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刚说出口,楼梯间外的走廊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出现,护士站的铃声也接二连三的响起。
冉雾愣了下,起身打开楼梯间的门,就听到护士长说:“九床的病人突发休克,血氧供给不足,快给张医生打电话,让他过来!”
九床?
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护士长说的是奶奶。
冉雾慌了神,立刻走出楼梯间,朝着病房跑去,原本那些男女情长也都抛之脑后,还不忘给电话那边的宁智儿说:“我这里有点事,宁宁,先挂了,不说了。”
随后她跑进病房里,看到爷爷站在一旁捂着胸口大喘气,估计是被吓到了。急忙上前安抚爷爷的情绪,同时问护士:“请问,我奶奶她怎么了?”
大半夜的,病人突然休克,护士原本在补觉,听到铃声后鞋都没穿好便赶来了,此刻的态度不是很好,“病人七十五岁高龄了,怎么连个陪床的家属也没有,病人突然休克,现在要带到观察室,等着值班医生诊断。”
一时之间,护士斥责的语气让冉雾格外自责。
还好值班医生及时赶到,让护士推着床把奶奶带到了观察室,另外父亲冉楚硕也和值班医生前后脚赶到,得知发生的一切后,目光给到冉雾。
冉雾在家里一向毫无地位,平常节假日很少回家看望父母,和父母的关系也像陌生人一般,更何况上次离家前还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而她这次是因为得知奶奶出事了才急忙赶回来的。
冉楚硕抹了把脸,刚要开口,爷爷就发话了。
“不怪小雾,这是意外,她出去接电话了,我就去趟厕所的功夫,没想到居然出了事。”
爷爷拍拍冉雾的手,让她坐在长椅上。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冉雾还是无比自责。
因为刚刚护士说她的时候,说了一句“这样高龄的病人,应该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看着”,若是她没有接电话,估计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冉楚硕皱着眉毛,“爸,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这样护着她。”
爷爷态度也不好,但挡在冉雾面前,“她是我亲孙女,我不护着她谁护着!倒是你,怎么来的这么晚?”
冉楚硕被这话噎住,“我——我临时被人叫出去喝酒了。”
爷爷怒道:“你知道出去喝酒,不来陪床,现在出了事反倒是把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了?冉楚硕,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爸——”
话未说完,观察室的门便被推开了,几位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走出来。
冉雾急忙上前问:“医生,请问,我奶奶她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摇摇头,“病人现在身体各项指标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哪位是家属,来我办公室聊一聊。”
冉雾带着爷爷回了病房,冉楚硕一个人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病房内。
奶奶安静地躺在床上,旁边的监视仪显示着她身体的各项指标,爷爷年龄大了,根本没法熬夜,所以冉雾让他先躺在床上休息。
没多久,冉楚硕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回了病房。
冉雾回头,对上冉楚硕的目光,担忧地问:“爸,医生怎么说?”
冉楚硕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浊气,说:“医生建议转院。”
冉雾怔愣一瞬,“现在吗?”
冉楚硕蹙眉,像是一秒都不愿和冉雾讲话,“越快越好。”
冉雾没吭声,默默地把爷爷叫醒,让他和冉楚硕先回家休息,自己一个人陪床就好。
冉楚硕没多推辞,带着爷爷走了,很快,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
那晚,冉雾一宿没睡,等到医生早上来查房时,才叫住医生。
“请问,您建议我奶奶转到哪家医院呀?”
医生摘下口罩,叹了口气,说:“自然是越大的医院越好,北京的肿瘤医院一直是国内最好的医院,如果能转到那家医院的话,病人的痊愈率还是很高的。”
冉雾道谢过后,医生便离开了。
其实奶奶也不是一直在昏睡,期间也醒了,只不过上午需要一直挂点滴,早上爷爷吃过早饭之后也来了医院,母亲林淑棠也来了,冉雾挡不住困意,便靠着椅子短暂地休息一会儿-
她是被冉楚硕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
“老刘,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你在北京的医生同学说话很有分量对吗?”
“……”
“对,我母亲子宫里长了个瘤子,现在病理结果还没出来,但医生建议转院。”
“……”
“是吗?现在那个医院床位紧张啊?好吧,我问问医生能不能转到别的医院。”
冉雾靠着墙,醒神的那会儿功夫,又听到冉楚硕换了个人打电话。
“您好,方总是吗?我是冉楚硕。”
“……”
“对,那家小企业是我开的,我想请您帮个忙,是这样……”
冉楚硕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给奶奶转院这件事压垮了他的腰一般。
直到此刻,她也醒神了,起身走到洗手间内洗了把脸,回到病房内,看到母亲林淑棠也在四处找关系托人问在京城肿瘤医院有没有人脉。
病房里悄无声息的,冉楚硕和林淑棠害怕打扰奶奶休息,纷纷走出病房,走到楼梯间打电话托关系问。
爷爷看了她一眼,让她先坐下,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你爸妈今年的生意不好做,市场被大企业垄断,他们在市场上的份额被压下不少,很多人看到这样的情形,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被沾上腥。”
爷爷叹了口气,继续说:“你睡觉的时候,你奶奶醒了,知道自己这个病不好治,就说不治了,活了一大把岁数,不能因为这个病把你爸妈压垮,现在他们两个都背着不少贷款,银行天天给你爸打电话催债。”
这些信息确实冲击到了冉雾的心,她是真的没想到现在家里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是破产也不为过。
渐渐*的,她眼眶发酸,脑海里浮现出许多小时候的画面。
那些在寒暑假时期,她一个人被父母送到乡下老家,只有她一个人,当时弟弟都在麦城市中心空调屋里上兴趣课。乡下爷爷奶奶不舍得开空调,她在很小的时候和爷爷奶奶一个房间睡觉,奶奶会在半夜给她扇风,替她擦好花露水,防止蚊子在腿上咬大大小小的红包。
她还记得,父母当时的生意并不是很大,爷爷奶奶六十而耳顺的年纪为了赚出买空调的钱,将近四十度的大夏天会下地做农活,面晒黄土背朝天,直到现在,爷爷因为常年干农活腰部落下病根,做了手术都无法彻底痊愈,弓着腰走路,后背和腿像折成一个钝角一样,根本直不起腰。
奶奶这一辈子都没享过福,印象中仿佛只有在她高考分数下来后,拿到利山大学的通知书的时候,高兴得合不拢嘴,像个小孩子一样。
而冉青去世那年,在家里所有亲人里面,只有爷爷奶奶觉得不是她的错,心疼她从小就被父母虐待,他们不会重男轻女,只会觉得自己的孙子和孙女就是最好的。
可现在,奶奶即将步入高寿之年,却又被病魔缠身。
想到这,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长久以来一直压抑在心中的负能量在此刻宛若洪水猛兽般涌出来,挡都挡不住。
爷爷也没想到冉雾居然哭得这么厉害,他扶着床边起身,颤颤巍巍地朝着冉雾走过去,轻轻拍打着冉雾的肩膀,“别哭了,小雾。”
已经睡着的奶奶似乎是感知到孙女的难受,慢慢睁开双眼,略显浑浊的眼球转了转,注意力被冉雾吸引过去,偏头就看到冉雾捂着脸不停哭的场景。
她声音有气无力,布满皱纹的手缓缓举起:“是谁欺负我们小雾了,来……奶奶怀里。”
冉雾迷茫抬头,手放到一边,对上奶奶的目光,愣了下,哭得更厉害了。
她站起身走过去,牵住奶奶的手,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奶奶,没人欺负我,我没事。”
“乖……”
奶奶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便被林淑棠和冉楚硕推开,两人脸上带着挫败,一看也能猜到,没有人帮忙,奶奶这次的转院大概是无望了。
冉雾下意识偏头,脸上还挂着泪痕,也是第一次在冉楚硕脸上看到无措,往常虽然冉楚硕对她的态度很差,可他的脸上却一直是神气的,一直是趾高气扬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也瞧不上任何的模样。
但现如今,他也体会到了什么叫无助。
随后,冉楚硕看到正在掉眼泪的冉雾,他的那些因为四处求助无果而产生的自艾化为愤怒都发泄到冉雾身上。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你奶奶还没死呢,你就在这里哭丧,家里的福气都是被你哭没的,我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最近公司的效益不好,风水大师之前说的话我还不相信,现在我信了,就是你这个扫把星把家里的福气都扫没了!都是你!”
冉楚硕走上前,一把将冉雾扯起来,毫不犹豫地给了她重重的一巴掌。
啪得一声,将病房内一直压抑住的消极情绪全扇出来了。
林淑棠终究是忍不住也落了泪,大抵是因为想起冉雾是她身上掉的一块肉,又或许是想起她已经将近五十的年纪了,再也生不出孩子了,冉雾是她唯一的孩子。
她走过去推开冉楚硕,抱紧冉雾,手抚上刚刚冉雾被冉楚硕扇到的那半边脸颊,声音带着哭腔,“你这是做什么,关孩子什么事!”
冉楚硕威风了一辈子,此时大概也没想到在家里一直低眉顺眼的妻子当着自己老一辈的人这样忤逆他。
“林淑棠,你在干什么?!”
冉楚硕指着两个人喊出声,病房的门没关,房间内的吵闹吸引了一些人围堵到门口看热闹。
爷爷坐在那痛心疾首地锤着胸口,嘴里念叨着家门不幸啊。
奶奶瘫在病床上,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孙女被这样对待,终究是落了泪,手无力地举在半空中:“小雾,小雾……”
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冉雾的小名。
病房内乱成了一锅粥。
门口围堵着一群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有些人对着病房内指指点点,嘴里的话没个完。
“这家人怎么突然这样了?在医院撒起泼来了?”
“谁知道呢,我听人说好像是因为这家的老太太身子里长瘤子了,可能是恶性的,医生建议转院,但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没本事,没钱也没人脉给老太太转院,结果老太太的儿子回来了之后拿自己女儿当撒气筒。”
“天啊,现在还有这么离谱的男人吗?”
“那不然呢,中年男人嚣张了半辈子,现在自己没本事丢了面子,竟然拿女儿出气,这他妈不是畜生吗?”
“我呸,狗畜生!”
人群外的电梯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但这些都无人在意。
冉楚硕心里的愤怒已经占据到最高地,此刻已经想不起自己站在病房内是为了给老母亲转院治病的,怒火全对准哭泣的冉雾和忤逆他的林淑棠。
“林淑棠,你给我松开她,今天我就要听那个风水大师的话,掐死冉雾,不再让她祸害家里。”
冉楚硕蹲下身子,一把将林淑棠扯到一边,高举右手,准备朝着冉雾的右脸上扇过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男人拨开层层人群,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眼疾手快地抓住冉楚硕即将扇下去的大掌。
冉楚硕回头,对上一个年轻又陌生的面孔。
陈司煜蹙紧眉头,面色很冷,声音低低沉沉:“冉先生,冷静。”
他身上带着一副为她出头,替她解决困难的模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冉雾眼睫拼命打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眼底全是惊讶,目光对上面前的男人。
是陈司煜。
她的救世主。
她的靠山来了。
但自己的狼狈和难堪全都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大家不要催了,这几天都是二更。
这章把木子写哭了呜呜呜
第62章
生长痛是什么?
十八岁以前,是在睡梦中被折磨痛醒的骨头生长的酸疼,是智齿长出来之后在口腔里引起的牙龈胀痛,是熬夜学习之后脸上长满青春痘红肿的刺痛,是青春期身体肌肉骨骼迅速增长突然将皮肤撑破的生长纹。
但真正的生长痛却不止给身体带来疼痛,而是心灵上的难堪。
冉雾终于恍然,真正的生长痛大概是现在。
喜欢的男生站在眼前,是那样的耀眼。可是她却以一种很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被父亲狠狠打了一巴掌,头发乱糟糟的,泪痕满面,脸颊还带着五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而自己家庭的不堪全都毫无保留地暴|露在喜欢的男生面前。
内心的自卑此刻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又像是暗青色的苔藓,见不得光。
……
冉楚硕第一次被年轻人打断,眼神中都带着怒火:“你是谁?”
冉雾不想让陈司煜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被林淑棠扶起身子之后背对着他们,借着窗户的倒影和陈司煜对视上。
她相信陈司煜可以明白自己,她实在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向父母介绍他是她的男朋友。
聪明如陈司煜,他当然明白,所以没有戳穿冉雾,用着最体面的语气给冉楚硕扯了个谎,告诉他自己是利山大学医学部慈善基金会的成员,因为冉雾是利山大学的学生,得知冉雾的奶奶有转院的需求,特地从北京赶来给老人家安排转院的。
与此同时,麦城这家医院的院长不知道从哪听到了消息,也一同赶来了,对着陈司煜嘘寒问暖,之后又打了通电话,调了医院的车,配了两个今天休息的主任医师,成功把冉雾的奶奶转到京城的一家私人医院里。
这场面好不风光,原本围在病房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嘴里还嘟囔着:“这家人这么幸运吗?刚刚那老太太的儿子不是还各种打电话托关系给那老太太转院吗?现在居然连院长都惊动了?他们家什么来头?”
“谁知道呢,那不是沾了那个女娃娃的光吗?那女孩在利大读书,来帮忙的小伙子不都说了自己是利山大学医学部慈善基金会的成员吗?”
“但我觉得事情可不简单。”
……
陈司煜做事向来妥帖,不仅把冉雾奶奶的转院手续都办妥了,还安排了几辆房车,把冉雾的爷爷和父母都接到京城,在医院旁边买了栋房子让冉雾家人住。
虽然那家公立医院的床位紧张,但陈司煜把冉雾奶奶转到了一家医疗资源更为先进的私立医院里,安排的病房还是vip病房,和原本的小单间差别待遇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
晚上八点,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内。
林淑棠和冉楚硕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自己各种找关系托人想让老太太转院都没转成,结果来了个自称是利大医学部的人,就把所有事情办好了。
而私立医院的环境待遇更是高出了一大截,专家下午会诊完,给老太太安排的手术时间就在明天上午九点,关键还是出名的医生坐镇手术台。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冉雾坐在奶奶病床旁边,牵着奶奶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
坐在沙发上的冉楚硕看到这一幕,叫住冉雾,问道:“那个年轻小伙子,真是你们学校的?”
林淑棠心里同样疑惑不已,“现在利大学生的待遇都这么好的吗?”
如果只是能成功转院的话,那他们两个心里是不会起疑心的,可问题是,原本对冉楚硕态度一般的医护工作人员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尊重他,对他表现地格外敬重和客气,那就很令人怀疑了。
而且转院时,麦城医院的院长都出面了,今天下午到达这家私立医院之后,私立医院的院长等一众院领导在门口迎接,阵仗摆得有些夸张。更何况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是院长助理亲自到病房办理的。
要知道,他在麦城医院给老太太办理住院手续的时候,可是排了两个小时的队才办好,才能分得一个床位。
冉雾闻言,愣了下,今天发生的一切也确实出乎了她的意料,也是她完全没想到的。
她垂眸,眼睫打颤,还是继续把这个谎言给延续下去:“是的,因为我平时在学校的表现好,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态度。”
话说得有些扯了,但自大如冉楚硕也确实信了。
“挺好的,冉雾,你之后在学校也要继续维持下去。”
这话惹来冉雾的厌恶,因为冉楚硕语气中的狂妄有些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直到奶奶休息,她才找了个借口走出病房。
京城的寒风凛冽,医院种着几株松柏,风一吹,高大的树木也跟着一起摇曳生姿。
冉雾裹紧羽绒服,快步走到室外停车场,七拐八拐地找到那辆连号车牌的黑色奔驰,打开车门,上了车。
车内的暖气涌入脖颈,冷热交替,让她瞬间感觉到舒适。
而主驾上坐着的男人递过来一眼神,声音透着倦怠和沙哑,“奶奶睡下了?”
冉雾点头,“嗯。”
车厢内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氛围,压得她有些喘不来气。
“昨晚是我的错,”陈司煜率先开口,“我不明情况地对你说了重话,让我们冉冉伤心了。”
话一出,冉雾眼眶瞬间湿润。
其实昨晚自己也有错,如果不是她碍于自尊心,不把自己家里出事的情况告诉他,他又怎么会说重话呢。
而且今天在医院里,一直是他在忙前忙后,而且他能看出自己现在不想把两人的关系挑明在自己父母面前,就始终都没把他的真实身份讲出来。
陈司煜偏头,凑近副驾驶座上的冉雾,车内传来衣服摩擦的沙沙音。
男人大掌贴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指腹为她拭去眼泪,声音低低沉沉:“宝宝,是我的错,别哭了。”
不被人安慰还好,一被人安慰,冉雾就觉得格外委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个劲儿地往外滚。
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你没有错,陈司煜……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家里的事情的。”
陈司煜轻叹气,干脆把座椅调至平坦,双手一撑,将冉雾抱入怀里,大掌轻轻拍打在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声音是极致的温柔:“都什么时候了,宝宝,你还朝着自己身上揽呢?”
冉雾鼻子发闷,头埋进了他怀里,双手抱住他精瘦的腰身,鼻腔内涌入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的心跳与体温之后,才觉得心定了下来。
小姑娘的声音闷闷的:“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天太麻烦你了。”
头顶传来男人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又见外了?冉雾,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你男朋友为你服务,是他的荣幸,没有什么麻烦,我巴不得为你做这些。”
听着他的话,冉雾想起今天上午宁智儿给她发来的一大段话。
宁智儿:【冉冉,季晴之虽然也是我们圈子里的一位,但陈司煜应该没喜欢过她吧,对她的态度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在陈司煜小的时候,季晴之帮过陈司煜,所以才会传出来季晴之是陈司煜的绯闻女友的谣言,而且这种你直接当面问陈司煜就好了呀,陈司煜不可能会隐瞒你的。】
此刻的氛围正正好,冉雾坐在他怀里,心沉稳了不少,顺势将一直困在她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陈司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司煜当时手扶着她的腰,轻点下巴,“说。”
冉雾垂眸,心渐渐被揪紧,沉默了半分钟,最后才鼓起勇气问出来:“你高中的时候,有没有喜欢过季晴之?”
空气静默片刻。
陈司煜怔愣一瞬,随后弯头去寻找冉雾的眼睛,手捧上她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神情无比认真:“没有,之前不是和你说过了,你是我的初恋。除了你,我从没喜欢过别人,这辈子,我只会喜欢你一人。”
字字句句都敲打在冉雾心中,听到这个没有任何模棱两可意味的回答,冉雾心瞬间放松,落回平地上。
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她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回答。
她仰着小脸,脸上透着乖和纯,目光移到他的薄唇上,忍不住窜起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地落下一个吻。
而少女主动,陈司煜岂有放过的道理。
他瞬间加深了那个吻,大掌扶着她的腰,将她的身子贴近自己的胸膛,让她毫无缝隙地和自己贴在一起,舌尖直捣黄龙,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摸上她的耳垂,拇指和食指轻轻捻动着女孩小巧的耳垂。
四周是安静的,这辆车的隔音效果不错,将那些冷风呼啸的声音全都挡住,只留下车内两人唇齿相交的粘腻声。
两人的身子紧紧贴着,呼吸交融在一起,口水相互交缠,咕噜声和愈发加快的心跳声也在蔓延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司煜才舍得放手松开冉雾。
冉雾刚刚没有很好的换气,此刻呼吸带了些喘,靠在陈司煜胸膛处小口小口的呼吸。
男人注意到她的动作,轻笑一声,“宝宝,之前都接过五分钟的吻,怎么现在不行了?”
冉雾脸一红,小声骂他流氓。
而陈司煜装听不见,手也不老实,笑着说:“那以后多练习练习法式湿|吻。”
……
情侣经历过冷战之后,就会变得更加黏人。
冉雾也免不了俗,她发觉自己黏陈司煜好像越来越厉害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给陈司煜分享。
奶奶手术做得很成功,在医院观察了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而那会儿也快到了农历新年,冉雾肯定是要跟着家人一起回麦城过年的。
出院那天,收拾完东西之后,冉雾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抱着手机聊天。
她拍了张病房空荡荡的照片发给陈司煜:【都搬空了,奶奶要出院了。】
陈司煜那会儿估计在忙,但还是秒回了她的信息:【司机和我讲了,大概中午之前就能到麦城。】
冉雾这才想起来他知道自己要回麦城的事情,毕竟回家的车都是他安排好的,是一辆房车。
冉雾现在处于寒假,每天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忙,一歇下来脑子就容易想东想西的。
她发了个哦的表情包过去,想了想,又打字道:【接下来要两周都见不到你了……你会不会想我?】
这次陈司煜没秒回她,大概是在忙工作。
她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陈司煜的回话。
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爷爷走进来察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注意到冉雾反常后,笑呵呵地说:“小雾抱着手机干嘛呢?在等人的电话吗?”
冉雾摇摇头,“没有。”
爷爷怎么说也是个过来人了,瞧见她那小姑娘做派也能猜出来什么,“你还不说实话,是谈恋爱了吧?是上次来麦城医院给你奶奶安排转院的小伙子吗?”
冉雾没想到这都瞒不住他,她扭捏几下,最后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问:“爷爷,您觉得……他怎么样啊?”
爷爷笑了笑,故意逗她,“啊?谁啊?”
“爷爷!”
冉雾起身,语气里透着嗔怪:“就是你说的那个男生啊。”
爷爷故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他啊,爷爷觉得那小伙子真不错,这几天忙前忙后的,还不邀功,是个能成大事的人,爷爷很看好他。”
冉雾有些害羞,“真的吗……”
自从奶奶的病治好以后,爷爷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此刻更是笑吟吟地说:“当然了,我们小雾看上的男孩子,肯定会是特别优秀。”
冉雾抿唇偷笑,在心里说,他确实很优秀的。
恰好这时,冉楚硕和林淑棠走进病房,瞧见爷爷那心情好的模样,随口问:“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爷爷没多想,直接说出口了:“小雾谈恋爱了——”
“爷爷!”
冉雾没想到爷爷居然直接对着两人说出来了,一下子吓到了,急忙打断他的话。
林淑棠被冉雾夸张的反应愣住,随即反应过来,面上并无训斥之意,“谈恋爱了?那是好事。”
冉楚硕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顺着林淑棠的话说:“确实是好事,有时间带回家,让我们见见。”
两人居然没有反对她谈恋爱,冉雾已经很惊讶了,听到冉楚硕的话更是不可置信。
她下意识没说出话。
爷爷转头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听见了吗?你爸说有时间把那男生带回家看看。”
冉雾回神,悄悄地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点头。
那天,四人坐上了回麦城的车,冉雾也收到了陈司煜的回复。
【宝宝,一秒钟不和你待在一起我都会疯的,你说我想不想你?】
第63章
因着奶奶刚出院,需要人照顾,所以冉楚硕请了个需要住在家里的护工,爷爷奶奶因此也就没回乡下老家,住在了麦城的家里。
爷爷奶奶在家,冉雾也就对家没有太大的抵触心理,而因为奶奶转院这件事,冉楚硕发现冉雾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后,对冉雾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不再是之前的冷漠和苛待。林淑棠大概是渐渐觉醒,意识到冉雾是她唯一的孩子了,对冉雾讲话都变得亲昵起来。
可是,迟来的亲情根本无法成为真正的亲情。
冉雾还是知道这个理的,彻底迈入寒假后,她并没有松懈,继续经营之前创的自媒体账号,不间断的发vlog。
她虽然对艺术不太灵敏,但在自媒体方面却颇有造诣,所以短短半年,粉丝量就积累了一百万,个人微博的粉丝量也上来了,大概有三十万的体量。
腊月二十七的晚上,家里只剩下冉雾和爷爷奶奶,临近年关,冉楚硕的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经常半夜三更回家,林淑棠为了照顾冉楚硕,干脆在公司周边租了一套小的公寓。
冉雾像往常一样,正在客厅拍下一期开箱视频的素材,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周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快递纸盒,面前架着三角架,补光灯照得她很亮,手机正在进行录制。
“我本人一进入冬天就会手脚冰凉,所以这个电热毯是很必备的家用好物——”
话说到一半,录像就因为突然进来的电话中断,手机铃声响彻客厅内。
冉雾愣了下,看清来电显示的备注后,欣喜瞬间涌上心头。
因为电话是陈司煜打来的。
他前几天给自己创立的公司跑业务,和周齐去了趟新疆,有时候信号一般,每天只有半夜回到酒店才能收到她发过去的消息,但那会儿她早就睡了,所以两人这段时间几乎是断联的,明明都在国内,却过出了有时差的感觉。
看到电话后,她也顾不上录视频了,立刻起身,把手机从三脚架上拆下来,补光灯都忘了关,拿着手机就回了卧室。
回复好心情之后,才摁下接听键。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听筒那边居然没有冷风的呼啸声。
“喂?”冉雾诧异地开口,“你那边今天没有刮风吗?”
电话静默几秒,冉雾以为那边又信号不好了,结果听见一阵打火石被摩擦的沙沙音,随后呼气声传来,大概是他在点烟。
“陈司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冉雾小心翼翼的开口,手不自觉的摸上卧室的床帘,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磨砂着窗帘玩。
那头先是传来了一道熟悉的轻笑,随后是男人呼出烟雾的声音。
再然后,含笑的嗓音震荡在耳边,弄得她耳朵酥酥麻麻的。
“能,”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陈司煜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这么想我啊?”
上扬的音调钻进冉雾的心底。
让她心里有些发痒。
冉雾听到熟悉的声音,鼻尖一酸,点了几下头之后想起他打的是电话,又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开口:“想……你不想我吗?”
男人舌尖抵了下齿关,嘴角咬着烟的缘故,声音含混不清:“你说呢,当然想。”
冉雾轻笑,问:“有多想。”
“下面石更了,拿着你照片撸|管,这种程度怎么样?”
“唰”的一下,冉雾的脸红得像猴屁股,同时回头看了下,还好自己回卧室的时候关上了门。
“嗯?”
听筒里传来一阵衣服摩擦的沙沙音,还有陈司煜那不正经地笑声:“怎么不说话了?”
冉雾抿唇笑,想了半天骂他的词,最后只憋出来一个:“你就是流氓。”
陈司煜倏地笑出声,肩膀一个劲儿的抖,烟灰簌簌地掉,落在地上和土融为一体。
“嗯,我是。”
这个混蛋没不承认自己是流氓,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冉雾的称呼。
手机扶在耳边,冉雾声音突然有些低,冷不丁叫了声他的名字:“陈司煜。”
男人拿烟的手凑近嘴角,猛地吸了一大口,黑眸被烟雾熏得眯起来,“怎么?”
小姑娘喃喃道:“你……还在甘肃吗?什么时候回京城,我好想你。”
陈司煜故意用不正经的语气续上刚刚的话题,“想我的时候,自己有没有用过小玩具?”
自从夏天两人正式在一起之后,陈司煜就像破了戒的僧人,对那种事情犹为上瘾,不仅拽着冉雾天天做,还在网上下单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用在她身上的,也有用在他身上的。
冉雾脸红得发烫,下意识捂住脸,娇嗔:“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真的想你了,好想好想。”
好想好想和你见面。
好想好想和你待在一起。
她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了,“怎么办,我发现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这种情话让氛围一下子变得安静,陈司煜没开口讲话,冉雾在等着他回答。
渐渐的,男人那头传来一阵喷麦声,是冷风吹打在手机听筒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冉雾这边也刮了一阵大风,树枝跟着一同摇曳生姿。
起风了。
好半响后,陈司煜才舍得发出声音。
他先是笑了下,随后掐了烟,声音磁性沙哑:“那你拉开窗帘,往下看。”
一种奇异的感受涌上心头。
冉雾听到这话后,先是愣了下,随后急忙拉开窗帘,手握紧手机,眼神却是直接朝着窗外扫|荡。
大树在随风拂动,今晚的风刮得有些厉害,颇有股要下雨的趋势。
借着皎洁的月光,她终于看清了路灯下站着一个人影。
“陈司煜……你怎么来了?”
冉雾瞬间觉得心脏发胀,鼻尖一酸,眼眶都红了,声音也带着哭腔:“你等我一下,我下楼去找你。”
说着,电话也来不及挂断,余光瞥到衣柜里的厚羽绒服,急忙套上外套,又想起陈司煜大概是刚刚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站在楼下了,出门前又拿了件自己最大码的羽绒外套,揣上了暖宝宝,连拖鞋都来不及换,钥匙也没拿就出门了。
陈司煜听到她这边的声音,笑着开口:“别急,慢慢下来。”
怎么可能会不急呢?
今天早上还在甘肃给她发报备消息的人,此刻突然出现在了自家楼下,说不惊喜都是假的。
冉雾等电梯等得焦灼,最后干脆推开楼梯间的门,双脚不离地地往下跑。印象中,体测八百米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着急和紧张过。
最后,她额前带汗,喘着粗气,推开厚重的单元门,看到陈司煜的身影,用力朝他奔去。
小姑娘的冲劲儿不小,撞进他怀里,让他后退一步,差点没栽倒。
“知道你想我了宝宝,不用跑这么快。”
陈司煜调侃道。
冉雾不吭声,安静地埋进他怀里,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就能猜到他在外面待的时间只长不短。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小姑娘发闷的声音传来。
陈司煜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声音漫不经心:“没多久。”
冉雾嘴唇一扁,心疼道:“可是你身上很凉。”
陈司煜双手搭住冉雾的肩,让她抬头看自己,“甘肃的风比这里冷多了,吹这点冷风没什么,宝宝,你当你男人是林黛玉啊?”
冉雾心里一紧,仰头盯着他看。
男人这几天似乎没休息好,眼下带着乌青,胡子拉碴的,跟以往比多了几分硬汉的味道。他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冲锋衣,感觉一点也不保暖。
冉雾低头,从兜里拿出暖宝宝,撕开包装塞给他,又把怀里的外套给他披上,眼尾带着红,故意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说:“我不管,你给我穿好。”
陈司煜失笑,“老婆大人都发话了,那我遵命。”
听到这个称呼,冉雾脸又一红。
此时已经深夜十一点,那时候麦城还没有下达禁止燃放烟花的命令,所以四周时不时响起一阵烟花声。
农历新年是阖家团圆的日子,而陈司煜却千里迢迢地赶到麦城来找自己。
冉雾想了下,在他怀里问:“你要在麦城过年吗?”
陈司煜啧了声,端得是一副放荡不羁:“都把你男人看穿了?”
心一动,她脑海中滑过什么,忍不住小声说:“那现在,要不要和我回家?”
陈司煜似乎是没想到她的话,怔愣一瞬,挑眉问:“你认真的?”
冉雾重重点头,双手圈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吹热风:“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要不要和我回家做一次?”
冉雾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有多勾人,未施粉黛的小脸上写满了单纯乖巧,但却盯着这样一张脸说这种大胆的话,显得整个人又纯又欲。
几乎是一瞬间,陈司煜眼神就变了,看她的目光也充满了色|情,“我媳妇儿喜欢玩刺激的?”
“媳妇儿”这个带有北方口音的称呼落进冉雾耳中,让她有了一种两人此时已经是合法夫妻的错觉。
她没有退缩,相反,凑上去吻他的嘴角,声音含糊不清:“对啊,我今天就喜欢玩刺激的。”
继而又眨眨眼,再次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像是在今晚要把自己献祭给他:“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c41:那真是太可以了
第64章
凌晨一点。
客厅墙上挂钟的秒针传来滴答滴答的声响,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窗外呼啸的冬风。
剧烈狂跳的心跳声和交融在一起的呼吸声响彻耳边,卧室的灯没有开,房间内的地暖烧得火热,和现下的气氛一同。
冉雾双臂紧紧抱住面前男人的脖颈,心跳得很快,紧张到了一定程度,隔壁就是爷爷奶奶的房间,她已经竭力控制住两人闹出来的动静了。
“别夹。”
头顶传来一道气音,陈司煜皱眉,一掌拍在了她的后|臀上,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冉雾心瞬间提了起来,下意识再次夹紧括约肌,结果惹来男人的倒吸声。
两个人就这样在她从小住的房间里,展开了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峙。
陈司煜倒没她那样紧张,神情放松,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坐在小姑娘的床上,让她坐在自己身上,大掌掌控住她的腰身,以免她失去平衡摔下来。
他后背懒散地靠着床头,轻笑:“宝宝,这么紧张啊?”
冉雾借着床头灯发出的微弱光亮,低眸瞪着他,眼神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讲话了。
偏偏这混蛋装看不懂,“说话,卧室太暗了,我看不懂你的眼神。”
冉雾忍无可忍,弯身一口咬住他凸起的喉结,贝齿碾动摩擦着。
耳边落下一阵倒吸声。
“嘶——”
陈司煜嘶了一口凉气,声音暗含警告:“你不乖了。”
冉雾急得快要哭出来,终于开口,用最轻的声音说:“你别讲话了,我害怕……”
陈司煜轻笑:“害怕什么?”
爷爷奶奶有*半夜起床上厕所的习惯。
她当然害怕两人的动静声被爷爷或者奶奶听到。
可还没等她开口,玄关处下一秒就传来动静声。
冉雾脑子里出现嗡的一下。
瞬间反应过来,那是爸妈回来了。
霎那间,她手一把捂住陈司煜的嘴,不让他出声,又屏起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
陈司煜和她紧绷戒备的状态截然不同,他气定神闲地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还不忘缓慢抽动了两下。
冉雾身子一下子软了,手不小心碰到床头,发出闷声。
而站在客厅的冉楚硕和林淑棠也听到了黑夜中的这个声音,林淑棠皱眉,打开了客厅的灯,走近冉雾卧室的门口。
脚步声在一点点逼近。
与此同时,客厅的光亮顺着卧室门缝漏进来。
也让冉雾看清了两人此刻的姿|势。
顿时感觉心脏漏了一拍。
她瞪大双眼,和陈司煜脸贴脸,脑子里都预想了一遍接下来如果被父母发现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就在林淑棠的手即将摸上冉雾卧室门把手的那一刻,爷爷奶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爷爷是起夜上厕所,一出门就看到儿子儿媳站在客厅里。
冉楚硕愣了下,“爸,您怎么醒了?”
爷爷声音带着哑:“我去厕所。”
他刚要转身,余光看到林淑棠一副要去冉雾卧室的模样,说:“小雾早就睡下了,你干嘛去?”
林淑棠怔愣一瞬,随即说:“刚刚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动静。”
爷爷摆摆手:“她小时候就睡觉不老实,不用管她,今天小雾一直在拍摄她说的什么短视频生活日常,忙了一整天,别打扰她了。”
林淑棠点头,手放下来。
冉楚硕见状说了句:“爸,您早点睡。”
爷爷嗯了声,去了洗手间。
再然后,客厅的灯灭了,原本的安静恢复。
冉雾谨慎地等到爷爷回了房间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她的那点小动作全都被陈司煜捕捉到,后者轻笑:“至于吗?”
冉雾轻哼,现在父母和爷爷已经回房间睡觉,自己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你当然不怕了。”
陈司煜啧了声,“就算被发现了又能怎样?”
冉雾靠在他身上,听到这个问题,陷入沉思,好半响才问:“如果我妈妈刚刚真的要进来了,你怎么办?”
陈司煜挑眉,反问:“你想让我怎么办?”
冉雾见状,仿佛是在认真地给他出谋划策:“我这床板下面没法躲人,但衣柜里空间倒是挺大的,应该可以躲。”
说罢,抬头看他,结果发现他的脸色黑了。
“怎么了……”
她弱弱地问。
陈司煜被这姑娘气笑了,手勾了下她鼻尖,“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就必须躲着?”
冉雾眨眨眼,反应过来之后,语气带了些讨好:“不是的,现在我们这个样子也没法见人啊……”
声音越说越低。
陈司煜低眸瞧了眼,轻笑:“确实,我下|面还在你里面放着呢,确实不妥。”
这浑不吝的话让冉雾的脸唰得一下红了,像猴屁股一样。
“你好烦啊……流氓。”
陈司煜憋的时间够久了,此刻忍不住提醒她:“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再继续?”
“继续什么?”冉雾仰头问。
陈司煜丁页了她一下,声音嘶哑:“你说呢,宝宝。”
……
那晚两人几乎没睡,在冉雾卧室里压抑着来了一次,但陈司煜觉得做得太憋屈了,也不能大力,这小姑娘还捂住她自己的嘴,也不出声,像个哑巴一样,一点也不尽心。
毕竟两人很多天都没见过面了,自然是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激烈碰撞了一晚上。
陈司煜之后带冉雾去了酒店,在落地窗前,浴缸里,阳台上都落下了两人交欢的痕迹。
一切结束后,已经接近清晨五点。
冉雾被陈司煜圈进怀里,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她的脸贴着男人的肩膀,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聊起哪个话题,忽然问:“季晴之在你小的时候帮过你一次吗?”
陈司煜怔愣一瞬,随后毫不掩饰地点头,“嗯,怎么了?”
一说起这个,困意散了个七七八八。
冉雾撑着身子坐起来,目光格外认真地看向他,轻声说:“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这件事没什么不能讲的,但陈司煜劣根性起来了,想逗逗这姑娘,“真想听?听了会吃醋吗?”
冉雾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说,内心深处的猜疑和拧巴又浮出来,脑子里翻来覆去闪过许多自己臆想的两个人甜蜜的片段,最后眼眶红了。
陈司煜看到冉雾的模样后,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大了,他想也没想地起身,一把将冉雾揽进怀里,“我刚刚开玩笑的,宝宝。”
耳边传来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冉雾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声音闷闷的:“那你讲吧。”
陈司煜弯头,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好。”
…
提起陈司煜的过往,他态度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像是站在旁观者的视角。
“我们那个圈子很少有爱情的存在,父母那一辈都是联姻,这样才能让各个家族的利益捆绑,成为命运共同体。”
陈司煜点了根烟,不急着抽,手耷拉下来,垂落在床边。
他嘴角上扬,笑容嘲讽,“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个邪,直到……”
直到亲眼看到一件荒唐事。
事情发生在他上小学的时候,放学后,司机像往常一样把他放在陈家别墅外的院子里。
他面上显得尤为开心,因为早在前几天就得知了常年出差在外不着家的父母是今天下午落地京城的飞机。
这个时间算下来,他猜测陈父陈母应该已经在家里做好一大桌子他喜欢的饭菜等他了。
走到大门前,他输入密码解锁。
脸上的笑从没消失过。
走进玄关,客厅很安静,他没多想,换了鞋之后走到餐厅,餐厅空空如也,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大餐。又去了一趟楼下,敲保姆间的门,结果无人应答。
偌大的别墅内竟然空无一人。
他失落地回到楼上,坐电梯到了三楼,想泡进游戏间内。
以前也不是没有被陈父陈母放鸽子,所以他早已习惯了家中的冷清。
三楼走廊静悄悄的,若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小孩子一个人站在这,一定会害怕得哭出来。
可是他没有。
倏忽,某一间客房突然传出来一阵奇异的呻|吟声。
他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手刚碰上游戏间的门把手,那股声音又出来了,这次持续的时间很长,断断续续的话也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陈总……不要,好痒……哈哈哈……人家受不住的嘛。”
这是一个陌生女人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他妈妈的声音。
陈司煜蹙眉,一步一步地走过去,相比较那个年龄段的小孩,他已经很成熟了,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在他即将站在那间发出奇怪声音的房门口时,身后的电梯响了,他的母亲沈婉清到了三楼,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秀气的男人。
沈婉清看到他之后,恰好那间房内再次传来叫|床声,她像是习惯了,揉了揉陈司煜的头,“你怎么在这?”
陈司煜已经意识到那间房里在做什么,他面上的表情僵硬,问她里面的是爸爸和陌生女人吗,沈婉清瞥了一眼,眼神里透着厌恶,但却对陈司煜说:“你爸在和秘书聊工作,你找他有事?”
陈司煜虽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有时会听尤耸讲过圈子里的腌臜事,联姻的夫妻双双在婚内出轨,各玩各的。
他垂眸,声音很轻:“我想和您还有爸爸一起吃晚饭。”
沈婉清看了眼腕表,毫不在意地说:“我还有事,你自己点外卖吧。”
说完,便带着身后的男人去了另外一间客房。
没多久,那间客房里也传出了相同的声音。
……
说到这儿,陈司煜嘴角勾起嘲讽的笑,自嘲道:“是不是觉得挺离谱的?”
冉雾没想到陈司煜居然经历过这种事,她不敢想,在他那么小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居然把情人带到家里做那种事情。
她眼眶有些红,紧紧抱住他的脖颈,额头相抵在一起,声音沙哑:“别说了,我不想听了。”
陈司煜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随后揉了揉她的头,继续道:“后来,我跑出了家,以为这样会引起父母的注意,可是我想错了,他们根本没人发现我离家出走了,之后是季晴之的爷爷奶奶将我带回了家,我从季晴之口中得知她的父母也是如此,但她当时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印象挺深的,也是那句话,让我慢慢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
冉雾此刻已经毫不在意之前很多人讲陈司煜和季晴之走得很近的话,相反,她十分感谢季晴之,感谢她帮陈司煜走了出来。
“她讲了什么?”
陈司煜嘴角扯了扯,“有些人这一生都在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希望有人爱自己,这份爱或许来自于父母,或许来自于朋友,亦或许来自于爱人。但我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已经享受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优渥资源,爱不爱的,已经不重要了。”
长大以后,陈司煜也明白了。
确实如此。
当一个人足够有钱有身份有地位时,全世界的爱都会涌上来。
冉雾听完这番话,只有对他无尽的心疼,她仰头,吻上他的嘴角,含糊不清的说:“我爱你,陈司煜,我爱你的。”
【作者有话说】
“有些人这一生都在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希望有人爱自己。”改自《以爱为名的支配》
第65章
酒店偌大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光线昏暗,只有床头灯发出微弱的光。
陈司煜心中悸动,捧住怀里人的小脸,加深了这个吻,又回答她:“我也爱你。”
……
冉雾只睡了几个小时,上午十点就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问她去哪儿了。她当时身上不着寸缕,胸前还横了一条有力的手臂,压得她喘不上气。
她拿着手机,裹上毛毯,去洗手间接电话,扯了个小谎:“爷爷,我大学室友来麦城找我玩,我现在在外面陪她呢,晚上就回家了。”
爷爷疑惑地问:“今天都腊月二十八了,你室友不回家过年吗?”
这个问题让冉雾想起今早陈司煜的那些话,她顿了顿,声音很低:“他不回家过年的。”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洗手间理清头绪,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司煜出差结束后直接到了麦城,酒店订的时间足足有半个月,他这是打算在麦城陪她过年的趋势。
还没来得及往深处想,门外就传来陈司煜的声音:“冉雾,你在洗手间?”
冉雾裹紧毛毯,应声答,打开洗手间的门,低着头刚走出去,视野里就多了一双拖鞋。
抬头看,是陈司煜站在面前。
他头发乱糟糟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低眸不知道看到什么,眉头紧紧蹙起。
冉雾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看到自己光脚踩在地板上。
“怎么又不穿拖鞋?”
陈司煜声音里带着些戾气,之前他表妹说的话确实不错,他起床气还挺严重。
冉雾张了张嘴,刚要讲是没来得及穿,就看到面前的男人蹲下身子,单手一把圈住她的两条腿。
一阵天旋地转间,只裹着一条毛毯衣不蔽体的她就这样被他扛在肩上。
冉雾下意识失口尖叫,“陈司煜,你放我下来!”
陈司煜啧了声,估计是真的没睡醒,直接撩开了她的毛毯,大掌毫无避讳地拍了两下她的蜜桃臀,嗓音带着沙哑的戾气:“再不穿拖鞋,腿给你打断信不信。”
之后,她被陈司煜塞进被子里,又开始补觉,直到下午两点才醒。
麦城其实可以被称为是旅游城市,近些年旅游业发展的不错,网红打卡点有不少个机位,还有一座古代遗留下来,至今都修缮完好的寺庙。
两人在外面评分最高的火锅店吃了顿火锅,充当是午饭,随后便去了无量寺。
大概是因为春节假期,许多人都放了年假回家过年,景点的人格外多,中午又落了场小雪,许是红墙和白雪很出片,无量寺的停车场都停满了私家车,周边城市的游客纷纷前往无量寺上香。
陈司煜提前查了路况,果断选择打车出行。
打车倒是方便了许多,商务专车把两人放在寺庙对面的巷口,下了车,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四周来来往往都是游客,人头攒动。
陈司煜自下车之后,便紧紧牵住冉雾的手,确保她始终站在自己视野范围之内。
冉雾很熟悉无量寺,小时候经常带着冉青来这边玩,初中毕业之后就没再来过。
她感受到男人掌心中的温热,仰着笑脸说:“这里我比你熟悉,你害怕我走丢啊。”
前面走来一个低头看手机的男人,眼看就要撞上冉雾,陈司煜身子挡过去,将冉雾挡在自己怀里面。
他侧脸线条流利,“看路。”
冉雾点头,之后乖乖跟着他走进寺庙。
四周是茫茫人海,烟熏火燎,陈司煜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冉雾身上。
一通电话进来,是周齐打来的,他揽住冉雾的肩,走向一旁的树下,接了电话。
“什么时候回北京?”周齐估计在声色场子里,那头吵闹得紧。
周围人声不绝,前面还有导游的喇叭声,让他一时难以听清电话里的声音,便顺手松开冉雾,打开免提,蹙眉问:“什么?”
周齐扬声说:“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北京,还回不回来了?你还真想着在麦城过年啊?你爸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
陈司煜脸色一般,声音听不出温度:“在麦城过年怎么了?”
周齐愣了下,爆了句粗口,“我艹,你真打算在那儿过年?一个人孤零零的?人家冉雾不得回家啊?你别到时候一个人躲在酒店哭。”
陈司煜嗤笑道:“滚蛋,还有事没?没事挂了。”
“别啊,你之前让我查的事有眉目了。”
提到这件事,陈司煜偏头扫了眼身边,结果没看到冉雾。
他心提了起来,“这事等我晚上回酒店再细聊,我还有事,先挂了。”
挂断电话后,他四周张望着,可寺庙很大,游客很多,他竟然不知不觉和冉雾走散了。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闪过一分不好的预感。
随后,肩膀被拍了一下。
“嘿,帅哥,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你看我怎么样?”
陈司煜回头,看到面前的女孩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松了口气,“刚去哪了?”
冉雾笑得两眼弯弯,像是开心到了极点,“看到那边有算命的,去看了会儿热闹。”
说完,又笑嘻嘻地问:“怎么?你还怕我走丢吗?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这里,我比你熟。”
陈司煜顿时笑了,掐住她后脖颈,“成,你比我熟是吧,那带路吧。”
“去哪儿?领香火吗?”
陈司煜啧了声,“不是还想看热闹?带路。”
冉雾挽住他的手臂,“你怎么知道我还想看。”
陈司煜没吭声,跟着她走。
两人都没注意到,几米外的一棵树下站着一个男人,正举着手机对着两个人拍摄,将他们亲昵的举动全都记录在手机里-
不远处的寺庙外,围了一群人,被围在里面的是一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道长,可面前却摆着塔罗牌,颇有一种油多不坏菜的感觉。
有人笑问道长:“您修的是哪家啊?塔罗牌都摆出来了。”
而一个女孩急忙嘘了一声,“别吵,道长在看我的生辰八字。”
看到这一幕,陈司煜嘴角勾了下。
又是骗吃骗喝的骗子。
道长缓缓睁眼,神秘兮兮地说了一番话,翻译过来就是这样的样子:你的正缘即将到来,不要再把精力缠绕在无意义的人身上了,他都已经一次又一次挑战你的底线了,你何苦再折腾。
后来女孩问道长,自己的底线是什么。
道长说:“姑娘,你眼里容不得沙子,自然无法容忍另一半对你有所隐瞒,还说谎骗你。”
听到这,冉雾不免点头,悄悄对身边的陈司煜说:“我的原则也是这样,我和她一样。”
陈司煜眼皮一跳,不知为何,想起刚刚周齐的那一通电话。
他扯了扯唇,没兴趣再继续看下去,“不是要拜一拜吗?再不走,寺庙就停止入园了。”
冉雾这才想起来无量寺的目的,她带着陈司煜去了法物处领了香,如同寺庙中广数香客一般,四面拜,最后跪在蒲团处,双手合十,阖眼,心中默念:
“愿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同时,感觉到身边落下一个阴影,她心中悸动,继续祈愿:
“愿陈司煜——顺遂无虞,万事顺意,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
从寺庙出来后,冉雾带陈司煜去逛了自己的初中,在中学附近找了自己常吃的一家小饭馆解决晚饭,又同他一起轧马路。
两个人今天穿得都很学生气,瞧着和那些从补习机构走出来的学生并无两样。
直到晚上九点,爷爷打来电话,问她何时回家,她才依依不舍地走出酒店,在陈司煜的注视下,坐上回家的出租车。
那年没有大年三十,腊月二十九当三十过,所以第二天就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爷爷奶奶没让冉雾再出去找所谓的室友,而是带着她回了一趟乡下老家,拜访了几家亲戚,又赶了个农村大集,买了许多年货带回麦城。
晚上,外面的烟火声不断,家里也开始吃年夜饭。
算下来,这是冉雾长这么打,第一次感受到平和的年味。
一家五口坐在餐厅里,窗外响起砰砰的烟花声,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饭桌上笑声不断。
冉雾看着一大桌子佳肴,心里想得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酒店的陈司煜。
她借着去洗手间的由头,躲在洗手间给陈司煜发了个消息。
【在干嘛?】
陈司煜是秒回:【打游戏呢。】
冉雾眨眨眼:【你一个人吗?】
陈司煜发了个表情包:【嗯。】
盯着手机屏幕,她都能想象到陈司煜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在偌大的酒店房间里,一个人孤独地玩着端游,窗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他却孤单地被游戏音效包围。
她想了想,打字发过去:【晚上别睡,我过了十二点去找你。】
随后,也不管陈司煜回不回,直接把手机静音,揣进兜里,走出洗手间。
奶奶嗔怪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怎么那么长时间才出来?”
冉雾笑了笑,“没有,奶奶,我身体好着呢。”
年夜饭结束后,就到了发红包的时候,其实在冉青去世后,这个节目就取消了,冉雾往年的年夜饭都是眼泪拌饭。
而今年大概是因为冉雾成功给奶奶转院,所以冉楚硕对冉雾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友善了。
冉雾收了四个厚厚的红包,看着估计得有个大几万。
她没有拒绝,一一接过之后揣进兜里。
“你爸妈的公司这些天度过难关了,小雾,你不多要点?”爷爷笑着打趣道。
冉雾抿唇笑,“这些就够了,爷爷,我在学校的时候会兼职,钱都够花的。”
爷爷笑着揉揉她的头,“我家冉冉长大了。”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睡得早,熬不到那么晚,所以到了十点半,客厅里只剩下一家三口了。
冉雾心不在焉地盯着电视屏幕,偶尔瞥一眼墙上的挂钟,面上看着没什么,实则内心格外焦灼。
十二点一到,春晚已经敲响了新年的钟声。
冉楚硕和林淑棠一副困怠的模样,纷纷起身,准备回屋睡觉。
冉雾压住心中的雀跃,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爸妈,你们要睡了吗?”
林淑棠回头,“嗯,你也早点睡。”
冉雾点头,“好,那我也去睡了。”
她捞起电视遥控器,对着电视摁下去,客厅内瞬间变得寂静无声,转身朝着自己卧室走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冉楚硕和林淑棠的对视。
时间一点一点的滑过,窗外的烟花盛宴也早已接近尾声,黑夜万籁俱寂,仿佛一切生物都陷入沉睡。
倏忽,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冉雾穿戴完备,保暖措施做得不错。
她蹑手蹑脚的走到玄关处,呼吸都放慢了,也不敢开灯,生怕吵到家里其他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换了鞋,穿上外套,轻轻地按下门把手,回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家里,迈出家门。
砰得一道轻声,房门关闭。
一切恢复往常。
可就在半分钟后,楼梯上传来一阵声音,镜头往上拉,是冉楚硕和林淑棠走了下来。
“要不还是别去了吧,爸也说了,冉冉是去见大学室友了。”
林淑棠扯了扯冉楚硕的衣袖。
冉楚硕冷哼一声,“大半夜的去见室友?骗谁呢?”
林淑棠蹙眉,“就算是她真的去见男朋友,那又怎么了。”
说到这,冉楚硕的脾气一下子起来了,“你说怎么了?我不是让你看了我秘书发的图片了吗?她是和之前那个自称是利山大学医学部慈善基金会的男孩一起去了无量寺,举止亲昵。我不是和你说了?那个男孩叫陈司煜,是京城陈家的小孩,你是不是忘了,之前老李家的女儿是怎么被这种富二代骗了?”
“我们这是为她好,就算是我们不阻拦他们谈恋爱,你觉得冉雾能和那个男孩走到最后?我们不出手,陈家也会找人阻止两个人继续谈恋爱的,老李家的下场你忘了?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老李女儿要死要活的,最后还怀了孕,那有能怎样?孩子没了,老李女儿也没了。”
冉楚硕抹了一把脸,“冉青已经死了,你是想让我们再失去一个孩子吗?”
这番长篇大论,林淑棠听进去了,她最后闭了闭眼,横了心,说:“走,和失去冉雾相比,我们还是做这棒打鸳鸯的坏人吧。”
第66章
冉雾全身心都投在即将见到陈司煜的喜悦中,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冉楚硕和林淑棠跟踪了。
因为是农历新年,还是在半夜,所以打车费用翻了五倍不止。
冉雾倒是不在意这些,她临出门前还揣上了今晚收的几个厚厚一沓的红包,给司机报了酒店地址后,便掏出手机,想给陈司煜拨个电话过去。
后来一想,还是算了,给他个惊喜。
下了出租车,她裹紧围巾,巴掌大的小脸被围巾遮挡住,神色匆匆地走进酒店大堂,拿出酒店的备用房卡,刷了电梯上去。
自始至终,都没发现,身后跟着两个人。
冉楚硕想乘电梯上去,结果鬼鬼祟祟的模样被酒店前台叫住,“您好,请问是办理入住吗?”
林淑棠扯住他,拽着他走到前台处,准备登记。
这家酒店是国内出名的顶奢酒店,全国连锁,平常非节假日的房费都高达六位数一晚,更别提农历新年了,房费更是翻了两倍以上。
冉楚硕不想花这个钱,拿出身份证递给前台,“我来找人。”
前台即便是察觉到两人刚刚鬼鬼祟祟的模样,态度依旧很好,“请问,您找谁呢?抱歉我们家酒店很注重客人的隐私,不会随意将外来人放上去,您可以让您朋友下来接您吗?”
冉楚硕蹙眉,林淑棠催促他再开一间房,他摆摆手,“那先给我开一间房。”
前台面带微笑,“抱歉,春节期间,我们酒店不对外营业。”
冉楚硕这暴脾气起来了,对林淑棠说:“这不是老宋家的酒店吗?给他打个电话的事,非得绕这么大弯子干嘛。”
说完,自己掏出手机,给老宋拨了个电话,把已经进入睡梦的老宋吵醒了,他和老宋关系不错,是高中同学,老宋也卖给他这个面子,随后给当天值班的大堂经理拨了电话,没多久,一位穿着正装的值班经理就走出来了。
宋总安排的客人,值班经理不敢怠慢,忙让前台给冉楚硕道歉,之后给冉楚硕开了间房,冉楚硕自己又添了些钱,最后得到了一间行政套房,好巧不巧的是,就在陈司煜那间房旁边。
……
另一边。
冉雾出了电梯后,摸出口袋里的红包,七拐八拐地走到陈司煜那间房前,没有刷房卡,而是摁响了门铃。
没一会儿,房门被里面的人打开,彼时陈司煜在接听电话。
他也没想到来人是冉雾,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这还有事,待会儿再聊。”
掐了电话后,顺手把手机揣进兜里,挑眉问:“怎么没刷房卡?”
冉雾脸上带笑,声音中的雀跃说明她现在心情不错,“想给你一个惊喜。”
两人没在门口逗留,陈司煜揽着她回了屋,让她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自己去一旁的吧台给她倒热水。
“外面冷不冷?”
等着烧水壶热水的这段时间,男人双手撑在流理台上,低眸瞧她。
冉雾注意到客厅茶几上摆着一桶吃完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泡面,蹙眉问:“你就吃了这个吗?”
陈司煜啧了声,“我问你话呢。”
看到冉雾摇头说不冷后,他才嗯了一声,“泡面味道还不错。”
冉雾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替他委屈上了,“你说谎,我带你出去吃年夜饭吧?现在好多饭店都还在营业。”
这时,水壶开了,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壶口还冒着热气。
陈司煜倒了一杯热水,撩起眼皮,递给她一眼神,“不用。”
他端着水杯,走到沙发旁,把水搁在她面前的茶几上,顺手把泡面桶扔进垃圾桶里。
冉雾抬眸,扯了扯他裤脚,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
陈司煜只觉好笑,揉了一把她的头,坐在她身边。
身旁倏地塌陷,惯性使然,冉雾也不由自主地偏移到他身边,靠在他身上,“真的没关系吗?”
陈司煜啧了声,故意装听不懂她的话,“一顿饭而已,饿不死。”
冉雾吸吸鼻子,眼眶发红地盯着他,“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冉雾盯着他看了半分钟,四周静得能听清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她冷不丁朝着他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身,“一个人待在酒店里,很孤单吧?对不起……陈司煜,我应该来陪你吃年夜饭的。”
小姑娘身上带着沐浴露的香气,全都冲进他鼻腔中,而这番话也像一颗颗子弹般击穿他的心脏,让他心倏地塌陷一方。
陈司煜手抚上她的肩膀,轻轻顺着她后背,都这时候了,还吊儿郎当地调侃她:“哭什么,该哭的不是我吗?”
冉雾仰头,更委屈了,“你别嘴硬了好吗……我今晚就留在这儿陪你。”
陈司煜挑眉,直起身子,让她更好地靠在自己身边,“这么好?你明天不是还得去串亲戚?”
小姑娘头埋进他怀里,感受着他的心跳,对他的生理性喜欢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发闷的声音传来:“不去了,我要陪你,我不想管那么多了。”
陈司煜闷声笑了,揉揉她的头,“我一个人在这儿真没事,你真当你男人在酒店宅了一天啊?”
“那你做了什么?”
陈司煜啧了声,“出去谈工作。”
冉雾也没想到他来到麦城之后,还依旧在办公,从他怀里起身,忍不住问:“你前几天出差,工作没做完吗?”
“还好,就差结尾工作了。”
陈司煜揉了揉脖子,活动筋骨,从兜里摸出盒烟,抖落一根烟出来,慢悠悠给自己点上,抽烟姿势熟练得不行,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拓跋的帅。
冉雾盯着他,目光一分一秒都不想从他身上移开,心一动,不顾他身上的烟雾,扑了上去,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拂热风:“我想要你了,陈司煜。”
陈司煜瞧见她凑近,拿远夹着烟的那只手,另外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身,垂眸扫了她一眼,声音含混顽劣:“下面|湿了?”
不得不说,这个模样的陈司煜身上很有一种男模的调调。
她心跳得很快,毕竟眼下是她为数不多几次的主动。
“嗯,你要摸|摸吗?”
陈司煜也没想到这姑娘今天胆子挺大,他嗤笑一声,“只能摸?”
“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
“给你舔|舔不行吗?”
冉雾脸唰得一下红了。
论流氓程度,她还是比不上他。
“死流氓!”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那几个红包,朝着他的胸膛狠狠甩过去。
厚厚一沓的红包蛮有分量,砸在他身上发出不小的声音,他只顾着抽烟,没接住,红包顺势掉在了沙发上。
“这什么?”
陈司煜撩起眼皮,盯着她问。
冉雾捂着脸,快速说了一句话:“没看出来吗?是给你的新年红包,也是你今晚的嫖|资。”
这话落地后,冉雾明显感觉到屋内的空气凝滞住了,手掀开一条缝,看到他掐了烟,无声地勾唇笑了下,随后捡起那些红包,食指和拇指掀开红包边缘瞧了一眼,估计是在估量有多少钱。
随后,他的眼神递了过来,一字一句道:“我今晚的,嫖|资?”
冉雾算是豁出去了,点点头,“对啊。”
“出手挺大方啊,宝宝。”
陈司煜轻笑,掐了烟,长臂一伸,轻而易举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用气音说:“那我今晚是不是得好好服务你了,客人。”
冉雾被迫与他对视,撞进了他的黑眸中,像是被他蛊惑般,轻轻点头,说了句:“是。”
“……”
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道轻笑声,“成。”
一阵天旋地转,冉雾被压在床上,看着陈司煜一点点逼近,她心尖打颤,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吞咽口水。
许是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太大,竟惹来男人的一道轻笑声。
“迫不及待被我服务了?客人。”
冉雾眨眨眼,不想处于下风,正要开口*,手机铃声便响了。
她被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一跳,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她呢。
不知为何,心倏地悬空。
一阵不好的预感席卷她的大脑。
“电话接不接?”
陈司煜瞥了她一眼,下巴朝着床头柜轻点,一锤定音:“先接电话。”
冉雾翻身,手去够电话,目光接触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瞳孔一缩,手机不小心被她摔在地毯上。
“谁的电话?”
陈司煜问。
冉雾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字眼,心都提了起来,大脑快速寻找她这么晚不在家的理由,哪还有功夫回陈司煜的话。
她内心挣扎许久,最后按下接听键,试探性地说了一个:“妈,怎么了?”
陈司煜听到这个称呼,怔愣一瞬,站在原地,没出声。
冉雾没敢开免提,因为她能预想到林淑棠的话会有多难听,令她感到惊讶的是,林淑棠和冉楚硕竟然就在这家酒店,而且开的房间就在隔壁。
电话那头,林淑棠说了好多话,她认命般地闭眼,“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冉雾心情复杂的抬头,对着陈司煜没敢说实情,只是说:“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先回家一趟。”
陈司煜三两步走到她面前,语气透着坚定,“我陪你去。”
冉雾摇头,“不用了。”
“冉雾,我说,我陪你去。”
他态度不容置疑。
冉雾心里涌过一抹感动,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能预想到,也能承受住,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家庭中的那些不堪,自尊心作祟使她撒了谎:“不是因为我们的事情,真的是家里出了事情,你还是……留在酒店里吧。”
说完,她不管陈司煜什么反应,穿上外套就朝着外面走,连围巾也忘了拿。
这一路上,冉雾内心忐忑不安,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掌紧紧揪住。
坐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出电梯间,她就看到了坐在酒店大堂沙发上的冉楚硕和林淑棠。
林淑棠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朝着冉雾招招手:“这里。”
冉雾心一紧,走了上去。
“先回家再说。”
冉楚硕铁青着一张脸发话。
冉雾听到这话,心顿时落入万丈深渊。
上了车,汽车驶出一段距离,她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回家的路,心瞬间提了起来,“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
林淑棠坐在副驾,回头瞥了她一眼,说:“去我和你爸前段时间租住的公寓,放心,那里生活用品齐全。”
很奇怪,林淑棠讲这番话的时候,语气里根本没夹杂一点感情色彩,但却让冉雾的心凉了半截,身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努力扯出一个笑,比哭还难看,“我们不是回家吗?去那里做什么。”
没人回答她,直到汽车驶入地下车库,冉楚硕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她的行李箱,林淑棠让她下车,随后搀住她的手臂,牢牢抓紧她,像是害怕她跑似的。
冉雾声音打颤:“爸,你这是做什么?”
冉楚硕眼神薄凉,扫了她一眼,“接下来到开学,我和你妈就在这里盯着你,你哪儿也不许去,你的拍摄工具和随身衣物都在行李箱里,还缺什么告诉我,我回家给你拿。”
冉雾蹙眉,“什么意思?我没太懂。”
林淑棠叹了口气,不再打哑谜,直接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大半夜的是去见你男朋友吧?冉冉,你最近几天是都和他厮混在一起对吗?一起去了无量寺,你爸的秘书都看到了,这不用狡辩。我想说的是,你和那个男孩不合适,我和你爸不希望你和家境不相当的人在一起谈恋爱,你和他提分手吧。”
这番话像惊雷一般,劈进冉雾心中。
她一下子就被林淑棠身上流露出来的威慑力镇住了,“为什么?”
冉楚硕蹙眉,“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他是京城陈家的独子,以后是要回去继承家业的,陈家也会让他联姻,不会让他娶一个家境一般的女孩。我记得之前和你讲过老李家的事情,老李的女儿当年的男朋友也是一个富二代,当初因为爱情要死要活,老李女儿都怀孕了,后来呢?不还是分手了?那个富二代还是回家接受联姻了,可怜老李的女儿年纪轻轻人就没了,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一同走了。我和你妈不想让你步他家的后尘,所以,你还是早点和他分开。”
第67章
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里,四处都是静的,静到了极点。
虽然冉雾从没收到过父母的爱,但自从奶奶出院后,冉楚硕和林淑棠对她很不错,之前的关心也补了回来,所以她其实在内心深处,是渴望父母可以认可她和陈司煜的这段感情的。
冉雾垂眸,轻声喃喃:“可是陈司煜说了,他不会听从家里的话,不会接受联姻对象的——”
话还未讲完,就听到林淑棠的话:“冉冉,你忘了吗?你那个姐姐的富二代男朋友当时说的也是不会联姻,可最后呢?她男朋友家里一出面,扬言要断了对他的经济支持,他没赚钱的本事,拿什么养活她们母女两个。听话,这次就当妈妈求你了,跟我们上楼,以后……和那个男孩别见面了。”
冉雾站在原地,不肯动。
冉楚硕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在叫嚣,见她不吃软,干脆上硬手段,直接攥住冉雾手腕,不顾她的挣扎,怒声吼道:“你是不是得了恋爱脑?男人嘴里的话没一句可以信的,他今天给你说永远爱你,明天就能出现在别的女人床上,你懂吗?像他那种年轻男孩,条件好,家境优渥,还长了一张招摇的脸蛋。你觉得,他身边很缺追求者吗?你们学校的论坛上不都是有很多女孩在给他告白吗?”
一路上,林淑棠负责拉着行李箱,冉楚硕则是始终攥着她的手腕,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带进公寓里。
砰得一声巨响,公寓的门被关上。
仿佛把冉雾充满生机的心门也关上了。
林淑棠也上了年纪,有些喘地开口:“冉冉,这间房你爸爸已经买下了,房产证写在你的名字,这套房算是我和你爸送给你的新年礼物,面积不小了,有一百五十平,四间卧室,装修你不喜欢的话,后面可以改,爸爸妈妈给你出钱。它虽然是商业住房,但版权是实实在在的七十年。”
她回头看了一眼冉楚硕,红着眼眶把他叫过来,话却是对着冉雾说的,带着哭腔:“以前……是爸爸妈妈不对,不该忽视你,爸爸妈妈错了,对不起,冉冉,我们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求你能和那个男孩分开。老李家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现在老李和她媳妇儿都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家里产业都被亲戚瓜分吞掉。这些都是老李女儿那个富二代男友家里做出的事情,你是想让爸爸妈妈也落得老李那样的下场吗?”
一直以来,挺了五十年腰板的冉楚硕在此刻也没有再继续硬气,而是平心静气地道出残酷事实:“像这种世家大族,都难以容忍未来的继承人在外有莺莺燕燕,爸爸也知道他们那个圈子,许多都是商业联姻,虽然婚后都是各玩各的,但他以后法律认可的妻子不会是你,即便是你们现在不被他的家人阻止,那之后也只能是他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冉楚硕叹了口气,“需要我给你解释什么意思吗?那是小三,人人喊打的小三。”
两人讲了一大段话,冉雾也听明白了,但她相信,一切未知事情都不是被钉死的,陈司煜虽然有联姻对象,但是她相信他。
因为他说过,他不会接受联姻。
他说过的,他这辈子认定自己了。
林淑棠仔细盯着冉雾的每一个表情,一眼看穿她这是不相信两人的话。
她叹了口气,“冉冉,你从今以后不想结婚都没关系,爸爸妈妈不会再逼你相亲,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了,公司以后也是你的,听话好不好,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和爸爸妈妈做对好不好?”
林淑棠的这番话,让冉雾愣了下,也让她在一瞬间动摇了。
冉楚硕见缝插针:“这段时间,你就在这儿住着,我和你妈陪着你,晚上,你妈妈和你一起睡。你如果想爷爷奶奶了,我就把他们接过来,反正房间多的是。”
冉雾蹙眉,后知后觉他们是想软禁自己。
“爸,你是想软禁我吗?”
冉楚硕抹了一把脸,林淑棠呼出一口气,“对,你假期时间很长吧,直到你开学,我们都不会放你出去,你如果觉得闷了就和我说,我陪你去楼下公园散步透气。”
冉雾心里一咯噔。
接下来,林淑棠收走了她所有的通讯工具,又给了她新的手机,以免她有拍摄vlog的需求,只是没有电话卡,也无法安装联络外界的通讯软件。
冉雾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我接下来整天被关在家里,还能拍什么素材?粉丝看我什么?被父母软禁的日常吗?”
林淑棠刻意忽略掉她言语里的刀子,平静道:“时候不早了,早点睡,明天会有亲戚来串门。”
正月初一,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中,公寓一上午前前后后来了不少人,有林淑棠的亲戚,也有冉楚硕这边的亲戚,还有一些生意上来往的合作朋友。
客厅始终都是吵闹的,但冉雾一直待在房间里,她只想自己呆着,也没了拍视频的心思。
直到中午,爷爷奶奶来了一趟,一大家子坐在餐厅吃了午饭,冉雾根本感觉不到饿,一点食欲也没有,只吃了几口米饭就回卧室了,晚饭也没再出来。
而从初一到初三的这三天里,许多亲戚也看了看冉雾,不知道林淑棠和冉楚硕对他们说了什么,许多亲戚都在对她施压,话里话外都在说老李家现在是什么下场,还说让她多体谅体谅父母,说父母都是对她好,不要当白眼狼。
可是……所有人对父母以前忽视她,重男轻女这件事闭口不谈。
好像大家都失忆了一般,都不记得了,以前冉青在世的时候,林淑棠和冉楚硕从没好好对待过她一分一秒,恨不得没有她这个女儿的话也是冉楚硕说的,而也是他们逼得她受不住想要自杀。
这些事情,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可是她记得,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冉楚硕皮带抽在后背上的疼痛,记得林淑棠的巴掌落在脸上的疼痛,也记得冉青去世后,两个人对自己无尽的谩骂,恨不得她去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如果第一胎出生的是冉青,那你就不会出现。”
“你是姐姐,要无条件的让着弟弟。这个家没有你的任何东西,所有资产都是弟弟的。”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很多,都是从冉楚硕和林淑棠嘴里说出来的。
而现在,他们好像才想起来,自己是他们的孩子,开始限制她的恋爱,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不让她联络外界,也不让她出门。
他们口口声声是为了她好,拾起那些曾经丢掉的父爱母爱,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硬往她身上塞。
她累了。
她真的累了。
初四那天,冉楚硕有一场推不开的饭局,走之前把爷爷奶奶接过来了,让爷爷奶奶看着冉雾。
原本林淑棠是不打算去的,但爷爷一声令下,“我在这儿,你还不放心吗?快去吧,让冉楚硕少喝点。”
林淑棠最后也跟着冉楚硕一起去了。
卧室里,冉雾躺在床上,这几天没有任何心情,也没有一点食欲,短短三天,瘦了将近十斤,眼下也透着些许的乌青。
奶奶推开卧室的房门,看到自家孙女这个模样,心都碎了,颤颤巍巍地走到病床前,牵起冉雾的手,含泪说:“小雾,别再糟贱自己身体了,奶奶心疼。”
冉雾睁开眼睛,扭头,看到奶奶坐在床边,爷爷站在门前,她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毫无章法地哭出声。
爷爷也忍不住眼眶红了,他走上前,抹了一把眼泪,“你爸妈简直不是人,现在他们出去了,小雾,你是不是想见那个男孩?去吧,爷爷奶奶不拦你。”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冉雾的手机,递给她:“这是我刚从你爸妈房间里拿出来的手机,你去见他吧。”
冉雾闻言,怔愣在原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抿抿唇,接过手机,给手机开了机。
奶奶揉了揉冉雾的头发,“去吧,孩子,不用怕你爸妈,有事我给你扛。”
冉雾心里感动不已,擦掉了脸上的泪,去洗手间洗漱了一番,走之前穿上了厚重的羽绒服。
许久不呼吸新鲜空气,导致她刚走出公寓楼下的单元门,就忍不住大口呼吸着。
但时间紧,她没多停留,招手坐上出租车,便赶往酒店。
途中,翻看通讯记录,看到陈司煜在正月初一凌晨给她打了将近五十通电话,还有微信上的99+条消息,除了他发的,还有荆靖发来的,宁智儿发来的,以及萧玉颜发来的消息,她们都知道了这件事,都在问她。
冉雾垂眸,仔细看着,突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条通话记录,是她的手机给陈司煜拨过去的通话,通话时长显示五分钟。
时间是正月初一下午两点。
她心里一咯噔,回想那天发生了什么。
林淑棠一直在她旁边呆着,那这通电话大概是冉楚硕打的。
思及此,她也顾不上其他了,直接给陈司煜回拨了电话过去。
过了好久,久到她以为电话会被自动挂断的时候,电话通了。
那头传来陈司煜的咳嗽,听筒里他的声音听着有些虚弱,“喂。”
冉雾皱眉,“陈司煜,你生病了吗?”
陈司煜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嗯,发烧了。”
她心顿时揪紧了,“对不起,我的手机被我爸妈收走了,这几天没能和你联系,你等我,我现在就去给你买药。”
“不用了,吃过了。”
声音听着冷淡。
“好吧,”
冉雾轻叹气,“你……是生气了吗?”
陈司煜说:“没有。”
大概是长时间被父母软禁,这些天也遭受到各路亲戚的施压,此刻又听到他这样冷淡的态度,一时之间有些委屈,胸腔气鼓鼓的。
“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冉雾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哽咽。
眼眸中含着的泪珠也顺着眼角滑下。
空气静默一瞬。
她听到陈司煜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我没有生你的气,宝宝,我只是有些难受。”
这大概是陈司煜第一次对她示弱,将他的软肋暴|露在她面前。
冉雾语气有些焦急,看了眼车窗外,说:“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冉雾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下了车,直奔酒店电梯,乘电梯到达之后,冲出电梯轿厢,从兜里拿出房卡,刷了房卡,走进酒店房间内。
客厅空无一人,茶几上摆着几盒已经开封的退烧药,以及水壶和水杯。
卧室的门紧紧关着,她走过去,缓缓打开卧室的门,房间内的窗帘合上了,屋内漆黑到不见五指,她借着客厅的光,看到陈司煜躺在床上,唇色发白,和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大相径庭。
一瞬间,她愣住了。
朝着床边走过去,手摸上陈司煜的额头,发现烫得厉害,蹙眉叫醒他。
“陈司煜,我们去医院吧。”
冉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有无尽的心疼。
陈司煜缓缓张开双眼,看到她之后,扯了扯嘴角,“宝宝,你来了?”
刹那间,冉雾眼眶的泪汹涌而出。
“陈司煜,我们去医院。”
陈司煜点了下头,任由她摆弄自己,穿好一切御寒衣物,被她带着走出酒店。
冉雾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离酒店最近的一家医院,到达医院后,让他坐在长椅上,还把身上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确保他不受一丁点寒冷。
之后又拿着他的身份证挂号,忙前忙后,让他打上了点滴。
头孢里带了些助眠药物,陈司煜一直昏昏沉沉地睡在长椅上,春节期间的医院病人很多,发烧患者没有床位,只能坐在长椅上打点滴。
冉雾就坐在他身侧,牵住他另外一只手,时不时的揉搓着,心中思绪万千。
在她被父母软禁的这几天内,陈司煜的状态大概也不好,医生刚刚问诊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烧了两天了,起初只是普通的发烧,之后由于没有及时吃退烧药,最后演变成了病毒性发烧。
陈司煜输了多久的液,冉雾就在他身旁陪了多久。
大概过了三四个小时,冉雾不知何时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再醒来,陈司煜的吊瓶已经输完了,他正坐在自己身边打电话,精神状态相比输液之前好多了,应该已经退了烧。
陈司煜见她醒了过来,对着电话那头说:“先挂了,我这还有事。”
冉雾揉了揉眼,和他对视后,下意识将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确实已经退烧了。
“你头还晕吗?”
她迷迷糊糊地问。
陈司煜摇头,凑近她,瞧见她眼下的乌青,蹙眉问:“你这几天都没休息?”
冉雾也摇头。
四周有些吵闹,各路声音层出不穷,冉雾不太喜欢待在医院,扯了扯他的衣袖,“陈司煜,我们回酒店,好吗?”
陈司煜垂眸,“好。”
……
两人到达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窗外的日头还高悬天空。
房间内静悄悄的,两人都没开口讲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心思各异。
好半响后,冉雾开口打破安静,“你怎么会发烧了?”
陈司煜没想告诉她,摇头说:“不重要。”
冉雾点了点头,之后也陷入沉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去,冉雾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天凌晨,父母在地下停车场的话确实影响了她。之前在出租车上看到的那五分钟的通话记录,也让她明白,陈司煜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父母软禁的事情了,冉楚硕大概也给他讲了让两人分开的话。
所以现在,她纠结了,也害怕了。
害怕陈司煜会因此退缩。
很快,陈司煜起身,走到客厅倒杯温水,递给冉雾,又坐在她身边,两条腿自然分开,双手搭在大腿上,毫无形象地耙了粑头,揉压眼角,声音无比沙哑:“冉雾,我们——”
不知为何,冉雾心中顿时慌了。
她盯着陈司煜的侧颜,害怕从他口中听到分手两个字,害怕他会因为自己父母而退缩。
下一秒,她想也没想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分手。”
陈司煜蹙眉,偏头瞧她,盯着她的眼神无比认真,喉结滚了滚,笑了:“谁说我要和你分手了?”
这话落地后,冉雾松了口气,一股劫后余生感将她吞没。
她声音哽咽:“我以为你要说我们分手吧。”
陈司煜凝眉,“怎么会,我不会和你分手的,宝宝。”
这话像是定海神针一样,让冉雾的心瞬间钉住了。
她拼命点头,“好。”
陈司煜笑了笑,将她揽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绪。
经她这一打岔,陈司煜也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冉雾在他怀里清清楚楚地听着他的心跳声,戳了戳他的胸膛,说:“你刚刚要说什么啊?”
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对冉雾父母闭口不谈,没人主动开那个口子。
陈司煜低眸,声音嘶哑:“我刚刚是想说,想不想试一试发烧后的陈司煜做一次,尝试一下是什么感觉。”
冉雾愣住了,从他怀里仰头,“啊?”
陈司煜没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将她抱起,朝着床上走,将她放在床上。
……
这一场的性||爱来得势不可挡,和往常不同,两人心里都装着事,都格外用力,像是想要把对方揉进怀里一样,做得酣畅淋漓。
一切结束后,陈司煜像往常一样先将冉雾身上的黏腻清理好,之后才走进浴室冲澡。
浴室的淋浴哗哗声传来,冉雾靠在床头上,盯着对面的白墙,大脑放空。
倏忽,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
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号码。
本来没想接的,但电话却一个劲儿的打进来,貌似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她蹙眉,倾身过去捞起手机,接通之前朝着浴室喊了一句“陈司煜,我帮你接电话了”。
之后大概是因为水声太大,陈司煜并没有听到冉雾的话。
冉雾心一横,摁下接通键,反正之前也不是没帮陈司煜接过电话。
可接下来,电话那头的话,让她结结实实地傻眼了。
第68章
几分钟后,冉雾都不知道电话是怎么被挂断的。
耳边也一直重复着电话里的人讲的话。
“陈总,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我走访了冉家在麦城的亲戚,过年原因,又去了趟乡下冉家的老宅,以学校的名义拜访了冉小姐的亲戚朋友,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冉小姐有一个比他小一岁的弟弟,名字叫做冉青,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就溺水身亡了。这件事貌似在冉小姐的家族里不算秘辛,在她十六岁之前,她的父母极度的重男轻女,生下她不久后,就又怀孕了,冉小姐的父亲专门请医生看过了,知道了这一胎是男孩,便没有打掉,生了下来,也就是冉青。”
“在冉小姐小的时候,她完全属于被放养状态,在家经常因为一些小事遭受父母的打骂,更严重的时候大半夜会被父母关在门外反省。冉小姐的性格也就有些自卑,在校内的遭遇也不是很好,所以她之后萌生了想自杀的念头,在一次和父母的争吵之后跑出家门,准备跳河,后来被她弟弟冉青救了上来,因为那天下了场大雨,水流湍急,冉青没能游到岸边,最后溺水身亡了,打捞队找到冉青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两天两夜,他的尸体都跑成了巨人观。”
冉雾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完的,她一直没吭声,继续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冉青去世以后,冉小姐的父母因为工作原因,把她带去了北京,给她安排了转学,但在这之前,冉小姐的父母曾给她介绍过相亲对象,那个男人如今就在麦城上班,是个非常普通的工薪阶层,毫无背景根基,冉小姐的父母找他的原因,我猜想是因为这个男人容易掌控,他们想的也是让这个男人之后入赘到冉家,做上门女婿。”
“陈总,虽然我调查了很久,到现在才查到事情全貌,但发现也有人在调查冉小姐,是季秋池,曾经在网上造谣冉小姐的人。陈董事长给我打电话了,问您什么时候回北京,他知道您反感楼心月,所以……给您安排了新的联姻对象。他知道您和冉小姐的事情,所以特地找了和冉小姐模样相仿,性格相近的女人。”
……
冉雾捂住脸,心脏传来抽疼,大脑不受控制地朝着一个方向滑坡。
所以。
所以陈司煜这次出差之后来麦城,是为了调查自己吗?
电话里的人说这件事他调查了很久,所以他早就对自己产生怀疑了对吗?
一周前,陈司煜在楼下和她通电话时,明明说过,来麦城是想陪她过年,也是想她了。
原来,都是假的吗?
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陈司煜来麦城,根本不是想她,也根本不是想陪她过年,只是想要调查她的家庭,调查她曾经那些不堪的过去。
在冉青去世后没几天,她回了学校,这件事不知怎的被同班同学知道了,很多人都开始疏远她,孤立她,说她是杀人凶手。
而那段时间,她经常能收到一些谩骂,课桌里会突然出现死老鼠,凳子被铺满五零二胶水,上厕所的时候被突然拨冷水。
后来她报了警,才知道这些事都是暗恋冉青的女孩做的。
大部分人知道冉青是因为救她而去世之后,都会骂她矫情,骂她为什么要自杀,如果她不自杀,冉青就不会死。
甚至还有人说死的为什么不是她。
所有人都在惋惜冉青的死。
都在惋惜冉青这样一个大好青年,好端端地结果被他的姐姐害死了。
在大家的心中,杀死冉青的凶手不是河流,是她。
所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她也陷入茫然,被洗脑,觉得冉青是被自己害死的。
当时包括她的父母,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
正是如此,她才会害怕陈司煜知道这件事。
她害怕陈司煜也会这样想。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冉雾整理好情绪,穿上自己的衣服,在陈司煜走出来之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抽了一根烟。
吱呀一声,浴室门开了。
陈司煜裹着浴袍走出来,碎发沾满了水,没来得及擦干。
他耙了粑头发,走到冉雾面前,瞧见她抽烟的熟稔模样,轻笑,“怎么抽上烟了?事后烟?”
冉雾没有理会他,垂眸盯着这根燃到尽头的烟。
就像他们俩一样。
也到了尽头。
卧室内充斥着陈司煜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很淡,留香时间很长。
房间静悄悄的,陈司煜额前碎发上的水时不时地滴到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冉雾盯着地上的水渍,掐了烟,声音很轻:“陈司煜。”
男人应声答,“在这儿呢,怎么了。”
“我们分手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陈司煜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蹲下身子,仰头盯着冉雾,眉头紧紧蹙起,眉眼间带着戾气,“你说什么?”
确实匪夷所思。
前不久,两人刚用力在那张床上做了一次,用过的套还扔在垃圾桶里。
冉雾眨眨酸涩的眼,无声地扯了扯唇,知道他听见了,但还是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她这次的音量给的很足,一字一句地说完的。
陈司煜撩起眼皮盯着她,眉眼间的不耐很明显,声音像淬了冰:“你确定?几分钟前,是谁抱着我的脖子,一个劲儿地缠着我说要我狠狠操——”
“那又怎样?”
冉雾打断他的话,面容平静,“我以后也会对别人那样。”
唰得一下,陈司煜起身,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但意志力还在,强迫自己不伤害她,所以只是掌心贴着她细白的脖颈。
他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小臂上的青筋因此暴起。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冉雾后退,因为他没用力,轻而易举从他身侧出来,站起身,低眸:“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想和你分手。”
陈司煜身形一晃,差点没站稳。
冉雾都忘了,他刚退烧,就发生了剧烈运动,还洗了澡,头发也没吹,不出意外是头又晕了。
她垂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嵌入掌心,迫使自己心狠下来。
“刚刚你的助理给你打来电话,陈司煜,我全知道了。”
冉雾做了个深呼吸,将声音中的哽咽压下去,平心静气的说:“原来,你一直都在调查我。确实,我有一个弟弟,我曾经因为父母的不待见产生过自杀行为,最后被亲弟弟救下了,但他却溺水身亡了。”
她嘴角扯了扯,嘲讽地笑了:“你没必要调查,这些你问我,我也会告诉你。你私自调查我,我可以不在意。但你来麦城是说想我,想和我一起过年,这话你说的不亏心吗?陈司煜,你确定你来麦城不是为了方便更好地调查我吗?”
说到这,冉雾眼眶渐渐发红,她仰头,迫使眼泪不掉下来。
“你把我从出生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调查到了,那你怎么没有查到我是这样一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呢?”
话到尽头,她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只是低眸看了陈司煜一眼,转身就要走。
可刚走出几步,手腕便被人猛地用力攥住,回头看,手腕渐渐起了一圈红印。
陈司煜哑声道:“对不起,宝宝——”
“别这么叫我!”
冉雾失控道:“我嫌恶心!”
陈司煜垂眸,“要杀要剐随你便,分手,是不可能的。”
得到他这句话,冉雾心尖打颤,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闭了闭眼,为了能顺利分手,谎话都扯了出来:“可是,我发现,我不爱你了。”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将陈司煜劈开。
他不可置信地撩起眼皮,心中的不安到达顶峰,不耐也是如此:“你确定吗?你刚刚——”
“那是刚刚。”
冉雾呼出一口气,垂眸不去看他,躲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现在,我确认,我已经不爱你了。”
陈司煜皱着眉头,舌尖抵了下右腮,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悄悄松开,另外一手掐上她的脸颊,虎口抵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面对面。
他眼尾带着猩红,一字一句道:“你有本事,看着我,把刚刚那话说完。”
冉雾知道他不死心,所以抬起眼皮,眸中清冷无比,放缓语速:“陈司煜,我不爱你了,我嫌你恶心。”
这次,她没有躲避和陈司煜的对视。
也知道什么话能将他击退。
可是,她不知道陈司煜的本性有些疯。
在她反应不及的时候,陈司煜松开她,转身快速走到卧室门口,一把将房门反锁,站在门边,一双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她,“我之前说过,你提分手的话,我会把你囚禁在房间里,直到你再次爱上我为止。”
冉雾被他的模样吓到,后退一步,眼神中的惧意很清楚,没有想到陈司煜的占有欲可怕到如此境地。
陈司煜轻笑,宛若地狱使者,低声说:“你不爱我?没事,我爱你,我这人品行低劣,毫无下限。但我钱多,我会续房,和你一起关在这个房间里,知道你重新爱上我为止。”
冉雾瞳孔一缩,莫名觉得陈司煜能做出这种事情。
她声音打颤:“如果直到*开学,我都不会说爱你呢?”
“那就退学。”
陈司煜冷笑,“我认定你了,冉雾,你逃不掉的。”
活了这么多年,冉雾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疯批。
此刻,她觉得陈司煜和那些言情小说中的疯批男主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冉雾盯着他看了许久,有些累了。
她朝着陈司煜走过去,打算以柔克刚,缓缓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他。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不再是方才说分手的那个冷绝模样。
“你知道吗?陈司煜,这段时间,我被我父母软禁,他们切断了我和外界联络的一切方式,我只能待在家里,从卧室到客厅是我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但我都没有觉得累,我都没有对这段感情动摇过。”
冉雾这次没有伪装自己的悲伤,声音哽咽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陈司煜,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你放过我吧。”
冉雾说了最后一句话:“算我求你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可是,陈司煜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就当她以为自己即将被陈司煜囚禁在这里时——
倏忽,啪嗒一声,门锁开了,卧室的门被他打开了。
冉雾松了口气。
同时心脏空了一块。
她没有看他,径直越过他走出房间。
在她走到玄关的时候,卧室忽然传来一道无比嘶哑的声音:“那我们的情侣纹身呢?”
冉雾身形顿了下,没有回头:“我会把纹身洗掉。”
下一秒,酒店的房门被她打开。
她一步也没有停留地走了出去。
连头也不回。
……
直到走出酒店后,她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失声痛哭。
眼泪珠子不要钱似的掉落,砸在地面上,晕开小水花。
其实逼她狠心说出分手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陈司煜助理的那句话。
陈家会给陈司煜安排联姻对象,会给陈司煜找一个他喜欢的女孩。
所以联姻对象不是指定的,而是给陈司煜量身定制的。
以后,陈司煜大概会和与他家境相当的女孩共度余生。
应该……不会再遇到她这样的人了吧。
哭完之后,冉雾整理好情绪,打车回了公寓。
到家的时候,冉楚硕和林淑棠已经在家里客厅等候了,她走到两人面前,忽视掉两人脸上的怒火,轻声说:“爸,妈,我已经和陈司煜分手了。”
说完,还怕他们不相信似的,拿出手机,当着他们的面,将陈司煜所有的社交账号都拉黑且删除了。
之后,冉楚硕和林淑棠松了一口气,高兴的不得了,说等不动产登记中心上班之后,就带她去办理房子过户,以后家里的资产全都过户到她的名下。
冉雾听完心里没有波动,像个行尸走肉般地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林淑棠看到后,跟着一起进了卧室,“冉冉,你这是做什么?”
冉雾垂眸,“这里我住不惯,我们还是回家吧。”
林淑棠愣了下,随即说好。
那晚,一家五口是在之前的家里睡的。
因为之前的朋友圈子几乎是和陈司煜完全相融的,所以开学之后,冉雾搬出了宿舍,在宿舍周围租了一个小单间,她单方面砍断了和陈司煜有关的所有人的联系。
而模特社早在上学期便退出,之后她又把网店的工作递交了辞呈。
利山大学作为国内的最高学府,面积很大,所以在校内偶遇不到陈司煜也是正常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陈司煜的那个圈子里,没有人和她同为导演专业。
陈司煜这个人,像是真的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大二暑假即将到来之际,她经学院老师推荐,获得了一个去台湾大学做交换生的名额。
六月底,忙完校内所有的交接准备工作之后,她回了麦城乡下老家,看望了爷爷奶奶。因为麦城没有到台湾的直飞,所以她又回了北京,从首都国际机场直飞台北桃园机场。
飞往台北那天,北京下了场雨,导致航班延误了五个小时。
冉雾望着窗外的暴雨,突然升起了一股想要去ktv唱歌发泄情绪的念头,她是个行动派,果断拎着行李箱,打车去了附近最近的ktv,自己在包厢中唱了得有两个小时,直到把喉咙唱疼唱哑才就此作罢。
下午两点,暴雨转晴。
手机上的航班动态显示两个小时之后飞机起飞。
冉雾又回了机场。
办理值机,过了安检之后,她排队登记。
经济舱的人很多,上座率百分之百。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戴上眼罩和耳机,开始补觉。
可是,自从和那个人分开之后,她的失眠就加重了。
此刻,飞机的轰隆隆盖过了耳机中的音乐。
直到飞机穿过云层后,噪音才降低。
她闭着眼睛睡不着,最后将眼罩拿了下来。
偏头望向外面的天空。
一万多英尺的空中,暴雨过后的天空湛蓝。
白色羽毛般的浮云,阳光透进来。
与此同时,耳机里唱到那句:
“你带给我一场疯狂。”
曾几何时。
有人在她的青春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个人,也曾带给过她一场疯狂。
只不过最后全都夷为平地。
—上卷完—
【作者有话说】
“你带给我一场疯狂。”——出自歌曲《跳楼机》
涩果
第69章
亲爱的C:
见字如晤,展信佳。
我是高考部高三一班的冉雾,你大概不认识我,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语文老师布置了一项作业,是要学生给最重要的人写一封信,我思来想去,还是想写给你,即便这封信不会被送出去。
首先,原谅我笔墨有限,文笔尚浅,写不出优美华丽的词藻,难以全然描绘出我对你的喜欢的万分之一。
但是,这封信,还是想写出来。
今天是喜欢你的第九百五十六天,虽然喜欢了你这么久,可在卓川私高里见到你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我和无数暗恋者一样,相比你的脸,我更熟悉你的背影和球鞋。
你的身影蔓延在我的整个青春里。
我见过你在球场上进球后赢得全场尖叫呐喊的意气风发,见过你被长相秀丽的女生堵住送情书的漫不经心,见过你在学校礼堂跨年晚会表演节目的神采飞扬,也见过你在校外小巷抽烟的桀骜不驯。
我好奇你的字迹,好奇你身上的味道,好奇你收到掌声与鲜花的内心活动。
但我最好奇的还是——你真的在和季晴之学姐交往吗?
你也许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你。
因为初初见你时,我被困小巷深处,是你的出手相助,让我掉入了名为吊桥效应的漩涡中。
就像那首歌的歌词:
“那一天你走进了我的生命,谢谢你成为了我的几分之几。”
我知道,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可我还是想说——
我喜欢你,陈司煜。
陈司煜,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我喜欢你在主席台上演讲,喜欢你随手救下流浪猫,喜欢你抽烟时吞云吐雾,喜欢论坛上你的各种照片,喜欢你的所有,阴晴皆收。
可是后来,大家都在传,你要去国外留学了。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那么努力的靠近你,得到的却是这样的雷雨。
高三的一次考试过后,我很少再见到你,听同学说你已经收到了国外几所大学的offer,所以你不会再来学校了。
你曾经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像一束光一样照亮了我狼狈不堪的世界。
因为你太过耀眼,以至于我根本不敢想象以后看不见你的日子将会有多难捱。我寡淡无味的青春,也因为你的出现,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在,后来你回了学校继续上课,在论坛上的得知你要参加高考,要在国内读大学。
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激动。
虽然不知道你要读哪所学校,但我会努力跟上你的步伐,最起码在填报志愿的时候,不会因为分数问题,而错失和你读同一所大学的机会。
我曾无数次望向你,只为了能和你对视一秒。
如果将来,你能看到我的信,那也算是对视过了。
信至结尾,我最后说句抱歉,无法对你亲口说出那四个字,只能通过写信的方式让你知晓我的心意。
我想再次说:
陈司煜,我喜欢你。
你知道了吗?
浆果
第70章
落地台北后,冉雾先处理房子的事情,台大会提前让学生填写是否需要住宿的表格。
冉雾最后抽中了水源校区宿舍的双人间,水源校区距离台大本部很近,步行十分钟就能到,之间相隔了一条罗斯福路。
台北的夏天和北京的燥热不同,它是闷热潮湿的,街道复古又干净,街边小店的牌坊大部分都是凸出来的。
冉雾的交换生日常不是在上课,就是和同期在外面旅游,在台大做交换生的那一年,她几乎逛遍了整个台湾省,见识到了小时候课本上的宝岛台湾有多美丽。
虽然辞去了在北京的兼职,但她没有放弃自媒体博主这个身份。
她带着拍摄设备,去拍过跨年夜101大楼的烟花,去看了日月潭,爬了阿里山,逛了西门町,还去了垦丁看无边无际的大海,到花莲逛东大门夜市。
在台北的这一年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部文艺电影里。
她做过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没课的周末,一个人坐车去嘉义市,乘坐阿里山小火车,耳机里放着陈绮贞的台北某个地方。
曾经不懂艺术是什么的她,在台北找到了答案。
由此,她拍摄的风格变了,视频中透着淡淡的忧伤,吸引了许多文艺青年,评论留言也多了许多陌生人的光顾。
交换生涯即将结束的那一周,她感受到了台北当地同学的热情,饭局也多了不少,所以拍摄的素材也多了,在短视频平台上更新的频率也快了。
离开台北的前一天,落了一场大雨,暴风如注。
冉雾待在酒店里,哪都没有去,剪辑完在台北的最后一条视频之后,她选的背景音乐是恶作剧,女歌手婉转动听的声音浮动在耳边。
她登录小号,点进自己的主页,用观众视角看着那条vlog。
歌曲唱着: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
/可是我刚刚才遇见了你/
/我怀疑这奇遇只是个恶作剧/
盯着屏幕,她看到自己和身边同学边吃着寿喜锅边聊天。
室友舒夏声音发嗲:“冉冉,你回了北京要想我哦,我有机会的话会找你玩的。”
冉雾笑着点头,“好啊,到时候我带你逛北京的景点。”
舒夏还是舍不得冉雾,抱进她的手臂,“怎么办,你还没有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有未入镜的同学打趣她,是画外音:“好啦,别撒娇了,真的是受不了了。”
冉雾揉揉舒夏的头,和她干了一杯酒,“我们还会再见的。”
舒夏蹭了蹭,脑海里划过片段,忽然说:“对了,我昨天登录你们利大的校园论坛,刷到过一个男生,你认识吗?”
冉雾当时愣了下,“谁啊。”
“名字好像叫陈司煜,长得好帅的,我还关注了他的ins,后来ins给我推送了他朋友发的动态,你看……”
之后的内容她没有再剪辑进去,视频转场,是她晚上和朋友去清吧玩。
冉雾呼出一口气,把视频暂停播放,打开评论区翻看。
【咦,怎么感觉这个视频好悲伤啊。】
【是这样的,我也感觉到了,冉冉刚到台北做交换生的时候,视频风格就变得很文艺,很悲伤。】
【总觉得冉冉在现生里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抱抱。】
下面的评论还有很多,她没有一一查看。
不知为何,她此刻的脑子一团乱麻,心脏涨涨的。
最后干脆把手机熄屏放在一边,躺在床上放空大脑。
冉雾以为,长达一年的疗伤过去,她能把那个人彻底忘却。
可是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还是愣住了。
此刻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无论你多么想避开他,却怎么也避不掉。
脑子里浮现许多画面,都是关于那个人。
其实她在社交平台上刷到过宁智儿和尤耸发的的动态。
那是一条视频,配文是“给陈少爷庆生”。
时间在去年的七月份,北京盛暑难消,气温飙升到将近四十度,他们一行人去了京城西郊避暑,在山上的别墅里玩乐。
视频中显示无边泳池,别墅,落日,三两好友,美女如云。
陈司煜坐在长椅上抽烟,镜头扫过他的时候,他怔愣一瞬,随即食指中指合并举到太阳穴的位置,做了个帅气洒脱的美式军礼。
惹来了一众女孩们的尖叫欢呼声。
当时距离他们分手已经过了五个月,从视频上看,陈司煜仿佛已经走出了失恋的阴郁,他看起来没有受任何影响。
该玩玩该吃吃,洒脱奔放享乐的生活在继续。
视频很长,播放到最后,有个穿着比基尼身材火辣长相妖冶的女孩端着酒杯朝他走过去,径直在他身边落座,和她同坐一张椅子上。
而陈司煜并没有赶她走,相反,那女孩朝他勾勾手指,陈司煜便凑近她,女孩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随后在他耳边低语。
从视频上来看,两人的举止亲昵又暧昧,陈司煜虽然没有主动,但也没有拒绝那个女孩的靠近。
女孩的眼神都在拉丝,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
冉雾没有再往下看,害怕看到不想看的画面,当即狼狈地退出那个软件。
再后来,ins给她推送了可能认识的人,是尤耸发的一条视频。
配文是:“陈总破费了,包场献歌一首。”
视频中,尤耸的镜头很晃,那大概是在一个清吧里,舞台上陈司煜坐在主位,左右两边分别坐着一个吉他手,正在弹吉他。
灯光昏暗,是独有的暖色调。
陈司煜穿着黑色卫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弧度流利分明的下颚线,他脚踩在高脚凳上,唱着一首老歌。
/那就这样吧,再爱都曲终人散了/
/那就分手吧,再爱都无需挣扎/
……
全场人都在安静听他的歌声,镜头一扫室内,像尤耸一样举着手机录像的人不是少数,还有好多陌生面孔的女孩,眼里的爱慕清晰明显。
他理应过这样的生活,被鲜花和掌声簇拥。
再之后,兴许是因为她有浏览有关陈司煜视频的记录,大数据竟频频向她推送各种陈司煜出镜的视频。
有陈司煜在大海上迎风冲浪的视频,他玩得很野很放纵,身子连同冲浪板飞跃得比浪花还高。
也有他在游艇上开派对的视频,他戴着墨镜,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不得不说,陈司煜确实很会玩。
在两人分开的这段时间里,他去过的地方不计其数,踏足过国内外所有刺激的地方。
看起来,他已经向前看了。
最起码,她也要学着他的模样,向前看。
从思绪中回神,冉雾还是睡不着,明天是早班机,要早上七点起床,可现如今已经凌晨十二点了,她还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脑子就全是她和陈司煜之前的恋爱日常。
有两人相依偎在潭臣公馆的情景,有他们相濡以沫在床上抵死纠缠的场景。
譬如此类,还有种种。
她全身上下每个器官都在叫嚣着:她想念陈司煜。
很想很想。
最后,她忍无可忍,擦掉眼角的泪,起身捞起一边正在充电的手机,在外卖平台上下单了几瓶酒。
今夜,她没有再压抑自己的情感。
酒喝了一杯又一杯,烟抽完了一整盒。
翻出电脑,打开社交平台,翻遍了有关陈司煜的动态和视频。
一直不停的循环播放。
狭小的酒店房间里,墙体都渗出水,外面暴雨倾盆,雷雨交加。
而她没有睡,盯着陈司煜唱歌的那个视频看了一整晚。
/不要哭了吗,该哭的人是我吧/
/你都坦白爱上了他,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同意了,既然你提出想法/
/我们不要拖拖拉拉,就从明天开始吧/
……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白纱窗帘,打在冉雾脸上。
她的眉头轻轻蹙起,缓缓睁开双眼,眼神略微迷茫地忘了一圈四周,看到一地酒瓶后,愣了半分钟。
大脑恢复运转之后,她揉了揉太阳穴,头一阵阵的疼。
强撑起身子去洗了个澡,简单地收拾了一遍房间,最后拿上行李箱,走出了酒店,前往机场。
飞机轰隆隆地冲上一万英尺的高空,冉雾偏头看了眼窗外。
一年前的夏天,她也是坐着这班飞机到了台北市,现如今,要回北京了。
一年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足以发生许多事情。
冉雾早在回北京之前就找到了实习工作,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经学姐介绍,最后在一家新成立的娱乐经纪公司内做实习导演,但她只需要跟一个小制作网剧项目,无需每日打卡。
因为除了这个工作,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她打算考Q大的研究生。
Q大和利大并称为国内最好的两所大学,冉雾报名Q大的导演专业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导演专业在Q大属于王牌专业,Q大导演专业的研究生学历会很吃香。
落地北京后,有提前联系好的房产中介等她。
一整个下午,冉雾都跟着房产中介来回看房子,因为她自己自媒体的收入可观,每年在麦城也有冉楚硕公司的股份分红,所以按存款数量来算,可以撑得上是一个小富婆。
最后,租的房子选在了海淀的一个高档小区内。
当天下午,她就和中介签了合同。
中介指了指窗外,“我和你学姐是小学同学,她说你今年是准备考Q大的研究生对吗?这里离Q大直线距离只有八公里,出门右转就是地铁站,离Q大只有十站路,你选这个房子再合适不过了。”
冉雾莞尔一笑,将合同递给她,“房东的微信您推给我吧,我之后录一个检查房子的视频发给他,以免后期有纠纷。”
说到这,中介掏出手机,把房东的名片发给她,同时说:“巧了,房东也是个大学生,他最近在创业,就住在你隔壁,你有什么事到时候可以直接找他。”
冉雾低眸,添加了那个名片,闻言点头,“好,辛苦了。”
中介笑笑,“应该的。”
等中介走后,那个房东的名片也通过了,头像是一张黑图,看不出任何东西,她现在加人好友之后,有顺手看他朋友圈的习惯。
点进房东的朋友圈,空空如也,要退出时,看到房东头像下面有一行英文。
她眯眼,凑近看,上面显示:
【Loveyouforever】
看清之后,手机差点没拿稳,一个不确定的猜想涌上心头。
但很快被她摒弃掉。
应该不会,这句话很大众的,应该不是陈司煜。
怎么可能会那么巧,不可能是他。
她之前和陈司煜认识那么久,知道陈司煜名下的房产很多,所以在看小区时,刻意避开了那些有陈司煜房产的小区。
这个小区是前不久竣工的新楼盘,住进来的住户都还没满,不可能那么巧。
随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点进和房东的聊天界面。
上面显示:【您已添加了1.1,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正盯着界面看,忽然,手机震动一秒,一条消息进来了。
正是房东发来的。
1.1:【?哪位?】
冉雾被吓了一跳,回神,打字输入,友好发送:【您好,我是1501的租户,中介把您的微信推过来了,您是房东对吗?】
1.1:【嗯。】
冷淡至极,毫无礼貌。
和那个人如出一辙。
冉雾摇摇头,心里给自己洗脑。
不可能是他,不可能那么巧。
随后,她继续发送:【是这样,我要拍摄房屋未入住前的视频和照片,待会儿发给您,请问您怎么称呼?】
等了几分钟,对面没有再回复。
冉雾蹙眉,但没多想,中介说他是个创业者,估计在忙。
所以她打算先录视频。
打开手机摄像功能,从入门开始拍,经过玄关,客厅,阳台,餐厅,洗手间,厨房,最后是卧室,她刚举着手机,打开卧室的门。
结果手机顶部弹出一则消息。
1.1:【陈司煜。】
【作者有话说】
“我想我会开始想念你……”出自歌曲《恶作剧》
“那就这样吧……”出自歌曲《那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