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转眼,祝令仪就好像个没事人一样躺在沙发上大腿翘二腿,悠闲无比地看起电视来。


    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电视剧里台下观众席的笑声此起彼伏,台上扮演小丑的人丑态百出,看戏的人捧腹大笑,对着台上指指点点。


    可祝令仪没有像电视机里那些观众一样笑得前仰后仰,准确来说,她并没有什么神情。


    看喜剧不就图一乐呵吗?


    祝令仪看起来却并没有那么高兴。


    她不见得有多么喜欢喜剧,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淑月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她从地上爬起来,依旧那副低着头,畏缩的模样,走到祝令仪面前。


    祝令仪聚精会神地沉浸在喜剧里,没有在意走到她身边的秦淑月。


    只听秦淑月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对她道:“祝小姐,我现在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赔花瓶,但是我会努力去外面兼职,赚来的钱……”


    “……兼职?”


    闻言,祝令仪终于将目光分给了她一点。


    赤裸而深邃的目光一眼望进秦淑月匮乏贫瘠的眸底,似要将她残存的自尊蚕食殆尽。


    秦淑月慌乱地移开目光。


    像她这样生来就拥有财富,从来不为现实而烦忧的人,怎么会明白钱来之不易的道理。


    而祝令仪的身上属于上位者的慵懒与睥睨无时无刻不在包裹着秦淑月骨子里的自卑。


    她的目光明明那么无害,甚至没有一丝不屑轻蔑的眼神。


    就这么平静地注视着秦淑月,可这眼神中却像是含了无数细针一样,无孔不入地钻进秦淑月的身体里。


    令她疼痒难耐,迫不及防地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越快越好。


    可明明谁都知道,就算她做一辈子的兼职也不可能补够这两千万。


    虽然祝令仪也从未开口要求她赔偿花瓶,可是她的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总是……


    秦淑月深吸一口气。


    “祝小姐,我,我……”


    祝令仪却是抬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示意她不用再接着说下去了。


    “我说了,你在这儿住下,或者三千万。”


    “听懂了吗?”


    接着她就往手腕上看了一眼,时针已经指到9点,分针指向6。


    已经九点半了。


    “秦小姐,明天我还有早课,你请自便。”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随意往电视机的方向一指,纤长的手指做了一个简单的指令,电视便自动关机,甚至不需要一个遥控器。


    秦淑月回想起她刚刚那么严肃认真的样子,有些紧张地问她道:“那你刚刚为什么……”


    “逗你玩啊。”


    祝令仪懒懒地侧身给了她一个冷漠的眼神,似乎秦淑月在她眼里,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打发时间的玩具。


    听到这句话,秦淑月袖子底下的手不禁紧紧握起。


    祝令仪却指尖指了一下她的胳膊,“你的胳膊……还是包扎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后她转身上楼,进了屋。


    寂静的夜晚,偶有几声蝉鸣修饰着燥热的夏季,几缕雾气缠绕着明月,就连星星也黯然失色。


    胳膊上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秦淑月能感觉到她胳膊上的黏腻感。


    一丝血腥钻进她的鼻子里。


    她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她半蹲下身,干呕起来。


    忽然她想起什么,狂奔上楼。


    她回到房间,拉开书包拉链,将一份文件抽了出来。


    白字黑字上郝然打印着“换宿决定”。


    她将目光定在“月栖苑四人间,住宿费1400元。”


    秦淑月紧紧捏着这份文件,按下心中的激动。


    妈妈的住院费有着落了!


    明天!明天她就去找辅导员,请她帮自己退回这1400元的住宿费!


    医药箱还再桌上,静静躺在那里。


    秦淑月顿了一下。


    她缓缓脱下衣服,将碘液和酒精棉球拿出,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胳膊。


    随后她将这份文件紧紧抱在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眼时,怀中紧紧抱着的那一份文件消失不见了?


    秦淑月慌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忙在床单上摸索着寻找“住院费”。


    “你在找这个?”


    一道熟悉清冷的女声传来,秦淑月不自觉地立刻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祝令仪身上穿着一套简约风的衣装,双指夹着文件,身子慵懒地靠在衣柜旁边。


    她一双丹凤眼微眯,好整以暇地盯着这个慌乱拿被子遮挡自己上身的秦淑月看。


    “怎么?”祝令仪一挑眉,拿着文件的手放了下来,微笑地朝秦淑月走来。


    “我们可是室友,室友之间有什么不能坦诚相待的?”


    秦淑月只觉得她冒昧了。


    “等等!停!停一下!”


    秦淑月慌乱地将手边的被子扯到自己身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


    祝令仪唇角微勾,却并没有停下脚步。


    倒是秦淑月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东躲西藏。


    “祝小姐!”


    秦淑月惊呼一声。


    再走,就真的要把她看光了!


    “你喜欢……裸睡?”


    祝令仪眉头一挑,低头看着这个脸上红成猴屁股似的秦淑月,无奈,她从鼻腔轻嗯一声气出来。


    脚步停了下来。


    “我起床路过这里时,看到有东西掉在地上。”


    祝令仪指缝间夹着的这份“换宿决定”文件横在半空,正对秦淑月。


    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秦淑月双手颤颤,从祝令仪的手中接过这份文件。


    低头轻声道:“谢谢。”


    祝令仪微微颔首,并不在意,“小事而已。”


    秦淑月悄悄抬头偷瞄了一眼祝令仪,心下却在腹诽。


    ‘昨晚睡觉之前明明已经关好了门。如果无人擅自推门,她是怎么看到文件掉在地上?且自己睡觉向来安稳,又怎么可能会将这份文件给弄掉地上。’


    这让她不禁怀疑祝令仪是不是故意这么做……


    “在想什么?”祝令仪低垂着目光看向秦淑月,见她睫翼微颤,眼睛在眼眶中不停左右乱转。


    秦淑月摇摇头。


    “我该起床了。”


    听到她说要“起床”,祝令仪轻蹙了下眉头,“起床?你也有早课?”


    她低眼看了一眼表,“现在才6:30。就算是早课也不……”


    闻言,秦淑月猛地一惊。


    已经6:30了!?


    一定是睡得太舒服了!以至于她都忘了时间!


    真真是让她睡昏了头!!


    她火速下床,从行李箱里迅速抽出牙刷和牙杯,疯了似的“哒哒哒”到处在二楼瞎转,终于找到卫生间的“标识”,她猛地冲进去。


    祝令仪只觉得有一阵风从自己的身前穿过,而后便不见踪迹了。


    “?”


    秦淑月从卫生间出来之后,又回到房间,三下五除二只用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将衣服裤子和鞋子全部穿好。


    再接着……


    一溜烟跑没影了。


    连床上的那份“换宿决定”也忘了拿。


    等祝令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秦淑月已经跑出十公里远了。


    “这又是唱哪出……”


    祝令仪满头问号地走到二楼廊间,视线从二楼向一楼的方向望去。


    视线定格在被秦淑月猛开猛砸的门上。


    ——


    “于姐,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用吗!?”于姐上下打量眼前的秦淑月几眼。


    一身破烂衣服,不值几个钱,天天也从来不多说一句话,就跟打棉花似的,任你打骂也不还嘴回手。


    想着,她气焰更甚,像只老虎似的亮出她的獠牙。


    “我这后厨这么多事要忙,你一句对不起,我包子铺得少赚多少钱!碍手碍脚的,真是不知道留你在这儿做什么!愣着干什么?去包包子啊!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迟到,以后都别来了!像你这样家庭贫困又勤工俭学的,学校里可多的是!”


    “你牢牢记好了,你不做,你迟到,有的是人做,有的是人不会迟到。学校可少不了其他人来做!”


    边说着,边曲着手指,用指骨狠狠敲打在秦淑月的额头上。


    好痛!


    疼痛像蛇毒般蔓延到秦淑月的脚尖。


    一阵头晕目眩,可她不敢停下手上包包子的活,又忙不迭向她弯腰赔礼道歉。


    “是,是……于姐,我向你保证,我不会迟到,我真的不会再迟到了!”


    于姐指着她又唾沫横飞地狠狠骂了她一通,秦淑月边干活,耳外还是不断传来于姐尖酸刻薄的唾骂声。


    辱骂的声音穿过食堂的门窗,兀自吸引住一伙人的目光。


    一个打理着微分碎盖发型的男生,口中正嚼着那家的牛肉包子,目光时不时停留在那家包子铺里。


    好奇问面前的女人:“哎祝姐,你说那家包子铺在吵啥呢?”


    祝令仪似乎并没有放在心里,自顾自地在喝着稀粥,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那家包子铺。


    “……”


    她撩起眼帘懒懒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又低头自顾自喝起了粥。


    坐在男生旁边,另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倒是往哪个方向瞄了一眼。


    缓和现场气氛,“好像是在骂人。”


    说着,他默默看向身边的男生,“这种骂人的事,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意有所指。


    梳着微分碎盖发型的男生给了他一个白眼。


    “滚犊子,我跟你说啊那是他们自己蠢,把产品做坏了难道不该骂吗?损失难道要他们赔吗?他们又赔得起吗?反正不开除他们,骂几句怎么啦?”


    他甩了一下眼前的碎发,冷哼一声。


    又低头嫌弃地咬了一口包子,恨恨地吃它下肚。


    满腹不满,幽怨地问坐在他们前面的祝令仪,“祝令仪,你今天兴致倒好,拉着哥几个来这鬼地方吃早饭。以前可从没见过你来食堂吃饭。”


    “哎,你家那个不给你做早饭了?”


    男生一脸八卦看向她。


    祝令仪手一顿,终于放下喝粥的碗,冷冷给了他一个眼神。


    寸头男见祝令仪脸色不好,忙打圆场:“高尹,祝姐你的事你瞎掺合啥?还有我们都快吃完了,你还剩四个包子没吃,我们待会儿可不等你啊。”


    高尹闻言,赶忙埋头苦吃,“徐廉你……!”


    徐廉一双剑眉星目,眉宇间英气冰冷,生人勿近。


    可鼻梁间架着的金丝框眼镜,却柔和他眉宇间的冷冽,变得斯文,像个饱读诗书的书生。


    而微分碎盖的男生是个高鼻梁,一双眸中极尽放荡不羁与野性,像草原上天生不受驯的野马。


    而祝令仪就像是这匹野马身上的缰绳。


    她冷不丁道:“高尹,你什么时候是纵声酒吧资深vip了?你爹知道吗?”


    这一言,眼瞧着这匹不受驯的烈马几乎瞬间变成一只小乖猫。


    正开口准备说什么,但祝令仪没给他这个机会。


    “医书背几本了,嗯?你爹要是知道你拿他钱天天鬼混,在外面花天酒地,这双腿你还打算要吗?”


    她又看向那个寸头,“徐廉,听说你姐姐快回来了?”


    徐廉的姐姐,徐墨。


    他们几个是一起长大的。


    只是徐墨出国留学深造几年,自然就和他们就分开了。


    徐廉嗯了一声,想起姐姐,他露出十分崇拜的目光,“姐姐说,她今年过年的时候会回家一趟。”


    祝令仪正要开口,只听高尹惊讶地指着那个包子铺,叫了一声。


    “哎呀,打人了!”


    祝令仪轻蹙了下眉头,抬头向那个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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