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一击, 但为了一击必杀，何红莲用出来了全身的灵力。
她缓了好一阵，才有坐起来的力气。
太清七杰其余的六个人, 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刚才何红莲扑过去的时候，他们心里以为何红莲是对于常风宁的担忧在意……
可现在，疯了，全都疯了。
“逃——”不知道是谁喊出来这个字, 也许是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个字。
六人不约而同, 唰的一下朝着不同的方向急速逃散。
可也几乎是同时, 那金色的火焰追上他们的身影，一瞬间笼罩上去, 烧成一片齑粉。
何红莲抬眸, 看向凌空而立的徐舟野, 轻轻笑了笑。
“还不错，我看上的人，居然是魔尊，证明我眼光不错。”
“仔细想想, 前面或许都是我的一腔情愿，你连名字都没有告诉过我，我简直是疯了。”
“你现在是不是也要杀了我？”
“我已经做了我最想做的事情, 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说着，她按在地面上的指尖微微收紧, 然后紧紧攥住了地面上的断刃。
眸子之中骤然升起来疯狂的神色, 不知从哪儿凝聚出来的灵力，一道残影而过，利刃直逼徐舟野的胸口。
“你以为, 我会投降吗？”何红莲的声音像是从唇齿之中挤出来，有些癫狂到扭曲的音色。
可她现在只是强弩之末，那断刃根本不能逼近徐舟野。
尚未靠近徐舟野一丈之内，她就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手中的刃半分移动不得，连自己都僵住，一动不能动。
夏成渊连忙从药王鼎背后小跑过来，轻轻攥住了徐舟野的手，轻声道：“阿野，她……”
“我喜欢的只有阿渊。”徐舟野淡淡说道。
夏成渊：“……”他的意思并不是这个。
按理来说，听到这样表白自己心意的话，夏成渊应该是高兴的。
可此情此景，他只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心中尚有困惑：“何红莲，你为什么要杀他？”
“咳咳——”何红莲咳嗽了两声，唇边的鲜血溢出来，面如金纸。
徐舟野松开了对她的压制，她身形一晃，跌坐在地上。
她没有放开手里的刃，紧紧攥着，目色有些微微的悠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于常人眼中，他是个太优秀的伴侣，做他的剑鞘，我该是心满意足的。”
“我也曾经仰慕喜欢过他，高高在上不染尘埃的天下第一剑修，强大耀眼，没有女修能够抗拒。”
“可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他从来不把我当做是一个人。”
“我只是他的一件所有物，我的一切都应该为了他付出。”
她似乎是沉沉吸了一口，然后指尖一紧，猛地抬手，几乎是毫不犹豫，刃尖插入到自己的丹田里面。
一切发生得太快，刚刚她还在幽幽地讲自己的故事，下一刻，却毅然决然地取了自己的性命。
溅起来的血珠落在夏成渊的脚面上，他指尖微微一紧，心里也是微微一紧。
徐舟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何红莲的身体摇摇晃晃，最终落在地面上，那双好看的凤眸逐渐涣散。
她看着不远处常风宁的尸体，轻轻笑了笑，语气轻而淡：“这次，算我赢了吧。”
她的确没输，她没求过饶，哪怕是最后面对徐舟野，她也没低过头。
她死在自己的手里，最后一次，掌控了自己的命运。
“阿渊——”远处传来喊声，南宫离匆匆而来，目色之中满都是担忧，“你没事吧？”
“没有。”夏成渊摇了摇头，连忙问道，“大家都还好吗？”
“师尊第一时间带着我们撤出去了，我本想回来找你，他说不用，拦住了我。”南宫离说着，小心看了一眼徐舟野。
她刚才还不理解林泽话里的意思，现在完全明白了，的确是不用她来添乱。
“第一剑修死在山青剑派，这事情瞒不住。”夏成渊缓缓说道。
“阿渊，你的意思是？”南宫离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愿意前往魔域的弟子，今晚启程，若是不愿，给予一年的弟子份例，原地解散，各奔前程。”林泽的声音传过来。
林泽看了一眼常风宁和何红莲，继续说道：“这是我的意思，也是宗主的意思。”
“师尊。”夏成渊朝着林泽深深的施了一礼，“对不起，我给宗门惹麻烦了。”
“我们本来也就忍够了。”林泽淡淡说道。
“太清宗自诩救世主，所有的小宗门都得活得战战兢兢。”
“表面上一片和睦，实际上谁心里都在小心奉承上面的意思。”
“不破不立，或许，还有别的路可走。”
“这一日或早或晚，总会来的。”
“如今有魔域作为靠山，或许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林泽虽然这么说，但夏成渊心里明白，师尊在劝慰他。
说是迟早有这么一日，但谁不希望能维持住表面的和平呢？
“多谢师尊。”说这话的人不是夏成渊，而是徐舟野。
他能感觉到夏成渊情绪的滴落，压在他手背上的指腹微微动了动，然后紧紧攥住了夏成渊的手。
“师尊到了魔域，就是我的师尊。”
“各位师姐师兄，也就是我的师姐师兄。”
“我会安排山青剑派最合适的落脚点。”徐舟野这么说道。
“我瞧这态度挺好啊，这一口一个师尊的，看来我这媳妇茶能喝得上。”
林泽笑着继续说道：“阿渊，你说你自己巴巴上赶着求人结契，看起来似乎也不完全是这样……”
林泽的话说不下去了，夏成渊一把就捂住了林泽的嘴：“师尊，好了好了，你知道了就好。”
不是，他就是口嗨一下，这老头怎么当着徐舟野的面就说出来了。
夏成渊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徐舟野，却见到徐舟野脸上压不住的笑。
夏成渊的脖颈连同着脸一下子通红，松开了捂着林泽嘴巴的手，却是不忘叮嘱了一句：“师尊，不能乱讲了啊。”
“如此，我就安心了。”林泽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帮夏成渊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
今晚的山青剑派注定不平静，弟子们被战斗的余波惊醒，然后就得到消息，山青剑派要解散了。
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弟子还是秉持着正魔不两立的思想，拿了份例下山，匆匆去奔自己的前程。
也有一部分人选择跟随师门，在急匆匆收拾自己的物品。
夏成渊倒没什么东西收拾，坐在廊下看着天边的月色，只觉得心神不安。
南宫离坐在他身边，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何红莲……”夏成渊如是说道。
“我已经把她葬了，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没有立碑。”南宫离说道，“我猜她大概会喜欢。”
“如果……”夏成渊转头看向南宫离，“如果师姐站在何红莲的位置，会怎么做呢？”
“大概会和她一样的选择吧。”南宫离的眸子也有些微微悠远，“说实话，我觉得我似乎差点儿走上这条路。”
在她觉得自己不受控的时候，她迅速抽身撤退。
若是那个时候她真的没有控制住自己，大概也会选择，这样的路。
“有人来了。”站在一边的徐舟野忽然开口。
“什么人？”夏成渊心里咯噔一下。
徐舟野的目光落在远处，然后轰的金色火焰蔓延过去，烧干净了一整片的灌木丛。
灌木丛背后躲着的人想要离开，但已经来不及，被火焰卷起来，卷到了夏成渊面前。
夏成渊一眼就认出来了眼前人：“李师姐？”
来人正是梦山李潇，她看了一眼徐舟野，眸子里满都是忌惮。
意识到李潇想错了，夏成渊连忙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大概知道徐舟野是友非敌，李潇的警惕才缓缓落下去。
转而就是着急的语气：“我自妖域回来，本想今晚在南江城过夜，明早再回来。”
“听到了宗门这边的动静，急急忙忙赶回来。”
“我在路上遇到了好几队人，他们大概都是朝着山青剑派的方向来的，莫不是……常风宁的援兵？”
夏成渊心里也微微一紧，但脑子依旧清醒：“常风宁的命灯刚刚熄灭，太清宗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况且，他性子孤傲，自视甚高，应该也不会在动手之前就找人求援。”
“所以大概是些散修，或者是偶然在南江城附近的其余修仙宗门的弟子。”
“我去拦住他们，必然不能让他们靠近宗门。”李潇马上说道。
若是闯入进来，消息肯定也会传开，他们去魔域这一路会有更多的麻烦。
“我也去。”南宫离也站起身。
“对方实力不知……”夏成渊忍不住有些担忧。
“放心，只是些散修，实在不行我们会退回来的。”李潇笑着，挽住了南宫离的手，“能和南宫师姐并肩作战，这样的机会很是难得。”
李潇和南宫离两个人的笑脸映在一起，光彩照人。
徐舟野坐下来，拦住夏成渊的肩膀，缓声道：“赤云已经带着人在路上了，你安心。”
夏成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心，总觉得自己好像是漏了些什么。
直到最后清点人数要出发的时候，他重要明白过了漏了什么。
夏成渊抓住宗主的胳膊问道：“宗主，我师尊呢？”
“他……”李南生的眸子有些犹豫。
最后说道：“他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先走了。”
“告诉我，告诉我真相。”夏成渊心里猛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去了邪窟。”李南生轻叹了一口气，“他说要弄清楚太上长老的死因，让我们……不必管他。”
“这是本来是该我去做的，但他说我是宗主，需要我主持大局。”
是了，他们此次撤退之后，邪窟就会落入太清宗的掌控之中。
他们或许再也没有机会来查明里面的真相。
夏成渊忍不住想起林泽最后那句话——如此，我就安心了。
他恍惚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转头看向徐舟野。
徐舟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我们一起去。”
这决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但是……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望着山青剑派的人马在夜色之中离开山青剑派，夏成渊和徐舟野转头进入了邪窟之中。
因为封印完好，所以一路并没有遇到邪气的阻碍，畅通无阻地来到最里面的封印阵前面。
“他进去了。”夏成渊看到封印阵掀开过的一角，眸子微微一缩。
徐舟野松开夏成渊的手，然后手绕过人的腰身，一下子把人搂在自己怀里。
周身金色的火焰缭绕而起，守护在两人的身边。
只是一个眼神的交换，两个人一起迈步，顺着那掀开过的一角迈入进去。
封印阵之中，是一片分不清黑白的混沌的灰色。
目之所及，没有陆地，没有生物，没有光亮，只是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混沌之气。
徐舟野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气息，道：“这里。”
林泽留下来的灵力气息不是很明显，断断续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恍然一亮。
一道身影朝着他们倒飞过来，徐舟野伸手接住了。
林泽一身衣衫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气息奄奄。
既然已经找到了人，接下来就是沿着原路撤退。
他们撤退的速度很快，但是迅速也感觉到，周围的灰色雾气开始翻腾起来。
如同滚沸的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搅乱着周围的气息。
但在一片混乱之中，徐舟野的直觉依旧如同鹰隼一半锐利，抬手就是一掌，和灰色雾气之中的莫名之物对上。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超出徐舟野的预料。
他只觉得对面一阵巨力传递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整个小臂都有些微微的麻木。
他居然是完完全全落入了下风。
“要快些走。”徐舟野对夏成渊说话的语气很严肃。
“嗯。”夏成渊护着林泽，一路跟在徐舟野身后。
且战且退，等到看到进来的入口的时候，夏成渊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周围的灰色雾气忽然猛烈翻滚起来。
他甚至有些站不稳，伸手想要抓住徐舟野的衣衫，却一把抓在了空处。
徐舟野的身影一下子淹没在灰色的雾气之中，竟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失散了。
夏成渊心里微微一紧，环视一圈，不见徐舟野，也不见他们进来的入口。
一道黑影朝着他当胸袭来，夏成渊本能抽剑出鞘，挡住了这一击。
他连同护着的林泽，一起被荡飞起来，更寻不清楚周围的方向。
夏成渊目色掠过掌心之中的灵剑，银色的剑身上，一道细细的裂痕。
伊伊连声惊叫：“主人，快跑。”
夏成渊当然知道他不是对面的对手，他也知道要快跑，问题是他已经分不清方向了，往哪儿跑？
又是一道攻击从侧面而来，夏成渊再次硬生生挡住，然后就又被荡开，更找不清方向。
本命灵剑受损，他并不好受，顺着虎口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落下去，不知落往何处。
冷静……夏成渊刚冷静下来准备想怎么解决眼前的问题。
只听得一声清唳声音，周围的灰色雾气仿佛一瞬之间被点燃了似的，如潮水一般，骤然散去。
而他也一样就看到，在不远处那道着墨衣的身影。
他手腕上的红线浸了血，飘散开去，遥遥蔓延而去，与徐舟野手腕上那道红线紧紧相连。
只要他等在原地，徐舟野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他。
无比笃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一定会回头来找他。
夏成渊只觉得那些金色的火焰比往常还要耀眼，徐舟野伸过来手，紧紧和他十指相扣。
然后那飘飞的红线再次缩小，圈在他的手腕上，形成一个细细的圈。
“走。”徐舟野言简意赅，甚至是有些着急的语气，金色火焰破开雾气，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这一路再没有遇到别的阻碍，从封印阵之中逃出来，夏成渊连忙塞了两颗丹药到林泽的口中。
可药力却怎么都化不开，夏成渊的掌心抵在林泽的后心，灵力如同不要钱一样输送进去。
但无济于事，仿佛进入一个大漏斗之中，多少的灵力都会散去。
“师尊，师尊……”夏成渊轻声喊着，只觉得自己的语气都在微微颤抖。
徐舟野伸手过来，轻轻圈住了夏成渊的手腕，语气和缓道：“阿渊……”
他知道这个真相很难接受，但是林泽身上的温度正在一丝一毫散去，他的生机已经荡然无存了。
夏成渊没有继续输送灵力，只是眸子微微有些怔怔的。
明明早些时候，师尊还在打趣他，说要喝媳妇茶，这才过去了多久？
撕心裂肺的痛到达的时候，人就是哭不出声音来的，只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怎么都控制不住。
徐舟野靠过来，轻轻搂住了夏成渊的肩膀。
他没有说话，此刻说什么似乎都有些多余。
夏成渊伸手抹了一把眼泪，目光却忽然落在林泽的手上，他的手紧紧攥着，似乎掌心里面有什么东西。
他把林泽的手轻轻掰开，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块山青剑派的弟子玉牌，而玉牌上篆刻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方恒。
这是林泽找到的，线索吗？
方恒，他不是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他和邪窟里面的东西，还有什么联系吗？
夏成渊脑子里面木木的，盘旋着这几个问题，却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直到回了魔域，回了魔宫，药王在他面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仿佛一道雷霆划过脑海之中，夏成渊语气又急又快：“你说什么？”
药王吞了口口水，才小声重复了一遍：“他好像是燃了自己的神魂精血，加快了天人五衰的速度。”
“从现在的速度来看，他大概是撑不到九月份的。”
“你说什么？”夏成渊有些不敢置信。
这已经是八月底了，他说的撑不到九月份是什么意思？
药王知道，夏成渊已经听清楚了，只是他自己有些不敢接受。
药王连忙安慰他：“仔细想想，或许是件好事……”
“按照我穿越过来之前听说的，九月份有陨落异象，那现在到不了九月份，说明了陨落的人不是尊主……”
药王说着，也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
徐凌早已灰飞烟灭了，根本没什么陨落的异象。
好像，已经没有别的可能性了。
药王做好了准备，夏成渊会哭，会勃然大怒，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因为谁都忍受不了，先是师尊陨落，然后自己心爱的人面临死期。
但是夏成渊居然超出他意料之中的平静，他的所有情绪，仿佛在那两句你说什么里面全都消耗完了。
他站起了身，语气淡淡：“玄风回来了吗？”
“还没有。”药王摇了摇头。
玄风去天河门取太极玄玉，现在等到他回来显然是来不及了。
夏成渊道：“收拾收拾，我们马上启程，去琅嬛仙山。”
重塑身体的其中一个必要关窍是圣医女的针法，这位圣医女，超然物外，据说没什么能打动她的心。
但好在看过好几遍原著，夏成渊大抵了解她的喜好。
夏成渊走到内室里面去，徐舟野似乎在写什么东西。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笼罩在身上，那双锋锐的眉眼之中，是微微的冷意，修长的指尖握住的似乎不是笔，而是一把寒光津津的刀，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圧感。
却在抬眸看到夏成渊的时候，眸子里的冷意散去，变成微微的和暖。
夏成渊走过去，靠在徐舟野身边坐下，然后干脆躺了下来，枕在徐舟野的腿上，抬头看着他的下颌。
徐舟野也低头下来，手指落在他的发上，轻轻揉了揉，轻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夏成渊语气入场，唇角扬了扬，“就是觉得这么看你，真好看。”
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真好。
“这几日总见你魂不守舍，总算是笑出来了。”徐舟野的眸子里也有些微微的释然。
“我想通了，师尊他……或许念着这一天很久了……”夏成渊轻声说道。
林泽知道自己这一去有死无生，但是他不得不去做，必须去做。
因为如果这一趟他不去，他就会像之前很多年痛恨自己没有抢在七长老面前一样，继续痛恨自己很多年。
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而这世界上是真正有这样的人的，可以为了一心坦荡，而从容赴死。
夏成渊抱着徐舟野的腰身，往徐舟野的怀里蹭了蹭。
徐舟野被他蹭得有些微微不自然，伸手压在他的脖颈上，指腹摩挲过去，轻声道：“别胡闹。”
“没有胡闹。”夏成渊笑吟吟看着他。
徐舟野顿了一下，轻声道：“嗯，我想多了。”
大白天的，总不会……
然后夏成渊就勾住了他的脖子，轻轻吻在他的唇上，轻声道：“这不算是胡闹啊。”
小猫勾人的时候，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浸着笑意，可怜巴巴无辜地看着你，但是让人完全没有抗拒的余地。
第62章 第 62 章 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一魂……
徐舟野的手抵住了夏成渊的脊背, 承托着他的重量。
夏成渊的手就这么勾着徐舟野的脖颈，然后，不断地加深了这个吻。
徐舟野的发尾顺着夏成渊的发尾扫落到衣领里面, 带起来一阵阵微微的痒。
夏成渊却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扬起来的弧度越来越高，唇上的吻越来越热烈。
浓烈主动缠绵，舌尖舔舐过徐舟野的唇瓣，然后扫入他的唇齿之中, 就像是把自己送入到徐舟野的世界之中。
吻得一双桃花眸都染上了微微的红, 睫羽轻轻闭过去, 压住了眸子里的酸涩。
“乖——”徐舟野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轻轻按了按他的发顶, 轻声道。
他的呼吸微微有些乱, 却还是压住了, 转移了注意力，展示桌上刚才的写的内容给夏成渊看。
夏成渊探头过去，只见居然是一本剑谱。
“同常风宁一战，我对于剑道也有了些许感悟, 这本剑谱是给你量身定做。”
字里行间的删删减减不可胜数，可以看得出，他费尽了心思。
药王跟夏成渊说过的话, 徐舟野不可能不知道的。
有时候夏成渊真的很好奇，徐舟野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构造。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 他居然还能风轻云淡地在这里编剑谱, 就像是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徐舟野并没有说什么，他知道，夏成渊不喜欢他那些遗言。
夏成渊就躺在徐舟野的怀里, 拿着剑谱翻着看，小声道：“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徐舟野忍不住失笑，指腹压在他的发上轻轻揉了揉：“还惦记着这个呢？”
从一见面开始，夏成渊就在惦记这个。
尤其是送那把剑的时候，小猫一脸忐忑期待，问他，这把剑算不算是定情信物。
夏成渊忍不住有些微微的心虚。
那个时候……他说这句话，大抵不是这个意思的……
不过算了，好像不用解释了，反正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
桃花眸里一闪而逝的心虚，被捕捉到，徐舟野的指节抵住夏成渊的下颌，居高临下，四目相对。
“你在想什么？”徐舟野问道。
“什么都没有。”夏成渊眸子里有些慌乱，连忙拿剑谱挡在了两个人中间。
“我觉得这剑谱真不错……”他说着，然后慌忙把拿反了的剑谱调转了上下。
徐舟野的手压在剑谱上，把剑谱压下去。
剑谱下移动，就露出来一双笑得灿烂的桃花眸，像是春风撞碎了一树的春意。
夏成渊眨了眨眼睛，凑过来轻轻在徐舟野的唇上一吻：“我在想，阿野真好看。”
这话真心实意，一点心虚都没有。
徐舟野的确生得好看，眉目冷厉，五官英朗，绯色的眸微微扫过来的时候，便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可偏偏，在夏成渊面前，那些压迫感会散去，变成暖融融的柔和。
“真的没想什么，就是在想你真好看，我有这样的道侣，真的……唔……”
他挑逗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吻就已经落在了他的唇上。
腰身被紧紧箍住，迎面而来的力度逼得他微微往后仰，轻轻抬头，指尖紧紧压在徐舟野的肩膀上。
却在此刻，那吻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脖颈上，然后是不轻不重地一咬。
“嘶——”夏成渊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不是疼，是一种淡淡的酥麻的感觉，顺着脖颈，一瞬间蔓延到整个脊背上。
夏成渊的指尖不经意就搭在了徐舟野腰间，三两下灵巧地扯了扯，那结就被他打成了死扣。
徐舟野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
夏成渊语气一下子严肃，掌心压在徐舟野的脸上：“笑什么？”
“没有。”徐舟野否认，但是眸子里明显还都是浓浓的笑意。
“是失误。”夏成渊强调道。
“都怪你，穿这些乱七八糟的衣服。不过我是可以解开的，这次只是失误。”
“嗯。”徐舟野点了点头，然后拉下来他的手腕，稳住了那一开一合的唇。
他没听到那一开一合的唇里在说什么，只是觉得，那唇色殷红，格外勾人。
这个吻比刚才的吻还要深，夏成渊被牢牢制住在徐舟野的怀里，后脑也被抵住，连后退的余地都没有。
他似乎是一只被蛛网捆缚住的猎物，被动抬起头来，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展示在猎手的面前。
唇齿之中的空气变得稀薄，夏成渊的喉头忍不住微微滚动，加速了的呼吸声，轻轻的抽气的声音。
徐舟野放过了他的唇，单手压在他的脸颊上，大拇指的指腹按在那片透着血色的殷红上。
“不着急，慢慢来。”他指腹在上面擦了擦，语气引导着夏成渊调整呼吸。
夏成渊却有些不服气：“我没有……没有准备好……”
徐舟野又是轻轻笑了笑，眸子里有些无奈和淡淡的宠溺：“好那这次等你准备好了。”
夏成渊就是又菜又爱撩的典型，次次主动往人身上蹭，然后被吻得七荤八素之后，嘴硬说自己没有准备好。
夏成渊撇了撇唇角，没说什么，紧紧搂住徐舟野的腰身，把自己的脸埋到了徐舟野的怀里。
“你取笑我……”语尾微微拖长且上扬，明显有几份撒娇的意味。
“不会。”徐舟野语气和缓，轻声道，“没有取笑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窗外的风吹进来，吹得地面上的剑谱哗哗作响。
夏成渊在徐舟野的怀里轻轻抬头偷瞄了一眼徐舟野的神色，然后伸手上去，这次很准，三两下就拆了徐舟野的发冠。
哗啦一声，冠落在地上，头发也就落下来。
掌心抵住徐舟野的后颈，夏成渊主动迎上去，轻轻咬住了徐舟野的唇。
小猫的小计俩，他再熟悉不过，徐舟野没有抗拒。
只是任由他没有章法地咬了一阵，然后俯身，手绕过夏成渊的膝弯，打横把人抱了起来。
白日是有些离谱……
夏成渊主动撩拨的夏成就是，一行人从魔域出发的时候，他还迷迷糊糊在睡着。
等到了海边，吹到了悠悠的海风，才半梦半醒地清醒过来，有些好奇地打量那蓝天白云之下的一片汪洋。
“之前从来没见过？”徐舟野问道。
“嗯。”夏成渊点头，眼睛里是忍不住的好奇。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他很少离开山青剑派，更不必提见到大海。
“那我们慢慢走，慢慢玩。”徐舟野说道。
“不要。”夏成渊连忙摇头，“还是快些，多留些时间。”
琅嬛仙山在海外，并且没有固定的位置，漂泊在海面之上，可遇而不可求。
据说，整个琅嬛仙山就是一件极品灵器，一切都在圣医女的操控之中。
琅嬛仙山虽然属于七大宗门之一，但是从来不插足修真界的纷争，医家自然有自己的超然地位。
不过此次，他们的目的地比较清晰。
药王燃了手里的香，看向大海之间，说道：“当年医仙子请我帮忙炼制丹药，算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她给我留下这一段香，说要是有事找她，到了海面燃起来，自然会为我指明方向。”
说话之间，他手中的香燃烧起来的香雾袅袅飘起来，指引一个方向。
药王继续说道：“琅嬛仙山周围有迷阵，只有随着香雾坐船慢慢过去，才能抵达。”
破阵，的确也是个办法。
但现在有求于人，显然是不能破阵，只能按照别人的规则，顺着香雾慢慢走。
“谢谢。”夏成渊轻轻说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是没办法，性命都在人的手里。”药王小声叽咕着，余光睨了一眼玄风。
他虽然推辞了，但是夏成渊还是从心里认药王的好意。
传闻之中圣医女的人情，那差不多是可以直接换一条命的。
药王如果不主动拿出来，谁也不知道。
药王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要是谢的话……我还缺一颗九品赤阳蛇的内丹炼药……”
玄风的目光看过来，他迅速缩了一下脑袋：“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此一行来的人并不多，除了他们四人之外，就只有一个十几人的小卫队，负责驾船。
船悠悠出了海，夏成渊对于这片一望无际的水充满了好奇心，就在甲板上坐着，看着起伏不定的海水。
感受到身边有人坐下，夏成渊笑着说道：“你知道有个词叫做蜜月吗？”
徐舟野问道：“什么意思？”
夏成渊也是在这本玄幻小说的评论区看到的：“就是当相爱的人成亲之后，会一起到一个地方旅行一个月。”
“我总感觉，我们像是出来度蜜月了一样。”夏成渊闭着眼睛，感受迎面而来的海风。
船慢悠悠的晃，日光和煦地洒下来，海风扑面而来，空气里面有微微的腥味，但不妨碍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徐舟野往夏成渊身边靠了靠，夏成渊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徐舟野的肩膀上。
他们谁都没有说那些会让人紧张的话题，就像是一切都很美好那样。
药王从船舱里面走出来，本来也是准备到甲板上吹吹海风的，看到那两个人的背景，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玄风在旁边幽幽道：“要不，我的肩膀给你靠？”
药王吓得噔噔噔往旁边退了三步，一脸狐疑地看着玄风：“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玄风抬步上前，缓缓道：“如果我说没有呢……”
“我不信。”药王说着，在玄风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之中，忍不住往后一步一步退。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退到了船边上。
船边的护栏很矮，他咚的一下撞上去，上身就像是失了平衡一样，直直地往后倒过去。
“救——”他下意识喊出声来。
然后腰间一紧，被玄风用力一带，整个人扑到在玄风怀里。
喊了一半的救命硬生生止住，药王瞳孔微微一缩，他摸到了什么？
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推开了，药王忙不迭道：“那个，是你吓唬我的，所以不算是你救我。”
“这是你应该做的，对，你应该做的。”
“我有事，先走了……”
玄风：“……”这人怎么一副落荒而逃地样子？
海水拍打，翻滚到岸边的时候，泛着一层一层的白沫，细软的沙滩是金黄色的，有被海水冲上来的贝壳和漂亮石头。
浅蓝色的裙，像是海水一样微微的晃，少女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
捡了个漂亮的贝壳之后，她抬手招呼身后的人：“阿呆，快过来，愣着干什么？”
那是个看上去十几岁的少年，被海风吹，被太阳晒，肤色黑黝黝的，简直像是个黑煤球。
“哦。”他似乎有些愣愣的，一溜烟跑了过来。
她把手里的贝壳递给他，却不见他有动静，只好交代道：“收起来。”
不放心地重复了一遍：“和刚才的贝壳收到一起。”
“哦。”他依旧只是一个字，两只手伸过来接过来贝壳，放到腰间的包里。
“真是个呆子。”她语气有些无奈，道，“跟紧了，别丢了。”
两个人就这一前一后在沙滩上跑着，跑着跑着，少女看到海边的人，放慢了脚步。
海边的女人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鬓边一支栀子花，垂落青丝随着海风微微摇摆，一双眸子蔚蓝，就如同海水汪洋。
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走过去，认认真真行了礼：“师尊。”
“嗯。”那女子轻声应了一声。
少女连忙说道：“今日的功课已经全都背下来了，大师姐已经查过……您……”
她有些紧张，赶忙在脑海之中回想那些医书的内容。
却大脑一片空白，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的师尊圣医女，也被称之为医仙子，是最为严格的师尊。
不仅要求他们背下来那一堆一堆的医书，还会随时考察，冷不丁就是一个问题问过来。
果然，她听到师尊问到：“青乌草的用处和后遗症是什么？”
“青乌……”少女仔细想了想，语气没什么底气，“青乌养魂蓄灵，可用于神魂修养……”
“后遗症……”她仔细想了想，只是怯怯垂头道，“不记得了。”
“青乌草养魂蓄灵，但也损伤神魂之中至情至性的部分……”圣医女的语气幽幽，“记住了吗？”
“记住了。”少女颔首，认真说道。
“去吧。”圣医女的语气淡淡，没有夸赞，也没有惩罚。
她一如既往，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都是眼前这般模样，冷冷淡淡，仿佛是一块不化的冰。
人都说医者仁心，但在她这里完全不同。
她好像从来不会因为生老病死难过，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动心。
世人也因此有这样的传言，圣医女是个暖不化的冰美人。
少女明显也是习惯了，连忙低头道：“是。”
往后退了几步，发现那少年还站在原地，连忙压低了声音道：“阿呆，阿呆……走啦。”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般，只是抬着头，怔怔地看着那立在海边的冰美人。
圣医女低头看过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那蔚蓝色的眸子似乎微微一动，然后定住了。
少女连忙走过来，挡在他的面前：“师尊，他刚来仙山，不懂规矩。”
“从哪儿来的？”圣医女问道。
“不知道。”是少年的声音，讷讷地传递过来。
少女连忙说道：“他不知道他从哪儿来，是前几天的时候，在海边发现的，应该是偶然被冲上岸的。”
“他受了伤，又说不清楚他的来处，所以我就让他暂时留下来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惴惴。
一切都是她擅作主张，她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偶遇师尊。
人都说医者仁心，但圣医女不是这样，她做事随心所欲，从来没有什么医者仁心。
“我在问他。”圣医女的语气淡淡。
“是，师尊。”少女额头上浸出来一层微微的汗，连忙挪开了步子。
“你叫什么名字？”圣医女问道。
少女还是没忍住说道：“他叫阿呆，我给他取的名字。”
“师尊，他呆呆的，不会说几句话，像是个心智不全的人。”
圣医女招了招手：“过来。”
阿呆怔了一下，像是本能一般，靠近到圣医女旁边。
修长好看的手落在他的头上，猛地一收。
他眼睛一瞬间瞪大了，长大了喉咙想要叫出来的样子，但是没有发出来一个音节和声音。
他似乎在忍受极致的痛苦，所有的毛孔似乎都在微微战栗，只是白白张开了嘴，一句喊声都发不出来。
他背后的衣衫，一瞬间被浸湿了，少女心里一急，想要求饶，却又有些不敢。
在这时，圣医女松开了手。
轻声道：“难怪……”
“把他带到我的药庐里面去。”圣医女缓缓说道。
“师尊，阿呆他……”少女想要求情，可迎上那双无情的蔚蓝色的眸子，一句话没敢说出来。
“我不会杀他，只是对他有些好奇。”
圣医女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脸上，轻声道：“只有一魂一魄的人，怎么活下来的？”
少年跟在少女的背后往前走，两个人的气氛都有些沉默。
虽然知道他听不懂，少女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师尊她脾气不好，你不要惹她生气。”
“还有，师尊一般不杀生，就算是拿你试药，最后还是会放了你的。”
“只是可能有些疼，你记得忍一忍，她不喜欢别人叫出声来。”
“对不起……我说好治好你，然后就送你离开的……”
她的衣袖忽然微微一沉，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有些讷讷的声音：“小意姐姐……”
“你记得我的名字？”小意一瞬之间有些惊喜。
从第一天捡到他的时候，小意就跟他说过很多遍自己的名字，但是他从来不记得。
小意连忙继续问道：“那你想起来你的名字了吗？你叫什么？从哪儿来？”
阿呆还是怔怔的，似乎刚才喊人不是他。
小意等了好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他的脑袋：“想不起来也没关系。”
“记住我刚才的话，无论如何，无论有多疼，都要好好活下去。”
“方……”他语气顿了顿，最后吐出来两个字，“方恒……”
“这是你的名字吗？”小意轻快地笑了笑，“好了，我记住了，方恒。”
圣医女的药庐，就在整个琅嬛仙山的最高处，院子里面种着各种灵植，药庐里面也被灵植环绕。
到处都是清苦的药香味，闻习惯了的人会觉得很好闻，但夏成渊明显属于没有闻习惯的。
上来的药茶，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没有再喝。
实在是苦。
上茶的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黑黝黝的肤色，夏成渊总觉得他有些熟悉，多看了两眼。
“阿呆，下去吧。”圣医女的声音打断了夏成渊的思路。
那少年点头，然后就老老实实退下去了。
屋内，就只剩下夏成渊和圣医女两人。
圣医女语气淡淡：“若不是因为药王的人情，你们根本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正魔不两立，我让你们上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
“我还是昨日的话，你们若要住，就继续住下去，我不会下逐客令。”
“我也很清楚地告诉过你，这种重塑身体的办法，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或许你是从什么古籍之中见到的，但那也只是传闻，不切实际。”
“不是的。”夏成渊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我说得办法可行，并且你不止一次操作过。”
圣医女的睫羽微微一顿，抬起来却是一片淡然：“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快十万年了，很孤寂是吗？”夏成渊说道。
圣医女的目光看过来，却是没说什么，眸子之中幽沉不见底。
“你是琅嬛仙山的初代主人，为了活下来，每次寿命大限天人五衰的时候，你总会为自己换一副躯体。”
“常人都说圣医女一脉相传，根本没有这回事，只有你自己一个人。”
“你知道的……有点多了……”圣医女轻声说道。
她最大的秘密被戳破，此刻已经存了杀心。
但夏成渊下一句话，让她的杀心瞬间烟消云散。
他说：“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你丢失的一魂，并且我保证，会为你保守秘密，不告诉第三个人知道。”
“你当真是个……让我觉得意外的人。”圣医女轻轻说道，却是给夏成渊换了一杯茶，“悉听尊便。”
“等到你成功帮阿野重塑身体之后，我就会告诉你办法。”夏成渊说道。
“听起来，你们很亲密的样子……”圣医女语气淡淡。
她唇角似乎扬了扬：“那你知道这么多，总不会不知道，这是青乌的后遗症吧？”
“在这个过程之中，会用到大量的青乌草，青乌草养魂，但是也损伤神魂。”
“我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一魂。”
“我可不保证，他会不会丢掉什么。”
“你尽力而为就好。”夏成渊眸子也微微一紧，缓缓说道。
他当然知道这些，但是有些风险值得去冒一下。
就在此时他听到系统提示的声音——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交易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减免机缘系统10％冷却时间——”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免费抽奖次数一次，有效期一炷香。”
“请问是否要现在抽奖？”
方恒……不是死了吗？
这是夏成渊的第一个想法，太久没有系统提示音，他都快把这件事忘记了。
这个提示提醒了他，若是方恒真的死了，他现在应该已经改变了所有的剧情，并且拿到奖励。
但是没有，也就是说那些剧情，还有会发生的可能。
而他眼前改变的只是一个——方恒为了复活南宫离，来到琅嬛仙山和圣医女做了场交易。
他付出自己的神魂，帮圣医女塑造丢失的一魂，换来圣医女的出手。
南宫离没能复活，方恒的后宫里面多了个圣医女。
清冷冰美人的缺位被补上，观众也是高高兴兴，就接受了南宫离的完全死亡。
现在，他和圣医女做了这场交易，顶替了方恒的位置，改变了这个他们认识的关键剧情。
可现在，方恒没死的话，他在哪儿？
夏成渊不动声色地打开了机缘系统，然后就找到了屋子里满天红线的尽头。
守在门口的那个呆呆的黑黝黝的少年阿呆。
第63章 第 63 章 他记得他，他什么都没忘……
抽奖掉落：特殊服饰x1。
夏成渊把这件物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都没有看出来什么蹊跷。
好似不是一件修真界或者魔域流行的衣服，狂野又热烈的气息，斜襟短袍样式的上衣用了接近砂砾色的粗麻和暗红, 领口和袖口缀着几个小小的黄铜铃铛，牛皮鞣制的宽腰带下面，是宽松的靛蓝色镶边的菱格束脚裤。
徐舟野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夏成渊看着这件衣服在发呆。
单手拎起来微微一晃，上面的黄铜铃铛哗啦啦作响, 清脆的声音, 在寂静的夜空之中格外清晰。
“什么新花样？”徐舟野轻笑一声问道。
夏成渊又菜又爱玩, 总是搞些新花样，但到了最后也是他求饶最快。
“不是。”夏成渊赶忙伸手夺过来, 只是脸上忍不住有些不自然的绯色。
然后随手就塞到了自己的储物袋里：“系统乱七八糟的奖励,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拿出来再给我看看。”徐舟野也不再调侃他, 语气也多了几分认真。
“哦。”夏成渊也是相信了他的认真，从储物袋里拿了出来。
只是刚才随手塞进去的，不知和什么衣服裹成了一团。
夏成渊揪着那件衣服袖子往外扯，扯了一半, 动作瞬间僵住。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一把就把一整团衣服都抱怀里了：“你……你先转过去……”
从他的怀抱的缝隙里，大概可以看出来露出来的衣服的花纹和面料, 徐舟野只觉得有些眼熟。
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吗？
刚想到这里，夏成渊就不依不饶强调了一遍：“你先转过去。”
徐舟野虽然不明所谓, 还是转了过去, 他向来都很听夏成渊的话的。
夏成渊飞速把徐舟野的中衣从里面解了出来，塞进储物袋里，并且塞到了最深最深的位置, 下次绝对不会露出来。
徐舟野得到允许之后才转头回来，把系统奖励的衣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然后轻声道：“我似乎见过，这是西域古国的衣服。”
“西域古国……”夏成渊赶忙翻出来万寻的册子，哗啦哗啦往后翻。
后半部分的内容，西域古国是方恒经历的一个大副本。
妖域在雁门山以西，西域古国更在妖域以西，在漫漫黄沙之中，只是个传闻之中的国度。
有人跟着传闻去寻找过，但从未找过，不必说国家了，连个城池都没有。
实际上，西域古国是真的存在的，在漫漫黄沙的地下，它是个地下古国。
西域古国的出入口被封印，近万年没有和外面的人来往，方恒是在妖域历练的时候，被妖王追杀，不小心误入的。
西域古国很是排外，他的衣着与众不同，进去就被巡逻的卫兵抓住了。
外来者，一律死刑。
可偏偏，西域古国的小公主芙姬来监牢里看“外来人”的新鲜的时候，被他手里的鲁班锁吸引。
芙姬得国王宠爱，国王挡不住她的央求，最后答应她，让这个罪人教她玩鲁班锁，教会之后再杀掉。
后面的剧情已经呼之欲出了——芙姬爱上了方恒，为了他忤逆国王，甚至把传承秘宝给了方恒，然后秘密把他送走。
后来，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西域古国的入口，修真界掀起来一场去西域古国寻宝的热潮。
在修真界人山人海的攻势之下，西域古国完全无法抵抗。
得知了消息的方恒匆匆赶回去。
评论区说——这小子这次就不理智了，为了一个美人，和整个修真界作对，不是自取灭亡吗？
但是这样的声音就只存留了短暂的时间，因为接下来方恒的操纵叫人哑口无言。
他隐藏身份潜入修真者的阵营之中，救出来了已经成为俘虏的国王和芙姬。
两个人对他临危救助的恩情感激涕零。
方恒说，以他们现在的实力，肯定逃不过追杀，要他们父女二人交出来真正的宝藏。
他得到了西域古国的宝藏，然后，回头就弄死了父女二人。
美其名曰——逃跑带着两个拖油瓶怎么跑？三个人一起死，不如留一个人活着。
徐舟野和夏成渊一起看完了万寻写的这部分内容，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他还真是不择手段……”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暗黑系主角。”夏成渊也是舒了口气，觉得胸口闷闷的。
方恒的成长，完全是在到处吸干这个世界的资源。
美其名曰爽文。
“只是……”徐舟野的语气微微沉，缓缓说道，“方恒应该已经死了。”
夏成渊的唇微微抿了抿，睫羽挡住眸子里的情绪，轻声道：“可能是系统要我们去西域寻宝吧。”
他并不打算现在告诉徐舟野，方恒还活着。
为了他，徐舟野会不顾一切再杀方恒一次。
但是在找寻到安全的办法之前，他不想徐舟野再和天道对上。
所以，阿呆就是方恒这件事，他谁也没说，先放在心里了。
夏成渊把衣服和书本都收起来，转移话题道：“这个不重要，今晚要好好休息。”
明天是大日子，是圣医女帮徐舟野重塑身体的日子。
“说实话。”徐舟野轻声说道，“我并不喜欢这种把命运放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明日，等到神魂出窍之后，他的生死就在圣医女的一念之间。
夏成渊一听就有些着急：“你别这么想……”
他知道圣医女为了找到自己的一魂，肯定会尽心竭力，但他并没有全部告诉徐舟野。
夏成渊还在想怎么说服徐舟野的时候，手背一暖，被徐舟野轻轻攥住了。
徐舟野缓缓说道：“但我知道，这是阿渊争取来的，所以，我会破例，我不会让你的心意落空。”
“只是……”那双绯色的眸望着夏成渊，“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答应了她什么。”
徐舟野又不是傻子，起初圣医女张口闭口就是这是无稽之谈，后面却应允了。
中间只差了一次，夏成渊和她单独的谈话。
夏成渊有些犹豫，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徐舟野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不说也就算了，我不想逼迫你。”
“只是你需得记得，你是我唯一的道侣，契约已定，我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
“嗯。”夏成渊点了点头，笑吟吟勾住了徐舟野的脖颈，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可今晚注定是无眠之夜，夏成渊抱着徐舟野的腰身，紧紧贴在他的身边，闻到人身上的幽冷香味，一夜无眠。
人人脸上都是紧张和严肃，夏成渊更是没有坐下来过，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许久。
最后是药王上来搂住了夏成渊的肩膀，嘻嘻哈哈道：“放松一些，圣医女一向靠谱，她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啊——”他疼的尖叫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他搭在夏成渊肩膀上的手臂，整个被玄风扭过来，强行拉着远离了夏成渊。
玄风语气微沉：“勾肩搭背，算什么样子？”
“你吃醋了？”药王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贱兮兮地看着玄风，“玄大人，您不会爱上我了……”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耍贱只能耍一下，因为下一刻，利刃就逼在了他的喉咙口。
他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杀意，只要他再贱一句话，那利刃就会划破他的喉管。
玄风把药王扔到了一边，还是走近过来安慰了夏成渊：“夏公子莫太担忧，尊主并非常人。”
有很多奇迹会在他身上发生，这次也是如此。
夏成渊沉沉呼了口气，往常总觉得祸害遗千年，现在心里却是不安。
不过，他越是紧张，连带着玄风也紧张，这样不好。
他沉沉呼了口气，压住了心里的思绪，点头附和了一句：“是的，阿野会平安的。”
咣当一声，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碎了的声音。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
身穿蓝裙的琅嬛仙山弟子走过去，轻声呵斥道：“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收拾好了离开这里。”
“笨手笨脚的，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她语气不善，“也不知道师尊是看上你哪点了，让你在这里干活。”
“快收拾干净了，别在这里碍眼，去柴房里面砍柴去。”
落在地上碎裂的是个青瓷茶壶，捧着托盘的人是那个黑黝黝又呆呆傻傻的阿呆。
他说不出来什么话，也没有往日的高傲，在人的呵斥下，低头捡碎瓷片的样子有些狼狈。
夏成渊眸子微微凝了凝，走过去蹲下身帮他一起捡。
缓声道：“他傻傻呆呆的，道友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夏成渊和他一起把碎瓷片收好。
阿呆木讷讷地，点头认真道：“谢……谢谢……”
“你手上都受伤了，我帮你把这些碎瓷片送走吧。”夏成渊主动拿起来托盘。
看着夏成渊走远了，玄风和药王有些一愣一愣的。
药王啧了一声：“怎么为了个傻子，这么重视啊？”
“夏公子一向善良……”玄风给出来这个解释，自己都不是很信。
对于夏成渊而言，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肯定是守在这里等徐舟野出来啊，这怎么跟一个傻子走了？
夏成渊当然是有用心的，他跟着阿呆回了阿呆的住处。
这里只是一间柴房，连铺盖都没有，只在墙角的地方有一团稻草，从上面的凹陷来看，应该他就睡这里。
龙傲天，在这里住柴房，被人骂，呼来喝去……
可能是真的傻了，也有可能，他是演的。
夏成渊轻声说道：“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了，方恒，你不用演了吧？”
“啊？你在……叫我吗？”阿呆看着夏成渊，眸子里满都是迷茫和懵懂。
“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吗？”夏成渊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问道。
他时刻关注着那双眼睛的变化，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一直都是一种愣愣的，呆呆的神色。
夏成渊微微蹙了蹙眉，按照他对方恒的了解，方恒并不把他这个小炮灰放在眼里，没必要继续演下去。
难道是真的，他变成了傻子？
“阿呆，阿呆——”外面响起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又急又快的脚步声。
“小意姐姐。”阿呆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连忙跑过去开门。
外面进来了个穿水蓝色裙衫的少女，一来就拉住阿呆的手看：“你把手都给割破了啊。”
“都怪我，要不是那天把你带到师尊面前，你也不用在药庐受苦。”
“师尊对你好奇，我暂时也不能把你从这里要出来……”她的语气有些懊恼。
从储物袋里翻了翻，翻出来一瓶伤药出来：“我帮你上药，等伤口好了，就不疼了。”
“用这个吧，比你手里的药要好。”夏成渊拿着药瓶子的手出现在她面前。
小意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有人，连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前辈。”
她是琅嬛仙山最下等的弟子，在这山上，她遇到的人要么是师兄师姐，要么就是前辈。
“这……”她有些犹豫，总觉得不好意思接夏成渊的药。
“拿着吧，我也是看他可怜。”夏成渊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的五官长相实在是没有攻击性，清秀昳丽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清润好看的桃花眸，充满了亲和力。
小意被这笑晃得怔了怔，伸手接过来，低头道：“谢谢前辈。”
系统音忽然响起——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一见钟情的花痴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减免机缘系统1％冷却时间——”
夏成渊：“……”这个一见钟情的花痴，大概就是眼前的小意了。
他并不记得方恒和小意的故事，因为方恒露水姻缘太多了。
不过目前能推断出来——小意大概是对方恒花痴一见钟情，现在这个花痴目标变成了他。
夏成渊忍不住默默往后退了半步，摸了摸鼻尖，神情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小意低头给阿呆上药，余光忍不住往夏成渊脸上瞟，脸和脖颈都红成了一片。
夏成渊：“……”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魅力这么大，一眼就把人迷住了，这不是妖怪吗？
但现在还不能离开，还得硬着头皮打探阿呆的消息。
“小意姑娘，阿呆是你捡回来的是吗？”
“是啊。”小意点头，“我在沙滩上捡到他的。”
“他看起来，好像智力不全的样子。”夏成渊继续引导着小意往下说。
“是的，他不怎么会说话，人呆呆傻傻的，像是一根木头。”小意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本来想送他走，但他这样，我又觉得不放心，就把他留下来了。”
“这样呆呆傻傻的人，为什么能到圣医女的药庐干活呢？”夏成渊继续引导。
“就是偶然有一次，师尊看到了他……”小意对夏成渊没什么戒备心，只觉得前辈人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顺着继续说下去，“师尊好像说了……对，她好像说阿呆只有一魂一魄，能活下来是件稀奇事……”
“原来是这样。”夏成渊望着方恒看了两眼，然后道，“小意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
“嗯。”小意点了点头，笑得灿烂，“前辈放心吧。”
“前辈真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眼看着人家姑娘又脸红了，夏成渊几乎是落荒而逃。
逃了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他逃个什么劲啊，他又没做亏心事，又没有出轨第三者。
一边思忖着小意的话，夏成渊一边往药庐走。
心里大概有了判断——那次徐舟野是真的让方恒灰飞烟灭了，并且天道规则之下，方恒并不能直接复活。
但天道给他偏爱，从碎片里捡回来方恒的一魂一魄，放到了阿呆的身上。
未来方恒还会不会回来，是个未知数。
又在药庐面前守了一天一夜，门总算是打开了。
圣医女的脸色微微有些白，可见她的操作也不简单，让她耗费了不少灵力。
迎着周围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圣医女看向了夏成渊：“人还未醒，等到神魂适应新的身体，自然会醒来。”
“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一切都很顺利，所以你答应我的，也该完成了。”
夏成渊一步从圣医女的身边跨过去，脚步又急又快地走到里面去。
竹床上躺着的人，是那般熟悉，眉目气息全都分毫不改。
他握住徐舟野的手，能够感觉到这具身体里面蓬勃的生命力，听到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夏成渊抿紧了唇，周身仿佛卸了力一样，跌坐在竹床边上，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圣医女走到他身边，缓缓说道：“我并未骗你，所以现在，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好。”夏成渊并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玄风有些着急：“夏公子，你答应了她什么？”
他很担心，等到尊主醒来一眼看不到夏成渊，到时候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事，只是小事。”夏成渊安慰了他一句，就跟着圣医女往外走。
两人进了静室，面对面坐好。
夏成渊抬眸看着圣医女，眸子之中恍惚转过一阵暗色，然后无边的神魂威压就朝着圣医女压了过去。
他与徐舟野签订道侣契约，神魂之中有徐舟野的气息，这威压很强大，连圣医女的脊背一时之间都晃了晃。
“你做什么？”圣医女沉声道，“你要撕毁契约吗？”
“不要着急，慢慢闭上眼睛。”夏成渊语气淡淡。
圣医女蔚蓝色的眸子一片沉寂，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微微闭上了眼睛。
面前的神魂威压像是山岳一般沉重。
她起初不太理解，夏成渊看起来并不强大，怎么有这么强的气息。
可后来，她就感知到了，是徐舟野的气息。
这二人，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她来不及细想，神魂上的威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她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压成齑粉。
丢了一魂之后，神魂本来就是她的弱点，此刻仿佛风中残烛，苦苦支撑着。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听到耳边的声音：“凝神，感知你的神魂。”
感知神魂……圣医女咬紧了牙关，只觉得唇齿之间飘起来一股血腥气。
一次一次压过来的狂风，几乎要把她压倒。
周而复始，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噗嗤一声，像是灭火重燃的声音。
夏成渊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强大的弹力，轰的一下，就把他的神魂力量压了回来。
识海里轰的一声巨响，然后是剧烈的疼，喉头微微一腥，他强压住了五脏的震动。
他睁开眼睛，圣医女还盘膝坐着，似乎陷入了沉沉的体味状态之中。
夏成渊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去，反身帮圣医女关上了门。
她的一魂从来都没有失去，只是在一次次的神魂转换之中，被磨灭了一部分，余下的一部分藏了起来。
只要有足够的压力，这一魂就会浮现出来。
当然，原著里面方恒用的不是这种办法。
他知道有这种办法，但是他选择了双修神魂交融。
因为强压之下，对面反弹，他必然会受伤，双修就不一样了，对他来说只有好处。
而且方恒不止双修了一次，前几次都没尽全力，让缺失了一魂的圣医女稀里糊涂爱上了他，最后才帮人完全恢复了。
夏成渊当然不能用这样的办法，他顾不得在这里等圣医女苏醒，脚步轻快地朝着药庐走去。
他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他已经有些急不可耐，想要过去拥抱住徐舟野。
徐舟野已经醒了，或者是说在夏成渊和圣医女走了之后没多久就醒了。
醒了之后就给玄风安排：“玄风，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就启程回魔域。”
“是。”玄风点头。
徐舟野继续问道：“岚纤可有消息？”
他每日都会问一遍，玄风也会照常答一遍：“还没有，还在加急寻找。”
“方恒也没有消息，按照您的吩咐，赤云那边没有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交谈了好几句之后，玄风意识到一个问题，轻声提醒道：“尊主，夏公子跟着圣医女走了，他们好像有什么交易。”
药王也连忙说道：“对啊对啊，夏成渊那小子对你痴情一片，你赶紧去看看，别让他做傻事。”
“夏成渊……”徐舟野的语气微微延长，“我倒是把他给忘了。”
夏成渊正走到门口，听得这样的声音，脚步微微顿住。
他脸上笑容微微一凝，想起来圣医女说过的话——我并不能保证，他会失去什么。
夏成渊一把推开了门，隔着远远的距离，朝着徐舟野看过来。
四目相对，夏成渊的心微微沉下去。
圣医女失去了一魂，所以生而冷淡，没有感情，被称之为冰美人。
那么，徐舟野呢？
徐舟野怎么可能醒了第一件事不找他，反而说我倒是把他忘了……
他记得他，他什么都没忘，就是那份感情，好像淡了。
第64章 第 64 章 徐舟野，全都记下来了……
夏成渊的心沉入谷底, 却却还是从外面一步一步走到了徐舟野的面前。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觉得腰身一紧，后脑上也附上一只手, 沉沉的力度压着，迎面就是浓烈的吻落了上来。
夏成渊的瞳孔微微扩大，然后想起来，这还是在玄风和药王的面前，轻轻挣扎了一下。
但是他挣扎的力度显然对于徐舟野来说没有用, 只是让这个吻变得更沉, 更有压迫感, 更有侵略性。
药王眨了眨眼，有些不安地把眼神瞟到玄风那边去, 然后就发觉, 玄风在盯着他。
“不行。”他斩钉截铁拒绝道。
玄风有些不明所谓：“什么不行？”
药王：“……”他好似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摸了摸鼻子, 讪讪把目光挪走，但又不敢看徐舟野和夏成渊二人，只是盯着地上的地板，研究药庐木地板的纹路。
夏成渊被吻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但最后一丝理智还是保持住了。
“松开……”他终于寻到了空隙，轻轻用手推了推徐舟野的肩膀。
“不喜欢？”徐舟野却没松开手，依旧是这么抱着, 两个人四目相对，鼻尖都接触到一起。
夏成渊望着那双绯色的眸, 却一下清醒了, 使劲儿推了一下，把人推开了。
日落月升的时候，玄风给夏成渊送晚饭过来, 果不其然，就见到自家尊主守在门口。
玄风把手中的托盘往前送了送：“尊主，要不你送进去？”
“算了。”徐舟野淡淡道，眉心微微蹙了蹙，“我总觉得，他见我的时候，不是完全的开心。”
玄风：“……”他不知道这两口子又在搞什么。
只是敲了门，然后就把晚餐送进去了。
桌上和地上摆了如山一样高的书，玄风都差点儿没有找到书海里面的夏成渊。
把桌子上的书收好了，摆在地上，才有空摆了饭。
玄风瞄了一眼这些书，大概都是些医书，琅嬛仙山的藏书。
夏成渊正在一本一本地找，关于青乌草的所有记录。
小意把最后一摞书搬过来，道：“前辈就这些了，还有些书只有师尊那边有，我就搞不到了。”
她一遍帮夏成渊一遍翻书，喃喃自语说道：“青乌草的记录并不多。”
“前些年，师尊也曾经对青乌草很感兴趣，做了许多试验，资料也全都在这里了。”
“应该……再没有别的了……”
“算了。”夏成渊有些颓然地从书里把脑袋拔出来。
“夏公子，吃饭吗？”玄风终于找到机会说话。
“哇，是桂花藕粉哎。”小意看着托盘上的甜点，眼睛微微亮了亮。
琅嬛仙山在大海中央，物资并不充盈，有很多是只有贵客到来的时候，厨房才会做的。
夏成渊本能想送给小姑娘吃，一眼看到小意羞怯的眼神，硬生生把唇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可不希望给人家小姑娘什么不符合实际的幻想。
夏成渊没说话，小意也心下了然，款款施了一礼：“前辈，那我先走了，有需要再喊我。”
夏成渊食不下咽，吃了两口，放下了筷子，一路走到门口。
凝神，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
和门外的人对视了一眼，夏成渊语气淡淡：“进来。”然后转头就走。
徐舟野还就真的跟着他的脚步进来了。
自然而然地坐在夏成渊的对面，给人夹了一筷子的菜。
“你……”夏成渊抬眸看着徐舟野，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徐舟野放下筷子，认认真真看着他，“你说，我听。”
“你刚刚为什么不进来？”夏成渊问道。
“你在忙，并没有喊我。”徐舟野说道。
“你以往不是这样的……”夏成渊微微蹙了蹙眉，语气扬了扬，“刚才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真的就不在意？”
徐舟野似乎是怔了一下，意识到夏成渊的火是为什么。
唇角扬了扬，语气和缓：“好，我记得了，下次我会直接闯进来的。”
那双绯色的眸子里面无比平静，但就像是没有任何波动一样。
夏成渊只觉得心里微微别扭，却又被他和缓的语气顶回来，心里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
夏成渊扬了扬声音，喊了玄风过来：“麻烦你，把这碗桂花藕粉送去给小意，谢谢她帮我找书。”
玄风把碗端走了，夏成渊盯着徐舟野看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打算拦着吗？”
“我……”徐舟野眸子微微顿了顿，轻声说，“你说得对，我应该拦着的。”
“算了，玄风都已经走远了。”夏成渊语气有些闷闷的，低头一粒一粒数碗里的米。
似乎一切都没变，又似乎真的有什么变了。
若是以往的徐舟野，根本不会让他和小意在一起相处这么久。
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把吃的送给别的姑娘。
更不会，只是坐在他的对面，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徐舟野没有那么喜欢他了，这样的事情让夏成渊心里微微有些发堵。
但是一切都和徐舟野没有关系，应当是青乌的副作用，而且，是夏成渊劝着，才让他换了身体，用了大量的青乌。
“你不高兴？”徐舟野伸手过来，轻轻触碰在夏成渊的脸颊上。
夏成渊抬起头来，唇角扬起来笑意：“没有啊，你能好好的，我很高兴。”
“嗯，乖。”徐舟野的指腹轻轻擦了擦夏成渊的脸颊，一如往常的温柔。
至少，在徐舟野这里，他还算是道侣，占据着这个身份。
夏成渊没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饭。
外面忽然传来小意的喊声：“前辈，前辈，不好了——”
说着，她已经推开门进来了，一见到夏成渊，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
“前辈，阿呆不见了，我到处都找遍了，都找不见他。”
“他脑子又不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掉进了海里，或是淹死了，或是被海浪卷走了。”
“你别急。”夏成渊说着，顺手捏了一道符篆出来，在灯上点燃了，就见飘飘袅袅的雾升了起来。
他靠近方恒，不只是为了试探方恒是不是真的傻了，还在方恒身上留下了可以追踪去向的符篆。
这符篆要近距离贴在人的身上才好用，寻常人肯定有警惕，但阿呆没有反应，就成功贴上去了。
“琅嬛仙山的东南方……”夏成渊问小意，“那是什么地方？”
“是……”小意思忖了一下说道，“是灵池禁地。”
小意连忙说道：“山主不在，师尊闭关，现在没有人能打开禁地的禁制。”
“山主，就在禁地之中。”夏成渊站起身道，“走，我们快赶过去。”
“山主在禁地里面？”小意有些没回过神来。
但还是马上点头应承：“好好好，我们快去，山主脾气不好，若是阿呆惹了她，肯定没好果子吃。”
夏成渊没解释，他去并不是为了救阿呆，而是为了救山主。
琅嬛仙山的山主玉怜，其实就是洞天符水灵泉之灵，灵泉里的灵力被吸干之后，玉怜也会死。
一行人赶到禁制前的时候，就见到完完整整的禁制，没有人来过的迹象。
但是根据夏成渊的追踪符的标记，阿呆应该就在禁制后面。
小意有些犹豫：“要不……我们还是等师尊出关再说……”
“轰——”她话音未落，就是一声闷响，眼前的禁制被一掌轰开一个巨大的洞。
小意：“……”吞了口口水，余光看了眼徐舟野。
这人到底是人吗？正常人类有这么强吗？这可是山主和师尊合力建造的禁制。
徐舟野拉住夏成渊的手，闲庭信步从洞里面走进去，悠游自在得像是在逛自己的后花园一样。
越过禁制，没走多久，就看到一片灵泉。
灵泉边上，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和阿呆肩并肩坐着，似乎在聊什么。
听得背后的动静，她转身看过来，一下子脸上浮现出来不满：“徐舟野，你怎么又来了？”
“上次你已经要走了一桶洞天符水了。”
“洞天符水的凝聚速度很慢的，我真的没有更多了。”
夏成渊：“……”怎么玉怜看徐舟野，分明有种看土匪的既视感。
土匪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是微微抬起手，指向她身边的人：“我不要洞天符水，我要他。”
玉怜眸子一顿，抬手拦在了阿呆面前：“不可能。”
“他是我琅嬛仙山的人，让你这么把人带走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我上次问你要洞天符水的时候，都不见你这么激动。”徐舟野淡淡说道。
“不行就是不行。”玉怜这次却格外坚定。
夏成渊微微蹙了蹙眉，剧情不至于这么有力量，让玉怜对一个呆傻之人一见钟情吧？
夏成渊目光落在阿呆身上，眸子一缩，道：“阿野，他在吸收灵泉的灵力。”
众人被夏成渊的话语提醒，自然看到了，阿呆一只手没入灵泉池水之中，池水之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徐舟野抬手，半空之中凝聚出来一只金色火焰凝聚的巨掌，直接朝着阿呆抓了过去。
可玉怜却忽然冷哼一声，掌心之中荡出来一层层的冷霜，然后纵身朝着那巨掌直接迎了上去。
冷霜和火焰对抗，呲的一声，整个天地之间仿佛被点燃，周围的温度瞬间猛增。
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那冷霜一层层消减，玉怜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但终究还是挡住了那一掌，火焰被抵消干净，那一掌也散去。
玉怜依旧是挡在阿呆面前，一副要护着他的样子。
夏成渊连忙拉住了徐舟野的手，扬声道：“玉怜前辈，你听我说，阿呆他不是普通人，他会把灵池吸干。”
“到时候，作为灵池之灵，你也就活不下去了。”
“不能任由他继续吸收下去。”
玉怜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收紧，抬起睫羽，眸子却是一片冷静：“我当然知道，不必你来告诉我。”
“只要我还活着，就没人能阻止我，也没人能阻止他。”
她话音落下，两掌一合，背后的池水里翻涌出来一道水龙，水龙盘旋，引得水面狂狼翻涌，灵力躁动不已。
她凌空而起，踏在水龙的脑袋上，俯瞰下来：“若有人想拦我，就从我的尸首上跨过去。”
“执迷不悟。”徐舟野下意识就拂开了夏成渊的手，然后纵身迎了上去。
天边被金色的火海包围，那水龙勉力支撑着一方的防御，但也并没有支撑多久。
最后一道火焰从水龙的身体之中穿过，那水龙轰然崩解，玉怜的脸色一白，朝着池水坠落下去。
可就在这时，忽一道蓝色的身影踏水而来，抬手就把她搂在了怀里，足尖轻点，稳稳落在地上。
圣医女抬眸：“魔尊，我刚救了你的命，你不会要恩将仇报吧？”
“我并未想着伤她。”徐舟野刚才的确也没有下杀招，“只是我若不阻拦，她可就要灰飞烟灭了。”
圣医女眸子微微一缩，抬眸看向池水边上的阿呆。
掌心之中灵力一蕴，抬手一掌，还未能打出去，被玉怜伸手抓住了。
她的气息有些不稳定，语气却很坚定：“飘飘，不要。”
圣医女这一掌没有挥出去，蔚蓝色的眸子似乎是动了动，轻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拦我？”
“他说……”玉怜抿了抿唇，缓缓说道，“他可以帮你找到丢失的一魂。”
“飘飘，我求求你了，让我再试一次，就一次。”
“我活了万年了，只觉得这样活着越来越没有意思，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唔……”
她话未说完，唇被微微抵住，是一个沾满了水汽的温柔的吻。
圣医女就这么一只手揽着她，另一只手抬手出去，灵池水跃起，形成一道囚笼，直接把阿呆困住，也打断了他吸收灵力的过程。
他本能想要挣扎，伸手拉住囚笼的栏杆，咔嚓咔嚓的冰纹就顺着他的手臂而上，一瞬之间，凝成了一具冰雕。
玉怜眸子微微有些怔住，看着眼前那双蔚蓝色的眸，似乎有些惊疑不定：“飘飘……你……你回来了？”
她没有很冷硬地说不要称呼她的乳名，更没有推开她，反而是主动……吻了她。
“我也不确定夏成渊有没有骗我，所以本来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地再告诉你。”圣医女轻轻叹了口气。
她指尖撩起玉怜鬓边的发，指腹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擦过去，轻声道：“你是傻子吗？”
“为了这样的事情，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我回来了，你不在了，你以为我就能好好活下去？”
“咳咳——”夏成渊轻声咳嗽两声，虽然是感人的画面，但是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药王啧了一声：“所以，你不是喜欢阿呆，是喜欢圣医女？”
“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们还有这样的关系？”
“好家伙，我身边怎么都是……”
玄风一个眼神甩过去，他立马捂住了嘴，唔唔说道：“我……什么……都……没说。”
别说药王没反应过来，夏成渊也没反应过来。
原来是……橘势大好啊。
“二位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叙旧，现在首先要处理的事情是，阿呆到底怎么办？”夏成渊说道。
“当然是，杀了。”圣医女语气冷淡，指节一握，那冰霜咔嚓咔嚓蔓延出来裂缝，轰的一下裂开来。
不过，她的眉心却微微蹙了蹙，轻声呢喃：“怎么……跑了？”
“他是刚才一瞬间消失的，没有灵力波动，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徐舟野淡淡说道。
“如你们所说，他果然不是一般人。”圣医女的语气微微有些冷。
她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如果刚才她晚来一会，不知道会有什么结局。
而酿成这个结局的人，居然就这么滑溜地跑掉了。
夜色已经降临。
一行人从禁地回来，就慢慢走着。
玉怜和圣医女走在最前面，手牵着手，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聊什么。
然后是徐舟野和夏成渊，徐舟野伸手过去攥住夏成渊的手，夏成渊并没有抗拒。
最后就只剩下，落在最后的药王和玄风。
药王：“啧，她们怎么会是这样的关系？我老早就认识圣医女了，这人冷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有七情六欲的人。”
“不过说来也合情理，她之前丢了一魂，自身不全，情感淡漠，把之前的感情也都忘了。”
“我倒是听说传闻，圣医女和山主从小认识，是一起扶持长大的，原来是早就有情啊……”
“你吵不吵？”玄风冷眼瞥了他一眼。
“喂喂喂，大哥，你要不要把脾气撒在我身上啊？”
“看他们都出双入对，你形单影只觉得孤单，心情不好是正常的，的——”
药王语气一顿，低头看向两个人的手。
“不是，你拉我手干什么？”
“为了配合气氛吗？”
“你撒开，我早说了，我不愿意，我铁直。”
“不撒。”玄风言简意赅。
他倒也不是有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人叭叭叭烦死了，药王越是不喜欢什么，他就是要做什么。
海上的夜色很漂亮，前几日夏成渊从来没有心情赏月，今日也算是尘埃落定。
银白色的粼粼波光，顺着海面起伏微微摇晃，整个海面像是撒了一层亮亮的细细的钻，圆圆的月亮也映照在海面里面，朦胧破碎，有种让人心折的美感。
徐舟野坐到他旁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身，问道：“在想什么。”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夏成渊轻声道，我之前在评论里看到的一句话，我觉得此情此景很适合。
他顺从地靠在徐舟野的肩膀上，闭上眼睛问道：“阿野，你在想什么？”
徐舟野有些微微的沉默，夏成渊的唇角轻轻扬了扬，淡淡说道：“跟我说实话吧。”
“你瞒不住。”
“就如同玉怜和圣医女一个对视，就知道她回来了一样。”
“我同你一个对视，就知道你眼睛里是一片荒漠。”
月光打在夏成渊的身上，朦朦胧胧里可见清秀精致的眉眼，他整个人披了月华，睫羽却在轻轻的颤。
徐舟野的眸子落在他脸上许久，最终说道：“对不起，我让你难过了。”
“可我仔细想想还挺高兴的。”夏成渊抬起头来，盯着他看，然后凑过去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的确，难过了一段时间。
可徐舟野笨拙地对他好，他都放在眼里。
徐舟野这样的人，就算是真的翻脸不认人，又有谁能拿他怎么办呢？
可他没有，甚至演出来一如往常的感觉，虽然演得不太好就是了。
“谁教你的吗？”夏成渊看着他笑着说道，“玄风教你的，还是药王？”
他虽然是笑着，虽然说着不在乎，但徐舟野能明显看得出，那笑容里面还是有几分的勉强的。
“没有。”徐舟野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说道，“旁人的话，我不会听。”
他是个独.裁者，无论是玄风还是药王都没有本事教他做事。
徐舟野继续说道：“是我自己教我的。”
这句话有些奇怪，但是夏成渊看到徐舟野递过来的册子的时候，翻着翻着就红了眼眶。
这是一本认认真真写的册子，上面上说——
写册子的人就是你本人，徐舟野。
这本书的一字一句都是你亲手写的，你可以写几个字看一下字迹是否相同。
你现在相信了，就可以继续看下去了。
我不知道圣医女的办法到底可不可行，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下去。
阿渊没有告诉我所有的真相，我并不打算逼问他。
但是，有一件事是笃定的，阿渊不会害我，永远都不会。
神魂之事，事关重大，有可能我会失去一部分记忆，有可能我会忘了他。
所以，就有了这本册子。
我在提醒你，也在提醒我，你的心上人叫做夏成渊，他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也是你最爱的人。
无论如何，都不要怀疑他，不要推开他，不要改变自己的心意，不要让他难过。
这是最最重要的事情，最需要放在心里的事情。
……
而再往下，是夏成渊的日常喜好，是他们相处的点滴细节。
徐舟野，全都记下来了。
他从未想过不爱阿渊，他甚至告诫了自己一句，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没有阿渊，你的人生将没有任何光彩。
吧嗒——一滴泪顺着夏成渊的下颌落在册子上，晕湿了一片墨水。
温热的指尖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擦掉了泪痕。
徐舟野似乎有些手足无措：“我不应该骗你，但是，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
好大一个魔，不久前在禁地打架的时候还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赫赫威势，此刻为了这两滴眼泪，不知所措。
第65章 第 65 章 叫夫君，我会来救你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灵泉机缘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 奖励减免机缘系统10％冷却时间——”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免费抽奖次数一次，有效期一炷香。”
“请问是否要现在抽奖？”
“是。”夏成渊毫不犹豫, 他很期待，接下来系统会给他什么样的任务提示。
抽奖奖励：特殊服饰x1。
夏成渊看着手上又多出来的一套西域古国的衣服，眨了眨眼，系统这是什么意思？
夏成渊戳了戳系统：“给点提示呗？”
“已经是提示了。”系统立马说道，“还请宿主开动脑筋。”
“我可以理解为……系统想让我去西域古国？”夏成渊猜测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系统语气平静。
夏成渊：“……”套话失败。
西域古国极其排外, 进入其中的人如果是外族服饰, 一眼就可以被认出来。
但是外面的人又不知道西域古国衣服的真正样子, 外面也没有售卖的。
所以，没有人能不知不觉潜入进去。
除了, 现在手上有两套西域古国服饰的夏成渊。
“只是……”夏成渊语气顿了一下。
然后声音就被打断了, 徐舟野伸手把衣服拿了过来, 道：“这件应该是我的。”
“我们可以多仿制几件。”夏成渊说道。
“这黄铜铃铛的外壳很普通，但是里面的那颗滚珠，材质很独特，是一种我没见过的矿石。”
夏成渊点了点头：“那好, 那只有我们两个人去了。”
“去度蜜月。”徐舟野看着夏成渊说了这四个字，唇角微微扬了扬，有些微微的笑。
夏成渊有些意外：“你居然还记得这个？”
“当然记得。”徐舟野伸手搂住夏成渊的肩膀, 看着天边的月色，说道, “阿渊很期待的事情, 我一直都记得。”
出海的时候，夏成渊说好像在度蜜月，其实也不是, 毕竟当时还有药王和玄风在场。
夏成渊这一晚上睡得很安心，虽然徐舟野失去了一部分，但他看完那册子之后就很安心，徐舟野会一直喜欢他。
晨曦的微光，透过窗子的缝隙落进来，落在徐舟野的脸上。
夏成渊盯着那侧颜看了很久，目光逡巡过锋利的眉眼，俊挺的鼻峰，还有淡色的唇，再到微微突出的喉结……
他并没有动作，他并不想惊醒徐舟野，但徐舟野也确实很快就醒了。
目光一瞬间碰撞在一起，夏成渊睫羽轻轻颤了颤，有些被抓包了的不自然的感觉。
徐舟野靠近过来，指节抵住他的下颌，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不想吗？”
“根据册子里面的记录，阿渊是很喜欢这样的……”
“好了。”夏成渊立马伸手堵住了徐舟野的唇，轻声道，“你知道就好了，不用说出来。”
就这么明晃晃说出来，还有些尴尬。
起身急急忙忙穿衣服的时候，夏成渊能明显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有人在盯着他看。
青丝未挽，发尾就轻轻在腰身的位置微微摇曳，影影绰绰可以看见腰窝。
徐舟野起身，搂住那好看的腰，垂眸在夏成渊的眉心上轻轻吻了一下。
夏成渊衣服穿到一半，有些无奈笑道：“刚才是我喜欢，这又是什么？”
“觉得阿渊好看的时候，要主动亲亲。”徐舟野语气很认真，“册子里面说的。”
那双眸子虽然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的波动，但说的话做的事，都一如既往，很徐舟野的风格。
夏成渊也配合着他去遵循之前的规则。
然后结果就是，等到早上完全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已经快日上三竿的时候了。
药王正在品琅嬛仙山的药茶，见他们两个走过来，忍不住嘴欠：“哟，终于起床了啊？”
玄风默默在后面，轻轻踹了他一脚。
药王不服了：“你踹我干什么，我说实话啊。”
“这大早上的，琅嬛仙山也太无聊了，都没人陪我玩的。”
“圣医女和山主不见了也就算了，尊主和夏成渊也不见影子，就只有你……”
“我陪你玩还不够吗？”玄风打断了他的话。
药王：“……”沉默了一下，就见到玄风往这边靠近了一步。
然后他又急又快，把自己的手背在了后面：“不准啊，我说了不准的，我才不要和你玩。”
玄风轻轻嗤笑了一声，退回去原来的位置：“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
“好啊，你吓唬我是吗？”药王很是不满，拎起来桌上的茶壶就要砸过去。
“砸主人东西不礼貌。”夏成渊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有什么礼貌不礼貌的？”药王小声嘟囔着，“我和圣医女关系可好了。”
“你给我记住，这次不砸不是因为我怕她生气，我就是对你网开一面，放你一马。”
夏成渊忍不住笑出来，药王：“怎么，你不信我的话？”
徐舟野一个目光扫过去，药王一下子就怂了：“算了算了，你说得对，我不和你计较。”
如此谈话之间，就听得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
“出事了吗？”药王有些纳闷，出去拦住了一个琅嬛仙山的弟子。
那弟子说道：“山外海面上一连来了十几艘船，全都是来求医问药的，几位师姐已经去了，但是找不到师尊。”
药王到底还是有点医者仁心，连忙道：“快快快，带路，我也去。”
几个琅嬛仙山的弟子的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喂了药行了针，病人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变好。
一船有上百人，几乎所有人是一样的症状——神思恍惚，目色迷离，面如金纸，气息奄奄。
但号脉却发觉不了什么问题，脉搏有力厚重，身体强健，看似并没有什么异常。
“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瘟疫吗？”药王说着，拿出来避毒丹分给夏成渊几个人。
“药王前辈。”琅嬛仙山的弟子认得他，自然是让开一条路，让他直接到船上去。
“这些船是方圆百里之内小岛上的渔船。”
“因为之前让他们送过几次鱼，也算得上是认识。”
“他们是昨晚就到了这里的。”
“小岛比较分散，如果是瘟疫，应该是一批一批发病，而不是的情况，几乎全员都发病。”
“我们昨晚也按照瘟疫的方法做了处理，但似乎没什么功效，甚至有几个人的情况加重了。”
“一晚上时间，已经死了二十多个人，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没有找圣医女吗？”药王一边给人号脉，一边问道。
“找了，但没找到师尊。”这弟子有些犹豫，轻声道，“师尊……也未必会出手。”
圣医女出手向来是随心所欲，从来没有医者仁心的说法，之前也不乏有人求上门来，死在琅嬛仙山门口，她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药王蹙眉，掰开人的眼睑，捏开人的嘴巴仔细看了看，轻声道：“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瘟疫。”
“真就奇了怪了，就是你们说的完全找不到原因……”药王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好几瓶丹药，塞给身边的人。
“拿去把这些丹药煮成一锅水。”
“还有，拿个桶过来。”
药桶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放到了药王面前。
药王毫不犹豫，撸起来袖子就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匕首来。
玄风一把就按住了他的手腕：“你要干什么？”
药王语气有些着急：“这会儿你就别跟我对着干了，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从小吃各种灵植丹药，我的血就是最好的药，无论他们是什么病，我的血都能吊住他们的命。”
他手一震，就拂开了玄风的手，眼睛也不眨一下，一刀就划在了小臂上。
鲜红的血液一下子涌出来，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流淌。
玄风望着他的侧脸，神情微微顿了一下。
“别在这里愣着，去组织人灌药，他们现在的情况撑不了多久。”药王很少这么硬气地对玄风说话。
玄风也很少，没有争辩，转头就去干活了。
病人实在是多，夏成渊也帮着盛药，灌药。
丹药水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是药王的血的味道。
药王足足放出去了一桶的血，对于修士来说失血量不足以致命，但是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瞧着所有病人的情况都暂时稳定下来，他靠坐在甲板上松了口气。
玄风递了条帕子过去：“你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没事。”他用袖子随手揩了一把。
抬起来眉毛，看着玄风，戏谑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被我的医术征服了？”
玄风：“……”他就不该有什么幻想，这人的正经永远是短暂的。
药王抬头看了眼天，道：“在我那个时代，我曾听说过药王的传说。”
“在噬魂虫蔓延的时候，他靠着他的丹药，救了一个时代。”
“他是我心中的榜样。”
“这次我也总算是救了几百个人……”
“不对。”他一下子坐起来，“噬魂虫。”
他恍然大悟一般：“对了对了，就是噬魂虫。”
他几乎喊出来的声音，甲板上所有人都听到了。
“噬魂虫是什么东西？”夏成渊问道。
“是一种很奇怪的毒虫，噬魂虫分为子母，子虫在人体之内啃咬神魂，被吞噬消化的能量反哺母虫。”
“母虫就会把这些神魂能量集中起来，反哺给宿主，从而增强宿主的修为。”
“子虫绝不止这些，我们发现这些肯定只是一小部分，噬魂虫已经在整个修真界蔓延开来了。”
“这是失传的邪术，只有药王那个时代出现过……”
“就是现在这个时代。”徐舟野语气淡淡。
夏成渊也明白过来，道：“药王，你就是那个拯救了整个修真界的药王。”
“我？”药王眸子一怔，微微顿住。
“我怎么会是？”
“我只是个假装药王的小炼药师，我到现在最多也只能炼制出来九品丹药。”
“我也从来没学习过怎么对付噬魂虫，我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事情。”
“药王……怎么可能……是我？”
“如果说一切早有定论……”夏成渊语气微微一顿，“可是你所说的九月魔尊陨落是什么事情？”
九月还没过去，可现在徐舟野已经安全了。
夏成渊攥着徐舟野的指尖微微一紧，他心里有些乱，是不是还有变数？
玄风眸子微微一沉，注意到了关键词：“你可知，九月份之后，魔域的魔尊是哪位？”
“这个……”药王思忖了一下，说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只是个小角色，每天都是在师门里面跟着师尊他们炼药。”
“我哪里会有功夫关注魔域到底是谁坐在魔尊的座位上？”
“但是，我是亲眼所见，看到九月份的时候，魔域天空异变，是玄鸟陨落的天象。”
“那，未必是尊主。”玄风马上说道。
“我刚刚收到赤云传信，已经搜寻到岚纤公主的所在之处……”
他未能说完，但是在场的人立刻明白过来，死的不是徐舟野，是岚纤公主。
徐凌逆天复活，本该陨落之人再陨落不会产生异象，但岚纤公主，也是玄鸟后裔。
“这或许是破开天命的唯一机会。”徐舟野马上就抓住了关键信息。
岚纤公主，原著里面的女主之一，也在天命的保护范围之内。
但是，她陨落了，也就意味着这次是他们抓住破开天命的唯一机会。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要去西域古国。”夏成渊恍然大悟。
“西域古国的圣水。”夏成渊认真说道，“是修复神魂的圣物。”
“我们现在可以合理猜测，噬魂虫的母虫就在方恒体内。”
“他神魂受损，只有一魂一魄，所以要用这样的邪术修补神魂。”
“整个修真界没有人知道怎么对付噬魂虫，他修补完神魂之后，未必会停止他的掠夺。”
“到时候整个修真界就彻底完了。”
夏成渊实在太了解方恒，他不会恢复伤势之后就结束了，他会不遗余力，把所有的力量吸干，化为己有。
夏成渊继续说道：“如果他获得西域圣水，他的神魂修补速度加快，噬魂虫危机也会加快。”
“同样，如果我们得到西域圣水，就可以用圣水来救这些被子虫侵蚀的人。”
系统的提示还真不是白给。
每次都很关键。
但是，又给人一种感觉，它像是话在嘴边口难开，有很多事情不能明说，只能这样隐晦地提醒。
“所以……”夏成渊看向徐舟野。
“你回魔域，寻找突破天命的办法。”
“我去西域，看能不能从方恒手中把西域圣水抢过来。”
“这里的病人只会越来越多，玄风和药王留下来，帮琅嬛仙山稳住目前的情况。”
徐舟野的眉心微微蹙了蹙，轻轻点了点头：“好。”
现在的徐舟野倒是省心，不需要夏成渊废太多的口舌。
因为少了些情义，就少了些担忧，就会毫不犹豫放他走，会让他自己去面对方恒，不必过多纠结。
夏成渊心里挺复杂的，一边觉得这样很好，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另一边又觉得有些微微的失落。
“他们的神魂正在迅速崩溃的过程之中，就算是有药王的血，最多坚持不过十天。”
淡淡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递过来。
“师尊。”那琅嬛仙山的弟子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声。
蹲在病人面前的正是圣医女，她纤细白皙的指尖搭在病人的脖颈上探了探，然后手腕一翻，指尖多了一根银针。
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银针猛地刺入病人的太阳穴之中。
那病人骤然瞪大了眼睛，唔的一声，银针一甩，地上多了只血红色的小虫。
小虫接触到太阳的一瞬间，就开始扭曲挣扎，然后迅速化为了飞灰。
这虫，惧怕太阳，所以不会因为接触就感染上，是近距离把虫植入进去的。
圣医女似乎也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说道：“他体内的子虫不止一根，我不能完全找出来，只能找出来一部分，这样可以减缓子虫繁殖的速度和啃咬的速度。”
“药王的血本身就对神魂有滋养功能，加上我的针法，可以坚持二十天。”
她起身，看向身边的弟子：“你去嘱咐下去，把药庐前面的林子整理收拾好，把所有的病人都安置过去。”
“还有，这些人很多都是金丹期以下，还没有辟谷的修士，一日三餐需得照顾好。”
“抵抗噬魂虫也需要他们自身的能力和意志。”
“以后病人会越来越多，琅嬛仙山对外公布坐标，取消周围迷阵，所有的病人来者不拒。”
“告诉所有的弟子，接下来我们有一场艰苦的战斗，可能会没有时间休息，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
“医者仁心，病人的命在我们手里，作为医者，此刻是我们扛起来责任的时候。”
“师尊……”这个弟子都忍不住怔了怔，实在是眼前的圣医女让人觉得陌生。
“去吧，按照她说的去办。”玉怜的唇上有淡淡的笑，眸子注视着圣医女。
她从小喜欢的那个医者仁心，胸怀天下的女医，回来了。
夏成渊没耽误时间，把东西收拾了，就准备出发。
另外一套西域古国的衣服，他留给了徐舟野，交代道：“等你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就来找我。”
“嗯。”他点了点头接过来了。
夏成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道：“我走了。”
说完，刚刚转身，后面的手臂忽然被攥住了。
力气微微一沉，带着他整个人，被搂到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徐舟野的下颌落在他的颈侧，吐息擦着耳廓而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没有……”夏成渊轻声说着，却是主动往徐舟野的怀抱里钻了钻。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徐舟野轻声问道。
“没有，我没有难过，你做得很好了。”夏成渊摇了摇头，却几乎把脑袋埋在了徐舟野的怀里。
“我也很是困惑。”
“册子里面说，要听阿渊的话，要相信他的决定。”
“但是又说，不要让他一个人身陷险境。”
“在我面前，好像成了个矛盾的命题。”
“我不知道该不该放你走。”
“但是我确实能体会到，你好像不是很开心。”
夏成渊抬起头来，还没来得说话，忽然见到一道一道暗金色的光芒浮现出来。
一只只传讯凤鸟，似乎化为一场漫天绚烂的流星雨，一颗一颗浮现，然后拖着金色尾巴，朝着他飞过来，盘旋。
他们两个人紧紧相拥着，整个房间被传讯凤鸟填满，像是熠熠闪光的繁星。
这是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流星雨。
徐舟野说：“若是遇到了危险，一定要记得联系我，无论有多要紧的事情，我都会去救你。”
“嗯。”夏成渊点着头，看着周围的流星雨，只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往下落。
他明明是个没有爱人能力的人啊。
他本该像之前的圣医女那样，冷如冰霜，不近人情。
他明明自己都是残缺的，却尽力地，把最完美的爱，最深切的思量，都留给了他。
“恋爱脑……”夏成渊轻声嘀咕了一声，抱着徐舟野的腰身轻轻蹭了蹭，小声说道，“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你叫我什么？”徐舟野轻声问道。
“嗯？”夏成渊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记得我们已经签订婚书，见过长辈，得到了允许。”徐舟野的唇擦过夏成渊的耳朵。
那沉沉的声音，带着滚烫的呼吸，以最近的距离，传递到夏成渊的耳朵里。
他说：“你该叫我夫君。”
“记住，遇到了危险，就叫夫君，我会来救你。”
夏成渊的唇角忍不住轻轻扬了扬：“这不是打了小的就来老的，玄幻小说的套路，这样不好吧？”
挺好的，夏成渊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他以后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或许，是在遇到徐舟野那天，他就开始有靠山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还不习惯。
现在，以后，要慢慢习惯起来了。
第66章 第 66 章 轻声道：“加油。”……
黄沙戈壁, 荒石砂砾，没有风声，一片枯燥的沉寂之中。
薄薄的沙层上, 一串清浅的脚印，不疾不徐地踩过去，少年容色昳丽，手中握着一根折柳，微微摇晃。
天边没有日月, 只悬着一轮火红的光轮, 映照下来的光无比炽热, 烤得大地上几乎寸草不生。
夏成渊本以为外面的荒漠已经足够炙热，潜入西域古国之后, 才发现这里更加炽热。
也不知西域古国这些人, 数万年的日子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他们为何要选择藏入地下生活。
就连万寻这个原著作者，都说不出缘由，因为他也没想好原因。
不过，按照这个世界的补齐能力来说, 背后肯定有故事，只是夏成渊对这个故事，目前不感兴趣。
他来了西域古国大半日了, 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人。
万寻设定的地图里面，只有西域古国的都城黄金城, 所以现在这地图也用不上,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系统终于忍不住提醒道：“宿主，我建议你先换上西域古国的衣服。”
“这里极度排外，你现在的装扮, 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这里的人。”
“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发布任务的机器。”夏成渊啧了一声说道，“看来你有你的立场，只是不喜欢出来说话。”
系统陷入了沉默，没有回答夏成渊的话。
夏成渊继续说道：“你很希望我能成功杀了方恒，你从里面能够获得什么好处？”
系统的声音淡淡：“我从来没说过，希望你杀了方恒。”
夏成渊轻笑一声，这系统就是嘴硬，到了这个程度了都还不承认。
似乎是知道自己的借口太过拙劣，系统补了一句：“有些事情我不能说，现在还不到时候。”
“根据我的监测，前面八十里的位置有个村庄。”
“你可以换上西域古国的衣服混进去，等待参加白衣卫或者金甲卫的遴选，然后混入黄金城。”
“你瞧瞧，你就是口嫌体直。”夏成渊从来没有完全相信过系统，他知道系统有所图谋。
而且，他有种直觉，系统背后藏着一个滔天的大秘密。
但他们的目标一致，暂时可以作为盟友。
盟友不可信。
这个世界上，他只会相信一个人。
“放心，我有自己的想法。”夏成渊并没有按照系统说的换衣服。
提起灵气，加快速度，朝着系统所说的村庄而去。
万寻这里还是给出来了一份西域古国的基本设定的——
西域古国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是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他们不知道修士的存在，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修炼。
垄.断了修炼的是两股势力——国王旗下的金甲卫，还有大祭司统领的白衣卫。
金甲卫虽然在国王的统领之下，但他们只听命于大将军。
白衣卫的人数更多，实力也更强，因为大祭司是整个西域古国被供奉的先知神灵。
传说，他有预知灾祸，趋吉避凶的本事，能知天命，懂神谕。
但国王本人掌握着西域古国的传承之地和密辛，传闻密辛之中有真正能够成神的办法。
大将军和大祭司两个人都想得到，但是谁都又怕对方得到，如此互相忌惮提防，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按照请报上所讲，西域圣水就在大祭司的掌握之中。
成为白衣卫，然后靠近大祭司，寻找机会获得西域圣水，大概就是系统给他指引的办法。
但是，夏成渊觉得，这样的办法效率实在是太低。
“那你到底要怎么办？”系统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等着。”夏成渊语气淡淡。
“等什么？”系统不理解，“你就在这儿藏着，等到西域圣水掉到你怀里来吗？”
“有人来了。”夏成渊打断了系统的话。
终于有人来了，夏成渊已经在村子外面的这处枯井旁边等了三天了。
背后的脚步声微微一顿，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小麦肤色，身形单薄纤瘦，弱不禁风的样子。
夏成渊就坐在那枯井的边上，手里捏着一根折柳枝，青衫的一角在之中微微摇曳，一双眸子看过来，唇角微微扬起，淡淡的温和的笑，他的眸子里像是点着星辰，微微亮着，周身也仿佛镀了一层微微的光晕。
“咚——”那小孩手里的水桶落在地上，吓得转头想要跑，但是腿一软，直接摔在了地上。
“别……别杀我……”小孩脸上一片惊恐。
还好万寻这个作者图省事，隔了万年，西域古国的语言系统居然和外面还是一样的。
“妖……妖怪……”小孩看着夏成渊走近，往后一点一点挪，整个人都在微微战栗。
夏成渊在他面前停住，一股灵力拖出去，水桶就到了他的手里。
“你是来打水的吗？”他语气温和，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笑。
“不……不是……”那小孩已经不会讲话了。
他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人，这样奇怪的装扮……是故事里的妖怪吧？但是妖怪居然不吃他吗？
“你好像很久没有喝过水了啊。”夏成渊蹲下来，与他四目相对。
伸手似乎是想要触碰一下他的脸，那小孩却是一惊，猛地往后一躲，躲开了。
小孩听到对面淡淡的笑，心里如坠冰窟，完了完了，他惹妖怪不高兴了，妖怪肯定要吃他了。
结果，并没有，对面递过来一个清透好看的杯子，杯子里面，满满一杯的水。
是水啊，他喉头微微紧了紧，咽了两口口水，舌尖舔舐过干涸的唇瓣。
但他没有动，妖怪的水，他不敢喝。
“喝了。”妖怪说话了，那杯子往前递过来，水在杯中一晃，溅出来好些，落在地上。
好浪费……他忍不住看向地面的水痕，但水痕只存在了一瞬间，瞬息就完全干涸了。
“不喝，那我就倒了。”夏成渊握着手里的杯子，微微倾斜。
水流如注，朝着地面倾泻而下。
“不——”那小孩喊了一声，夏成渊倒水的动作顿住，道：“还有半杯，你要喝吗？”
“要，我要。”那小孩伸手就把水杯接过去，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妖怪的水，死就死吧，反正本来就要渴死了。
西域古国没有降雨，没有河流，所有的水都是大祭司分发下来的，由白衣卫按时按量送到村子里。
作为村子里面最底层，他们分到的水经过盘剥，几乎不够他们活下去的。
他也是渴得实在没办法了，想要来这干枯的井里，找一找会不会有可能有水。
湿润的水顺着喉咙滑进去，是清凉湿润的感觉，一下子浸润了喉管和胃。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大口喝水了，但半杯水还是太少了，几口就喝完了。
他等着自己会死，等着可能会腹疼，等着对面的妖怪可能会突然暴起杀了他。
但是没有，对面的妖怪只是笑盈盈看着他：“还要吗？”
“要。”反正已经要死了，临死要喝个痛快。
一杯一杯的水续下去，夏成渊也有些目瞪口呆，居然喝了二十多杯，还没有停下来。
为了防止真的撑死，夏成渊拒绝道：“不能继续给你了。”
“知道了……”他看着手中空荡荡的杯子，语气有些微微低落，“你也没有了吗？”
“水当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夏成渊说着，指尖一点他的水桶，顿时桶里装满了一桶水。
满满的一桶水，就这么凭空而来，不是他日常分到那种泛着黄污的水，干干净净的水面荡着微微的涟漪。
“神……”那小孩抬眸看向夏成渊，目光灼热，“你是先知吗？”
在他们的世界之中，能够做到如此的唯有神灵，那个被他们供奉着的先知神灵。
“我可不是。”夏成渊语气淡淡。
他转身就走：“小孩，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
旁观了全程的系统：“……”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等了三天，就为了给一个小孩水。
“放心吧，过几天，整个村子都知道我在这儿了。”夏成渊唇角微微扬起。
系统，还是不懂人性。
自从他知道西域古国缺水之后，他就想好了所有的计划，来之前灌了一储物袋的水。
他可不想从底层做起，去一点一点靠近大祭司。
但有些超出夏成渊的预料的是，居然过去了三日，都没有人来，那小孩真的没有说出去。
就在第四天，夏成渊决定再下个圈套的时候，一群人走过来了。
为首之人衣着华丽些，在他身后的两个护卫架着那个小孩，那小孩衣衫褴褛，满是血痕，生死不知。
护卫把他丢在地上，一巴掌打在脸上，把人打醒了。
怒声赫赫：“快说，你的水是怎么来的？”
“不是……不是我偷的……”他气息奄奄，却咬紧了牙关，始终没有说出来夏成渊的事情。
“这么干净的水，连我都没有资格享用，你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为首那人冷哼一声。
“大人。”他身后的护卫说道，“我们查到，那日他就是从枯井这里回家的。”
“这枯井已经干了几千年了，怎么可能有水？”
那位大人蹲下来，一把揪住那小孩的衣领：“说，你的水是从哪儿来的？”
“我……我不知道……”他还是没说。
夏成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折柳枝插在洞天符水里面，又往里面扔了几颗丹药。
枝条迅速萌发生根，几乎是在瞬息的时间之内，一片一片嫩芽吐绿，原地忽然出现一颗参天巨树。
“大人——”那护卫惊得眼睛都要调出来了，“有……有妖怪……”
荒漠砂砾之中，红色光轮之下，唯有这一棵树生长起来，生机勃勃，盎然不息。
自树上坐了一个青衫的少年，他手一挥，那满身褴褛的小孩就被柳枝卷到他的手边。
不知道往他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身上的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光滑平整，连疤痕都没有留。
“是神……”为首的大人扑通一下跪下来，“见过神灵。”
那护卫也连忙跪下来：“大人，是大祭司吗？”
“不是……”这位大人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他家中收藏着先知神灵的画像，和眼前的少年毫无相似之处。
他不是黄金城的神，他是一尊外来的神，或者可以称之为……邪神。
系统沉默了一瞬，说道：“我好像知道你要做什么了。”
他要改变西域古国三足鼎立的局势，成为能够和大祭司平起平坐的存在，然后从他手里弄到西域圣水。
“只是……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人是不相信送上门的东西的，你还是不懂人心。”
夏成渊如果直接到村子里开始发水，那些村民不会把他当做神灵，只会把他当做冤大头。
但现在不一样了，神灵因为悲悯施舍神水，又因为不忍看人受伤，出面救人，出现神迹。
不用夏成渊继续宣传，很快这里的事情将要传遍四海。
夏成渊并没有选择直接去黄金城，而是先在这些散乱的村子里出现，金甲卫和白衣卫管辖都比较轻松的地方。
在评论区里混迹的那些年，夏成渊也学了些各种各样的知识。
比如——要团结底层人民，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大祭司的修为是大乘期，他就算能借助徐舟野的力量，和他硬碰硬也不明智，况且他手底下还有无数白衣卫。
那想要成为第四股势力，就不能靠强权，而是民心。
这些穷苦人可不在乎是不是邪神，有水就一切好说。
夏成渊靠坐在树杈上，慢慢翻着手里的话本子。
那小孩有些谨慎地看着他，看他指尖一扬，忙不迭给人倒了杯水。
他起初很害怕，为了他，妖怪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妖怪会不会杀了他。
但是没有，妖怪救了他，留下他，在树上给他铺了个吊床，给他吃的喝的，还会对着他笑。
他笑起来真的好看，清亮温柔，就像是传说里面的妖怪，让人心惊。
当然，夏成渊没有让他看出来，他心里无所不能的神，现在到底在看什么话本子。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下次见到徐舟野，一定让他大吃一惊，再也不会说我没准备好这样的话了。
才不过十天的时间，神迹的事情不胫而走，无数人前来跪拜。
这是一尊邪神。
人人都知道这样的事实，但又忍不住来跪拜，想要乞水。
树下的枯井重新冒出来清澈的井水，柳叶微微落下树荫，在荒漠之中的一片清凉。
所有来参拜的人都会获得干净的水，有时候也会见到树杈上的神，他青衫玉冠，笑容昳丽好看得像是妖精。
当然，也有人欲求不满，想要把井水占为己有。
但只要那柳枝一挥，无论多强壮的山匪，都会被一鞭子抽飞，并且再也不能靠近这口井。
第十二天，树下来了一批苦修者。
为首之人在夏成渊的对面坐下，接过来他递过来的水，指尖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他强掩住眸子里的震动，轻声道：“你赶紧离开这里吧，白衣卫要来了。”
“你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夏成渊有些意外。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弱，大概是个元婴期的修士。
夏成渊道：“你不信你们的神灵？”
“我……”他语塞了一瞬，然后只是说道，“你走吧，我帮你拦住他们。”
“不用。”夏成渊给他添了一杯茶，这次用的是洞天符水。
他幽幽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并不为即将到来的强敌感觉到担忧。
那苦修者饮了一口茶，眸子微微一震，他居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修为厚了一分。
这位神祇好像比他预料之中更强一些。
最初来的白衣卫的境界并不高，最高修为的也只是几个元婴期。
夏成渊随手几鞭子就把人抽飞了，然后捆在树干上示众。
这一下子引得更是一片哗然。
原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成为邪神的信徒。
然后是第二批第三批，白衣卫到的时候，发现第一批白衣卫已经成了邪神的信徒。
夏成渊表示，这事很简单啊。
只要有水就能收买，普通水不好用就用洞天符水。
这种能修复伤势，还能增进修为的好东西，这些生活在资源贫瘠的地下的人，怎么可能见过？
别说他们了，就是在修真界，也没几个人把洞天符水当鸡蛋往下发的。
这也是在评论区学到的——打一棍子，给个甜枣，一手奖赏，一手大棒。
除了部分顽固分子，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
这边的动静，自然传到了黄金城。
黄金宫之中，一个赤足的少女跑过阶梯，衣袖上的黄铜铃铛叮叮作响，笑声仿佛一串银铃的声音。
她跑到大殿里，朝着上面施礼，然后也不等上面的声音，就又急又快提着衣角走了上去。
“父王，我很喜欢那个奴隶。”她拉了拉上面人的衣袖，道，“父王，你要不放他自由之身吧？”
“他虽然是外来者，但是讲规矩懂礼貌，和我们黄金城的人没什么不一样。”
“芙姬，胡闹。”淡淡的声音压住了她的声线。
“父王……”她的语气有些微微的委屈。
“让他教你玩鲁班锁，已经是对他的恩赐，一个外来者，应该直接赐死。”国王语气严肃。
芙姬怔了一下，明明上次来说的时候，父王的态度还稍微好一点。
她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她喜欢那个人，她想嫁给他，首先就要帮他脱离奴隶之身。
芙姬没能得到国王的松口，最后规规矩矩退了下去。
国王微微蹙了蹙眉，沉沉呼了一口气。
晨起，大祭司曾来过，告诉他外面来了一个外来的强大修士。
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居然自立为神，吸纳了一批信众，那批最难搞的苦修者，居然纷纷投入他的麾下。
派去了几批人马，都有去无回。
看来，需要大将军或者大祭司其中一个人亲自出马。
可他们两个人，又谁都信不过谁，不可能把黄金城留下来给另一个人，如今倒是形成了僵局。
在西域古国连番波动的时候，外面的修真界也不太平。
噬魂虫到底是爆发开来，一批一批人莫名其妙病倒，人心惶惶。
后来是天火门和琅嬛仙山联手，以琅嬛仙山为据，接纳四面八方的病人，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局势。
可也只是稳住了局势，他们并没有找到解决噬魂虫的办法，最多只能延缓死亡的速度。
而现在，第一批发病的人，已经过了二十多天，到了他们坚持的极限。
“最后一个……”药王看着海面上接连不断的船，忍不住有些神色恍惚，“最后一个也死了。”
第一批来到琅嬛仙山的病人，那些周围岛上的渔民，全都死了，无一幸免。
玄风站在他身侧，没有讲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来，天火门和琅嬛仙山都已经尽力了。
丹炉日夜不息，他们也几乎从没有休息，身心俱疲到了一个临界点。
“药王，这是今日送来的病人的名册。”有琅嬛仙山的弟子匆匆赶过来。
“都还送来干什么？送死吗？”药王忽然猛地一下攥紧了拳头，眼眶之中满满的红血丝。
“嘘——”玄风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把册子拿过来道，“你先去忙。”
“若是不想看，就不看了，今日的病人我帮你安排。”玄风没有把册子递给他，而是揣到了自己怀里。
他体会得到药王身上的担子。
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是救世主，他能够拯救一切。
但是，只有他不知道他自己能不能做到，他想尽一切办法，试了无数个办法，到最后一点作用都没有。
药王似乎是沉沉呼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伸了过来：“抱歉，有些失控，让你看笑话了，给我吧。”
那本册子到底还是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粗粗翻了两页，心中已经根据轻重缓急有了个计算：“你要是想笑话我，随便你好了。”
反正他都习惯了，和玄风的相处风格就是，你斗我斗。
这人不会对他有好脸色，见他这么狼狈，肯定会落井下石。
但玄风这次却没接他的话，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加油。”
第67章 第 67 章 我和阿野是患难与共的关……
黄沙在炙热之中翻滚成浪, 天地之间只剩下白和沉郁的黄，以及，那一抹苍翠青葱的绿意迎风招展。
每一片柳树叶都青翠欲滴, 透着磅礴的生命力，与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气息。
树下，摆了个棋盘，夏成渊坐在一边，而另一边坐的是位苦修者。
夏成渊手中的棋子落下, 然后一颗一颗把对面的棋子提起来, 唇角微微一扬：“你输了。”
白棋连成一片, 黑棋被杀得片甲不留，已经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那苦修者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人的游戏, 我们玩不明白。”
“您已经连着赢了一百零三局, 看来我们的谋略都不是大人您的对手。”
“修炼之法……”
“给你们就是。”夏成渊手一扬，一道玉简朝着对面飞过去。
那苦修者抬手抓在手里，玉简上的信息浏览了一遍，面上是狂喜之色：“这是……到达先知境的修炼之法？”
在西域古国, 没有修真界那些详细的修为划分，到达分神期以后就进入所谓的先知境。
除了明面上掌控修炼之法的金甲卫和白衣卫之外，还有第三波人也知道修炼——就是这些苦修者。
这些苦修者的宗旨是用脚踏遍所有的土地, 感受自然与风，引风入体, 至神至圣。
他们在完全没有修炼方法的引导下, 只凭借着一句话引气入体，甚至有些修炼到了元婴期的阶段。
但再往上，就不可能了。分神期的关键是神魂离体, 没有修炼之法的引导，万死无生。
在这里，修炼到分神期的方法是绝密，只有选择效忠大将军或者大祭司，才有可能凭借功勋获得。
但在外面修真界，修炼到分神期的功法不是什么秘密，满大街都有，只是能不能修炼到就不一定了。
夏成渊给出去的，也只是一种流传很广很普通的功法，但已经让苦修者兴奋不已了。
他连忙起身，朝着夏成渊跪拜下去。
但这个跪拜只拜下去一半，他的膝盖被柳枝托住了。
夏成渊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去，风轻云淡道：“你可以把它分享给所有人，你输了，换下一个吧。”
“是。”这苦修者攥紧了手中的玉简，眉目之中掩盖不住的兴奋。
大人说，陪他下棋，若是赢了就能换走到达先知境的办法。可现在，他们明明没有赢，大人还是给了。
这么珍贵的东西，他给出来的时候是那样风轻云淡，那样淡定从容。
他知道大人不希望受跪拜礼，走远了些，才远远施了一礼，脚步又急又快地走开了。
但夏成渊本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风轻云淡，他在心里已经拉着系统嗷嗷叫了很久了。
“看到了没有？我连赢一百零三局。”
“大获全胜，根本没有人是我一合之敌。”
“我简直就是棋圣，杀得他们片甲不留，看到没，看到没，你刚才没去睡觉吧？”
系统：“……”
“你不会真没看到吧？”
“等会儿一定要认真看着，等我漂漂亮亮赢下来低一百零四局。”
系统：“……”
“宿主，这里根本没有围棋这项娱乐活动。”
“你在下棋的时候，又不允许别人围观。”
“所以他们知道棋局规则只能依靠前面输掉的人的回忆和讲述。”
“下了一百零三局，他们才差不多完全搞清楚规则，怎么可能赢你？”
“这并不代表你是棋圣，你只是经验比较丰富。”
夏成渊一口打断了系统的话：“我不管，我就是连赢了一百多场，我就是棋圣。”
系统：“……”这种出色的精神状态，让它忍不住想起那个炸了祖坟的男人。
不是，我好好一个谦虚谨慎的可爱小宿主，什么时候被带成了这种狂妄嚣张唯我独尊的样子？
“怎么，不服气？”夏成渊问道。
系统回答道：“其实我可以陪你下一场……”
“不要。”夏成渊马上拒绝，“我不和非人类下棋。”
虽然已经拿到了修炼之法，但是后面的人并不敢让这位邪神不高兴，所以陪着来下棋的人络绎不绝。
舒舒服服赢到了二百场，夏成渊才收了收：“好了，我也玩够了，到此为止吧。”
“是我们技术不精，不能让大人尽兴。”
“大人，我们还可以学，我们会好好研究这个游戏，以后陪大人一起玩。”
“不用，不用，你们不用学，这样挺好的。”夏成渊连忙打断他们企图上进的想法。
现在他们基本上已经摸清楚了规则了，这么多人里面总有聪明人。
下到一百五十局往后的时候，有好几局，夏成渊都险些马失前蹄，这要继续学下去还了得？
这些人可不这么想，他们只觉得，大人觉得一直赢没意思，所以以后不想和他们一起玩这个游戏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能留住这位邪神，让天下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水呢？
他们眸色微微对上，就有人抬着一担一担的礼物走了上来，供奉在夏成渊的面前。
“希望您能收下我们的礼物，能多留在此地，为我们带来水和生机。”
夏成渊赢了二百局，此刻也有些兴致，顺着他们的引导一样一样看过去。
但看完了之后，就兴致缺缺了。
不过是些普通的绸缎衣料，一些味道奇特的香料，还有……
夏成渊拿起来最后一个托盘上的东西，仔细看了看，坑坑洼洼，小小一个，不是介绍他都认不出，这是桃子？
“这是桃子。”那人说道，“最珍贵最美味的水果，只用来上供神灵的果子。”
这里没水又没太阳，百分之九十九的地方不适合植物生长，这桃子能长出来，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不知道为什么，夏成渊忽然想起魔域来……
魔域也是这样，资源贫瘠，生活困苦。
可怎么会有人愿意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于是夏成渊看着手里的桃子，问道：“你们没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
“换个地方？”这人怔了一下，然后解释说道，“我们和大人不一样，我们没有移山填海的修为。”
“我们祖祖辈辈的忠告都是在这里踏实生活，我们没有能力离开这里。”
“您是……不喜欢这些贡品吗？”
“我们会努力找到更多新奇的东西，送到您面前来。”
“您不要离开……”
他们的话，说得夏成渊心里微微有些涩涩的。
他只不过是个过客，他来这里也是别有所图，却只因为一点在外面司空见惯的水，就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神灵。
夏成渊捏着手里的桃子，只觉得微微有些烫手。
最后那个捧着托盘的孩子，就是他来到西域古国见到的第一个小孩。
他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里亮晶晶，满都是濡慕和期待。
夏成渊拿起来那个桃子啃了一口，又酸又涩，干巴巴的桃子，很难吃。
但他能明显看得到，周围人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神接受了他们的供奉，意思是，以后不会离开了。
贡品全都留下，人全都离开了，夏成渊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树上，看向远处。
一只水蓝色的传讯仙鹤扇动着翅膀，扑棱棱地飞过来，停在夏成渊面前。
是圣医女关于噬魂虫的最新传讯，每天都在有无数病人去世，从有人发病到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死了近万人。
前二十天，基本上都维持住了情况，死亡的人数很少。
从第一批病人死亡开始，这种趋势完全不可控，如今现在一天的死亡人数过千。
如今尚没有找到能够针对噬魂虫的办法。
药王的血也不能用了，因为他只是一个人，把他的血放干了，也救不了这么多人。
药王正在守着丹炉，新的丹药出炉，丹香阵阵。
小童捧了丹药出去，他一句一句嘱咐道——
“分成三批，喂给我标记的三种颜色的病人，记录他们吃完药之后的反应。”
“上一批丹药的记录怎么还没有送来？”
“这次我动了里面的三味药，应该有用应该有用……”
他站起身来，身影却忍不住微微一晃，手臂微微一沉，被人牢牢抓住了。
玄风蹙了蹙眉：“你要不去睡一觉？”
“我不困。”他揉了揉自己的脸。
玄风：“……”不困才是见鬼了。
不等药王说话，他蹲下身来，抱住人的腿，直接把人扛起来了。
眼前天旋地转，药王下意识挣扎起来：“喂喂喂，你要干什么？”
“让你去休息，你要是熬死了，我可没法跟尊主交差。”玄风的唇抿得紧紧的。
“不用你交差，我自己写遗书。”药王才不服气，本能要和他斗两句。
“好了，少说两句吧。”玄风无奈，“有这空你不如休息一会儿。”
“你是为了交差，还是为了私心？玄风，玄大人，你不会喜欢我吧？”药王啧了一声。
玄风的步子顿了一下：“想靠着恶心我，让我放开你，想脱身，没门。”
药王：“……”这也被看穿了，这人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吧。
“不行，我不能休息，我要去看看新药方，我还没看这几天来的病人，我……”
“你闭嘴，再说话我把你打晕了。”
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也在此刻，药王的声音微微停住。
玄风有点不敢相信：“真不说话了？”
“怎么了？”
他安静得让他有些放心不下：“你该不会晕过去了吧？”
“不是——”药王的手紧紧抓住了玄风的肩膀，指骨攥到微微发白，他声音都在抖，“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玄风不解。
药王抱住他的头，强行转了半圈。
玄风也眸子一缩，沉沉呼了口气：“成了，真的成了。”
遥遥可见魔域的方向，一片赤霞遍布云端，浓得像是血染红了半边天幕，凤鸟垂首，悲鸣阵阵。
岚纤已死，天命已破。
就在他们都处在僵局的时候，徐舟野率先做到了，他打破了僵局，也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药王抱着玄风的脑袋，玄风就这么扛着他，两个人看着天边的赤霞，看了很久。
药王觉得自己手背上有些微微的湿润：“怎么了？哭了吗？”
他正经不过一刻钟，就换成了嬉笑：“哟，我们玄大人还有哭的一天。”
“你闭嘴。”玄风的脸比锅底都要黑。
“不闭，不闭。”药王嘴贱的劲头已经上来了。
“唔——”嘴被捂住了。
药王张口，猛地一口咬在他的手指头上。
“嘶——属狗的？”玄风吃痛，把手收了回来。
药王继续挣扎起来，他单手抱着不稳，两个人一起朝下倒了下去。
玄风眸子一缩，猛地用力搂住了怀里的人，护在了怀里，两个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药王手撑着地面坐起来，然后就听到圣医女的声音：“你们两个……”
“什么都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
圣医女眨了眨眼，压住了唇角的弧度。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魔域小公主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减免机缘系统10％冷却时间——”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免费抽奖次数一次，有效期一炷香。”
“请问是否要现在抽奖？”
系统的提醒是和徐舟野的传讯凤鸟一起到的。
徐舟野的声音，一如既往让人觉得心里安稳。
他说：“注意安全，我马上就来。”
靠谱得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夏成渊沉沉呼了口气，不能着急，一定不能着急，人着急的时候，就容易犯错。
但现在不能犯错，走错一步，可能就是无数人命。
他拨动着树上的柳枝，拈下来一片叶子，指尖一弹，朝着一个角落刺过去。
那角落微微动了动，阴影里面出来了个身影：“大人……”
是那个小孩，夏成渊急得他好像叫做小南：“你怎么没有离开？”
“大人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们的桃子。”他有些怯怯的，看着那些被送来好久依旧原封不动的桃子。
夏成渊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然后从储物袋摸出个新鲜的大桃子，塞到他手里：“这个，送你。”
“这……”小南瞳孔微微一震。
夏成渊笑道：“不是白给你的，陪我下局棋，无论输赢，都给你。”
现在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他，西域国王、大将军、大祭司……都在盯着他这个外来的第四者。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目的，否则就会被抓住软肋。
他要尽可能表现出来淡然从容，立下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随心所欲的人设。
他们摸不清楚他的底细，自然主动权就在他这里了。
最近，围棋已经成了方圆千里最流行的游戏，小南也知道基本的规则，但随后也是痛痛快快就输了。
“大人，我输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但夏成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波动，一如既往笑吟吟的样子。
从储物袋搬出来一篮子桃子来，塞到他手里：“去吧，分给大家一起吃。”
“谢谢大人。”小南眸子里满都是仰慕
等到小南离开之后，他就拎着个木桶，给柳树浇水，浇着浇着，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还没有靠近柳树，就被外面的苦修者拦住了。
有人急忙忙过来，道：“大人，外面有人要见你。”
“好像是黄金城的大人物。”
“他拿来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块玉牌。
夏成渊放下手里的木桶，接过玉牌来看了看，来了，他要等的大人物来了。
夏成渊的目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但也没想到一下子钓来这么大的鱼，来的人居然是西域古国的国王。
还有那个面容俏丽，笑起来浮现出来两个小小的梨涡的少女，原著之中的恋爱脑公主——芙姬。
好好的姑娘，像雨后新荷，眸子里有自傲，却不显得骄矜，像是白茉莉花一样惹人怜爱。
怎么偏偏就……
夏成渊多看了的这几眼，让国王心里微动：“芙姬，来见过前辈。”
他跟夏成渊介绍道：“这是我女芙姬，乃是黄金城最明媚的少女，也是我的掌上明珠。”
“前辈若是喜欢……”他微微沉吟了一下。
“父王。”芙姬微微一怔，没想到自己会被一句话就送出去。
“国王还是说一说自己的来意吧。”夏成渊漫不经心地敲着手里的棋子，一副并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这围棋，我前几日在路上也学了学，不如我来陪前辈下一局？”国王沉吟说道。
“不了，没趣。”夏成渊直接把棋子丢了回去。
既是态度，也是不能，鬼知道王室流传这么多年，是不是流传着围棋这个游戏。
这一局下去，他的隐士高人的身份不攻自破了可怎么办？
毕竟，在青山的时候，他可是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那国王却也不恼，只是笑着道：“前辈是性情中人。”
“不过您大概也知道，我非那些愚昧无知的愚民，我知晓前辈和大祭司都是修士，不是神祇。”
“不过……”他话锋一转，“我愿意让前辈成为西域国唯一的神祇。”
“哦？”夏成渊的睫羽轻轻抬了抬，“是吗？”
他语气很淡，似乎并不把眼前的一切放在眼里。
这样的淡然，倒是让国王有些着急，他实在摸不透对面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他已经拿出来了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包括芙姬，包括他的承诺，可对面的语气却是淡淡的。
夏成渊的下一句话，更是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听说大统领和大祭司都是大乘期的修士，而国王麾下没有一兵一卒。”
“我选择与你合作，不是与他们二人为敌吗？”
“若是我找上门去，找他们任意一个人商议共分天下，想必他们都会答应的吧？”
的确是这样的，如今三足鼎立，那两个人相互牵制，只要天平一歪，接下来就是不可挽回的趋势。
“此话差矣。”国王连忙打断夏成渊的话。
“前辈，无论你和那两位任意一方合作，都不能成为独一无二。”
“而我，易容乔装一路从黄金城赶来，已经说明了我的诚意。”
“以后，你就是西域唯一的神祇，我愿意举国之力供养你一人。”
夏成渊眸子微微一动，似乎是思忖了一下，轻声道：“做神祇，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国王：“……”都快说干了，怎么就是摸不透他的脾气。
没办法，来之前他已经调查过，没有人摸得清楚他的脾气，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
他出现在这里，给人间洒落甘霖，似乎只是一时兴起，为了好玩，像是那个无聊的围棋游戏一样。
“不过，你是第一个来找我的。”夏成渊话锋一转，淡淡道，“我可以考虑一下。”
“那前辈，我们的盟约……”国王的眸子一下子热烈起来。
“这个不着急。”夏成渊淡淡说道，“你又不急着现在就和他们两个撕破脸来。”
“你需得好好想想，就算我站在你这里，你一对二，胜算大吗？”
“我都想好了。”国王马上说道，“前辈可以帮我培养出来一批修士出来，有我的资源支持，再加上前辈的本事，不消三五十年，我们手中就能聚集起来一大批普通修士。”
“到时候人海战术，也能压死他们。”国王很是壮志在胸。
夏成渊唇角微微扬了扬，没说话。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西域古国的三巨头，没有一个把人命放在心上的。
但夏成渊点头了：“这是个好办法，国王能给我提供什么资源呢？”
“丹药、灵植、或者是灵器，我都有……”国王立刻说道。
“可我听闻，大祭司手里有一种西域圣水，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帮人修养神魂，迅速成为一代强者。”
“若是他发现了我们在暗中培养势力，他会不会也开始这么做……”
“那不会。”国王斩钉截铁，“西域圣水的数量稀少，做不成大事的，而且，它并没有传闻之中那么神奇。”
夏成渊没说话，他自己就理解了夏成渊的意思。
“前辈若是不放心，我弄些西域圣水来，您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要一些，我要全部。”夏成渊语气淡淡。
“我不是一个喜欢未知的人，我喜欢把一切可能性都先斩断。”
“好。”国王却是直接承诺了，“我把所有的西域圣水都搞来。”
系统忍不住问道：“这到底可行吗？”
“他大概没这个本事。”夏成渊语气淡淡，看着西域国王离去的背影。
“而且，他一行动就会被大祭司发现，大祭司就会知道，他找西域圣水，是为了讨好我。”
“那你还留下芙姬？”系统道。
是的，夏成渊主动开口留下了芙姬。
这个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现在正跪坐在下首的位置上，怯怯地打量着他。
“过来。”夏成渊朝她招了招手。
她走过来，规规矩矩停在夏成渊面前：“见过前辈。”
“会下棋吗？”夏成渊指了指棋盘。
“围棋？”芙姬眼睛亮了一下，立刻说道，“我会。”
国王带她来就是为了送给夏成渊，自然在路上就一路教导她学习围棋。
她这一路上和守卫们下了很多局，她好似很有这方面的天赋，很快就没有人是她的对手了。
“不玩围棋。”夏成渊眸子微微荡漾出来笑意，“我们玩个新的，五子棋。”
评论区里学到的新路数，不仅学了规则，还学了必杀技，绝对杀得她哇哇乱叫。
芙姬很有棋艺天分，上来被五子棋的规则打了个措手不及，结结实实输了十几局。
然后夏成渊忽然听到——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游戏教学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减免机缘系统10％冷却时间——”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免费抽奖次数一次，有效期一炷香。”
“请问是否要现在抽奖？”
夏成渊：“……”怎么回事？
系统：“很明显，芙姬现在已经不喜欢教他鲁班锁的方恒了，她觉得你更厉害一些。”
系统轻声咳嗽了一声，说道：“你有没有觉得，西域古国这个副本，你打歪了？”
“什么意思？”
“你莫名其妙把自己打成万人迷了，现在人人都喜欢你，你没意识到吗？”
“还有，友情提示一下，根据徐舟野的脚程，他应该快到了。”
夏成渊不解：“多好啊，我的底气来了。”
徐舟野来了，到时候就算是大祭司和大将军一起出手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落于下风。
系统：“……”
系统的语气明显有些深意：“你先想想怎么哄你的底气吧。”
夏成渊手里的棋子咔哒一下，落在了一个错误的位置。
芙姬眼疾手快落子下去，连成了五颗子。
目色仰慕，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前辈是故意让着我……”
夏成渊：“……”如果没记错的话，原著里面，芙姬只用了一天，就让整个黄金城都知道了她有了乘龙快婿。
这位小公主，从来不遮遮掩掩，都是热热闹闹的宣扬出去。
“没有，我下错了。”夏成渊赶忙解释道。
“我知道，前辈是为了让我开心。”芙姬垂眸羞涩一笑。
前辈主动留下她，还教她下棋，看她赢不了，还主动输给她。
系统：“宿主，你完了，要么你现在杀了她，要么她就给你宣扬出去。”
夏成渊理直气壮：“我和阿野是患难与共的关系，我们彼此信任。”
“嗯嗯嗯。”系统应付着说着。
夏成渊：“……”
徐舟野是相信他不会变心，但不代表那大魔头不吃醋，吃醋的徐舟野啊……到时候苦了的还是他的腰。
要不，考虑把芙姬毒哑算了。
第68章 第 68 章 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
没有等到徐舟野来, 夏成渊就等到了下一波客人，他万万没想到，大祭司的使者来得这么快。
听说了白衣使者来的时候, 夏成渊正在看一本话本子，约莫了时辰，等着这一本看完了才去见他。
白衣使者看上去是个俊朗青年的模样，一身白绸缎衣，上面是暗金色的刺绣, 一圈一圈荡开的纹路。
仔细看, 像是一方日轮, 但又有些过分狰狞。
夏成渊晾了他这么久，他也不恼, 规规矩矩见了礼：“我替大祭司见过前辈。”
“听闻前辈喜欢围棋, 所以给您带了份礼物。”他手一挥, 桌面上就出现了一套棋具。
不是黑白两色，而是红白两色的棋子，红色如火，白色如冰, 冰雪两仪一般。
一半浸透着寒光冷意，一半棋子里面隐约有火苗摇曳闪烁，都有着逼人的威势, 连带着周围的温度都被影响了。
夏成渊并没有认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外面修真界没有这种材料。
夏成渊只看了一眼, 淡淡应了一声：“多谢。”
“但是我还是喜欢我的棋盘。”夏成渊坐回到自己的棋盘面前, 伸手道，“请。”
他的确是更喜欢自己的，谁家围棋是红白两色的, 简直是邪教，就是一些不懂棋的人乱七八糟的操作。
那白衣使者却是心里微微一惊，冰魄石和赤炎晶这样对于先知境都算是重宝的东西，这位居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白衣使者颔首坐下了，道：“我教之内有万年前流传下来的棋谱。”
“我对围棋很是感兴趣，潜心研究了上千年。”
“以往同僚总笑我，说我研究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看来我这千年的累积，就是为了今日和前辈的切磋。”
夏成渊：“……”你早说你研究了上千年，我就不请你坐下了。
不过，夏成渊一点都不着急。
然后，接下来的五局里面，夏成渊就用五子棋把他杀了个片甲不留。
规则制定者赢得坦坦荡荡。
白衣使者很是惭愧：“我竟然不知道围棋还有这样的规则。”
夏成渊故作高深，唇角轻轻扬了扬，淡淡道：“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多谢前辈赐教，实不相瞒，这次是大祭司本人要见您，我只是个小角色。”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一盏灯来，指尖灵火一跳，灯芯燃烧起来，是一种血红色的火焰。
他解释说道：“这是我教内专用红日灯，在红日招摇的范围内，红日灯可以随时实现互相之间的联络。”
“并且可以实时显示对面的景象。”他说完，灯上果然浮现出来一道虚影。
背景影影绰绰，似乎是一处石殿之内，宽不见边际的柱子上描着一簇一簇的火焰纹路，琉璃珠穿成帘幕，与白色的丝绸幔相映交辉，似乎折射出来七彩的光晕，给整个场景笼罩上一种微微的朦胧神秘。
而端坐在主座上的人，就是他所言的大祭司，宽袍大袖的白色罩衫几乎遮住了所有容貌，只露出来一截下颌。
夏成渊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红日灯，倒是个好东西。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研究个加强版的，就可以实现随时随地看见徐舟野的想法了。
“道友若是感兴趣，可以让白衣使送您一盏红日灯，日后我们也可以随时沟通。”大祭司的声音传递出来。
夏成渊也不推辞，点头道：“好啊。”
“道友倒是个心性单纯之人。”大祭司似乎是轻轻笑了笑。
知道我心性单纯就对了，夏成渊眸子里情愫不显，只是问道：“大祭司要见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听闻，国王陛下刚从道友这里离开。”大祭司缓缓说道。
“哦，是他啊，他是来过。”夏成渊状似漫不经心说道。
“你不打算替他隐瞒吗？”大祭司似乎也有些意外。
“隐瞒什么？你们人人都要拉拢我，这是你们心照不宣的事实，不是吗？”夏成渊说道。
“我喜欢道友这样的爽快。”大祭司那边传来笑声，然后继续问道，“那是不是也能告诉我，你们谈了什么条件？”
“这可就不能告诉你了。”夏成渊拿着手里的棋子点啊点，眉眼之中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来深浅。
大祭司几乎是毫不犹豫，接着夏成渊这句话就说道：“无论他出什么条件，我给双倍。”
“那你给不了。”夏成渊睫羽微微抬起，眸色淡淡。
“道友也要思考一个问题，他给你的，你到底能不能拿到。”
“若不是忌惮他手中的宝藏，我和大将军早就取缔了王室，他虽为国王，手里却没什么实权。”
“我是担心你刚刚从外面来到这里，对这里的情况不太了解，被他哄骗了。”
“你一连说了这么多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没什么自信？”夏成渊手里的棋子落下去，咔哒一声。
大祭司似乎顿了一下，语气却依旧从容：“我当然有自信，红日笼罩的地方，都是我的领域。”
“可你要死了。”夏成渊唇角微微一扬。
这句话像是石头砸进深渊里，没有回声，只是四下微微的一片寂静。
大祭司的画面似乎凝固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小看道友了。”
“你寿命将近，所以想要知道那宝藏里面有没有什么能够延续寿命的宝贝。”
“但你也知道，大将军对你虎视眈眈，他必然不可能让你轻松达成所愿，所以你需要我的帮助。”
“大祭司，现在是你在着急啊。”夏成渊语气轻佻，说起话来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纨绔公子。
原著剧情里面，大祭司掌管红日领域，在大乘期也少有敌手。
若是他死守黄金城，修真界的修士们根本打不进去。
但就是这个时候，巧妙的剧情设计，他寿命已尽，居然被人暗算死了。
剧情给方恒铺的路，莫名其妙就铺到了夏成渊的面前。
沉默良久，大祭司缓缓道：“你开条件吧。”
“我是无所谓的，你们谁赢谁败和我又没有关系。”
“我心情好了，就在这里多留几日，我心情不好了，说不定明日就走了。”
大祭司打断了他的话：“你可以随便开条件。”
“国王陛下承诺要给我各种灵药灵植，还有各种灵器……”
“都给。”大祭司眼皮子都不眨一下。
对于他来说，现在迫在眉睫的事情是要活着，他活了这么多年，积攒的无数身外之物，就无关紧要了。
“哦对了。”夏成渊似乎想起来什么一样，说道，“他说还要给我全部的西域圣水。”
“听起来，他好像比你厉害一些啊。”
“荒谬。”大祭司轻哼了一声，语气有些低沉，“西域圣水在我这里，他从哪儿……”
大祭司语气一顿：“道友，我还有急事，今日先到这里吧。”
他大概是想到，国王陛下怎么弄他的西域圣水，所以赶紧去阻拦了。
夏成渊看着红日灯上的虚影消失，看向白衣使，道：“使者，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哦，前辈。”他回过神来，刚才明显是陷入了思虑之中，“前辈我刚才思考了那个五子棋的规则……”
“我觉得，我现在很有信心，能在您手底下过几招。”
“请您再给我个机会。”
这还……遇到了个棋痴……
然后，夏成渊就给他介绍了五子棋的进阶版，连珠棋，趁着人规则不熟悉，前三局把人打得落花流水。
到了第四局，夏成渊一拂袖，说自己累了，然后转头就走了。
白衣使者很是惭愧，今天下了这么多局，一局都没赢，前辈也觉得无聊了。
夏成渊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聪明人，他只是很会利用信息差罢了。
西域古国三巨头，各有所求。
国王要实权，大祭司要寿命，大将军想要能够超越大祭司的修为……
白衣使者走了之后，来的就是金甲使，被夏成渊也稀里糊涂糊弄了一顿。
然后现在的局面就变成了，三方都在卯这劲儿给他找西域圣水。
不是因为夏成渊需要西域圣水。
而是他们觉得西域圣水代表了他们的实力，和夏成渊结盟要展示他们的实力胜过另外两方。
很快，第一批西域圣水就到了，还是大祭司这边来得快。
依旧是那个棋痴送来的，但夏成渊这次没有跟他下棋，几句话就把人打发走了。
再下，就要露怯了，世外高人的形象就要不保了。
西域圣水，装在一个个金瓶之中，按照大祭司所说，只能盛在金瓶之中，否则就会变成凡水。
圣水并不澄澈，仔细看，里面泛着金光，似乎有一道道金色的微弱气息在里面游来游去。
夏成渊笑纳了，当然不是没有代价的，这大祭司又不是傻子。
他知晓修士，自然也知道道心誓言。
对于修士来说，道心誓言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一般人不会轻易许下。
为了这部分西域圣水，夏成渊许了个道心誓言——
在西域古国三方发生争端的时候，他不会站在大将军或者西域国王的那一边。
至于承诺站在大祭司这里，夏成渊当然是不会许这样的承诺。
大祭司只当做是自己给的东西还不够，不足以让夏成渊完全支持他，但目前这个不会倒向别人的承诺，他也暂时满意了。
然后第二个送来西域圣水的就是金甲使者。
大将军的使者跟夏成渊保证，他的诚意绝对是最足的，他把他手里所有的西域圣水都送来了。
然后也换到了夏成渊的承诺——
在西域古国三方发生争端的时候，他不会站在大祭司或者西域国王的那一边。
水蓝色的传讯仙鹤依旧按时每天到来，让夏成渊知道琅嬛仙山目前的情况。
药王的丹药依旧没有进展，试了很多不同的药方，现在最多能做到再多续命十日，并不能根本上解决噬魂虫的情况。
只要中了噬魂虫的人，从发病迹象出现开始，短则三十日，长则四十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整个修真界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夏成渊指尖上，水蓝色的仙鹤缓缓震动翅膀，夏成渊的眸子之中陷入微微的沉思。
他在思考，会不会有可能这西域圣水就是药方的关键？
虽说西域圣水的掌控权在大祭司手里，但这些年来，他分发出去的数量并不少。
如今拿到了大祭司手里和大将军手里大部分西域圣水，肯定还有一些留在别人手中。
他可以按兵不动，等着西域古国三方慢慢收集，然后把西域圣水给他拱手送上，这是最保险的。
可……这个时间会无比漫长，期间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等不及了，夏成渊把西域圣水点好了，全都都装到了储物袋里，脚步从容地走出去了。
围绕着大柳树，如今已经聚集了大大小小的村落。
大柳树下面的井边，排起了长长的来打水的队伍。
因为他这个“邪神”脾气好，村落里的小孩也敢绕着大柳树跑来跑去做游戏。
他一出现，周围的目光就都汇聚过来，一圈都是满带着濡慕和敬仰的目光。
夏成渊：“……”他好像真的把这个副本打歪了。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他步履从容，身形一闪就在众人面前消失。
然后下一刻，夏成渊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之中，面色微微有些难看。
他伸手附上去，面前仿佛出现一道透明的无形屏障。
也在此时，响起来大祭司的声音：“道友，为何要突然离去？”
隔着透明的屏障，对面出现一道白衣使的身影，他手中攥着一盏红日灯，那灯上，正浮现着大祭司的身影。
“原来是你搞的鬼。”夏成渊收回手来，语气淡淡，“难道大祭司想要限制我的活动空间？”
“这样可不礼貌吧？”夏成渊看着灯影上的人，语气淡淡，神色从容，不疾不徐。
“我当然没有想要得罪你的意思，但我给了这么多东西，你转头就走，也不是很礼貌。”
大祭司抬起头来，兜帽之下，露出来一双幽深的眸子，那瞳孔居然是竖瞳，赤红的瞳，散发着浓浓的危险之感。
“原来你是走火入魔了。”夏成渊并不惧怕他的目光，直直地与那双眸子对视回去。
表面上从容不迫，但是夏成渊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微微收紧。
此刻的大祭司绝对是一种偏执的状态，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顾一切。
如果让他意识到，夏成渊是在戏弄他，他可能真的会拼命。
“把路让开。”夏成渊语气淡淡，周身的威压却是猛地一沉，对面的白衣使身形一晃，紧紧抓住红日灯，才稳住了灯影上的投影不摇晃。
“我至少要知道，你要去哪里，不然我怎么找你？”大祭司却也不愿意退步。
“我需要告诉你吗？”夏成渊语气一扬，出声的同时，手中的剑已经拔出鞘。
周身的灵力猛地聚集在剑锋的位置，一道凌厉的剑气，伴随着大乘期的威压。
一剑，破开眼前的屏障，并且直直地插入到那白衣使的胸口里面，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咽了气。
夏成渊自身修为不过金丹期，一瞬之间爆发完了所有的灵力，通过符篆调动徐舟野的力量且需要几息的时间。
他能调动大乘期的灵气，也能用出来徐舟野的气息威压，但是并不能完全算做是一个大乘期的强者。
因为他的经脉太弱，其中能储存一次性爆发出来的灵力是有限的。
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一击杀了这白衣使，然后离开此地。
但也就在他提速的一瞬间，他肩膀上微微一沉，体内灵力不济，竟然一瞬之间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
地面上的红日灯嗡嗡作响，那投影出来的大祭司的身影变得凝实无比，抬手一掌就朝着夏成渊压了过来。
“想走？”大祭司的声音有些冷。
此刻不能落于下风，周围定然还有大将军和国王的眼线。
夏成渊齿尖轻轻压过舌尖，微微的刺痛，同时攥紧了手里的剑。
体内的灵力一瞬间完全充盈，不躲不避，剑芒直接朝着那一掌迎了过去。
飞沙走石，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大柳树摇摇摆摆，地上的人吓得面色苍白抱成一团。
那一剑的剑芒，狠狠撞上那赤红色的一掌，然后似乎是一瞬之间的沉寂，沉寂之后，是轰隆一声的炸响。
剑芒锋锐，竟然丝毫没有退意，飞沙走石之间，那赤红色的大掌被逼得连连败退。
最后噗嗤一声，剑光划过去，天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那一掌咔嚓咔嚓碎裂，成了漫天的碎片。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踏空而立的青衫少年的身影，一双桃花眸子，神情淡淡，风声卷起他的衣角，微微散乱的鬓发之下，没有笑容的五官显出来淡淡的清冷。
他如闲庭信步一般，走到那红日灯的面前，俯身看向那灯中的残影。
红日灯上裂痕遍布，连带着那残影都模糊不清。
“我说了，我不喜欢别人干涉我的自由。”唇微微动，说话的语气也淡淡的，但没来由有种强烈的威慑力。
夏成渊与残影之中的大祭司对视一眼，然后一脚踏在那红日灯上。
红日灯如齑粉一般随风散去，大祭司的残影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夏成渊眸光略略扫过去，淡淡道：“还有要拦我的，都滚出来吧。”
一旁的沙丘之中冒出来一个脑袋，正是一个匍匐在沙丘之下的金甲使。
他此刻脸上只剩下了恭恭敬敬：“大人，我这就把人马全都散去，饶命……”
随着他一挥手，周围沙丘上的身影一个个浮现出来，然后一瞬间恨不得远遁千里之外。
他们到底是奉命监视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啊，大祭司投影来的那一掌有他八成的实力，抵不过那一剑。
那一剑划破赤红色的巨掌，永远留在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这人，不能小觑，不可招惹。
周围村落的人也都怔怔地，目瞪口呆地看着夏成渊飘落，然后闲庭信步一样朝着柳树走去。
柳树之上，有个小小的木屋，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
柳树枝随风微微摇摆，风沙缓缓停住，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夏成渊关了门，身影就忍不住微微一晃，紧紧扶住了墙壁，才稳住了没有一头栽下去。
但面前仍旧是一片一片的黑影，胸口的滞涩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经脉的撕裂的疼，更是疼得人眼前发晕。
他没有办法，他必须挡住刚才那一剑，并且要赢得漂亮。
所以他几乎是一瞬间就调动了大乘期的灵力，完全超出了他的经脉承受范围之内。
他顺着墙壁滑落下来，靠坐在墙壁上微微喘了几口气，然后才有力气从储物袋里拿出来药王炼制的丹药恢复灵力。
不过付出之后的回报是明显的，不会再有人敢监视他。
等他恢复些灵力之后，就可以尝试把西域圣水送出去。
夏成渊没有消耗多久的时间，几乎是稳住身体里的伤势，就动身了。
果然，这次没有人再敢阻拦他。
他轻轻松松就通过封印离开了西域古国，经过一片荒漠，到达一座叫做黑风镇的镇子。
镇子上有一家丰润典当行，是魔域的联络点。
夏成渊把西域圣水交给魔域联络点的负责人，嘱咐他迅速送去琅嬛仙山。
到了丰润典当行二楼的客房，甚至来不及清洗，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与其说是睡过去了，不如说是昏过去了，他实在是榨干了自己所有的能量。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他觉得唇上有些微微的润色，忍不住伸出舌头去舔。
然后耳边就听到淡淡的声音：“乖。”
他梦到徐舟野了？
这是个好梦。
夏成渊安心地睡下去。
不止昏昏沉沉睡了多久，夏成渊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光线刺眼，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眼睛上压上了微微的力度，是徐舟野的声音：“你昏迷了七天了，慢慢来，不着急。”
夏成渊体内的伤势已经几乎全都好了，只是躺久了，有些僵住了。
不自然地撑着床榻起了床，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
就听到徐舟野说道：“西域圣水已经送到琅嬛仙山，根据药王的实验结果，对噬魂虫有明显的抑制作用。”
“但是否能够根除，还需要进一步调整药方尝试。”
徐舟野轻轻握住了夏成渊的手，轻声道：“不等我来，是为了尽快把西域圣水送出去？”
“嗯。”夏成渊点了点头，略有些心虚，他的确是冒进了。
但他不知道徐舟野什么时候能来，早一日，帮药王多争取一日，说不准就能活上千人。
夏成渊跟着徐舟野下了楼，然后看到大堂里的景象，微微怔住。
在大堂的地板上，赫然丢着几道捆的严严实实的身影，一个身着白色血色纹路罩衫，他认得，是大祭司。
就像是最开始得罪他的郑启一样，他还没说话，人就被捆好了扔他脚底下了。
熟悉的徐舟野的做派，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另一个……
那人看过来，语气着急说道：“前辈，是大祭司动的手，我可没有动手，我的人都很有眼色地撤走了。”
是素未谋面的大将军啊。
还有一个……也老熟人。
西域国王忙说道：“前辈，我们之间不是盟友吗？”
“我最亲爱的女儿芙姬已经送给了你，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们也算亲戚关系……”
说到底，他没敢有胆子攀扯自己是夏成渊的老丈人。
夏成渊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头跟徐舟野解释：“我没有喜欢她，不是这样，是她理解错了。”
“嗯，我知道。”徐舟野微微点头，眸子里再无别的情绪。
夏成渊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像是猛地一下沉入到谷底。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徐舟野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吃醋。
明明是件好事，他心里怎么沉甸甸的。
第69章 第 69 章 我们会找回以前的徐舟野……
大祭司的眸子紧紧盯着夏成渊和徐舟野, 那深深蕴着的赤红色里面，有翻涌的疯狂，却还有更深的畏惧。
他的畏惧是对于徐舟野……
尽管夏成渊一剑破了他的投影, 他也有自信，真正面对面的情况之下，他在夏成渊手里能不落下风。
但是面对徐舟野，他真的没有还手之力。
他本以为，红日笼罩之下的黄金城, 是他的领域, 他就算不赢, 也能固守不出。
但徐舟野，轻轻松松就破了他的领域, 把他生擒活捉出来。
但此刻, 他仍旧保持着他的身份, 不可能求饶，只是沉声说道：“道友，你我仍旧算做是盟友吧？”
“盟友？”夏成渊语气微微一扬，轻声道, “这从何说起？”
“你监视我，妨碍我的自由的时候，可没说过, 我们是盟友关系。”
“那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也该明白我心里的顾虑。”大祭司缓声说道, “你若走了, 我便是鸡飞蛋打。”
“可以，我可以和你做盟友。”夏成渊脸上的笑容完全收敛，眸子里的神色无比严肃, 语气也有些逼人。
“你把你这些年侵吞的资源全都分出来，分给西域国的百姓。”
“让他们有水可用，让他们能够维持日常的生活。”
“让他们不用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就死于非命。”
“那我就可以作为你的盟友，帮你除掉另外两位。”
大祭司听完这话，眉头微微蹙起，淡淡道：“我本以为可以与你共谋大事，没想到你居然是鼠目寸光之人。”
夏成渊并不想同他辩解，他明白，对于这些人来说，他们心里早就装不下别的了。
他们三方争权夺势，可以拿出来海量的资源来争取一个人的帮助和支持。
却从没想过关心一下生活在他们的荫蔽之下那些人，到底在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修炼，也不知道什么是修士，只知道神灵一怒，他们就必须诚惶诚恐，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应过与我的诺言，就不怕留下道心瑕疵吗？”大祭司沉声说道。
这句话摆明了，是威胁。
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肩膀上压力一沉，整个人仿佛被压在山岳之下，骨骼之中咔咔作响。
徐舟野那双冰冷的眸子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然后一步一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找死。”
夏成渊唇角微微扬了扬，快走两步到徐舟野身边，攥住了他的指尖：“没事，我应的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夏成渊看向大祭司，又看向大将军，淡淡说道：“我应了你们，三方争斗的时候，绝不站在你们对手的一边……”
“但是，我也没答应过站在你们这边啊。”
夏成渊从来没想过帮助他们三方之中的任意一方，他倒也不心虚，只是淡淡说道：“兵不厌诈。”
“可能西域国与外面隔绝太久，你们已经忘记了这句话了。”
夏成渊环视了一圈，并不想和这些人继续在言语之中的争执，小声道：“方恒呢？”
“我没有找到他。”徐舟野摇了摇头，“但封印之处一直有人把守，他应该还在西域古国之内没有离开。”
“他应该跑不掉。”
“前几日你昏迷不醒，我难以分身去仔细搜寻。”
夏成渊的心里忍不住软了一下，虽然徐舟野和之前还有区别，但他真的已经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
走了这几日，西域古国之内已经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大祭司、大将军和国王的消失，让这个国度陷入到了群龙无首的骚乱之中。
而且，那棵柳树开始枯萎，井里的水再次干涸，这让大柳树周围的村落也陷入了沉沉的不安。
小南抱着怀里的桃子，看着面前逼近的人，缓缓退到墙角里。
手紧紧抱着，不撒手，语气之中有些微微的恐惧：“这是大人赐给我的，你们敢抢，大人绝不会放过你们。”
对面的人却是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直接捏了一下沙包大的拳头：“给我。”
语气冷厉，一双眸子里是疯狂和贪婪。
小南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瓣，闻到怀里桃子的香味。
井水干涸了五天了，前三天，大家都以为大人会回来，很多人守在大柳树底下等着。
这两日，燥乱就已经压抑不住了。
大人在的时候，虽然井水一直充盈，但是供应给每个人的水都是有限的，也只够他们日常生活，存不下太多。
五日的干涸，许多人家里的水缸已经空了。
小南只是抱紧了怀里的桃子，一脸决绝的神情。
这桃子已经微微有些风干发皱了，但他一直没有舍得吃。
那硕大的手掌就拎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蛮横地从他怀里把桃子抢走。
“不要——”他刚说了一句话，脸颊上猛猛地落下来一巴掌，他只觉得脑袋都是晕乎乎的，唇齿里面有些血腥气。
然而也只是一巴掌，这人就松开了手，他咚的一下摔在眼前，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因为那边已经陷入了对桃子的疯抢之中。
你一拳，我一脚，桃子就在空中飞来飞去，无论是谁拿到，都会迅速成为众矢之的。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理智的颜色褪去，那是一种纯粹的疯狂。
他们的唇上是一层层干涸的裂纹，他们需要水，需要这颗桃子来救命。
“你们——”远处传来一声清丽的怒喝。
却没人顾得上她，芙姬眉头一簇，脚尖在地面上一点，如离弦的箭一样纵深而去。
她是有些浅薄的修为的，在人群之中穿梭，牢牢把桃子抓在手里，几个利落地飞踢，把人远远踹飞。
然后落在小南身边，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你还好吧？”
“公主……”小南日常去夏成渊那里，当然认得这位公主。
此一言，引得周围人都是有些惊惧，看着她的目光惊疑不定。
芙姬站起身了，抬起下颌，颇有些自傲地看着在场的人：“我是芙姬公主，你们谁还敢造次？”
“公主，她真的是公主？”
“管她是不是，神灵都消失了，公主算什么。”
“把她手里的桃子抢过来，只要抢过来，一家人就能活下去。”
喧喧嚷嚷之中，芙姬的公主身份也是只镇住了短短的一瞬，这些人乌泱泱朝着芙姬扑过来，眼睛里只有那颗桃子。
“疯了，真就是疯了，一群刁民……”芙姬说着，把桃子塞到小南手里。
然后指节一握，朝着人群迎了上去。
虽然她身形纤弱，但因为有修为，也算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一道道人影被她打得倒飞出去。
可她体内的灵力是有限的，这些人的疯狂是无限的。
灵力消耗殆尽，她的脸色微微白下去，然后踹出去的力道就不足了，脚腕一下子被一只手攥住。
她整个人失去了平衡，眼看要脸朝地倒下去，腰肢硬生生一扭，另一只脚踹在那只手。
身形腾空半圈，最后勉强落在地上。
可那些人只是揉了揉伤处，就又要扑上来。
就在此时，空气似乎都微微凝固，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众人只觉得肩膀一沉，然后猛的被拍在地上，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
出了芙姬和小南。
他们一抬头，就看到那青衫玉冠的少年，芙姬脸上一喜：“前辈，您回来了。”
“我就知道您肯定不会抛下我，肯定会来救我的。”
夏成渊：“……”她这张嘴，好在徐舟野现在不会胡思乱想。
夏成渊并没有理会那些动手的人，只是看向小南和芙姬：“跟我来。”
这里环境太过恶劣，几日没有浇水，大柳树已经有些干涸，但洞天符水的效果也很迅速，枝条迅速抽出来，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的样子。
芙姬还在碎碎念着：“前辈，你是不知道，这群刁民像是疯了一样。”
“我都已经对着他们表明我公主的身份了，他们却不把我放在眼里。”
“该死的刁民，我一定要告诉父王，严惩他们。”
“他们也不把您放在眼里，连您送给小南的桃子，他们都敢抢。”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疯狂吗？”夏成渊出口打断了她的话。
“为……”芙姬有些怔住，轻声道，“为什么？
“他们过多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夏成渊缓缓说道，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你不懂的。”
夏成渊回来看到这样的乱象，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他不知道错误该归在谁身上，好像是谁都有错，最后酿成了这样的结局。
夏成渊没有继续和养尊处优的芙姬谈论这个话题，只是道：“把人交出来吧。”
“谁……”芙姬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已经见出来几分心虚，“前辈，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个外来者奴隶。”夏成渊道，“你把他藏起来了，对吗？”
在整个西域古国之中，方恒认识并且能够信赖的人只有芙姬，也只有芙姬有能力把他藏起来。
“前辈，他不是坏人。”芙姬连忙说道，“他很可怜的……”
“把他交给我。”夏成渊只是淡淡说了这几个字。
芙姬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点了头：“好。”
“前辈，周围的燥乱基本上已经被安定下去。”有身着苦修者衣服的人走过来，低声道。
“只是……”他说道，“很多人并不相信您已经回来了，还是有些恐慌，所以最好还是您亲自出面。”
所谓的出面，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是牵着徐舟野的手转了一圈。
他一回来，周围的人就像是都找到了主心骨，各个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仰慕敬爱，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夏成渊原本还想着怎么解释自己成了万人迷这件事，但现在按照徐舟野的状态，好像也不必解释。
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见到一道身影，从大柳树之中，朝着远方遁去。
夏成渊还没来得说话，身边徐舟野眸子一凝，一个金色火焰凝聚的大手凭空出现，就把那道身影捏在了掌心之中。
芙姬也赶了过来，语气又急又快：“前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只是跟他说了，您要见他，然后他转头就跑。”
“嗯，我知道了。”夏成渊心下了然，看来这个方恒通过噬魂虫的母虫已经恢复了神魂，恢复了之前的记忆。
被捏在巨掌之中，方恒拼命挣扎，却难以挣脱，只是眸色阴沉看着夏成渊。
“我就知道是你。”
“方恒。”夏成渊的唇角微微扬了扬，和他四目相对，“欢迎你，再次成为我的阶下囚。”
这次，他已经掌握了破开天命的办法，方恒是真的逃不掉了。
方恒就被捆在大柳树的树干上，夏成渊并不放心，时不时要看一眼，才能安心下去。
徐舟野朝他招了招手，他走过来，自然而然坐进徐舟野的怀里，把下颌放在徐舟野的肩膀上。
徐舟野的掌心护住他的腰身，缓缓道：“你似乎有些不安？”
“我担心他又莫名其妙消失了。”夏成渊心里的确是不安，方恒实在是一个难搞的敌人。
“应该不会。”徐舟野道，“按照以往的经验，目前他没有生命危险。”
“大师姐正在赶来的路上……”徐舟野的语气之中微微有些安抚。
岚纤并不是死在徐舟野的手上，而是死在了南宫离的手上。
南宫离随着山青剑派迁入魔域之中，此次围剿岚纤的活动，山青剑派也有参加。
在南宫离手里那把剑刺入岚纤的心脏的那一瞬，徐舟野也恍然大悟。
其实，天命之人受到天命保护这是个伪命题。
若是两个人站在一起了，站在对立面，天命到底会护着谁？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现在他们身边最近最好用的应该是芙姬，让芙姬杀了眼前的方恒。
可芙姬是不肯的，她依旧对这个方恒又好感，依旧觉得他是个好人。
她下不去这一刀，就只能让南宫离赶过来。
夏成渊很自信，现在的南宫离，绝不会再被所谓的男主光环所影响。
“不过，我总觉得好似有些不对劲。”徐舟野语气顿了一下说道。
“什么不对劲？”夏成渊问道。
“可能是我多想了。”徐舟野微微摇了摇头。
本到此为止就好，但转头回来对上夏成渊的眸子，就继续认认真真解释下去。
“我总觉得噬魂虫的母虫不在他的身上，好像一切还没有结束。”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西域艳遇消失——”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太清圣女消失——”
“叮——检测到关键剧情妖域之女消失——”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减免机缘系统22％冷却时间——”
“叮——系统奖励下发中，奖励免费抽奖次数两次，有效期一炷香。”
抽奖奖励：清气玉佩x2，使用说明：佩戴可以隔绝邪气的侵扰。
夏成渊上次抽奖也是抽出来一个清气玉佩，此刻手中三个玉佩，大概也明白过来：“的确，还没有结束。”
噬魂虫的母虫，大概被方恒放在了邪窟封印的另一边。
夏成渊忍不住想起，上次在青山剑派的时候，隔着封印阵的裂缝，看到的那双冰冷的眸。
仿佛隔着遥遥的时空看过来，那是一双冰冷的，充满了毁灭力的眸子。
根据机缘系统的冷却值判断，还有10%的冷却值，应该就是最后的邪气女帝。
此刻方恒在他们手中难以逃脱，所以剧情快进，中间所有的剧情都掠过去。
算起来，方恒也只有最后的机会——和邪气女帝结合，形成完美道体。
系统：“宿主的猜测没有错，现在落在你手中的方恒并不完全。”
“他分出来了一魂一魄，藏在了邪窟里面。”
“所以，哪怕你杀了眼前的方恒，依旧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
夏成渊略微蹙了蹙眉，然后就一五一十把系统的话全都告诉给了徐舟野。
不知道为什么，在徐舟野面前，他总有一种惰性，喜欢把动脑子思考这样的事情都交给徐舟野。
与其说是一种惰性，不如说是一种习惯性的信任。
徐舟野果然也就一眼就看出来里面的问题：“这个系统，在催着我们去解决方恒。”
“是哦。”夏成渊点了点头。
系统马上说道：“方恒或者，对你们没什么好处，我是为了你们着想。”
“是吗？”夏成渊淡淡道，“你觉得，你和徐舟野之间，我会信哪个？”
系统：“……”
顿了一下，说道：“我建议你信任我。”
“我决定不听你的建议。”
系统：“我都是为你好。”
夏成渊：“哦，是吗？”
系统：“……”宿主这么油盐不进，它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叮——奖励下发中——”
“叮——奖励到账：清气玉佩x5。”
夏成渊睫羽微微一抬，轻声道：“收买我？”
“收买我也没用。”夏成渊摆了摆手，“我心如铁，坚不可移。”
系统：“……”恋爱脑就恋爱脑，还有这么高大上的说法。
“我是认真的，给他时间，他就会缓过来。”系统淡淡说道，“男主光环的力量，你没有见识过。”
“你见识过？”夏成渊问道。
系统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夏成渊继续说道：“都已经这个时候了，用你的话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好吧。”系统终于是松了口，“你问，我答。”
“你是什么？为什么要针对男主？”夏成渊问道。
“我是天命。”系统一句话，差点儿让夏成渊的脑子转不过来。
系统继续说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本来的天命，本来的规则远行者。”
“而男主，你可以理解为，植入这个系统的病毒。”
夏成渊在评论区混过很久，知道这个病毒的意思。
系统不必解释，就继续说道：“男主的光芒超过了本来的运行规则，在他周围，规则被扭曲。”
“所有人都会喜欢他，爱戴他，对他产生好感。”
“人被自动分为两类，男主的拥趸和反派。”
“所有的反派都没有好下场，所有的拥趸都成为男主上路的垫脚石。”
“所有人都为了男主的存在服务，这样的世界规则是不完整的。”
“一个不完整的规则取代了你，而你只能成为一个系统。”夏成渊道，“我没有说错吧。”
系统沉默了。
夏成渊：“这有什么丢人的，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方恒到底多么伥鬼。”
“你说得对，我被取代了。”
“所以我要消灭它，恢复原来的运行规则。”
“而你就是我选中的帮手，而徐舟野，是我给你选中的帮手。”
“你们两个人的对手都是方恒，所以对手的对手就是朋友，我希望你们能成为盟友。”
“你们之间的红线代表着，他是你想要完成任务，最重要的机缘。”
“但是……”系统似乎也有些无奈，“从你们相遇开始，就有些事情开始走偏了。”
夏成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就连系统，也想不到有人是天大的恋爱脑，一眼就认定机缘线是红线。
然后莫名其妙走到了现在的地步。
“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所以你要信任我。”系统语气严肃。
“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信阿野，信你？”夏成渊语气微微上扬，有些戏谑。
系统：“……”它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到了现在这样的局面，宿主……居然更相信一个反派？
但是它还是想拯救一下。
于是说道：“我已经没什么隐瞒你的了，他可未必。”
“是吗？”夏成渊眸子一动，和徐舟野四目相对，就直接问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吗？”
一双桃花眸里面，满都是笑吟吟的光彩，不是质问，而是一种满满的自信，他自信徐舟野不会有什么瞒着他。
但徐舟野顶着他的目光，却是点了点头：“有。”
夏成渊笑容微微一凝。
然后就听到徐舟野继续说道：“我不太喜欢那些人看你的目光，这种感觉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成渊笑了起来，捧着他的脑袋，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按照常理来说，我该让你吃吃醋，然后把以前的徐舟野激回来的。”
夏成渊看着那双眼睛，话锋一转：“但是，我舍不得让阿野难过。”
“所以，算了吧，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
“我们会找回以前的徐舟野，一定会的。”
“不管时间有多长，我们一起慢慢去找。”
“嗯。”徐舟野点了点头，眸子也有些微微的笑意，吻上了夏成渊的唇。
第70章 第 70 章 在他这里，一直都是难能……
“咕噜——”是细小的石子滚落的声音。
“谁？”大柳树周围负责开关的苦修士们一下子惊醒过来。
“是我……”芙姬走出来, 她也没想过能骗得过这些人。
那些苦修士挡在了芙姬面前：“大人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公主请回吧。”
“我……”芙姬顿了一下, 连忙解释说道，“我并不是来放他走的。”
“我们俩之前也算认识，我想和他说两句话，就两句。”
芙姬已经很放下自己的高傲了，可面前的那些苦修士并没有往后退的意思。
他们从来不曾效忠于国王, 自然也不必敬畏这个公主。
“是前辈的意思, 他让我来的。”芙姬一下子就改口了。
她镇定自若,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说谎的意思：“前辈允许我可以来找他说话，还有, 看看他有没有死了。”
苦修士犹豫了一下, 明显不太相信她的话：“公主在这里稍等, 我们找人去问过大人才能放您过去。”
“我还能说谎骗你们不成？”芙姬下颌一扬，颇有几分天之骄女的骄矜，“你们，把路让开。”
可她虽然已经表明出来这种态度, 面前的这些人还是不信他。
其中一人几个起落之间，就朝着大柳树上的木屋而去，显然是要去询问夏成渊了。
“算了, 我下次和前辈一起来。”芙姬心里蓦然打起了退堂鼓。
可她一回头，连退路也被拦住了：“公主稍等, 他速度很快, 来回用不了半炷香。”
“若真是大人的意思，我们必然不敢怠慢了公主。”
芙姬眉头微微一蹙，她觉得有些微微不适, 作为公主不被信任，并且被冒犯了的不是。
在黄金城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着她。
就算是大祭司和大将军，敬她是最受宠爱的公主，在表面上也给她应该有的体面。
她忍不住问出了一个在她心里盘旋，但又不太适合在这个场合问出来的问题：“你们那么忠诚他，他给了你们什么？”
问过之后，芙姬就有些后悔了。
说到底她是寄人篱下，这样质问的话，很容易给她找来祸患。
但是顶着对面打量的目光，她还是挺直了脊背，抬起了下颌，摆出了一个公主应该有的姿态。
“公主不曾看到吗？”他问道。
“看到什么？”芙姬有些不理解。
“围绕着大柳树建立起来的村屋房舍。”
“在大柳树下嬉戏玩闹的孩童。”
“人们安居乐业，不会为了一点水打得头破血流，不必担心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些是国王没有给我们的，公主殿下，您没有看到吗？”
芙姬忍不住抿了抿唇，小声道：“一群刁奴罢了……”
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天，这些人为了一颗桃子争抢的嘴脸，脸上全都是凶恶。
没有礼貌，不讲礼节，甚至违法乱纪，绝对算得上是刁民。
苦修者顿了一下，没有继续往下说话，他知道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
你说一碗水就是一条命，但对于芙姬来说，她住在黄金城的时候可以日日洗澡，在贫瘠的西域国，她能吃到新鲜的果蔬，有用不尽的绫罗绸缎，有人侍奉，有人对她阿谀奉承。
有很多事情，是本来就说不明白的。
而前去请示夏成渊的人已经回来了，芙姬心里咯噔一下，指尖捏住了衣角。
但眸子里的心虚也只持续了一瞬间，瞬息之间就被压下去。
她是公主，就算是知道她说谎了，又能怎么样？最多不过请她离开这里而已。
可有些超乎她的预料，那人回来了，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到大人。”
“我没办法靠近木屋，进十丈之内，我就会迷失方向，然后就走出来了。”
“他闭关了，闭关之前嘱咐我要来看看这奴隶。”芙姬公主又急又快地接了一句。
然后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前辈让你们看守，你们没人靠近过，万一他死了，到时候你们怎么交差？”
“这……”苦修者面面厮觑。
最终还是为首的人拿了主意，让开了一条路：“公主，请。”
“不过我们一直看着，公主跟他说两句话就好，不要有别的举止。”
“那是当然。”芙姬走近了这一棵大柳树。
走近了些，也看到被捆在树干上的方恒。
他容貌生得不错，俊朗白皙，君子端方，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是如沐春风的柔和。
这也是芙姬一看到他，就对他心生好感的原因。
可现在，那张脸上慢都是血污，他的唇枯裂干涸，没有血色，简直看不出本来的样貌。
芙姬心里还会有那些，在黄金城的美好回忆，方恒是跟在她身边的奴隶，竭尽全力逗她开心，为了她一笑可以赴汤蹈火，为了让她的生活不无聊，会绞尽脑汁设计出好玩的玩意儿来。
可现在，他闭着眼睛，生死不知，气息微弱。
芙姬也曾问过夏成渊，方恒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但夏成渊没有给他回复。
都是外来者，芙姬想不明白，为什么夏成渊对方恒有这么深的恶意。
“喂，傻大个……”芙姬小声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
方恒的头始终垂下去，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完全丧失了意识一样。
“你醒醒，你别吓我啊。”芙姬语气有些着急，连忙拍了拍他的脸。
然后听到他喉咙之间一个虚弱的音节：“水……”
芙姬连忙从储物袋里拿出来水袋，递到他的唇边，只喂进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顺着下颌流了下来。
一袋水，就这么喂完了，然后听到他轻轻咳嗽的声音，他似乎恢复了些许力气，抬起头来看着芙姬。
那一双好看温雅的眼睛，此刻遍布着红血丝，是一种绝望的毫无生机的眼神。
“你还好吗？”芙姬只觉得自己的心忍不住揪起来。
“还好，多谢你。”他勉力支撑着，唇角扬起一个挤出来的微笑。
“走吧，不要和我讲话，我会连累你。”方恒的语气虽然很浅淡，但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坚定。
“我是公主，他们能拿我怎么样？”芙姬一下子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了。
她没想到，这个她一时兴起从监牢里面要出来的奴隶，居然满心满眼都是他。
“我知道，公主担心我。”
“可对我来说，公主是天边皎洁的月光，我只是泥地里的污泥，怎么舍得让你担心？”
“公主……”他语气微弱，却盯着芙姬，缓缓说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能有个心愿吗？”
“不能，我不可能放你走的。”芙姬马上就说道。
先不提在这些人的目光之中，她能不能放走方恒。
就是能，她也不想欺骗夏成渊。
她对于方恒，只是有些怜惜同情罢了，到底没有到让她不管不顾的地步。
“不是。”方恒轻轻笑了笑，轻声道，“我怎么能让你为难？”
“我知道，在他的实力压迫之下，你也过得很为难，很谨小慎微。”
“你看，你都没有在黄金城的风采了，那个时候的你，多耀眼明媚啊。”
“也……也没有……”芙姬这么说着，心里的确有些被说中了。
在这里，那些苦修士根本不把她当公主，她的确没有在黄金城的时候那么张扬恣肆。
但她也有不赞同的地方，夏成渊并没有靠着实力强迫她做什么，反而是对她一直保持着距离，很是尊重。
芙姬连忙止住了自己的思绪，继续问道：“那你有什么心愿……我不保证，我一定能帮你完成。”
“公主，能不能让我唤一次你的名字？”方恒一脸深情地望着她。
停顿了一下，那眸子里的光似乎暗下去：“不行就算了，我本来就是不配的……”
“可以，当然可以。”芙姬连忙点头。
方恒的唇角微微扬起，眸子里有些释然，像是一生的夙愿就此达成。
他轻声道：“芙姬……这个名字真好听。”
“芙姬……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知道我不配，但是我好想牵一牵你的手。”
芙姬抿紧了唇，把自己的手递过去：“你可以……牵一下……只能一下啊……”
“我的手被紧紧绑住了，我没办法牵你的手，芙姬。”方恒缓缓说道。
“好了，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你走吧，不要再来看我了，不要被我连累，去做你耀眼明媚公主吧。”
芙姬余光看了眼那些苦修士，如他们所说，他们一直紧紧盯着这里的一切。
芙姬微微横移了半步，遮住了他们大半的目光，然后伸手过去，拉在那绳索上，轻轻拉出来了一个缝隙，把自己的手放了进去，轻轻攥住了方恒的指节。
“我们就此别过了……”只是微微触碰，芙姬就松开了力度。
可也就在她将要把手收回来的间隙，变故陡生。
她手腕一紧，整个手臂都被紧紧攥住了，整个人都被拉到了方恒的怀里。
芙姬脑子微微一乱，她没想到方恒这么爱她，这么不顾一切。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方恒微冷的声音：“别动。”
她一抬头，周身如同陷入冰窟之中。
在她的周围，生起来一道黑白阴阳莲花大阵，一道黑白两色的利箭从大阵之中探出来，逼在她的脖颈上。
“方恒，你做什么？”芙姬忍不住厉声问道。
“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她。”方恒的声音扬起来，哪还有刚才虚弱的样子，只有满满的杀气。
“没办法，我本来想让你配合我演一场戏，但你不肯放我走，我只能出此下策。”
“芙姬，你应该明白我的苦衷。”
可那些苦修士，完全不顾芙姬的安危，他们心里想的只是不能让方恒逃跑。
他们猛的一下聚集过来，方恒也没想到这个公主的身份这么不顶用。
心里一慌，那利箭猛地往前一逼，尖端已经没入芙姬的脖颈之中，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流淌。
“住手，你们都住手。”芙姬着急地喊了起来。
“我是父王送给前辈的礼物，我是前辈最喜欢的女人，我要是死在这里，他会对你们失望，他会离开这里。”
她前所未有的语速之快，一连串的自救的话已经从嘴里出来。
他会离开——这句话才是最深的威胁，那些苦修士，停住了脚步。
方恒的手一缩，就从绳索之中挣扎出来。
捆得很牢，但他一直都能挣脱，他只是在等，现在这个绝佳的时机。
“你走吧。”芙姬面色苍白，周身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她从来没有这么逼近过死亡。
她知道方恒有能力从这群苦修士手里逃出去。
她也知道他的担忧：“前辈闭关了，现在他不会赶来，你赶紧走，还来得及。”
“你说的是真的？”方恒却没来由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是真的？”芙姬捂着脖颈上的伤口，鲜血很快染红了她的衣衫。
“你说你是国王送给他的礼物，你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是不是？”
“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你和他睡过，和他有了夫妻之实是不是？”
方恒伸手捏住了她的脖颈：“那你还来骗我的感情？”
“一个残花败柳，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想一个人钓两个，就靠你的姿色？”
“方恒，你在说什么……”芙姬的呼吸已经有些微微不畅快。
“轰——”沉沉的威压落下来，连带着整个大柳树都在瑟瑟发抖。
“见过大人。”苦修士们纷纷回头。
徐舟野和夏成渊并肩，一步一步走过来，威压压得方恒手一抖，松开了芙姬，她落在地上。
捂着脖颈上的伤口猛地呼吸了几口气，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们最好不要出手。”徐舟野握住了夏成渊的手，轻声说道。
他们两个的实力，都远在方恒之上，很容易被判定为——能够威胁生命的危机，然后把方恒转移走。
但如果他们不出手，那些苦修士们或许能拦住方恒，但芙姬绝对活不了。
夏成渊看着芙姬的背影，沉沉呼吸了一口气：“好……”
他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自己心里没用的善良在作祟，所以强行把它压下去了。
或许这个时候，他该有些果决舍弃，狠辣冷血。
“大家一起上，把他留住。”夏成渊扬起来的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些苦修士们没有了忌惮，一瞬之间把方恒围住，然后朝着方恒攻击过去。
方恒手里没有武器，他能凭借的只有那道黑白两色的阴阳莲花大阵。
一道一道箭簇凝聚出来，朝着四面八方攻击而去，并且不忘记，其中一簇朝着芙姬的胸口刺了过去。
夏成渊和徐舟野居然不出手，这件事让方恒觉得有些意外。
明明他们可以轻轻松松把他留下，现在不是给了他逃跑的机会？
来不及想那么多，双拳难敌四手，他一边躲避这些苦修士的攻击，一边寻找机会逃跑。
全身的潜能被全部榨出来，此刻他发挥出了堪比分神期修士的实力。
而这些苦修士，最强不过元婴期，与他锋芒对撞，就纷纷败下阵来。
可就在夏成渊觉得，今天要出意外的时候，那为首的苦修士忽然一声怒喝，周围一圈人在他身后站立成一条线。
一道一道的灵力破空而来，没入他的体内，他的气息迅速暴涨，超过了元婴期，迈入分神期的台阶。
虽然说分神期以上的修炼方法这么多年都被西域古国三巨头掌控，他们无从获得。
但他们也不是毫无建树，他们靠着自己的悟性，创造出来这种合击之法。
合击凝聚的掌印从天而降，硬生生撼在黑白阴阳莲花大阵上。
大阵嗡的一声，迅速遍布了裂纹，被一掌击碎。
而方恒也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吐出一口血来，面如金纸。
方恒掌心一握，就在他要拼命的时候，周围忽然有微微的空间波动。
不是第一次了，他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说每次传送的地点不定，但这种奇怪的传送的确是每次都帮他死里逃生。
他迅速放下了身体的防御，不抵抗那些空间波动。
马上……就在空间波动要把他传送走的前一刻，他心中的喜意还没消散，忽觉得脚腕一紧。
一只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脚腕，然后一股狂躁的灵力波动蔓延开来。
他一低头，对上芙姬的脸。
那脸苍白无比，目光却无比坚定，在她的胸口位置，金光大放。
那是一件品级不低的灵器，刚才就是靠着它，芙姬在他的箭簇之下活了过来。
而此刻，她要自爆这件灵器，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
而让方恒更惊骇的事情是，这一刻，那空间波动停住了，传送的进程也停住了。
似乎没有感受到芙姬带给他的生死危机，不再把他传送走了。
“芙姬，你清醒一些，这样你也会死的。”方恒连忙说道。
“无所谓了，就当我为了西域国做的最后一件事。”芙姬闭上了眼睛，胸口处的金光波涛汹涌。
这是一面镜子，父王送给她的护心镜。
她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只是从小带在身边，最贴近胸口心脏的位置。
而刚才，她被箭簇刺中的时候，护心镜里面一道流光没入她的眉心。
她像是做梦一样，看到了一些场景——
整个西域国被外来者踏平，黄金城破。
方恒在背后捅死了她和父王，然后拿到了西域国的宝藏。
他没有保护黄金城，他拿走了宝藏就走了，连她的尸首，都被留在原地，没有一丝留恋。
他混入那些外来者之中，给其中疑似首领的人献计——西域国必然有宝藏，一定要一寸一寸找过去。
所有西域国的人，无一生还，生灵涂炭。
然后方恒趁乱走了。
若是以往，她不信里面的场景，毕竟方恒在她面前始终都算是个好人。
可刚才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得不信。
那些是真的，就像是她亲历过的前世一般真实。
芙姬闭上了眼睛，感觉到一股猛烈的冲击把她掀翻。
然后腰上被一股力道勒住，一层一层清新草木的味道把她包裹住，是大柳树的气息。
一层一层的柳枝缠绕起来，围绕成一个大大的圆球，那些柳枝被爆炸碾碎，然后又有更多蔓延过来。
她落在地上，背后却被茂盛的柳枝护住，滚了两圈，头晕眼花，却实实在在活了下来。
夏成渊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踏空而行到了刚才爆炸的中心。
此刻，方恒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了，只有四溅的血色。
天边一道蓝裙身影匆匆赶来，发间的水晶吊坠微微摇晃，清冷的五官有些微微着急：“阿渊——”
“大师姐。”夏成渊抬起头来。
“方恒呢？”南宫离环顾四周，“跑了吗？”
“应该是死了。”夏成渊舒了口气，然后看向不远处，半颗头颅上，还有方恒惊魂未定的神情。
是死了，死在了芙姬的手里。
他太过信任空间传送，放开了所有的防御，最后完全来不及逃生。
芙姬只剩下了半口气，整张脸都是白的，坐在地上，良久没有缓过神来。
面前递过来一只修长纤细的手，温和的女声：“来，我扶你走，你就是芙姬？”
她抬眸，迎上一双清冷但是没有疏离的眸子，有些微微的柔和，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暖色。
“你是？”芙姬说着，还是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我是南宫离，你可以理解为，曾经的你。”南宫离语气淡淡。
她在魔域围杀岚纤的时候，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是一本故事里的人，而她差点儿被故事左右，平白丢了性命，说来也是可笑。
这样的经历，让她看芙姬的时候，目光里忍不住有些悲悯。
夏成渊没有去管芙姬，交给南宫离，他很放心。
他和徐舟野十指相扣，慢慢往回走，转头看着徐舟野的侧脸，问道：“阿野……为什么要救她？”
徐舟野不喜欢芙姬，不喜欢芙姬看他的目光，夏成渊之前就知道。
但刚才，他并没有操控大柳树，而是徐舟野用灵力裹挟住柳枝，救了芙姬一命。
徐舟野站定了，然后伸手紧紧抱住夏成渊，呼吸贴着夏成渊的耳朵划过去。
他说：“我说过，一切交给我，你可以保持你心里的善良，你可以不改变，你可以永远做自己。”
他自认为没有用的善良和赤忱，在他这里，一直都是难能可贵的宝物。
而徐舟野，总会让夏成渊有种恍惚的错觉，好像他从来没有缺失什么，他永远都在尽力爱他。
从记忆里和册子里翻找出来所有的细节，来保护他，珍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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