后,邵寒忽然觉得刚刚白衣男子有些眼熟,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不过是不相干的人,邵寒也没有放在心上。
说起来这两日邵寒打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九幽仙尊百年来并非第一次收徒,只是之前几次收徒似乎都不怎么顺利,以至于到如今九幽仙尊名下一个徒弟都没有。
这就有些棘手了,邵寒之前只以为九幽仙尊会选择天赋最厉害的赢家当弟子,现在看来还需要点“缘分”。
可九幽仙尊常年闭关修炼,邵寒就是想偶遇也找不到机会。
邵寒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九幽仙尊曾经的“预备”弟子在参加选拔大会前后有几个彻底失踪了,听说是遇到了魔修,魂灯也熄灭了。
时间过去太久,事情的真实性有待商榷,虽然试炼大会选拔大会总会有意外发生,可邵寒总觉得这太过巧合,总有种阴谋的味道。
虽然九幽仙尊有些古怪,但不可否认他的修为在如今修仙界算是最强的,无论如何邵寒也要想办法拜他为师。
就在邵寒准备回缥缈宗和师弟们集合时,刚出清平镇地界就遇到了一群魔修围攻一个剑道修士。
邵寒并未贸然出手,想也不想就直接用邵阳给的法器隐藏了自己的气息,顺带做了个伪装,找了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看戏。
剑道修士正气凛然,一身月白衣衫衬得他相貌堂堂,只听他面无表情道:“大胆魔修,选拔大会在即,你们竟敢在清平镇放肆。”
领头的是个美艳的女魔修,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男子,笑着道:“卫知应,我奉劝你乖乖跟我们回去,否则真动起手来,伤了你这张皮囊就不好了。”
邵寒听到修士姓名,不由微微挑眉,没想到对方竟然是灵鹫派的卫知应,说起来这群人倒是帮邵寒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可细想想他们这次对卫知应下手,下次是不是就要对自己下手?邵寒想弄清楚这些魔修的真实目的。
如果是邵寒遇到这种情况,他肯定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一对多,即便有胜算也太费体力了,着实没什么必要。
卫知应却不这么想,他抬剑就直接向着领头的魔修攻去,“休要多言,想带我走,也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邵寒并没有打算离开,刚好能观察观察卫知应的剑法,日后若两人真的对上,他也能有所应对,顺带他也想这些这些魔修为何要带走卫知应。
战斗比想象中更加激烈,卫知应剑法卓绝,身姿轻盈,动作迅速,比原身这个用丹药堆积起来的金丹期扎实许多。
他一个人应付一群魔修竟也应对自如,只是和邵寒想的差不多,这群魔修自知不敌,用车轮战在不断消耗卫知应的体力。
很明显,这群人似乎并不想伤着卫知应,动手时明显顾忌着什么,只是单纯的在消耗卫知应的体力。
果然,当卫知应一个不察被领头女魔修的剑气伤到肩膀时,邵寒看到那女魔修皱了皱眉,瞬间收敛了剑气。
其他魔修趁机一拥而上,体力不敌的卫知应直接摔到了邵寒脚边,口中喷出的鲜血径直溅到了邵寒腿上。
地上的卫知应瞬间察觉异样,血腥味暴露了邵寒的踪迹。
卫知应抬头看去,邵寒的身形忽然显露在众人面前,他索性弯腰扶起卫知应,笑的一脸无辜,对着卫知应打招呼道:“卫道友,久仰大名。”
虽然并没有从眼前人身上察觉到杀意,但卫知应仍旧保持警惕,他瞧着眼前长相白净的小公子,皱着眉道:“你是谁?”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邵寒也不好继续装死,只笑着挡到卫知应面前,嗓音温柔道:“帮你的人。”
女魔修本想着速战速决,没想到会冒出来个拦路石,只是瞧着邵寒弱不禁风的模样,她笑着开口,“小道友,我们要的只有卫知应,若你不识趣,那就只能先解决了你,再抓他了。”
卫知应刚刚在打斗时暗中递了消息给镇上的师兄弟,然而这么久还是没人赶来,他猜到应该是被魔修动了手脚。
对方准备如此充沛,卫知应不想连累他人,就在他准备劝邵寒先离开之时,忽然察觉有绳索顺着脚踝攀附而上,直接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卫知应不可置信的望向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要帮他的人,“你!”
邵寒侧身一步露出身后被自己绑住的卫知应,对着女魔修道:“我可以把他给你,但你要告诉我,谁让你们抓他的?抓他又干什么”
女魔修原以为忽然冒出的是个拦路石,没想到邵寒如此有趣,她笑着开口,“小道友如此有趣,不如我们交个朋友,我叫尧灵珂,乃血影宗副宗主,不知小道友名讳”
卫知应听到两人竟然聊了起来,不由开始挣扎起来,可他越挣扎身上的绳索便越紧,勒的他差点站不稳。
邵寒没想到对方竟然是魔教副宗主,为了一个卫知应,怎么看都有些小题大做了,邵寒嘴角微弯,礼貌的打招呼,“尧宗主,久仰大名。”
尧灵珂听邵寒叫自己宗主,忍不住娇羞道:“小道友嘴真甜,我还不是宗主呢。”
“那就是宗主想要卫知应喽”邵寒忽然开口,想起之前那些失踪的弟子大都是男子,他忍不住猜测道:“他莫不是个断袖”
与青云剑宗是响当当的正道仙宗一样,血影宗便是修仙界臭名昭著的魔教,当然,他们自然是不认的。
血影宗魔修修行的术法虽不光明正大,但修行速度比正道快上许多,且还有可以夺人功法,取人灵根的邪术,因此在修仙界的名声很差。
血影宗宗主练淅川之名邵寒还是听过的,但血影宗多年来行事低调,练淅川也速来看不起夺人功法的修炼方法。
这种功法和原身吃丹药一样,看起来长了修为,前期修炼飞速,后期则会停滞不前,因此才有邵寒怀疑他是断袖的猜测。
当然,这话纯属是激怒尧灵珂用的,谁让邵寒实在好奇练淅川抓人的目的。
没想到尧灵珂却像是遇到知己一般,对着邵寒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还刻意叮嘱我,不准我伤着这小白脸的皮囊,害得我动起手来畏手畏脚的。”
被当面蛐蛐的当事人卫知应表示他只恨自己大意,不该如此轻信邵寒,毕竟一个能心安理得躲在旁边看他和魔修纠缠的人,能善良到哪儿去?
果然,下一瞬他就听到邵寒理所当然的对尧灵珂道:“尧宗主觉得我这张脸如何可能帮我引荐引荐”
“啊?”尧灵珂差点没跟上邵寒的脑回路,邵寒遮掩了容貌,乍看只能算是白净,比不上旁边卫知应容貌俊郎。
但她仔细想了想,犹豫着开口劝邵寒道:“你想走捷径小道友,修炼这种事,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邵寒听她这话大概是不会帮自己引荐,因此点点头,诚恳道谢道:“嗯,多谢尧宗主指点。”
尧灵珂忽然发现邵寒还未对她告知姓名,一直称呼小道友也怪生疏的,正想开口问询,没想到邵寒却对她灿烂一笑,“那我就先带他走了。”
话音刚落,邵寒和卫知应便同时消失在他们眼前,此刻尧灵珂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忍不住气笑出声,“哼,下次别让我抓住你。”
第98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8)^^……
两人瞬间闪现到了清平镇的竹林之中,全程被摆布的卫知应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男子,忍不住开口质问,“你到底是谁?”
邵寒扫了眼附近的环境,确定尧灵珂没有追上来之后,随意的回了句:“我不是说了吗?帮你的人。”
“那你这是”卫知应低头看了眼仍旧束缚着自己的绳索,根本不信邵寒的鬼话。
“哦,忘了。”邵寒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可他并没有解开束缚着卫知应的绳索。
见邵寒没有给自己解开绳索的打算,卫知应皱着眉头直言道:“现在已经安全了,绳子可以解开了吧?”
没想到邵寒却坚定的摇摇头,“不可以。”
就在卫知应觉得被戏耍,刚想发怒时,却忽然听邵寒好奇的问他,“我挺想知道,这捆妖索为何能束缚住你?”
只能说这纯属是误打误撞,刚刚邵寒从乾坤袋随便找了条绳索,原本只是做戏给尧灵珂看,找条没什么用的捆妖索迷惑对方。
邵寒想着卫知应若是及时察觉到异样,还可以配合自己一起演戏。
没想到卫知应竟然会被绳索越捆越紧,明显这东西对他起了作用,刚刚邵寒忙着应付尧灵珂,现在才有时间和卫知应好好聊聊。
“你……”卫知应没想到邵寒竟然得知了自己隐藏许久的秘密,一时间不知该愤怒还是畏惧。
“卫知应,原来你是妖修啊。”
明明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卫知应却看到了男子眼中的狡黠,眼前人忽的有种光芒四射的耀眼,让他不由失神。
邵寒微微挑眉,语气活泼,心情很是愉悦,原本他还想着卫知应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刚才卫知应和魔修对战时明显有真水平,他剑术卓绝,基础扎实,若真的对上,想赢得费些心思。
如今看来,无论他是输是赢,对方这妖修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为青云剑宗的弟子。
毕竟在修仙者眼中妖修身份比魔修更低贱,卑劣,在众人眼中妖修与那些为害人间的妖物没什么区别。
况且之前有过前车之鉴,有魔修借着选拔大会潜入正道门派,因此选拔大会结束之后都会进行身份筛查。
邵寒上下打量卫知应,明知故问道:“胆子这么大,竟还敢跑来参加选拔大会,看来你是有什么隐藏妖气的法器喽。”
“你到底想做什么?”卫知应对眼前人十分警惕,尤其对方已经掌握了他最大的秘密,而他却对此人一无所知。
邵寒也不废话,直接说明目的,“很简单,血影宗那群人没抓住你,之后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隐藏秘密,你配合我调查清楚血影宗抓人的真相。”
邵寒没说他怀疑之前那些失踪的弟子也是血影宗所为,此事需要循序渐进,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说。
“只是如此”卫知应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即便邵寒不提,他也要调查清楚血影宗宗主抓自己的原因。
邵寒点点头,催促道:“当然,就说你同不同意吧。”
“好。”虽然卫知应嘴上答应,可他心中仍旧不相信邵寒,毕竟对方到现在还没告知自己他的身份。
卫知应还是想知道邵寒的真实身份,“既然要做交易,你总得让我知道你是谁。”
邵寒笑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不着急,你总会知道的。”
随后邵寒对着卫知应上下打量,取下他腰间挂着的毛绒装饰,卫知应被对方这忽然的操作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邵寒却一脸坦然的解释道:“这东西我拿着,就当是信物了。”
卫知应腰间明明挂着更贵重的玉佩,对方却偏偏选了此物,忍不住皱眉道:“你……怎么不是你给我信物”
邵寒想了想,点头,赞同道:“也行。”
随后他从乾坤袋取了个没什么用的墨玉玉珏挂回了卫知应的腰间,“这样可以吗?”
忽然邵寒怀中的联络玉牌有了感应,不等卫知应回答,他便不见了踪影。
卫知应见邵寒消失,急忙开口叫他,“你还没帮我解开……”
空中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绳索半刻后自动解开,今夜月色皎洁,卫道友权当欣赏夜景了。”
邵寒确定不会被卫知应追踪到之后,才拿起联络玉牌和邵阳通话,对方催着他回缥缈宗,到了该出发去选拔大会的日子。
在邵阳眼中,邵寒成为九幽仙尊的弟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因此此次出发时东西难免准备的多了些。
毕竟两宗离得不算近,日后邵寒回来的机会少之又少,他自然想将邵寒能用到的都让邵寒带上,东西最后装了好几个乾坤袋。
大概是邵寒第一次离家如此久,邵阳将能用的都给邵寒带上了,生怕他一个人在青云剑宗过得不舒服。
若不是修行需清心寡欲,勤苦不懈,邵阳都想给邵寒带几个伺候的奴仆。
至于裴云逸,自然是被留在了缥缈宗。
邵阳早就发话让邵寒远离他,邵寒不可能明着违逆邵阳,但他也不打算真的将人丢在缥缈宗。
毕竟裴云逸身为男主,日后机缘数不胜数,当然是带在身边最放心。
可邵寒之前和他闹了别扭,不可能违背人设当面说让裴云逸跟着他一起去,只暗中命人鼓动裴云逸自己偷偷前往青云剑宗。
裴云逸本就不是唯命是从的性子,即便无人鼓动,怕邵阳借机对邵寒动手取灵根,他便不可能任邵寒一个人去青云剑宗。
邵寒金丹后期的境界松动,隐隐有突破的迹象,但他压着境界,准备找合适的时机再行突破。
原身本就根基不稳,急功近利对邵寒没什么好处,他打算等境界扎实之后再考虑应对雷劫的事情。
此次选拔大会如料想中一般热闹,修仙界无论门派大小都可参加,虽然九幽仙尊只收一名徒弟,但青云剑宗其他长老也会从中选拔合适的弟子。
邵寒深知外貌的重要性,刻意装扮了一番,墨发高悬,头戴暖白玉冠,身穿一件云峰白色束腰锦袍,腰间缀着一条白金翠玉的竹纹腰带,外罩一件青色长衫,行走间飘然若仙,引人瞩目。
这般俊逸的面容加之宛若谪仙的气质,一出现便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众人虽然没见过邵寒,但却认识他身后跟着弟子的服饰,顷刻便猜到对方就是大名鼎鼎雅正端方的弦玉君邵寒。
邵寒听着周围人低低的议论声,就知道邵阳这些年给原身宣扬名声的钱没白花。
邵阳见邵寒引起轩然大波,也不由有些骄傲,毕竟这可是他花大心思养的儿子,即便那些人只惊叹于邵寒的外貌也让他颇为自豪。
但邵阳面色平静,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人惊艳的神色,只带着邵寒挨个认人,和各派掌门互相吹捧寒暄。
邵寒面露微笑,大方得体的礼貌叫人,随后安静的跟在邵阳身后听着他们夸赞自己。
意料之中,邵寒看到了一身紫衣的卫知应,对方并没见过他的真实模样,两人只点头互相打了招呼。
卫知应有些心不在焉,那夜邵寒离开不久之后,他身上的捆妖索就自行松绑,安全之后的卫知应却没放松下来。
不说血影宗忽然莫名其妙派副宗主来抓他,那个神秘的小道友也没留任何联络的方法,他暗中打探一番却并没有查到对方的身份。
根据对方当时的话,卫知应也察觉到之前几届选拔大会都有人失踪,但有人参加选拔大会之前失踪,有人之后失踪,的确很难让人联系在一起。
不过那些失踪的人都有共同之处,一则都是男子,二则身负极品灵根,修炼天赋极佳,他们的失踪大概都有血影宗的手笔。
这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恐怕除了那个魔宗宗主练淅川,谁也不知道。
可练淅川此人行事隐秘,就连血影宗都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貌,卫知应不觉得自己一个小人物能窥到真相。
想到自己和小道友的交易,卫知应眉头不由蹙起,他抬头时随意扫了眼面前的人群,却瞥见熟悉的东西。
等等,熟悉
卫知应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缥缈宗少宗主,看到他腰间那个熟悉的毛绒挂饰时,不由露出惊讶的神色。
卫知应自然认识自己的东西。
邵寒注意到卫知应的异样,在他望向自己时微微挑眉,神色灵动,不再是之前疏离清冷的模样,似是在承认自己就是当日的小道友,身上多了丝少年人的活泼俏皮。
心脏不可抑制的疯狂跳动,卫知应似被蛊惑一般,眸色暗沉,不得不承认对方这张脸真的宛若真仙,出尘脱俗,皎皎如月。
卫知应不可置信的再看过去,邵寒已经恢复之前高冷的模样,安静的跟在邵阳身后,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卫知应的幻觉。
可他腰间的挂饰不会骗人,那明明……明明是自己的……断尾。
原本对邵寒没什么兴致的卫知应,这才认真的打量起了邵寒,他瞬间明白那夜邵寒的普通相貌是做了遮掩。
其实之前卫知应听过缥缈宗少宗主的大名,也知道他是徒有虚名,他很清楚邵寒的名声半真半假,或者说那都是各大门派默认的常规操作。
此次选拔大会,卫知应根本没把邵寒当成自己的对手,他知晓对方飞快的修炼速度是掺了水的。
可眼下卫知应再不敢轻敌,看来这弦玉君除了相貌不俗,金丹后期的修为恐怕也是真的。
只是他们眼下是竞争对手,邵寒真的会保密他的身份吗?
第99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9)^^……
卫知应身为妖族,对于人修并没有太好的观感,不说两者天生对立,在他眼中人族狡诈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没有背景的卫知应能修习到如今的修为,自然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宗门内被欺辱针对之事屡见不鲜,他深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对于邵寒的示好,卫知应不但没有放松心中的戒备,反倒更加警惕起来。
选拔大会分两道关卡,第一道关卡各派弟子组成小队进入秘境进行试炼寻宝,主要观察队内弟子的团结协作能力,以及偶遇突发事件时的态度与处理方法。
此关主要为了方便观察每个修士的人品性情与真实能力,防止真正有实力的弟子被门派压制无法出头。
只要修士能顺利通过第一关的试炼,且寻宝价值累积达到前十的人可以参加第二轮弟子选拔,二轮选拔则直接进行比试,最终获胜者有成为九幽仙尊弟子的机会。
是的,只是获得了机会,能不能真正成为九幽仙尊的弟子,决定权在九幽仙尊手中,百年来青云剑宗宗主也不是没劝过九幽仙尊收徒,然至今他名下连一名弟子都没有。
外界传言九幽仙尊无意收徒,也不敢有人强求,也有人说曾经九幽仙尊也有看上的弟子,然而那人不久后就消失不见,踪迹成迷。
总而言之,邵寒这个徒弟当不当的成,最终决定权在九幽仙尊的手中,若他想收你,哪怕你连第一关都没通过都可以,若他不想,哪怕最终的比试中拿了第一也没用。
邵寒很想投其所好,可惜就连邵阳对九幽仙尊的了解也少之又少,他常年闭关,恐怕连青云剑宗的人都未必认识他。
流言中说九幽仙尊长成什么样的都有,邵寒对他的长相不感兴趣,但唯有一点,目前整个修仙界最强之人便是九幽仙尊,这是毋庸置疑的。
今日选拔大会如此热闹,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九幽仙尊会亲自参加,全程*观看第一关试炼,即便最终不能得到比试的机会,能亲眼看到九幽仙尊来此也算划算。
听闻原本九幽仙尊并没有打算观看第一关试炼,不知为何试炼开始时他却直接出现在了现场。
伴随着选拔大会正式开始的声音,九幽仙尊姗姗来迟,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都看向一个方向,随后便是不绝于耳的赞叹与吸气声。
邵寒抬眼望去,只见一白发仙人身穿天青色长袍,气质清冷,缓缓坐到了空着的主位,他腰身精瘦,身高腿长,一身青衫随风而动,的确有仙人之姿。
九幽仙尊陆离尘面容姣好,眼尾上扬,五官精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配着那双冷淡至极的冰色眼眸,显得冷漠疏离,高不可攀。
虽然邵寒离得远,但修仙者视力极好,他甚至能看到对方眉间隐隐约约有条约两寸的血色红线,邵寒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就在邵寒纠结他在哪见过九幽仙尊时,脑海中忽然出现不久前与自己擦肩而过的身影,他似乎就是那个街上认错人的路人。
有些奇怪,九幽仙尊身为青云剑宗的太上长老,怎么会亲自去寻人他又在找谁还是单纯只是自己记错了人邵寒心头疑窦丛生。
近日将精力全用来寻人的陆离尘此时也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他那夜明明……明明就听到了口哨声,那是只有师尊才会的。
可等他去确认,一切似乎又只是自己的幻影,自从师尊刚消失的那几十年,他已经很少会出现幻觉了。
三百年来无人飞升,曾经那些见过师尊,知道师尊的人陆续离世,师尊的名号渐渐无人听闻,百年来修仙界真的变了很多。
就连陆离尘偶尔也会恍惚,师尊曾经真的出现过吗?会不会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异常幻梦,梦醒无痕,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寻不到师尊的踪迹。
哪怕他用了数次召唤神魂的阵法,这个世界也仍旧毫无变化。
不久前的那次召唤,他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和之前是不一样的,后来他分明听到了熟悉的旋律,可待他寻求,又是一场空。
想想也是,若是轮回转世,师尊早就换了相貌,说不定连性别也变了,自己又如何确定那人一定是师尊呢?
记忆中那个身影愈发模糊,发现自己记不清师尊相貌的那一瞬,陆离尘是害怕的,那时距离师尊离开已有百年。
百年,漫长无期的百年,绝望孤独的百年,竟然就那样过去了。
怕自己终有一日会忘记过去所有记忆的陆离尘小心翼翼的将当年和师尊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记录在册,他画了无数师尊的画像,却总觉得不像。
画像没有师尊百分之一的神韵,他的画技不好,他……太笨了,即便后来苦练画技,那些画像也只有几分像师尊。
印象中师尊是个极温柔的人,他强大包容,身姿如玉,似神似仙,这世间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陆离尘自有记忆起便是师尊的弟子,且是唯一的弟子,他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只要在师尊身边,就感觉无比满足。
陆离尘自小便聪慧过人,又身负极品天灵根,修炼神速,修仙界无人能敌,他一心修炼,只希望师尊可以以自己为荣。
原本一切都按照陆离尘计划般,他只想成为师尊的骄傲,成为师尊唯一的弟子。
可是一切自从他结婴后便变了,一次秘境寻宝中他隐隐发现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开始时不时缺失一些记忆,脾气也无法抑制的变得暴躁易怒。
察觉到不对的陆离尘并不敢将这些告知师尊,他怕师尊为自己担心,更怕自己是急于修炼,走火入魔。
就在陆离尘偷偷调查自己身体的异样之时,宗门开始陆续出现魔修的踪迹,宗门秘宝更是在看守中不翼而飞。
而丢失的秘宝竟然出现在了自己手中,这是陆离尘无法接受的,他根本没有丝毫记忆,反倒成了偷盗秘宝的魔修。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准备将东西送回去,但路人遇到了意外,被人发现后暴露了他的身份,之后便是他被宗门关押,查出身体中暗藏魔气。
就这样陆离尘成了宗门中人人喊打的存在,他从风光霁月的大师兄变成了心机深沉的叛徒,除了师尊,无人信他。
大概是那时师尊的温柔关心,坚定不移的信任,让他那颗心渐渐变得贪婪。
或许是更早之前,师尊的体贴爱护,保护照顾,等陆离尘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深深爱上了自己的师尊,从小看顾自己长大的师尊。
在陆离尘眼中这并没有什么难堪,可在他人眼中这是不容于世的,这是肮脏的,丑陋的,他不可以喜欢自己如师如父的师尊。
就连师尊也说他只是生了错觉,将感动当成了爱慕,可陆离尘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分不清感动和爱慕。
原本魔气之事尚未调查清楚,此事一出,长老商议之后一致要趁着师尊外出调查魔气之事时,废他修为,将他逐出宗门。
陆离尘不后悔当时反抗,怪只怪这群人竟然顶着师尊的名义对他动手,想骗他乖乖受罚,可惜陆离尘从不是什么乖巧之人。
他利用体内魔气重伤了宗门长老,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陆离尘一心只想找到师尊,但后面发生的事情却越发不可控制。
很久之后,陆离尘才察觉到背后一直有人推着他前行,根本不给他仔细思考的机会,当他反应过来时早就为时已晚。
等到陆离尘再次见到师尊之时,他已然变成了修仙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陆离尘看着对面的师尊,一时间有些恍惚。
师尊变得更好看了,可也越发消瘦,让陆离尘心疼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师尊,为何就成了十恶不赦的罪过
来不得细想,他们便成了敌人,陆离尘有很多话想说,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师尊引到了逆转大阵。
师尊将毕生修为给了他,将他身上的魔气引到了自己身上,师尊竟然对他道歉,说没有照顾好他。
再之后陆离尘的记忆出现错乱,或者说他因为过于震惊和悲伤,直接隐藏了那段记忆,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然亲手解决了那些曾经逼迫师尊的人。
是的,师尊在逆转大阵结束后就消失了,他们说师尊为了消灭魔气自爆了,可是陆离尘却不相信,他那段记忆缺失,只觉得是那些人想骗他。
可他遍寻世间,再也不见师尊的丝毫的踪迹,师尊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随着时间消逝,慢慢消散在众人的记忆之中。
那之后陆离尘换了身份,修习正道,为的就是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和师尊在一起,他暗中研究复生阵法,可惜效果不佳,几次都没有丝毫动静。
可复生之法又不是那么容易促成,夺舍之人的选择就是一道难题,百年来,被陆离尘选中之人也不过三四,且都失败了。
不过陆离尘并不死心,他总觉得师尊一定会再次出现,那时他便能光明正大的追求师尊,师尊那般好的人,不该就那样消失。
就在陆离尘陷入回忆中之时,忽然听到耳旁传来喧闹声,“好剑法!简直是出神入化。”
陆离尘微微皱眉,没想到那群人已经进入秘境,他随意看向玄空镜中的画面,只看到一个对战妖兽的背影,不由瞪大眼睛。
第100章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10)^……
邵寒带着缥缈宗弟子一同进入秘境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实际上早就暴露身份的裴云逸。
不过带着男主也没什么坏处,毕竟他身为天道之子,大概率可以遇到什么奇遇,邵寒对于心法珍宝什么的自然是不嫌多。
可惜进入秘境之后是随机分配的,刚刚还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几人瞬间就没了踪迹,但他们同时进入秘境,左右也不会被投放的太远。
邵寒只能先找到人再说,毕竟他还有保护宗门弟子的责任,该装还是要装的,不然怎么维持自己的好名声。
不过没想到还没遇到裴云逸他们,邵寒反倒先看到了灵鹫派的卫知应,他礼貌的打招呼道:“好巧,卫道友,又见面了。”
卫知应知晓外面有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神情有几分警惕,不过还是礼貌的点点头回应邵寒,“少宗主。”
两人此刻身处密林,树木高手如云,遮天蔽日,只隐隐透出几丝微光,证明此刻应该是白日,光线昏暗,总让人觉得危险。
林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毫无疑问,这里妖兽横行,虽然嘴上说着话,但他们都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邵寒刚想搭话问卫知应要一起行动吗时,忽然听闻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那声音听着是个男子。
按理来说,往常若是遇到这种情况邵寒是懒得管的,可惜他此刻正在被“监控”之中,自然二话不说就飞身前往。
卫知应紧随其后,这种时候当然不能让邵寒抢了风头,毕竟他们可是竞争对手。
邵寒赶到了声音来源,只见一蓝袍修士正在被巨型妖兽撕扯啃咬。
那妖兽体型肥硕,头顶长着一只短角,一身绿色的短毛,身后长着一双短翅,面上只有一只眼睛,硕大的红色眼球乍看上去有些可怖。
但对邵寒而言无限恐怖世界他都待过,倒没什么可怕的,甚至若是体型小些,当个玩偶也挺可爱的。
“獓因,小心它口中吐出的白雾。”卫知应对于同类的了解比邵寒多一些,提醒邵寒后他直接拔剑攻了过去。
其实邵寒也不是不知道,就是穿越世界多了之后,记忆混乱,有时候他会直接清理,忘记了也不妨碍他揍妖。
两人虽然从未真正交手,但配合却格外默契,獓因皮毛厚实,刺上去和挠痒痒没差,邵寒准备救人,便对卫知应道:“攻它眼睛。”
虽然那修士被咬了几口,但到底修真世界这几口下去也不会死人,救出来也能博个美名,何乐而不为。
卫知应则看中了獓因体内的妖丹,同位妖类,妖丹可以提升他的修为,即便不救人,他也要取几枚备用。
即便两人修为都不低,可獓因也不傻,知道两人要和它抢食物,下意识就开启攻击模式,对着他们吐出雾气。
这雾吸到体内会麻痹神经,也正因为此那修士才会被獓因为所欲为。
邵寒在对方攻击之前拎着救出的修士站到了上风口的位置,卫知应随之躲避,然而不曾想风向突变,雾气扑面而来。
即便卫知应立刻闭气,也有一丝雾气吸入体内,他瞬间四肢发麻,握剑的手也使不上力气。
獓因见状张口就要朝着卫知应咬去,卫知应皱眉思索如何应对之时,腰身一紧,随后便被邵寒用长鞭直接拉到了怀中。
邵寒也诧异自己怎么用鞭子这么顺手,不过此刻也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他左手抓一个,右手抱一个,动起手来也不方便,只能先将人安置好再说。
可惜獓因脾气不好,根本不给他离开的机会,在邵寒身后紧追不舍,拖着两个累赘的邵寒也飞不快,只能想办法甩掉身后的獓因。
好在对方身形庞大,在密林中穿梭起来不如邵寒自如,邵寒将人先藏到附近石头的缝隙中,便准备独自去解决了獓因。
被全程搂腰抱在怀中的卫知应鼻尖全是清淡的翠竹气息,似乎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原来是这种滋味。
很安心,好像此刻他们并非逃命,而卫知应也下意识忽略了邵寒另一只手上还拎着其他人。
卫知应不想当累赘,努力运转体内的雾气,其实没了两人束手束脚,邵寒动手起来更加方便,他直接吃了一颗闭气丹,抬剑向着獓因攻去。
邵寒的攻击快速而迅猛,獓因刚开始还能抵挡一二,可是渐渐的便开始觉得疼痛,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可惜邵寒根本不可能放它从眼前离开。
卫知应边解毒边注意着邵寒的动向,不得不说他之前的确太过自负,眼前人无论是剑法还是修为明显都在自己之上。
一身青衫随风飘扬,剑气如虹,潇洒凌厉,的确担得上外人口中的仙人之姿。
明显獓因已经不敌,此刻解了雾气的卫知应也不好乘人之危,抢走属于邵寒的战利品。
看着光芒四射,无人可敌的邵寒,他心里并非妒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只起身给旁边半死不活的修士喂了颗丹药。
獓因这东西除了妖丹就是头上的角还有点用处,肉倒是可以吃了提升修为,但太难吃,邵寒不想折磨自己,就只取了想要的。
“还好吗?”邵寒伸出手准备拉起坐在地上的休息的卫知应。
卫知应刚想点头,注意力便被眼前伸过来的手引走,手指修长,皮肤白皙,除了指尖的薄茧,完全瞧不出这竟是修士的手。
愣神过后卫知应抬手握住邵寒的手,然而当他接触到邵寒手掌的瞬间,感觉手心有颗圆球被推了过来。
卫知应微微惊讶,随后很快调整表情,低声对邵寒道了声谢,声音低不可闻,只有两人能听清。
解决这个小麻烦之后,两人很快分道扬镳和自己的宗门弟子汇合,邵寒找到缥缈宗弟子时,他们正被一群毒蜂围攻。
邵寒扫了一眼,并未看到偷偷跟来的裴云逸,一想到对方可能遇到了独一无二的机遇,早知道一开始就和他直接绑定了。
用御火符解决了毒蜂之后,邵寒就起了找裴云逸的心思,但外面有人一直盯着,他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索性借着再次遇到妖兽后,自己留下垫后,让其他人先行离开。
缥缈宗弟子非常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这种时候留下就是给邵寒拖后腿,眨眼间便躲到了安全的地方。
而秘境外,看到邵寒对抗妖兽的陆离尘根本坐不住,他没想到自己苦苦寻觅百年的人竟就在眼前,邵寒出手的那套剑法这世间唯有一人会使。
既然他没有教过邵寒,那唯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就是师尊,二是剑法是师尊教他的,唯有亲眼见到人,陆离尘才能确定。
毕竟眼前人无论是相貌和身形与师尊毫无相像之处,除那一身风光霁月的气质,陆离尘更加坚信第一种可能性,此人就是他的师尊。
不待身旁长老察觉异样,陆离尘直接闪身进入了秘境,他没有耐心,也等不了邵寒出来,只能自己亲自去查证。
看着九幽仙尊突然消失在面前的众人都不由惊讶,好奇到底发什么何事让他竟亲自进入秘境,一旁青云剑宗的宗主更莫名其妙,只能与同样不知情况的长老们面面相觑。
陆离尘倒想第一时间见到邵寒,可惜秘境投放随机,对他而言亦是,好在陆离尘还算了解这个试炼的秘境,知道邵寒所在的方位,飞速向着他的位置赶去。
此刻的邵寒并不知道这些,他正根据放在裴云逸身上的追踪粉寻找他的踪迹,明知裴云逸身上有常人难遇的机遇。
邵寒不可能像个无头苍蝇去撞运气,所以进入秘境时便故意在裴云逸身上撒了无色无味的追踪粉,不过这东西只有离得近了才能准确追踪。
邵寒运气不错,灭了妖兽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受伤的裴云逸,他不知遇到了什么,身上的伪装掉了,右臂此刻正血流不止。
不得不说邵寒猜测很准,此刻两人正在一所废弃的宫殿之中,也只有裴云逸能在一片荒凉的荒漠之中找到这种地方。
邵寒微微蹙眉,适时的佯装惊讶道:“你怎么跟进来了?”
裴云逸此刻因为失血过多,面色已有些发白,他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闻声望去,眼眶竟有些发酸。
虽然他本就计划先找邵寒,可是传送进来时遇到意外,他被直接传送到荒漠中,遇到了巨型蝎群。
他躲避时,手臂不慎被巨型毒蝎划伤,被毒蝎追赶到此处才停歇,很明显这个破庙里面有着比毒蝎更恐怖的东西,但裴云逸此刻也顾不上这么多。
他担心的问邵寒,“你是被毒蝎群追赶到此处的吗?”
邵寒四下打量破庙,断壁残垣,看起来荒废许久,不过邵寒知道越是破旧的地方越是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随意的回了句:“什么蝎群?没看到。”
这是真话,邵寒是追踪裴云逸而来的,并没有看到什么毒蝎群,不过有些怀疑,天道之子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遇到蝎群,说不定就是为了被驱赶至此处。
裴云逸一心担心邵寒的安全,“蝎群不敢靠近这边,你快离开这里。”
若不是邵寒了解他的性格,还以为他这是要独吞好处,不过裴云逸竟然如此在意他的安危邵寒还是觉得不理解。
“先止血再说。”邵寒拿出止血散准备洒到裴云逸的伤处,然而当他撕开裴云逸胳膊处的衣服时,只见伤口正泛着黑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