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睡?
老公?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先诧异于哪个表述, 段闻洲愣了愣,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起来。
“不喜欢给你准备的卧室吗?”
他试探着问。
“喜欢的呀。”
那么好看的卧室当然喜欢呀,佘念歪着头回答。
“卧室还有其他地方没有准备到位吗?”
小蛇舌草摇了摇头
“怕黑吗?还是不喜欢一个人睡?”
又摇了摇头。
奇怪, 既然没其他问题的话, 那为什么这小孩还要跑到自己的房间里来?
“既然如此, 时候不早了,快回你房间休息, 我们明天再见。”
于是段闻洲手搭上小朋友的肩,将其向后扭转身体, 轻轻往前推了推。
用动作催促他赶快回自己房间去睡觉。
“好哦晚安啦……诶等一下不对!”
被人推着迈出了好几步,佘念正想顺着力道离开时, 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被牵着鼻子走了, 连忙刹车, 要掉头继续进主卧。
“我是要和你睡!我不回自己的房间。”
只见他抱着枕头在门口站定, 一脸认真地仰头看来,大有今天不进门就不走的架势。
怎么就讲不通呢,见他还是不依不饶, 段闻洲无奈扶额, 有些头疼。
而佘念没有继续解释,直接用行动说话, 见人放松警惕, 他立刻抓住机会矮下身体,猫腰从人和门的缝隙间钻进了房间。
溜进卧室的家伙和泥鳅一样滑溜溜,将身一扭就伺机而动钻了进去, 只留下一个哒哒哒跑远的背影,段闻洲拦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他猛地一扑, 扑到了自己的床上。
甚至床垫太柔软,他还在床上弹了弹。
“我可以在这上面和你睡觉吗?”
就这么趴在大床上,佘念抬起头,下巴搭在床面,眨巴着眼向门口站着的段闻洲看去。
这么大一张床,肯定容得下自己吧?
自己只需要占一点点位置就好,不会挤到你的。
他现在的表情,就像一只被主人勒令不许上床,但机智地寻得了机会自己跳上来,还要摇着尾巴同主人对视邀功求夸奖的小狗。
这么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实在让人不忍心拒绝,段闻洲哭笑不得,走到床边戳了戳那颗陷入柔软床铺的脑袋:
“为什么一定要和我睡?”
闻言,佘念立刻爬起身来,竖起一根手指十分严肃地对人分析道:
“因为我们结婚了。”
“结婚了也可以分开睡的。”
本来就是商业联姻,没有必要履行夫妻义务,所以段闻洲才专门给人腾了一间单独的卧室。
“不行,必须要一起睡的,不然感情会变淡,变淡了就会离婚!”
越说越委屈,特别是说到离婚二字时,佘念扁了扁嘴,伸手拉住段闻洲的衣角摇了摇。
“不要离婚。”
离婚的话,自己就不能抱大腿,不能继续住在这里,只能搬回佘家了。
不要这样,不想回去——
虽然话里的道理是歪的,但是架不住可怜兮兮的语气实在惹人怜爱。
他的语调软绵绵的,瓮声瓮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和央求,一双星星眼可怜兮兮地望来,湿润的眸子里水光波动,撅着嘴,满脸写着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
像是在撒娇一样。
也不知是刻意的还是无意的,但是这样的卖萌在段闻洲面前却是很受用。
他已经有些心软了。
“你是从哪学到的这些?”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电视上?也不知道他从电视里所学到的这个睡,究竟是指的哪个层面的含义?
“那你要和我一起睡的话,就没有单独的卧室了,可以吗?”
思索一番后,段闻洲故意严肃地吓他,想看看他在喜欢的房间和一起睡之间,到底会选择哪个。
按照小孩子的心性,总会选择喜欢的房间吧?
意思是没有那间好看的绿色房间了吗?那好可惜啊……
闻言,佘念眉头拧起,皱巴着一张脸十分认真地思考。
不过他最终给出的答案让人意外:
“那我还是要一起睡。”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说话的真实性,他还啪叽一下重新侧倒在了床上,大有怎么都不肯起来的架势。
——绿色的房间还可以再有,但是跟人搞好关系一起睡觉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不再了。
瞧着他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段闻洲哑然失笑,心底一软,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行,那就一起睡。”
如果他指的是普通的睡,大不了自己就当学着怎么哄小孩睡觉,而如果是深入层面意义的睡觉的话,那自己还得给小孩做一下性知识科普才行。
这种事和亲吻一样,不能随便乱做的。
再说了,艹傻子犯法的。
——虽然说吧,这孩子也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傻子。
但不管怎么说,今晚都是不能做这档子事情的。
感受着温热的大掌揉了揉自己的头顶,被准许的话从头顶落下后,那人便去了浴室。
换做其他人,肯定会认为这样的举动充满暗示性,毕竟睡前洗澡,不都是提前为某事做准备?
但偏偏洞房花烛夜的两人都没有打算,一个不愿,一个不懂。
太好啦,可以一起睡了!
满脑子只有盖大被睡大觉的佘念嘿嘿笑着,开心地在大床上来回打了个滚。
主卧的床是一张两米宽的大床,睡两人绰绰有余,而且床单上还有段闻洲的气味,是一股很熟悉的,又沉稳厚重的香味。
这种木质调的香味,比起烟草皮革味来说更为温和,没有侵略性,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曾经在森林里见到的雪松,空灵、飘渺、清冷,看似遥不可及,但是细细品味又能感受到一丝暖意。
正如段闻洲本人一样,看上去高不可攀,可实际却贴心温柔。
在床上滚够了后,佘念又爬起身来,盯着浴室的方向。
里面有哗哗作响的水声,水汽氤氲,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能依稀看见男人宽肩窄腰的影子。
就是洗的时间好像比想象中长一点。
等着等着,就在佘念眼皮变沉重,昏昏欲睡之时,卧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其实段闻洲确实要洗得比平常慢一点,不过倒不是在里面忙些什么别的,而是因为他在思考。
思考如果等会佘念真的是那一层面的睡觉之意的话,自己该如何应对。
在心底琢磨好了解释的说辞后,他才终于穿上浴袍出来。
“你洗完啦?”
听到声响,佘念揉了揉眼睛,声音迷糊地道,样子看上去特乖巧。
见段闻洲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他打了个哈欠强撑精神,直接从床的那端爬到了人所站的这端。
由于他塌腰跪趴爬过来的姿势,本就宽松的睡衣显得更加不合身,受地心引力的作用松垮地向下垂去,胸口大敞。
从俯视的角度看去,整个上半身几乎是一览无遗。
白得晃眼。
“我也来帮你擦头发。”
偏偏他本人还不知觉,就这么顺势起身,以鸭子坐的姿势跪坐在床上,抬起手拿过人脑袋上的毛巾。
随着他伸手的动作,衣襟滑落,袒露出了大半个圆润的肩膀。
目光捕捉到那一抹白皙,段闻洲的眼神暗了暗,呼吸一滞,一时都顾不上拦住人取走毛巾的手,而是轻咳一声,替人将领子拉好。
“记得把衣服穿好。”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后,佘念呆呆地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继续学着方才人的动作,呼噜一把揉搓着他的头发,用一种非常粗暴的方式给人擦了起来。
对于他毫无技巧全是感情的手法,段闻洲感到好笑,但并没有阻止他,而是低下头任由他动作。
最后头发擦干时,堂堂霸总的头发已经变成了鸟窝,乱糟糟的,又毛蓬蓬的。
但好歹都干了不是?
让我们说,谢谢小蛇舌草。
哭笑不得的段闻洲一边对人道谢,一边重新将自己的头发梳整齐。
丝毫不知道自己有点好心办坏事,佘念咧嘴笑着,嘴里还说着不客气,骄傲接受了夸奖。
擦完头发后,他又嘿咻嘿咻爬到了床的另一侧,非常自觉地只占了半边的位置,把自己的枕头和原来的并排放着,随后乖乖地钻进了被子。
睡下后,他还特意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满脸都在说快来快来,一起睡觉了。
见状,段闻洲眼底闪过笑意。
——看来自己还是太多虑了,佘念只是个没什么危机意识,也不懂两性关系的小孩,提出的所谓睡觉也真的只是盖大被睡一起而已。
想到这,他不由得为自己如临大敌的举动低笑出声,然后也掀开被子,上了床。
身旁的位置忽然陷下,让人安心的气味和体温在距离极近的位置躺下。
佘念侧躺着身体,正对着段闻洲的方向看过来。
从段闻洲的视角看去,此时的佘念乖巧极了,整个人软软地躺在枕头和被子里,像个糯米团子,皮肤比起白色的床单来说还要胜过几分。
亮晶晶的眼睛望来,整个瞳孔都映着自己的身影,嘴角微微翘起,乖得不像话。
“晚安。”
对视上目光,段闻洲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
“嗯,晚安啦。”
成功和人睡在一起,还没有被赶出去,佘念高兴极了,说话的语气也不由得尾调上扬。
关上灯后,卧室内陷入一片漆黑,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依然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这样的感觉对段闻洲来说很奇妙,自从上小学以后他就没再和别人一起睡过,而此刻同佘念躺在一张床上,挨得如此近,他却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
而佘念也觉得很新鲜,他头一次和别人一起睡,不仅不会觉得被人抢占了生存空间,反而会因为触手可及的体温安心不少。
于是他不自觉地,向段闻洲所在的方向靠近一点点,轻轻蹭了蹭。
察觉到动静,向上仰躺的段闻洲偏头看去,正好对上一双在夜里也依然如星星一样亮闪闪的眼眸。
“睡不着么?”
他问道。
“没有的,马上就睡。”
佘念嘿嘿笑道,又悄悄挪近了些许,闭上眼睡了过去。
月夜无风,一夜好梦。
随着清晨的第一抹光辉照进卧室内,窗帘被微风掀起一个小角,晨光偷偷溜进了屋中。
婚后第一天虽然是休假,但段闻洲还是按照平常的生物钟醒了过来。
时候还早,他暂时还不打算起床,扭头查看了一下枕边人的状况,发现佘念还没醒。
小孩的睡相很乖,依然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身体稍微蜷缩侧躺着,嘴巴张开一个小口,肩膀随着呼吸的频率而小幅度起伏着。
昨晚还没有发现,直到这时段闻洲才发现佘念的左眼下方有一颗小痣。
圆圆的,小小的,仿佛雪地上落下的一颗墨点。
或许是察觉到目光,小孩忽然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缓缓地睁开了惺忪的眼。
眼前的事物渐渐对焦,看清了对面人的模样后,他先是懵了懵,半晌反应过来后,嘴角才咧开一个比旭日还灿烂温暖的笑。
“早呀。”
他轻声道,小猫一样的声音挠得人心痒痒的。
大概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佘念的声音并不清晰,而是带着一股黏糊感,低沉又含糊,好似在无意识撒娇一般,让人下意识联想到了甜蜜又浓稠的蜂蜜。
“早。”
被感染似的,段闻洲觉得心情也好了几分,嘴角不知不觉地弯了弯。
“几点了呀。”
佘念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是有些困。
“还早,才八点,你可以再睡会。”
本来想闭上眼继续睡,但一听到段闻洲准备按生物钟起床了,明明还困着的佘念也强打精神,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想要和他一块起床。
即使不仔细打量,也能发现小孩其实还困得不行,以往圆溜溜的眼睛此时还是一条缝。
见状,段闻洲哑然失笑,不由分说伸手将要爬起来的人重新按回被窝,陪着人一起躺下。
“那就再陪你睡会,反正今天没有要处理的事情。”
见还能再一起睡会,佘念满意极了,挪到人的肩膀处,十分高兴地蹭了蹭,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本来只是准备再睡一小时的,不过最后两人还是睡到了十点才起。
主要是因为佘念一直睡得很香。
大概是因为昨天忙碌了一整天,他实在是累坏了。
而段闻洲其实早就没有了困意,就只是单纯陪人躺着,等人睡着以后,才拿起手机回一下消息以处理工作。
小孩睡得很香,他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免得吵醒人。
就连后来下床拿来笔记本忙工作时,睡着的佘念迷迷糊糊地靠过来抱住了他的手,他也没有推开,而是改为单手轻敲着键盘。
“唔,早——”
终于睡醒的佘念坐起身,美滋滋地伸了个大懒腰,又道了遍早安。
“睡醒了?”
靠在床头的段闻洲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挑了挑眉。
大概也知道自己睡得有点太久,佘念腼腆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向旁边倒去,靠在了人的肩窝上蹭了蹭。
“醒了的话就起床,饿不饿?我去给你做早餐。”
“好!”
一听到有东西吃,佘念瞬间清醒,立刻振臂高挥,兴奋地跳下了床。
哪还有半分方才迷糊的样子。
他一洗漱完坐到餐桌边,段闻洲就把早餐端了出来。
——虽然严格来说这顿应该是早午饭。
和主宅不一样,习惯使然,段闻洲的这处私人住宅并没有请保姆,除了每周例行的家政上门打扫外,其他的家务他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包括做饭也是。
或许是遗传父亲,他的厨艺是很好的。
头一次吃到人亲手做的饭菜,佘念只尝了一口,眼底就流露出惊叹:
“好吃!比外面的店还好吃!”
得到小孩如此高的夸奖,段闻洲的眼底含着一抹笑意,夹菜让人多吃一点。
看着佘念比平时还多吃了两碗饭,他心底的养成感更足了,当真有一种在照顾小孩子的错觉。
饭后,佘念放下碗,然后就一直歪头盯着段闻洲看。
“怎么了?”
注意到小孩的视线,他扯过纸巾,顺手给人擦了擦嘴巴。
“唔——”
乖乖地任由他动作,佘念脸上的笑意不仅没有消散,反而两眼眯眯,弯得更甚起来。
紧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了一句惊人的话:
“老公。”
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正在喝水的段闻洲被呛到,险些失礼地喷出一口水。
虽然昨晚佘念有顺口提过一嘴这个称呼,但当时的重点在于睡觉,所以那会从他口中喊出来这个词,远没有现在郑重其事的语气那么让人羞耻。
“咳咳咳,你,你刚刚说什么?”
他连忙擦干净嘴角的水,震惊地反问。
“我说老公呀。”
而佘念依然是一副淡定的表情,好像说的只是很稀松平常的内容一样,双手撑着下巴,歪头回答。
“我们都已经结婚了,我不是应该这么称呼你吗?”
见段闻洲似乎反应不太对,他还以为是自己又叫错了称呼,便开始广撒网猜测:
“唔,那不喊你老公的话,该喊相公?夫君?还是亲爱的唔唔——”
“等、等等,先停一下。”
听他越喊越夸张,段闻洲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这又是在哪学的?”
“在电四里鸭。”
被堵住嘴的佘念吐词不清地回答。
“咳,佘念,虽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但你还是按以前那样称呼我就好,没关系的。”
按以前那样?不用改口?
闻言,佘念两眼微眯,警觉地思索起来。
不改口就意味着感情不合,不合就意味着感情破裂,最后还是会导致离婚。
离婚了就抱不了大腿,也就不能找段闻洲帮忙对付佘家了。
不行!不允许!
“不要,不要离婚!”
想到这,满脑子只有离婚的佘念猛地摇了摇脑袋,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突然又扯到离婚上来了?
完全跟不上他跳跃的脑回路,段闻洲哭笑不得。
但见人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仿佛被雨淋湿的小猫,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选择了妥协:
“算了,你想叫就叫吧。”
总觉得如果不顺着他的话,小朋友可能真的会哭出来。
这么衡量起来的话,还是不跟小朋友计较好了,反正一个称呼而已,又掉不了一块肉。
“谢谢老公!”
就知道老公最好了!听见肯定的答复,目的达到,佘念脸上的委屈立刻收回,变成了一贯的灿烂笑容。
————
“佘念,过来一下。”
收拾完餐桌后,段闻洲对着人招了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边上。
“把手给我。”
闻言,不明所以的佘念乖乖地伸出了手,像一只得到主人握手指令的小狗一样,听话地把手放到人手心。
低头瞧了瞧他的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指甲甚至长得比那时更长了。
于是乎,段闻洲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个准备多时的指甲剪。
紧接着,他小心地捧起人的大拇指,仔细地替人修剪着指甲。
细长的手指被稍宽的手指握住,有着明显的肤色差和体型差,佘念觉得被触碰的地方暖暖的,又痒痒的。
他本想好奇地戳一戳,但却被那双大掌反过来捏了捏,告诫他别乱动。
原先过长的指甲被一点点剪短,再被贴心地修成美观的圆润形状。
经过这么一番修剪,甲床像杏仁一样好看,指尖变成了和人笑起来的眼睛一样弯弯的弧度。
将十个指头全部剪完后,段闻洲又仔细地用锉条替人磨了磨,修成了可爱的圆形。
收回手后,佘念好奇地来回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手掌。
指甲被修剪整齐后,曾经不和谐的因素被剔除,此时他的手看上去要比之前更修长美观了,手指如玉器,指尖若葱白,漂亮得像能当手模了。
其实上次订戒指时,瞧见佘念的手,段闻洲就想这么干的了。
如今两人已正式结婚,按理来说佘念已经脱离了那个不待见他的佘家,转而踏入段家的门。既然已经得到了自己的庇佑,那么自己就理应对人好一点的。
虽然只是一场商业联姻,虽然佘念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孩,但自己也该好好照顾他的。
自己有责任和义务,让这一朵蒙尘的花苞能够绽放出这个年龄段应有的色彩。
“谢谢老公。”
对自己的指甲满意得不得了,佘念粘人地往段闻洲身上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他对自己可真好呀,居然还会亲自帮自己剪指甲,这么看的话,或许以后开口让他帮忙对付佘家,肯定也会答应的吧。
要不先试探一下好了?
于是,在人肩膀上蹭蹭的佘念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脑袋,向上仰头看来,眨了眨眼:
“老公,你对我真好,是不是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答应呀?”
是还想要别的东西吗?
听见他的询问,段闻洲沉思起来。
大概小孩是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关心,内心没有安全感,不确定这份关心是不是很快就会消失,也不确定界限在哪,是否任何要求都可以,所以才会这么问。
——虽然实际上,佘念并没有这么深的心思,他只是非常单纯地抛出了毫无技术含量的试探。
想到这,段闻洲低头对视上那双放闪卖萌的眼睛,没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会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都会答应你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佘念的眼睛倏地睁大睁圆,亮晶晶的,仿佛夜空中闪烁的星河落进了眼底。
他高兴地抱住了人的胳膊,蹭得更来劲了。
——太好啦,看样子以后真的可以拜托他帮忙了。
“老公,你真好。”
他嘿嘿笑着,看上去开心极了,衷心地感慨道。
这幅样子落在段闻洲眼底,连带着感染了他,眼底不由得也噙着笑意。
不得不说,佘念的声音本就是清脆灵动的少年音,喊老公的时候又有意无意地掐了掐嗓子,语调黏糊,尾调上扬,好似撩人心弦的小妖精一样,听着就让人觉得心都化了,酥酥麻麻的。
没来由的,段闻洲忽然觉得自己心底的责任感更重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好好肩负起照顾佘念的职责,就像一个称职的家长一样,在力所能及地范围提供最好的,认真负责地对待他,给予他幸福。
————
当天晚上,段闻洲一回卧室,就瞧见了早已洗干净,在床上等候多时的佘念。
要不是知道他一丁点存撩拨人的心思都没存,这样的举动恐怕还真会让人误会。
“老公,快来快来,睡觉啦。”
像小企鹅一样挥动着胳膊,佘念啪啪啪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其实他不仅人每天按时在床上刷新,默认自己从今以后都要睡在这个床上,而且还在白天将自己的洗漱用品外加一部分衣服都拿了过来。
卫生间的洗手台上,原先单独摆放的灰色漱口杯,此时旁边多了一个并列的同款绿色杯子。
墙上的衣柜里也一样,正经的西装旁多出了几件亮色系的休闲衣服,大相径庭的风格挂在一起,并不违和。
对这样的变化接受良好,段闻洲不仅没有将人说的一起睡当成一日的心血来潮,也没有把人赶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自若地掀开被子上了床。
“晚安。”
他在人身边躺下,低声道。
————
因为婚假只休了一天,所以第二日段闻洲就要回公司上班。
早上八点,他刚一起床换衣服,听见动静的佘念也随之醒了过来。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我今天要去公司。”
见状,段闻洲将人重新按回了被窝里,想让他再睡个回笼觉。
可佘念不干,揉着眼睛硬要爬起来:
“不行,我要送你去上班。”
他一边说,一边掩嘴打着哈欠,坐在床上花了半分钟才让自己完全脱离困意,迷蒙着眼跳下床去找拖鞋。
怎么也拦不住他,非要起床送自己,段闻洲只好由着人去了。
“那我出门了,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小心,有什么问题就给我打电话。”
临出门前,段闻洲像一个将小孩独自留在家里的家长一样,不停地叮嘱小孩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
毕竟家里没有其他人,而佘念又笨得可爱,总是要让人多挂牵一点的。
“我知道的,你放心去上班吧。”
把人的话全部听了进去,佘念十分乖巧地用力点头。
但是,至于他有没有理解,就另当别论了。
又耐心地对人交待了几句后,段闻洲才转身乘坐电梯下楼。
“老公,路上小心,工作加油呀。”
看着逐渐合上的电梯门,佘念小媳妇一样不停冲人挥手道别。
直到电梯门合上,彻底看不见外面人的身影了,段闻洲才放下同人道别的手,但是上扬的嘴角还没有落下。
这种被人送别的感觉还挺稀奇的,不同于长辈那种稳重的道别,佘念的道别洋溢着活力与实打实的不舍,疯狂挥着的手宛如摇着的尾巴,就像是舍不得主人出门的小狗。
“段总,您看上去心情很好?”
来接人的司机瞧见段闻洲上车时嘴角格外明显的笑意,诧异地问。
“有吗。”
陡然被问,段闻洲尴尬地咳了咳,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恢复镇定的表情,岔开话题。
————
送完段闻洲下楼后,佘念才转身回家里。
只不过,当看见合上的大门时,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才意识到一件关键的事。
——那就是,他好像没带钥匙出来。
拧了拧门把手,厚重的大门纹丝不动,佘念上上下下地在自己身上翻找了一遍。
可惜睡衣就一个口袋,里面放着手机,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事实证明,确实没带钥匙。
思索了两秒后,他又转身在门外的走廊里试图寻找,看看段闻洲是否留有备用钥匙。
这处大平层是一梯一户,但在外面摆放着的鞋柜等东西上,都没有看到另一把钥匙。
好像只能等段闻洲回来开门了。
郁闷地挠了挠头,没有办法的佘念只好抱腿在门旁边蹲坐下身。
虽然刚刚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说有问题就给人打电话,可他其实压根不会用手机拨通别人的号码,目前对手机的开发程度仅限于最开始对其使用方式的摸索。
没关系的,那就在这等着人下班好啦。
反正自己是一株蛇舌草,天天长在地里,最擅长在原地等待的了。
于是他坐在地上,双手抱腿,将下巴搭在膝盖上面,大脑放空。
大概是放得太空,今早上又起得太早,发呆没多久,佘念就觉得有些困了,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他昏昏欲睡,快要闭上眼睛时,电梯门忽然再一次打开了。
听见声响,佘念茫然地抬头望去,却正好与回来的段闻洲对上视线。
“诶?”
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佘念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却发现不是幻觉。
“咦?”
而段闻洲也一怔,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佘念会可怜兮兮地坐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问。
原来,刚刚段闻洲来到公司时,发现有一份合同落在了家里,便让司机载着自己掉头回家去取。
却没想到撞见了佘念这幅样子。
“我忘记带钥匙了。”
佘念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挠了挠头,看上去傻乎乎的,但又让人于心不忍,说不出责备的话。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地上凉,先起来。”
段闻洲皱了皱眉,大步向前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看着人这幅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模样,他下意识联想到了第一次在佘家时,抬头瞧见人裹着被子包成一团大蘑菇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会呀……”
借着人胳膊的力道站起,佘念不好意思地道歉,低下头来对着手指。
差点忘了,小朋友有很多东西需要学,可能手机都不太会玩。
而自己居然默认他会给自己打电话,就这么留他自己在家。
完全是自己的失职,想到这,段闻洲不由得责备自己太过粗心和想当然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掏出钥匙打开门,拿上了需要的文件后,他又转身看向小朋友:
“你换一下衣服,和我一起去公司。”
“啊?我吗?”
闻言,佘念诧异地指了指自己。
通过刚才被锁在门外的那件事,段闻洲实在是不放心让佘念一个人在家了。
一个很多事不懂,又不会打电话的小孩子独自在家,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既然不能留小孩自己在家,那就干脆带上人一起去上班好了。
反正公司是自家开的。
————
“段总,您二位一起去公司吗?”
见上楼时还是段闻洲一人,下楼时却还捎上了佘念,司机惊讶地问道。
“对。”
先护着人坐上车,后一步上车的段闻洲对司机点头。
真少见,段总居然要带上新婚夫人一起去上班。
看来段总对人是喜欢得紧啊,还得寸步不离地要黏着人。
没准所谓的回来拿文件,也只是个回家一趟接人的借口哩。
司机脑内的猜想已经歪出天际,甚至还越想越觉得合理,不停地从车内后视镜打量着后座的两人,自觉嗑上了自家老板的cp。
对此,丝毫不知自己被设想成恋爱脑的段闻洲全然不觉,忙着低头看手上的文件。
而只知道自己要去新地方了的佘念,则趴在车窗上兴奋地向外看风景。
汽车驶入段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底下停车场,两人乘坐总裁专用私人电梯上到了大厦顶层,来到总裁办公室。
“哇,这里就是你的办公室吗?”
一走进来,左顾右盼的佘念惊讶地感慨。
这处总裁办公室面积很大,是L型的布局,穿过玄关便能来到办公桌边,隐私性很好。室内分为外间和内间,外间用作办公,而内间里则放有一张小床,可用来临时休息。
办公桌旁边是视野极好的落地窗,视野极佳,佘念在屋子里左看看右瞧瞧,趴在窗边俯瞰着下方的景物。
余光捕捉到窗边角落的一盆绿植,他的视线一下子被吸引,蹲下身瞧了起来。
这盆绿植蔫巴巴的,叶片泛白,一看就缺乏照顾,状态不好得快要死掉了,佘念试着用植物间专属的语言同其说话,也没有得到回应。
“你养的植物快不行了。”
看来真的病得很重,他扭头看向人说。
“最近太忙,好像有很长时间没照顾过它了。”
前段时间太忙,工作上的事都捉襟见肘,哪还有空闲照顾花,段闻洲随意扫了一眼那盆植物后,就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那好吧,既然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帮你救活它好了。
这般想着,佘念悄悄背着人用指尖画了一个圆圈,紧接着有一小抹看不见的力量溢出,钻进了快枯萎的植物体内。
——这是佘念的小法力,在这些力量的帮助下,一天内这盆绿植就能恢复生机。
做完这一切,佘念哼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深藏功与名地起身离开。
而段闻洲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正在用内线联系特助,麻烦她送一些甜食点心上来。
“去沙发上坐一会,或者去内间的床上睡着也可以。”
见他似乎参观完了,段闻洲便指了指桌前的沙发,还贴心地给人从书架上拿了几本杂志给人看。
虽然吧,都是些晦涩难懂的金融类杂志。
佘念刚在沙发上坐下没多久,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段总,您让我准备的东西我拿上来了。”
门外是特助的声音。
刚刚接到总裁的吩咐时,特助还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一向不爱吃甜食的段总,今天却专门要求准备甜点送上去。
还特意嘱咐不用送进办公室,拿到门外就行。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打开,段闻洲接过了特助她手上的东西:
“辛苦你了,去忙吧。”
不让特助送进办公室内,倒不是觉得佘念见不得人,而是他知道佘念太过单纯,认为谁给他好吃的谁就是好人。
为了防止小孩以后对陌生人没有防备,缺乏戒备心,见谁都以为是好人,今天这吃的还是由自己拿进去好了。
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在里面。
就在特助准备转身离开时,她忽然听见办公室里传出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你在门口干什么呀?”
“拿点东西,这就来。”
闻言,段闻洲扭身回头答道,对跟前的特助微微颔首后,便直接关上了门。
独留特助一人在门外茫然。
等会,刚刚里面那是谁的声音?
听上去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声音又乖又软的,也不像是合作对象的样子。
再说了,谁会专门给合作伙伴准备甜点呢?
难道里面的人,是段总的新婚爱人?
记得前两天段总结婚了来着。
天呐,没想到段总居然这么爱老婆的吗?连上班都要带着人一起,形影不离。
这也□□爱了吧。
第26章
果然, 在看见段闻洲端来的甜点后,佘念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
真是个好人呀, 总是会给自己准备好吃的东西, 他不由得想道。
由于段闻洲还有工作要忙, 所以佘念就自己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吃东西,时不时翻阅一下茶几上的杂志, 很乖地没有去打扰电脑后方忙碌的总裁大人。
只不过等到点心吃完,金融杂志又实在看不懂以后, 佘念就没事干了。
他眨了眨眼,又乖又软地试探着喊道:
“老公。”
“怎么了?”
对人这样的称呼已经习以为常, 段闻洲下意识地抬起头望来。
“我可以出去逛一逛吗?”
在这里坐着稍微有点无聊, 佘念想在大楼里四处走走。
逛逛?
段闻洲的视线扫了一眼被吃完的点心, 又看了看被简单翻了几页的杂志, 知道人或许没事做了,再加上又不知道玩手机,所以应该是觉得无聊起来了。
想到这, 他点点头:
“去吧, 整个大楼你都可以随便逛,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找人帮忙带你上最顶层的办公室就好。”
在人临出门时, 他还特意叮嘱其别忘了带上手机,这样最起码自己还能给人打电话联系上。
拍了拍口袋表示自己没忘,然后佘念就一蹦一跳地出了总裁办公室, 好奇地打量其这栋高耸入云的大楼,这整个段氏集团的核心。
最顶层只有总裁办公室和秘书办公室,没有其他人, 他逛了一圈后觉得没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便决定乘坐电梯去其他的楼层看看。
随手按了一个数字键,电梯搭乘着人下到了十楼,而刚好,这里是集结业务部门和工作人员最多的一层楼。
此时的集团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有的忙得晕头转向,自顾不暇,有的则刚处理好近期的工作,在唠嗑摸鱼。
好奇地参观着,佘念没有打扰大家,只是自顾自地观察着。
原来人类所谓的职场就是这样子的啊,不过比起电视上演的,似乎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但是忙碌程度好像大差不差。
而且还挺热闹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比森林里一堆植物待在一起要热闹好多。
就在他这边走走那边瞧瞧时,毫无目的乱晃的样子被特助捕捉到了。
特助小姐姐是秘书处的总负责人,给总裁送完点心后,恰好下来送几份文件到十楼,顺便为大家解答一下今日的八卦。
今上午有人在停车场远远碰到段总,发现老板今天不是独自来上班的,而是身边跟了一个矮一头的男生,便开始不停八卦起来,猜测那人是谁。
有猜是朋友的,有猜是客户的,更有猜是结婚对象的。
对此,被问到的特助小姐姐清了清嗓子,面上不显,维持着助理的专业素养:
“这些是段总的个人私事,我们不方便透露的。”
不过她心里却在暗爽,偷偷地说:
没想到吧人家就是新的段夫人,小两口恩恩爱爱你侬我侬地一起来上班了。
当她准备回办公室时,恰好看见佘念。
“您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她主动走上前。
“啊,你好。”
见状,佘念连忙回应着打招呼。
按理来说,外人是上不了楼的,眼前这个小孩却能上来,却一直在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难道是找不到地方了?
会如此迷茫地在办公区域里走着,莫非是新来的实习生?
“你是今天刚来的实习生吗?”
“嗯……啊。”
虽然不懂什么是实习生,但佘念十分聪明地没有挑明,而是糊弄了过去,模糊不清地应下。
闻言,特助小姐姐了然,见他一脸清澈无害大学生的长相,眼眸明亮,顿时心生好感,恰好这时没有紧急工作,便决定主动带人参观一番集团内。
对此佘念自然是感谢得紧,忙不迭地对人道谢,小尾巴一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大概是由于他的长相太乖,又实在生得可爱,所以在特助带着他参观各个业务部门时,成功引起了其他员工的注意。
特别是在听特助说他是新来的实习生后,更是激动了。
——拜托,谁不想抢这么一个看上去就又乖又软的实习生啊,光看着就要母爱泛滥了。
于是明明一开始只是一带一的参观,后面却不知不觉变成了多带一,一群人领着佘念陪他聊天陪他到处看,还格外热情地顺手给人塞了好多小零食。
被一群人簇拥着,怀里抱着的零食都快拿不下了,佘念不由得地在心底想,段闻洲不愧是个大好人呀,就连手下的工作人员也都全是好人。
最后逛累了,大家在休息区坐下。
“佘念,你什么时候来上班啊?要不要来我们部门?”
“吃不吃这个呀,我再给你拿一袋?”
“话说弟弟你多大了呀,怎么看上去跟高中生一样。”
一坐下,众人便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好了好了,你们这群人都快把人家小孩子吓到了。”
见这帮家伙还在叽叽喳喳围着人问这个问那个,而佘念一脸茫然,特助无奈地劝阻着大家。
被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佘念觉得脑子都要反应不过来了,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响起的手机铃声给打断。
他对大家道歉后接通电话,十分自然地对那端的人说道:
“喂?老公?”
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人齐齐震惊。
并且一时间不知道该震惊眼前的可爱小男生是已婚,还是震惊小男生的性取向是男。
同那端的段闻洲通完电话,告诉他自己现在在五楼时,佘念才挂断了。
“不好意思呀,我老公说等会下楼来接我回家,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参观了,今天真是麻烦你们啦。”
他对大家道谢,咧嘴一笑。
下楼?原来他的老公也是公司的人?
到底是谁,有这么一个可爱的老婆,还能藏得如此之深,一点风声都没走漏。
就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猜测会是谁时,只见前方的电梯忽然亮起,门缓缓打开。
而在看见下来的人身影后,佘念的眼睛一亮,立刻站起身同人招手,并像长了翅膀一样扑扇着朝人飞去。
看清来人是谁后,众人五雷轰顶,齐齐石化在原地,眼底的震惊比刚刚还要浓。
欸盆友,你也没说过你老公就是段总本人啊?!
————
而楼上忙于工作的段闻洲全然不知,自己家的小孩已经莫名混成了实习生。
等他处理完工作后,已经是下班的时间点了,见佘念还没有回来,他便给人打了个电话询问。
得知人现在在楼下,他决定直接拿上东西去接人下班。
刚出电梯,就有一个轻快的声音直奔自己而来,主动扑自己怀里来了。
接住来人,段闻洲站稳身形,伸手紧紧揽住了他,垂头望向怀里的人,哑然失笑:
“这么急急忙忙的?”
而佘念只是仰头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同人说完话后,段闻洲抬起头,这才留意到后方还有一群瞠目结舌的下属。
“那、那个,段总,您好。”
回过神的众人连忙对着大领导问好。
“你的员工们都好好呀,刚刚特别热情地带我参观了你的公司。”
说着,佘念还展示了一番自己口袋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零食,并十分大方地将一袋自己觉得最好吃的糖递到人手里。
对此,段闻洲虽然不爱吃糖,但也没有拒绝,收下后对众人道谢:
“今天多谢你们照顾他了,为表谢意,这周的下午茶由我请,你们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人事,费用全部记我名下。”
“谢谢段总!”
听到这等好事,众人忙不迭地道谢。
“那我们就先走了。”
“拜拜,今天谢谢你们带我参观呀,下次我再来找你们玩。”
临走时,佘念不停地挥着手同众人道别,依依不舍地和大家再见。
直到两人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众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彼此的眼中都瞧见了震惊之情。
“刚刚人家是不是冲着段总喊老公……”
“我也听到了,原来是段夫人,失敬……”
“两人看上去关系还挺好的样子,好亲密。”
“可我不是听说段夫人是个傻子吗?这我看着也不像啊,明明挺可爱一男生。”
“所以说,这种豪门传闻和八卦还是不可信,里面水太深了啊。”
说好的实习生,你却背着我是老板娘,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启了新一轮的八卦。
而回家的路上,佘念不停地同段闻洲分享着今天在公司里的所见所闻,显然是十分开心的,而段闻洲则充当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没有出声打断。
看来以后可以考虑多带这小孩出来玩玩,只是来一趟公司,居然就能开心成这样,他不由得心想。
————
其实段闻洲今天提早带人下班,有两个目的。
一个是找人将家里的锁换成指纹锁,这样就算以后佘念又忘记带钥匙了,也能打开家门。
而另一个目的,就是他打算教会佘念如何使用手机。
不然的话联系起来太不方便了,万一佘念还和今天一样,有事要自己帮忙却联系不上可怎么办。
“来,佘念,我先教你怎么使用这些软件……”
段闻洲十分耐心地教人认识手机上的各个软件,并分别告诉他具体功能。
对此,佘念聚精会神地听着,很快就上手了。
噢,原来这个绿色的叫微信,原来打电话是这个选项。
见佘念学得很快,段闻洲也很欣慰,进一步认定了他其实并不笨,学习能力也不差。
“那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好友嘛?”
学会如何使用微信后,小蛇舌草掌握了精髓,立刻打直球起来,举起手机期待地问道。
第27章
见他眼巴巴地双手捧着手机递来, 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段闻洲这才反应过来,两人此时的还只有彼此的手机号码, 没有微信好友。
于是他拿出了手机, 同人加上了好友。
“那以后, 我就能随时在这个聊天框里和你聊天吗?”
两人的聊天框里,虽然现在一句话都没有发送, 只有一句通过好友的系统自动提示,但佘念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对, 你有什么事都可以在这里打字发消息给我,或者直接打电话。”
段闻洲点点头。
原主微信里的内容很简单, 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 看上去跟个小号一样, 朋友圈空空的, 就连昵称和头像都是初始的。
好友列表里除了新添加的段闻洲外,就只有佘家的那几个人了。
而且还是光有好友,没有任何聊天记录的那种。
“那我可以把他们都删掉吗?”
盯着屏幕思索了一番后, 佘念对人展示着自己的好友列表问道。
“你想删掉吗?”
“想。”
沉默了片刻后, 佘念点了一下头。
实在是不喜欢他们,反正以后也不打算联系了, 把他们留在列表里还看着心烦。
“那就删掉。”
听他这么说, 段闻洲没有劝阻,而是直接握着他的手,按下了删除选项。
——想删就删, 反正自己会给他撑腰,现在的小孩既然已经和自己结婚了,那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也不信佘家那群人敢拿他怎么样。
随着系统的提示,列表里的佘家人全部被移除,只留下了段闻洲唯一一人。
而且聊天框还被佘念手动置顶。
虽然说吧,置不置顶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
学会了玩手机后,佘念这才真正发现,这个小方块竟该死的令人着迷。
手机居然这么好玩,自己之前到底都错过了什么!
刷手机刷了大半天,就连上床时他都还沉迷地抱着手机不肯放下。
“佘念,该睡觉了。”
晚上,洗完澡的段闻洲从浴室走出,却意外地没有迎上那双每次回房,都会惯例注视着自己的亮晶晶眸子。
他疑惑地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佘念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头也不抬,似乎连刚刚自己说的话也没听见。
哪还有半分平日里兴奋地邀请自己睡觉的模样。
“已经很晚了,该放下手机睡觉了。”
见状,段闻洲手指叩了叩桌面,略带提醒地说道。
听出人语气没有平常的温柔,似乎还有一点点的严肃,被叫到名字的佘念十分识趣,立刻乖乖起身钻进被窝,依依不舍地放下手机。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被角上拉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星星眼无辜地看来,卖萌求饶,仿佛在用眼神说:
你看我很乖地照做了,不许凶我。
看上去乖极了,听话得很。
望见这幅样子,就吃这套的段闻洲也不好再责备人,无奈地笑了一声,便也上了床。
第二天,段闻洲惯例要上班,不过这次佘念却没有跟去。
——昨天佘念已经被带着学习了一番家里电器的使用方法,外加上他已经会了如何用手机,段闻洲便想着让人独立一天看看。
但也不忘叮嘱他,如果有任何事情,都务必要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对此佘念小鸡啄米地点头,表示全部记住了,十分热情地送人出门下楼。
当然,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他带了钥匙的。
其实如果换做之前的话,他肯定还是更希望能和老公一块去公司玩的,这样就能一直待在一起。
而他今天之所以愿意自己留在家里,是有另外一个原因的。
那就是,老公一走,他就可以一个人在家自由地玩手机了!
通过昨晚上睡前的事,他能看出来段闻洲似乎并不太赞同自己长时间玩手机。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手机这东西,就是越不让玩越好玩的。
我们的小蛇舌草是正经草,禁不住这种诱惑的。
于是今天佘念便特意没有和段闻洲一起出门,送人离开后,就一头倒在沙发上,美滋滋地再次玩起了手机。
学会了如何用微信发消息,今天头一次和段闻洲分开,他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试试这一功能了。
有点小事他都要不停地给人发消息说,像个第一天去幼儿园的小朋友,不停地给家长说着今天的见闻。
————
这一边,段闻洲来到大厦的办公室工作。
今天一走进办公室,他意外地发现角落里的那盆绿植居然活了过来。
前段时间疏于照顾,今天却绿意盎然,叶片繁茂,甚至还冒出了个花苞,哪还有半分蔫巴巴的样子。
奇怪,昨天看不是都枯萎了吗?
他有些不解,但也没在意,顺手给其浇了点水。
“……趁着近期公司股价上涨,尽快推进融资工作,并再和银行那边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改善信用评级,降低贷款利率。”
“是。”
看着递上来的财务报表,段闻洲一边翻阅一边安排着近期工作。
而财务总监一边恭敬地应下,一边眼神止不住去瞥总裁的办公桌。
倒不是他走神,而是段总的手机在响个不停,也不知是谁一直在给其发消息,叮咚叮咚得就跟放伴奏似的。
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大概是消息提示响得太频繁,段闻洲也终于停下说话的动作,瞥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
【佘念:老公你到公司没有呀?记得好好工作!】
【佘念:老公你看!阳台停了一只鸟,黄黄的,好可爱。】
【佘念:哇,今天的太阳好好啊,我想搬个椅子去阳台晒太阳了。】
所有的信息全部是佘念陆陆续续发来的,并且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碎碎念,只是分享着自己在家的琐碎日常。
虽然内容不重要,但是很温馨,并不讨厌。
对此,段闻洲的嘴角不自觉上扬几分。
瞧见段总的笑,财务总监诧异不已,不由得猜测起来。
对面发消息那人究竟是谁?在这么消息轰炸的情况下,段总居然不仅不会嫌烦,反而还笑了出来。
当段闻洲安排好近期全部的工作后,财务总监接过报表,表示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段闻洲的手机又响了。
这一次,是有电话打了进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段闻洲没有避嫌,直接接了起来。
听见自己老板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哪还有半分刚刚布置工作的严肃,总监差点以为出现了幻听,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加快脚步离开。
——万一人家中间要说些悄悄话呢,这可偷听不得嘞。
“没什么事呀,我就是想试试给你打电话,看看能不能听见你的声音。”
正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的佘念咧嘴一笑,笑意仿佛透过手机感染了另一端的段闻洲。
他嘴角也不由得上扬,低笑出声:
“是吗,看来你已经都学会了。”
“都学会了!你的声音还是和见面的时候一样好听呀。”
“对了你现在忙不忙哇?”
“还好,等晚点下班以后接你出来吃饭,你呢,现在有在晒太阳吗?”
“有的!我在阳台进行光合作用。”
在进行植物最爱的光合作用,说着,佘念还翻了个身,晒晒另一边。
听见他的形容,段闻洲忍俊不禁。
怎么会有人把晒太阳形容成光合作用呢?倒也是个可爱的比喻。
两人通着电话,像煲电话粥一样,又聊了好一会没营养的话后才挂断。
————
当晚上回到家后,段闻洲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开门时,没有见到平常那个,一边喊着老公一边迎上来的身影呢?
按理来说,自己刚出电梯时,佘念就会主动打开门,往外探着脑袋热情地迎接自己了。
可今天自己都开门进屋了,却还没有见到他。
难道不在家?
奇怪地扫视了一圈客厅,段闻洲站在玄关处没有走进。
就在他困惑时,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从阳台传来,噔噔噔地,步履格外急促。
只见佘念匆匆忙忙地赶来,跑到客厅时,与门口的段闻洲大眼瞪小眼。
“老公,你、你回来了呀。”
不敢承认自己是玩手机太沉迷,以至于都忘了下班的点,佘念心虚地把手背在身后,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人跟前撒娇,时不时还偷偷抬眼打量人的反应。
那小碎步,那心虚的眼神,活像一只在家闯祸以后再去迎接主人下班的小狗。
眼尖的段闻洲自然发现了他在藏什么,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等人走过来后,才伸出手对人摊开手掌,勾了勾手,示意他交出来。
“怎么啦,老公?”
佘念故意装傻,语气也带着撒娇,企图萌混过关。
“你说呢?”
段闻洲挑了挑眉。
“噢……”
自知瞒不过,佘念撅嘴嘟囔一声,只得乖乖地上缴“赃物”,将手机拿了出来。
“玩了多久?”
手机还是烫的,想必时间不短。
被问到这个,佘念低下头对了对手指,最后小心翼翼地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个小时?”
他摇头。
“一个下午?”
还是摇头。
“说,具体多久?”
听见人的语气略微严厉了几分,佘念连忙老实交代:
“一整天……”
感情是自己去上班以后,这小孩就一直在玩手机。
想到这,段闻洲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启教育模式:
“手机可以玩,但是不能玩太久知道吗?不然对你眼睛不好,也会上瘾形成依赖。”
知道自己犯错的佘念乖得像鹌鹑,被训得低下头,对面的人说什么就应什么,不停点头表示记住了。
见人这么乖巧,段闻洲跟人把其中的道理说清楚后,便没再为难他,只是再三告诉他不要沉迷于手机。
这时段闻洲还以为乖巧的小朋友将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十分放心地把手机还给了人。
可直到夜晚入睡时,他才发现,是自己太单纯了。
深夜十一点,段闻洲从梦中醒来,预感瞥见异样的微弱光亮,感到奇怪的他掀开被子下床,却正好逮到了一个人。
一个在阳台蹲着玩手机的小朋友。
“佘念,你在干什么?”
瞧见屏幕上反射的亮光,段闻洲双手抱胸,一字一句地开口问道。
第28章
时间倒流回两个小时之前。
自从被段闻洲教育过后, 佘念便不敢像白天那样疯狂玩手机,从晚饭到上床睡觉,都没敢碰手机一下。
就连段闻洲洗完澡出来后, 都发现他又变得和之前一样, 眼巴巴趴着等自己了。
“这么乖。”
看来是真改过自新了, 见状,段闻洲没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关灯睡下后, 佘念缩在柔软的枕头被子间,而手机则被放在床头柜上。
虽然房间内一片漆黑, 虽然佘念闭上了眼躺下,可不知为什么, 他总是克制不住欲望, 忍不住想要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 侧头打量, 只觉手机仿佛在散发着香味一样,不停吸引着他伸手去碰。
不行,老公说不能一直玩的。
回想起段闻洲今天的叮嘱, 佘念连忙迅速闭上了眼, 迫使自己不要去看。
可越是闭上眼睛,心底就越痒痒, 就好像有恶魔在他耳边低语一样, 引诱他去将手机打开,肆意地玩。
浑身上下宛如有蚂蚁在爬,心痒难耐, 对手机的欲望和对段闻洲教诲的牢记,在某只小网虫的心里打架,难分伯仲。
要是再玩手机, 肯定又要惹老公生气了,万一他气坏了要和自己离婚怎么办?
可是手机真的好好玩啊,好想再玩一会怎么办……
直到身旁人比平常更重些许的呼吸声传来,佘念才意识到,段闻洲睡着了。
——睡着时,他的呼吸声会变重几分,但并不是鼾声。
听见这响动,最终佘念大脑里理智的弦断裂,欲望终于战胜了克制。
只要……只要老公不知道自己在玩手机就好了。
趁他睡着了,自己就悄悄玩一会手机,然后再放下,这样既玩到了手机,又不会惹老公生气。
简直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想到这,佘念觉得自己聪明极了,确认段闻洲睡熟以后,便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下床,再悄咪咪地拿起手机,放轻脚步来到了卧室外的阳台。
他靠墙蹲下,美滋滋地打开久违的手机。
就玩一会,半小时,到了时间就立刻掐黑屏幕回房睡觉……
嘶,三十四分钟了,那就再玩二十分钟凑个整吧,一小时后一定放下手机……
咦,一小时零一分,那算了,再过二十分钟,一个半小时后一定回去……
就这样,蹲角落玩手机的时间不断延长。
手机的幽幽蓝光反射着某个网瘾少年的脸颊,在这一方漆黑的夜间角落,显得突兀但又静谧。
沉浸在手机中,佘念不但没有觉得腿蹲麻了,更没有察觉到后方的动静。
直到一阵低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佘念,你在干什么?”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佘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猛地从原地蹦起,连手中的手机都没拿稳,咔哒一声摔在地上,仿佛一只受惊炸毛的猫。
“哇啊啊——”
他捂着心脏不停后退,惊叫出声,直到看清来人是段闻洲后才长出一口气。
只见段闻洲打开阳台的灯,双手抱胸,一副人赃俱获的表情,幽幽开口:
“半夜不睡觉,起床偷偷玩手机?”
“对不起老公,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被当场抓获的佘念知道自己完蛋了,迅速滑跪道歉,连忙拽住人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求饶。
“今下午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对不起嘛……”
“在这种黑压压的地方玩手机,对视力很不好的。”
“呜,对不起……”
奈何跟前的人认错态度实在良好,抿嘴低头认错的样子又实在可怜,委屈的眼睛哭得跟个荷包蛋似的,段闻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重话了。
算了,手机的诱惑力确实很大,小朋友一下子没把控住也是人之常情。
看来自己得想办法戒掉他的网瘾才行。
想到这,段闻洲蹲下身捡起来地上的手机,算是没收,随即留下一句话转身回屋:
“好了,下不为例,这么晚了先回房睡觉。”
明白他是没有生气,佘念眼睛冒光,连忙小碎步跟上前,一把从身后抱住人蹭了蹭。
就知道老公最好了!
————
第二天一早,段闻洲再次带上佘念一起去公司。
见两人一块出门,见怪不怪的司机嘴角露出欣慰的笑。
通过车内后视镜,他瞥见佘念热情主动地往人身上黏,而自家老板虽然双手抱胸,但并没有推开人,反而嘴角挂着笑,宠溺地由着人动作。
看上去就很腻歪甜蜜。
老爷夫人啊,少爷他又笑了,他的婚姻真的很幸福,您二位不用担心。
司机嘴角的笑意和脑内的天马行空愈发刹不住车。
——虽然实际上并不是他脑补的那样,只是佘念自知昨晚理亏,所以才主动凑到人面前讨好,而段闻洲则是明知他的想法,故意按兵不动,含笑想看他究竟会怎么做而已。
来到办公室后,段闻洲让人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出人的手机,外加几本书,并排摆放在了茶几上。
那几本书是他特意让人新买的科普类书籍。
他看向佘念说道:
“其实我不是不让你玩手机,只是你不能像昨天那样太沉迷,不然会不利于你的成长,成瘾了就很难戒掉。”
闻言佘念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下是真的听进去了。
“沉迷手机会让你的视力下降,也会让你的大脑运转更慢,和之前说的泡澡过久一样,都会对身体不好。”
接着,段闻洲指了指手机,又指了指书。
“所以呢,我希望你能合理安排玩手机的时间,这样子好不好,你每看一小时的书,我就让你玩十分钟的手机。”
这下佘念的头更是点得像只啄米的小鸡,忙不迭地答应了。
太好啦,老公不仅没有一刀切没收我的手机,还能通过看书换玩手机的时间,听上去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他真是个好人呀。
见他点头答应了,段闻洲勾了勾唇,然后把他的手机收起,转而拿了一本书放进人的手中。
“那就从现在开始计时,每看够一小时的书,你就来找我拿手机。”
“好!”
于是佘念立刻翻开了书看起来。
这样的等价交换,而非一刀切的办法令他适应良好,完全不觉得排斥,连书的内容也实打实看进去了。
真乖。
段闻洲没忍住揉了一把他毛绒绒的头,然后起身回到办公桌后。
手机放在办公桌的左手边桌面上,而沙发上的佘念只要稍微偏一下头,就能望见。
看着看着书,他的视线就不知不觉向着万恶的诱惑源手机瞥去了。
没办法,谁让涉世不深的小蛇舌草精,刚入社会就要抵御这么有诱惑力的东西呢。
太难啦。
这和要亚当不偷吃禁果,要对不良诱惑勇敢说不而不是all in,要青涩直男抵抗资深魅魔而不沦陷一样困难。
察觉到人偷偷打量的目光,段闻洲从电脑后方探出头,对人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然后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表示一小时的时间还没到。
见状,佘念连忙点点头,重新认真地将头扭向书页,以证明自己一定会好好看书,勇敢地戒除网瘾,不让老公失望的!
看着他发愤图强的模样,段闻洲哑然失笑。
一小时的约定时间一到,他便主动起身将手机拿给了人。
“谢谢老公!”
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手机,佘念眼前一亮,嘿嘿笑着站起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十分钟过得很快,兴高采烈地玩了一会手机后,不用人提醒,佘念就主动把手机交了上去。
——其实本来段闻洲也不打算到点就催促交手机的,因为他想看看小朋友到底有没有自觉。
而事实证明,小朋友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瞧见人非常有自我管理意识地,把手机从桌子的另一端推来,他悄悄弯了弯眉眼。
“真乖,好孩子。”
他抬手摸了摸人的头顶。
“嘿嘿。”
佘念的脑袋在人怀里蹭了蹭,然后十分听话地转身,继续回沙发上看书了。
不得不说,段闻洲这招确实卓有成效,渐渐地将书的内容看进去了后,佘念也觉得玩手机的欲望没有那么迫切了。
而且书里的内容也确实很有趣,看久了能增加很多关于人类社会的知识。
就在两人分别沉浸于工作和看书时,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特助小姐姐走了进来。
见佘念坐在沙发上,她愣了愣。
倒是佘念主动抬手跟她打了打招呼。
哎呀,今天段总又带上人一起来公司上班了,两人感情真好啊。
也同人招了招手,特助悄悄在心底感慨着两人真亲密。
虽然说吧,上一次撞见两人的互动,就已经足够证明他们感情好了。
“有什么事吗?”
见两人互相看着对方,段闻洲适时出声,打断了他们。
“哦对段总,是这样的,刚刚业务部门递交上来了一份报表——”
特助迅速进入工作状态,上前将手中拿着的文件递到老板手中。
“嗯,我看看。”
段闻洲接过查看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工作来,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一小时。
见时间到了,可以拿手机玩了,佘念看了看时钟,又看了看忙于工作的段闻洲,有些犹豫。
要不要提醒老公把手机给我呀,可是他在忙诶,会不会打扰到他?
但是,唔也确实想要一下手机放松……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提醒人。
“好,那就先这样安排……”
就在段闻洲沉浸在工作布置,一下忘记了时间时,忽然有一只小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他顿了顿,停下话头,向身侧望去。
只见桌子的边缘,忽然冒出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向自己。
佘念蹲在旁边,两手趴在桌面,半张脸藏在下面,伸出手指尖试探性地点了点人。
“老公。”
他用极小的声音,又乖又软地喊道。
第29章
“老公。”
又乖又软的声音传来, 音调很小,轻得好像羽毛一样,在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挠了一下。
闻言, 段闻洲和特助齐齐向着发声处望去, 正好对上那一双亮晶晶的眸子。
蹲在桌边, 只有半张脸露在桌面上的佘念对人弯了弯眼睛,歪着头。
“怎么了?”
瞧见他这幅不敢大声打扰的模样, 小心又谨慎,段闻洲觉得可爱极了, 伸手掐了掐他的脸蛋。
“唔,已经一小时啦。”
乖乖地被人捏着, 佘念指了指墙上的钟, 暗示道。
哦对, 说好了看书一小时就给人玩十分钟手机来着。
从工作中回过神来, 意识到时间的段闻洲忙将桌面上的手机拿给人。
“谢谢老公——”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佘念咧嘴一笑,用脑袋顶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 随即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迈着欢快的脚步跑走了。
天呐,太萌了。
就连一旁的特助小姐姐都忍不住捂着脸, 快要被萌出一脸血。
而当两人继续谈论工作, 十分钟再次过去了后,某小孩又十分自觉地将手机交了回来。
已经完全是自觉的模样了呢小佘念。
他先是把手机放到桌子边缘,然后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 将其往段闻洲所在的方向推。
像是生怕惊扰工作中的人似的,力道放得格外轻。
手机就这么被悄咪咪地推回原位。
这样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段闻洲的眼睛,虽然他目不斜视, 都没有将视线移到佘念的身上,但一等人把手机推过来后,他便抬起手了摸了摸人的脑袋。
仿佛一只满足了的小狗一样,佘念享受完了摸摸,便噔噔噔地又回到了沙发上看书。
天呐,太乖了。
特助小姐姐又被萌到了,好像心脏上中了一箭一样。
等特助离开后,段闻洲接到了来自母亲于秋柳的电话:
“闻洲啊,你在公司忙吗?方便现在来一趟医院吗,老爷子已经从ICU转出来了。”
段老爷子便是他的祖父。
闻言,他握笔的手猛地捏紧,青筋暴起。
段老爷子能从ICU里转出,也就意味着脱离了生命危险,病情有所好转了。
想到这,他立刻起身,准备启程去医院探望。
“诶,老公你去哪?”
见他要走,佘念抬头问道。
“我要去一趟医院探望祖父。”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思索了片刻后,段闻洲没有拒绝,决定带着人一块去医院。
其实正常来说,两人结婚时他就应该带佘念去见一见段老爷子的,只不过当时老爷子人一直在ICU昏迷不醒,无法探视,这才使得佘念至今还没和老爷子见过面。
由于年轻时段风华两口子工作忙碌,所以段闻洲小时候是被段老爷子夫妇带着长大的,和两位两人感情很深。
特别是在很早之前祖母就过世了,他便把更多的孝顺感情寄托在了祖父的身上。
但近些年来段老爷子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癌症缠身,即使是各项昂贵的进口药特效药也难以治愈。
即使大家都没说,但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再这么下去,老爷子恐怕撑不了多久。
路上瞧见段闻洲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佘念便也没有和以往一样黏着人,而是非常乖地自己坐好,没有出声打扰他。
驾车来到医院后,两人上楼来到住院部,正好看见了在病房门外和护工交谈的段母于秋柳。
“妈。”
段闻洲领着人上前。
“妈妈。”
佘念也乖巧地喊道。
——两人已经结婚了,所以他也就正式改了口。
“哎你们来了啊。”
闻言,于秋柳朝两人点点头,在看见佘念以后脸色更是慈爱了几分。
“快进去吧,老爷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你们了。”
推开病房的门,病床上靠坐在床头的老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
“闻洲。”
看清来人后,他轻声开口,语气里满是沙哑和沧桑。
“爷爷。”
段闻洲上前在病床边坐下,握住人的手背。
“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年纪大咯,身体总归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不用太担心我,你们也有自己的生活,护工把我照顾得很好。”
段老爷子慈祥一笑,摇了摇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能看出是一个很和蔼的人。
“您别这么说,您的病会治好的。”
祖孙两在唠家常,佘念便乖乖地站在段闻洲的身后,没有出声打断。
从两人的对话中他了解到,段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容乐观,随时有病重的风险。
他低头琢磨着没有说话,直到段老爷子主动提到他:
“这位小孩就是佘念吧?”
“爷爷您好,我是佘念。”
闻言,佘念乖巧上前一步,甜甜地应道。
“诶,好孩子,你和闻洲一起生活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
“没有的,闻洲哥哥是个很好的人,和他生活在一起很棒,我很喜欢他的。”
闻言佘念摇了摇头,段老样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十分温顺。
面对佘念这样长得乖,说话也礼貌的小孩,应该没有长辈会讨厌,简单交流一番后,段老爷子对他已经非常有好感了。
之前他还觉得段风华两人在胡闹,居然让唯一的孩子去做联姻这种事,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两个孩子相处得还不错,他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在两人说话的期间,段闻洲的视线还一直在盯着人,神态包容温和。
“好孩子。”
段老爷子眯了眯眼,慈祥地抬起手摸了摸佘念的头。
感受着头顶的粗糙大掌,触感是和段闻洲截然不同的,佘念直觉告诉他,这个老人家也是个好人。
他回头看了看段闻洲,只见人脸上似乎有隐隐的悲伤笼罩,但又故作坚强,努力不在长辈面前表现出来。
一看便是在为老人的病情哀伤。
既然段闻洲对自己这么好,段老爷子也是个好人,那自己就应该帮一把的。
想到这,佘念忽然握住老爷子的手,十分真挚又诚恳地道:
“爷爷,您一定会好起来的,长命百岁。”
趁着说话的间隙,他悄悄地将自己的部分法力注入老人家的身体。
——他是蛇舌草精,本体是一种药材,天生就具有治愈疾病的力量。
只不过段老爷子的病并不简单,所以他的法力只能暂时涵养人的身体,控制其病情不再恶化,若需要彻底治愈,还得花上很大一番力气和时间才行。
虽然这样祝福的话已经听过不少来探望的人说过,但不知为何,这话从佘念的嘴里说出来,一字一句,又格外郑重,仿佛具有一种魔力似的,让人下意识就相信了他的真挚。
“好,爷爷谢谢你。”
段老爷子呵呵一笑,心情明显好了不少,拍了拍人的手背,笑着回应。
就连段闻洲也被感染了,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人的脑袋。
他能看出来,祖父对佘念很有好感,而佘念也是认真地希望老人家能康复,并非敷衍的祝福或不耐烦地应对,十分真诚。
这就足够了,说明小孩是个很懂事,很善良诚挚的人。
又陪着老爷子待了几个小时,佘念虽然笨笨的,但很能讨老人家喜欢,同老爷子聊天聊了很久,逗得人乐个不停。
瞧见段老爷子神态间稍显出疲色,段闻洲便轻轻拍了拍佘念的肩膀,示意他可以先离开,让老人家休息一会了。
“那爷爷我们就先走啦,下一次再来看您,您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临走时,佘念的手挥得跟直升飞机的桨叶似的,依依不舍地同老爷子道别,离开病房。
“好,路上慢点,下次见。”
段老爷子乐呵呵地跟他挥手。
门外,于秋柳刚从医生那边过来,正好与两人在走廊上碰见。
“你们和老爷子聊过了?”
“嗯,妈,医生那边怎么说?”
留意到人手中的检验单,段闻洲问道。
“唉,还是老样子,检查显示癌细胞还有扩散的迹象,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
于秋柳叹了一口气,愁云满面。
闻言,段闻洲攥紧了拳头,神情凝重起来。
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佘念主动伸出手握住他,手指舒展开他的拳头,与其十指相扣。
“老公,别担心,相信我呀,爷爷一定会没事的。”
晃了晃人的胳膊,佘念小声又认真地跟他说道。
有自己的法力在呢,老人家肯定会没事的啦。
“嗯。”
对上人眼底闪烁的眸光,段闻洲只觉心底的躁郁瞬间烟消云散,回握住了他的手。
————
回去的路上,于秋柳搭乘两人的车一块离开了医院。
“闻洲,最近公司的事怎么样?”
她开口问道。
“还可以,和预想中的一样,资金的问题暂时缓解了不少。”
自此股价上涨后,段氏集团的融资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资金链也填补了不少空缺,压力缓解了不少,只要再想办法探一探上面的口风,或许就能重新推动项目了。
“那就好,刚好明天你爸也会从外地回来了,老爷子这边就交给我们来照顾吧,你也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这段时间段闻洲忙于公司的事分身乏术,于秋柳是看在眼里的。
“刚好,你还没有和小念去度过蜜月吧?要不趁这个月出去玩一趟,就当放松了。”
“蜜月?”
听见陌生的词,佘念歪了歪头。
“就是出去旅游,小念有去哪里旅游过吗?”
于秋柳解释道。
“没有呢,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从小到大都在山里的小蛇舌草精摇了摇头。
“那正好,要不你们俩去海边玩一趟吧,那边刚好有自家的酒店,我连机票都给你们定好了。”
看来是先斩后奏,母亲早就安排好了,段闻洲无奈一笑,但见佘念似乎很期待的样子,便没有急着拒绝。
蜜月么,听上去好像也不错?
第30章
“老公, 我们真的可以出去玩吗?”
送完段母回主宅后,一回到自己的家,佘念就兴奋地问道, 就连进屋的步伐都轻快了不少。
“你很期待吗?”
瞧见他眼底的光亮, 段闻洲哑然失笑。
“嗯嗯,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海边呢。”
曾经还是蛇舌草时,他只从远方飘来的蒲公英种子口中听说过大海, 但苦于当时的自己扎根于泥土,不能随意挪动, 所以一直没办法亲眼去看一看。
但对海洋的向往一直埋藏在心底。
而眼下自己已经成人,可以自由走动了, 那自然是想去见见想象中的那片海的。
“你有去过别的地方旅游吗?”
“没有的, 哪里都没有, 因为去不了。”
因为植物长在大地上, 扎根在泥土,所以去不了别的地方。
但这话落在段闻洲的耳中,却理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以为是佘家的人不愿意带他去旅游, 所以去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由自己带小朋友出去旅游一趟好了。
想到这, 段闻洲决定了:
“到时候我们就去海边度假。”
“好耶!”
听见这个答复, 佘念兴奋得原地蹦起,给了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好啦,能去看海了!
瞧见人这么激动的模样, 段闻洲哑然失笑,同时不由得更心疼了。
只是一趟简单的出门旅游,居然会高兴成这样。
看来, 以后可以考虑多点抽时间,带小朋友去各地旅游了。
————
一个星期过后,等到段闻洲将手头的工作都处理完毕,空出了假期后,两人便正式开始了蜜月海边之旅。
在这一个星期内,除了忙工作上的事外,他也会经常去医院探望祖父。
而佘念也自然陪他一块,并趁每一次见面时都给老爷子输送一些法力,以控制其体内癌细胞的扩散。
两人登上启程的飞机,再经过三小时的航程便可抵达海边。
“哇,我们真的飞起来了。”
第一次乘坐飞机,佘念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四处张望,最后趴在舷窗边,看着地面的建筑越变越小,感到十分新鲜。
而段闻洲看见他这幅兴奋的样子,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满足感,不但没有阻拦,反而还叮嘱人不要随便从座位上站起来,当心摔倒。
等到饭点时,飞机餐被送上来,佘念更是肉眼可见地欢喜了起来。
这家航司的菜品味道还不错,吃到第一口小家伙脸上就浮现出了满足的神色。
“好吃诶。”
他嚼嚼嚼,还不忘扭头同身边的人分享。
虽然对于段闻洲来说,常年出差,对这家航司的飞机餐习以为常,甚至已经吃腻了,但看见佘念吃得心满意足的表情,他似乎觉得今天的午饭比之前变得味道要好了几分。
“吃饱了吗?”
见人跟前的餐食很快被一扫而光,他问道。
“唔……算是吧。”
听见佘念这么勉强地回答,段闻洲就知道其实人还没有吃饱,便找到空姐询问是否还有多余的飞机餐。
幸运的是,刚好还有剩下的一份餐食。
“谢谢!”
瞧见被送上来的新一份饭,佘念果然两眼冒光,既对空姐,也对段闻洲道谢。
老公真好呀,他不由得心想,同时继续努力干饭。
开动后,他不光顾着自己吃,还试探性地夹起一朵西兰花,递到段闻洲的嘴边。
还以为他是和上次宴会上时一样关心自己,段闻洲十分自然地接过他的投喂。
忙着处理其他的事,甚至都没有抬头看,礼貌地道谢后就张嘴。
不过没想到接下来的投喂一直持续不断,可以说是佘念自己每吃一口,就还有另一口递给自己。
直到段闻洲发现,喂自己的每一口似乎都是西兰花,而没有其他食物时,他才隐约意识到不对劲。
就在佘念把所有的西兰花都扒拉到餐盒的一角,悄悄打量着段闻洲,见喂了好几口后他都面色无异,便胆子更大了些,又将筷子伸向了西兰花。
不过这次菜还没来得及递到人嘴边,拿筷子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抬头对上人眯眼审视的目光,他一时间有些心虚。
“怎么啦?”
他快速眨了眨眼,企图蒙混过关。
“又喂我?”
看着人装傻的表情,段闻洲挑了挑眉。
“我怕你饿嘛。”
佘念嘿嘿笑着,又欲盖弥彰地补充道。
“这个好吃的。”
“好吃你还全选出来放在碗里,不停喂给我吃?”
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他是个挑食的小孩,段闻洲好笑地指了指人的饭盒,然后又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不许挑食,要把蔬菜和肉一起吃完。”
“噢……”
小把戏被识破,佘念嘟嘴,委屈巴巴地拐回手,不情不愿地将西兰花送到自己嘴边。
可是这个真的不好吃嘛……
他犹豫好久都下不去嘴,皱巴着一张脸,纠结了好半天,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吃下这朵绿油油。
瞧见人为难的表情,就好像是要他喝毒药一样,段闻洲故意吓他:
“必须吃完,浪费食物的话会被空姐丢下飞机的。”
丢下飞机??
那不是就不能去海边了!
哒咩——!
想到这,方才还视死如归的佘念深呼吸一口气,壮士断腕一样猛地将西兰花塞进嘴里,拧起眉头以最快的速度嚼了嚼,囫囵吞枣似的飞快吃下。
并且用同样的速度加快吃完了剩下的全部西兰花。
“我、我吃完了!别把我扔下去!”
连嘴里的菜都还没咽下去,佘念就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碗,表示自己没有剩菜,说完后还没忍住打了个嗝。
大概是吃得太快,急于证明自己没有浪费食物,他连嘴角沾的饭都没顾得上擦掉,就含糊着对人说道。
“嗯,很乖。”
骗了这么单纯的小孩,段闻洲忽然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他轻咳了两声,拿起纸巾替人擦了擦嘴角。
“唔,那我还是可以去海边的吧?”
乖巧地任由人给自己擦嘴,佘念不放心地追问。
“当然,再过一小时我们就能到海边了。”
被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段闻洲的心虚转变为了内疚,只好拜托空姐又送来了一杯小朋友最爱的橙汁,以消减些许罪恶感。
飞机落地后,有酒店安排的专车来机场接送两人。
“哇,好漂亮的地方呀。”
这是佘念头一次来到A市以外的地方。B城是一座海滨城市,风貌与A市大相径庭,绿化带生长的植被都不一样,空气中也弥漫着海风湿咸的气息。
“等会我们入住的酒店是海景房,可以直接在落地窗边看见海面。”
被勾得心痒痒,一来到酒店,佘念就直奔大落地窗。
他们入住的是顶楼的总统套房,外间的大落地窗正对着海岸线,一望无垠的海洋风光尽收眼底,视野极佳。
“好漂亮。”
佘念整个人都贴在了玻璃上,想要凑得更近,仿佛迫不及待要穿过玻璃来到海面上。
而段闻洲则是保姆一样,勤勤恳恳地先整理好两人的行李。
——毕竟出发时佘念的行李都是自己帮忙收拾的,就让他先好好享受玩乐吧,这些琐事自己来就好。
整理完毕行李后,他站在客厅,对还趴在窗边的小朋友招了招手:
“走,先去吃点东西,晚上我们就去海滩上散散步。”
“好!”
闻言,佘念眼睛一亮,迅速转过身来,哒哒哒地向段闻洲的方向跑来,主动牵起他的手晃了晃,催促他快点。
——就像是一只听到主人出去玩的召唤,便欢乐地摇着尾巴跑过来的修狗。
段闻洲不由得心底一软,回握住人,与其十指相扣。
用过晚饭,简单休息了一番后,夜幕降临笼罩了大地。
阳光从海平面处落下,鹅黄色的暖阳被夜色取代,转而悬起清辉的月色与斑驳星光。
入夜的海滩依然热闹,灯光照亮长长的海岸线,形成一片独特的星河,与波光粼粼的夜色齐齐被揉碎,洒落在深邃的海面。
“哇,大海真的好漂亮啊。”
兴奋的佘念惊呼出声,这边看看那边逛逛,最终站在海岸边,与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海上明月面对面遥望。
潮声一片,海水哗啦涌上岸边,没过他的脚掌,拍打在他的膝盖上。
“海水好凉。”
被冰冷的海水刺激到,佘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个后退没站稳,便被后退的海浪抢走了拖鞋。
“啊我的鞋子——”
他正想单脚跳过去捡回,但身旁的高大身影却比他先一步动作。
只见段闻洲大步上前,替人捡回了被卷走的人字拖。
“来,抬脚。”
他迈着稳重的步伐,逆着月光向佘念所站的位置走来,却没有直接将其交给人,而是径直蹲下身来,示意人抬脚。
闻言,本想伸手接过的佘念先是愣了愣,随即才木木地伸出了脚。
脚掌被有力的大手拖住,握着脚后跟踩进拖鞋里,确保人这次穿好了鞋子后,段闻洲才松开了手。
这时他才发现,佘念不仅手掌小,其实脚掌也不大,脚腕纤细,轻而易举地就能被自己握住,攥在掌心。
小小巧巧的,就和本人一样。
同样,佘念也很诧异,没想到段闻洲居然会亲手帮自己穿鞋子。
稍显糙砺的大掌握住自己的脚,微凉,有些痒,但也很舒服。
这幅蹲下身来替自己穿鞋的样子很帅,而刚才他逆光从海边走过来的样子,更帅。
月光模糊了他的轮廓,依稀可辨硬朗的身躯,但还泛着些许柔和。
“怎么了?”
见人不说话,段闻洲扬起头来询问。
而佘念摇了摇头,收回脚改为双脚站立后,也蹲下身来,和人保持着同一个高度,两人面对面蹲着对视。
他双手捧着脸颊,眯眼笑着,歪了歪头:
“老公,你真帅呀,好喜欢你。”
清脆又空灵的声音响起,仿佛一柄箭,直直地射中了段闻洲的心脏,让他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