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我就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 > 第243章【正文完结】
    第243章


    一年后,大宁与长焦国边境海域上。


    海面像无边无际的锦缎缓缓舒展。一艘巨轮正平稳地行驶其上,船身长达近三十丈,宽约七丈,柚木打造的船板在海水的浸泡下泛着深褐色的油光。粗壮的桅杆矗立在甲板上,最高的主桅足有十余丈高,顶端挂着绘有“归去来”商号标记的巨幅风帆,在海风的吹拂下发出的巨响。


    甲板宽阔得能同时容纳上百名水手活动,每隔几步便有一个系缆桩,粗如人臂的麻绳在桩上缠绕数圈,牢牢固定着船身。船舷两侧分上下两层,每层都开着整齐的舷窗,下层用于储存货物与淡水,上层则是水手的舱室,舱门上方挂着竹编的遮阳帘,随风轻轻晃动。


    甲板上,水手们正分散忙碌着,有的在调□□帆绳索、有的在修补渔网、还有的在搬运刚从舱底取出的淡水桶。


    船尾的瞭望台上,经验丰富的老水手正举着黄铜千里镜眺望远方,时不时回头朝甲板中央的舵楼喊上几句,汇报着前方的海况。


    船东夫人正趴在船栏上,与海面上一艘小小的长焦国渔船做交易,那船夫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长焦汉子,操着生硬的大宁话与她交谈。


    夫人声音清亮:“你船上有没有肉蔻或者胡椒?亚麻跟琥珀也行。”


    她只要长焦特产,当然在这种海域跟小船做些私人交易不为盈利,顶多满足一下自用需求,毕竟这是真正的“免税”了,做得多了就违规,被朝廷盯上不得了。她如今可是个改头换面之人。


    苏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了“历史”,她如今是苑氏单名一个灵字,也是众船工口中的灵夫人。


    在大宁朝虽有“妇人不登海船”的旧俗,但海商家庭也偶有家眷随船同行,尤其在长途贸易中,主母随船打理饮食起居、清点物资颇为常见。


    灵夫人便是以船东家眷的身份留在船上。她的户籍、通行文书都承了苑琅太守的恩,名义上已是苑家的远房亲戚,在这片海域上,没人知晓她的过去。


    长焦船夫闻言眼睛一亮,连忙从船舱里翻出一个小陶罐,高高举过头顶:“肉蔻有!新晒的肉蔻!胡椒也有!”他又指了指船尾的麻布包,“亚麻布,上等的亚麻布!”


    苏榛眼睛弯成了月牙,朝身旁的项俊点头示意。


    项俊是项松特别“派”给她的,名义上跟着她学东西,其实也是保护。苏榛承这个情。


    此刻的项俊从系缆桩上解下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绳头系着铁制的挂钩,另一头穿过甲板上方的滑轮。再把装着丝绸和茶叶的布包牢牢系在挂钩上,转动滑轮旁的摇柄,货物便逐渐垂落到渔船上方。


    长焦船夫便以物易物,系好了便重新让项俊把麻绳拉上去。


    东西收到了,苏榛先打开陶罐闻,肉蔻的浓郁香气瞬间散开,又捻起几粒胡椒查看成色,满意地点点头,朝着船下喊:“不错,够新鲜。再找找有没有琥珀珠子,小颗的也行。”


    长焦船夫咧嘴一笑,又猫腰在船上翻找起来。苏榛的视线也不经意跟着扫过渔船角落,眼睛一亮,指着船尾堆放杂物的地方喊道:“你那角落、筐里红色的是什么?”


    长焦船夫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用简单的词汇表达:“是晒干的红辣果,你要?”


    在他们的语言里,这种辛辣的红色果实本就没有对应的大宁官称,只用直观的特征称呼。


    苏楱心脏狂跳,面上却不敢表露出异样,只淡淡的示意船夫把那筐果子也吊上来瞧瞧。


    长焦船夫自然是肯的,但筐不好吊,便又重新寻了麻绳网兜装了送上去。


    吊绳再次升起,刚被项俊拿到,苏榛便立刻走上前、伸手捏起一颗:果实通体红亮,表皮带着自然的褶皱,凑近闻能嗅到一股独特的辛辣气息。


    她心中已然确认,这虽然跟现代的红辣椒长得不太一样,但它就是辣椒的一种!


    早就听说西域引入了这种辛辣作物,却没想到竟也能在这边境海域的小渔船上遇到。心下的狂喜就再也压不住,捧着网兜就献宝似的往船舵方向跑。


    可跑得太急,没留意脚下一根刚松开的帆绳,脚尖猛地勾到绳索,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扑去。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落入的是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带着熟悉的海风与皂角气息。


    苏榛稳住身形,抬头时正好撞进盛重云含笑的眸子。


    他一手扶着她的后腰、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就算找到宝贝也不能这么跑。”


    苏榛笑了,由衷的……


    一年前的那个逃离计划,其实是盛重云跟苏榛一起制定的。他们中间的信使,是提前送“圣旨”回来的小司、以及随后归来的寒酥。


    萧伯给他们“逃离”定的期限是五年,而谨哥儿暂时留在萧家由叶氏代为照顾。等苏榛稳定了就接走他。


    五年后,应有不同景象。苏榛跟盛重云都没有追问,有些话自是不必说出口。


    逃离当晚,他们第一个落脚地是兴盛湖。


    项松跟柳嫣早就帮他们安排好了隐蔽的住所。那座水榭看似简陋,实则有暗室与河道相连,湖中泊着随时能起航的小船。他们在那里蛰伏了半月,待风声稍缓,才换上苑琅冒着死罪帮他们安排的新身份,沿着水路辗转来到这片海域,上了这艘预先买好的五桅大海船。


    至于生存所需的银两……


    他们的大婚之夜是在船上。


    苏榛重新换上白水村乡亲们替她缝制的婚服,这婚服看起来是她带出来的、唯一的财产。


    盛重云望着她,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没有鼓乐喧天,没有描金绣银、没有凤冠霞帔、彼此父母,只有船外涛声、舱内烛火为他们见证。


    他们一拜天地,拜的是星、月、海上的夜空,是隐姓埋名也要相守的决心;


    二拜高堂,拜的不是双亲,而是留在白水村替苏榛照顾谨哥儿的萧伯和伯娘、是兴盛湖畔为他们备好藏身之所的项松柳嫣、冒着风险传递消息的小司与寒酥。是盛老爷子甘冒欺君之罪、甘忍最爱的嫡孙自此不留名姓的成全,是所有素日里的帮扶、危难时的援手,是善意、是恩情;


    夫妻对拜,两人相对而立,深深弯腰。


    拜的是逃离路上的生死相依、是往后余生的柴米油盐、是漂泊海上的彼此牵挂。


    再起身,盛重云对苏榛说了一席话:


    “我如今不再是那个可以为你买下半座城的盛重云。但我可以陪你去探知风是冷是暖、陪你站上高高的山、摸到清清的水、闻到花香、听到鸟鸣、一点一点的存银子、盖房子、交朋友。你说想看海那边广阔的世界,你说过有一种根茎食物叫土豆。还有青青的、红红的辣椒,你想去把它们都带回来;之后,你还想拉着小帐蓬走遍大宁朝的山川湖海;你想做的事有好多好多,那就去做。我们这一生有可能很短,我就陪你、专挑能让我们开心的事去做。而你不用去想、做什么之前是否先问过我:我可不可以、我能不能。榛娘,你能。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他眼中的她,如星月耀眼。


    苏榛注视着盛重云,她想起了这番话:是曾经的她在白水村第二次拒绝他的时候说过的。


    原来他都记得,记得她随口说过的每一个心愿。


    暖意从心底漫上来,顺着血管流遍四肢百骸。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抬臂,先取下了绾发的木簪。乌发如瀑般散开,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垂落在肩头与红衣上,像泼洒的墨色溪流。


    接着,手指勾住嫁衣领口的布带轻轻一解,系绳如蝶翼般飘落。嫁衣顺着肩头缓缓滑落,露出里面月白色的内袍,眼底的光比烛火更亮。


    然后,慢慢解开内袍的盘扣,一颗,又一颗,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舱内的静谧。内袍滑落腰间,露出纤细的锁骨,肌肤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垂着眼帘,似乎将所有羞涩与信赖都藏进这缓慢而温柔的动作里,像将自己完完整整的,交付给眼前这个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榛娘。”盛重云指尖颤抖,扶住了她的肩膀,“我来。”


    “不用,你不知道在哪儿。”苏榛推开了他。


    “?”


    “给你个惊喜!”苏榛笑了,眼底是毫不遮掩、细碎的光亮。


    先是她一头惊人海量的长发,她利落的“拆”解,发间竟是黑色丝线里缠着细细的金丝!!!


    再看她那支普通的木簪,她将簪头旋转半圈,竟从空心的簪杆里倒出一根圆柱黄金,她笑得愈发狡黠。


    接着是内袍领口,她在绣着兰草纹样的衣襟内侧轻轻一扯,竟从夹层里抽出一卷银票。


    随后是裙角、裙摆内侧的褶皱处、甚至绣鞋鞋底夹层、布袜,连脚踝处都绑了数个小巧的锦囊,里面装着圆润的珍珠。


    她像变戏法似的从全身各处摸出财物,很快就在小桌上摆了一小堆,“这里面有我在嘉年华上的分成,也有你家的。你家的是盛锦书悄悄送来的,唉,你这个堂弟看似不靠谱,其实还蛮靠谱。我跟你说,咱俩现在不是穷人,有得是钱,你放心花放心吃,想买啥跟姐说,姐一定——”


    没了后话,盛重云的嘴唇覆了上来。


    先是轻得像羽毛拂过、随后是一点点的探寻,手掌轻轻托住她的后颈,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心中虽藏着压抑已久的珍视与庆幸,动作却没有丝毫急切,只有小心翼翼的温柔。


    苏榛的眼睛倏地睁大,随即又轻轻闭上。舱外的涛声仿佛被隔绝在外,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心跳声,与烛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两人的衣物不知何时都落在了地上,盛重云轻轻抱她上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望着她泛红的脸颊与水光潋滟的眼眸,低声笑着:“往后,可要劳烦苏掌柜多关照了。”


    苏榛的嘴角扬得老高,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以后钱归我管,你负责陪我看世界,给我摘野果、探溪水,这才公平。”


    “好。”盛重云毫不犹豫地应下,将她更深地拥进怀里。


    烛火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舱壁上,长长的,暖暖的,融为一体、一室缱绻……


    那晚,他俩做了同样的一个梦。


    梦里的苏榛温柔娴熟,操持盛府大大小小的事务,逐渐被盛家所有人敬重;


    梦里的她与他温存,交颈而卧。


    可是,盛府?


    他们未来会回到盛府?


    苏榛曾经梦到过这副景象,她一直以为这景象是盛重云的前世,可这真的是前世吗……


    是否为前世无人得知。


    但萧寒酥确定一点,五年后他的榛娘就会回来,届时……


    自从苏榛离开后,寒酥就搬到了她跟谨哥儿的卧房住。眼下时辰已晚,谨哥儿早就睡得熟了,间或呓语几句。


    寒酥的面前是一本书,是那日他在关键时刻闯入高解樱的密室之后,歪打正着破了她的邪术,她神智俱散成了一个活死人。


    而她在疯魔之前最想藏的东西,就是这本书《移魂秘录》。以及她最后的话:“你以为苏榛是不同的?她跟我一样!不,她比我还可怕。我才是那个跟你有着相同经历相同背景的人。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哪一样是这大宁朝该有的?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是从别的地方钻进来的魂魄,跟这本禁书里写的一样,是鸠占鹊巢的异类!”


    寒酥低下头,注视着面前的书。


    深蓝色的封皮早磨得泛白,边角也卷起了褶皱。书页泛黄发脆,指尖稍一用力便似要碎裂,里头的字迹却依旧清晰,间或夹杂着几幅用朱砂勾勒的诡异插画,红得像凝固的血。


    其中几页详细记载着早已失传的换魂邪术。


    从所需的祭品、施法的时辰到复杂的咒语图谱,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扭曲的文字描述着如何强行剥离人的魂魄,再将其注入另一具躯体,字里行间都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就好像真的有无数双冰冷的触手正从纸页间爬出来了。


    寒酥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烛火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有恐惧、有犹豫,但更多的是隐秘的渴望,像暗夜里疯长的藤蔓。


    若高解樱说的是真、若能回到过去、若能召唤异世之灵,那么……在她遇见盛重云之前便守护在她身边呢?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他就能得偿所愿,让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异世之灵,是需要血缘牵引,还是需以执念为引?


    他盯着书页上那句“非至亲血脉不得唤,非刻骨执念不得成”的批注,心脏狂跳不止。


    下意识走向熟睡的谨哥儿,看着他的眉眼、是与苏榛有几分相似的眉眼。


    谨哥儿忽然睁开眼睛,眼神里全是初醒的迷茫,怔忡片刻后,软糯的声音轻轻的:“寒酥哥哥,你咋还没睡?”


    “谨哥儿,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


    “我?”谨哥儿揉了揉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听姐姐的,我要等姐姐回来,跟姐姐一起摘野果、做买卖。”


    “可如果姐姐根本不必走呢?”寒酥向前倾了倾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如果谨哥儿跟我、跟榛娘,永远可以生活在一起呢?”


    谨哥儿眼睛倏地亮了,立刻坐了起来,被子从肩头滑落也顾不上:“可以吗?那怎么做才能行呢?”


    寒酥的笑容在烛光里显得有些模糊,他抬手揉*了揉谨哥儿的头发,把那本书放在了他的手里……


    正文完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