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隐神新妻 > 198、来福浩寺篇(十九)
    一家人是住民宿更好还是住酒店更好?罗爱曜表示,偌狭长一个意大利,有的是时候住民宿,在城市就享受便利的服务吧。酒店如此分配:玉米与弟弟荞荞一间,豆豆与妹妹麦麦一间,父亲与母亲一间——这是天经地义的。


    “你们的妈妈想要休息一下。现在还早,你们是选择一起待在酒店,还是想去附近转转。”罗爱曜站在房间门前,身后是亮得眩晕的大窗,施霜景擦拭着墨镜,投来关切眼神。


    “我们会自己看着办的。一起吃午餐吗?现在九点,我们十二点见?”青春少女豆豆的脑子还是如此灵光。她保证,自己向上会管理好不懂英语的哥哥,向下会管理好会英语但心思总是跑偏的弟弟妹妹。酒店的地理位置很中心,步行十五分钟内景点美食应有尽有,适合精力充沛的小孩结成四人小团伙横走竖进。


    “谢谢豆豆。也拿上我的信用卡,喜欢什么就买,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午饭见。”施霜景从罗爱曜手臂下递来一张卡,然后挽住罗爱曜的手臂,将爸爸带回屋内。关门,放养,顾不得那么多了。


    罗爱曜托起施霜景,两人的脸凑得太近,即将交换呼吸的那一刻最是动人,罗爱曜低问:“在机场就想做了吗?怎么出门一趟这么兴奋?”


    “不知道,可能是很喜欢你表现责任感的样子,舅舅。”施霜景调侃罗爱曜,被罗爱曜咬住下巴,施霜景大笑,随即被放倒在床上。室外的建筑之间只隔一条窄街,不拉上窗帘会被看个透光。意大利永恒的阳光,空气里的烘焙和咖啡豆气味,挂画上地中海的蓝与绿,施霜景仰躺在大床上被阳光晒成了金色,罗爱曜俯身下来披半身金阳光、作半身灰影子,是金像与石像的渐变。


    “‘表现’这个词会不会有点侮辱我?你应该承认,换一个环境你就重新对我有依赖。”


    “我一直都承认。我们要抓紧时间,一会还要吃午饭。”


    荞荞麦麦说想吃意大利式的早餐,豆豆便带他们去吃意大利式的早餐。玉米根本睁不开眼睛,他们四人真实的瞳色都是非人的青蓝色,不知道与人类的蓝眼睛是否相似,好像是不大能受强光的刺激。意大利的阳光很烫很烫,玉米即便不愿意吃高糖的早餐,也要躲进餐厅,点一杯软饮,没有空调真的会死。


    孩子们愿意和家长一起游览景点,所以这几个钟头他们只是吃些东西,熟悉当地环境。玉米与吉普赛小孩擦肩而过,他转头,对视,意大利的扒手全是看起来最普通、最正常的人,甚至有些也像游客。玉米的心鼓噪起来,其他孩子们虽不说,但大都如是,好像仅仅通过“更换环境”就能唤起非常不一样的感受。不是怜惜、共情、鄙夷等等情感,而是……可以说是从山水画的展览转移到了油画的展览吗?从着墨、笔触、题字、留章,转移到颜料、光影、油布、画框。全换了一种体系的感觉。


    荞荞、麦麦对做手工有超乎寻常的偏执、热爱,他们是非要看威尼斯手艺人制作玻璃的。豆豆带了一箱半的衣服,目的只有出片。玉米成了豆豆的摄影师,一路上或蹲或后仰地给妹妹拍照。他们根本就是人类孩子,哪能玩得出什么新花样。


    回酒店与爸爸妈妈集合,施霜景敏锐地观察到孩子们的眼睛里遍布血丝,玉米总揉眼睛,此后一路上施霜景都督促孩子们勤戴墨镜。


    施霜景一路上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与真实世界的时间完全脱轨了?曾几何时他还有一点点年龄焦虑,可罗爱曜说,既然这是一个新的国度,没有人认识他们,大家看施霜景永远是二十八岁的施霜景,看罗爱曜是三十二岁的罗爱曜,孩子是孩子,可大人永远年轻。虽然施霜景不是在别人的眼光里求活的,可好像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行走在全新的街道,于施霜景是一次计时的重置。像他们这样的人应该还有不少,就像蒋良霖家,就像……对,庄晓。不知为何,又见到这么多金发碧眼的人,施霜景数次想起了庄家父子。


    那之后虽然他们再没有联系过了,可施霜景知道,在庄晓常住的城市,一家甜品店有丝分裂,开成连锁,一家、两家、四家、八家……庄晓的儿子庄理安和蒋念琅同岁,大约在玉米十岁的时候,也就是庄理安二十四岁那年,施霜景刷到了庄理安拍摄的广告。又过几年,听说庄理安进军影视界演电影,演一位在北欧海上矿井孤独驻守的混血劳工,独自面对大海的波涛诡谲,以及不可言喻的心理恐怖……然后庄理安便拿奖了。


    所有人都在变成熟,施家人却依旧缓缓慢慢的,食用着无用的青春,单纯地养精蓄锐,沉寂以千年为计。物种不同,节奏不同。施霜景好像正在切实地体验着这一点。


    施霜景对意大利……不,对欧陆国家只有一个总体的印象——到处都是教堂!


    和爱人、孩子进一座座教堂参观,施霜景很难不产生对比的念头。他已在太年轻的时候见过太恢弘的宝殿,且这宝殿为他的生命做过见证,再看这些宗教场所,施霜景心中没有震撼,只会淡泊地观览。罗爱曜偶尔会走到教堂的角角落落去扫码听讲解。这世上到底有没有耶稣基督?施霜景懒得问这个问题,得到什么答案都不会内心舒坦。


    “唔,罗马的神……我们是同频的吗?我不知道诶。”豆豆说。


    夜半,几个孩子聚在餐桌前,面前是大敞的披萨盒,大家吃夜宵,交换信息中。


    玉米说:“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我说不出来,也不清楚是不是神或者神力,我就是觉得这里绝对是有‘灵’的。可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都有‘灵’,只是类型的不同,我们家门口也有,到处都是。人也有‘灵’。不好说,反正就是很新奇。”


    “两栖生物的感觉。”豆豆找到比喻,“以前我们在水里呼吸,现在换了一个环境。我们在不同的环境里都能活下来,但环境与环境绝对是不同的。”


    吃了几口披萨的荞荞和麦麦横七竖八地挂在沙发上,荞荞眼睛闭了又睁开,换上佛眼视物,他仍能看见魂的痕迹、因果的痕迹,因为人这一物种是不会变的,不论他们是否信佛——在他们这一家人的世界观里,“佛”不是形而上的哲学思辨,是一种存在层面的根本差异。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按这样的规则来运行的:非人存在天然就愿意和非人存在共处,神与神之间能自然地交流沟通。不存在的。


    这个世界的本体稳定地存在着,佛的国是看不见的大气层,像这样的大气层还有很多很多,例如钟山神的大气层,各类神祇的大气层。大家不是里层、外层的关系,而是一种压缩得极为紧密的叠加态。层与层之间或许存在着可供交流的通道,但也可以完全当对方不存在。人类能在这样的世界里安然存活,人类是最有本事的,人类能忍受着恐惧一直活下去。


    像纪复森那样的存在,几十年都不一定会碰见一次。他们想要在异国短短几天内邂逅神或鬼,后者为什么非要响应不可呢?把这家人当游客送走不是更方便吗?非必要不现身,不会轻易打破这平衡。孩子们依稀记得罗爱曜也总提这“平衡”,就连罗爱曜都不能一语道破,孩子们就更不理解了。


    因此,罗爱曜要求孩子们在异国收敛本性。忘记经书、仪轨、法器、陀罗尼、坛场、法会等等一切实践,就算遇见佛教徒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信仰与信仰之间差别比天大,不要打破这死水。


    只有那么一次,豆豆独自经历了。父亲的法身远远看着,惠存这交互的一幕。


    机敏如施宜菽,必不可能在意大利被偷盗,可在米兰游玩时,施宜菽整个包被人偷走,施宜菽替上佛眼,如多眼的天使俯瞰整片街区,她捕捉到羽毛般的痕迹,未通知家人就动身前去取回自己的包。如鹰如马的感觉,施宜菽有种嘴里塞了兽物的怪异,她在人群中奔跑,追那残迹。终于,一个转身,进小巷,闭上佛眼,已能用人类的眼睛锁定偷窃者。男孩没有跑过女孩,施宜菽如手握缰绳,猛抓住男孩的上衣勒停他。男孩用意大利语求饶,还她包,施宜菽用英语让男孩交出东西,她感觉到男孩动过她的包了。“一枚金币,一枚金币。”男孩用英语这样说,手心摊开,只让施宜菽看了一眼,往下狠狠一跺脚,竟然从施宜菽的手里再次逃脱。男孩以虎口环着金币,让施宜菽看清那枚贵霜王国金币的纹样。施宜菽没有再追上去。男孩洋洋得意地离开小巷。施宜菽没有带金币,男孩偷的金币是从何而来?


    豆豆问爸爸:“那是墨丘利吗?”


    爸爸的面部看不出喜怒,爸爸的法身没有人面。爸爸耸肩,谁知道呢。


    白色游艇于第勒尼安海上。


    随着游艇逐渐远离沙滩岸边,往更深蓝的海中去,游艇上有人心生躁动,在热烫的甲板上翻来覆去地烙,因是非人而无法晒红、晒疼。这艘游艇上所有的中国客人,即罗爱曜与施霜景一家,都是在山中出生。他们对海不熟悉,却有隐隐的狂热。大儿子在船舱躲太阳,眼睛却还寻找着海豚。二女儿背倚着栏杆,闭目仰起纤长的脖颈,听海鸥的声音。三儿子与四女儿躺在甲板上,悄悄谋划着什么。


    双胞胎间的心灵加密通话,就连神通广大的父亲也不能旁听。


    麦麦:准备好了吗?


    荞荞:为什么不去山洞里呢?山洞里更合适……


    麦麦:你怕了?


    荞荞:不。我是在估算成功的可能性。


    麦麦:我可没想过成功。好玩就行了。


    荞荞:可能我还是有点担心吧。用谁的?我们的?


    麦麦:我们还太年轻了。用爸爸的!


    荞荞:那爸爸一定会发现啊。我不参加了。


    麦麦:我们是一体的。


    荞荞起身,他要告密,他要把麦麦的盘算告诉爸爸。麦麦动作迅疾,打开躺椅上的书包,掏出小像,抡圆手臂,朝太阳的方向猛掷了过去。沉重之物落水只溅起一点微茫的水花,垂直沉入海中。


    罗爱曜彼时正倒着香槟。荞荞找过来的时候,罗爱曜将香槟交给施霜景,去找船长,请船长将船驶向刚才佛像入水的方向。荞荞心想,完了,好端端的一场旅行会不会就此毁掉?然后施霜景对荞荞说:“佛像是谁从我包里偷走的?是你还是麦麦?”


    双胞胎是一体的。佛像是麦麦偷走,毕竟荞荞从一开始就没有这胆子将爸爸的佛像扔进海里,为了印证某种寻宝般的错觉。可是如果荞荞供出麦麦,这也不能使他的境地回到从前。荞荞只能不说话。施霜景再问一次,发现问不出结果。游艇马达声响起,大家都感受到了游艇的转向、加速。玉米抬起眼睛观察着这些动静,如果他没听错,是双胞胎从妈妈的包里偷走了爸爸的佛像,然后扔进了海中。


    为什么?


    麦麦双手扶着栏杆往外眺望,船长在驾驶台前使用广播,大声朝麦麦喊话,让她离栏杆远一点。游艇通过绕圈的方式停在了佛像刚才的落水处,罗爱曜喊停,船长便执行。这时罗爱曜从舱室内出来,面无表情,在场所有的孩子都紧张起来,直到麦麦喊道:“海豚!有很多海豚!”


    玉米噌地起身,想去艇前的甲板,可他随意一扫,艇尾亦有海豚。海水张力之下有一片片极其光滑的海豚的背脊皮肤,高高低低,破除张力,露出吻部或三角帆一样的背鳍。


    麦麦的脑后传来罗爱曜声音:“看来这次旅行会是最后一次全家出行——你犯了错,你想办法弥补。”


    “可是爸爸的法身一直跟着我,也没有阻止……”


    话还未完,一股大力直掌着麦麦的后脑,令她躬身面朝蓝海。“是要我把你扔下去,你自己去取,还是努努力让你的法身沉海捡佛像?难道你平时就是这样理解我教会你的东西吗?”


    眼见要起冲突,麦麦只有十岁,施霜景还是不忍心,快步过来了解情况。刚才倒香槟时罗爱曜只在施霜景心中唐突地递了一句话:双胞胎把我的像从你书包里偷走,扔进海里了。


    麦麦用她那小身板硬扛爸爸的威逼,犟嘴道:“我也想扔我的啊!可是我们的报身那么少,我们又还不会烧像……我和荞荞自己捏的佛像丑死了……也根本没有用!呜呜,知道了,我下去捡,脖子好痛……”犟着犟着,少女呜咽,一只海豚跃出水面,背接住佛女那无形的法身,复潜入海中。麦麦没办法自己跳进去捡,谁知道现在那佛像已经沉入多深的海中了。


    施霜景接过麦麦,驱开罗爱曜,余光却看见常年跟着自己的那具璎珞严身的法相也跟着入海,随麦麦一同进入这片意大利的海域。


    鱼群大部分聚集在水下二十米以内的表层,很快便被甩在身后。海豚无法下潜太深,到达它的极限深度之后,只能一个甩尾返身上游。麦麦的法身还没有呈现出固定的法相,不像罗爱曜对家中不同人所分裂出的法身与实现的稳定的法相,麦麦现在甚至还像一片云纱,没有定数,这是她自己还没有心定。罗爱曜伸手笼住她,像一枚圆润玉珠,继续下潜。


    海的蓝色只停留在透光带中,再往下是海洋的无光带。幸好他们并没有驶出岸边太远,此处海床最深为一千多米。麦麦不应该如此无知,认为海总是蓝色的。海底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在这宇宙般永恒的黑暗中,罗爱曜问女儿:“你难道真的认为,只要把你们或者我的佛像随意地一放,这里就是你划的地盘了吗?”


    “可是如果能在海里设置坛城,感觉会很……很安全。”


    “安全?”


    “海里这么深的地方,感觉就连什么海怪、海神都不会常常光顾,会很适合修行啊,绝对的隔离,外物无法撼动,尤其是生物……没有生物来干扰。如果有海怪什么的,就打跑、打光光。我又不是想要一整个海底,我只想要一座小小的坛城。”


    “坛城是要靠你自己想象、构建出来的,你应该去构想一片属于你的深海。”


    “我还没见过嘛!佛国哪有这样的海!而且没出生以前,我算是什么呢?我们所有的识种,也都只是散落的、排队中的存在……我们的所有力气都用在听天书上了。”


    他们沉入了一片绝对黑暗里,法身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想要它有重量的时候,它可以有重量;想要它是绝对虚空的,它又可以全然无色无相。在这一深度,浮力不存在了,方向也不存在了。突然,游艇上的麦麦感到脚下一实,好像踩中了冰冷而万古的地面。


    她睁开佛眼,只见明净的蓝光自海深处爆发,一座概念性的圆形宝殿巍峨伫立,与其说是圆形,它更像是一枚具有厚度的环。环中央坐一座佛,是久而未见的佛子密宗多头多手聆听诸愿佛像。在这千米深的静海中,佛像周围有跑马灯般的洋流,无穷无尽地上映着佛之密理、典籍、故事。


    罗爱曜说,我很多年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设一座海底密坛,信徒若是要拜我,就行船到海面上,他们拜完又可以回到人类生活中,我则是遗世独立,不受干扰。我将我的海中坛城展现给你看,你觉得这比我如今的法界坛城更好吗?


    麦麦沉默了。


    “这是我的坛城,也是我的选择。如果你更喜欢海中坛城,你应该自行观想。”


    “爸爸,我真的很喜欢撒丁岛。我们必须待在你们的身边,待在……有过道场的地方吗?这世界难道不是属于所有存在的吗?不论我们是不是人。我如果是一条鱼,会不会就更有资格在这里设置道场之类的地方?鱼和佛之间难道真是天堑吗?”


    “我的女儿,你已在讲述《六度集经》中鱼王的故事了。若成高尚者,为鱼亦是投躬危命,喜济众难,志踰六冥之徒,获荣华矣……”


    “爸爸我不是在跟你辩经啦!”


    “你不该把我送你妈妈的像扔进来,这无异于是把我对他的承诺当成了你的玩具。你要亲手将我的佛像还给妈妈,还要向他道歉。”


    “好的,爸爸……”


    “当你长大以后,如若真的想成为鱼,在异国发大愿、设道场,在海中设实体的坛城,要用你自己的真本事。会有很多很多的存在找上门来,质问你为什么。你要像我一样,有能力一一接下他们的质问和攻击。不论你是人还是佛,都要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法。”


    施宜麦猛然回神,如刚逃脱溺水般大口呼吸,她的手中已多出一座湿漉漉的佛子小像。施宜麦一转头便看见施霜景还在身边,她忽然就大哭起来,向妈妈道歉,将佛子像往施霜景怀里一塞,与施宜荞抱头痛哭,哭声中很有小孩子被大人教训之后的发泄意味,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罗爱曜说的都是对的。


    船长不知道甲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这完全是一个人口众多的亚洲家庭在游艇上演了一出戏剧。他见海豚仍然绕着游艇,等海豚群散去之前都不能启动回航,不如享受。他与甲板上那位恬静的少女聊天,用英语说,阳光洒下来了,这片海水异常的清澈,简直能数出这里到底有多少条海豚,看来是海神往美丽的人身边投了鱼群,请海豚来跳舞奏乐。少女总被声音轻轻牵动头部,偶尔细微地转头,她说,不是海神,海豚就是海豚,它们不是因为我们到来而喜悦,而是我们误入了他们的庆典。海豚唱着它们自己的歌,海豚会认为它们是人,而我们是某一天来了就不走的外星鱼,在没有水的海洋里大肆经营着不光彩的海下文明,而它们是在天上唱歌的人神。


    罗爱曜告诉施霜景,看来双胞胎很快就会离家远去了。施霜景说,如果不需要你这个老爸随时跟在身后擦屁股,那就随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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