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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他说 我爱你。【二更】


    熟悉的温热将她包围, 林汐音终于松一口气,但声音还有些抖:“没,没事吧……”


    他鼻尖贴着她颈窝轻轻蹭, 低声说:“没事。”


    她担心起来:“我爸爸骂你了嘛?”


    他说:“骂了。”


    她又紧张了:“打你了嘛?”


    他笑:“没有。”


    “那……”


    “林先生同意你跟我回家了。”他轻轻吻她侧颈, 声音如释重负。


    林汐音安心一秒, 忙推推他说:“那我们快走吧!”


    裴清宴顿了下, 站起身:“今天已经很晚了。”


    “万一他明天酒醒了不准我走怎么办呀。”林汐音忙逃开他的怀抱去找车钥匙, 走了两步又想起来, 他们今天来时是裴清宴开的车,飞快返身回来, 问, “车钥匙还在吧。”


    裴清宴喝了酒,有点慢吞吞地点头:“在。”


    “那我们快走。”她说着就牵他的手往主楼走,裴清宴任她牵着, 长腿难得落在她身后,看她长发随风荡起, 心又一片温热。


    很快来到车前, 林汐音将他在副驾安顿好, 自己坐进驾驶位。


    系好安全带,车悄悄开出青杉居大门, 她又想起什么:“我爸爸喝了几杯呀。”


    裴清宴想了几秒:“不到半杯。”大部分都是他喝了。


    “哦哦哦那还好,我爸爸的酒量起码能喝两杯呢。”她安下心来,车子拐出青杉居,夜里路上车少又安静, 她稍微提了速。


    裴清宴安静陪着她,林汐音看他有些醉,嘱咐他可以休息一会儿, 他没应,始终凝视着前方,时不时轻声提醒路况。


    回到家时还不到十点,关上门,林汐音终于觉得踏实。


    裴清宴始终安静跟着她,醉酒后的他看着有些静,又有些乖,林汐音牵着他回到房间,看他慢条斯理地解领带,然后是衬衣……


    林汐音顿了下,犹豫:“你自己可以嘛?”


    不可以她也帮不上忙,毕竟是洗澡……


    裴清宴缓缓点头:“可以。”


    “那你洗完澡早点休息……”林汐音慢慢帮他关上门,“有事记得喊我哦!”


    他背对着她点点头。


    ……


    紧张又慌乱的一天结束,林汐音心始终吊着,前前后后的忙碌让她浑身血液畅通又沸腾,泡个澡更是热的头昏,走出浴室吹干头发,她翻了翻衣柜找了件吊带睡裙穿上。


    虽然天气还是很冷,她也答应了裴清宴要多穿一点衣服,可是晚上睡觉又碰不到他,少穿一点也不会被抓包。


    只要明天一早换回成套家居服就好。


    躺在床上玩了会儿手机,碰巧刷到条帖子说酒后喝温热的牛奶胃会舒服一点,她一顿,想着裴清宴半夜渴了也许会去餐厅找水喝,犹豫几秒又爬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下楼,又小心翼翼地来到厨房。


    只敢开岛台边上的一盏小灯,她轻手轻脚地从冰箱拿了盒牛奶,准备给他热一点放进保温杯里。


    放上小煮锅,正要开牛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很低的声:“在干什么。”


    她心虚吓一跳,手抖差点把小锅打翻。


    慌忙中她把牛奶放在边上,关掉火,回头紧张地问:“我吵醒你了嘛?”


    裴清宴定定看了她几秒,缓慢摇头。


    “那……”她犹豫着,“你渴不渴,我热一点牛奶给你喝?”


    他又摇头。


    “那水呢?”


    他还是摇头。


    “好吧。”林汐音想到自己只穿了条单薄的丝质吊带裙,越来越心虚,只想赶紧逃,趁他醉酒还在迷糊,她一点一点挪步子,声音也小,“那你早点休息哦,明天……”


    刚跟他擦肩,手腕就被握住。


    他体温好高,林汐音颤了下,侧目瞧他,看他高挑的身影一点点压过来。


    这画面好熟悉,她紧张退后,才退半步,腰就卡在岛台边被拦截。


    裴清宴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台上,慢慢低下头。


    雪松香气迎面而来,酒味淡了,轻飘飘的,呼吸间全是来自他的气息。


    林汐音紧张地偏过头。


    下一秒裴清宴将额头抵上她的颈,他身量高,低下肩时掌心也贴在她腰际,将她轻轻往上提了提。


    脚尖无处着力,她忍不住攀上他的肩。


    裴清宴呼吸很沉,也烫,洋洋洒洒扑在她肩头,问:“冷么。”


    不冷,他声音比较冷。


    林汐音紧张地吞口水,结结巴巴道:“还,还好……”


    他惩罚似的轻轻咬她颈肉,不痛,但痒,“为什么不听话。”


    林汐音腿已经有点软了:“对,对不……”


    对不起也没说完整,只是缩了缩脖子,和正好抬头的他对视,只一秒,裴清宴便偏头吻了下来。


    腰被他紧紧握着,他堵着她的唇,将她剩下的音节悉数吞掉。


    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吻,起码到后半程不是。


    林汐音渐渐被他吻得脱力,站不住,脚底发软,全靠他有力的掌心将她抱稳。


    呼吸逐渐不畅快,明明他们最近已经吻了很多次,她也掌握了换气的技巧,可这一刻被他无穷尽似的吮吸舌尖,她还是大脑发懵,几乎忘记呼吸。


    快要窒息前裴清宴将她松开,她软趴趴伏在他肩头喘气,又被他横抱起,往楼上走。


    ……


    心跳声几乎震动耳膜,她紧张地攥紧他衣领,直到被放回柔软的大床,漂浮的身体找到依靠,她才短暂地清醒过来。


    裴清宴俯身看她,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林汐音紧张地和他对视,吞吞吐吐地问:“你……你醉了嘛?”


    喝了解酒药,他已经好多了。顿了两秒,他开口,却说了谎:“嗯。”


    “哦,哦……那,那我……”林汐音结巴了两句,其实连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手无措地在床被上划过,碰到一片轻纱布料,下意识看过去。


    裴清宴跟随她的目光移动。


    那是一件黑色的,蕾丝的,衣不蔽体的……林汐音脑袋嗡的一声,这是前段时间秦悦送给她的“拿下冰山”大礼包,除了这件衣服,还有几盒超大号的乱七八糟的……


    她忙起身去遮挡,刚刚她找吊带小裙时不小心翻出来,还没来得及塞回衣柜,此刻就这样摆在床上。


    她手伸到一半就被裴清宴修长有力的两指按住。


    她紧张又慌乱,他却平静冷淡,几乎没什么情绪的摸来其中一盒,是因为上面贴了便签纸,写着:【好好用哦。(#^.^#)】


    他静静看着。


    林汐音完全无法面对,脸红透,只能缩成团滚到一边,一张脸完全埋进枕头里。


    谁能把她打晕啊……


    沉默了几秒,裴清宴大掌按住她的腰,她一顿,下意识去捉他的手,人被他整个翻过来,这次他俯身下来,贴着她耳边嗓音沉沉问:“音音要和谁用。”


    在这个时候喊她音音……林汐音耳朵麻掉半边,咬唇不敢吭声。


    “是我,还是别人。”他又好心给出选项。


    林汐音浑身一滞,颤着声音小声道:“没,没有别人,只有你……”


    裴清宴勉强满意,瞥过那件黑色衣服,又说:“今天来不及,下次再穿给我看,好不好。”


    她咬着唇不答,害怕地抓住他手臂。


    ……


    ……


    衣服掉在床下,林汐音完全无暇顾及,裴清宴的身材比她想象过的,甚至是上次短暂瞥过的那一抹还要好,肌肉线条流畅好看,薄,却很结实,可此刻她也无暇顾及。


    裴清宴轻轻收拢五指,她难耐地偏过头,脚尖滑过床单,又想去推他的手。


    “之前给音音准备的衣服。”他顺从的移开手,换唇贴上去,声音又含糊不清,“似乎有点小了。”


    她抬起手背遮住眼,咬着唇一语不发。


    他近乎痴迷的吻着,不多时重新起身,几秒后又压下来,将她抱在怀里。


    林汐音下意识双手绕在他脑后,听他沉声贴着她耳边道:“痛要告诉我,好不好。”


    她意识混乱地点点头。


    ……


    “等,等一下……”她突然僵住,声音都在抖。


    裴清宴额头浮出一点细汗,手臂也绷起,却还是温柔吻她的耳尖,嗓音哑成一片:“好。”他又说,“别紧张,音音。”


    她胡乱点头,想逃,可身体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挣扎了几秒,裴清宴重新尝试,她又疼的想哭:“别……”


    他再次停下,额头汗凝成珠,“深呼吸,宝贝。”


    陌生又亲昵的称呼,让林汐音浑身酥麻,仿佛过电,又轻轻颤着,裴清宴感受到她的变化,吻她的眼睛,又吻上她鼻尖的那颗小痣,只是一点力,她疼得瞬间哭出声,眼泪滑落眼眶,下一秒又被他吻干净。


    ……


    又过了会儿。


    “还好吗。”他也没好到哪去。喘着气,掌心轻轻摩挲她脖颈,诱她放松,又说宝贝做的很好,“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她胡乱地点头,裴清宴耐心等着,温柔又烫的吻顺着她鼻尖下滑,含上她唇的那一刻,他彻底沉下身。


    脑海里一闪而过第一次见他时的画面,她落进他怀里,被他清冷疏离的抱着,和此刻的温柔耐心截然不同。


    可这些都是他,只要是他,她就喜欢。


    渐渐被陌生的感受覆盖,她茫然又无措,只能慢慢攀上他的肩,埋在他颈窝。


    浓郁又沉的雪松香将她一点点包围。


    ……


    ……


    大概过了很久,应该很久,记不清是第几次。


    她重新开始掉眼泪,牙齿更紧地咬着唇。


    裴清宴将她所有的反应收进眼底。


    “音音。”


    她哽咽地应:“嗯……”


    “睁开眼。”他沉声发哑。


    她颤抖着移开手背,视线对上的一瞬间。


    裴清宴低头吻下来。


    我爱你。


    第42章 事后 昨晚你喝醉了。


    结束时力气只剩一两丝, 林汐音乖乖任他抱去洗澡,清理干净,又回到床边躺好。


    裴清宴用薄绒小毯子将她裹严实, 最后一点发尾的水擦干, 才抱她去楼下的房间睡。


    躺进他舒软又温暖的大床, 林汐音脑袋贴在软枕上蹭了蹭, 没几秒就意识模糊地睡着了。


    裴清宴侧躺在她身旁, 垂眸静静看着她。


    夜很深了, 他却没什么睡意。


    林汐音熟睡时安静又乖巧,她睫毛长, 也密, 闭眼时垂着,随呼吸声很浅的起伏。她鼻子小巧却挺,白皙的鼻尖上有颗小痣, 每次接吻时蹭过裴清宴侧脸,他都忍不住更深地吻下去。


    他很少像此刻一样仔仔细细地观察她, 可当他将这一切刻进眼帘时, 才发现这些很小的细节, 在很早以前,甚至是第一次见她时, 就已经被他记下。


    清晰又鲜活。


    裴清宴情不自禁伸出手,很轻地贴在她侧脸,指腹摩挲她脸颊细软的肉,绵软的触感, 一点点化开他的心。


    林汐音迷迷糊糊蹭过他掌心,他一顿,牵起唇角, 温柔笑了。


    不知看了多久,她嘟嘟囔囔哼了一声,裴清宴低下身,轻吻她嘴角,柔声问:“怎么了。”


    她半梦半醒间嘀咕说渴。


    他伸手去床边小桌取水,碰到时发现凉了,又很轻的起身下床,去客厅接了杯温水回来,动作温柔地扶她起身喝了两口,她似乎一直迷糊着,喝完倒头又立刻睡着了。


    裴清宴心软的一塌糊涂,又盯着看了会儿,想到什么,再次起身下床。


    来到厨房,他将几个小时前没来得及热的牛奶重新热上,靠在岛台边上等待时,手机正好亮起。


    他看了眼,接通电话,声音却很轻:“说。”


    许砚知听到他声音愣了下,看了眼时间,以为他跟自己一样在国外:“这么晚还没睡?”


    裴清宴简单道:“有事。”


    “什么事?”


    “给我老婆热牛奶。”


    “?”许砚知又是愣了好半天,“我没听错吧,你?老婆?”


    裴清宴心情不错,手向后撑在岛台上,长指轻轻点,声音也慵懒:“嗯,我老婆。”


    许砚知本身就忙得烦,听到他这爽爽的声音更是烦的要抓狂,说话也阴阳怪气起来:“现在一口一个老婆叫的是挺亲密,一年前也不知道是谁提出的合约婚姻,还什么,相敬如宾?”


    裴清宴不想回忆这件事,转移话题问:“找我什么事。”


    许砚知偏不绕开,不依不挠:“看来你这合约婚姻是不想结束了?”


    裴清宴答得很快:“本来也没想过结束。”


    “闷骚,也不知道你这是像了谁。”许砚知笑骂了声,点了根烟,烦闷道,“下周你得回来一趟,启天新投的那块业务不好弄,我一个人搞不定。”


    裴清宴顿了下,水开了,他先将火关掉,想了想,说:“下周不行。”


    许砚知吸一口烟:“你有别的事儿?”


    裴清宴肯定道:“对。”


    “什么事?”


    “陪我老婆。”


    “……”许砚知真的受不了了,“现在正是关键期你不知道?忙完你爱陪多久陪多久。”


    “不行。”裴清宴不想过多讨论,依旧坚持,“你把东西发我,我在家一样能做。”


    许砚知被噎住,懒得再计较,主要是也明白计较没用:“按照我的时间来,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儿工作的时间你那儿可都是半夜。”


    裴清宴说:“可以。”


    许砚知挂电话前又问:“下个月回苏黎世你得跟我一起去,没问题吧。”


    宝言集团的事情,裴清宴答:“没问题。”


    重新回到房间,裴清宴将温好的牛奶放在床头小桌,其实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去热牛奶,也许接下来林汐音根本不会再醒,也不会再口渴。


    可他好像不厌其烦,也不觉得麻烦,只想在她下次迷糊要水的时候,能让她喝一点甜味的奶,他知道她喜欢。


    他愿意耐心等,哪怕凉掉,再去热新的,怎么样都好。


    他动作很轻地躺下,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因为软床的凹陷,迟缓醒了一秒。


    裴清宴敏锐地发觉,其实不该再吵她,可他还是忍不住温声问:“还要不要喝点水。”


    她像是在说梦话:“不要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像羽毛扫过他的心,裴清宴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温柔摩挲她后颈,声音无限放缓:“好,睡吧,宝贝。”


    ……


    醒来时昏昏沉沉,大脑完全没办法思考,林汐音看着眼前熟睡的俊脸,下意识先红了脸。


    昨晚发生的一切毫无预兆,甚至是有些混乱,有很多个瞬间她此刻没有办法回忆,是因为大脑被陌生的感觉占领,似乎也剥夺了她的记忆。


    但感受却很清晰,她知道自己很喜欢,是因为喜欢裴清宴带给她的一切。


    哪怕后来她因为承受不住一直在掉眼泪,可即便是那些瞬间,她也都很喜欢。


    只是……


    似是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裴清宴缓慢醒来,睁眼,对上她的视线。


    有什么进入脑海,林汐音一瞬间睁圆眼,慌慌张张爬起来,手忙脚乱扯着软被遮在身前,垂着脑袋支支吾吾:“对,对不起……”


    裴清宴顿了下,坐起身,只看的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声音带着些刚醒的哑:“怎么了。”


    “昨晚你喝醉了,我们……我,我明知道你喝醉了,不该趁人之危的,我……”林汐音吞吞吐吐的,脑袋里回忆起那份合约,头垂得更低,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对不起……”


    我是坏人。


    她紧张地咬唇,不敢抬头,裴清宴没明白,长指探过去,轻轻抬起她下巴,想出声询问,却先看到她唇角的一片红。


    指腹轻轻蹭过,他嗓音很沉:“这里破皮了,是我弄的吗。”


    林汐音迷迷糊糊地:“啊?”


    他又问:“会不会痛。”


    “不,不痛的。”她脑袋晕晕的。


    裴清宴视线下移,顺过她修长白皙的脖颈,又落在布满红痕的胸口,喉结轻滚,他眼神黯了些:“还有没有其他地方痛。”


    “没有了……”只是腰好酸,腿也酸,只是坐着她都觉得好累。


    沉默了几秒,裴清宴拇指贪恋地摩挲她唇角,不知道在想什么:“还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又悄悄抬眼看他。


    裴清宴捕捉到她的视线,很耐心地问:“是有话想对我说吗。”


    他好温柔……


    林汐音看着他的俊脸,又开始晕乎,好在勉强还有几分理智:“我,我想穿衣服……”


    脑袋又垂下。


    好想抱着她,裴清宴看着她,只闪过这一个念头。顿了两秒,他低声说好,又将软被往她身上裹了裹,这才下床。


    林汐音乖巧坐着,看他身影离开房间,往楼上去。


    这是裴清宴的房间,她虽然来过几次,但也只是在门口几步的范围,没有仔细打量过内部,和她房间一样的布局,家具颜色却偏冷,但床很软,也暖。


    不多时裴清宴回来,拿给她一套长袖长裤的家居服,她之前很少穿,此刻却乖乖接过来,心想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衣服了。


    因为她腿上貌似也留下了很多痕迹,甚至有一块在腿根处,是因为他说她穿短裤时只遮得到这里,所以才会觉得凉。


    他说她一点也不听话,然后在那处咬了……


    “在想什么。”裴清宴看她突然发呆,脸也红,抱着衣服半天没动作。


    林汐音回过神,摇头说没想什么,又说,“那我要换衣服了……”


    裴清宴听懂她的暗示,揉揉她的发,然后就出去了。


    他把门轻轻带上,林汐音抱着衣服在床上滚了滚,冷静赶走了奇怪的想法,才慢吞吞起身换衣服。


    裴清宴帮她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品在自己的浴室,又换了新的毛巾,林汐音对着镜子刷牙洗脸,脑袋不受控地又开始回想。


    等她脸红心跳磨磨蹭蹭洗漱好出来,“Yan”餐厅已经将午饭送了过来。


    很难想象,他俩一觉竟然睡到了下午一点钟。


    吃过饭裴清宴去书房开会,林汐音一个人窝在客厅沙发里追剧,但其实电视剧播的什么她一点都没看进去,浑身又酸又累,她靠在抱枕里昏昏欲睡。


    下午的时光漫长又暖和,她一觉接着一觉睡,热了就踢掉小毯子,冷了又重新盖上。


    一直昏迷到傍晚,天色黑了,裴清宴忙完出来,她团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吨吨喝水,脑子还没清醒多少。


    裴清宴走过来,她仰头呆呆地看他。


    长长的头发蓬着,领口纽扣睡开一粒,有一缕尾巴微卷的发顺着藏进去,勾的他有些心痒。


    裴清宴问:“饿不饿。”


    她摇头说不饿,其实是没胃口,还想继续睡。


    客厅没开灯,只有电视散着幽幽微光,半明半昧的灯光下,林汐音看不清裴清宴的表情,只觉他好像看了自己很久。


    她有哪里不对嘛?穿了长裤,应该没有不对……


    那是因为她又在地上坐着?可是有地毯啊……


    天人交际了几秒,她想想还是先从地上爬了起来,有点想回房间睡觉,还没挪步,裴清宴大步走过来,牵她的手,坐进沙发,又将她拉下来抱在怀里。


    她侧坐在他腿上,一手绕在他脑后,一手搭在他肩头,还有点迷糊。


    裴清宴笑着看她,温声问:“休息的怎么样。”


    她诚实答:“睡得很好……”


    她今天醒着的时间加起来都不知道有没有两个小时。


    裴清宴嗯了声,此刻月色温柔,他也温柔:“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顿了下,又小声道:“腰有一点点酸……”


    裴清宴说知道了,然后大手贴上她后腰,她有一瞬间僵了僵,接着他轻缓又温热的揉着,没一会儿她舒服起来,浑身放松的趴在他肩头。


    脸贴在他颈侧,她又开始困了。


    裴清宴耐心又细致的帮她揉腰,舒缓她的不适,四下沉默漫延开来,不多时,他又低声道:“今天……我一直没有办法静下心工作。”


    林汐音舒服地哼哼,软声软气地问他:“怎么啦。”


    听到她的声音,他手无意识用了点力,嗓音也沉了点:“因为总在想昨晚的事。”


    昨晚?林汐音迟钝地回忆了下,不知道他具体是指哪件。


    看她陷入思考,裴清宴好心贴在她耳边提醒道:“昨晚在你房间,我们……”他停顿了下,又沉下声,用她喜欢的嗓音慢悠悠说了几个字。


    林汐音瞬间耳根红透,下意识就想从他身上逃开。


    裴清宴掌心用了点力,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声音也染上笑意:“怎么了,音音在害羞吗。”


    总在这种时候叫她音音……林汐音感觉浑身发麻,埋着脑袋不肯说话。


    裴清宴又继续说:“昨晚你好乖,也很听话,但我有些生疏……会不会让你不舒服?”


    林汐音快要听不下去,咬着唇小声道:“没,没有的……”


    只有一开始的时候不太舒服,但他俩都很生涩,那段过程混乱又紧张,后面很快被他的温柔,耐心,甚至是有些陌生的强势覆盖……开头的一点不舒服似乎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裴清宴微微偏头,唇贴着她红透的耳尖吻,声音越来越低:“如果休息好的话,今天还可以继续吗。”


    林汐音心怦怦乱跳,半天没吭声。


    裴清宴耐心吻着,很轻,很柔,等她的回答,又温声说:“今天我会轻一点,慢一点,让你舒服,好不好。”


    林汐音简直没法听,抬起一只手去捂他嘴巴。


    裴清宴顺从地含住她指尖,轻轻吮过,再一次问:“好不好。”


    指尖被轻柔舔过,她浑身忍不住一颤,脑袋更深地埋进他颈窝,小小的声音贴着他溢出。


    “好……”


    第43章 结束 手凉,怕碰到你。


    裴清宴这次在家里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十月底的时候林汐音给他过了生日,甚至又一起回青杉居住了几天。


    林章越态度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没再当面说过重话, 林汐音总是小心翼翼又忍不住替裴清宴说好话, 结果林章越每次看她那个样子, 只会更生气。


    住了三天她说什么都要拉着裴清宴走, 只怕再待下去林章越又要让他俩分开。


    十一月底的时候裴清宴飞苏黎世, 林汐音和他朝夕相处了两个月, 几乎都快回忆不起他不在的那段时间是什么感觉,结果他又要走了。


    裴清宴不让她去机场送, 在家里分别时她心里难受不说话, 眼尾红红的让他心疼。


    好在没有哭,裴清宴轻轻抱着她,保证道这次不会走很久, 下个月一定回来陪她过圣诞节。


    她一听开心了点,但还是舍不得的他, 磨磨蹭蹭快要赶不上飞机时才让他走。


    他走前和林汐音说去年的小猫盲盒很可爱, 今年希望还能陪她一起拆, 她一一记下来。


    平安夜前几天又买了棵新的圣诞树,比去年的矮点, 两棵小树安静摆在一起,她看着看着觉得很像自己和裴清宴,于是一棵挂满了蓝白色的小灯,一棵挂满了粉白色的小灯。


    看天气预报发现圣诞节会下雪, 而且是今年冬天千屿市的初雪,林汐音迷信得很,总觉得初雪许愿很灵验, 于是买了一整包可爱的小猫便签条,趴在落地窗前的小地毯上写愿望。


    愿望啰啰嗦嗦写了很多,她把小纸条都藏在地毯下,想着圣诞节那天如果真的下雪,就拿出藏好的小纸条给裴清宴看,顺便还留了几张空白的给他写。


    忙忙碌碌准备了大半个月,裴清宴准时在平安夜的晚上回来了。


    一进门林汐音就想上前抱他,他低声说:“凉。”避开了她一点。


    她乖乖站在边上等他脱掉大衣,又脱掉西装外套,剩温暖干净的衬衣和马甲时,她再次凑上去。


    裴清宴又避开她,拐进客厅的洗手间,她茫然站在门口,看水流淅沥沥冲过他揉满洗手液的长指。


    擦干出来,裴清宴看着呆呆站着的她,上前握紧她的腰将人整个抱起来。


    林汐音下意识缠上他的脖子,腿交叠搭在他腰上,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裴清宴抱着她往客厅走,耐心道:“手凉,也脏,怕碰到你。”


    林汐音抱紧他脖子,脑袋埋进他颈窝,嘟嘟囔囔说没关系,又道:“我好想你。”


    走到客厅,看到落地窗前的两棵小树,他轻轻牵起笑,竟主动往落地窗前的那块地毯走,抱着她坐下,履行离开时的承诺:“帮你拆盲盒,好不好。”


    林汐音开心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这次她买了更多,难度升级,推给他十几个盒子,又说这次的小猫盲盒有二十款,但是隐藏款只有三种,所以拆出隐藏款的概率要比上次低很多很多。


    裴清宴点点头说知道了,又问:“如果拆出隐藏款,我可不可以要一点奖励。”


    林汐音眨眨眼:“什么呀。”


    他说拆出一款的话,希望她能主动亲亲他。


    林汐音一怔,红着脸说可以的。


    “如果拆出两款……”裴清宴停顿了下,低头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这下她耳根也红透了,继续点头说可以的,他又笑着说拆出三款的奖励,林汐音越听越害羞,只好一直点头说都可以。


    裴清宴终于满意,不再逗她,垂眸认真开始拆盒子。


    他手指修长,又很有力,拆起东西来观赏性十足又很快速,不一会儿已经拆掉十个盒子,隐藏款三种全部集齐,甚至还重复了一种。


    林汐音完全看呆,小嘴微微张着不知在想什么。


    裴清宴安静看了两秒,将其余的盲盒放下,长臂一捞重新把她抱在怀里,好声好气地商量:“剩下的改天再拆,可以吗。”


    林汐音还没从震惊缓过神,木讷地点头说可以。


    裴清宴抱着她从地毯起身,往房间走,说现在就要兑现奖励。


    林汐音回过神,小声提醒他:“我还没洗澡……”


    “我也没有。”他笑笑,建议说,“一起洗。”


    林汐音万万不肯,挣扎着说奖励里没有这一条。


    “这次欠着。”房门在身后关上,裴清宴轻车熟路含住她一块薄弱敏感的颈肉,嗓音沉沉地说,“下次帮你拆更多,好不好。”


    她微微颤着,咬着唇,拒绝的话随喘息声一起咽进喉咙。


    ……


    一直荒唐到半夜,重新洗了澡,时隔一个月躺回裴清宴舒软的大床,林汐音边犯迷糊边断断续续嘟囔。


    裴清宴将她抱在怀里,又用被子将她裹好,这才分神去听她说的话:“什么。”


    她气若游丝地重复:“下雪了嘛?”


    他一顿,想起刚才关窗帘时的一瞥,温声说:“没有。”


    林汐音点点头,靠在他胸口蹭了蹭,安心睡了。


    这个圣诞节没有按林汐音预想的下雪,地毯下藏着的心愿小纸条也没办法实现,但裴清宴却陪了她一整天。


    他以为昨晚睡前的嘀咕是因为她想看雪,于是开车带她去千屿市北边郊区的雪场滑雪,又包下了雪场的一块空地陪她堆小雪人。


    回家时已经很晚,林汐音满足又开心,洗完澡还没等裴清宴从书房开会回来,就沉沉睡了过去。


    ……


    裴清宴这次回来待的时间更久了些,虽然他还是很忙,甚至常常开会工作到半夜,但他不再频繁的出国,多出了很多的时间陪她。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六月份,林汐音生日后不久,他再次因为宝言集团的事情飞苏黎世,她虽然不舍,可相信他很快就会回来,又乖乖等待着下次见面。


    这半年裴清宴每次出差都不会超过一周,走前总要和她约定回来时要做的事,于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林汐音总在一边准备,一边期待他回来。


    时间久了,偶尔她也会分不清这到底是因为合约,还是因为别的……


    她似乎能感受到裴清宴对她的态度,甚至是感情的变化,可她又实在辨别不清,苦恼时总忍不住找秦悦求助。


    不知是第几次了,秦悦终于忍不住吐槽:“这‘Yan’餐厅到底是什么回事,这一年菜单更新速度倒是挺快,怎么全加的是甜品啊,你老公是要把这里改成甜品站还是蛋糕店?”


    林汐音低头吃着一块奶油公主卷,抬头时还有些茫然:“啊?”


    “……”秦悦懒得多说了,毕竟吃人嘴短,而且也确实好吃,大手笔点了几道最贵的菜,闭麦了,“说吧,这次找我又是要咨询什么情感问题。”


    林汐音擦擦嘴,乖巧坐好:“那个合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秦悦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合约?”


    林汐音声音小小的:“合约婚姻……”


    秦悦恍惚了一下,才慢慢道:“哦,看你们这一年的腻歪劲儿,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


    其实林汐音也快忘了,只是裴清宴最近不在,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难免想起来,脑子也乱。


    秦悦瞥她一眼:“你想结束吗?”


    林汐音呆呆的:“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林汐音晕晕的,“要看裴清宴的想法。”


    秦悦又问:“那他是怎么想的?”


    林汐音还是说:“我不知道……”


    跟感情迟钝的笨蛋闺蜜沟通也费劲,秦悦又耐心问:“那说点你知道的,你和你老公感情怎么样,都快两年了,他喜不喜欢你总知道吧?”


    这个问题更是重量级,林汐音大概沉默了有一分钟,才慢吞吞道:“这个也不知道……”


    秦悦愣了下:“他没表达过?”


    林汐音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没有诶。”


    一个天天把喜欢和想念挂在嘴边,一个又沉默寡言两年闭口不提,这样的配置秦悦还真是没见过,想了想,又道:“那他对你怎么样,你们相处时的感情如何,这你总能体会到吧?”


    林汐音认真思考了几秒,诚实道:“他对我很好,我们相处时感情也很好的。”


    “那就得了。”秦悦说,“感情归根结底还是看两个人的相处,你有这种感受,就证明他对这段婚姻很认真,也没有想和你结束的意思,说不定也跟你我一样,早把合约的事情忘记了。”


    林汐音喃喃的:“是嘛……”


    “反正只要他不再提合约二字,你就安心过你的小日子就好。”秦悦说完,怕她不懂,又举最简单的例子,“你看程湛他爸妈,同样也是合约婚姻,虽然感情一般,不也二十多年了还没结束嘛。”


    秦悦最后又给她一剂强心针:“更何况你和裴清宴感情还很好,对不对。”


    林汐音稀里糊涂的,但她还是凭感受点了头,说:“对。”


    ……


    七月前裴清宴回来了,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过夏天。


    之前那些炎热的,潮湿的夏天,他总是不在。


    夏季雨最大的时候,林汐音其实很难睡安稳,半夜会被雨声吵醒,也会被打雷声吓到,甚至有次家里半夜断电,她都是裹着绒毯在落地窗前的那块小地毯上坐着睡觉。


    但这个夏天却不一样,她不用再害怕雷声,也不怕被雨吵醒,很多次半夜醒来,裴清宴沉而缓的呼吸总落她耳边。


    他喜欢从背后抱着她,鼻尖贴着她耳朵,有力的手臂横过她腰间,掌心总是温热的贴在她小腹上。


    林汐音总会在这个时候翻过身,钻进他沉郁雪松香气的怀抱里,窝在他胸口重新入眠。


    半梦半醒间裴清宴会安抚地揉她后颈,也会俯下身吻她的眉心,再将她更紧地抱在怀里。


    也许秦悦说得对,裴清宴和她一样在这段相处中忘记了那份合约,也许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八月底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


    裴清宴在书房忙到很晚,林汐音和往常一样洗了澡打算和他道晚安,这是他们大半年朝夕相处达成的共识。


    裴清宴如果深夜有工作,她会在睡前去书房和他说晚安。


    有一两次她不肯一个人睡,想要在客厅追剧陪他,裴清宴却不同意。


    他放下工作回房间陪她睡觉,等她睡着了又回到书房。


    第二天林汐音醒来发现他一整晚没睡,心疼的同时又觉得自己不懂事,于是后来再也没提过要陪他的话,只在睡前乖乖和他道晚安,再按照他的心意亲亲他侧脸。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到许砚知隔着电脑屏幕的声音传来:“下个月你得回来一趟。”


    林汐音一顿,没想到今晚视频会议开始的这么早。


    她犹豫了两秒,不知道要不要敲门道晚安,纠结时,恰好听到许砚知说:“你那合约婚姻快结束了吧。”


    林汐音握上门把的手倏地顿住。


    下一秒裴清宴略带冷的声音低低响起:“嗯。”


    林汐音心一滞,收回手,又停了不过半秒,轻手轻脚离开了。


    ……


    房间内许砚知又继续戳他心窝:“结束了你打算怎么办。”


    “合约结束,婚姻不会结束。”裴清宴低头看一份文件,对许砚知隔三差五提起的“合约”两字已经脱敏,淡淡道,“我打算重新向她求婚。”


    许砚知一愣:“什么时候,没听你说过啊。”


    “你不需要知道。”裴清宴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冷漠道,“还开不开会。”


    许砚知伤人不成,没了兴趣,无聊道:“开呗。”


    ……


    林汐音低头往楼上走,沉默间她又回到那个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很久没有住过的房间。


    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好像一切倒回两年前,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夜晚。


    其实本该是这样的。


    那时她答应过裴清宴的,他们约定好的事情,她得做到。


    明明是盛夏最炎热的时候,她却觉得有点冷,将自己缩成一团,竟也就这样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雪松香味灌入鼻腔,她似乎被温热的怀抱圈住,她清醒了一秒,突然有些鼻酸。


    裴清宴抱着她,发现她有醒的痕迹,掌心贴在她后颈轻轻揉,温声和她搭话:“怎么回楼上睡了。”


    她闭着眼,将眼泪装回眼眶,咬着唇,没答。


    裴清宴当她迷糊睡着了,吻她额头,眉心,又轻声低语:“今天没有和我说晚安。”


    她顿了顿,抬手回抱住他,一张脸完全埋在他胸口,将他好闻又令她沉迷的味道刻进脑海。


    就这样安静抱了很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久。


    很快裴清宴规律有力的呼吸声传来,林汐音咽下喉间的那份酸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应什么,小声道了声。


    “对不起。”


    第44章 离开 我好想你。


    九月十六号那天裴清宴要飞苏黎世, 林汐音送他到门口,牵着他的手一时忘记松开。


    裴清宴转身,她视线落在他的领针上, 不知在想什么。


    她不说话, 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裴清宴沉默看了会儿, 低身将她揽在怀里。


    他温柔地摩挲她后颈, 嗓音沉沉地安抚她, 又说下周中秋前会回来陪她一起过。


    林汐音反应了几秒,开口时犹豫, 也像是提醒:“中秋节是二十五号……”


    合约只到二十二号。


    裴清宴没听清:“什么。”


    “没有。”岔过这个话题, 林汐音回抱住他,闭眼贴在他胸口,声音很轻也很小, “除了这个,其他的, 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嘛。”


    她抱他很紧, 比以往每次分别时都紧。


    裴清宴吻她头发, 沉下声,像每一次分开那样和她约定回来要做的事, 他说小猫盲盒好像有了新款,又说:“上次答应你的,回来继续帮你拆好不好。”


    林汐音有印象,这次还是小猫和星星系列, 概率提升了很多,只有五款加一个隐藏款。


    她没答,又问他:“还有吗?”


    裴清宴说没了, 轻轻吻她的额头,叮嘱道:“如果最近休息不好,要不要回青杉居住几天。”


    自从九月份开始,林汐音虽然白天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可每到夜里,总是觉浅又多梦。


    好几次裴清宴半夜醒来,她都躲在他怀里,纤细的手指拽着他衣领,眉毛不安地拧在一处,像是在做噩梦。


    裴清宴每次都会轻轻拍她的背,吻她眉心,低声安慰着,又问她怎么了。


    她多数都还在睡梦里,偶尔醒了也不答,只是沉默地抱着他,一张脸埋在他胸口。


    就像此刻。


    林汐音眷恋地闻着来自他身上雪松的味道,一点点平复心情,乖乖地应着:“好。”


    裴清宴看了眼时间,说:“我得走了。”


    她还是说好。


    松开抱着他的手,裴清宴转身去开门,她心一急,又拽住他衣角。


    他停下来,回身,温柔笑着:“怎么了,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喜欢你。结束前,还是想告诉你。


    可对上裴清宴的视线,林汐音张张唇,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软软笑了一下,然后摇头。


    裴清宴心莫名一揪,顿了下,大步回来,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她的唇。


    原本只是一个安慰的吻,林汐音却在他低下身的瞬间抱住他,踮起脚尖,仰头回应他的吻。


    裴清宴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将她抱紧,更深地吻下来。


    ……


    门关上,林汐音一个人站了很久很久。


    她没有哭,也没有难过,没有任何以往分别时的情绪,只是感觉心似乎空了一块。


    直到双腿僵硬,夜幕沉下来,她回过神,缓慢地来到客厅。


    这个家里留下了太多她的痕迹,拥挤的,杂乱的,那些她一点点填满的,此刻都需要整理掉。


    林章越在市区的房子很多,几乎都不住,林汐音选了一处他从来没去过的房子,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将自己在裴清宴这里的东西悉数清走。


    原本以为要花上几天的功夫,谁知真的开始后,不过一天就清空了。


    就像那份她以为积攒了两年,会很深刻的感情,其实也只需要一天,甚至是一瞬间,就可以结束掉。


    ……


    九月二十二号那天,她独自站在客厅,恍惚觉得是两年前。


    站着站着又开始发呆,走神的某个瞬间她突然想起什么,又忙揣着车钥匙往外走。


    答应裴清宴的盲盒,她差点忘记了。


    林汐音跑去她常常买盲盒的那家店,店员小姐姐认出她,笑着问是不是要新到的小猫与星星盲盒,她点点头,有些急道:“我全要了。”


    小姐姐愣了下,去找库存,上百盒,林汐音付了钱,在店里休息区拆起来。


    五个普通款很快就齐了,但是隐藏款那个睡在星星上的小黑猫却怎么也拆不出来,她拆到后面有些急,白皙瘦弱的手指发红,甚至有点肿了。


    店员小姐姐看她着急,陪她一起拆,可直到所有的盲盒拆完,那个隐藏款还是没有踪影。


    小姐姐有点不好意思道:“您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等补货了以后我联系您,以后打八折……”


    店员小姐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林汐音只带了那五个普通款,匆匆忙忙走了。剩下的全部留在了店里。


    她又去搜其他的店,由近到远,每到一家店就买下所有的小猫盲盒。


    直到第七家店,她才终于拆出了那个隐藏款。


    看到安静睡在星星上小黑猫出现的那一刻,她突然脱力,顺着盲盒架坐在地上,毫无预兆掉了一滴眼泪。


    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没什么人,可店员小哥看到她哭,还是有些紧张地问:“您好,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到您的吗?”


    林汐音静静地掉着眼泪,声音很轻地说:“我果然运气很差诶……”


    店员小哥没听清:“您方便再说一次吗?”


    林汐音盯着手里的小猫看了几秒,摇摇头,迟缓地笑了下。


    也是,她本来拆盲盒的手气就一般,前几次靠裴清宴很快的拆出了隐藏款,她还以为是自己买盲盒的运气变了。


    如今离开他再试,才发现一切都没有变过。


    变了的只是他们的关系。


    又安静了几秒,林汐音轻不可闻的呢喃道:“我好想你。”


    店员小哥这次听清楚了,看了看她,了然道:“需要我帮您联系您的另一半吗?”


    林汐音顿了下,转头看过去。


    店员小哥笑眯眯地指了指她左手无名指,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您的老公?需要联系他来接您吗?”


    林汐音目光落在那枚星星钻戒上,弯了下手指,抹干眼泪说不用了。


    ……


    重新回到那个家,林汐音将拆出的六只小猫放在落地窗前的那块地毯上。


    圣诞树她搬走了,树下没来得及拆的小礼物她也都清理了,只剩这块地毯。


    放好小猫,她来到二楼书房,翻出了那份离婚协议,还有……那两个红色小本。


    她几乎没有多看就签了字,放下笔时顿了几秒,又慢吞吞摘下了无名指的戒指。


    她戴了好久,似乎没有摘下过,此刻戒指脱离手指,尽头处有一道抹不平的压痕。


    林汐音用右手拇指搓了搓,直到搓红了,那道长久被戒指困住的痕迹还是顽固地留在那里,像是在提醒她这一切都存在过,也结束了。


    她把戒指盖在签好的离婚协议上,离开那个家时,删掉了门锁录入的指纹和人脸。


    门关上,智能AI语音又响起:“欢迎下次回家。”


    她怔了下,手指无措地收回。


    这里已经不再是她的家了。


    ……


    回到青杉居,她坐在主楼前的喷泉边发呆,直到林章越第三声带着薄怒的声音响起,她才迟钝地抬起头。


    林章越脸色很黑:“说,怎么了。”


    林汐音呆呆地站起来,开口,却没有任何铺垫:“我……我想和裴清宴离婚。”


    林章越愣了下,似是完全没想到:“为什么。”


    “没,没有为什么……就是,就是想离婚了……”她支支吾吾的,不敢抬头,怕看到林章越的眼睛就露馅。


    林章越安静了几秒,又问:“不喜欢他了?”


    林汐音心一瞬间揪住,无措地抠着手指,好半天才缓慢,又慌乱地点头。


    全是谎话。


    林章越低头瞄她一眼,沉沉地叹气,又轻飘飘道:“行,那就离。”


    林汐音没想到这么顺利,抬起头还有些不可置信。


    林章越:“别的呢,还有吗。”


    “没,没有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他的。


    林章越:“这段时间要回家住,还是去哪里。”


    林汐音大脑一片空白:“都可以……”


    林章越很快有了决定:“回澳洲,怎么样。”


    她只知道点头:“好。”


    眼看要下雨,林章越拎着她往楼里走,语气也难得缓了些:“明晚就走,还有什么没处理完要处理的,都和方管家说。”


    林汐音没有尽头的点头。


    林章越:“明天上飞机前把手机给我。”


    林汐音没反应过来:“啊?”


    “啊什么啊,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待在我身边。”迈进主楼,雨掉下来,林章越略冷的声音也跟着落下:“不论是谁,都不准联系。”


    离开前林汐音还是去了趟植物园,她不是放心不下那片花田,而是想做个告别,毕竟那些花……也没有再需要送出的时机了。


    和张院长请了假,又和秦悦简单交代了两句,她没细说,秦悦明白,也没多问,只安抚她出国这段时间好好休养,最后又说,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


    林汐音将手机交给林章越的那一刻,又对自己说了遍。


    ……


    ……


    “有完没完,开着会呢一直看手机。”会议中断休息,许砚知有些烦地对着裴清宴发牢骚,“你有什么着急事不能等会儿再看?”


    裴清宴往窗外又看了眼,冷淡道:“下雨了。”


    “看得见,我没瞎。”许砚知不理解,“不是下雨怎么了,下雨你不能开会?”


    这次裴清宴没答,只是又垂眸确认了眼手机消息。


    林汐音上次给他发微信是在两天前,因为那天苏黎世有雨,所以她提前截图了天气预报,提醒他外出记得带伞。


    他回了好。


    但今天没有,雨下了很久,他都没有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这并不像她。


    不知为何不安开始漫延,他甚至有种陌生的心慌,呼吸渐渐发紧,他扯松了领带。


    许砚知看他这个样子,难得默了几秒:“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感冒了?”


    裴清宴摇摇头:“没。”


    “那继续开会吧,早点结束你好休息。”许砚知电话叫回几个高管。


    第二轮会议开始前,裴清宴突然想到什么,起身往门外走:“哥,对不起。”


    许砚知愣了下:“你去哪?”


    裴清宴没答,人快走到门口,许砚知拔高了点音量:“裴清宴?!”


    关上门,裴清宴几乎是立马拨通了林汐音的电话,嘟嘟声平稳,没关机,他松一口气,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她也没接。


    心突然猛烈开始跳。


    拨出第二个电话前,许砚知追上来,声音明显带着气:“你去哪?!”


    裴清宴回身,声音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有一丝抖:“我要回国,哥,我要走。”


    许砚知彻底愣住,是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裴清宴。


    僵持不过几秒,许砚知说:“你坐我的飞机回去。”


    快,也安全。


    裴清宴顿了下,点头,回神后又拨出那个号码。


    还是没有人接。


    裴清宴什么都没有带,也没心情收拾,他直奔许砚知的私人停机场,这一段路程上他始终在执拗地拨林汐音的电话。


    一遍又一遍,平静的电流声始终没有变化,每一个电话都拨的通,可她始终没有接听过。


    直到上飞机的前一刻,手机终于传来了其他的声音,那是一道冰冷的,机械的女声,提醒他——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裴清宴脚步一顿,心在瞬间沉入冰底。


    第45章 回忆 那不是她喜欢的样子,是我错了。……


    裴清宴站在门外, 手握上门把,沉而缓的吸气。


    他慢慢平复情绪,收拢微微发抖的手指, 他怕吓到她, 他知道她喜欢自己沉稳冷静的样子。


    而不是现在这样。


    几秒后, 他按下把手。


    门开了, 她却没有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站在玄关处等他。


    没有盛满思念的眼神, 没有无措紧张的手抱住他,没有她。


    裴清宴几乎无法思考, 走到客厅, 落地窗前的两棵圣诞树不在,就连装饰的彩灯和树下杂乱的礼品盒也不见了。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两年前,还是现在。


    他近乎机械地走遍了家里的每一个房间, 每一处关于林汐音的痕迹似乎都不见了。


    最后他从二楼的书房里出来,再次摸出手机前, 客厅落地窗前很轻的发出一点响动。


    他顿了下, 几乎是下意识往楼下看去:“……音音?”


    动静散了, 远远的,他目光落在那块地毯上。


    下楼, 走近,才发现是一个摆件倒了。


    他走过去,单膝蹲下,凑近了看清楚, 是他离开前答应要帮她拆的那款新盲盒。


    睡在星星上的黑色小猫,和他两年前第一次帮她拆的那款白色小猫,可以凑成一对。


    此刻它却孤零零地躺在这里。


    就像他一样。


    裴清宴将小小的摆件放在手上, 看了几秒,用力攥在掌心,不停的深呼吸,试图用麻木的痛感,来换一点清醒冷静。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与耳鸣淡了,他缓了几秒,起身往门外走。


    闪灵急速奔驰在城郊高速上,他似乎听不到任何来自窗外的声音,只有靠不停的加速,来冲抵胸腔剧烈的心跳声。


    拐进青杉居,下车,看到喷泉,他再次停住。


    记忆瞬间闪回两年前,第一次见她那天。


    她鲜活可爱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似乎只要他低下头,就可以看到身侧探过来的脑袋,晃着马尾对他笑。


    ——你好呀,我叫林汐音。


    ——森林的林,潮汐的汐,声音的音。


    而不像此刻,他茫然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不知静了多久,还是方管家先出来,看到立在这里发呆的他。


    “小裴先生?”


    他顿了下,缓慢转过身。


    方管家笑着:“怎么突然过来,也没提前说一声。”


    裴清宴难得紧张地整理了下领口,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好,又说:“音音在家的对吗,可以让我见她一面吗,我有话想对她说。”


    方管家停顿了几秒,诚恳道:“抱歉,小音她并不在青杉居。”


    裴清宴几乎是立刻问了:“她在哪。”


    方管家犹豫,却也无奈:“林先生的私人行程,并未告知我。”


    裴清宴心一滞,指尖狠狠陷入掌心。


    回忆在此刻全部向他倾倒,林章越两年前的那句话如同子弹般,延迟射入他的心脏。


    ——“如果未来她在那份离婚协议上签字,我会让你再也见不到她。”


    仿佛被巨大的潮水淹没,裴清宴感觉呼吸停滞,耳朵轰鸣听不到声音。


    直到方管家略带担忧的声音将他唤醒:“小裴先生……小裴?”


    裴清宴抬起头,目光重新凝聚:“方叔叔。”


    方管家从没见过这样失神的裴清宴,愣了下,才问:“怎么了?”


    “音音她还在国内吗。”他乞求着,声音带着恳切。


    明知不能说,可方管家在这一刻还是心软了,摇摇头。


    裴清宴手指陷得更深。


    方管家又补:“但其他的,我确实一概不知。”


    裴清宴道了谢,缓了几秒,开车离去。


    他拨通许砚知的电话,连交代前因后果的耐心也失去:“哥,能查到林伯伯的私人飞机起落点吗。”


    许砚知反应了几秒,听到他语气里的急切,思考后认真答:“如果是林伯伯,查不到。”


    裴清宴猛地转动方向盘,瞬间刹停在路边。


    许砚知听到急促的刹车声,愣了下,拔高音量问:“你人在哪?”


    “哥,我找不到。”


    “什么找不到?”


    裴清宴没答,只是喃喃地重复:“我找不到了。”


    许砚知手势示意会议暂停,开门出去,还算心平气和地说:“裴清宴,开车不是闹着玩,你要发疯也给我先回家再疯,听到了吗?”


    裴清宴充耳未闻,低声自语:“我想不到她会去哪里。”


    顿了两秒,又道,“我不知道她喜欢哪里,英国,法国,还是瑞士。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裴清宴双手交叠在方向盘,额头低下,突然卸了力。


    四下突然陷入沉默,时间一点点流逝,许砚知始终安静陪伴着:“有什么事回家再说,你现在在哪,我找人过去接你。”


    许砚知肯定道:“你这个状态不能开车。”


    裴清宴没应。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重新发动,许砚知听到声音,停顿后又问:“去哪。”


    “回家。”


    “你确定可以?”


    “确定。”


    裴清宴将车平稳驶入主路,许砚知始终没有挂掉电话。


    直到许久后,车子再次停下,许砚知辨别出拔出钥匙的声音,才问:“到家了?”


    裴清宴拿着手机下车,低低嗯了声。


    许砚知越发忐忑:“你确定没问题?我觉得你不太正常。”


    “我很正常。”裴清宴沉默上楼,许砚知不挂断电话,他也不管,重新回到家,回到曾经有过林汐音存在的地方,他才再次顿住。


    隔了几秒,裴清宴举起手机,缓慢道,“哥,林伯伯的事情,麻烦你再帮我……”


    “好。”许砚知答的很快,但又补充,“我只能尽力。”


    裴清宴也道好。


    许砚知欲言又止几秒,还是没忍住:“你是不是有些平静的过分?这跟刚刚的你完全不是一个人……”


    “刚刚是我错了。”裴清宴往客厅走,停在落地窗前的那块地毯上,缓慢坐下,“那不是她喜欢的样子,是我错了。”


    他低着头,将那只黑色的小猫重新握在掌心里,才觉得找回一点呼吸。


    林汐音她喜欢的是冷静的,理智的,也许可能是有点平淡的他,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刚刚那个几乎失控的他。


    裴清宴挂掉电话,手放松垂落,疲惫地闭上眼。


    在她回来前,在下一次见到她之前,他必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保持正常。


    这样也许再次见到她时,她还能愿意多看他几眼,哪怕不再喜欢,哪怕讨厌他,他也要维持住这份她曾经喜欢的样子。


    ……


    后面的一段时间裴清宴几乎都待在家里,他和从前一样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去书房工作,又按时回到房间休息。


    他习惯在入睡前反复拨林汐音的电话,虽然大部分时间她会关机。


    偶尔一两次开机,他会心跳到发疼,手指忍不住颤抖地发微信给她,也会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即便她一次也没有接听过他的电话。


    裴清宴看着通讯录里她的名字,再次陷入回忆。


    那是半年前的某个晚上。


    她像往常一样窝在他怀里昏昏入睡,裴清宴关灯前,顺手挂掉了许砚知打来的电话。


    林汐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通讯录里他给许砚知的备注,嘟囔着:“备注竟然是本名诶,好冷冰冰呢……”


    裴清宴抱着她,温柔地笑:“那要备注什么。”


    林汐音想了想,仰起下巴看他,建议道:“哥?或者哥哥?”


    裴清宴淡淡道:“本名就好。”


    林汐音看他冷漠平静的表情,又忍不住问:“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呀?”


    裴清宴张了张唇,却没答。


    林汐音瞬间懂了:“不会也是本名吧!”


    他避之不答,掌心贴在她后颈摩挲两下,轻声问:“想要什么样的备注。”


    林汐音下巴抵在他胸口,思考几秒,害羞起来,声音也小小的:“就,就是如果能用你刚刚喊过的那个就好……”


    裴清宴想了想,刚刚她在他身下掉眼泪,摇着头说不要了。


    当时他吻她的眼泪,哄她时喊了几个称呼,他记起最后一个,却还是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好心给了几个答案:“音音,宝宝,还是……”他低下声,贴近她耳边问,“宝贝?”


    林汐音瞬间耳朵红透,脸埋在他胸口支支吾吾道:“是音音啦……”


    再逗下去就要不理他,裴清宴笑着揉她头发,又说知道了。


    他单手解锁手机打字,敲完音音两个字,她正好从他怀里探出脑袋,又小小声补充:“可以在前面加一颗粉色的爱心嘛……”


    他俯下身吻她的唇,柔声道:“好。”


    裴清宴伴着回忆入睡,不自觉空出大半床的位置,他总在闭眼时期待,渴望下次醒来,能看到她窝在怀里对自己笑。


    但是一次也没有。


    ……


    入秋后的千屿市又开始下雨,阴雨绵绵似乎没有休止的时候。


    裴清宴习惯了雨天就去落地窗前的那块地毯上坐一会儿,似乎这样他就能感同身受。


    那些他曾经不在的日子里,她独自在家里等他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想念,无穷无尽的想念。


    原来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吞噬,瓦解。


    十月下旬的某一天,他早早结束工作,坐在客厅沙发上分神时,门铃突然响起。


    一个月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听到了一点来自他以外的声音。


    顿了大概几秒,可能更久。


    因为他最近常常发呆,分神,偶尔思绪重新灌入大脑,他会忘记刚刚发生过的一切,甚至是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起身去开门,入眼是五颜六色的洋桔梗花束,满满当当摆满他门前的地方,一如两年前他第一次收到林汐音送来的花时的场景。


    看到其中一束香槟色的洋桔梗,他怔了怔,再次陷入回忆,大脑短暂地空白。


    “裴先生……裴先生?”来人看他好半天没反应,小声的喊了两句,又继续递上一个精致的盒子,解释道,“这是林小姐几个月前订好的蛋糕和花,当时说会亲自来取,但今天怎么都联系不上她,我就只好给您送过来了。”


    裴清宴迟缓地接过蛋糕,几乎忘记思考。


    店员小哥送完东西,离开前又提醒裴清宴说:“裴先生,生日快乐,您门前还有个礼物别忘记拿哈!”


    电梯关上,门前重新安静下来,裴清宴缓慢回过神,将堆满门口的东西挪到客厅。


    放下蛋糕,他走到巨大的礼物前,一点一点将它拆开。


    时间似乎停止,也可能开始倒放。


    无数流逝的回忆倾泻,他抓住了几乎转瞬即逝的一个画面,是两年前林汐音第一次踮起脚尖,吻在他侧脸的一幕。


    一如面前巨幅的,定格过她满满羞涩与爱意的,婚纱照。


    第46章 回国 她种给我的花。


    开车去植物院的路上, 裴清宴额角越发的痛。


    车停稳在园区门口,他眼前闪过阵阵的白,平复了几秒, 开门下车。


    周五的傍晚, 植物院很冷清, 他靠近大门时, 保安室刚好出来一个人。


    “您好, 我们已经下班了, 有什么事情请您下周一再……”


    “我想找音音。”裴清宴低着头,声音很淡, 力气也很轻, “林汐音。”


    很少有人知道她在这里上班,张院长想了想,说:“小音她最近不在, 请假了。”


    裴清宴抬起头:“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张院长摇头:“出国了,具体不知道。”


    一样的答案, 裴清宴目光渐渐黯淡下来。


    张院长瞧他穿戴矜贵, 人也帅气, 忍不住多问了句:“您是……小音的朋友?”


    裴清宴顿了几秒,回神, 缓慢地点头。


    “您来这里应该是找不到她的。”张院长说着就愁,自言自语嘀咕起来,“她那块地林先生说不要了,我看八成是不回来了。”


    裴清宴抬眸:“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张院长:“这个不行的, 我们这都是工作区域,非管理和工作人员不得入内。”


    裴清宴说:“那块地我可以买下来,多少钱都可以。”


    “那块地是林先生的。”张院长想了想, 空着也是空着,又犹豫,“您要是想包下来的话倒不是不行……”


    “好。”裴清宴几乎没有犹豫,只是重复,“多少钱都可以。”


    张院长带他往那片温室去,一路上喋喋不休:“包给您的本意呢,是希望您能好好照顾这些花。采摘啊,送人啊,这都没问题。小音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就要打包些送人呢……”


    交谈间来达花田,张院长指了指:“就是这里了裴先生,怎么样,好看吧。”


    裴清宴目光落在大片的洋桔梗上,身形一怔。


    “这小姑娘以前爱种些树啊草啊的,快毕业那会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改种花了,不过倒是照顾得挺好,我这植物院也漂亮了不少呢。”


    张院长话多,嘀嘀咕咕在裴清宴耳边说了很多,大多的话他后续听不清,也记不住了。


    他只知道自己安静站了很久。


    久到直到张院长离开,夜幕也垂下来,他才迟钝地回神,离开了植物院。


    ……


    许砚知人到医院时,裴清宴目光平静地坐在病房床上,他左手拿着一支香槟色的花,右手缠着绷带。


    “怎么回事儿。”许砚知尽量心平气和。


    裴清宴思考了几秒,视线始终落在花上,平淡道:“追尾。”


    许砚知:“你撞了别人?”


    裴清宴摇头。


    许砚知又问:“别人撞的你?”


    他没答。


    “人呢?”


    “不知道。”


    “裴清宴。”许砚知深吸一口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开车不是闹着玩,你他妈要是状态不好就别开,听不懂是不是?!”


    “听懂了。”裴清宴表情很淡,似乎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他只是看着那朵花,喃喃道,“我不会再开了。”


    医生正好过来,看到许砚知,这可是资方大老板,于是低着头,认真嘱咐:“裴先生外伤不重,休养几天就好,只是……”


    许砚知问:“只是什么。”


    “只是他看上去有些疲惫。”医生尽量委婉道,“注意力难以集中的这段时间,建议最好由司机来开车。”


    “这段时间是指多久?”没等医生回答,许砚知又道,“行,知道了,麻烦了。”


    医生连忙摆摆手说不麻烦,左看右看,气氛沉闷,于是悄悄离开了。


    许砚知看着低头坐在床边的裴清宴,半响才道:“明天换辆车。”


    裴清宴点点头:“好。”


    许砚知:“以后李司机跟着你,没什么必要你尽量别开车。”


    裴清宴没有异议,还是点头:“好。”


    兄弟俩又沉默对峙了会儿,许砚知问:“你拿的什么。”


    裴清宴指尖一顿,反应了几秒,才说:“她种给我的花。”


    房间再次陷入沉默。


    又过了会儿,许砚知说:“走吧,回家把生日过了。”


    ……


    裴清宴养身体的这段时间,许砚知很少找他开会。


    他忙了很多年,突然闲下来,才发现他曾经执着的,最看重的那些,似乎也没有那么不可替代。


    他开始慢下来,没事就去林汐音的那片花田,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在家里他会自己做饭,大部分时间都是西餐、甜点,他不爱吃,有时就那么看着,时间也悄然流去。


    他好像变了很多,又似乎还和从前一样,寡言,沉默。


    过年的时候许听言回国,还住在他同小区的那个房子里,偶尔过来蹭饭,他总是在烤蛋挞。


    许听言百无聊赖地坐在岛台边上晃腿,问他:“哥,今天能不能吃点别的啊,蛋挞我都要吃吐了。”


    裴清宴沉默地设置烤箱时间,回身递给她手机,拨出“Yan”餐厅的电话:“想吃什么,自己点。”


    “好嘞。”许听言接过手机,报菜名似的说出一溜想吃的。


    挂掉电话后静了片刻,她又想起什么,“嫂子去哪了啊,我回来这段时间都没见过她呢。”


    裴清宴顿了下,反应又慢起来。


    隔了几秒,他说:“她在国外。”


    “哦。”许听言没太在意,又问,“什么时候回来啊,我还挺想和她一起逛街呢。”


    裴清宴没答,收回手机,往房间走,声音低低落在身后。


    “晚餐到了你自己吃,我休息会儿。”


    许听言看了眼时间,才八点,再抬头,裴清宴已经不在了,于是只好又“哦”了声。


    ……


    林汐音在新西兰住了大半年,时差还是很混乱,夜里她睡不着,白天又不愿意睡。


    每天浑浑噩噩的,总在下午补觉。


    林章越有时不忙了就会拎她去庄园里溜达溜达,她坐在连成片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湖面发呆。


    林章越在她身旁的长椅上坐着吹风,心情不错了,就会问她想什么时候回国。


    林汐音没什么想法,摇头,说:“都可以……”


    林章越瞥她一眼,慢悠悠道:“离婚手续还没办吧,要是真放下了,早点回去办完也好。”


    林汐音一听,又吞吞吐吐的:“再,再待一段时间也可以……”


    林章越恨铁不成钢,懒得再说。


    过了会儿,林汐音从草地上爬起来,挪到林章越身边,小声问:“他……联系方管家了嘛?要是他着急要办手续的话,我,我们就回去吧……”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林章越更生气:“你管他急不急,你想办了我们随时回去。”


    林汐音张张唇,一颗脑袋又低下来。


    林章越拿她没办法,气了半天又心软,说:“还没。”


    还没什么?


    林汐音想了想,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章越指的是,裴清宴还没联系方管家。


    她点点头。


    心想他也许还在忙别的,暂时顾不上。


    她小声嘟囔:“那就等他忙完再说吧……”


    林章越气的起身就走,林汐音摇摇晃晃跟在身后:“爸,爸,等等我呀……”


    ……


    晚上林章越在三楼休息,林汐音又失眠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楼,推开大门,在园子里看星星。


    新西兰的夜空很透,星星也亮,她总是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偶尔思绪会闪回裴清宴帮她拆小猫盲盒的时候。


    但往往只是一瞬间,她就会立马提醒自己停止回忆。


    次数多了,她好像也习惯不再想他了。


    然后脑袋就会变得空空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


    看了一会儿渐渐有了睡意,她起身回到楼里,准备往房间走。


    路过客厅时,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光。


    她一顿,犹豫几秒,走过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裴清宴打来的电话。


    林章越虽然没收了她的手机,却没有藏起来,总是大大方方摆在客厅桌上,像是在暗示她随时可以拿走。


    几个月前刚来新西兰时,有一次她和林章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她下意识看过去,又瞬间怔住。


    她紧张地说不出话,林章越却似乎司空见惯,平静道:“想接就接。”


    她大脑反应慢慢的,说话也无措:“可,可以嘛。”


    “有什么不可以,你的手机。”林章越淡淡道,“但你想过接起来要跟他说什么吗,或者他会说什么,你又能不能面对。”


    她其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但似乎可以想到裴清宴会说什么,也许会问她什么时候签的离婚协议,又或者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手续没有办完。


    林汐音出国后,总是在想他们之间是不是缺一个正式的告别,可真当他打电话给她时,她却不敢接。


    是因为她无法面对,也可能是无法承受。


    思绪翩飞了一阵,屏幕暗下来,没几秒重新亮起,她起身走了。


    上楼时林章越问:“确定不接?”


    她脚步顿下,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是她少有的,不勇敢的时刻。


    “如果他是要办手续的话,和方管家说就好了,我……我会第一时间配合他回去的。”她声音小小的。


    林章越无奈叹口气:“行了,回去睡觉吧。”


    从那之后她就很少再去客厅了,见不到,也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而此刻,她再次看到裴清宴打来的电话。


    才发觉自己已经逃避了这么久。


    她在沙发前的地毯坐下,想了想,将手机摸了过来。


    总要面对的,她不能一直拖着他,也耽误他。


    深吸一口气,她点下了接通。


    手机贴在耳边,她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听着,等待他说结束的判决。


    几秒后,也许更久,在她忍不住出声前,手机传来一道很低,又很轻的声:“音音……”


    时隔将近半年听到他低沉又好听的声音,林汐音怔住,眼眶又开始酸。


    她没应,等他继续说下去。


    “又是梦吗。”裴清宴轻声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呢喃,“音音。”


    林汐音紧咬着唇,怕自己发出声音,也怕松口溢出哭腔。


    四下陷入沉默,不知过了多久。


    林汐音心想他应该不会再说下去了,也许夜晚本就不是一个适合告别的时刻。


    等明天醒来吧,她会平复好心情,好好和他告别。


    她慢慢将手机挪离耳边,按下挂断前,似乎模模糊糊听到四个字。


    她愣了下,重新将手机贴回耳边,不过半秒,她再次听到了那句她说过无数遍的,却从来没有在他那里听到过的——


    “我好想你。”


    ……


    “回国?”


    林章越以为自己刚睡醒幻听了。


    林汐音站在餐桌边,乖乖点头。


    林章越问:“想好了?你确定?”


    林汐音声音小小的:“想好啦,我确定。”


    林章越没懂:“为什么,昨天不是还不愿意回去。”


    林汐音想了想,实在不会说谎,只好将昨晚的事情如实交代了。


    林章越淡定用完早餐,又淡定问:“就这么简单?你到底是不是我女儿,怎么那臭小子随便招招手说两句话你就心软了,要跟他回去和好?”


    林汐音急道:“不是的……”


    但她又不知道该从哪一句开始解释。


    是因为她知道裴清宴不是随便招招手,说出那些话对于他也许也并不简单,他本来就沉默寡言,什么都放在心里,昨天那一句……她听得出是他的真心话。


    而且……


    “我没有打算回去就跟他和好的……”林汐音抠着手,小声说,“我只是想和他聊一聊,想确认他的想法……”


    林章越哼道:“确认了又怎样,就算他不想离婚,那你分得清他对你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吗,是因为喜欢你,还是因为习惯了你对他的好?”


    没等林汐音反应,林章越又继续道:“半年时间不够,也许一年,两年,他如果放下了这份习惯,你又准备怎么办。”


    林章越毫不留情地提问,让林汐音本就糊涂的大脑更是转不过弯。


    她想了想,什么都想不明白,只嘟囔着:“春分快到了,我想去春见公园看看……”


    “……”


    林章越简直鸡同鸭讲,气了几秒,随她去了:“定好时间,我让安娜送你。”


    ……


    春分那天,裴清宴开完会,照例在李师傅的陪同下去了趟青杉居。


    这半年来他一直没有放弃过找林汐音,林章越在国外的几个住处,他几乎都去遍了,但一如许砚知说的那样,如果林章越想让他找不到,他就完全没有办法。


    去青杉居似乎成为了他最后的希望,他渴望能在林汐音回家的时候,短暂见她一面。


    哪怕只有一面,就可以。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青杉居,有时只是问候一句就走,有时又会在喷泉前安静站一会儿。


    今天也同往常一样,他和方管家胡姐道别后,沉默坐进宾利后排。


    他闭目休息,李师傅将车驶离青杉居。


    拐上主路,手机响了。


    他睁开眼,是许听言打来的电话,揉揉眉心,他点下接通。


    “哥……”许听言的声音清冷,却带了点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但你答应我先平稳一下情绪。”


    裴清宴几乎没有情绪:“怎么了。”


    “嫂子她……”许听言说,“现在在医院。”


    第47章 受伤 你听话一点。


    “我想起来了。”


    林汐音呆呆地望着裴清宴。


    可他此刻却无暇顾及, 身体无法自控地抖,攥着她小臂的手也用了力:“有没有哪里痛,刚刚我……”他想到什么, 掌心贴在她脑后, 却不敢碰, “有没有伤到这里?”


    林汐音似乎比他镇定的多, 摇摇头, 认真解释:“没有, 我哪里都没有伤到。”


    裴清宴定定地看着她,掌心收拢又松开, 最终还是不敢碰她, 泄力垂落在身侧。


    他低下头,喃喃道:“那就好……”


    林汐音顺着他的动作垂下视线,目光不经意落在他右手上, 下一秒整个人慌乱起来:“你,你受伤了!”


    她吓到呼吸快要暂停, 一双手无措又紧张地捧起他鲜血淋漓的右手, 五指骨节全部伤到, 甚至还沾着被凝固的血包着的碎玻璃。


    “你,这, 这是怎么弄的啊……”她担忧到语无伦次,凑近了,才发现食指骨节伤的最重,此刻还在继续渗血。


    她害怕到快要哭, 可偏偏裴清宴目光平静地看着她,仿佛受伤流血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大概两秒,他抽回手, 将她整个抱在怀里,额头抵在她肩窝处。


    “音音,求你。”他不停地收拢掌心,哪怕骨节因为用力渗血更多,他也毫不在意,“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们还保持着坐在树下的姿势没变,林汐音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整个人慌乱到声音都在颤:“你受伤了,伤的很重,我们需要马上去医院……”


    裴清宴充耳未闻,只是抱着她不停地重复:“求你,音音。”


    他完全拒绝沟通,可林汐音满脑子都是他鲜血淋漓的手,此刻也顾不上思考他到底在说什么,她近乎恳求地喊他:“裴清宴……”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喊出了他的名字,他似乎有一瞬间僵住,大概几秒,总之很快,他找回神志,一点点将她松开。


    林汐音慌忙从草地上爬起来,又将他高挑沉重的身躯半拖着扶起来,她不敢碰他的手,轻轻抓着他的小臂往公园外走。


    裴清宴沉默下来,几乎顺从地跟着她走。


    林汐音摸了摸口袋,想起忘记带的手机,又转头去问他:“你手机在哪个口袋啊,我打个电话给听言吧。”


    裴清宴说:“在车上。”


    林汐音想他此刻完全没办法开车,只好又问:“那车钥匙在哪里,我来开。”


    裴清宴顿了下,说:“也在车上。”


    林汐音完全懵了,她甚至开始怀疑他刚刚是不是摔到了脑袋,车钥匙怎么可能在车上。


    然而没多久,她走到那辆闪灵跑车前,才缓慢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车门关着,钥匙安稳插在车上,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却碎掉了大半。


    林汐音愣了愣,回神问他:“你的手……”她简直不敢相信,“你砸了车窗?”


    裴清宴沉默着,缓慢点了头。


    林汐音惊了:“为什么啊?”


    刚刚他从植物院出来,走近才发现钥匙落在了车上,他当时心跳如鼓,想到她可能会去春见公园,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抬手砸碎了车窗。


    他记不清砸了多少下,只知道自己感觉不到痛,直到他将车停在这里,从树下接住掉下来的她,再次回到这里。


    他都不觉得痛。


    林汐音看他只知道沉默,心乱成一团,时间不能耽误,她下意识往碎掉的车窗里伸手,想要拔出车钥匙开门。


    裴清宴终于回神,捉住她的手臂,说:“不能开。”


    林汐音:“为什么?”


    裴清宴没答,顺着她手的方向探进去,长臂一伸拔出车钥匙,开门,俯身摸出了驾驶座上的手机。


    座椅周围满是碎裂的玻璃,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再次划伤。


    触目惊心,林汐音完全想不到他是怎么开着这样一辆车到这里的。


    分神间裴清宴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牵着她的手坐进后排,报出的却是家里的地址。


    林汐音顿了顿:“我们不去医院吗?”


    裴清宴神色平静:“我没事。”


    “你怎么会没事啊。”林汐音简直不敢相信,她不想再继续跟他争辩,现在时间紧迫,她只能在司机发动车子前报出最近的医院地址,又道,“麻烦您了。”


    裴清宴不愿意去,还想再说什么,林汐音扭头对他发脾气道:“你都伤成这样了,能不能听话一点啊。”


    他一顿,撞上她紧张担忧的目光,噤了声。


    对视不过两秒,她又生气地转过头不肯理他。


    裴清宴心脏仿佛被柔软的羽毛擦过,整个人静下来。


    安静了片刻,他有些讨好地去牵她的手,林汐音紧张回头查看,确认牵着她的是左手,才又皱着脸转回去。


    手却没有甩开他。


    很快到达林章越投资的私人医院,林汐音轻车熟路领着他去六层vip室,看医生一点点处理他手上的伤口。


    镊子夹掉刺在肉里的碎玻璃,林汐音害怕的撇开眼,裴清宴却丝毫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痛嘛?”她还是忍不住问。


    裴清宴摇摇头,牵着她的左手没有使力,整个人平静又乖顺地坐在床边。


    林汐音站在他身侧,后半程实在没勇气看下去。


    很快处理好,右手缠上纱布,终于没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医生起身,又说:“挂个水吧,免得发炎。”


    裴清宴不说话,林汐音代替他做决定:“好的。”


    右手伤着,只好用左手挂水,林汐音坐在边上的椅子陪了他一会儿,想到什么,起身往门外去。


    裴清宴几乎是瞬间跟着她站起身,一把扯掉了左手手背上插着的针头。


    医生惊吓着喊:“诶裴先生这可不能随便扯啊……!”


    针头掉在地上,左手也开始渗血。


    林汐音听到动静回头,裴清宴高挑的身形占满视线,她睁圆眼睛。


    “你要去哪。”他尾音有些颤。


    “我……”林汐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医生拿着棉球过来,试探着要往裴清宴左手手背上盖。


    他把手移开。


    林汐音这才看到他流着血的手背,简直眼前一黑。


    她忙从医生那里接来棉球,抓起他手腕,毫不温柔地压在他手背出血的地方。


    裴清宴一声不吭,任由她动作。


    医生左看右看,犹豫道:“那个……水还挂吗?”


    裴清宴:“挂。”


    林汐音:“不挂了。”


    同时间响起两道完全不同的声音,医生更蒙了。


    不过半秒,裴清宴改口:“不挂了。”


    太好了,口径统一了,医生松口气,退出病房前又小心翼翼叮嘱道:“最近别碰水,两天后来换药,祝您早日康复。”


    林汐音低着头不说话,指尖还维持着压他手背的动作。


    裴清宴盯着她垂下的睫毛,心头微热:“我们……”他轻声问,“要回家吗。”


    林汐音顿了下,拿开棉球,针头划伤的地方已经不再出血。


    她想了想,点点头。


    ……


    “欢迎回家。”


    熟悉的智能AI声响起,林汐音一时恍惚,竟有几秒钟分不清此刻是哪一年。


    但她已经拥有了完整的记忆,不需要再从任何人那里打听和揣摩,此刻她是完整的林汐音。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不明白,但那些似乎也并不重要……


    门上锁的声音响起,她一顿,回过头。


    裴清宴低垂着眼睫,乖顺地等她吩咐。


    折腾了一天,昨晚也没休息好,林汐音此刻只觉浑身乏力,只想快点去睡觉。


    但还有一个伤员需要照顾。


    她换好鞋往客厅走,拐过餐厅又往厨房去,裴清宴始终跟在她身后。


    在水池前把手洗干净,她说:“晚上喝南瓜小米粥可以嘛?”


    裴清宴没想过她愿意和自己说话,点点头,说:“什么都好。”


    林汐音让他去沙发上坐着等,他不肯,明明也帮不上什么忙,却始终要跟在她身后。


    鼓捣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吃完饭。


    时间不早了,林汐音又领着他往卧室走,站在床边,她不肯看他,低着脑袋说:“早点休息。”


    裴清宴犹豫着:“那音音……”


    她说:“我回楼上睡。”


    他默了两秒,只能说:“好。”


    林汐音安顿完,往门外去,关门时看他坐在床尾的长凳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又忍不住说:“你受伤了,养好身体最重要,还是早点上床休息吧。”


    裴清宴点头,又说:“脏。”


    林汐音反应了下,这才缓慢回忆起他有多爱干净,回家的第一件事要脱掉外衣,要洗手,回到房间后,没有洗澡的话绝对不会上床。


    就像此刻,他穿着衬衫长裤,只愿意坐在床尾的长凳上。


    他不方便换衣服,也没办法洗澡。


    林汐音看了几秒,嘟囔道:“难道你就要这样坐一晚上啊。”


    裴清宴想了想,站起身,抬起双手打算解衬衣纽扣。


    林汐音被他吓一跳,忙走过来抓住他手腕,移开他受伤的右手:“你手还伤着呀。”


    她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天人交际了两秒,她任命般开始解他衬衣纽扣,裴清宴怔了下,低声喊她:“音音……”


    “我帮你……”洗澡两个字她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可是当下也没别的办法,反正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也不是没有一起……想着想着脸又开始红,她飞快摒弃掉奇怪的想法,有些凶地说,“你听话一点,不然我会生气的。”


    裴清宴低头看着她气鼓鼓的脸,只觉心化成一片,想要抱她,想要亲她,但此刻他却只能顺从的,轻声说:“好。”


    第48章 秘密 喜欢你。


    一个澡洗得林汐音大汗淋漓, 脸也红透。


    好在裴清宴还算听话,一直乖乖配合,没说什么让她不好意思的话。


    他安静坐在床边, 任她吹干头发。


    关掉吹风机, 林汐音看他一眼, 耳根又悄悄红:“你, 你要不要把衣服穿上啊。”


    他只穿了一条长裤, 上半身裸着, 皮肤白皙细腻,身材也十分惹眼。


    裴清宴平淡地摇头:“怕碰到手。”


    这个时候倒是记起自己受伤了。


    林汐音撇撇嘴, 心想五月份的天气也不冷, 就没再管他。


    她准备回楼上,可想到自己浴室的东西和衣服前段时间都被他搬了下来,犹豫了几秒, 打开衣柜拿了换洗衣服又钻进浴室。


    等她把自己收拾好出来,裴清宴还保持着坐在床边的姿势, 安静看着她。


    他身材实在是太好, 林汐音心猿意马, 撇开视线,随便从衣柜里翻了件家居服就往他身上套。


    小心避开他伤着的右手, 纽扣系到领口,她终于满意:“我回去睡觉了哦。”


    裴清宴仰头看她,眼神里有不舍和挽留。


    林汐音假装读不懂,掀开被子把他塞进去, 关掉落地灯,再次叮嘱:“好好休息。”


    回到楼上房间,时间其实还不到九点, 但她实在是太困了。


    昨晚喝了酒又迷迷糊糊哭了一夜,她现在脑袋还是乱乱的。


    找回了记忆,也确认了他们还没有离婚。


    虽然她想不明白在医院醒来时,裴清宴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骗她,但好在是确认了他的心意。


    他说喜欢她,她相信都是他的真心话,只是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还有好多事情要确认,林汐音想着想着,稀里糊涂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香,醒来时以为是早上,结果摸来手机发现时间还不到三点。


    她舒服地蹭了蹭枕头,伸长手臂想从床边小桌上取水喝。


    摸了两下发现什么都没有,她一怔,又回忆起这段时间她都睡在裴清宴的房间,偶尔半夜渴了,床边都有他准备的温水。


    有时她嘟囔着渴,裴清宴如果醒了,还会扶她起来喂给她喝。


    好久没回自己的房间,她甚至都忘了睡前要准备一杯水放在床边了……


    本想倒头继续睡,可闭眼两秒还是觉得渴,想了想,她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下楼时客厅有微弱的光亮着,她以为是自己睡前忘记关灯了,揉着眼睛走过去。


    靠近才发现沙发上安静坐着一个人。


    她先是吓一跳,随后看清是裴清宴,又安下心。


    “你怎么坐在这里呀。”她小心翼翼凑过去,揣摩着,“你也渴了嘛,要喝水?”


    裴清宴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很沉。


    林汐音当他是睡迷糊了,准备也去给他接杯水。


    她刚转身,裴清宴却突然站起来,左手用力握住她手腕,指尖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抖。


    她疑惑看过去。


    裴清宴说:“不要走,好不好。”


    她没懂,她只是想接杯水。


    “我……”刚出声说出一个字,裴清宴就低下身,将她整个圈在怀里,唇贴着她颈窝,呼吸也在轻颤。


    “音音,求求你。”他用力抱着她,手臂缠的很紧,“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可以不可以告诉我……”


    他尾音颤着,说出的每个字都轻,“我怎样都可以,只是能不能——”


    “别不要我。”


    林汐音愣了愣,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可他抱她好紧,她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轻轻挣了下,他不肯放手,她放弃前想到什么,又忙提醒他:“啊你手还伤着呀,不要这么用力抱我!”


    用了点力将他推开,林汐音惊慌地拉着他回沙发坐下。


    调亮落地灯,又在他腿边跪坐着,她紧张地捧着他右手仔细打量。


    食指关节伤的最重的地方好像隐隐有血迹渗出,林汐音瞬间又气鼓鼓:“你干嘛又不听话啊。”


    裴清宴垂下眼睫,不看她,也不说话。


    林汐音这才发现他唇色有些白,脸色也不好看,明明几个小时前洗完澡他还好好的。


    “你怎么啦。”林汐音凑近看他,“不舒服嘛?”


    裴清宴摇头。


    林汐音张张唇,回想了一下刚刚他说的那些话,虽然不懂,但还是回应了下:“没有不要你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裴清宴顿了下,抬起头,眼神终于有了温度:“真的吗。”


    “真的呀。”她面对面看他的眼睛,语气认真,“我只是睡醒了有点渴,想下来接杯水而已,没有要去哪里啊……”


    她说着,想到晚上回家时他特意上锁的门,愣了下,问:“你以为我要走嘛?”


    裴清宴目光紧锁着她,点点头。


    “所以你是和我一样刚刚睡醒,还是……”林汐音想了想,不可置信道,“你不会整晚都没有睡觉,一直坐在这里吧?!”


    她突然拔高一点音量,裴清宴默默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那就是没错了。


    怪不得他脸色突然这么差,受了伤还一整晚不睡觉,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她心里瞬间有点堵,闷闷不乐起来,裴清宴却不知想到什么,又准备从沙发起身。


    林汐音反应很快地按住他肩膀,问:“你又要干嘛呀。”


    裴清宴说:“去给你接水。”


    她一顿,她刚刚说了渴。


    突然气不起来了,她撇撇嘴道:“你都这样了还给我接什么水啊。”


    他又说:“我没事。”


    “你哪里没事。”林汐音不想跟他争,只是稍微凶了一点说,“你乖乖坐在这里等我,不要动,我接了水就回来,可以嘛?”


    裴清宴看着她,默了两秒,终于肯说好。


    林汐音接了两杯温水回来,举起其中一杯吨吨喝了两口,又递过去另一杯给他。


    裴清宴没接。


    她把自己那杯放在茶几上,又重新贴着他腿边跪坐在沙发,举着另一杯问:“不喝嘛?”


    裴清宴说:“手疼。”


    “……”林汐音难得语塞,“你刚刚还说你没事呢。”


    他不说话,她又无情戳穿,“再说了,你左手不是没受伤嘛,干嘛不能拿杯子。”


    裴清宴想了想,慢吞吞抬起左手。


    手还没来得及碰到水杯,林汐音叹气道:“算辣。”然后凑近了一点,将杯子递到他唇边,喂他喝了一口。


    裴清宴抬起下巴,难得虚弱的模样竟然带了丝慵懒。


    他微仰脖颈,侧颈线条流畅好看,喉结轻滚,喝水的姿势有一点性感……


    林汐音看了两秒他的俊脸,手忙脚乱收回手:“我,我看你也不渴,喝一点应该可以了吧……”


    裴清宴嗓音低沉,乖顺道:“可以。”


    声音也好听。


    深夜果然大脑混乱,林汐音放下杯子,又把他从沙发上拉起来往卧室领。


    裴清宴听话跟着,被她重新塞回被窝里,这次顺从的躺好。


    林汐音坐在床边,认真道:“你快点睡觉,我要在这里盯着你。”


    裴清宴一顿,似是没想到她会留下,想了想,往床中间挪了些,留给她更大的空间坐着。


    林汐音命令道:“快把眼睛闭上。”


    他也照做。


    沉默对峙了片刻,他这次果然听话多了,没再睁眼,安静躺着,好像真的睡着了一样。


    林汐音不放心,多陪了会儿,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睡饱了很精神,没曾想呆呆坐了会儿,困意又来袭。


    脑袋开始不受控地耷拉,她挣扎地抬了抬眼皮,想着要回楼上去睡,可又懒得动,就这么想着,没一会儿身子一软,随便靠在哪里就睡着了。


    裴清宴睁开眼,看着倒在他胸口安睡的人,默了几秒,抬手将她轻轻抱在怀里。


    ……


    在家里照顾了半天病号,林汐音才迟钝地发现,裴清宴沉默寡言的高冷外表下,竟然有一点娇气。


    早上起床要她帮忙洗澡,因为他说睡一晚身体出了汗,不舒服;吃早餐又说手痛,需要她喂;喝粥时就更别提了,还要她吹一吹才肯喝。


    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在沙发上休息会儿,他看着她腿上盖的小毯子,又说有点冷。


    林汐音拿掉小毯子盖在他腿上,这样他也说不行,非要和她一起盖着才可以。


    考虑到他还受着伤,林汐音一一应了,和他肩并肩贴着,同盖一条热乎的毯子,没一会儿她又昏昏欲睡。


    裴清宴好不容易安静了会儿,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林汐音挣扎着摸来手机,一看是林章越,又瞬间精神。


    “……爸?”


    一通电话很快说完挂断,林汐音心惊肉跳从沙发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准备往楼上跑。


    裴清宴握住她手腕,问:“怎么了。”


    差点把他忘了,林汐音回身跪坐在他腿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嘱咐道:“我有急事要回一趟青杉居,没有不要你,也没有打算一走了之,明天我就回来陪你去换药,好不好?”


    裴清宴点头,又说:“我陪你一起回去。”


    “坚决不行!”


    林汐音受伤失忆的事情暴露了,裴清宴跟她一起只会让林章越大发雷霆,但她此刻也不能说,只好软声安抚他,“你还伤着要好好休息,而且你早上不是还答应我都听我的嘛。”


    裴清宴张张唇,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汐音飞快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又说:“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等我哦。”


    ……


    下楼时方管家已经等了她一会儿,林汐音坐进车里还在忐忑:“我爸他心情怎么样啊……”


    方管家说:“一下午没从吸烟室里出来。”


    完蛋了,林汐音绝望地闭上眼。


    很快回到青杉居,林汐音颤颤巍巍的爬上二楼书房,敲门时手都在抖。


    林章越沉声说进来,她几乎一秒都没犹豫就开门走进去,又乖乖在一侧的沙发上坐好。


    双手搭在膝盖上,小学生一样坐姿端正。


    林章越下令:“交代吧。”


    林汐音连忙把在路上打好的草稿一字不落说出来,越说到后面林章越脸色越沉,听到她说是从树上摔下来导致失忆时更是气的眉毛拧成一团。


    林汐音赶忙收了尾,又慌忙补充:“和裴清宴都没有关系的,他都不知道我回国,也不知道我去了春见公园的……”


    林章越问:“那他知不知道你失忆。”


    林汐音声音小起来:“知道的……”


    林章越气笑了:“然后和你一起骗我,是吗?”


    林汐音忙解释:“都是我让他不要告诉你的。”


    林章越脸色沉下来:“你少替他说话!”


    林汐音吓得抖了一下,林章越看她那样,沉沉呼出一口气,却不再说话了。


    书房一时沉默漫延。


    林汐音静了几秒,讨好地凑到林章越腿边,乖巧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呀,而且也没受什么伤,裴清宴他把我照顾得很好的。”


    林章越不看她,也不说话。


    林汐音想到什么,又胡乱道:“而且他昨天为了我,还受伤了呢。”


    林章越终于开口了:“伤哪了,严重吗。”


    林汐音当这是在关心,忙顺着夸张道:“伤到了手,可严重啦。”


    林章越哼笑一声:“那就好,他活该。”


    “……”林汐音小脸皱起来,“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呀,他都是因为我才受伤的啊。”


    林章越问:“为什么因为你。”


    林汐音脑子一抽,下意识就把前因后果说了,说完才发现不对,她又爬树了……


    慌乱中捂住嘴,来不及了,林章越脸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再敢去那个破公园爬树我就把它的树全砍光!”林章越说完,又无情下通知道,“这段时间你给我留在青杉居,哪都不许去!”


    ……


    完啦。


    林汐音往副楼走时,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林章越彻底暴怒,后面更是连一个字都不愿意和她沟通。


    今天不能再惹他不开心了,有什么事情也只好明天再说。


    林汐音耷拉着脑袋走进楼里,胡姐正在处理百望山送来的新鲜花束,看到她忙招招手,说:“小周送花时给你带了东西呢。”


    林汐音抬起头,反应了两秒是在说周姨。


    她走过去,看着新送来的漂亮郁金香,闷闷问:“是什么呀。”


    胡姐递给她一个信封:“说是你三年前写的寄语呢,她说差不多到时间了,还让我提醒你下个月别忘记去呢。”


    “哦哦。”


    林汐音接过来,胡姐看她蔫蔫的,又叮嘱:“先上楼去休息会儿吧,晚饭准备好了我喊你。”


    她点点头,捏着信封往楼上走,开始回忆三年前她写了什么寄语。


    当时好像是写给裴清宴的,内容大概是什么结束合约后,希望他和他身边的那个人能开心幸福之类的……


    林汐音撕开信封,唇角无意识牵起,他现在身边的那个人竟然还是她呢。


    寄语纸条露出一个角,粉色的,林汐音顿了下,心想当时她写的那张不是紫色的小纸条嘛,难道是记错了?


    迷糊中抽出纸条,看清上面的字迹,她突然停下脚步。


    那是裴清宴的字,一笔一划,好看又有力,写着——


    【那个人可以是你吗,或许该告诉你的,因为我好像】


    笔记在这里停住,她一顿,下意识翻到背面。


    那里写着他当时未说出口的秘密——


    【喜欢你。】


    第49章 爱他 对哦,我会很爱很爱你。……


    林汐音呆呆站在楼梯上, 几乎忘了反应。


    直到胡姐一声带着疑惑的“小裴?”响起,她一顿,回过头。


    本该在家里等着她的裴清宴出现在门口, 林汐音恍惚觉得是幻觉。


    似是感受到她的视线, 他平静淡漠的目光移过来, 恰好撞进她眼底。


    林汐音怔了半秒, 胡乱往楼下跑。


    她心不在焉, 脑子也乱, 十几节的台阶下的乱七八糟,人也晃悠。


    裴清宴快步走过来, 刚到楼梯边, 她急的一步迈下三个台阶,几乎是摔在他怀里。


    裴清宴稳稳将她接住,手臂箍住她的腰, 声音带着担忧:“怎么了。”


    林汐音垫脚环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颈侧结结巴巴的:“我, 我……”她很着急, 脑海里闪过好多个需要回应的画面, 此刻却紧张地不知该从哪开始。


    裴清宴轻轻拍她的背,又揉她后颈, 温柔道:“不急,慢慢说。”


    她突然回忆起一周前,他为她戴戒指那晚说的话,心一紧, 忙道:“我也爱你的。”


    裴清宴身形一僵。


    林汐音还在断断续续地说:“对,对不起摘掉了戒指,其实那天早上说的话都不是出自我真心, 我不想和你分开的,我……”


    她说:“我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


    门在身后关上,林汐音白皙修长的脖颈扬着,垫脚承受来自裴清宴灼热又汹涌的吻。


    她站不稳,腿软,脚尖也颤。


    裴清宴一手垫在她脑后,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腰,他修长高大的身形压过来,将她完全困在自己与门前的这一块空间里。


    喘息声,湿吻声,混乱又旖旎。


    昏沉中她仰躺倒在床上,裴清宴温热的掌心始终垫在她身下,他紧紧扣着她后脑,更深地吻下去。


    两具身躯贴着,失控的吻逐渐点燃星火。


    林汐音大脑渐渐不能思考,直到他隔着单薄裙子轻轻咬了她一下,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抓他的手,碰到网纱的布料,她才迟钝的回过神。


    猛地睁开眼,她慌乱去推埋首在她身前的裴清宴,“等,等一下……”


    裴清宴充耳未闻,吻又下移。


    林汐音挣扎着从他身下爬起来,抓着他的手腕惊呼道:“手,你的手伤着呀。”


    裴清宴被她推靠在床头,扬着下巴,气息还有点乱。


    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针织开衫被他脱掉丢在地下,吊带小裙的肩带也滑落一边,长长的头发蓬乱,脸蛋也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但她眼神却很清澈,带着紧张与担心,跪坐在他腿边,低头检查他的手。


    裴清宴目光很沉,含着很浓的欲,他低垂眼睫,看她两眼,又撇开视线。


    衬衫开了两粒纽扣,领带也松,他很少有这么难以自控的时刻。


    “怎,怎么办啊。”林汐音捧着他的手僵住,他刚刚手一直垫在她脑后,压在门板上,又在床上蹭过,此时纱布透着血迹,她声音也开始抖,“你,你好像流血了……痛不痛啊。”


    “不痛,没关系。”裴清宴移回视线,左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往怀里带,又说,“抱一会儿,好吗。”


    林汐音迷迷糊糊被他拉过去,侧坐在他腿上,目光还落在他受伤的手上。


    裴清宴左手环住她的腰,右手垂在身侧没动,任她看着。


    林汐音呆呆看了几秒,又偏头和他对视,重复:“流血了……”


    “我知道。”裴清宴语气温柔,“不碍事。”


    她犹豫着:“可是……”


    他低下头,含着她的唇啄吻,将她未说完的话吞下,又嗓音沉沉道:“说点别的,好不好。”


    简单的一个吻脑子又乱起来,林汐音双手搭在他肩头,含糊道:“说什么……”


    “说你爱我。”


    裴清宴吮她舌尖。


    林汐音晕晕乎乎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裴清宴松开她的唇,先道:“好爱你,音音。”


    她睁开眼,眼神还迷蒙着,“我也爱你的。”


    四目相对,裴清宴牵起唇角,温柔笑着。


    林汐音呆呆看着他好看的俊脸,心一热,在他掌心用力前主动贴近,和他紧紧相拥在一起。


    四下安静下来,他们就这样沉默又安心的抱着。


    不知过了多久,林汐音趴在他肩头,小小声问:“你把我的小纸条放在哪里了呀?”


    裴清宴说:“扔了。”


    林汐音傻了:“啊?”


    他一顿,又慢吞吞说:“在家里书房的抽屉里。”


    她又放松:“哦哦……”


    “但我看到很难受。”裴清宴掌心用了点力,声音也似乎委屈,“可以不要它了吗。”


    “可以呀。”林汐音蹭蹭他脖子,安抚说,“那个已经过去啦,今年我会再写新的呢。”


    “好。”裴清宴偏头吻她发丝,又说,“陪你一起写,好不好。”


    林汐音坐起身,看他的眼睛,笑眯眯道:“今年你打算写什么呀。”


    原本以为他会说要思考一下,谁知他立马就说:“我希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林汐音一愣,呆道:“就这样嘛?”


    “嗯。”裴清宴说,“以后每一次陪你去,我都会写这句。”


    林汐音心头暖暖的,又想抱他,脑袋磨磨蹭蹭贴上他胸口,想到他三年前写的那张小纸条,小声嘟囔道:“你那时候喜欢……”


    顿了下,又说,“怎么不告诉我呀。”


    裴清宴揉了揉她后颈,声音满是抱歉:“对不起,我当时……”


    “算辣算辣。”林汐音抱住他的腰,不打算再翻旧账,此刻心里暖暖的,全是两情相悦的甜蜜,“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啦。”


    甜蜜中瞥到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又忙坐起来,“我去找胡姐拿药箱,给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裴清宴毫无异议,俯身吻她眉心,柔声说:“好。”


    ……


    胡姐一个药箱取回来,身后还跟着林章越和方管家。


    林汐音和裴清宴双双端坐在客厅沙发上,前者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裴清宴还算镇定,起身礼貌问了好。


    林章越眼皮都懒得抬,在客厅中央的主沙发上坐下,示意胡姐先把药箱递过去。


    胡姐刚打开药箱,林汐音就抬起脑袋小声说:“我来吧……”


    胡姐犹豫着:“你可以呀?”


    她认真点头:“我那天看过医生给他包扎的,记住了,我可以的。”


    “那好吧。”胡姐也不勉强。


    解开沾了血的旧纱布,食指和中指位置的伤口刚刚被重新蹭破,纱布黏在伤口上,摘掉时还粘着一点血肉。


    林汐音胆战心惊,手指也开始抖,她拿棉签沾了点药,犹犹豫豫不知该从何下手。


    裴清宴低头看她轻颤的睫毛,柔声说:“没关系的。”


    “哦,哦哦……好。”林汐音结巴着,棉签碰到伤口时没控制好力度,重了些,她吓得立马抬头,“没,没弄疼你吧!”


    裴清宴面色很平静,波澜不惊摇头:“没有,我很好。”


    “哦,哦哦……”林汐音再次垂下脑袋,后面手抖得厉害,乱七八糟不知道在做什么。


    眼看那只手就要伤上加伤。


    林章越实在受不了了,开口说:“你别把他弄死在这里。”


    林汐音忙收手道:“爸你不要乱说话呀……”


    林章越简直没眼看,无语了几秒,扭头跟方管家说:“把小梁叫过来。”


    林汐音一顿,眨眨眼:“梁医生今天来了呀。”


    “算你命好。”林章越凉凉道,“他今天刚好过来给我送药。”


    有专业的私人医生在,林汐音不敢再造次了,胡乱把棉签放下就乖乖坐好。


    主要是那只修长好看的手,被她弄得是一团糟……


    她心虚看过去,“对,对不起……”


    裴清宴捕捉到她的视线,温声说:“真的不痛,没关系的。”


    很快梁医生过来,专业又细致地将伤口重新处理,上了药又贴上医用敷料,那可怜的手看起来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


    梁医生起身嘱咐:“不要碰水,也不要再刺激伤口,按时更换敷料,很快就可以痊愈。”


    林汐音道了谢,又扭头小声对裴清宴说:“听到了哦?不能再刺激伤口的。”


    裴清宴乖顺道:“听到了。”


    梁医生走后,林章越又坐了会儿,看沙发上两个小人儿局促又不安,哼了声,起身也准备走了。


    林汐音小心翼翼道:“爸爸……”


    林章越说:“等会儿过来吃晚饭。”


    说完,大步走了。


    方管家跟胡姐冲她使眼色,林汐音知道这是林章越气消了的意思,连忙应道:“好哒!”


    人走后,偌大的客厅又只剩他俩。


    裴清宴一直安静看着她。


    林汐音心里的大石头好像瞬间全部放下,心情轻松的想要蹦蹦跳跳,想到什么,又侧过脑袋小声道:“我爸总是凶凶的,是吧?”


    裴清宴想了想:“还好。”


    “但他其实很容易心软的,只是嘴巴上不饶人。”林汐音欢快说着,又问道,“你爸爸性格怎么样呀,没怎么听你说过呢。”


    裴清宴沉吟片刻,缓慢道:“我母亲去世后,他就消失了。”顿了下,又补,“我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不是很能想得起来。”


    林汐音心一揪,紧张道:“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以为裴清宴只是和那个家的人很少见面,却没想到……


    “没关系。”裴清宴神色很平静,似乎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他们不重要。”


    林汐音心里酸酸的,忍不住侧过身抱住他的腰,小脸贴着他胳膊说:“我爸爸以后会对你很好的。”


    说完又想到林章越刚刚才嘴毒的说过人家,又忙改口道:“我爸爸的女儿以后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裴清宴轻轻一笑:“我知道。”


    四目相对,林汐音眼睛弯弯,笑眯眯的。


    裴清宴认真看着她,又说:“我还知道,她会很爱我。”


    林汐音笑得更甜,仰起下巴凑过去,轻柔在他脸上亲了下。


    “对哦,我会很爱很爱你。”她保证。


    第50章 愿望 我想做,可以吗。


    晚饭时林汐音一会儿夹菜给裴清宴, 一会儿又喂粥给他。一顿饭林章越吃完都开始喝茶了,她还在那里喂个不停。


    “小汤圆你要吃一点嘛,但这个是冰的诶, 会不会不适合你现在的身体……”她勺子举一半, 苦恼着。


    裴清宴顺从地低下肩, 凑到小勺边, 说:“不碍事。”


    然后就是一碗小汤圆和一块抹茶公主卷。


    林章越放下茶杯, 毫不留情吐槽:“你要把他喂成猪是吗?”


    林汐音不乐意听了:“怎么会呀, 他个子这么高,多吃一点也很正常啊。”


    林章越:“那他为什么不能自己吃。”


    林汐音:“他手受伤了呢。”


    “左手也坏掉了?”


    “左手不方便呀……”


    胡姐听着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 忍不住笑着跟方管家说:“小音这是心疼呢。”


    方管家点头表示同意:“小音长大了, 也会照顾人了。”


    讨论的声音太大,桌上的三人“恰好”都听到了。


    林汐音瞬间不好意思起来,埋头吞了两颗小汤圆。


    林章越擦干净手, 准备回楼上洗澡休息,临走前又安顿:“你俩最近没什么事儿的话, 都给我留在家里。”


    说着看了眼裴清宴, 语气挺凶, 话却不是,“尤其你, 伤好前别到处跑,小梁每天会过来给你换药。”


    说完,像是怕裴清宴以为这是关心,又生硬补道:“胡姐最近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 你留下陪我女儿,我也放心一点。”


    裴清宴一一应着:“好。”


    林章越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上楼走。


    胡姐推车过来收拾, 走近了小声说:“林先生关心你呢。”


    林汐音也道:“对呀对呀。”


    裴清宴笑着:“我知道。”


    胡姐马上要走,临行前又问:“今晚还需要收拾一间房出来嘛?”


    林汐音一顿,红着脸小声说:“不用啦。”


    胡姐笑着说好,整理完这一片就走了。


    四下静下来,林汐音戳了戳有些神游天外的裴清宴,说:“我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


    回到副楼,林汐音轻车熟路帮裴清宴洗完澡,又把自己收拾干净。


    等她磨磨蹭蹭从浴室吹干头发出来,裴清宴已经靠在床头等了她许久,他安静乖顺地坐着,夜晚将他衬的温柔又静谧。


    林汐音心怦怦跳,主要是被他帅的。


    她挪着小碎步过去,往床边一坐,隔着被子抱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结实有力的腰腹往上看,笑眯眯的:“你好好看。”


    裴清宴掌心顺过她长发,摩挲了两下她光裸的手臂,温声问:“会不会冷。”


    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吊带丝质睡裙,白嫩的皮肤大半都暴露在空气里。


    其实还好,但他这么一问,她心里甜甜的想和他撒娇:“有点诶。”


    裴清宴大手捞起她一条手臂,将她整个人拎起来,又掀开被子,重新勾她的腰:“来。”


    林汐音听话地爬过去,本想躺在旁边靠他怀里,裴清宴却掌住她一条腿,往自己身侧带。


    林汐音稀里糊涂的被他抱过去,双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又被他按着腰往下压。


    本想挣扎一下,可一想到贴在她背上的是他伤了的右手,忙顺从地坐在他腿上。


    裴清宴用了点力,将她更近的揽进怀里。


    林汐音双手撑在他胸口,往前蹭了一点,紧接着感受到什么,又慌乱想往后靠。


    裴清宴按住她后腰,不让她动:“怎么了。”


    “你……”林汐音脸红的很快,垂下视线不好意思看他,声音也小小的,“你那个了……”


    裴清宴很低地笑了声,伸长手臂将落地灯调暗两格,主要是怕她害羞。


    房间暗下来,也很静。


    只剩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贴着她耳边问:“哪个。”


    说完,他轻轻含着她耳垂吮了一下。


    林汐音浑身过电般酥麻,手软软的也没力气,胡乱攥他衣领,又顺着他胸口滑落。


    “今,今天不行的……”她声音颤起来,是因为他呼吸落在颈窝,拂的她有些痒。


    “为什么不行。”裴清宴啄吻她的肩,想了想,说,“我印象中,不是这几天。”


    林汐音快要软成一团,大脑只剩几丝理智,她咬着唇答:“不是我……是,是你手还伤着呀,这样做不好的……”


    裴清宴沉声说没关系,咬下她肩带,又说,“我想做,可以吗。”


    林汐音轰地一下热起来,理智还想说不行,可身体被他勾出感觉,话也言不由衷:“怎,怎么……”她说不出口,只好想别的办法,手顺着他腰腹下移,犹豫着,“要不我帮你……”


    “不要手。”


    裴清宴用伤着的右手握住她手腕,林汐音瞬间变得乖巧。


    “那,那……”她又开始想别的办法。


    裴清宴好心给出答案:“这个姿势就可以,不会碰到伤口。”他说着,唇又贴上她耳朵,用她最喜欢的低音轻声哄着,“我们还没这样试过,对不对。”


    林汐音大脑彻底晕了:“我不会……”


    “我教你。”蛊惑人心的声音跟着钻进耳朵,他又继续道,“好不好,音音。”


    ……


    林汐音昏昏沉沉靠在裴清宴颈窝,小裙子被他揉的乱七八糟,她也乱。


    “我没力气了……”她声音委屈巴巴的,抱着他的脖子埋怨,“说好按照我的心意的……你干嘛动呀。”


    刚刚她摸索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点不至于太过分的节奏,可他非说这样不够,掌着她的腰夺走主动权。一两次不够,哄着她说了好多好听话,直到两个人都乱了,后面的事情她几乎回忆不起来。


    黏黏糊糊的,澡也白洗了。


    林汐音浑身力气被抽干,此刻腰也酸到直不起来,只能被他抱在怀里,趴在他肩头发小脾气:“等下我不要再帮你洗澡了。”


    裴清宴一下一下吻她的鬓角,心情舒畅,语气也无限放柔:“都是我不好。”


    他耐心哄着,温热的掌心一点点顺过她的背,帮她缓着,又说:“我帮你洗。”


    林汐音还惦记他受伤的事情,心软了一点:“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的……”


    “没关系。”裴清宴耐心解释今天换上的敷料是防水的,又保证洗完以后会立刻去换新的医用敷料,绝对不会弄到伤口,“放心。”


    林汐音被他抱了一会儿舒服了些,大汗淋漓后开始犯困,迷迷糊糊问:“真的嘛……”


    “真的。”他偏头吻了吻她眉心,说,“再坚持一下,洗完再睡好不好。”


    她点点头,顺从地搂紧他脖子。


    裴清宴抱着她下床,往浴室走,她胡乱往床上看了眼,又嘀咕:“床单脏了……”


    “我换。”他说。


    又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林汐音终于躺回舒爽柔软的大床上,脑袋贴上枕头,下一秒就要睡着。


    裴清宴帮她把被子盖好,扯过床边干净的家居服往身上一套,起身往门外走。


    她迷糊中爬起来,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啊……”


    楼里今天只剩他们两个人,林汐音一秒钟都离不开他。


    裴清宴又返身走回来,揉揉她蓬松的长发,解释说:“我去换敷料,很快就回来。”


    她掀开被子也要下床:“我陪你一起去。”


    但是腿软没力气,脚尖刚踩到拖鞋就往地上栽。


    裴清宴手快握住她手腕,又弯腰将她横抱起,有点无奈却很温柔:“不困了?”


    林汐音抱紧他脖子,努力贴在他身上,不让他手使太大的力气,乖巧道:“现在不困的。”


    裴清宴抱着她往门外走,长长的走廊只有一点微弱的地脚灯,林汐音抱他更紧,窝在他颈窝小声道:“好安静哦,像恐怖片。”


    裴清宴轻轻笑着,想分散她害怕的注意力,笑道:“有我在,也害怕吗。”


    “当然啦。”林汐音煞有介事地吓唬他,“像你这样帅的人,在恐怖片里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是吗。”闲聊间来到楼下,裴清宴取了几块敷料,又抱着她往楼上走,“那我们要快点回房间。”


    林汐音笑嘻嘻的:“害怕了吧!”


    “嗯。”裴清宴低头在她唇角轻吻了下,笑道,“我只可以被你盯上。”


    ……


    第二天梁医生来换药,摘掉敷料时很困惑,狐疑道:“这个药不管用了吗,怎么没见好呢。”


    林汐音在边上听的心虚,不敢多说什么,等梁医生走了后又趴在裴清宴耳边小声指责道:“都怪你不听话。”


    裴清宴点头认下,嘴上说下次不会了,可一到晚上又想尽办法折腾她。


    青杉居最近人少,大家忙的忙,回家的回家,除了吃饭时间基本上只有林汐音和裴清宴两个人。


    尤其是她的副楼,每天安静又空荡。


    有时候白天裴清宴也在房间里缠着她,外面阳光明媚小鸟叽叽喳喳,只有她在屋里累的哼哼唧唧,有气无力。


    就这样时间慢慢流逝着,很快到林汐音生日那天。


    一大早裴清宴醒来,怀里已经没了她的踪迹。


    他一顿,摸来手机,时间还不到七点。


    收拾好下楼,她不在餐厅。


    裴清宴走去落地窗边,看她的小花园,人也不在。


    他很久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紧张的情绪,可能是最近每时每刻都和她待在一起,他几乎都要回忆不起见不到她是怎样的感觉。


    此刻又隐隐不安。


    他一边拨林汐音的电话,一边往主楼走。


    电话接通前,先在主楼的花园里见到了她跑来跑去的背影,他顿住,呼吸沉下,慢慢放下手机。


    一颗心落回胸腔。


    此时他终于发现,哪怕是一秒钟,他都没有办法离开她。


    林汐音摘了几朵开的最好的郁金香,全是裴清宴上次说过的,很喜欢的汤姆王朝。


    她欢快地绑起花束,想趁他还没睡醒的时候插在床边的花瓶里,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安静盯着她看的裴清宴。


    她一顿,高兴地朝他跑去。


    还有几米的时候裴清宴大步上前,将扑过来的她接住,抱起她转了两圈。


    林汐音环着他的脖子笑得开心又甜,说:“今天是我生日诶。”


    裴清宴将她放下来,却依旧抱在怀里,低头吻过她眉心,声音温柔:“生日快乐,宝贝。”


    他很少在床下喊她宝贝,林汐音瞬间脸热起来,害羞地把刚摘的花送给他,又说:“我查了今天的吉时,七点二十的时候很适合许愿哦。”


    她已经准备好了小硬币,捏在手里给他看。


    裴清宴温柔笑着,问她:“愿望是什么。”


    她抱住他的腰,仰头笑嘻嘻回应他前几天说过的话,“我要许的愿望就是——”


    “我也希望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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