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令仪气正没处撒,来了个撞枪口的出头鸟。◎
面对秦淑月的质问,祝令仪不满地蹙了一下眉。
“秦淑月,你是在质问我?”祝令仪很不喜欢秦淑月对她不恭敬的态度。
秦淑月微微缩紧拳头,随后又展开,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十分清灵。
她摇摇头,解释道:“没有。我只是想说,如果她并没有做错事情,祝小姐为什么不再给她一次机会呢?”
“机会?”祝令仪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薄怒,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这种不光彩的事情,要她说出来?
她是疯了吗?
她只冷冰冰地看着秦淑月,对她为别人辩解有一瞬间气恼。
“秦淑月。”祝令仪不悦地叫出她的全名,直直盯着她,“是她的野心毁掉她唯一的工作。她做错了事,没有人会同情和怜惜她只是一个刚步入大一,不论她家境是否贫寒,我都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懂了吗?”
看到秦淑月脸上变化无端最后变为沉默的表情,祝令仪拿起筷子,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屈尊降贵般拿起筷子品尝了一口秦淑月的手艺。
她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评价的表情,只是很平淡地拿起由意大利那位设计师设计出来的限量款手提包,从里面数了一沓现金,“啪”地一声扔在桌子上。
“这是你这么多天以来的报酬。”祝令仪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仿佛这沓钱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但在看向秦淑月时,她的嘴角轻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不就是你这么些天的目的吗?”
秦淑月看着祝令仪扔在桌上的一沓钱,确实是她现在所迫切需要的,可是……
她这么做,不是为了钱。
更确切的说,不是为了她的钱。
她单纯不想惹恼祝令仪从而被她扫地出门,那么退宿费一千八她就拿不回来了。所以她这些天避着祝令仪,尽量避免和她说话,降低自己的存在,好让祝令仪觉得自己毫无用处和威胁能把自己继续留在这儿。
可祝令仪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竟然认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挤兑走那么女生,好让自己“上位”得到她的钱吗?
她这么“大方”甩给自己一沓钱,心里不就是这么认定了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阴险无耻的人吗?
她的拳头紧紧握起。
“祝小姐,我做这些,不是为了您的钱。”
说完这句话后,秦淑月转身直朝门外走去。
离开的风吹起一张百元大钞,轻飘飘像一张簿纸片,摇摇晃晃吹落在地。
祝令仪抬起眸,倨傲地盯着秦淑月转身离开的背影,想着她离开前说的那番话,脸上浮起一丝不屑,轻嗤一声后收回了目光,看向眼前这桌饭菜。
“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你以为你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个吗?”
说完这句话后,她掀开书桌上的一个正方形凹槽,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按钮。
她轻轻按下,不一会儿三个佣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佣人们没有直接踏进书房,而是轻轻敲了两下门,得到祝令仪的首肯后她们才进入。
只听得祝令仪淡淡吩咐道:“把这些菜拿去倒了吧。还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如果再被我发现有人踏进我的书房,你们就都给我滚回老宅。”
以雷霆威势瞬间吓住了这三个佣人,她们心惊肉跳地相互对视一眼,心中有了答案。
站在中间的佣人首先道:“是,祝小姐,我们向您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祝令仪没有说话,眼神扫射了一样中间的佣人。
中间的佣人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立马会意,蹙了一下眉头,“混账!这是谁给祝小姐做的猪食,赶快拿下去倒了!”
旁边两个佣人连忙一前一后端走桌上的两菜一汤。
祝令仪冷哼一声,她转了转椅子,从笔筒里拿出一根黑色水笔,低头写起题来。
她的眼神没有离开书页,只淡然告知佣人,“桌上的钱,归你们了。”
佣人看见书桌上躺着一叠厚厚的大钞,狠狠压下雀跃的眼皮,连忙将钱拿着,宝贝似的踹进怀里,又弯腰,将地上掉落的那张纸币捡起来。
她伸手拍拍,虽然没有灰尘,但还是拍了几下。
似乎很可惜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掉在地上。
随后佣人悄悄退出,轻轻把门带上。
在佣人关上门后,祝令仪缓缓抬头,将佣人高兴到快要飞起来的脚步尽收眼底。
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蔑视。
秦淑月,你在装什么清高。
——
秦淑月回到房间后,走到床边,忽然泄了力般,一把将脸埋进枕头里。
“叮铃铃~叮铃铃~”
悦耳的铃声从秦淑月压在身下的衣服里响起。
秦淑月从床上坐起来,她有些疲惫地抹了把脸,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
在看清是吴旭华打来的电话后,她立马接起。
“喂?旭华姐,这么晚……”
“淑月!”那边传来吴旭华的尖叫。
随后就听到吴旭华极快慌乱的语速,“救我!救救我!你学校在哪里,不,不能在你学校门口……德兴工厂,可以,就在那里!淑月,快!快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东西交给你!快点,来不及了!淑月,现在只有能帮我了!”
吴旭华刚说完,就马上掐断电话,电话这头秦淑月压根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旭华在电话里的声音十分匆忙,似乎在剧烈奔跑着。似乎……是在躲避什么人的追击?
秦淑月撑着脑袋,目光往旁边瞄了一眼,看到书桌上吃剩下的烤串,肥美鲜嫩的羊肉串紧紧串在一起。脑海里忽地蹦出吴旭华二话不说给自己打了三万块钱的场景和温言劝慰她的话。
手机还未熄屏,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12:25。
她紧紧捏了一下手机框,随后下定决心般,她一个箭步猛地跑出房间。
别人对她好,她理所应当也要对别人好。
这是妈妈教她的。
“这么晚,你要干什么去。”
可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祝令仪冷淡的嗓音,像是一片雪花落在秦淑月的头顶,冰冰凉凉,不带一丝情感。
秦淑月停下脚步,往楼顶上匆匆看去。
“有急事。”
她简而言明,随后抓住门把手,一把将门推开。
正当她要跑出门的那一刹那,秦淑月听到祝令仪不着感情地在她身后道:“你不知道,我宿舍是有门禁的吗?”
再一转眼,祝令仪已经从二楼下来,走到客厅的沙发前,矜贵落座。
沙发垫轻凹下一块,祝令仪张开双臂靠在沙发后面,眼神慵懒微眯,目光却直直盯着秦淑月,暗藏锋芒。
在她威压的眼神示意下,秦淑月紧捏起大腿两侧的牛仔裤,小声道:“十分抱歉祝小姐。我的朋友刚才打电话给我,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急事。必须要出门一趟。”
最后一句话,她顿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出口。
“什么事?”
秦淑月也不知道,她摇头。
“你在对我隐瞒吗?”祝令仪的眼神微微眯起,她低了下头,似乎想与秦淑月的双眸对视,好看清她究竟有没有对自己说谎。
可是她失败了。
秦淑月向来不会用正眼看她,对着她,总像老鼠见了猫,低头耸肩。
“去哪儿?”
祝令仪又问,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秦淑月。
12:30。
秦淑月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回想起吴旭华在电话里的匆忙慌乱,秦淑月觉得现在但凡再多耽误一分,吴旭华的处境可能会更加艰难一分。
而吴姐这些年对她的帮助实在是太多,知道她年龄小,脏活累活基本都是吴旭华自己承担着,只让她做些细巧的轻活……她屡屡施以关怀,秦淑月觉得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想着,她决定先暂时放下祝令仪对她抛来的疑问,再拖下去,她怕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吴旭华了。
况且,她的朋友出了事,和祝令仪有什么关系。
她边开门,边将目光看向门外,去意已决。
秦淑月薄唇轻启,“这是我的隐私。祝小姐,你无权过问。”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秦淑月关上门,再没影了。
佣人似乎也被这么大动静闹出来了。她们小心翼翼地从佣人房出来,四处张望着,在看到秦淑月无视祝令仪自己关门跑了时,她们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心脏几乎快要蹦出胸腔。
面面相觑,震惊与仓皇倒映在每个人的眼睛里。
上一个敢这么硬气的人,不仅破产离婚,还外赠豪华单人房免费居住15年。
这个黄毛丫头,实在是……太无礼了!
祝令仪手上捏着一个红酒杯,双手张开躺在沙发上,背对着她们。
酒杯里的液体随着她纤白修长的手指摇晃而沿着杯壁轻微转动。
佣人们不敢再停留,生怕被祝令仪一个回头发现她们在看热闹,要迁怒她们,一个个的脚步极轻,一步一步挪回下人房。
而佣人们的确说的没错。
从小家世显赫,身份地位又远超于常人,一向自傲的祝令仪。从来没有一个人敢不接她的话茬,没有一个人敢公然对她无礼。
门前早已没了秦淑月的身影,怒火中烧。
祝令仪简直被她气得咬牙切齿。
她抬头,一口将红酒引尽,随后将酒杯随意地扔在木板地面上。
“咚”酒杯碰撞在木板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
‘令仪,她不是老宅那边派来的人。徐廉已经查过她高中了。老师们对她的评价是娴静又刻苦认真的三好学生,同学们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几乎是学校里的隐形人,从不招事惹事。大一的时候和舍友闹了不愉快,才换宿的。这个人底细干净,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用八个字概括,乖如猫咪,胆如鹌鹑?这个形容不错。’
这几句话,如果祝令仪记得不错,是高尹在调查过秦淑月之后亲口告诉她的。
乖如猫咪,胆如鹌鹑?
嗯?
正在此时,评价秦淑月“乖如猫咪,胆如鹌鹑”的某人正在门外摁门铃。
“祝令仪,哎?你在家吗?怎么回事,我刚看你公寓好像跑出一个人?是谁?”
一听就知道是高尹的声音。
正好,祝令仪气正没处撒,来了个撞枪口的出头鸟。
低沉带着薄怒的嗓音悠悠穿过大门,落进高尹的耳朵里,“进来。”
高尹抓着门摆手轻轻向旁边一转。
一进来,高尹不禁打了个抖,“祝令仪,你们家空调都开多少度啊,怎么这么冷。嘶,冻死了……”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想萌点……宝宝们有没有什么建议吗?(卖力)(探头)
无人在意的话……那作者菌默默退下了[闭嘴][闭嘴]
第22章 以后,我会向你说明一切
◎淑月,我最放心的人只有你◎
“旭华姐,旭华姐……你在吗?”
空荡的废弃工厂内,一束微弱发散的光随着一个苗条纤细的人影四处转动着。
德兴工厂早年因为机器故障失火,许多人被活活烧死在工厂里,赔了几千万给受害家属。
不久,一位员工上夜班又离奇死在厂里,口鼻出血,直挺挺躺在机器桌上,等人发现的时候,半个下半身都被卷进机器里去了。
有人目睹当场,直接被吓得进医院,有几个精神出现问题,经常在外面胡说八道。
说这厂里有鬼!因为火灾被活活烧死在厂里的人困在这里出不去,冤死的鬼魂得不到平息,要向活人追魂索命……
说得玄乎其神,不管是信的还是不信的,反正,人们心里都切切实实扎下了根钉子。
慢慢的,厂就没了人,投资商和老板也跑了。
旁边的染衣厂因祸得福,开得风生水起。
簌簌凉风四面八方从破旧的钢窗挤进来,凉风擦过钢窗,发出尖锐的风声。
月色朦胧无光,厂内杂草丛生,虫鸣声戛然而止。
“踏踏踏……”
空荡荡的德兴工厂内响起脚步声。
伴随着细若蚊蝇的女声,女生眼神惶惶不安地向四周望去,好像身后随时会突然出现一只手拍在她单薄的肩上,一把闪着寒芒的刀具狠狠扎进她的体内。
德兴工厂常年荒废,里面的气压很低。
一阵凉风吹来,吹起秦淑月胳膊上鸡皮疙瘩,不禁拢拢臂膀上的长袖。
吴旭华不是约她在这里见面吗!为什么还没来!
工厂里漆黑无比,没电没光,就靠她手机的小电筒照着。
可也是杯水车薪,只能堪堪照到她面前的一片区域而已,四周空荡荡黑漆漆的,时不时身后吹起一阵风。
工厂至少有三楼,一楼被烧毁得最严重,机器被烧得弯曲,扭得奇形怪状,甚至黑漆的水泥地面上隐隐还有当年被烧死在地上的人形。墙皮也都脱落,大火烧得焦黑。
这样的环境下,秦淑月的一颗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起,时刻都会跳出胸腔。
她回头看了一眼工厂门口,废旧的铁皮大门歪歪斜斜地贴在墙后,门中间的出口像张在着血盆大口,叫嚣着要把擅入者吞没。
秦淑月死死握着手机,手心不断渗出冷汗,风一吹,带起凉飕飕的冰感。
这时,身后的黑暗中忽地响起一声轻微金属碰撞的声音。
极细小,几乎被埋藏在风声中。
秦淑月身体紧绷着,神经尤为紧张,紧紧绷成一根弦。
无论什么细致入微的声音都会立刻变成一把利刃,轻轻松松割断她最后紧绷着的心理防线。
脑子霎时间空白。
不管了!她迈开有些发颤的腿,立刻向门外奔去。
腿发软,刚迈开步子,她猛地踉跄一下,又急忙稳住身形,脑里下意识的反应激着她往外跑!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秦淑月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脚下的步子极快,却好似越跑越远离出口。
“喂!”
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叫嚷。
正是这声突如其来的叫嚷使秦淑月游离在外的神志猛地拉了回来。
秦淑月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出工厂了,甚至已经离工厂有一段距离了。
而声音也不是从前面传来的,是在秦淑月身后。
秦淑月抬头,没看到人影,又恍惚转身,看见面露不解的吴旭华。
是旭华姐!
秦淑月眼神惊喜地亮了一下。
她终于来了!
秦淑月立马小跑到吴旭华身边,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旭华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吴旭华的神色里却有些焦急的色彩。
她一把将秦淑月拉进工厂,躲在机器后面。
四下望了望,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她才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袋子。
红袋子里面装了好多张百元,还有一些散钱,50的20的各种都有。
正当秦淑月不解吴旭华掏这个出来是什么意思时,吴旭华从里面拿出一张蓝色的银行卡。
银行卡上的样式是一只金灿灿的老虎,模样十分讨人喜欢。
吴旭华绷着脸,庄重地将这张卡交在她的手心,沉声,神情严肃道:“淑月,这张银行卡,是我这些年开店的存款,不多,有五十万。”
她顿了一下,脸上忽然有一丝笑意,“我不是答应你,如果你在这儿干满三个月,我的店会给你分成……”
“旭华姐!”秦淑月听她说这个,忽然急声叫住她,“妈妈重伤手术那段日子,如果不是你帮我缴上手术费,我……”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间。”吴旭华神色张皇地往外望去,伸手拍了拍她的掌心,随后将那张银行卡紧紧塞进她的手心,“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她的脸上露出求助的神情,一双眼呈满哀求,“这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没了它我就只能去死了。淑月,我放心的人只有你,我只有把卡交在你手里我才放心啊!我求你帮我一定要好好保管这张卡,这是我的命根子啊!淑月,帮我、不要把它交给任何人!”
吴旭华语速飞快,语无伦次,语言间她甚至多次将目光瞥向门外。
他们快来了!
而秦淑月却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被她拉到工厂里来,又莫名其妙被她塞了一张卡。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吴旭华要站起来,秦淑月连忙拉住她的胳膊,“旭华姐,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旭华却紧紧皱着眉,眼神时不时往外头看。
秦淑月隐隐约约听到脚步声踩踏在石子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很急促,却像是找不到目标的狼,放缓了脚步,漫步搜寻起目标来。
“没时间了!淑月,我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吴旭华伸手将秦淑月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拿开,冲她笑了笑,“以后有机会,我会和你说明这一切。淑月,我会一辈子记得你这份人情。”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出工厂。在出去后,她抬起脚重重踏在地面上,故意弄出噪声。
后面的脚步声立刻跟找到方向似的,齐刷刷朝一个方向聚集追去。
秦淑月不知道一个人呆在这里多久,躲在废弃的机器后面,靠着从钢窗射进来微弱的月光,她再次低下头,望着这张虎年银行卡。
50万。
吴旭华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
追她的又是什么人。
秦淑月的目光仅仅盯着银行卡。
一瞬间,她几乎可以断定,有人想要抢走吴旭华的银行卡。而吴旭华一人孤身在外没有依靠,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吴旭华也不会大半夜把自己叫出来。
追她的那些人,为什么要抢她的银行卡?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淑月不知道的事情。
——
“你是说,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是秦淑月?”
高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我记得,你十一点之后就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你的宿舍……我也正觉得奇怪,所以才过来看看情况。”
“她跑那么快,我还以为是什么小贼,偷了你什么东西呢。”
知道是秦淑月之后,高尹这才略微有些放心,可也并不完全放心。
虽然已经确定秦淑月不是老宅那边派来的细作,但也不能确定她这个人真的没有一点坏心眼。
之前那么多和祝令仪同宿的舍友,无一例外都被她赶出去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
可是他一转头,只见祝令仪一双慢悠悠闭上双眼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祝令仪,脸上有一团不同寻常的红晕。
和喝醉酒没什么两样,但还是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高尹这种对酒狂热份子,一眼就看出了祝令仪的不寻常。
他抚摸着下巴,眼神在她醉酒的脸上来回扫视。
他紧盯着祝令仪的脸看了几眼后“嘶”了一声,几乎可以断定,“你这酒……喝得不对劲啊。”
祝令仪闷哼一声,身上确实哪哪不得劲。
“她给我下药。”
她?
谁?
高尹脑子里忽然像蹦极一样冲得老高,立马跳起来,两只眼球差点飞出眼眶,“她?谁?秦淑月?!”
想起秦淑月兔子一样跑得飞快,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残影,高尹不禁将脑海中的场景和祝令仪现实的情况做结合。
不禁张大口,嘴巴大到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秦淑月给你下药?下药干嘛?要上你?我草……不是,她?就凭她这小身板?不是……等下,你等着,我,我去把徐廉叫醒……”
高尹一时间接收到太多消息,以至于他整个人的脑子已经快运转不过来了。
“徐廉的脑子好,我去找他过来好好分析一波……”
“不是她。”
不想她倒还好,一想到她更是咬牙切齿,连脸上的红更深了些许。
只是她如今头痛欲裂,已经无暇分身去想秦淑月,她闷哼一声,有些难受地解开胸前衬衫上第一颗纽扣。
“不许去。”
祝令仪只说了这一句,高尹顿住脚步。
他皱团成一张脸,重新坐下,问道:“不是她的话,那就是你新雇不久的……”
祝令仪猛地睁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与厌恶的光,高尹也自觉闭嘴不再往下说了。
她眼神微眯,看着高尹,眼神中还带着一丝被下药之后的迷离,性感与色气缠绕在朦胧水汽的眼眶中。
蛊惑人心。
高尹闭了闭眼,不再看她。
已经不知道他是第几次看见祝令仪这样了。
见她这么难受……高尹虽说有一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有一点无奈,“不是,我也就搞不明白了,怎么他们就只对你下药呢?我还从来没被人下过药。当然,床上助兴除外。”
最后的语气倒变得有些不服气。
祝令仪恨铁不成钢地睨了他一眼,一口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
“给你下药?你需要被药么?人家女生哄你几句你就急不可耐要跟人上.床,主动得就像一只发情的泰迪。谁需要给你下药?”
【作者有话说】
毒舌老*攻……启动![问号][问号]
第23章 我帮你按按太阳穴
◎头疼为什么要压在自己身上还要亲自己啊!◎
等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离开,秦淑月才缓缓从废弃机器后面站起来。
她慢慢走到已经生锈了的大门旁,朝外面张望两眼。
掌心里的银行卡像一块滚烫的烙石,握在手里时刻滚烫无比。
一颗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跳得极快,她来来回回张望了好一阵,才终于踏出工厂一步。
怕有人会半路杀回来,秦淑月立马往和追吴旭华那伙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凌晨2:25。
夜色似乎又深了一点。
薄云遮住仅剩的那点月光,彻底掩盖最后的光亮。
这个点马路上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只有道路两侧的路灯散发橘黄色的光晕,将整个城市照得灯火通明。
秦淑月孤零零走在街上,手中紧捏着银行卡,心中不由得担心起吴旭华来。
她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吴旭华的会话栏。
消息停留在昨天晚上吴旭华提醒她别忘了来工作的消息。
之后,就是一通电话。
一直到现在,吴旭华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秦淑月心下不禁担心吴旭华会不会出什么事。
可她又怕自己发了消息会暴露吴旭华逃跑的位置。
左右一思索,她最终还是选择摁下息屏键。
还是算了。
她紧了紧手中的银行卡,橘黄色的路灯将她瘦弱的影子拉得极长,萧索的大街上飘落几片残叶,女人走过,轻轻带走一阵风,地上的残叶飞起,又落下。
好似不曾有人来过。
“祝令仪,你当时吃下这药身体没反应吗?”
高尹选择忽略祝令仪的毒舌,转了个弯,换了个问题问她。
“有,但不多。”祝令仪优雅地抬手拢了一把紧贴在额前的长发。
屋内的中央空调正嗖嗖往外冒着冷气,但祝令仪却像是刚从桑拿房出来一般,整个人汗津津的。
高尹学的医学,但现在这种突发情况他也始料未及。
“你这样的反应,最好还是挂个水?”高尹搓了搓两个大拇指,“我去准备……”
“不用了。”
祝令仪挑了一下眉,“你的医术几斤几两我可比你老子清楚太多了。别瞎闹折腾。”
很显然,祝令仪拒绝当他的小白鼠。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高尹却是不服气地梗起脖子,架势好像要跟她好好辩驳几番。
“我虽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神通广大,可也没有你说的这么一无是处吧!成绩排名虽不像徐廉那小子名列前茅,但我也是榜上有名的好不好!祝令仪,你别太小瞧我。”
祝令仪懒懒地掀开眼帘,给了他一个眼神,慵懒反问,“是吗?那可能是因为令尊太厉害,所以我才总忽略他有这么一个‘精湛’的儿子吧。”
若换作平常,祝令仪是坚决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扯这些。
只是……
祝令仪胸口在药力作用下确实闷闷的很难受,有些呼吸不上来,小腹还源源不断传来温热。
她只能选择转移注意力。
高尹见祝令仪确实不舒服,他起身手背靠在祝令仪额头上。
有些发热,冒虚汗。
高尹无奈地叹了口气,扭头回宿舍拿了盒药出来,又急忙赶回来,从铁板里摁出一个扁扁奶白色的药丸,随后他倒了杯水,递给祝令仪。
“吃了吧,能缓解一点。”
祝令仪接过药和水杯,却没有直接吃下。
她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高尹。
“你……”
“能让你好受的药,快吃。”
祝令仪停顿了一下,目光在掌心里的药丸顿了一眼。
最后她干脆利落一口将药丸吞咽下肚。
她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重重将空杯子扔在地上,似是在无形宣泄她的怒气。
高尹坐在她身边,弯腰将地上的水杯捡起来。
“一生气就把东西往地上扔,跟你爸一个……”
说到后面,高尹连忙噤声。
可为时已晚,祝令仪的脸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来。
祝令仪几乎不会在旁人面前展露出自己内心的情绪。今日许是在药力作用下,她一张清冷禁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嘴角下瞥,两个拳头紧紧握起,放在大腿上。
完全没有管控情绪。
而高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触犯祝令仪的逆鳞,连忙止住话头,不接着往下说了。
看见祝令仪似是要生气,他心下有些发怵,只想着怎么样能赶紧逃离现场。
得赶紧找个借口……
找什么借口呢……
忽然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骚动。
高尹回头望去。
是秦淑月回来了。
她低垂着眼,脸色很疲惫。风尘仆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舟车劳顿,一路颠三倒四坐着马车远赴他乡。
她一进门,余光就瞟到高尹和双手张开软软倚在沙发上,大腿张开的秦淑月。
这种场景……
秦淑月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她连忙闭上眼睛,转身,背对着他们。弱弱道:“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
似乎是有什么误会。
高尹回头瞄了一眼如今面色阴沉得几乎吓人的祝令仪,屁股上像着了火,只想着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他一边摆手一边朝大门的方向走去,口中还顺带解释道:“她身体不舒服,我来送药而已。呃……你们,你们慢慢聊,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手也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秒关,整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一个别墅公寓里,就只剩下祝令仪略粗重的呼吸声和大气都不敢喘的秦淑月。
秦淑月有些手足无措。
她能感受到祝令仪现在浑身上下非常不快的情绪。
但她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甚至不太明白祝令仪为什么会生气。
短暂的沉默过后,躺在沙发上的祝令仪却忽然开口,打破这片宁静。
她语气冷淡,不含一丝情感,“滚出去。”
秦淑月怔愣了一瞬。
手指间不禁颤抖了一下。
她这是要赶她走了吗?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惹她不高兴了吗?什么时候……
没给她思索的机会,甚至不想听她辩驳一分。
空气中传来祝令仪略有些厌烦和烦躁的嗓音,“让你滚出去听不见吗?”
秦淑月向躺在沙发上的祝令仪直直看去。
正对着她的一双色气迷离的双眼,眸光闪烁着冷清与禁欲,可大腿却微张着,嘴唇上下翕张,完完全全是一副勾引人的姿态。
可她却像一只炸毛的刺猬,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连带着秦淑月,在看见她这幅样子后也不禁后退了两步,双眼微微睁大。
祝令仪……她是怎么回事?
她的脑海里在这一刻猛地想起妈妈之前也有偏头痛的毛病,头疼的时候也常常是这样游离痛苦的样子,一只手背难受地挡住刺眼的光,另一只手隐忍地蜷起,抓挠着沙发垫的软毛,留下凌乱的掌印。
祝令仪的眼前倏地黑了。
她瞳孔微缩,立刻放下蜷在双眼前的手心,正襟危坐,腰背绷得笔直。
看样子,似乎是对周围的环境保持一万分的警觉。
蓦地,一只冰凉的小手抚上她的太阳穴,精准找到位置,轻轻揉捏转圈起来。
……
祝令仪本就□□难耐,抓心挠肝地冒虚汗,这一刺激,更是干柴烈火,更是令她……
她一把捉住秦淑月趁黑抹上来的小手,她口中干渴,吞咽了一口口水,握着她的手,滚烫的指间也微乎其微地在颤抖。
她开口,嗓音有些沙哑,“这就是你接近我的目的是吗?”
祝令仪紧紧抿着唇,绷成一条直线。一把将秦淑月扯到身下,紧紧压在沙发上。
红酒的气味萦绕在秦淑月的鼻尖,她单膝蜷起跪在沙发软垫上,另一条腿的膝盖倚靠在沙发边上。
她勾起秦淑月的下巴,在黑暗中紧盯着她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你也想让我上了你,是不是。”
秦淑月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她一张满是酒气的口齿间究竟在说什么。
她不过就是看她头疼得难受,帮她揉揉太阳穴,好让她舒服一点别赶自己走而已!
怎么就成了她要上她了?
秦淑月被祝令仪死死压着,惶惶不安,两只手不住挣扎乱动起来。
她试图解释,“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只是看你头疼,所以想帮你按按让你好受一点而已,我……唔!”
话音未落,祝令仪的唇就要落下来,秦淑月脑子里一片嗡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在祝令仪落唇的前一秒她将两只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不要!”
她惊叫一声。
她的身子不受控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惊恐非常,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紧紧蜷缩着向她求饶。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是头疼吗?头疼为什么要压在自己身上还要亲自己啊!
秦淑月不可控地流下生理性的泪水,一双眼睛湿漉漉,像一只惊恐的小鹿,瞪大了眼紧紧盯着她祝令仪看。
她从来没有见过祝令仪如此失态的样子。
在她的眼里,祝令仪一直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山,对她对身边所有人都是淡淡的,若即若离,冷峻严肃,令人望而生畏,总是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现在怎么……
祝令仪压在她身上要干什么啊?
面对一个陌生人突如其来压在自己身上,秦淑月除了本能的恐惧之外,更多的是不理解。
祝令仪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这时,她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她刚到鹤青苑这一天,从祝令仪的电脑上看见两个女生……
眼前将秦淑月牢牢攥紧在怀中的祝令仪,禁欲的脸上露出妖冶的色气,身上红酒的甜香味和茉莉的冷香味夹杂在一起,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扯得十分暧昧。
难不成……!
秦淑月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心中有了一个莫名但十分肯定的猜测。
【作者有话说】
祝令仪:可恶,我好热,好想亲……
秦淑月(一把推开):对不起祝小姐,您的业务内不包含亲亲服务哦~
第24章 要赶自己走吗
◎像漂浮在大海里的浮木,茫然,漫无目的,不知漂浮向何处◎
难不成祝令仪喜欢女的!?
根据种种细节猜测,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的秦淑月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又一黑,整个身体被她压在身下不得动弹。
……嘶,好重。
秦淑月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挡了一下,可几乎没有作用。
祝令仪许是经常锻炼,小臂上的力量和肌肉紧紧攥着秦淑月的手臂,没有丝毫从她手底下逃跑的可能性。
巨大的拉力扯痛秦淑月的胳膊,昔年的旧疤不甚被撕裂开,温热的血细细密密地从秦淑月的胳膊上冒出。
秦淑月瞳孔猛地一缩,使出浑身的劲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推开。
“砰”的一声,祝令仪直接从沙发上掉了下去,弄出不小的动静。
祝令仪闷哼一声,蹙着眉吃痛摸了摸磕在地上的胳膊肘。
秦淑月也是愣了一下。她只是想挣脱掉祝令仪禁锢在自己身上的力气,并没有想把她推下……
“秦淑月!”一股无名的恼怒从她心底升起,时刻要爆发似的,一双眸似含着冰霜,眸底掀起惊涛骇浪。
秦淑月浑身一抖,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眸死死地垂着,了无生气,脑袋几乎快要埋在膝盖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给她按按太阳穴就会变成这样。
她明明一直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努力扮演好一个透明舍友该做的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些糟糕的事情就像是瘟神缠着她为什么死活都甩开不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如果知道祝令仪会突然发疯成这样,就算是在每晚都住在门外秦淑月也坚决不会再靠近她!
事情……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脑袋被杂乱和痛楚填满,两只耳朵里不约而同传来空白的嗡鸣声,脑神经不受控的疼,痛得令她整个身子不停的颤抖。
好疼……
自己怎么了。
只是她顾不上自己的疼,只能选择赶紧向祝令仪解释突如其来发生的一切。
她没钱。
她不能被赶出去。
“对不起,祝小姐,我只是看你头疼想帮你……”
“滚出去!”
祝令仪从来没有被任何一个人拒绝过。
从来都是别人投怀送抱她,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会挣开她的主动。
不识好歹。
这个女人到底在装什么清纯!
不识好歹!
胳膊肘撞击在地面上的疼还在隐隐犯痛,第一次被人拒绝的气恼,伴随着这份疼痛,与被下药之后的克制难忍,三管齐下,直直冲上祝令仪的脑门。
红酒的酒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来了。
她的理智已经几乎处在崩塌的边缘。
而祝令仪分毫不给秦淑月解释的机会的态度,秦淑月尽收眼底。
忽然这时,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秦淑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发抖,哭泣,耳鸣……
黑暗,将秦淑月一双惊恐不安的眸子掩盖得彻底,谁也不知道,慌乱与恐惧几乎占满她的整颗心脏。
好像漂浮在大海里的浮木,茫然,漫无目的,不知漂浮向何处,海浪却一次又一次凶猛地向她袭来,避无可避,只能随波逐流,稍有不慎,就将葬沉海底。
“滚啊!”
祝令仪一只手扶着额头,略有些痛苦难忍地蹙着眉,她喘了几口粗气,压抑着怒气。
秦淑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沙发。
身上的衣服与头发凌乱不堪。
狼狈无比。
秦淑月几乎是飞奔着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祝令仪费力从地上摸着爬了起来,“啪”地一声,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又一头栽了下去。
她的脸上泛着异样的潮红,肺几乎要被气炸了。
高尹!
你的狗屁药到底有什么用!!
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似乎成为她最后的慰藉。
祝令仪躺在地上,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渐渐地,困意袭来,她眼前一片模糊,缓缓合上眼。
秦淑月跑了出门,却又无处可去,只能又返回来蹲在601门前。
她头发凌乱,衣服也有被拉扯的痕迹,蹲在门前,就像是一个被恶霸欺负了的小姑娘,茫然害怕又无助地抱着自己。
脑袋很疼,牵扯到耳后,蔓延到后脑勺。这样的感觉还没有离开,胳膊上的伤口似乎也裂开了,两种疼痛混合在一起,秦淑月不禁将自己抱得更紧了。
“唉唉!”
不知道是谁低低喊了一声。
秦淑月的耳鸣还没有消失,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说话。
“嘿!小厨娘!”
高尹半开门,露出一半脑袋朝601的方向看去。
“……”
秦淑月依旧没有理他。
高尹又接连叫了她几声,可她还是跟听不见一样不理他。
高尹急了,左右看了看。
夜深人静,明天还有课,没人会在这个时候从被窝里跑出来看热闹。
他环顾一圈,确定没有人后,一个步子从门后出来,又小碎步跑到秦淑月身边。
他焦急和担忧的目光朝门里面看了一眼,又落回这个蹲在门前的小可怜。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祝令仪有没有事?”
“……”
依旧没有回答。
秦淑月的一双眸空洞呆滞,灵魂都好似被抽走似的,完全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高尹却有些着急,见秦淑月呆子一样不说话,急得锤了一下自己手掌心。
随后又四周环顾一眼,脸上几乎快皱成一个团。
也顾不上这该死的什么男女有别了。
高尹一把将呆滞蹲在601门前的秦淑月揪起来,连拖带拽地把她拎回自己屋里。
“喂!喂!小厨娘!”高尹把她安置进自己的公寓后,神情总算不像刚才那么紧张急迫。
秦淑月依旧呆呆地坐在纯白软垫的沙发上,双手一个劲地抖。
看见她这幅样子,高尹不禁皱眉:这丫头不会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吓得神志不清了?
他用指间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秦淑月的肩头。
“喂,说话啊!”
见秦淑月还是不说话,高尹急躁地抓了两下头顶蓬松的头发。
恨铁不成钢,整个人急得快要跳起来,恨不得指着她骂:“我就没见过你这样脾气这么轴的女人!”
“高尹,这么晚了你还不睡,明天上课你又要……”
穿着乳白色睡袍的男人睡眼惺忪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只手搭在二楼大理石护栏上,一只手慵懒地放在嘴前打哈欠,揉了揉眼睛,睁着一双红血丝缓缓朝一楼看去。
高尹的公寓和祝令仪的户型略有些不同,在风格上就很不一样。
祝令仪更喜欢木质的东西,而高尹的公寓里则更以奢华的风调为主。
而在徐廉看清沙发上究竟坐着谁的时候,原本弥漫着自己的困倦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反而他睁大了眼,一脸震惊地看着楼下暴躁的高尹。
“你,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徐廉闭眼深吸一口气,搭在护栏上的手曲起,轻轻推了一下金边镜框。
镜片里倒映出他无奈的神色。
他试图劝服高尹,“我知道你一看见女人就腿软。但是……能不能稍微分一下场合和人呢?秦淑月,是祝令仪新到不久的室友,请你能不能试图略微克制一下自己的小唧唧呢?”
一听这话,高尹瞬间跟个地雷一样被引爆了。
“徐廉你放什么狗屁呢!这是腿软不腿软的事吗?”
他叉着腰,指着坐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说,紧紧埋着头的秦淑月,抬头看向徐廉,“这丫头不知道发什么癫,被祝令仪赶出来之后又回门外蹲着了,问她话又不说,我……我就没见过她这样难搞的女人!”
闻言,徐廉轻微蹙了下眉头。
认真看了一眼秦淑月后,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似乎出现了什么问题一样,徐廉的神色变得很严肃。
高尹见惯了他这幅样子。
只有在他沉迷于学术研究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严肃庄重的神情。
高尹更不理解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秦淑月,又转回头问他,“喂,你搞什么?她可不是什么你看的那些书……”
“嘘。”徐廉缓缓从楼梯上走下来,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秦淑月身上离开。
高尹闭嘴了。
不过徐廉这是在搞什么幺蛾子,怎么突然一下这么认真。
徐廉走下楼梯后,一言不发,转身去会客厅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放在秦淑月面前的水晶茶几上。
见秦淑月无动于衷,他蹲下身,又拿起茶几上的纸杯,亲自递到她面前。
温声对她道:“你的胃很紧张,要不要先喝一杯温水?”
眼角浅浅扬起,给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高尹倒像是见了鬼了一样瞪着徐廉。
这厮就是一个一天到晚一头扎进学业里的书呆子。弟兄们组局喊他去酒吧一口回绝,不管有没有帅哥还是美女,雷打不动,一概不去,一天到晚钻研学术。
他就从来没见过徐廉对什么“人”上过心。
这对待秦淑月的态度……真是奇了个大怪。
他到底要看看,这徐廉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秦淑月双手交叠,好似毫无知觉一般死命在扣手,指缝间都快被她挠出一个血坑来。
徐廉轻轻抬了一下眉,一只手轻柔抚上秦淑月乱扣的那只手,很明显,他感觉到她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在自己碰上的那一瞬间,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他没有说话,而是把她那只乱扣指缝的手抬起,将温热的纸杯塞进她的掌心。感受到温度的秦淑月指间一颤,纸杯里的水差点洒下。
【作者有话说】
最近几章有点虐,不过没有关系,等忍过了这几章,后面还有更虐的等着你们!啊哈哈哈!小秦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泥泞中艰难爬起,一次一次重塑自己,最终涅磐重生。
小秦:我要有钢铁一般的意志。(坚定)
小姐姐泥是不是俄国文学看多了嗦。
第25章 喝吧,会感到好受一点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有这么严重的躯体化症状◎
“喝吧,会感到好受一点。”
语气温柔得就像在哄小孩一样。
秦淑月眼睫轻轻动了动,不像刚才那样任凭高尹怎么乱蹦乱跳都无动于衷,听话地喝了一口,将纸杯紧紧抓在手里,指间蜷起,不由自主地扣着纸杯外壁。
徐廉低垂着眼站起身,向满脸疑惑的高尹解释道:“她有很严重的躯体化。”
他弓起手指,推了一下镜框。
高挺的鼻梁在灯光投射下阴影,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语气颇有些严厉,“她只是一个大一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躯体化症状。”
高尹一脸懵逼,满脸都是“我不造”啊。
他连忙摆手,“我不知道,我跟她就是见过一面而已。今天是第二面……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就冷冷的不说话,后来祝姐给我赶走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和祝姐擦肩而过离开食堂。后来又看到她慌慌张张撞到祝姐,又跑了……哎呀,秦淑月这个人总之挺奇怪的,思维好像和别人不一样……我也懒得跟她说话。”
徐廉低眸,似乎在思索。
随后他抬头,问高尹道:“她今天晚上有受到什么刺激吗?”
高尹耸了耸肩,“这你得去问祝令仪。好像一开始进屋的时候不像现在这样呆呆傻傻的。”
“而且……”
高尹忽然来了劲头,“你是不知道祝令仪人气有多高!我有的时候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祝姐,你要说她老宅那边的人居心不良想争夺家产也就罢了,学校里还有那么多鸡零狗碎的人埋伏在祝姐身边。”
“祝姐体谅那些贫困生,鹤青苑不就是祝姐捐的吗?为了给他们提供就业岗位,又是安排服务人员,又是雇请餐饮管理人……其实祝令仪根本就不需要雇这些人,根本用不上那些人,可祝姐还是给他们机会了。”
“之前几个厨子不就是想偷偷摸摸爬床就被祝姐赶去做保洁了吗?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直接赶走,还给他们什么改过自新的机会,不给点教训,那些人是压根不会当回事。”
“祝姐都对他们那么好了,可他们还是想暗戳戳对祝姐下手,他们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高尹实在不明白这天底下为什么会有那些不要脸的人。
“要飞上枝头当凤凰还得看看自己是不是麻雀呢!那些癞蛤蟆就成天做梦想想……”
徐廉在高尹这么多废话中,终于扒出几句重点。
“祝令仪又被下药了?”
他的目光在说这句话时,移转到秦淑月的身上。
徐廉刚刚就发现秦淑月衣服头发凌乱,只是没深想。可是综合刚刚高尹说的话来看……
秦淑月受到的刺激,不会就是……
“……祝姐不会因为药劲把秦淑月给……”
剩下的话他甚至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秦淑月现在的状态似乎可以被很好解释。
现在该考虑的就是如何处理秦淑月了……
毕竟是祝令仪搞的一夜情,是扔是留,还得祝令仪说了算。
高尹似乎也意识到徐廉的话外之意。
他也是没想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眸里满是震惊。
他忽然泄了气似的捂住双眼,语气懊悔,“这要是被老宅那边的人拿了话柄,祝令仪……”
可说到后半句,他忽然顿住。
“不对啊!”他又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
“祝令仪那个药吃的少,不打点滴的话其实睡一觉就好了,只是中间会有些难受而已。可问题是……”高尹瞪大眼睛看向徐廉,“我给她吃过药了啊!那个药跟布洛芬差不多,基本上十几分钟就好了啊!不应该啊,而且……祝姐时间也没这么短吧。”
说到最后,他似乎找到了什么可靠的依据,连忙继续坐实证据。
“对!祝姐要真……秦淑月能那么快出来吗?而且……”高尹走到秦淑月面前,把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不可能。”
他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秦淑月的衣服除了上装有一些松动之外,其他没有被强迫的痕迹。
所以徐廉刚才提出的假设根本不存在。
徐廉也是跟着高尹的想法走了一遍。
二人到最后确定祝令仪没有趁药胡来之后,终于放下了心。
“那么,她是被祝姐赶出来了。”
在高尹说出这个假设之前,徐廉的心里其实已经想到这个可能性了。
只是……
如果是单纯被祝令仪赶出来,那离开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重新回去蹲在门前呢?就算是脸皮再厚,也该知道知难而退吧。
又为什么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幅样子。
徐廉不解地皱了一下眉。
不过看到她,徐廉叹息一声,“秦淑月的状态很不好。”
她的躯体化并没有停止。
徐廉再次蹲下身,蹲在她面前,双手在她面前演绎,温声引导她。
“跟着我做深呼吸,会让你好受一点。”
秦淑月无神地看了一眼他,慢慢学着他的动作深呼吸起来。
“慢慢吐出来……不要这样,看着我,跟着我做……”
不知道跟着徐廉做了多少遍,秦淑月的意识才慢慢有些回笼。
她的脑海里想起太多东西,该想的不该想的一股脑像雨后春笋一样不受控地在她脑袋里一个又一个冒出来,像浪花似的一次又一次打在她的记忆里。
她不想去想,可是不受控制的,脑袋里会弹出这些混沌的记忆,就像陷进时间的停滞,让她永远停留在过去。
稍稍有些意识后,就听得徐廉在旁边问,“有好受一点吗?”
秦淑月乖巧地轻点了一下头,轻声道:“谢谢。”
徐廉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高尹。
见他还在摸脑袋,没有进入状态内,于是也索性不再跟他商量了。
直接做下决定,“一楼客房很多,你随便选一间睡下就可以了,明天早上再走也不迟。虽然是夏天,但夜里风吹在身上也会凉,会感冒,所以听话住下好吗?明天再送你回去。”
秦淑月也知道,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她也不想睡在门外。
她点点头,在徐廉的指引下,她挑了一件客房睡下。
而在她推门进去,准备关门那瞬间,高尹突然抵住门,他蹙眉道:“我还有事问你……”
还没说完就被徐廉一把捂住嘴巴。
徐廉温和地笑着对秦淑月道:“他今天酒喝多了。”
“唔唔唔唔!(谁喝酒了!)”
“你看,都说胡话了。”
“让你见笑了。”
徐廉使劲捂住他的嘴巴,如果不是还要应付秦淑月,他真想一把将高尹扔旁边去。
而秦淑月没有在意被徐廉捂住嘴巴的高尹,而是紧张地站在门后面,捏着门把手,微微有些忸怩道:“那个……我今天,的状态……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本以为徐廉会毫不在乎,甚至对她今天的异常感到唾弃和鄙夷。
但是徐廉没有,还一步步引导帮助她。
让她不禁在心底给徐廉加了几分好感和信任度。
徐廉微微一笑,温和道:“作为一名合格的心理医师,对病人的病情保密是我的义务。”
秦淑月不放心地朝高尹看去。
徐廉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高尹,脸上还保持着刚才温和的笑意,“他也一样。”
得到徐廉肯定的回答,秦淑月才放心地将门关上。
徐廉拉着高尹一路走回客厅。
“你又捂我嘴干嘛!”
高尹简直气得翻白眼。
“你是不是想问秦淑月刚刚跟祝令仪发生什么了?”
高尹顿了一下,而后道:“对啊!这当然……”
“劝你不要。”徐廉一盆冷水浇下,“秦淑月的状态很不稳定,我甚至觉得已经要到用药的地步……你这样做,除了刺激到她加重她的病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这关我……”
“你可以不关心。”
棱角分明的镜片下射出两道凛冽的视线,“可作为医生,你必须要时刻关心病人,将病人的健康安危放在首位。”
这番话堵得高尹是哑口无言。
高尹嘴巴一瘪,气呼呼坐到沙发上,妥协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总是说不过你们这些大文豪。爱咋咋样吧,只要祝令仪没事就行。”
徐廉也弯下腰坐在沙发上,坐在他旁边。
“你不是给她吃药了吗?放心。”
高尹自然放心,只是他心里又另一层惴惴不安。
“我怕就怕,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祝令仪,别又闹出轩然大波出来就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得看看别人使得什么招,我们才好应对,不是吗?”
说完这句话后,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又都默契地笑了。
高尹道:“果然啊,我能跟你玩到一块去。”
徐廉推了一下眼镜,斯文道:“好了。”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话题,“秦淑月的事情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你和我,都必须保密,知道吗。”
高尹不理解,扭头问道:“这有啥好保密的啊,再说了,我成天事那么多,怎么可能把她的事情全记心里啊?那跟我又没关系。”
徐廉自然是知道高尹毫不在乎的态度,只是他还是要补充一句,“你我以后走的是医途,基本的职操要遵守。”
高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知道了!跟我爸一样啰嗦!又不是我要学的医,真是够够的!”说完这句话,他神了个懒腰,“好了,我明天还有是早十,折腾大半夜,我去睡了。”
【作者有话说】
本文没有bl线,包括以后的文里都不会出现bl线。两男纯友谊,高尹性取向为女,徐廉一心沉迷学术,对人没有兴趣,对人精神类的疾病倒是很感兴趣。
两个人和祝令仪就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姐哥们。
提一下:高尹“收留”秦淑月一晚上是有原因的,但是已经太晚了……
第26章 她去哪了
◎秦淑月,她在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淑月爬出被窝,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了。
她动作极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走进楼道,目光有一瞬间停滞在601门口,随后她又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移开目光。
她低了低头,身无长物,裹素装,还有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疲态。
第二天早上根本就没有精神。
忽而想起什么似的,她眸光猛地一抬。
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打开微信栏,目光停留在吴旭华的消息上。
沉寂。
从昨天晚上和她分开到现在,吴旭华都没有给她发任何一条消息。
让她不禁忧心,吴旭华会不会出什么事。
她边将手机放回兜里,心中边犹豫要不要等今天上完课去餐馆的路上,顺便报个警时,忽然顿住了。
口袋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个手机,什么都没有。
她猛地停住脚步,连带着脑中的思绪也猛地顿住。
有一瞬间空白。
她伸手在把浑身上下有洞的地方都摸了个遍后。
还是什么都没有。
秦淑月虽然极力不想去回忆昨天晚上601里发生的事情,但……
祝令仪把自己牢牢压在身下,她在挣扎乱动的时候。那张银行卡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掉出来的!
昨天她回来,看到祝令仪躺在沙发上,手无力地捂着眼睛。有一刻她想起妈妈那时候头疼也是这样虚弱地躺在沙发上,刺眼的白炽灯让妈妈无奈地闭上眼睛。
秦淑月怕灯闪着祝令仪的眼睛,为了缓解她的不适才将灯关了。
没想到这一黑灯,倒让自己丢了最要紧的东西!
那可是吴旭华拼了命也要托付给她的东西,她怎么能就这么丢了!
自己为什么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真是个蠢货。
什么事情都干不好,和路边的垃圾有什么区别!
秦淑月不断批评自己,似乎这样一遍又一遍地辱骂自己,心里才会好受一点,身上的罪恶也会轻一些。
她大喘一口气,缓缓吐出。
让她再进入601找银行卡?如果祝令仪的气还没消怎么办?
可是她不能就这么丢了银行卡,如果被祝令仪当垃圾扔了……
不!
一想到这,秦淑月停止了思考。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重返旧地。
秦淑月颤颤深呼一口气,缓缓吐出。
昨天没问祝令仪就直接擅自做主地关了灯,又在她莫名擒住自己,反被自己一脚踹到沙发底下,惹恼了她……
秦淑月左右细想,应该就是这两样事情惹她生气了吧。
去和她道歉的话,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自己。
只是……
她没有其它办法了啊!
她得留在601,必须要留在这里!
落定主意,随即,她敲响了601的门。
门很快就开了,秦淑月紧紧闭着眼睛,猛吸一口气后立马鞠躬,朝门后面的女人道歉,“对不起祝小姐!我昨天晚上不应该不过问您的意见就擅自关灯,又不小心一脚将您踹下沙发,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我向您诚恳道歉,请您能够原谅我!”
“……”
一阵风无声地吹过,沉默震耳欲聋。
秦淑月在向她弯腰道歉时,昨晚的不适感没有消失,在徐廉的帮助下才稍稍有所缓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身子又开始发抖。
她死死摁住颤抖的左手,直起身,将手背到身后。
强笑一声,抬头朝门后的女人看去。
“祝小姐……”
话还没说完,她愣住了。
站在门后的根本就不是祝令仪!
给秦淑月开门,听她道歉的人至始至终是祝令仪身边的佣人。
与此同时,佣人的脸上也浮出一点尴尬。
“呃,秦小姐……”
佣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稍微缓和一下气氛。
秦淑月背在身后的手不知不觉颤抖得更厉害。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朝佣人寄挤出一个笑,“你好,我有东西落在宿舍,想回来取一下。”
在听到秦淑月诉求后,佣人为难地看着她,“秦小姐,不是我不让您进宿舍。昨晚上……小祝总发了大脾气,也是她亲口说让您离开宿舍。现在小祝总没有松口,我也不好随便放你进去啊。”
闻言,秦淑月轻咬了咬下唇,问道:“祝小姐醒了吗?”
佣人摇头,眸中似掩盖过一丝神色,“小祝总昨晚酒喝得有些醉了,这会子还在睡。况且,现在才5:40,小祝总什么时候起床会有专人去叫醒她。”
言下之意就是让秦淑月不要再打听祝令仪的事了。
祝令仪的事情用不着她管,都会有专门的人安排,她没资格置喙。
秦淑月垂下眸,轻声问她,语气中带有意思请求,“既然她还在睡觉,能不能让我进去一下,就一下。我找到东西就出来。很快。”
佣人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她。
言辞十分犀利官方,“秦小姐,昨晚我们将祝小姐安置上床后就对楼下进行整理,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物品落在这里,就算有,也恐怕被清扫的人扔掉了。再说,我就算放你进来,可宿舍里有监控,并实时上传到小祝总的电脑里备份,我们谁都不敢擅自主张开口让您进来。你进来了,如果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到,反而搞出动静吵醒小祝总,这后果谁来承担?”
佣人叹了一口气,“秦小姐,我们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还请你不要再为难我了。”
说完,她干脆利落地将门关上,没有给秦淑月一点解释的机会。
她站在门外,背在身后的手不住颤抖。
她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却手抖到根本拿不稳。“啪”的一声,手机屏幕朝下摔在地上。
秦淑月蹲下身子将手机蜷起,双肩不断上下耸动。
——
“小祝总,您该起床了。稍后行程将会送上。”
祝令仪睡得有些迷迷糊糊,甚至连昨天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都不知道。
黑夜中她只记得自己好像压住了什么人,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记不清了。
她有些头疼,身上的酒气还未散尽,刺鼻的酒精味让她嫌恶地皱了下眉。
祝令仪一只手扶额,酒劲似乎还未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药的劲还没过,她总觉得自己身上哪哪不得劲。
从床上坐起,靠在床边,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热牛奶。
这是祝令仪的老规矩了,睡醒睡前都会喝一杯热牛奶。
在伸手去够杯子时,手却不知道将床上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啪叽”一声掉下了床。
外面等候的佣人闻声又立即敲了两下门。
“进来。”
屋里传来祝令仪沉闷的声音,佣人在得到同意后立刻推门进入。
刚才卧室里似乎有什么掉下来的声音。佣人一开始以为是祝令仪不小心掉下床,急着进屋把她扶起来。可进屋看见只是一张蓝色的小卡掉下来的时候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佣人走到床边,将这张银行卡捡起来,双手握着银行卡的边边抬到祝令仪眼前。
可祝令仪却浑然没有这段记忆,甚至印象中,她似乎没有这张银行卡。
她从佣人的手里接过银行卡,翻来覆去仔细将这张卡看了一遍。
银行卡背面,持卡人姓名那一栏里隐隐约约写着谁的名字,可又似是被人刻意擦掉名字,只依稀辨认出姓氏。
吴。
上边的“口”字似乎极其用力,似是因太过激动而在在上面留了痕迹,可后面的痕迹却很轻很轻,几乎看不出名字。
就像是第一次吃到鱼的猫,欣喜若狂后又小心翼翼,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祝令仪轻挑了一下眉,随后将卡扔回佣人的手里。
冷然道:“这不是我的卡,你从哪找来的。”
随后她拿起热牛奶,一饮而尽。
佣人低头思索了一下,“是今早在沙发缝里找到的,因为位置极其隐蔽,我们还以为是小祝总您丢的卡。”
“哪张沙发?”
祝令仪问道。
佣人回答道:“是从中间的那一张里面发现的。”
她的脑海里回想起昨晚上的一些事情。
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有点基本印象。
秦淑月……似乎昨天就在那张沙发上?
那卡应该也是她的?
可是很快,她就否认了这个想法。
持卡人姓吴,怎么可能是秦淑月的。
这时,佣人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她赶紧补充道:“今天秦小姐来敲门时说,自己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了。只是我们没有让她进来找。”
祝令仪头有些痛,脑袋像断片了似的,对昨晚的回忆断断续续。
可有一幕她却记得很清楚。
自己在吼朝着向她说出“让她滚”这三个字的时候,秦淑月脸上一瞬间恐慌惊诧的变化。
她默默从沙发上走下来,低着头缓缓朝门的方向走去。
打开门,外面的光一下子全都照在秦淑月的身上。又随着她一点点地关门,黑暗吞没了她,灯光也就再看不见了。
她眸光微转,沙哑着嗓子地问身前的佣人,“秦淑月呢?”
“两个青菜包,一个肉包,再来一个香菇鸡丁包,外加一瓶豆浆!秦淑月快点!手脚麻利点!快快快!”
于姐站在那里,手不停地来回指挥秦淑月拿这拿那。
“快点,快点!他们急着上早八呢!”
本就大热天,厨房里的空调也没有什么效果,这下忙得她是大汗淋漓,额上滚落滴滴汗珠。她一概用手背擦去不管。
有人看见她这擦汗的行为,心生不满嘀咕道:“这要把汗滴进去了我这包子还怎么吃啊!”
【作者有话说】
祝总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小淑月生病了呀呜呜呜,祝总你要再这样对小淑月你会后悔的呜呜呜。
以上纯属作者自嗨。
秦淑月还不知道自己生病了,不知道自己生的这个病需要看医生和吃药。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不对而已,没有什么要紧,所以就忽略了,只顾着挣钱。
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哦,如果你们感觉自己的情绪好像生病了,一定要及时发现,及时去治疗,不要等拖到后面,越来越厉害的时候才重视。
宝子们要保持好的心情哦~[猫头][猫头]
第27章 她很眼熟
◎好像在哪见过她◎
秦淑月愣了一下,忙将擦汗的那只手背在后面,朝那个男生道歉道:“不,实在不好意思,这里面实在是太热了,我……”
“嫌热?嫌热就别做啊。”
男生嘀嘀咕咕了一句,忿忿地从于姐手里拿过装包子和豆浆的塑料袋。
白了一眼后扭头走了。
袋子里不知道是包子的蒸汽还是秦淑月手背上一抹而去的汗,还是两者兼有。
男生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恶心个没完,走到垃圾桶旁边一把将袋子扔了进去。
“卫生真差,以后再也不来了。”
后面排着队的几个同学见此,纷纷又转到另一家卷饼店铺。
生意肉眼可见地惨淡下来。
于姐气得鼻子都歪了,她狰狞地走到秦淑月身边,一把揪起秦淑月的耳朵,怒吼地问道:“秦淑月!你到底能不能把活干好,不能干就滚啊!”
秦淑月手足无措地站在蒸屉旁,耳朵上传来一阵刺痛,她轻叫一声,紧紧低着头,蜷起身子。
“扮可怜扮可怜,你到底在装什么啊!要装回去装给你父母看去!别再我这里丢人现眼!要是业绩不达标,你我都得滚蛋!”
于姐愤愤在她耳朵上拧了一把,旋即松开手。
秦淑月疼得眼前一阵晕眩,耳朵上火辣辣的温热不断袭来,牵扯着她的耳后根,一直延伸到后脑勺。
她唯唯诺诺地轻声开口,试图解释:“不,不是的,是因为后厨就我一个人在忙,我有些忙不过来,空调也没有效果……我太热了,所以……”
“你不要给我找借口。”于姐将她没说完的话一把打断,她不爽地反问,“怎么,你是在责怪我不干事,不帮你吗?”
秦淑月紧紧咬住下唇,底气不足,却还是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空调冷风没有效果从去年就开始了,我不止一次向你提出过这个问题,可你次次坐视不理。今日我五点四十八到这里时,你却连包子还没蒸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的活吗?当初分工时明明是让我在前台收银,你在后厨,你抢了我的位置不说,今天人这么多,我忙得脚不着地,你看见为什么不来帮我一下……”
“啪”,轻脆的巴掌声刷地一下扇到秦淑月的脸上。
秦淑月的脸被打得歪了过去,她轻喘着粗气,整个身子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颤动个不停。
于姐昂着头,甩了甩扇在她脸上有些麻麻的手。盛气凌人地看着她,“要做做,不做滚。”
每次这样的话一出,秦淑月都必须认输。
她不能离开这里。
她离开了,吴姐那又做不成了,只剩下餐厅老板那边……那点工资根本就不够给她妈妈治病。
所以,每次,不管是公平,还是不公平。她都必须咽下,哪怕再苦,她都得嚼碎了往喉咙管里咽。
她要救妈妈。
她要努力挣钱救妈妈。
颤抖紧握着蜷靠在铁桌上的双手缓缓松开,她的情绪从激昂慢慢平静下来。
她僵硬地起身,摸了一把被于姐扇红的右脸,倏地,眼眶里传来一阵湿润的热意。于姐在她面前站着,双手环胸,一脸不耐烦地盯着她。
她长长吸一口气,死死憋住,试图将眼眶里的热意憋回去。
热泪模糊了眼眶,她扭头向天花板板看去,泪水划过眼角,滚落进头发里。
掩藏掉那两滴怎么也憋不回去的泪水。
随后,她回头,长舒一口气,嘴角慢慢地,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
“于姐,我干。”
听到她这话,于姐双手环胸的两只手才放下,她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说着,她看了一眼秦淑月额头上的汗,又看了一眼空调。
“电费每个月我们也要承担一些,如果觉得空调没用,就关了,好歹也能省一笔电费。”
口气似乎是在询问,可一只手就已经摸到收银台下面柜子上的遥控器,一把拿起,“滴”地一声按下开关键。
空调在将最后一口冷风呼尽后就停止了转动。
本就狭小闷热的空间,这下彻底没了空气。
看见秦淑月面如土色的表情,于姐冷哼一声。
“跟我斗,你配?”
随后她道:“今天的损失,就从你的工资里扣。你有没有异议?”
秦淑月咬紧后槽牙,摇了摇头。
“没有就好。”
包子铺里的动静不小,有些坐在食堂里用餐的同学也不禁注意到那边。
在看清于姐后面的女生时,有个男生疑惑地哎了一声。
坐在他对面的男生往他的视线看去,那边已经没什么热闹看,一切又恢复平静了。
他回头咬了一口卷饼,“怎么了?”
“嘶……那个女生,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见过?”闻言,男生又回头仔仔细细观察了好一会儿。
“等等……好像还真的有点眼熟。”
对面的男生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后,又低下头喝了一口豆浆。
“看样子,她应该是学生吧?”
“勤工俭学而已,趁空余时间赚点零花钱用用嘛!”
喝豆浆的男生还是觉得她很眼熟,只是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好奇怪,我明明不认识她,却好像从哪里见过她。”
对面男生嗯了一声,“我对她好像也有点印象……”
秦淑月从包子铺出来时已经七点五十了。
她从收银台底下拿出帆布包,背上后连忙小跑离开食堂。
今天有一节早八,下午没有课。
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安排的,明明除了这一节课后今天一整天就没课了,却偏偏要安排在早八这么敏感的时间点。
秦淑月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紧赶慢赶,又终于是掐着点到了教室。
“叮铃铃……”
伴随着上课铃打响,秦淑月踏进教室。
韩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将这节课要讲的内容都一张张整理放好,摊开在讲桌上。
他拍拍麦克风,正准备开始讲话时,秦淑月一个箭步从教室外跑进来。
韩老师半张着口,有些诧异地看向门外的秦淑月。
坐在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捂着嘴,齐刷刷看向门口喘着粗气的秦淑月,露出古怪嘲弄的神情和声音。
随后他一手捏着麦克风,另一只手五指倾斜地朝着她,在空中缓缓移动,指向某一排座位,温声道:“秦同学,请进。”
得到了韩老师的同意,她迅速跑到自己经常坐的位置坐下。
刚一落座,一个纸条就从抽屉里面掉了出来。
秦淑月本不想理,可没成想她越装作看不见,就有越多的纸条从她的抽屉里掉下,几乎要将她的两只脚淹没。
这群人……
到底在干什么!
以前她不理他们,那些人感到没意思就不再捉弄她了。
今天她不管不理,那群人反而更嚣张了。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秦淑月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临时消息弹窗。
‘真会舔啊。没想到你表面装得这么高傲,背地里这么YJ啊。’
又来了一条。
‘秦淑月,你好不要脸。’
‘秦淑月,你真贱。’
‘……”
越来越多的消息像炮弹一样轰向秦淑月,她的手机因为常年没有人会给她发消息,所以她没有调静音。
今天突然收到这么多条消息,叮叮的提示音在整个教室里都格外清晰。
一声接着一声,就连韩老师讲课也被多次打断。
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秦淑月立马掏出手机设置了静音。
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屏幕里第一条消息。
‘一晚上两百卖不卖。’
在看到这一句话时秦淑月的手指猛地一抖。
什么意思。
这人是谁。
为什么要给她发这样的话。
她想也不想立刻点进了会话框。
却没成想一连串连好友都没有加她的人向她发起那么多临时会话。
炮轰着她的手机。
言语污秽肮脏。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一瞥,在满屏污言秽语中瞥到一条消息。有一个人发给了她一段视频。
秦淑月手指一颤,她有种很不好预感。
点开视频。视频里,秦淑月衣衫不整地蹲在601门前,过了不久高尹出现揪着她进了他的宿舍,时间随着视频5X的速度和剪辑,很快就到第二天早上。
秦淑月敲开601的门,朝门里的佣人鞠躬道歉,被人冷漠拒绝关上门后,还依旧死缠烂打不肯走。
录到这儿,视频戛然而止。
没有录秦淑月离开之后的去向,但却很能让人浮想联翩。
秦淑月猛地睁大了眼,眼里几乎不可置信。
他们怎么会有这个视频!
秦淑月从座位上猛地站起,立马朝门外奔去。
剩下大半节课,她也根本顾不上了。
她要去找祝令仪,找她问个清楚!
教室里响起一阵骚动,韩老师抬头望向秦淑月离开的背影,他修长的手指曲起,骨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讲台。
“安静。”
秦淑月跑在路上,风声过耳,走廊和学校道上没有多少人,她一路狂奔回鹤青苑。
她像一阵风似的从迎面向她慢慢悠悠走来的两个男生奔过。
那两个男生正是刚才在食堂吃卷饼喝豆浆的两人。
忽然,卷饼哥啊了一声。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旁边那人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卷饼哥掏出手机,点进学校论坛,点开论坛上热度第一的那个视频。
第28章 给你一支护手霜
◎她应该是有情绪的,可是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汉语言文字专二班,秦淑月。
“我想起来了!她叫秦淑月。”
——
秦淑月一路狂奔到鹤青苑601门前。
她伸出手,想立刻敲开门拿出手机里那些视频质问祝令仪。
昨天晚上的视频到底是怎么流出去的!
可是她退缩了。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
她敲开了门,该问她什么。
质问她昨晚上干的好事?
质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赶出门?
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来网暴她吗?
女佣说过,监控里的内容都会上传到祝令仪的电脑里备份。
那些人发给她的视频,是祝令仪传播出去的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要这么惩罚她。
想着,她的手紧紧握成拳,猛地敲打在601门上。
“砰”的一声,秦淑月才猛然惊醒。
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接而浑身又颤抖起来。
“秦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门很快就开了,依旧是女佣开的门。
屋内只有女佣们热火朝天地奔忙着,丝毫不见祝令仪的身影。
思绪被打断,她回过神来。
低着头,怯着声问了一句,“祝……祝小姐在吗?”
女佣笑着摇摇头,“祝小姐去上课了,方便问一下您是有什么很要紧的事吗?我可以先帮您记录下来,稍后会有人去联系祝小姐。”
女佣公事公办的口吻,却令秦淑月无从开口。
她难道要把所有那些轰炸她手机的污言秽语都截下来告诉女佣吗?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祝令仪怎么会在意她的这些小事。
秦淑月勉强扯开一抹微笑,对女佣摇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
女佣点了点头,随后就将门关上了。
秦淑月面对紧锁的大门,愤怒的火焰犹如一盆冷水,从头灌到脚。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些言论。
‘秦淑月脚踏两只船,勾引校董不成反投入高大少爷怀抱。’
‘男女通吃啊啧啧啧……’
‘她也不嫌撑得慌。’
‘祝小姐什么眼光,怎么可能看得上秦淑月。楼上的,明明是秦淑月倒贴好不好。祝小姐压根连看都没看一眼。’
‘还有,秦淑月是哪个专业哪个班的?我哪天去瞧瞧?’
在秦淑月不知道的论坛上,早已炸翻了天。
宋佳佳看着这些揣测的言论,冷不丁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
随后,她在手机上迅速打下一行字。
‘秦淑月在汉语言文学专二班。’
“宋佳佳同学,请尊重我的课堂。上课请把手机收起来。”
韩老师站在讲台上,略带警示地看了一眼宋佳佳。
宋佳佳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反把手插在兜里问韩老师道:“我说,秦淑月都离开课堂大半节课了,老师你一点都不担心她跑去哪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法治社会。”韩老师推了一下眼睛,温和回道:“如果你们没有给她制造危险,我想,她应该是安全的。”
这番话回怼宋佳佳,她嘴角狠狠撇下,不悦道:“你以为你是老师就可以对我指指点点吗?”
韩老师手指间摩挲了一下教案,他并不打算继续接宋佳佳的话头。
而是翻了一页PPT,转而对同学们道:“好了。接下来我们来看……”
宋佳佳吃了瘪,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她默默冷哼一声。
敢用这样的态度对自己。韩君黎,你给我等着。
她又点开论坛,在里面发了几条消息。
‘我可告诉你们一个秘密。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个秦淑月原本是我们宿舍的……’
而此时的秦淑月已经换上工作服,本本分分地在后厨刷起了碗。
课上不下去了,就去餐馆里挣些钱吧。
她的情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很奇怪,她感知不到任何情绪,就连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她明明应该生气,愤怒,恨。却没有这种情绪。
很平常,就像一池静湖,平静到几乎死寂。
这一刻秦淑月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不会再被别人的言论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是这种可能性,她很雀跃地勾起嘴角。
可却忽略了洗餐具莫名发抖的手。
秦淑月今天的表现都被蔡老板的老婆,袁梅看在眼里。
勤勤恳恳,埋头苦干。
她左右不过三十的年纪,在大学毕业后就立刻投资经营了一家餐馆。
这几年来,餐馆的生意蒸蒸日上,事业稳定之后她才决定和现任结婚。
蔡老板是袁梅的初恋,也是从初中一直谈到大学,在他俩都拿到同校录取通知书之后,蔡老板才正式向袁梅表白。
一起度过大学四年。又在袁梅决定投资经营餐馆的时候毅然支持,将这些年在大学里存的那几万块都投进这家餐馆。
袁梅也靠着父母,男友和自己的存款正式开店。
后来因为生孩子,店里的生意就交给了她老公蔡老板。
如今她恢复得差不多才又回到馆里。
总归还是放不下这里,时不时的还得回来看看生意。
而平时不是蔡老板,就是她来餐馆,留一个人在家看孩子。
那时候袁梅怀孕待产,没见过秦淑月,对她的印象全都来自与她老公。
对她赞不绝口。
说她勤劳本分,能吃苦,把后厨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今日一见,袁梅点了点头,所言不虚。
只是瞧见她一个小姑娘干这些大老粗的活太过劳累,于是她轻轻走到秦淑月身边,柔声询问她:“要不要来做前台?活轻,人舒服。你总在后厨,环境太脏,又累人。”
可秦淑月就像是没听到她讲话似的,耳边似有一层膜,隔绝了外界的声音。
见她不说话,袁梅伸手轻轻推了推她。
“淑月?”
秦淑月猛地从走神中回到现实。
“呃……啊?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
袁梅笑着摇了摇头。
她产后恢复得很好,又会化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和秦淑月差不多年岁的模样。
她脸上的微笑很亲切,给人一种想要靠近她的意味。
又很有耐心。
她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议。
一般来说,从活重又脏又累的岗位调动到活少轻松的岗位上,没有人会拒绝。
可秦淑月却拒绝了。
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道:“在后厨干,拿的工资多。前台的话……工资太少了。”
这么实诚的发言倒是令袁梅意想不到。
竟然是以这样的理由拒绝?
嫌工资太少了?
袁梅捂嘴笑了笑,她掐了一把秦淑月的小脸,笑道:“长得这么可爱的一张小脸,怎么总是皱着眉头,故作深沉。倒好像是那些四五十岁的人有无尽烦恼似的。小小的年纪,总皱眉干什么?”
“你在我这儿干了也不少时间了,虽然说后厨缺你一个不缺,可前台却急需一个严谨踏实又认真的姑娘。”
言下之意就是一定要调秦淑月的岗了。
可秦淑月依旧紧锁眉头。
后厨一个月6800,虽然她是兼职,但一个月也是有4000的。
前台最高才3600,如果除去她在校上课不能来的情况……
一个月下来,这工资至少要砍一半吧?
1800?
不行!
秦淑月刚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袁梅知道她在意什么,“你只需要每晚上帮我算算账就行了,工资可以谈。会算账吗?”
妈妈没出车祸之前,是一家外企公司的会计。
耳濡目染,她自然也会点鸡毛蒜皮。
重点是,袁梅说,工资可以再谈。
秦淑月没什么太大的要求,能保持在原来的基础上不少就行。
而袁梅则表示:“给你涨500。4500,怎么样?”
秦淑月立马一口应下来。
经历了一天污糟事,总算是有一件好事发生了。
当天晚上秦淑月就上岗算账。
袁梅则贴心地递给了她一支护手霜,“橘子味的,你闻闻看好不好闻。”
秦淑月认真地嗅了一下,橘子的清香味很浓郁,又混合了一些其他果香,几乎没有什么香精味,十分清新扑鼻。
她认真点点头,然后回道:“好闻。”
袁梅看到她这么老实的样子,不禁笑弯了眼。
“哎哟我的小祖宗!我不是真让你闻,我是让你用它呀!夏天手泡在冷水几个小时,不浮肿也是会难受的。等到了冬天很容易犯冻疮开裂。”袁梅欲哭无泪、
秦淑月从袁梅的手中接过橘子味的护手霜,心底有一点触动。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头,眼角有一些湿润。
她小声道:“谢谢袁老板。”
“不用谢不用谢。你这小姑娘,真乖。”袁梅看着秦淑月这么乖巧可人,她唇边的笑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不禁感叹道,“真希望我家女儿也和你一样乖巧懂事呢。”
后来,袁梅又问她,“你这么点大年纪就出来兼职你父母知道吗?是生活费不够吗?”
闻言,秦淑月眼里刚泛上来的温暖和光,一瞬间熄灭了。
她低着头,沉声回道:“母亲生病在院。”
“那你的父亲呢?”
“……父亲?”
“我没有父亲。”
【作者有话说】
努力构造情绪中ing[吃瓜]
第29章 祝令仪怎么会看上你
◎谢谢你,不必为我了我的事担心◎
从餐馆出来后,秦淑月才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骂得趋势越演越烈,反而还牵扯出秦淑月许多陈年旧事。
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高中和大一时候的事情?
秦淑月真的想不明白。
而且那些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他们口中说的这么荒诞。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秦小姐,你确定要报案是吗?”
秦淑月收起手机,对警察点了点头,“是的。”
“吴旭华,她失踪了多久?”
“从昨晚上大约两点多钟和她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她的消息。”
“你是说,有人在追吴旭华是吗?”
“是的。”秦淑月回答。
“你亲眼看到了吗?”
“没有。”秦淑月摇摇头,“是旭华姐亲口说的。”
“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她说有人在追她?当时追她的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追她?是否会对吴旭华进行不法侵害?”
秦淑月摇摇头,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说道:“旭华姐凌晨十二点多约我见面,说要给我什么东西,还要我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能让别人知道,也不能给任何人。”
围在她身边的几个警察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下眼神,又问道:“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秦淑月神色无常地摇头回答:“我去的时候太晚,又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旭华姐话都没说完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那件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有没有落入那些人手里,可现在旭华姐失踪了,我得先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秦小姐,我希望您知道失踪案需要等人失踪48h才能立案。这段时间里,我们建议,您最好还是先尝试能不能与她取得联系。”
“可如果是接到已满十八周岁妇女可能失踪拐卖的,警方是可以立即立为刑事案件进行侦查的。”
秦淑月边说着,放在膝上的指节间不断摩挲颤抖着。
很显然,她的小动作表现着她现在的底气很不足。
几个警察却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沉声问道:“秦小姐,您需要搞清楚,吴旭华是可能失踪,还是被拐卖?”
“小姐,您要清楚这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吴旭华已经整整快一天没有和她联系。
她今天去餐馆之前特地绕路去看了一眼烧烤店。
烧烤店大门紧闭,吴旭华依旧没有回来。
这太反常了。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晚上十一点,吴旭华杳无音讯。
再连想起昨晚上跟在吴旭华身后的那些脚步声,她真的害怕吴旭华会出事。
秦淑月深呼了一口气,她似乎下定决心,眼神坚定地看着那群警察,“我怀疑吴旭华不是失踪。”
“而是被拐卖。”
此话一出,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察停笔抬头看了一眼秦淑月,又把头低下。
只是手中的笔却没动。
坐在他旁边的女警官再次认真地询问她一遍,“秦淑月,你确定,吴旭华是有可能被拐卖的吗?”
秦淑月死死咬着下嘴唇,下唇被她咬得有些发白。
她也不确定吴旭华是不是被拐卖,可如果还要等48h立案,她怕吴旭华早就被抛尸荒野了。
她不能冒着一丝可能性去赌吴旭华安然无恙,只是擦破了点皮。
所以,在她几番深思熟虑后,她抬头,坚定地对她那位女警官的眼睛。
“我确定。”
“吴旭华很有可能不是失踪,而是被拐卖。”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增加它成为事实的可能性。那么,警局就不得不重视。
接到已满十八周岁的妇女失踪,可能被拐卖报案的,公安机关必须立即立刑事案件。
那位坐在秦淑月对面的女警官似乎也很轻地松了口气。
女警官深知规定,遇到这一类特殊情况,他们必须特殊对待。
于是她站起身,对她道:“警方会重视此次妇女拐卖案件,并立即转为刑事案件立案侦查。秦小姐,希望这几天您的手机能够保持畅通,我们一旦有了新的线索或者是其他情况,还请您能够及时接听并配合警方调查。”
秦淑月起身,向女警官弯了下腰。
“好的。如果有了新情况请一定要联系我。”
女警官向她保证,“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的家属,和您。”
秦淑月再三感谢后才终于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旭华姐……你到底在哪里。
她抬头看了一眼稀疏的星星和黯淡的月光。
从前也是这样,没生意的时候吴旭华会给她俩一人搭一个小椅子,坐在椅子上看星星。
百无聊赖。
可有一天,吴旭华盯着夜空里唯一的一颗星星,忽然开口,“小时候奶奶对我说,人死之后就会变成星星,她会在天上看着我长大。想她的时候一抬头就又能看到她了。”
“奶奶去世的那天晚上,我看着天上的那一颗单独在月亮旁边的星星,默默记住了它的位置。可是过了一天,星星不见了。我找了那颗星星很多年,可它始终没有出现。”
“那时候我觉得奶奶是不是不爱我了,不想理我所以才不出现。”
“后来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大人骗小孩的谎言。是每一个老人都会对小孩说的谎言。”
说着,吴旭华伸出手指,放在眼前比对着月亮和星星的位置。
“五指。”吴旭华轻声呢喃,“秦淑月,你知道吗。小的时候,那颗星星离月亮的距离也是五指。”
秦淑月那时候看着天上的那颗星星,觉得它十分孤独。连月亮都藏在云后面不理它,抛弃它。
她低下头,并没有接吴旭华的话。
“可是我长大了。”
吴旭华放下手,眼神却依旧留恋在那颗星星上。
微微勾了勾唇,“但奶奶说,她会陪着我一起长大。”
——
夏天的十一点,马路上依旧车水马龙。
可是公交车却没有了。
不过她骑惯了自行车,今天也是一样骑到学校门口。
秦淑月找到共享单车停放点,刚一落锁就听到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你就是汉语言专二班的秦淑月?”
秦淑月一听就知道冲着她来的,准没好事。
她不想理他们,无视他们只想赶紧离开。
可那群人并没有想把她放走的想法。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人,他们自然是想要好好“了解了解”。
他们纷纷张开双臂,将秦淑月围得水泄不通。
中间一个男生问她。
“哎,你是怎么勾搭祝小姐的?还有她怎么没连人带行李箱一起扔出来?”
另一个男生道:“不过你也真是蠢,祝小姐怎么可能会喜欢女的?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性别。”
旁边的男生咯咯笑了一声,“想跨阶级呗。还顾得上自己是男还是女呢?把自己送上祝小姐的床然后狠狠勒索她一笔,再逍遥快活去吧!”
右边的那个男生冷哼一声,“那可不。祝小姐指头缝里落下来的一点,就足够你生活一辈子的了吧?”
“听说,你还有一个重病在院的母亲,是吗?”
“你想干什么!”
直到这句话,秦淑月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瞪着那个男生。
“这么凶?”那个男生不爽地啧了一声,“我只想说,用卖皮的钱当作医药费救你母亲的话,你妈要知道了,会不会当场气死啊?”
那男生嬉皮笑脸地问秦淑月。
“啪”一声脆响!
秦淑月迎面狠狠删了那个男的一巴掌。
“谁允许你这么咒我的母亲!”
被扇巴掌的男生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秦淑月会突然给他一巴掌。
这和论坛里说的脾气性格完全不一样!
那男生恼羞成怒。
活了二十多年在家都没被爸妈打过,今天竟然被一个女的打了?
还是被这么一个菜鸟打了?
他几乎是瞬间抬起手,巴掌就要往秦淑月脸上扇去。
秦淑月被几个人围在中间,退路都被堵死,无路可逃,只能站在那里硬生生挨那一巴掌。
正在男生恶狠狠要扇下去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阵呵斥。
“住手!你们是哪个专业哪个班的,导员是谁?”
这一句话刚问完,那群人瞬间作鸟兽散,一窝蜂跑了。
只是那个被她扇了巴掌的男生回头瞪了她一眼。
“秦淑月,你给我等着!”
秦淑月缩着身子站在那里,紧紧闭着眼。
可脸颊上的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一道极为熟悉的嗓音。
秦淑月睁开眼,向那道声音看去。
韩君黎从阴影中走出,缓缓走到秦淑月身边,咯吱窝里还夹着两本书。
在秦淑月眼里,不管发生什么事韩老师都是沉着镇定的样子,哪怕是面对宋佳佳那些很顽劣的学生,他也都是和颜悦色。
很少见到他有这么严厉的时候。
秦淑月愣住了。
可是下一秒,韩君黎温和的嗓音响起,将方才的严厉一扫而空。
“秦淑月?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学校?”
韩君黎将咯吱窝里的两本书拿在手上,缓缓走到秦淑月面前。
他一开始以为那几个人是在校门口约架,吓唬他们两句让他们散了。可没想到他们中间还围着个秦淑月。
这样看来,倒不像约架。
韩君黎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眸里流露出关切,“他们欺负你了吗?有没有伤在哪里?”
秦淑月眸中蓄泪,摇摇头。
颇有些哽咽道:“没有。”
可表情一看就是受委屈了。
借着校外路边橘黄色的灯光,韩君黎歪头看了两眼秦淑月的右脸颊。
虽然很浅,但依稀留下掐痕。
“他们用手掐你脸了?”韩君黎眸中的温和一闪,语气略微有些低沉。
秦淑月回想起早上于姐凶恶的模样。
眼眶里的泪蓄得更多了。
可她依旧摇头,将真相憋回心中,她向韩君黎浅浅鞠了一躬。
“韩老师,谢谢您……时间太晚了,您还是赶紧回家休息吧!”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韩君黎微微侧身,眸光深深看了一眼快速跑走的秦淑月。
而在不为人知的灌木后,快门键一次次按下。
相机拍照轻微的嗑哒声,隐匿在四处虫鸣之中。
将韩君黎和秦淑月双双拍入镜。
【作者有话说】
我昨天把大纲码了码,突然发现淑月即将要经历的实在是经历太多了,这一刻,命运正式向她打出炮响,发起宣战。
赶紧甜一点吧我的老天我写得快压抑死了呜呜呜。
秦淑月你一定要快乐啊(抹眼泪)[爆哭]
第30章 掐痕
◎给她的脸上上……蛋?◎
秦淑月走进学校幽静的小路上,脑中思绪杂乱连篇。
旭华姐失踪,银行卡丢失,监控录像被转发,被人恶意揣测攻击。
那些人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特地来赌她?
她的Q|Q和微信账号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跟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针对自己。
一段掐头去尾的监控录像,又怎么会引起这么多人愤慨。
突如其来的“网暴”就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鹤青苑电梯前。
她像往常一样按下按键,心却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猛地揪了起来。
昨天晚上的记忆像潮水一般随着电梯门打开而汹涌地涌入脑海。
凌乱的碎片不知从何处捡起,她捂着脑袋,身体无力地靠在电梯里。
很疲惫。
她真的好累。
秦淑月知道,走出电梯门之后,她又会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她要继续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天天瞧着祝令仪的眼色默默行事。
可是……
昨天晚上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
她把祝令仪一把从沙发上推下去,她发了那么大的火,自己还能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如果不能,那妈妈的住院费……
没有着落。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淑月已经从电梯里出来,走到601门口。
她低垂着眼,她此刻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接下里的一举一动又在被监控着。
她抬手,可手落在门前又停顿了。
如果女佣们不让她进门,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被扫地出门,视频流传出去,自己该怎么再这个学校……
还没想完,601的门竟然自己开了。
屋内,祝令仪端坐沙发,银白色的笔记本架在腿上,浓密的长发有层次地垂落肩前,金丝边框的眼镜高架在鼻梁上,镜框地流苏随着她聚精会神地敲打键盘而轻轻抖动。
似乎是在处理工作上的事情,祝令仪整个人尤为严肃。
可周身却向外散发着清冷。
秦淑月抬头向门看去,但视野里却满满的都是祝令仪。
就像同学们口中说的一样。
祝令仪站在那里,就足够吸引眼球和目光,仿佛与生俱来的魔力,让人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
秦淑月垂下眸,将目光移下。
心里却很突然地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真把自己赶走就好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突然升起这个念头,但就是毫无厘头。
秦淑月抬起脚,却不知该不该进。
她抬眼看向门后的女佣,可女佣却温顺地低垂着眼,并没有看她。
祝令仪修长的无名指曲起,从下方优雅往上推了推镜框,随后一双丹凤眸微微眯起,朝门口左右为难的秦淑月扫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移回电脑屏幕。
指间轻轻敲在键盘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进来吧。”
嗓音清冷,淡淡地对秦淑月道。
得了首肯的秦淑月,心中却并没有想象的如释重负,压在心底的那颗大石似乎又往下沉了沉。
她低着头,走进屋内,又极快而轻地关上门,没有发出一丁点噪音。
而站在门后的女佣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本来还在忙碌的佣人们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整个一楼大厅就剩下秦淑月和祝令仪。
秦淑月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该上楼还是要向祝令仪道歉,她不断抬眸,时刻观察着祝令仪的反应。
祝令仪双指不断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眉头紧锁。
过了很久,祝令仪才合上电脑,疲惫地拿起茶几上女佣们为她醒好的红酒,抿了一口。
她一抬头,见秦淑月还杵在门后面。
祝令仪放下酒杯,淡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秦淑月有些惊异地抬头。
祝令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她监控里的那些流传出去的视频给秦淑月带来多少风暴。
秦淑月垂眸。
她为什么会关心她有没有受到伤害。
不过和入寝第一天往她医药箱里放橡胶蜘蛛一样的心思,想捉弄她,看她吃瘪罢了。
秦淑月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她摇摇头,目光却看向祝令仪身后的沙发。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有吴旭华那张银行卡重要。
她得先找到那张银行卡。
可祝令仪坐在沙发上……
似乎是看出秦淑月心中所想,祝令仪从放在茶几上笔记本旁边双指捻起一张虎年蓝色银行卡。
举在半空中问她,“你是要找这个吗?”
秦淑月瞳孔一缩,眸中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她怎么……
“都写在脸上了。”祝令仪轻推了一下镜框,随后她朝秦淑月勾勾手,“过来。”
秦淑月犹豫了一下,可看到祝令仪手中捏的那张银行卡后,她抿了一下下唇,随后走到她身前。
银行卡近在咫尺,秦淑月伸手就可以拿到。
早晨佣人说银行卡可能被扔掉,而现在银行卡失而复得,她牵动了一下嘴角,伸手想把银行卡拿回来。
可在秦淑月即将碰到那张银行卡的前一秒,祝令仪缩回手,冷冷地命令她。
“跪下。”
不含一丝情感。看着秦淑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失去主人欢心的宠物。
秦淑月眸中一闪而过的喜悦瞬间冰封,整个人像一座出现细碎裂痕的冰雕,仿佛下一刻就要崩塌。
她整个人定定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祝令仪,甚至在这一刻她以为祝令仪只是在捉弄她。
可在对上祝令仪那双冷酷无情地凝视着她,视线好似覆上一层冰霜。
秦淑月这才彻底坚信祝令仪并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祝令仪没有再说其他话。
可眼底的冰冷却在无端地向她昭示着,如果她敢忤逆祝令仪,她就会立刻,毫不留情地摧毁掉这张银行卡。
那张卡把玩在祝令仪手中,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随时会被她一掌捏碎。
秦淑月袖下的手紧紧握着拳,声音颤颤地看着她,“为什么。”
祝令仪指间把玩着这张卡,眼睛抬也没抬一下。
“因为我对你很不满。”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祝令仪掀起眼皮,冷漠看了她一眼。
秦淑月死死咬着下唇,眸中泪光闪烁。
撞上祝令仪的那双眸,秦淑月一双羽翼似被折断。
她紧咬着后牙根,眼眶红红地问她道:“是不是我跪了,你就把卡给我。”
祝令仪懒懒地冷哼一声,轻扯起嘴角,笑着问她道:“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吗?”
秦淑月不说话,紧紧低着头。
“跪下。”祝令仪显然没有第一次有耐心。
她可从来没有把话说两遍的习惯。
声音比第一次冷了更多。
耐心也即将耗尽。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她的呼吸声颤抖着,在沉默中显得尤为脆弱。
她的身子缓缓下移,直到双膝跪在地毯上。
“银行卡。”秦淑月咬住嘴唇,她死死压下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抬头看向端坐在沙发上的祝令仪。
祝令仪却对这句话充耳不闻,甚至将卡放到一边,转而捏住秦淑月的下巴。
拨着她的下巴一前,眼眶中蓄满的泪一瞬间滑落脸颊。
祝令仪静静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就连她都不知道她的眼神中竟一闪而过痴迷。
她缓慢又轻柔地擦拭掉秦淑月脸颊上的泪,从身后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一把拍在秦淑月右脸上。
蓦地勾起秦淑月从前无数零碎的回忆,她立刻将眼睛紧紧闭起,两肩激颤一耸。
可像往常一样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并没有袭来,柔软而弹滑,像一个肉球的东西缓缓在她右脸上来回滚动。
还是温热的,在脸上滚动地很舒服。
秦淑月绵长微翘的眼睫微动,她缓缓睁开眼,祝令仪紧蹙的眉头出现在她的视野。
白炽灯下的祝令仪,眉眼极为凛冽,总是一种高高在上,不可被冒犯的存在。
可她……
现在在做什么?
秦淑月指间颤颤,感受着脸颊上的柔软。
她不知觉地伸手去摸。
却触摸到另一份柔软。
祝令仪一把打掉她的手,清冷的嗓音中染上一声不耐烦。
“别乱动。”
这声音似有一种魔力,将秦淑月定在原地。
脸上软软弹弹的触感来回滚动间压下掐红的掐痕。
秦淑月的心在这一刻似乎被放在摇篮上,随着轻柔的节奏,缓缓在心间荡起涟漪。
可下一瞬,秦淑月的手上就无情地被扔来两样东西。
一样是秦淑月心心念念的银行卡,另一份……
秦淑月缓缓低头看去。
是一个剥了壳白白嫩嫩的鸡蛋。
……鸡蛋、
吗?
秦淑月抬头看去,可祝令仪却从沙发上起身走了。
她侧眸给了秦淑月一个眼神,“我不喜欢盘子里有吃剩的食物,你把它吃干净了再去洗。”
之后,祝令仪就上楼进了书房。
秦淑月则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扭头看向餐桌上的碗。
脑中接受的信息一时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有些僵硬地迈开腿,走到餐桌前。
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食物,祝令仪却说这是她吃剩下的。
分明是……
秦淑月拉开椅子坐下。
女佣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椅子旁边,为她的饮料杯里倒满一杯橙汁。
她温顺地垂眸,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杯中的橙汁。
轻声对秦淑月道:“秦小姐,您别看小祝总平时闷闷的冷着脸,其实她心里什么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罢了。秦小姐,希望您可以明白。”
“小祝总这是在向您道歉。”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的碎碎念:小祝啊,你再这样下去,老婆要被你气走了啊(叹气)
摸摸我们淑月宝宝,她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宝宝啊www
淑宝乖,咱们不理她。(抱抱淑月)
某祝:(紧紧握拳)(指骨咯吱咯吱)我……
我(嘘):好了,你闭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