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有替身◎
绑匪的天才还体现在有胆有能耐闯进昭侯府,却忽略了苏蓉蓉、曲无容、司徒静等人,在温小白和石之轩之间选择劫走后者。
说真的,哪怕被绑架的是温小白,起码桑小娥和方歌吟会很着急。
而石之轩失踪后,石青璇只是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质疑绑匪的思路。
温小白都比她慌张,“青璇,怎么办?你要不要让府上的护卫或者你在金风细雨楼的朋友帮忙找人?”
为了卖个人情,雷媚也主动开口道:“我可以派六分半堂的人手搜寻京城以及周边地带……”
“不用了。”石青璇没有接受两人的提议,她喊来守在门口的丁香姨,交代对方,“你去一趟神侯府,把血儿、就是冷捕头请过来。”
温小白疑惑道:“为什么要请冷捕头?”
石青璇理所当然地回答:“报官啊。”
寻找失踪人口这种事本来就是官府捕快的专长与职责所在。
何况不同于忙着打探和应对平南王谋反计划的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她觉得神侯府除了给元十三限出殡之外也没什么事做,不如来处理她的报案。
正想着,丁香姨已经回来了,跟在后面的不是她预想中冷着脸、尤其是看到她时表情没好气的青年。
无情先向温小白和雷媚点头致意,然后走到石青璇面前低声道:“四师弟去了白云城主下榻的地方盯梢,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或者你一定要四师弟处理的话,我可以代为转达。”
石青璇也配合得压低了声音,“皇上不是没有交代你们追查平南王及其党羽吗?他为什么自己揽活干?”
“应该是为了不参与元师叔的丧事,”无情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他像以前办案一样,藏在叶孤城的住所附近好几天了。”
石青璇追问:“那血儿有传回什么消息吗?”
无情摇了摇头,“没有,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位白云城主在赴京途中与蜀中唐门的大公子唐天仪发生冲突,他中了唐门的毒砂,现在除了养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那西门吹雪的胜算岂不是增加了?更重要的是,下注叶孤城赢的人岂不是急得要上吊?
棺材铺会赚翻的。
无情抬眸看了眼石青璇的笑容,心中暗想她是不是和叶孤城有仇。
这时,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的雷媚埋冤道:“怎么这么防着我?不都是自己人吗?”
因为不防着你的人都是死人了。
石青璇轻咳一声:“雷总堂主,你看我这忙了一天、爹又失踪了,实在不方便招待你,不如你还是去继续你的潜伏行动……”
雷媚看够了热闹,倒也没有纠缠,重新带上易.容面具后转头就离开了。
无情说回正题:“你父亲失踪了?”
“没错,这就是我想找你们神侯府的原因。”石青璇指了指温小白,“温姨刚才把我爹推到后院透气,因为他觉得房间里很闷热,然后温姨离开了一小会去取水,在此期间,我爹连人带轮椅消失了。”
无情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不开窗?”
温小白恍然大悟:“对啊,开窗也能透气。”
石青璇扶着额头叹息,无情一边排除温小白监守自盗的嫌疑,一边暗想她应该是和石之轩有仇,“算了,如果绑匪决心要劫人,待在房间里也只是让对方的行动困难一点……”
他提议把府上的住客都召集到一起,以防再度发生失踪事件。
石青璇也担心绑匪头脑突然清醒,意识到绑错了目标,于是连忙把林诗音、陆小凤、司徒静等人找来。
当她们听说石之轩失踪,竟然第一时间看向她。
无情恰好例行公事的问道:“我需要尽可能确定嫌疑人的范围,你觉得谁会劫走你爹?他有哪些仇人?”
石青璇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柔已经抢先回答:“最出名的就是璇姐自己。”
玉天宝附和道:“没错,那个俗话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仇人,如果这都不算天注定的恨……”
楚留香忍不住纠正:“小天,原话说的是情人。”
玉天宝睁圆眼睛,“啊,我不知道,而且这听起来有点变态……”
石青璇忍无可忍地打断他们,她大声反驳刚才对她的指控:“你们觉得我会劫走我爹,帮他逃离……咳,那个谁的魔爪?他现在都生不如死了,我还能做什么?”
她根本没有报复的余地。
无情不知道为什么其余人都沉默了,他只能再度询问:“除了你,你爹还有什么仇人?”
“说到明天晚上都说不完,魔门和名门正派难得在一件事上达成默契,就是敌视我爹。”说到这里,石青璇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绑匪不是冲着他来的。”
玉天宝不解道:“为什么?”
石青璇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石之轩是我爹,又住在我的府上,在外人看来,他就是被我这个女儿罩着的,魔门那群人若肯为了寻仇得罪我,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而名门正派不屑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
“所以绑匪可能是冲着你来的,虽然人尽皆知你和你父亲关系不睦,但你收留了他,一般人都会觉得你是在乎他的。”无情迅速整理出思路,“并且前段时间方巨侠夫妇抬着他从洛阳入京的事情也传得人尽皆知,绑匪知道他没有行动能力,自然会选择他做目标。”
石青璇很认同无情的补充,尽管她认为绑匪不是一般人,而是天才。
这时,无情转而问她:“你有哪些仇人?”
石青璇为难道:“那更说不完了。”
众人不自觉地跟着点了点头。
随后楚留香提醒道:“青璇,你的仇人不都死的死、残的残了吗?他们还有能耐闯进你府里绑架你爹?”
石青璇几乎被他说服了,但很快她又反驳道:“他们还有亲朋好友嘛,比如那个原随云,他说过他家无争山庄很有家底,说不定他爹准备跟我以父换子……”
无情叹了口气:“嫌疑人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话音刚落,朱七七、沈、沈浪和王怜花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三人今天又出门去金风细雨楼骚扰、不……探望阿飞,现在才回府。
朱七七和沈浪在吵架,王怜花在煽风点火。
有时候石青璇觉得朱沈夫妇之间是有真爱的,夫妻俩跟王怜花一起隐居近二十年,竟然至今还是夫妻俩。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朱七七被厅堂里围在一起的十数人惊了一下,终于停下和沈浪的争吵,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举起手中的信封晃了晃,“青璇,门口有个小孩送信给你,我进门的时候顺便帮你收了……”
李红袖站得离她最近,因此主动伸手把信接了过去。
“这人还挺有表达欲的,信封都要写这么长一段话。”李红袖的语气中本来带着调侃,但看清那段字后她却笑意全无,“石青璇亲启,你的府里有探子,若第二个人看到书信内容,明天你会见到你父亲的尸体。”
这就开始威胁勒索了?
石青璇摆摆手,“听了敌人言,吃亏在眼前,直接拆了当众读出来。”
你只是不在乎你爹的安危吧。
不过没关系,李红袖也不在乎,“好的,我拆开了——你多、你爹在我手上,九月十五,京城城效……不好意思,是城郊,绑匪至少有两个人,负责写信纸的这个写的字好丑。”
石青璇拿走一看,果然用了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绑匪要求她独自在指定日期指定地点赴约,但凡多出一个人,她还是会见到石之轩的尸体。
看完后,她的心情是——心如止水。
反而无情脸色一变,“九月十五,也就是月圆之夜,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的日子正是那一天。”
石青璇顺着他的话分析道:“所以,是平南王派人绑架了我爹?就为了阻止我看两个男人打架?”
“你不要把两位剑道高手的比拼说的好像村口张三和李四互殴行吗?”陆小凤小声嘀咕着。
石青璇自顾自道:“那么平南王很可能要在决战当天动手。”
无情蹙起眉头,“但是单单支走你有什么意义,皇上身边还有世叔和大内高手、禁卫军护驾,而元师叔死后,平南王麾下的高手就剩他幸存的三个徒弟和白云城主,就算白云城主没有负伤,他们也无法突破层层警备刺杀皇上……”
几人的话题围绕着叶孤城西门吹雪的决战和平南王的阴谋,像是遗忘了绑架事件。
作为一个父亲——即便是儿子已经年近二十他还是新手的父亲,沈浪忍不住提醒道:“没有人关心一下石小姐的父亲吗?”
石青璇摆了摆手:“放心,我已经把他武功废掉了。”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沈浪不理解。
石青璇随口解释道:“如果他还有武功,百分百会趁机和平南王联手,他没有武功,不过就是被平南王的手下杀掉。”
有道理……不对,不过就是被杀掉?
沈浪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无奈,“她的确是王兄的徒弟。”
朱七七轻哼一声:“我认为你的意思应该是,王怜花带坏了她。”
“你们两口子又开始一致对外了?”王怜花难得没有易容,他轻佻的表情更突出了他玉面朱唇的风流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的好徒弟本来就是这样的。”
石青璇突然明白朱七七和沈浪二十年情比金坚的秘诀了,因为两人有一致对外的目标。
她对王怜花的‘讽刺’毫不在意,温小白却很不认同,“青璇只是嘴硬心软,她不会不管她父亲的。”
石青璇觉得这话才真的有点讽刺。
她正思考着她要应付那张威胁信,又有一道声音从外传进了她们所在的厅堂,“听说府里遭贼了,正后两道门和东南西北四面墙都安排了严密的守卫,这么大阵仗,贼到底偷了什么?”
王小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肩上搭了十几条闪闪发光的缎带,与朴素的衣装配在一起,显得有些怪异。
但更怪的还是玉天宝的回答:“偷人。”
王小石一惊,下意识看向陆小凤和楚留香。
在两个风流浪子回以浮夸的瞪视时,石青璇不得不站出来解释:“是我爹被偷了。”
王小石更惊讶了,“他老人家都那样了,还有人偷啊……”
石青璇轻咳几声:“不是偷情,是绑架,平南王的手下绑架了他,以此威胁我在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那天去城郊赴约。”
“怎么会这样?”
王小石紧紧皱着眉头,好像为这个消息感到生气。
众人没想到除了温小白之外还有人关心石之轩,刚在心中感叹他是个好女婿,下一刻却听到他接着道:“我以为要威胁青璇的话,应该绑架我才对。”
敢情你只是在不服气啊!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
众人不断腹诽着,石青璇却附和道:“如果人质是你,我真的会很为难,当然在场其它人同样如此。”
王小石一边暗想不说最后那句话,他会更开心,一边点点头,“我也是。”
“行了,绑架她和你难道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王怜花适时伸手,拦住了王小石走到石青璇身边的路,“你不在金风细雨楼处理事务,又跑来这里干什么,打算做回家传生意卖布料?”
识货的人都看得出挂在王小石肩上的那些缎带价值珍贵。
楚留香打趣道:“王兄是来给青璇送礼物的吧?”
王小石摇了摇头,他拿起一条带子,“这是‘御赐令牌’,皇上委托金风细雨楼以每条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卖掉这些缎带,西门庄主和叶城主决战当晚,手上系着缎带的人可以进入皇宫近距离观战,我是先来问你们有没有需求……”
石青璇果断道:“我们怎么会花五千两银子买这东西。”
作为剑客的沙曼面带遗憾,“我们也没有五千两银子啊。”
王怜花则道:“所以你确实是来卖东西的。”
谈到钱的话题,更没有人关心正事了。
沈浪叹了口气:“难道重点不是那位皇上明知道平南王有心造反,还提供这种钻空子的机会吗?如果十几条缎带全都被平南王派人买走……”
“那皇上就赚翻了。”石青璇露出习以为常的表情,“就算他全面封闭皇宫,平南王还是可能在太监侍卫中安插内应,毕竟连大内总管都是卧底,倒不如公开售卖出入皇宫的资格,平南王花钱来买的话,就得把人手分到明面上,又能大赚一笔。”
无情挑了挑眉,“你还挺会窥测圣心的。”
对于想奉承天子的奸臣和太监来说,这个能力或许很重要,但石青璇不在意,她在御前都没有说话的机会。
这不妨碍她在皇帝和平南王中更讨厌后者,“平南王想阻止我在九月十五进宫观战一定有原因,所以我必须在那天进宫,不让他如愿。”
温小白急忙问道:“那石大哥怎么办?”
石青璇还真有些纠结这个问题,虽然她对石之轩被绑架这件事不急不慌,但她也没打算见死不救,像先前说的,这完全是成全了石之轩。
她的视线无意间瞄到王小石——也可能是被他肩上闪闪发光的缎带吸引,顿时有了主意:“小石头,你能不能替我去把我爹救回来?”
“我可以替你吗?”王小石没想到作为手握观战资格的人,他自己会看不了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
石青璇一把推开王怜花,凑到王小石耳边低声道:“你带温姨一起去,方巨侠和桑夫人就会主动跟着,这阵容刺杀皇上都有点希望,更别说解救人质了……”
从她说话的气息拂过脸颊开始,王小石就只会点头。
但是在石青璇让他把温小白带走提前培养一下默契的时候,他突然恢复了理智,“我还要去卖缎带给冤大……大方的有钱人,我先走了。”
王小石一下就跑没影了。
石青璇深感可惜,石之轩不在,温小白的迫害对象就可能换成她或者在场的其它人,她本来想把风险外包出去的。
现在风险推不出去,她只能自己出去了,“我们得化被动为主动,既然知道平南王要在决战当天搞事情,那就从当事人入手。”
陆小凤问道:“你想去找西门吹雪?”
石青璇摇了摇头,“不,我有没有说过我对蜀中唐门的暗器毒药很熟悉?”
无情立即会意:“传言叶孤城就是中了唐门的毒砂。”
石青璇轻勾唇角,她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针灸包,“所以我这个大夫应该上门去看看他。”
*
叶孤城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破庙里。
除了金风细雨楼——可能还有六分半堂的人,没有其它爱凑热闹的百姓知道他的住处,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堂堂白云城主会放弃客栈,选择这种破旧的小庙落脚。
石青璇不禁好奇,诸葛神侯和天衣居士究竟把元十三限的葬礼操办得多烦人,才让冷血宁愿来这边荒野求生也不愿待在神侯府。
“敢问几位有何贵干?”
一个和尚从仅有的两间僧房里走出来,他打量了对面的众人几眼,显然不认为她们是来上香的。
石青璇直截了当道:“我们想找借宿在这里的那位客人。”
和尚也没多问,只是告知叶孤城刚才进城去了,正好和她们错开了时间。
作为唯一一个和叶孤城有些交情的人,陆小凤忍不住追问:“他住在这地方不就是为了安静养伤吗?难道他的伤已经好了?”
“恐怕正好相反。”不等和尚回答,无情从破庙的角落里捡来一个油布包,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条沾满血迹和脓水的白布带。
陆小凤被熏得干呕了一下,后退了好几步才敢再开口说话:“看来我们真的得快点找到他给他疗伤了。”
然而她们回城后,见到的却是在六个少女的撒花簇拥中缓缓出场的叶孤城。
石青璇转向陆小凤,“你说西门吹雪在杀人之前要花钱请四个名妓伺候他沐浴的时候,我还觉得太夸张了,现在看来是太低调了,起码他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围着他洗澡。”
陆小凤惊愣的只知道点头。
温柔替他把心里话说出了口:“这个叶孤城看起来健康的能打几十个小天,根本不像重伤的样子。”
叶孤城甚至当场出剑废掉了唐门的二公子。
在那些显然是下注他会赢得决战的赌徒们欢呼着离去时,石青璇走上前自荐道:“叶城主,听说你之前中了唐门的毒药,我对此比较有经验,可以帮你看一看……”
叶孤城瞧见她的脸,表情突然变得有些紧绷,“不必了,如你所见,我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说完也不等石青璇反应,他就飞速离开了所在的酒楼。
原本在反驳温柔拿他举例子的玉天宝下意识道:“他跑得比我们逃离温夫人还快,他觉得青璇很可怕吗?”
石青璇哼了一下:“病患怎么会觉得大夫可怕。”
“除非那是个心怀鬼胎的病患。”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转身一看,果然看到了面无表情的冷血。
石青璇眨了眨眼,“血儿,你真的一直在跟踪叶孤城,他走到哪儿你跟到哪儿?这是不是有点变……”
冷血熟练地打断她,并反问道:“那你们怎么也出现在这里?”
石青璇:“这要从我爹被绑架开始说起……”
她把石之轩遭绑架到威胁信再到怀疑平南王是幕后主使的过程转述给冷血,随后询问他为何没有传回叶孤城康复的消息。
冷血的神色更加冷峻,“我没有发现叶孤城康复,在今天之前,他不曾离开过那间破庙的僧房,我以为他已经病得不敢随意走动。”
无情也提起了布带的事:“带子上的血是新鲜的,破庙里就住着那个和尚与叶孤城二人,和尚没有受伤,带子很可能属于叶孤城,那代表着他的伤势加重了,他不可能在几个时辰内恢复正常。”
陆小凤不自觉跟着质疑道:“如果带子不属于他,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住处,是谁想引导些什么?”
“对于我来说,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重要的就是他们剑道上的比拼,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输赢和输赢背后的赌局更重要,”
冷血似乎早就有了答案:“得知叶孤城受伤,买他赢的赌徒几乎后悔得发疯,直到刚刚,他证明了自己,那些赌徒又开始加码,如果稍后爆出他其实是强撑着身体,实际上伤势加重了,你们觉得那些人会怎么样?”
石青璇本能地接道:“会上吊、投河、绝食……然后棺材铺成为赌局之外的唯一赢家?”
众人一致用冷血同款面无表情的脸面对着她。
无情叹了口气:“青璇,我觉得他们不会每个人都去自杀,他们也可能杀人,比如杀掉庄家和对家,这样京城就要乱起来了,所以叶孤城不想你给他疗伤,以防你发现他根本没有受伤,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引发混乱……”
石青璇瞬间正经,“京城乱起来,平南王就可以趁机举兵攻城?”
无情摇了摇头,“说来奇怪,各地都没有兵马异动,他好像就打算靠着麾下的几个江湖人实施计划,我也猜不到他究竟有什么把握。”
“如果京城乱起来的话,禁卫军就要调派一部分来维持秩序,而剩下那部分沉迷于观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决战,平南王的手下就可以在皇宫制造混乱,甚至分散世叔的精力……”
冷血沉吟片刻,道出了一个有几分道理的猜测。
现在支持叶孤城的赌徒已经在京城各大赌坊完成了加注,他们来不及阻止动乱,除非作为赌注的决战无法进行。
石青璇灵机一动,“我们为什么不阻止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这样两边的问题都能解决。”
闻言,司徒静兴奋地拿出怀中装着天一神水的小瓶子,“你终于改变了主意吗?”
“不,我的意思不是毒死任何一个当事人。”石青璇按着她的手,把瓶子和她疯狂的想法都塞了回去。
接着无情提醒道:“这样会打草惊蛇,皇上是想要借机引出平南王的杀手锏,彻底消灭所有隐患的,否则一开始就不可能同意他们两个在紫禁城比试。”
石青璇没有被难倒,片刻间她又有了个新主意,“不能阻止决战进行,那让它变得一点都不精彩,以至于没人会沉迷呢?”
众人不太明白,这场万众期待的决战怎么可能不精彩,尤其叶孤城似乎没有受伤,状态很正常。
不过冷血更好奇另一件事,“你怎么也这么积极为皇上分忧解难了?”
石青璇认真道:“现在这个皇帝最多就是把我当聚宝盆,平南王和我却是不死不休,我要解决他,他可能是我过上平静生活的最后一个阻碍。”
陆小凤没忍住接了一句:“你遇到霍休的时候就这么想了吧?”
石青璇立即反唇相讥:“那你遇到金九龄之后是不是觉得他是最后一个罪犯朋友?”
陆小凤安静如鸡。
石青璇这才问起正事:“好了,我想问你,你觉得如果我把平南王的造反计划告诉你少数的几个正常朋友之一西门吹雪,他会为此放水吗?”
陆小凤倒吸了一口气,“你想让西门吹雪打假赛?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种事,他会先打你的。”
石青璇疑惑道:“他不是很在乎剑道吗?他就不介意叶孤城可能利用和他的决战搞阴谋?”
陆小凤见她不以为然,连忙警告道:“你最好别告诉西门吹雪,说不准他会直接冲去质问叶孤城,这样我们的反谋反计划就暴露了。”
石青璇随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带我们去见他吧。”
尽管不明白她还有什么办法,但在她一再坚持下,陆小凤只好领路,把她们带到了一间名叫合芳斋的糕饼店。
西门吹雪竟然住在糕饼店里,而且还是这里的老板。
这比叶孤城沦落荒郊破庙更令人惊讶。
陆小凤打趣道:“但是跟大宗师、大才女石青璇开棺材铺相比,这还挺正常的吧。”
没等石青璇回答王怜花家里也是开棺材铺的,西门吹雪就从合芳斋的后院里走了出来:“我让你知道我住在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带这么多人来打扰我的。”
陆小凤语塞了:“那个,是因为……”
石青璇打断他,接过话茬:“西门庄主,好久不见,我们刚刚还见到了叶城主……”
西门吹雪的语气没那么冷硬了,他追问道:“他伤势怎么样?能正常跟人比武吗?”
石青璇摆出惋惜的表情,“刚刚他逞强在酒楼跟唐门的人打起来,结果撕裂了伤口,流了一地的血,脸色比鬼还苍白……”
她花了一刻钟时间描述叶孤城的伤势有多么严重。
最后她道明目的:“在我给他包扎之后,他拜托我们转告你,因为无法坚持在几天后跟你决战,他决定把日期推迟到十月十五。”
陆小凤等人瞪大了眼睛。
因为没法从叶孤城那边下手,所以干脆蒙骗西门吹雪缺席决战吗?
这怎么可能骗得过去……
“又推迟?地点在哪里?”
西门吹雪相信了,之前他们就把日期从八月十五改成九月十五,现在再换成十月十五并不让他感到奇怪。
石青璇毫不迟疑地回答:“昆仑之巅。”
西门吹雪有些讶异,“西北*的昆仑山?他竟然选了这么偏远的地方。”
石青璇假笑着解释:“就是看中了它偏远,这样那些爱凑热闹的赌徒就没办法追去,他希望和你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全心投入剑道的对决……”
她希望西门吹雪在反应过来后没法快速回到京城追杀她。
目送着对方收拾行装离开合芳斋,石青璇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冷血终于有机会开口质问:“西门吹雪不出席,决战就没法进行,这样不还是打草惊蛇了吗?”
陆小凤则惊叫道:“你竟然耍了西门吹雪,这下要决战的人变成你和他了……”
石青璇镇定道:“只要外人认为西门吹雪参与了决战就行,血儿,你安排一下,我要去天牢见一个人。”
*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这些王小石都是看不到的。
他和温小白、方歌吟还有桑小娥蹲在京城郊外的草丛里,等着平南王的手下把石之轩带来——青璇说过要么人质和绑匪都不出现,要么就是一起出现,因为绑匪也怕没有筹码护身会被她打死。
“那个女人没有来吗?”
“别急,可能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早个鬼,王小石在心里抱怨着,他蹲的腿都麻了。
借着斑驳的月光,他看到了四道人影,最高瘦的那个显然是天下第七,他听出了对方的声音,那么除去坐在轮椅上的石之轩,剩下两个很可能是元十三限存活的徒弟鲁书一和燕诗二。
平南王竟然把麾下为数不多的江湖高手派来了三个,他很想拖住石青璇吗?他不需要分配更多人手在皇宫那边吗?
就在王小石疑惑的片刻间,温小白因看清了天下第七奇丑无比的长相而惊呼了一声,立刻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谁在哪里?”
他只好给方歌吟和桑小娥使眼色,示意两人绕到敌人后方伺机抢回人质。
王小石自己则站出来吸引天下第七等人的注意,“我替青璇来接她的父亲。”
轮椅上又苍老了几分的石之轩闻言露出激动的神色,他挣扎着想要靠近对面,却被天下第七死死按在原地。
天下第七恶狠狠地放话:“你们看不懂信上的要求吗?我让那个女人独自前来,她人呢,她不在乎她父亲吗?”
王小石很有礼貌地一一答道:“你的字太丑了,不过勉强看得懂,她就是不在乎。”
天下第七先是一愣,而后拧笑道:“这一定是你们的诡计,假装不在乎人质,降低我们的警惕,然后找机会把人救走……你们骗不到我的,连我都会为我父亲报仇,那女人不可能不在意她父亲,她就藏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对不对?”
王小石摇摇头,“全不对——除了这里的确藏着别人。”
天下第七还没反应过来,方歌吟的血河剑就洞穿了他放在肩上破旧包袱的手,断绝了他使用势剑的机会。
桑小娥则握着双剑狂砍鲁书一和燕诗二,以一敌二打出了单方面压制的结果。
作为被解救的人质,石之轩看到这对夫妻出现,他脸上的表情却不再是激动,而是惊恐。
温小白从草丛里出来奔向他时,他甚至往天下第七躺尸的地方移动轮椅,试图喊醒对方把自己劫走。
“希望还赶得上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
根本没有出手机会的王小石无视老丈人的求救,一心往皇宫赶去。
……
皇宫。
月圆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花了五千两银子进宫的冤大头们也没有看到。
拥翠山庄的少庄主李玉函就是其中一个冤大头,其实他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对决兴趣不大,他更愿意花五千两银子给妻子柳无眉购置房产珠宝,而不是看别人打架。
但是他的父亲李观鱼坚持要看。
李观鱼曾是江湖最顶尖的剑客之一,直到一个个天赋异禀的后辈成名,渐渐盖过他的风头,他却并不嫉妒,对他这种剑痴来说,剑道本身比名气更重要,所以他绝不会错过两个当世顶尖剑客的对决。
点苍派、武当派等七大门派的掌门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薛家庄的薛衣人没有因为替弟弟顶罪而被没收家产,他同样不会缺席。
他们等皇帝移驾寝宫,清出勤政殿作为决战地点,然后又等两位主人公出场,等得腿都麻了。
真心想看决战的人可以忍,不情不愿来作陪的李玉函可忍不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磨蹭什么?要是怕死或者没胆量在这么多人面前较量就提前说一声啊,害我们在这里等这么久……”
李观鱼连忙斥责他:“闭嘴,你哪来的脸指摘西门庄主和叶城主,你行你上啊。”
李玉函是虎父出犬子的典型,他拥有丰富的资源和父亲的亲自教导,但剑法只能说是摸到一流高手的门槛,更别提和西门吹雪、叶孤城相比。
在旁边几个掌门无聊到把他当戏看之前,今晚的主人公们终于姗姗来迟。
叶孤城穿着一身白衣,西门吹雪也是,叶孤城面无表情,西门吹雪更是神色冷漠,浑身散发的冷气仿佛能把人冻死。
李玉函暗暗腹诽,这两人站在一起像是要开闹鬼大会而不是剑道决战,比一比谁更吓人。
不过他们的冷淡也有好处,至少他们没说客套话,在检查了彼此的佩剑后直接开始了对决。
“叶城主的伤口流血了……”
“他不是已经康复了吗?”
“中了我们唐门的暗器毒药哪有那么容易痊愈,看来他之前只是在强撑罢了。”
围观的十几人议论纷纷,而见到叶孤城的伤势后,西门吹雪没有住手,继续挥动着他的剑砍向对方。
叶孤城不由一愣,但西门吹雪并未抓住时机取胜,两人挥剑的速度、气势在一般人看来可能很快很凶猛,可是落在旁观的各门派掌门、老前辈眼中却只是平常。
连李玉函都看出了他们的弱点,他不禁想到,难道他前几天做的梦成真了,一觉醒来全江湖的剑术水平下降为零,只有他不变?
他转头小声对李观鱼说道:“爹,我觉得我的确行,我可以上……”
李观鱼:“……”
一个人五千两银子,他们父子俩花了整整一万两,结果就给看这种东西?
这时,西门吹雪突然说了一句震惊全场的话:“你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表情不变,但语气中的颤抖却藏不住:“可笑,这是你分散我注意力的招数吗?”
西门吹雪冷冷道:“叶孤城出剑比你快好几倍,他的‘天外飞仙’是斜着刺出的,你根本没有用对过一次这招。”
在其它人怀疑的注目中,‘叶孤城’越来越不淡定,“你怎么可能清楚他、我的习惯,说得好像你是我大哥一样……”
“不,你是我大哥。”‘西门吹雪’揭开易容,露出和对面有几分相似的脸庞,“我叫叶孤鸿。”
两个假货在紫禁之巅面面相觑的场景可能比真正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对决更让在场众人难忘。
皇帝寝宫里发生的事亦然。
石青璇、冷血和温柔等人并没有去勤政殿免费观战——冒充西门吹雪的叶孤鸿就是她们安排的,叶家兄弟互殴没什么值得看的,何况她们还要在御前护驾。
一些忍不住擅离职守的禁卫军也很快被冒牌货的决战劝退,严格把守着寝宫内外。
这个夜晚似乎很太平,就在石青璇怀疑平南王是否放弃了造反时,一道剑光在宫殿外亮起,如同长虹经天,突破禁卫军直接刺入寝宫中。
“这是……天外飞仙?”
前几天第一次见到叶孤城时,他就是用这一招重创了唐门二公子,石青璇不会认错的。
可是叶孤城不应该在勤政殿决战吗?她交代过叶孤鸿在危急关头可以暴露身份,叶孤城该不会还没听就大义灭亲,然后跑到这里行刺吧?
不说她和冷血等人,光是诸葛神侯在这里,刺杀这种事就不可能成功……
突然间,寝宫里的烛火都被剑风拍灭。
当石青璇掏出火折子点燃时,这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或者说,多了一个皇帝。
在诸葛神侯的两侧,两个长着同样俊朗的面容、穿着同样繁复的朝服、身高也几乎相同的青年瞪视着彼此。
“难怪不调一兵一卒,原来平南王打得是这个主意……”
“神侯,这是平南王派来的贼子吗?竟敢易容成朕的模样……”
他们开始互相指控对方,诸葛神侯难得有些头疼。
不是说只给西门吹雪安排了替身吗?怎么这里也有真假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