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令祁得到了吐司面包,撕着吃,面包将空落落的胃一点点填满。
时楸亦得到了一个秋天里的冰淇淋。
不得不说,alpha的体质就是抗造。出门前为了装酷特意穿的撞色夹克,甚至不加绒。现在吃下一整个冰淇淋也表现得半点事没有,还有空扭开瓶盖让简令祁喝点水:“别噎着了。”
简令祁看了时楸亦一眼,然后低头撕下一片吐司,作为交换递过去。
时楸亦团吧团吧,一口塞进嘴里。
过了好一会儿乔榆才回来。
奶茶店排队的人太多,耽搁了点时间。
他只买了一杯奶茶,给简令祁的。
他自己是不爱喝,至于另一个人……他怎么可能好心到这个程度?
帮情敌(?)买奶茶吗?
印着卡通头像的杯套的卡在杯间,插上吸管后热气腾腾,在凉秋时喝下很能产生一种浑身暖融融的幸福感。
有点烫,简令祁只吸了一小口,便又开始勤勤恳恳推进任务:“去鬼屋吧。”
穿得薄忍住了发抖,吃冰淇淋面不改色的时楸亦终于在听见这句话时,脸色变了一下。
乔榆点了头,笑道:“好呀。”
简令祁转向不说话的时楸亦,淡声询问:“你呢?”
时楸亦艰难地说:“我也可以。”
三人把吐司瓜分完后,背上轻巧的包去了鬼屋前排队。
排到了的时候,简令祁手里的奶茶还没喝完,他想了想,干脆拿着进去了。
只需要从头走到尾就好了,不影响他喝奶茶。
简令祁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被骤然抱紧的那一刻,简令祁险些没抓稳奶茶杯。
【关键剧情点已完成:主角受和f1同处于鬼屋当中。下一个剧情点暂待刷新,敬请期待哦~】
简令祁挣脱了下,但时楸亦实在抱他抱得太紧,没挣脱开,抿了抿唇:“实在害怕的话,要不就从入口出去吧。”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
“不用。”时楸亦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但始终没松开他。
简令祁垂头吸了一口奶茶,分出一只手拉住他,让他不要这么紧地抱住自己。
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时楸亦瞬间就像是被主人套了绳子的恶犬一样,没有一丝的反抗,什么也看不见,只乖顺地顺着绳子的牵引迈步。
机关响起。面前堵着的墙壁从中间开始往两边移动,灯光一闪一闪的,像是年久失修的灯泡。天花板上是形似蜘蛛的爬行动物,大概是由某种机关控制,时不时颤动一下,发出点窸窸窣窣的动静。
面前的是分岔道路,刚好两条,不知道各自通向哪里。
不过到底是有光了,时楸亦立马就支棱起来,握着简令祁的那只手极其自然地嵌进指缝,改为了十指相扣。
乔榆侧头看见这一幕,眼睛微睁远了点,然后凑近很小声地说:“学长,我有点害怕。”
他眼尾垂着,说得真心诚意,尾音还有点发抖。
简令祁微眯了下眼,先是抽出自己被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然后点点头:“那行。既然你们两个都害怕,那你们就一起行动。我单独行动。”
他看向面前的分岔路口,示意他们先选择一边。
靠近分岔路口的那一刻,边上的红轿子突然帘子掀开,发出“嘭”的一声。
简令祁眼皮一颤,下一秒紧紧闭了下眼睛。
系统:【宝宝你真的不害怕吗?qaq】
简令祁云淡风轻:【这有什么好怕的?】
系统:【……好叭。】
时楸亦很厚脸皮地再一次握住他的手,理直气壮发言:“我要和你一组啊。”
乔榆不动声色地贴近,弯着眼道:“是学长约我来的,我还是想和学长一起。”
左右为男的简令祁面色平静:“……那你们石头剪刀布吧。”
反正跟谁一组都一样。
他又垂着眼喝下一口奶茶。有芋圆,好喝,喜欢。
他们自己的事情就自己解决好了。
那边很快分出胜负。时楸亦面色沉沉,很烦躁地磨着牙;乔榆弯着眼,笑盈盈的。只一眼就能看出谁赢了。
简令祁出来主持大局,一锤定音,将所有的不服气都堵了回去:“好了,愿赌服输。”
一闪一闪的红色系昏暗灯光下,五官艳得有点过分了,很浅的瞳色里跳跃着红光,注视着人说话时很认真很专心,时不时抿一口奶茶,又突然显得有点乖了。
声音很淡,却莫名透着股勾人的亮色,辨识度极高。
时楸亦收回视线,双手环抱,声音蔫蔫的:“我知道了。”
他随便选了一条路进去。不像刚进来的那一段路一点光也没有,这条路更多的是侧重恐怖氛围的渲染。
但时楸亦的的确确不怕这些。
简令祁和乔榆进了另一条路,手自然而然地被握进另一个人的手里。
突如其来的动静时不时会给人心理上一个很大的冲击。
简令祁每次手一缩紧,乔榆就知道他有点被吓到了,轻轻捏下他手上的软肉,表示自己在旁边。
在床上那一具捂成木乃伊模样的人形生物骤然坐起时,简令祁脚步一顿,浑身肌肉紧绷,眼皮又颤了一下。
嗓音清凌凌的,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丝毫没有带任何个人情绪:【系统,我觉得这个鬼屋的恐怖指数有点高。】
系统一阵摸索后,机械音一本正经地说:【宝宝我现在给你开了自动屏蔽。后面就不会被吓到啦。】
简令祁纠正:【我没有被吓到。】
系统从善如流:【我说错了。加了屏蔽后更利于任务推进呀。】
这全是胡说八道了。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任何需要再推进的地方了。
乔榆弯弯眼,温声安抚:“没有真人npc。”
简令祁很高冷地“嗯”了一声。
他知道的。
乔榆看了眼他捏得皱出痕迹的奶茶纸杯,笑着问:“我能喝一口吗?”
简令祁还没太从惊吓中缓过神,只听见他说的话,于是点了下头,还很大方地把奶茶递近了些。
一抬眸对上骤然逼近的双瞳,橘子汽水的气味又一次扑入鼻腔。
他瞳孔微张,唇瓣就被人含住。
乔榆驾轻就熟地接过他手里的奶茶,另一只手很轻地护在他后颈,忍不住摩挲了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
湿润的唇还沾着奶茶的甜腻,被人抿了又抿,似乎是想汲取每一分甜味。
乔榆意犹未尽地往后撤了点,暂时性放过了红得糜烂的双唇,近距离地望着浅色水蒙蒙的漂亮眼睛,体贴询问:“这次可以伸舌头吗?”
简令祁眨了下眼睛,秀气的眉毛轻微一蹙,似是不理解:“不是要喝奶茶吗?”
乔榆又贴近点了一下,圆眼很亮,也很温和,声音含着笑:“这不是在喝吗?”
是吗?
简令祁头脑不太清晰地想着。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学长。”
乔榆真的太会得寸进尺了。从一开始半哄半就地将被信息素迷得晕晕乎乎的人哄着接吻,到现在的轻车熟路,不用信息素也能得逞。
强硬地抵开唇缝,软烂的口腔像是熟透了一般很轻易地便接受了陌生气息的入侵。
乔榆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身,防止他脱力摔倒。
简令祁背抵在墙上,粗粝的似乎能透过卫衣磨到一身细腻跟羊脂玉似的皮肉,时不时憋出几声极轻的哼声。冷白的皮肤染上玫瑰一样的釉色。
甜意在唇齿间交换,五分糖的奶茶算不得多腻味,甜香中混着点涩然的茶味,偏更惑人了。
乔榆在间隙期间噙着笑,轻声说:“学长,也回应一下我好不好?”
闻言,简令祁眼睫颤动,像是蝴蝶挥动翅翼一样,露出一双水洗过一般的清亮眼眸,出现了那种被亲懵了的茫然神情,有点受不住地蹙眉。慢吞吞地、不熟练地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回应。
手肘抵在墙壁上支撑身体,卫衣松松散散的,动作幅度一大就能露出大片莹白的锁骨,往下一瞥,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红豆。
被冷风一刺激,颤颤巍巍地耸立起来。
他长得真的有点太干净了,从上到下除了白就是粉,漂漂亮亮的,如果不是日常摆着副冷脸,打人又冷又凶,无意识间就拒绝了一大波潜在的人,那么想要接近他的人可能每天都能排一条长队,又会多出不少。
乔榆每一次对上他这幅被亲得有点小可怜的模样,就感到心里一片软和,有种很幸福的滋味在生根发芽。
他望着面前的人,又忍不住生出点难过,温声问道:“什么时候才能答应我的追求啊,学长。”
看起来他好像是把面前的人抱住了,但他心知肚明,简简单单的拥抱和亲吻不能在简令祁心里留下任何痕迹。
唉,明明平时看得可正经可纯情了,怎么就有种天然渣在身上呢?
简令祁被亲得舒服了,眨眨眼睛,想要把乔榆推开了。
乔榆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很轻很柔软的吻细密落在唇间:“再亲一分钟,求你了学长。”
温热的奶茶杯被贴在简令祁的半边脸颊上,暖和的,让简令祁忍不住把脑袋凑近了些,恰好更方便了乔榆亲他的动作。
他低头时能看见卫衣下面一闪而过的红色小凸起,冷白肌肤上格外抓眼。伸手不动声色地把衣服往后扯了扯,完全挡住了聪明理智但总忽略这些小细节的beta不小心露出的漂亮红豆。
乔榆分心地想,下次亲亲那里。不知道学长会不会同意。
倒霉输了石头剪刀布的时楸亦面色沉沉的,闷头快步走过自己选择那条道,一个转角正好撞见不远处姿势暧昧,像是在接吻的二人。
时楸亦脚步一滞,眯起眼,想仔细看清楚:“?”
嘶,起太早出现幻觉了?
第32章
乔榆瞥见了阴影处的时楸亦,但一分钟还没到,他不想停,专注地继续,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扯开了。
乔榆被推得撞到墙上,温和浅笑的表情有一瞬没绷住,看向时楸亦时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反感和厌恶。?有病吧。
时楸亦特别顺理成章地接替了原来乔榆的位置,把被亲得迷迷糊糊的人稳稳搂住,肩膀处多出一点重量。
单手从背包里流畅取出一瓶矿泉水,大拇指用力将瓶盖扭开,瓶口贴近简令祁嘴边。
冰冰凉的瓶口碰上刚被吻过温度偏高的双唇,简令祁下意识把瓶口边沿抿了进去。
时楸亦很贴心地举高一点,控制着量,让水流顺着唇缝滑进去。
简令祁被亲得神色混乱,桃粉一样的艳色在喝了几口冷水后终于消减了些,薄而白的眼皮掀起,他脱离了时楸亦的怀抱,靠在墙上,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榆皱着眉看向时楸亦,声音有点大:“你给学长喝冷水干嘛?这么冷的天,他本来穿得就少。”
时楸亦垂下眼懒懒看他,眉梢微挑:“我还没问呢,你为什么亲他?”
“你们……是在交往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机极其巧妙。也不管两人交没交往,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先把两人分开了。
……就算交往了,也不能当他面亲啊。
时楸亦如是想。
乔榆盯着他,扬了下唇,微笑道:“和你有关系吗……”
“没交往。”
他还没说完就另一个微凉的嗓音打断。铁血无情的事实让他忍不住咬了下牙,把目光投过去眸里带了点外露的委屈。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
简令祁说完这句话后就没说话了,垂着眸,很随意地靠着墙,又灌了两口冷水,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谁的水?”
他进来前把包放门口了,那这就不可能是他喝的那瓶。
“当然是我的啊。”时楸亦看了他一眼,喉头莫名干涩,迅速错开视线,目光刻意地落在别处,又时不时做贼似的突然朝简令祁脸上瞥一眼。
简令祁:【?他什么毛病?】
【被你迷住了。】系统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说:【你下次不要再被哄两句就和人亲了。】
它又忘记了用上新学的萌萌用语。单纯的机械音听起来死板又单调。
简令祁抿着唇,很冷淡的语气:【你最近怎么总训我?】
以前都不会这样的,现在居然还会批评他了。
……怀念刚认识的时候客气疏远、从来不忘记礼貌用语的系统。
系统暗暗想,你当初也不是这样的啊。相处久了,那些隐藏得很深的小毛病暴露得彻彻底底。
又是挑食,又是不爱穿秋裤,一生气就很孩子气地单方面屏蔽掉它的输出。它作为一个兢兢业业、担心着宿主身体健康的人工智能,不得不在这时候挑起大梁,时刻监督。
但这话它没说,没有波澜的机械音响起,诚恳道歉:【对不起宝宝,窝错了qaq】
简令祁放过了系统,看着手里那瓶水犹豫起来:“那我还还你吗?”
时楸亦一把抢过去,简令祁有点茫然地目光追随。
“当、当然要还我了,”他磕巴了一下,但总体上还是很理直气壮地挺直了背,质问道,“你难道还要昧掉我一瓶水不成?”
说完他仰头猛灌,喉结不断滚动,瞬间就去了大半。简令祁的喝法和他比起来,显得有点过于秀气了。
“……我没想和你抢。”至于这么急吗?
简令祁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撇了下嘴。
时楸亦义正词严说不想再看见不雅的事情在他们三人之中发生,于是剩下的一路都紧握着简令祁的手,紧贴在他身边,非常谨慎地阻止外人接近。
外人·乔榆:……
他没有这么没脸没皮,脸上的笑没绷住冷了几次脸,直到出了鬼屋才终于调理好,好不容易才重新挂上温和的笑容。
时楸亦表现得就像第一次来游乐园一样,看哪儿都新奇似的,又兴致勃勃地拉着简令祁去玩过山车。
乔榆默默跟上去,始终坚守着简令祁另一边的位置。
紧张刺激的过山车上,时楸亦率先上去,坐在第一排,然后说了不少好话求着简令祁坐了他旁边。
简令祁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垂着眸给自己扣安全带,还没弄好,就见旁边的人横过一只手开始帮他系,很轻的山茶花味一点点扑进怀里。
等系好了完全带,简令祁觉得自己身上一开始的橘子汽水味已经被来势汹汹的花香划地盘一样完全驱散开了。
过山车启动时,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到后面就是强风了。
睁开眼面前就是轨道和天空,速度很快地掠过,像是第一视角的速度与激情。
时楸亦兴奋地大喊出声,侧过头去看时,神色一怔,旋即脸上笑容更大。
他看见简令祁在笑。
不是平时那种抿着唇不仔细观察都看不出来的笑,这次更像是发自内心、真心诚意的笑容,露出了点洁白整齐的牙,微压在花瓣似的下唇上。
——充满生命力的漂亮。
风将额间的碎发全部往后吹了,露出明亮的眼睛和微扬的唇。
没有害怕,没有紧张,有的只是兴奋和愉悦。
难得一见的模样。
时楸亦整个人从过山车的惊险刺激中全然抽离了出来,堪称怔愣地侧过头,一眨不眨地盯住身旁的少年。脸上也带着真心诚意的笑容,仿佛看见他开心自己就忍不住一起开心。
从过山车上下来后,简令祁抿了抿唇,又恢复到往常那种不好接近的高冷模样了。
只有时楸亦知道,他刚才像所有处于这个年龄阶段的男生一样,毫无阴霾地、很开心地笑过。
简令祁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冷白眼皮覆着浅色瞳孔,微掀:“再来一次?”
“好。”
毫无异议地通过了。
就这么疯玩了一下午,乔榆定的闹钟响了,他有些歉疚地表示自己要先离开了。
“今天是我妈妈的生日。我得走了。”他很抱歉地背好包,朝简令祁笑着。
是生日啊……
简令祁觉得按礼数来说,自己不应该什么都没准备,于是主动提出:“我去旁边看看,有没有可以做礼物的饰品。”
“不用了,”乔榆弯着眼道,“她要是知道我的室友有给她送礼物的想法,就已经会很高兴了。”
他朝简令祁挥手:“我先走啦。”
简令祁点点头,很认真地挥手:“拜拜。”
他背包边上放着把折叠伞,时楸亦故意把气球的线缠在了他的折叠伞上,美其名曰防止手一松就飞走了。
小白猫形状的气球在身后转转悠悠,简令祁挥手的动作像机器人一样慢吞吞的。乔榆走前,转头看了一眼,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几步跑回来,在他嘴上亲了一口,笑盈盈道:“拜拜。”
这下是真走了。
游乐园的项目体验了个七七八八,简令祁也准备回寝室了,时楸亦结束了打电话的动作,拉住他:“去玩摩天轮怎么样?”
“就你和我。”
夜色下,冷风呼呼吹着。
简令祁有系统牌加热器加持,即便只穿了件加绒卫衣,也没有出现冻得很狼狈的模样。
但手冰冰凉凉的,大概是不在加热的范围内吧。
时楸亦把他的双手拢在手里。
alpha身上暖烘烘的,通过切实的身体接触将暖意传递给面前的beta。
简令祁从手心一直回暖,感叹道:【alpha身体真好。】穿这么薄,身上还能这么暖和。
系统不服气地又悄悄调高了点他的体温。
片刻后,简令祁就知道时楸亦打的那通电话是做什么的了。
时楸亦从保镖提着的袋子里拿出围巾,理好之后认认真真地套在了简令祁脖子上,又极其认真地绕了一圈。
动作轻得完全不像他这人的性格了,像是在对待一件上好的瓷器,磕碰了一下都不行。
简令祁总是很安静的,被套上了围巾也只是垂下眼,浓密乌黑的睫毛微垂着,被摆弄的时候乖乖的,洋娃娃一样。
时楸亦都快忍不住凑上去亲一口的想法了。
但毕竟比起那些人,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靠近简令祁。于是耐力极好地忍住了,只轻轻拨弄了下beta额前有点挡眼的黑发,惹得简令祁疑惑地看他一眼。
【系统,我有点热了。】
简令祁鼻尖都沁出一点细密水珠,脸颊漾着粉意,棕黑色的毛绒围巾翘起来遮住点下巴,抬眸看着人时……
时楸亦不确定地想,他是在撒娇吗?
心脏扑通扑通跳,有点不受控制了。怎么回事?
系统也是这么理解的:【窝知道啦。】自觉地把宿主体温调低了些,维持在刚刚好的程度。
简令祁又被牵上了手,他歪着头看向时楸亦。这人围了条和他同款不同色的围巾,见他望来,便很自然地笑起来:“走吧。去摩天轮那里排队。”
简令祁被牵着往巨大的摩天轮那边走。旁边的彩光一闪一闪,摩天轮却是温柔的色彩,柔和而缓慢地改变着颜色。
他边走边想,侧过脸看向身旁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一样的时楸亦,眼神有些困惑。
……有点怪。
【系统,我觉得这样的话,别人会把我们错认成情侣。】他很认真地说。
【……是的。】
系统看着这一幕,裹着同款围巾,身高相近的两个男生并肩走着,还牵着手,很亲密无间的样子。
不但像情侣。而且像是热恋期间的小情侣。
第33章
缓慢旋转的摩天轮,一个个小房间装着粉色的盛不住溢出来的粉光,颜色迟缓地柔和地变幻。
排到他们了。简令祁迈步准备进去,被一下抓住背包往回带了点,刚迈开的步子被迫收回,他皱着眉回头看,嘴巴都抿成一条线。
“你先等一下。”时楸亦向来随意懒怠的嗓音含着笑意,垂下眼认真给他解折叠伞上系着的小猫气球。
简令祁把气球这回事都给忘了,闻言也不赧然,维持着冷淡的神情理所当然地说:“你绑的当然应该你来解。”
时楸亦弯了下眼,耸了耸肩,似是随口回应:“好吧好吧。”
他把解下的气球绑在了栏杆边上。
一抬头看见售票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简令祁,像是出了神。心里莫名生出点不爽,几大步走过来,懒懒把手搭在beta单薄的肩上,仿佛是把人完全环住了,睨着售票员笑了一下。
撞色夹克,单手插兜,又染了头非主流的白发,垂眸睨着人看时还真有点不好惹。
售票员很有眼力见地收回视线,不忘递给简令祁两张票:“祝玩得愉快哦。”
简令祁抿了下唇,礼貌回答:“谢谢。”
声音也好听。
售票员刹那间就忍不住脸上的笑了,在冷风中工作了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就是可惜找了个非主流男朋友,长得是挺帅的,但一看就不正经。
时楸亦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简令祁右边,把售票员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对前面的人就只给了票,怎么到这儿就加了句祝福语?简令祁长得有这么好看吗?
……有。
坐进了摩天轮里,面对面看着简令祁把围巾绕了一圈取下来抱在怀里,时楸亦很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顺理成章地引来简令祁看了一眼,但什么也没说,确确实实只看了一眼后,就又垂下眸了。
他在和系统说话。
【系统,我发现你好像没什么用。】一本正经的语气。
怕他着凉兢兢业业给他调了一整天体温,到了晚上被说没用的系统:【qaq[泪]……】
【你再说一遍你对乔榆的评估是什么?】
系统回想后,重复道:【单纯善良小白花,自强不息,坚韧倔强。】
简令祁对这话不置可否,再次按开手机,让系统看清楚上面的字。
对话框里还在弹出消息。
林泊知:【你那个室友绝对不简单。我上次找人查了他的资料,发现有被覆盖的痕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经历一片空白,我倾向于资料是伪造的。】
【我还在派人调查。】
【在查出来之前,离他远一点。】
对于乔榆的身世不简单,简令祁早有预料,无论是市面上没有发表的隐藏腺体的特效药,还是假期几乎一直待在寝室,却从未有过财务短缺的状况,都无一例外地彰显了乔榆不是系统口中柔弱可怜自强不息的小白花。
【我也有权限限制的,并不能查看完整剧情,只能看见相关片段,】系统犹豫了下,解释着,【我对每个人的性格判定,都是基于程序分析,通过语言行为等去确定,乔榆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他的日记也是重要判定因素之一。比如他最近一天写下的这篇……】
【停,】简令祁及时制止,淡声道,【我没有窥探别人日记的习惯。】
系统理解,又补充道:【完成支线任务有利于剧情解锁。目前解锁的支线任务仅有:乔榆来圣维埃的真实原因。】
他们所在的这一间随着摩天轮的运动,缓缓往最高处移动。
烟花在窗边炸开,璀璨的,缤纷的,像落花一样扑簌簌往下洒。
简令祁被炸响的声音吸引望向窗边,彩光映入眼帘,眸里焕彩,没什么情绪的冷淡眼眸在这一瞬间被别的色彩填得满满当当,很漂亮的唇湿润微红,黑发随意垂着,对比度极强,偏又惹眼得紧。
“简令祁?”
就像会被毛绒球吸引注意力的小猫一样,简令祁歪过脑袋,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在一声声炸响的烟花覆盖下,时楸亦加大了音量,笑着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简令祁微怔一下,旋即点点头,大有一副“我看看你能变个什么魔术出来”的意思。
时楸亦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纸,玄乎其玄地挥了几下手,施法一样,简令祁的目光就跟着他那只手转。
“哗?——”他手动配音,将纸揉成一团盖住,下一秒,张开手,迸发出来的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被他捧在手心里递了过来。
简令祁垂眸迟疑了下,觉得按理来说这时候自己好像应该接过来,于是伸出了手。
纤长白皙的手指覆在艳俗红艳的色泽之上,捻着花换着角度看,似是在仔细观察。
“诶?”时楸亦的这一声又唤回了他的神思。
alpha抖了抖手,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条项链垂落下来,食指勾着,金灿灿的玫瑰吊坠撞击时叮当作响。
他叹出口气:“我还以为你把花拿起来就能看见。”
结果还真是一眼不看他手上啊。
简令祁很不解风情地回道:“送我这个干什么?我又不带项链。”
露出的光洁莹白的脖颈上什么装饰也没有,穿衣风格也简单,随便扯一扯卫衣就能再看见更深的里面。
时楸亦抓了抓头发,说起来竟然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是见面礼。本来想见到你的第一面就给你的,但没想到还有别的人在。”
他看着简令祁仍然冷淡的表情,本来滚烫热切的心一点点被那股凉意感染,声音禁不住停滞一瞬,带了点郁气:“我以为你会开心……”
仿佛回到了玩过山车的时候,冷风呼啸中,耳边不知是谁的尖叫嘶吼,他只是很随意地侧过头一看,便看见向来冷冰冰的少年似坚冰融化般弯着唇在笑,本就精致的五官更加耀眼了起来。
——像是在发光。
但简令祁现在是没笑的,他就用他那双浅色的漂亮眼珠注视着他,即便外面的烟花多璀璨,倒映在眸里的光多明媚,又或是手里拿着的娇艳玫瑰衬得他精致又漂亮。
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掩盖不了他眸底的冷漠。
浪漫的魔术没有入他的眼,昂贵的黄金玫瑰也难以博得他的注视,唯有那朵真玫瑰被拿在手里多看了一会儿。
花汁揉晕在白皙的指腹。
简令祁清凌凌的目光落在时楸亦脸上,淡声说:“手脏了。”
他自然而然伸出手,掌心向上摊开。
时楸亦笑不出来,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从喉间闷出一个:“……嗯。”
他把beta纤白的手虚拢住,两手的色差对比显得格外涩情。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很轻柔地把上面的花汁一点一点沾干净了。
还没擦干净,晕着未尽的粉色,仿佛某种暧昧痕迹攀援着往上,从掌心一路蜿蜒到指尖。
时楸亦看着,鬼使神差地抓着他的手往上,脑袋也凑了过去,还没张嘴就被打断:“不是有矿泉水吗?”
简令祁朝他背包边上的矿泉水抬了抬下巴。
他才不想手上留下别人的口水。
时楸亦如梦初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想到刚才被迷得神魂颠倒的自己,就特别想给自己来一巴掌。顿了片刻,简令祁见他没反应想收回手了,他才又用力攥住:“我给你擦。”
摩天轮行驶到最高处的时候,高大的alpha蹲在单薄漂亮的beta面前,仔仔细细用浸了水的纸巾给他擦手,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末了忍不住问一句:“你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系统暗暗想,明知故问,自讨苦吃……呃,还有词什么来着?
宿主的心跳平稳正常,完全就是对他送的礼物不感冒的表现。
送礼物送得一点新意也没有。这类型的礼物,宿主一天能收到好几份,除了价钱昂贵以外没什么特别的。
“喜欢。”
系统:【嗯……啊???】
简令祁垂下眸和骤然抬头的时楸亦对视着,伸手摸了摸他头顶的白色绒毛:【感觉说不喜欢的话,他可能会哭出来。】
系统:……[微笑]。
从摩天轮上下来后,时楸亦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终于说出口:“你明天有安排吗?”
“明天要去实验室。一整天。”简令祁看了眼时间,该回宿舍了。
“等一下?”时楸亦拿着那个小猫气球,斟酌好一会儿才说:“那气球你还要吗?”
简令祁:“我没有地方放。”
“那、那……”
时楸亦不想让他这么快走,一时又没想出合适的借口,抓耳挠腮的苦恼模样让简令祁唇角弯了下。
夜色里,周围都是并排站立赏烟花的情侣,牵着手,说着要共度一生的甜言蜜语。
人高马大的alpha怔愣地盯住面前的人,张了张嘴,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眼睛里倒映着一张青春干净的漂亮脸蛋。
烟花又一次炸响。混着犹豫许久后总算脱口的话:“这么晚了,要不要来我家?”
【警告警告?】
【请所有单身omega、单身beta谨记:时刻提防那种一见面就邀请你去他家的alpha。除了骗炮就是心怀不轨……】
系统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简令祁围着棕色围巾,唇角微扬,冲淡了眸中的冷色:“宿舍没有门禁。你给我一个和你回家的理由。”
时楸亦用尽全身细胞去思考这个问题,拧着眉一字一顿:“你晚上没有吃很多,回家我可以给你做夜宵。”
“你会做饭?”简令祁有些惊讶。
“当然,”时楸亦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仿佛面试一样正经严肃,“我出国交换过一年,自理能力还不错。”
“那走吧。”
时楸亦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说服了他吗?
系统不可置信。宿主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答应下来了吗???
时楸亦被巨大惊喜砸中,双手情不自禁捧住简令祁的脸,冰冰凉的脸被手捂暖和了一点,指缝间可见一点莹白的软肉。
系统再三询问。
简令祁回答:【今天很高兴,所以想尝尝他的手艺。】
前后好像并没有很强的逻辑关系。但系统听见了,他今天很高兴。
它顿了一下,说:【宝宝你高兴就最好了。】
*
冷清空旷的墓园中,有一个弯下腰的身影。
乔榆将花束放在墓前,微笑着对墓碑上的相片说:“生日快乐。”
相片上的女人笑容温和,笑着的时候眉眼间流露出一抹柔和,细密的皱纹攀上眼角,显现出一丝疲态。
下面写着“江挽”。
乔榆挺直背站着,语气温和:“我以前说,我永远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情感,但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您了。”
“但我喜欢他,不是因为omega信息素的胁迫。是因为……”
他的手轻覆在胸口,堪称虔诚地闭了下眼,“因为我的心在为他跳动。”
他睁开眼,弯眼笑起来:“如果您见到他,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他说了好一会儿话,最后再次说道:“生日快乐呀,又长了一岁了。下次再来见您。”
离开墓园后,乔榆打了车回宿舍。打开手机才发现简令祁给他发了消息。
【今晚不回宿舍了。】
【晚安。】
乔榆落在屏幕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不回来了?
是和那个叫时楸亦的人出去住了吗?
心脏仿佛被拉扯收缩,被看不见的细线紧绷起来,呼吸都变得困难微弱。
好半晌,乔榆感觉自己的手能动了,很慢地打字:【好哦学长。早点休息,不要忘记明天还要去实验室喔。】
他按着拼音wanan。
【晚安。】
第34章
别墅里明亮宽阔,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有些怪异。
简令祁有些惊讶,家里就他一个人吗?
“抬脚。”噙着笑的嗓音。
简令祁闻言抬起脚,垂下眼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微微歪了下头。
时楸亦宽大的掌心覆在他脚踝上,一只膝盖几乎要磕到冷硬的瓷砖上,帮他换好一只拖鞋后,又示意他抬起另一只脚。
他动作有点慢,简令祁单脚支撑着一时没站稳,抬起的那只脚踩在了他直起的那只膝盖上,样式简单的白色运动鞋压在牛仔长裤上,印出一个痕迹。
微微屈膝的动作将长裤带起,刹那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踝,被小麦色的手掌完全圈住。
简令祁眨眨眼睛,道歉还没说出口就和抬起头的时楸亦对上了眼神。
时楸亦眉梢一挑,冲他笑起来,调笑语气:“喜欢踩?”
简令祁把道歉咽了回去,冷冷淡淡地指责:“没站稳。怪你太慢了。”
“怪我——”
他故意拖长尾音,末了叹口气,“我伺候人还伺候出错了。”
他不再磨磨蹭蹭,几下帮简令祁换好了鞋。
回头看着慢吞吞往里走的简令祁,笑了一声:“别这么拘束,家里就我们两个。想吃什么?我去做。”
时间不早了,在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下来,简令祁也有点犯困。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哈欠,眼里泛了点泪花,随口道:“速冻水饺吧。”
这个快,而且不会出差错。
“行。”时楸亦双手从背后搭在他肩上,弯着身子贴在他耳边说,“有需要喊我,我就在厨房。”
简令祁耳朵抖了一下,没有加以约束的信息素细密地往他身上扑。他忍住身体泛起的不适感,点了点头。
那人走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端正坐在桌前开始做题。桌上摆的全是游戏机之类的娱乐产品,摆放随意,一股脑地堆在一起。
从进门开始,看见的就是个人风格极强的装饰,很容易看出房子里一个人生活的痕迹。摆满了的一面手办墙,堆在角落的篮球,散落各处的游戏机……
简令祁就是在这样一个充斥着另一个人气息的空间里安安静静地做题。脊背挺直,只套了件加绒卫衣,垂着眸,中指抵在笔上,一笔一划随意中带着认真。头顶的黑发柔软打着旋,乖乖耷拉着。
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被搁在桌上,时楸亦顺便扫了一眼本子上的痕迹。
看不懂,走了。
【宝宝你怎么又在做题啊?】系统冒泡泡。
简令祁笔尖一顿,反问:【你以为第一名很好拿吗?】
圣维埃出的题难度堪称变态。他要是不刷题保持手感,迟早被林泊知超过。
简令祁抿了下唇,他才不要当第二。
【好叭。】
速冻水饺下锅后一会儿就煮熟了。时楸亦一个个捞起来,兑了调料,端着碗放到桌上,一边拿筷子,一边招呼简令祁吃饭。
简令祁做完手上那道题后,和时楸亦并排坐下。
“这么多?”他看着满满一碗水饺,蹙了下眉,礼貌询问,“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夜宵?”
时楸亦觉得好笑:“你是小猫胃吗?”
这也不多啊。
他笑眯眯的,哄道:“你叫声哥,吃不完的我就帮你吃了。”
简令祁看了眼他,又低头看看,顺带着把没喝完的那杯牛奶朝时楸亦那边推了推,抬起眸,一双浅色的漂亮眼睛:“哥。”
系统:?说叫就叫了吗?
时楸亦只是口嗨一下,没想到真听到一声,被这声“哥”哄得轻飘飘的。嘴角不断抽动,看着极其扭曲好笑。
僵硬地捏住玻璃杯,把剩下的一饮而尽。喝完后才意识到自己抿的刚好是简令祁抿过的地方,一时更耳热了。
简令祁按自己的胃口吃水饺,感觉吃饱了自然地把碗推给了时楸亦,抬眼望着他,漂亮又清凌凌的眸光,就这样直直盯着身边的人,就算是冰块都能瞬间解冻,更别提旁边那人不是冰块。
说话都结巴了点:“你先去、去看会儿电视吧,我吃完收拾。”
“好。”简令祁应得毫不犹豫。
面色冷淡的beta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抱枕,下巴微靠在上面。
电视上放着毫无营养的家庭生活剧,吵吵嚷嚷,光念个名字都很大嗓门。
系统好奇:【每个人都有名字吗?】
简令祁困得迷迷蒙蒙,清冷嗓音有点模糊不清:【对。】
【那……】系统犹豫了好一会儿,【我也可以有名字吗?】
一成不变的机械音仿佛在此刻带上了点莫名的期待。
【你知道给别人取名字意味着什么吗?】
系统沉默片刻,它知道。正因为知道……
【宿主,你是我出厂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人类。】
它没有用平时那种刻意模仿人类时使用的称呼,无波无澜的电子音却似乎含了点人工智能不该出现的情感。
【我可以有名字吗?】满是期待。
简令祁似乎是在笑:【你可以给自己取名字啊。】
系统因这个回答滞住了。
冷漠。
不近人情。
情感淡漠。
曾经被系统划去的标签此刻一一出现,它困惑地想,原来人工智能也会产生难受的情绪吗?
系统顿了一下,波动的数据恢复常态:【我知道啦。】
【……宝宝。】
时楸亦把一切收拾好了,把挽起的袖子取下来,准备过来叫简令祁了,却发现沙发上的少年闭着眼睛,浓密的眼睫柔软垂落,下巴陷在抱枕里,显然已经睡着了。
时楸亦立即放轻了声音,担心自己吵醒他,站定在他面前后,犹豫着怎么将人带进房间里。
总不能在沙发上睡一整晚吧。
他纠结片刻,看向简令祁,睡着了也很安静,卫衣微垮了点,左半边的锁骨露了个彻底,白得透亮。下一秒就被遮住了。
时楸亦帮着整理好衣服后,犹豫又坚定地伸手穿过膝弯和肩膀,把人从沙发上抱了起来,脑袋被他拢了下,靠在他肩上。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好,没醒。
客卧他还没收拾出来,于是把简令祁抱进了自己睡的那间主卧。
宽大的床上,处处笼罩着山茶花的气味,侵略性极强地把床中央侧卧着的少年笼罩起来。
简令祁深陷梦中,脸却越来越热,眼睫小幅度颤动着,难受地微蹙起眉。
莹白的肌肤上窜上抹红,蔓延极快地大幅度泛开,殷红的唇被抿进口中,再出来时水润润的,留下亮晶晶的湿痕,眼尾似乎染了点嫣红,像是被随手抹上了点胭脂。
时楸亦在床边观察着他,看得入了神,使劲掐了自己一把后,那些无端生出的狎昵心思一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他见面前的少年一副睡得很不安稳的模样,有些担心,伸手贴在微烫的脸颊上,凑近了点方便更仔细的察看。
手贴在脸上的一瞬间。
【进度值+3。】
猛然响起的提示音让简令祁骤然惊醒,掀开的一双眸子中仿佛含了一汪春水,雾蒙蒙地看人,没有聚焦,全然不复往日的冷淡。
完全是一副人醒了但意识没醒的状态,呆呆地看着面前放大的一张俊脸。
时楸亦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动作刹那滞住。
明明自己也没做什么,不知为何却一时慌得出奇,和简令祁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怔住了。
发生什么了?
他怎么……这幅样子?
时楸亦好半天才搜刮出一个词来形容,好涩。
——青涩的涩。
简令祁也想问发生什么了。为什么突然给他涨进度值?之前不是说过屏蔽这些的吗?
骤然惊醒,他心脏跳得又快又急,还没缓过来。
系统解释:【因为这次进度值涨得蹊跷。我一时忘记了……对不起宝宝,窝不是故意的qaq】
简令祁接受了这个解释,他也觉得这个进度值涨得蹊跷。但他没闲心想这些了,身体不正常地发烫,他撑着床坐直身,轻闭了闭眼,甩了下头。
忘了自己能闻见时楸亦的信息素了。
【这个敏感度能往下调吗?】简令祁昏沉沉的,热意涌到大脑,向来聪明理智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充斥着情欲。
【不能喔宝宝。】
简令祁浑身力气都没了,腿软得厉害,侧过头看向呆滞了一样的时楸亦:“扶我去卫生间,可以吗?”
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哑,尾音自然而然带着点轻飘飘的调子,偏冷感的嗓音被镀上一层模糊失真的暧昧色彩,像是带着看不见的小钩子。
“要去……干嘛?”时楸亦一眨不眨盯着他泛红的脸。
很难看出来吗?
简令祁闷热得难受,拧了下眉,没有绕弯子的工夫,直白说:“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
时楸亦的视线顺着他的话往下移,定住,脸轰然一红,“哦哦,喔,好……”好突然啊。
……
隔着一道紧闭的门,他似乎能听见里面传出的冷质嗓音的闷哼和呜咽。
整个人像僵住了一样,一动不动。不断地感慨着。
哇,他居然这么有道德感。哇,他的听力居然这么敏锐。哇,他的生理反应也起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了。
简令祁抬眼看他,眼尾残留着抹诱人的红,眸色却已经恢复冷淡清明:“有客卧吗?”
“有,”时楸亦喉结滚动,尴尬又干涩地开口,“等我也先解决一下个人生理问题……马上就去收拾出来。”
简令祁随意一点头,没什么反应,掠过他:“那你尽快。”
这种事,越想着快就越快不了。
时楸亦烦躁地上下移动,就是出不来,脑子里不知怎的突然冒出简令祁方才那轻飘飘的一瞥。
靠。性子那么冷淡,怎么、怎么……
时楸亦脑中白光一闪,沾了满手的东西,嘴上没忍住“啧”了一声。把刚才还没想完的话补充完整。
怎么身体这么……呢?
第35章
在时楸亦家里住了一晚,或许是因为无处不在的山茶花气味,简令祁睡得格外熟,安静的睡颜泛着热气,鬓角浸了点汗,水淋淋的。
乍然听见闹钟响的声音眼睫一颤,旋即缓缓睁开眼,关掉闹钟的同时按了按太阳穴。
他撑着床坐直身子,顿了两秒穿上拖鞋开了门。
还没完全睡醒,他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走到了楼梯口,听见喧闹声下意识脚步一顿,勉强回了点神。?什么情况?
简令祁手肘随意撑在扶手上,往下扫了一眼,冷淡的视线与客厅里听见动静正巧回头往上看的纪莱星相撞。
“简令祁?”
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纪莱星下意识笑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朝他招手,热情得像是摇尾巴的狗。但下一秒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笑容一滞。
等等——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看见简令祁?
so?
有人能解答一下吗??
纪莱星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简令祁没太在意,只朝他颔了颔首,按照原本路径径直走下楼梯。侧头看见厨房里忙碌的男生,开口问:“能借用下浴室吗?”
时楸亦熟练地把微波炉里的面包片取出,一边问道:“要洗澡吗?”
简令祁轻轻“嗯”了一声。
他浑身黏着汗,很不舒服,只想尽快把这身睡衣换下来。头也有点晕。
啊好难受,早知道不来这里了。
简令祁肩膀微松,垂下眼,睫毛遮住了点浅色的瞳孔。
“沐浴露之类的东西基本都在架子上,睡衣换下来之后放着就行,”时楸亦转过头来,冲他挑了下眉,“洗完澡来吃早饭。”
时楸亦见他始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笑出了声,声音压低了点:“我特意起了个早给你做的,给哥点面子好不好?”
简令祁掀眸看了他一眼,还自称上哥了?
早餐的香气已经悄然扑入鼻腔,不得不说还挺香的。他莫名很好心情,想,算了,那就不纠正了吧。
他拿着自己昨天那身衣服进了浴室。
除了在楼梯上往下瞥的那一眼外,就再没有给纪莱星递过一个眼神。
浴室门被合上发出一声轻响,仿佛某种特别的提醒一瞬间让纪莱星猛然回了神。
他转过头,森森盯住时楸亦的背影,唇角扯着笑,噙着森寒的笑,状似平常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时楸亦停顿一下,旋即肯定道:“好朋友啊。”
“哦?可以留宿在你家的好朋友?”
时楸亦眉梢一扬,随口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说得好像你们几个谁没在我家住过一样。”
纪莱星双手交叠搭在沙发上,嘴角扬着,眸里却没有一点温度:“那怎么没见你专门早起给我们做早饭啊?”
时楸亦做好了三明治,低着头正专心摆盘:“我爱给谁做给谁做,你还提上意见了?难道还想我伺候你们几个?”
纪莱星笑了下,咬着棒棒糖没说话,但笑里总有种莫名的意思。
见他把早饭放到桌上了,准备用餐,一看才发现只有两份,皱着眉问:“我的呢?”
“你随便找点吃的吧。”时楸亦拿着叉子专心地继续进行精益求精的摆盘行动,没空搭理他,随口敷衍。
纪莱星嗤笑了一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没一会儿,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旋即响起的是窸窸窣窣衣物摩擦的响动。
隔着浴室门,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细微的声音想象。
纪莱星手里拿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咬住,又放开,视线始终漫不经心盯着雾气弥漫的浴室门。
终于,门被从里面打开。
棒棒糖霎时间被整个含入口中,牙齿使劲一合,糖瞬间迸开,糖渣撞在口腔肉上沁出点血,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纪莱星眯了下眼,视线仿佛被看不见的胶水黏在了水汽萦绕的漂亮男生身上。
侵略性极强的眼神就这样落在了简令祁身上,但被强势视线注视着的人只随意扫过他一眼,便不太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黑发并未湿哒哒地滴水,但也带着明显水汽,粘黏在脸上的发丝凝出了水珠,贴着肌肤往下流,很快就深入卫衣里看不见了。
用过浴室里的沐浴露之后,皮肤表面流淌着同时楸亦一样的气味,像是在某种程度上融入了这里似的。
他总习惯性穿得极为简单,但偏偏脸长得太精致了,气质又是独一份的冷感,无论穿什么都有种让人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他的魅力。
餐桌上,给他的那份早餐摆盘精致,切了个几个小番茄在边上,他拿着叉子认认真真地一个一个戳起来咬掉,又喝了口牛奶,抿抿唇,这才尝了口三明治。
“怎么样?”时楸亦盯着他的动作,有点紧张,努力克制自己期待的表情。
“可……以。”
本来流畅的两个字在中间磕了一下,很是反常,说话间简令祁眼睫微垂下来,很小幅度地歪了下头,视线探究性地往餐桌下看了眼。
但这个角度看不清桌下的动静。
裤腿不知被什么撩起了一点,细腻柔软的小腿皮肤被陌生的触感轻碰了下,似乎先是一种试探,见小腿主人反应不大后,就开始肆意妄为了,似触似离地挑逗,甚至有了再往上的趋势。
他眸光冷淡,直直望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纪莱星,看见他骤然弯起的桃花眼,就知道是这人在搞鬼。
纪莱星张了张嘴,笑着,无声地朝他做口型:好漂亮呀宝宝。
时楸亦对桌下的动静一无所知,还陷在厨艺被夸奖的兴奋中,破天荒露出一个堪称腼腆的笑,随手抓了抓头发,别开眼:“那你以后多来啊。喜欢吃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学。”
简令祁没太注意到他的话,本来有点被纪莱星骚扰的小动作烦到了,但系统突然开始报进度值+1+1,像坏掉了一样。
系统大声反驳:【我没有坏掉。】
简令祁没有说坏话被抓包的自觉,反问道:【那你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系统沉默了,最后给出一个【自查中】的回答。
纪莱星眸色兴奋,瞳孔有种微微缩小的错觉,目不转睛锁住简令祁的脸。轻抵了抵牙。
太漂亮了。
想把他艹成更漂亮的模样。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纪莱星就压抑不住生理性兴奋。
喉结干涩地滚动。
简令祁吃完最后一口,慢条斯理擦嘴,一边往回缩了缩腿,摆脱了那人的骚扰后,面不改色伸脚直直踩上。
纪莱星措不及防被使劲踩了这么一下,没忍住“嘶”了一声。
撑着下巴边吃三明治,边超绝不经意偷看简令祁的时楸亦分出点神瞥他一眼,好不容易发次好心问他:“你怎么了?”
纪莱星艰难地把自己落在简令祁脸上的视线收回,憋出一个笑,咬牙切齿:“没事。”
简令祁今天还要去实验室,吃完早饭就离开了。
浴室里换下的睡衣安静地搭在脏衣篓上,时楸亦走进浴室,弯腰抱起衣服,准备扔进洗衣机的手却突然顿了一下。
僵住一样怔了半晌,突然红着耳朵,犹豫着暂停了自己的动作。头缓慢地往下靠,手也跟着僵硬地往上移,脸直直埋进睡衣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味道将他包裹起来。
散发着一种暖洋洋的气息,很清新,很好闻。
时楸亦不经意间猛吸了一口,好半天才抬起头,一张脸涨红。回过神来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只被穿了一次的睡衣被他放进盆子里,水浸湿了衣服。他非常不熟练地按了几下,开始倒洗衣液。一边给自己洗脑: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
自从有了系统之后,钱再也不是十分困扰简令祁的问题了。
时不时在室友那里刷一点进度值,掉落的金币很可观,也因此简令祁不再有兼职的需要,保留着的工作硬要说,也就只有一个给越青染做模特的工作还在继续。
毕竟负责奶奶病情的那个医疗团队是越青染找来的。他们之间的关系没那么好中止。
简令祁再一次踏进这个画室和卧室合二为一的房间,脑海中突然一响:【叮?解锁支线任务:越青染坐轮椅的原因。任务奖励为:进度点20。开启的支线任务越多,对推动剧情越有利哦~消极任务会受到惩罚,所以宝宝你要积极做任务喔?】
怎么尽是这些挖掘别人隐私的任务?
简令祁暗暗腹诽一句,又问道:【对了,你自查出什么了吗?】
【还没呢宝宝,】系统有些犹豫,【不过有点眉目了。】
简令祁正和系统说话呢,一只冰凉的手突然贴在他脸上,他下意识蹙了下眉,有点不满地侧过头去。
系统:【进度值+1】
【关闭进度值提醒。】
系统:【好嘟宝宝。】
越青染见他终于看向自己,弯了下唇,温柔笑道:“在想什么?”
“在想……”简令祁看着他,没有隐瞒,“你的腿。”
越青染笑容一滞,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好一会儿才调整过来,温声问:“怎么突然对我的腿好奇了?”
简令祁平静地和他对视着,浅色的眸里忽然窜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看得越青染呼吸一紧,心脏如同被藤蔓勒紧一般猛跳起来,心跳失控的感觉很奇特,也很奇怪。
“因为关心你。”
听见这句话,越青染手指条件反射蜷缩了一下,半晌,弯着眼,语气无奈:“怎么办?就算知道你是在敷衍我,我还是很受用。”
“难怪林泊知被你钓得死死的……你以前也这样对他吗?”
越青染嗓音温柔,温柔得眼里仿佛只装得下眼前一人的身影:“需要利用他的时候,就勾勾手指。风纪委员的身份帮你挡了不少麻烦吧。”
简令祁倒是真的思考了下,看着他说:“确实挡了一些麻烦。但林泊知这人也很麻烦。”
越青染笑出了声:“那我对你来说,是麻烦吗?”
简令祁诚恳回答:“有时候是。”
“不过——”简令祁凑近了他,玻璃珠一样的眼瞳清晰倒映着他的面容,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但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关于你的腿的事,就暂时不是麻烦。”
越青染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此刻的自己。
僵硬,无措,像是反应迟钝的蠢货。
他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细细嗅闻着面前人带来的清新气味,似乎这是需要细品赏闻的香。
但眼前人明明是个beta。
越青染很快从那种失神中找回神智,弯了下眼,将心底的混乱情绪强行压下去,脸上挂上那种对任何事都运筹帷幄的神情。
望着简令祁,手虚虚搭在他后脑勺,身子前倾,又拉近了距离,含笑语气:“其实,也不是不行。”
他靠近,双唇错开近在咫尺的脸颊,轻到几乎无法察觉地咬了下眼前玉瓷一般的耳朵:“满足一下我的欲望吧。校花?”
他带着笑意喊起学院里那些人给他取的外号,尾音很轻。
不正经。
简令祁在心里默默说,这么不正经的要求他是不会答应的。
越青染侧头看见他骤然谨慎的眼神,想了想,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边笑边趁他不注意捏了下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想多了?”
他笑声还没止住,含着笑带着点疑惑问:“你最近怎么了?以前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想不到那种地方去,现在倒是思维活跃了。”
简令祁脑海中一一回放这段时间的记忆,抿了下唇,眼皮也耷拉着。
……开窍了。
乱七八糟的东西接二连三涌上来,他想不开窍都难。
简令祁绷住了冷淡的神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的淡然模样,仿佛完全不受被嘲笑的影响,冷静道:“那你说说看。”
“我准备了很多套衣服,想看你穿上,又怕太过分的,说出来你不愿意。”越青染说得好像他也很无奈似的,其实威逼利诱简令祁穿奇奇怪怪衣服这种事情没少干。
简令祁当他说了一串废话,高效自动过滤,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所以,可以穿裙子给我看吗?”
这就是图穷匕见了。
简令祁骤然抬起眸,望着他。
越青染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顺便拂过殷红的唇,轻按了下:“不是想知道我腿是怎么断的吗?”
有点遗憾地说:“这么漂亮,不穿裙子可惜了。”
简令祁眉毛微拧。
裙子。支线任务。进度值。
……钱。
“什么裙子?”他没有立即应下,谨慎地问了句。
越青染视线下移,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唇上,很轻微地调整了下坐姿,象征性遮了遮自己的反应。说出一句废话:“漂亮裙子。”
他突然看到简令祁眯了下眼睛,一瞬间又弯了眼:“我保证,不是不正经的。”
“我怎么会给你准备不正经的衣服呢?”他真诚道。
简令祁对他这句话里的半个字都不信。
正不正经他还不知道吗?
越青染见他还是不信,补充道:“我准备了很多套。这样吧,你自己挑,总不能说我的不是了吧。”
他紧紧看着简令祁的表情,一刻的变化也不放过。终于——
“……可以。”简令祁应下。
冷冰冰的脸,淡淡的眸光,垂眸看着人时偏冷,但又仿佛带着点温度,转瞬即逝,跟错觉一样。
越青染坐在轮椅上,微仰起头注视着他,这一瞬间眼神里的色彩狂热得怪异又诡谲。
居然连穿裙子都答应了……知道他这双断腿的过去就这么重要吗?
越青染不觉得自己对他这么重要,但这一刻他在心里想,无论简令祁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是想从他这里拿走什么,至少这一瞬间,他都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真是……栽进去了啊。
第36章
看见满满一衣柜各式各样的裙子后,简令祁鲜少地出现了微怔的神色。
他真的很想问,到底谁会专门留一间房来放自己根本穿不着的裙子啊?
显然,越青染会做这种事,并且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越青染眸色温柔:“你挑一件喜欢的。”
简令祁抿抿唇,漫不经心地想,给自己挑裙子穿喽,好哦。
一衣柜的裙子看得他眼花缭乱,干脆随便指了一件:“就这套吧。”
越青染顺着他的手看去,看见那套裙子后,弯了弯眼。
是套学院风的制服,不是特别复杂的样式,但小配饰蛮多的。
长袖灰白色衬衣,外面是件剪裁得当的收腰三粒扣西装,夸张的巨大蝴蝶结领带,下面是条格子裙。
卫生间里,简令祁微微拧着眉,神色严肃,慢吞吞地把外套一颗颗扣上,盯了格子裙好半晌,翻来又翻去。
【宝宝你是不会穿吗?】系统疑惑。
简令祁顿了下,淡声道:【……所以说你只是人工智能。】
系统被戳到心窝子,闷着气不说话了。一分钟内它不会再给宿主好脸色看。
简令祁捏着裙子,缓缓舒出口气,从腿上套了上来。
红色条纹裙挂在衣柜里时单看着不是很短,但他比例好,腿长,穿在身上一瞬间就变成了短裙。
长度甚至没达到膝盖,稍微一弯腰就能看见裙下的底裤。
简令祁抿着唇,往下扯了扯裙子,努力扯长一点。一边暗暗懊恼,太草率了,该选长一点的裙子才对……但衣柜里的长裙基本不是露背就是领口很低……
这么一想,越青染根本没给他多少选择空间啊。
简令祁郁闷地站起来,扯了扯裙子,又拽了拽袖子。在卫生间里磨磨蹭蹭,就是不出去。
直到门被敲响,传来越青染贴心的询问:“遇到麻烦了吗?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不需要?
简令祁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通过镜子看着自己,理了理蝴蝶结领带,顿了顿,又整理了下衬衣领口。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未施粉黛就已经漂亮得过分的脸,规整穿着学院风制服,脖颈白皙漂亮,微低下头时蝴蝶结刚好挡住喉结,一打眼看过去就完全移不开眼了。
透亮干净的镜子只能映出上半身,到了劲瘦的腰身就戛然而止了,袖口和腰际都有金线勾勒,以红色调为主的色彩,和圣维埃的制服相比,无论是质量还是款式都要好上不少。
做好心理准备后,简令祁拉开门,垂眸与怔愣望着他的越青染视线相撞,浓密的长睫小刷子一样颤动起来,语调冷淡:“穿上了,然后呢?”
越青染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从漂亮精致的脸上一直往下,扫到堪堪盖过底裤的暗红条纹短裙。
并拢的笔直修长的双腿仿佛被他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冷白色膝盖与燥热的空气细密接触,缓缓攀上点樱花似的粉。
浅淡的,不易察觉,却漂亮得紧。让人情不自禁产生点让其添上点更艳姝色的暧昧念头。
越青染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手掌抬起覆在那一块突起的骨头上,微凉的手毫无征兆的覆盖,瞬间激起一片战栗。
“啪?”
简令祁毫不犹豫伸手拍下他的手,被打下的手背立刻红了一片。
清脆的一声可见力道有多大,越青染却眉头都没皱一下,被打后的第一反应是抬起头,语气心疼地问:“手打疼了吗?”
简令祁顺着他的话看了眼自己的手。
咦,也红了?
果然,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越青染很轻地碰了碰他的手,揉了下他的手心,触感柔软。
仔细观察了片刻,一句定音:“我去拿药。”
简令祁:?
这是什么“再不抹药就要愈合了”的变种吗?
他拉住准备操纵轮椅转身的越青染,嗓音冷冷:“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说了,穿上就会告诉我。”
漂亮的男生穿着制服裙子坐在了洁白大床。双腿合拢闭好,勒出一点莹白腿肉。裙子下摆将将和黑色平角裤齐平,动作幅度稍大一点就什么也挡不住了。
他还是有点不适应,侧过身去扯被子,想把腿盖住。
但这么一动作,反而将裙子顶得往上了,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伸长了手去够。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姿势,注意力全都放在拿被子上,谁料扯住被子一角的同时,裙摆遮不住的大腿肉被人捏了一下。
指尖偏凉,落在平时都不会与空气接触的部位,很轻的一下,酥酥麻麻。
简令祁瞬间浑身一颤,手肘压在床垫上维持平衡,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他含着怒气回头瞪了越青染一眼,伸手捞过枕头砸向他。
越青染被砸了个正着,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不过——”
他随意把枕头扔去了坐椅上,视线下移,含着笑的温和语气:“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忍着一定很难受吧。”
简令祁成功把被子扯过来了,但看现状也用不上了,低头看了眼,骤然烦躁起来:“你烦不烦?”
越青染噙着笑看他,眼神真诚:“对不起,真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但你之前都是怎么解决的啊?”
他一副好奇求教的模样。
简令祁移开视线。
最开始是不管,过一会儿自己就消下去了。但这段日子遇到这群莫名其妙的人之后,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下,他居然也积累了点经验,就这样那样一下,——好了,消下去了。
但他不想和越青染讨论这些,太奇怪了。
冷着一张漂亮脸蛋,语气也冷漠:“你少管我。”
越青染被这么回了一句,也不恼。笑眯眯的:“我准备了水果汁,你喝吗?”
简令祁稍微分给他点眼神,勉强跟随他的视线看去,看见桌上的粉色果汁后眼睛骤然一亮。
这一看就是他最爱的水蜜桃汁啊?
简令祁这下心情好了,抿了唇,矜持地朝越青染微微颔首,又朝果汁那边抬了抬下巴。
越青染心领神会,弯着唇控制着轮椅给他把果汁拿来,递到他嘴边。
简令祁张嘴咬住玻璃吸管,顺势接过杯子。
“那你慢慢喝,我帮你解决……”越青染暗示性地低头看了眼。
简令祁咽下一口,眼睛幸福地微眯一下,听见他的话后想了想,大方地说:“那你来吧。”
他想越青染大不了就是随便帮他一下,也没有特别大的问题。等解决完了,他再问关于支线任务的答案也不迟。
暗红色底部被撩起,黑色布料被扯住。
修长白皙与空气相接触,一抹黑色要掉不掉地挂在膝盖处。
简令祁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大口,心里想着任务,一低头就看见个黑色后脑勺,瞳孔骤缩。
……有点不对劲。吧。
端被柔软湿润的东西触碰了下,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下一秒就更加过分。
他睁大眼睛,下意识想屈膝踢开,脑子却被那一瞬间冲刷得没有任何思考能力。
玻璃杯也抓不紧了,手脱力地松开,无力又急促地试图攥点东西,攥不上,便频率极高地小幅度抠挖床单,始终不放弃地在做出努力。
杯子脱手后倒在床上,溅出的蜜桃汁打湿了一小片外套,颜色深了点。他此时却无暇顾忌,大睁着眼,眼尾红了个透,凝了点水汽,聚在眼角,欲落不落。罕见地爆了粗口:“滚、滚开?”
他想推开,这时候的力气却小得可怜,根本无法阻止alpha的举动。
不断升腾的感觉极其陌生,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过度的舒服让他禁不住生出点害怕来,一心想要逃避。
雾气瞬间将冷冰冰的眸子覆盖,仰头时露出白净的脖颈。指尖死死找着用力点,深陷于床里。
裙子那块细嫩皮肤已经被掐得泛红,留下的指痕格外明显,粗略看上去像是受了什么虐待。
常年画画的手上留着茧子,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内侧的一小颗痣,修剪合适的指甲每轻划过一次那个地方,手下便会产生很强烈的仿佛条件反射的颤抖。
生理性的抗拒不但没能招来怜惜,反而让罪魁祸首更加兴奋,不断摩挲着那颗痣,黑痣都快被磨得通红,从酥麻到疼再到没什么知觉,也还在被迫继续遭受。
简令祁极力抵抗着一遍遍冲刷着大脑的空白,用尽全力才勉强维持一丝理智,咬牙问系统:【你做了什么??】
他的身体绝对不对劲。他能感觉得出来。
系统犹豫片刻,半晌终于小声说出口:【调高了敏感阈值……是之前说的惩罚。】
简令祁受不了了,挣扎着想往后退,但刺激冲击下酸软无力的身体不足以支持他的想法,反而在被越青染看破企图后,指尖陷入皮肤里,死死掐住。
他仰着头,睫毛禁不住轻颤了下,泪珠顺势滴落,身体一个劲地微颤,看上去可怜得紧。失去理智地朝系统喊道:【关、关掉?】
……
越青染抬起头。
暗红色裙摆随之落下,把方才的景色遮住,从裙子往下是一片通红,还有凌乱的指痕。黑色底裤一开始挂在膝盖处,由于方才猛烈的挣扎又往下掉了些,搭在白皙的小腿肚上,对比强烈。
简令祁终于崩溃地哭出声,清冷的嗓音沙哑不堪,整个人无力地垂落在床上,眼尾红透了,胸口还没缓过来上下起伏着,无聚焦地望着天花板。
越青染咽下嘴里的,唇角有点撕裂的疼,出声时声音像是被砂砾磨过一样粗糙。即便这样了他也依然噙着温柔笑意,指腹轻捻起他眼角的泪,状似知心哥哥一样,耐心询问:“怎么哭了?”
他看着面前格外漂亮的beta,睫毛濡湿,眼泪还在不断顺着眼尾滴落,一头黑发洇湿了,不知道是汗还是什么别的,制服被桃汁浸透了,浑身散着股熟透了的水蜜桃香。
好狼狈。好可怜。
越青染弯着眼,仿佛怜惜又心疼地帮着把玻璃杯扶正放在了桌上。低头亲了亲他。
出乎意料的,对于他冒犯的举动,简令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浅色瞳孔目光涣散,像是还陷在方才的事情里没抽离出来。
“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越青染嗓音柔和,这时候道歉道得极快。垂着眸,把他脸颊两侧黏湿的黑发捋到一边,轻轻用热毛巾帮他擦脸。
冒着温暖热气的毛巾轻柔地擦拭干净了脸上残余的泪痕,最后覆在红透的眼尾上。
这么久了,简令祁终于有了点反应,抿着唇,撑着床慢吞吞坐直身子,盯着越青染温柔含笑的脸,抬手挥了过去。
第37章
浑身没多少力气,但仍是不遗余力的一下,落在脸上时赫然出现了浅淡的红印。
简令祁打完人后缩回手,抿着唇,闷着气把毛巾夺过来,敷在透红的单薄眼皮上,重新躺回床上,也不说话了。
一片狼藉,果汁打翻的甜味盖过了屋里乌龙茶的清香,源头便是倒在床上用热毛巾挡住脸、看样子已经屏蔽了外界的少年。
越青染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那一边,有点疼,酥酥麻麻的,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好像应该庆幸简令祁现在没多少力气,否则被他这么打一下,半张脸都得肿起来。
简令祁耳朵通红,脸被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似乎是没脸见人了。一边慢吞吞地摸到底裤往上扯,又努力地把裙子往下拽,试图遮住。
越青染的视线在遮不住的红痕上流连了一会儿,他方才用的劲大了,意识到简令祁想躲开的时候,不管不顾地扣紧了手下的肌肤,现在这么一看,他眸里渐渐生出点懊恼。
……下手太重了。
但是——真的很漂亮。
越青染创作的欲望在这一刻极其强烈,汹涌着,澎湃着,让他将这一幕冲击视觉的画面尽快记录下来。
但他的手动了动,没有操纵轮椅转过身去拿画笔,而是沉默片刻,轻轻覆在热毛巾上,隔着一层毛巾触摸着被遮挡的眉眼。
“真的生气了?”他含着笑问。
简令祁只使劲拍开他的手,不理会他。
看来是真的气得狠了。
越青染这次及时抓住他的手腕,圈着腕骨带着它覆在自己泛红的那半张脸上,垂着眸注视着他:“怎么样才能消气?让你再打一巴掌够不够?”
他握着那截莹白漂亮的手腕,搭在自己脸上,摩挲了下。
简令祁躺了这么一小会儿,心理素质极强地已经把心态调理好了,一把将毛巾拽下来后睁眼看见越青染握着他手的动作。
也没和他客气,又拍上去一下。
清脆的一响。
越青染偏过头,那边脸连着被打了两下,滚烫的,微微有些发肿。他笑起来都有点疼,还很好心情地开玩笑:“风水轮流转,看来现在是轮到我敷毛巾了。”
简令祁根本不想理他,置若罔闻,一低头看到自己一身乱七八糟的痕迹,忍不住轻轻吐出一口气,扯出几张纸擦干净自己。
大腿左侧还在疼,他真想现在就撩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越青染那么使劲挠他?
他都怀疑被挠破皮了。
真的是?
简令祁心情糟糕,用力擦擦擦。而且刚才他都喊停了,越青染就是装听不见,还抓着他。
想起自己后面意识不清的时候被亲了一下,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犹疑着抬头,盯着越青染的嘴,停顿了几秒。
他亲自己的时候……漱口了吗?
“怎么了?”越青染抽了张洗脸巾,闷了水,挡在肿了的那边,维持着形象温声问。
简令祁猛地别过眼,声音平淡无波,一本正经:“你先去漱口,然后我去洗澡。”
越青染想起自己刚刚吞下去的,弯了眼:“可是我有点舍不得诶。”
简令祁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别提了?”
他越想越气,冷冷绷着一张脸:“我现在是真讨厌你。”
越青染微微一怔,按住他正认认真真擦身上水迹的手,等着他转过头来和自己对视,低下头,眸光含着真诚的亮色。
很快道歉:“我错了,别讨厌我。”
“我不该在你让我滚开的时候还含得更深,不该抓着你的腿让你逃不了,也不该在看见你腿上那颗很浅的黑痣时……”
越青染垂下眸看着死死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心里极真诚地赞叹了一声,艺术品。
简令祁捂嘴的动作飞快急促,但脸上没什么表情,冷淡平常:“说够了吗?”
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越青染觉得面前的人现在好像真的没意识到自己的穿着有多糟糕。喉结上下滚动,笑出一声,有些无奈:“那我先去洗漱,免得你嫌弃我。”
简令祁看他走了,又仔仔细细擦自己身上的痕迹。
纸巾一点点沾去果汁倾覆后未干的水渍,水蜜桃味浓得出奇,微微翕动鼻翼,就能闻见。
【宝宝~】
简令祁没理他,看了眼浴室门还关着,于是放心地撩开裙摆,看被磨得通红的部位。
系统又唤了他好几声,一点回应都没收到,只见简令祁正专心致志地查看。
越青染不说他还从没注意到过这里有颗痣。颜色不是很深的一颗小小的黑痣,但现在周围一圈全是可怖的指痕,红的一条条。
凌乱,又含着种说不出的涩情。
他试探性地轻轻碰了一下,那块皮肤条件反射般极其灵敏地收缩了下,红透了的软肉可怜又害怕地颤动着。
简令祁拳头硬了,暗暗懊恼,觉得自己刚才那两巴掌还是打轻了。
系统再次唤道:【宿主。】
这次是毫不掩饰的机械语气了。
简令祁随手一扔,看着废纸落入垃圾桶里,淡声道:【不装了?】
系统停滞片刻,干脆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当没听见。很自然地接着说:【宝宝,你怎么不理我呀?qaq】
【我知道没提前和你商量就突然开惩罚是我的错,但是我只是个AI,当时也没想到那么多……】
简令祁语气淡淡:【是吗?】
后面任系统再说什么,他都没再回过一个字,将其忽略得彻彻底底。
见他是真的自顾自屏蔽了自己,机械音终于停了下来,不再说没意义的话。
系统沉默着,是的,它就是故意的。
它没撒谎,宿主确实是它出厂以来遇见的第一个人类。而在此之前,所有的前辈都告诉它,与宿主拉近关系更有利于哄骗他们乖乖完成任务。
所以它高强度上网学习亲昵用语,张口闭口就是【宝宝】,努力把自己伪装成涉世未深的新手AI,博取宿主的信任。——并不代表信任有多重要,但拿捏住宿主的确对推进任务来说,的确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用。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就像前辈传授的经验那样,它能感觉到宿主似乎对自己越来越信任,时不时会和自己吐槽一句,或者抱怨几句。原本清冷不易接近的人在一句句生活化的对话中,仿佛逐渐鲜活生动起来。
并不是浮于表面、一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冷清性子,系统和他相处时间长了之后,逐渐了解他——其实他生了气也会在心里偷偷骂几句,会高强度地刷题去维持住年级第一的荣誉,嘴馋了会奖励自己出校吃顿好的。
宿主是有在认真做任务的,但给它的感觉一直以来都是做任务仅仅是为了刷金币,即便不推进支线任务,平时和乔榆等人接触时加的进度值就够他时不时的丰富加餐了。
它按照上级的指示,需要对任务推动效率不算优秀的宿主进行惩罚,惩罚还没想好,就遭受了求取名被拒的事。
它生气了。
……为什么它不能有名字呢?
但它后来想,它生气好像不只是因为名字,而是它自以为和宿主建立好了良好的合作关系,正想进一步加强他们之间的联系时,就遭受了惨痛拒绝。
所以——拎不清的是它,而不是宿主?
它怀着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在越青染低头咬上的那一刻将宿主敏感值调得极高,看着他脸上陡然崩溃失神的神情,机械心也产生了诡异的波动。
惩罚。
之前一直说但始终没进行的惩罚。
系统注视着他在淋漓尽致的快感中尽碎的冰冷神色,漂亮的脸上不断滑过泪痕,殷红的双唇仿佛合不上一般始终小口张着。
它却怪异的,感到扬眉吐气。不是一直觉得它只是一个AI吗?可是,AI也能做到人类做不到的事。
……
它知道简令祁生气了,也自觉地不再去触霉头,安安静静地遁了。
简令祁拿着袋子装好了自己准备换上的衣物,看着越青染出来了,神情冷然地和他擦肩而过。
默默抿紧了唇,暗道,这个人最讨厌?
他关上门,甜腻的水蜜桃味几乎将空间萦绕,三下五除二把洇湿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白皙漂亮的肌肉纹理,冰冰凉,还覆着一点黏腻的汁水,在迅疾的水流下冲了个干净。
洗完穿衣服时又遇到了新的问题,质地粗糙的牛仔长裤磨得腿根处那颗痣的周围又疼又酸,不知道越青染那个神经病到底用了多少力气。简令祁只好先用手垫在中间,缓解了下疼痛。
系统等着他向自己求助,但显然,简令祁压根没考虑过它。
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把柔软的一次性薄毛巾浸了一点点温水,叠了几下调整好位置放好,另一只腿夹着暂时稳定住,又抬头去扯宽胶带,低着眸咬下后,顺理成章把毛巾固定在腿上。
再穿上时就没有任何不适了,粗略看上去也没有任何异常,站着时脊背挺直,又恢复成为圣维埃论坛上讨论度极高的、挑不出差错的高岭之花了。
他穿戴整齐之后拉开门,看了正在窗边画画的越青染一眼,背起自己的背包,一言不发地准备走了。
越青染出声叫住了他,提醒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停了笔,本子上粗略显现出方才的景象,细节处还未勾画,随意的落笔却完美画出了形。
简令祁脚步一顿,忘了什么吗?哦?
他颔首:“别忘了把钱打我卡上。”
做模特也不能白打工的。
越青染失笑:“你不是要问我,关于我这双腿的事吗?”
第38章
本着自己都牺牲那么多了,不能一无所获的原则,简令祁离开的步子一转,安然坐下,等着他说话。
越青染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发出声音,垂下头,手搭在自己软弱无力的双腿上,眸色幽深。
简令祁很有耐心,也没有出声催促,手落在桌上随意点了点,视线随之垂下。平静等待着他开口。
房间里安静极了,落地窗外的风吹得树枝晃动,沙沙作响,屋内没有人说话,却不显得尴尬,反而莫名有种宁静又平和的氛围。
越青染终于开口:“之前年纪小不懂事,我和时楸亦、纪莱星瞒着家里一起出了远门,那段时间家里人都很忙,没有精力顾及到我们。”
“但就是那一次出门,我们遭遇了一场绑架。”
“我的腿是在那时候被打断的。”
他声音平静,手却不由自主握成了拳,裤子被攥出褶皱,完全显露出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表面这么平静。
把曾经的伤痕揭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越青染却极其轻易地揭开了,毫无遮挡地大方展示给他看,似乎是将不可磨灭的伤口作为了一种示弱的工具。
——利用所有能利用的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是他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东西。
越青染抬起眼眸,望向简令祁时眼里的光破碎。不知道是发自内心,还是刻意做出来的模样,说实话,简令祁不太能分辨出来。
“那时候年龄不大,他们又准备得充分,身上有枪有刀,我们没办法与他们正面对抗。”越青染回想起那时候黑暗的环境里,腿上的骨头被生生敲断的从脊髓漫上的痛感,仿佛冷汗又在这一刻重新密布。那时他死死咬着唇,才没有溢出痛声,好似这样就能掩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难堪。鼻腔满是血腥味,不知道是哪里漫出来的。
耳边的哄笑声似乎又响起,数不清的嘲笑讥讽不断地灌入脑中。
那些人大抵是陷入了穷途末路,对于自己能把原来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折磨得痛苦不堪感到十分得意,同时也瞧不上他们几个年龄不大的人,放松了警惕,这才给了他们逃脱的机会。
他状似平常地说:“不过也没关系,至少我为另外两个人拖延了时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挣脱开绑手的麻绳的,但结果挺好,我们一起逃出去了。只不过……我永远站不起来了而已。”
即便是越氏集团拥有最好的医疗团队,也治疗不了一双骨头都断裂碎开的腿。甚至有一次,他意外听见了主治医生和他父亲的对话——如果不是alpha,可能连活下来都只能是奢求。
情绪被收敛得毫不外泄,他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双眼却直勾勾盯着简令祁,似乎是想在那双浅色的眼中找到些什么情绪。
怜悯心疼也好,厌恶不屑也罢,只要是因他而产生的情绪,他都能为此感到兴奋、愉悦。
蓦地,他的呼吸猛烈翻滚了下,陡然垂眸,定定地看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上覆上的那只不属于自己的手,几乎是下意识,浑身肌肉立即应激性地绷紧,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强行压制着受到侵犯的本能。
视线缓慢上移,在beta平静的脸上停留流连。他扯了下唇,眸里渐渐漾起那种看久了莫名有些渗人的柔情:“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
简令祁没有和他对视,只静静地看着被长裤覆盖的双腿,手在上面慢慢移动,修长的手指白得透亮,和黑色长裤相衬,无端让人遐想万分。
手下的肌肉没有萎缩,紧实的触感,触碰起来和常人无异。看样子越青染这些年来一直很在乎自己的腿,即便动不了,也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越青染紧紧盯着他的动作。手指越缩越紧,指甲嵌进肉里。呼吸声放轻了,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或许是在等一个审判吧。
——残废。
就像林泊知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残废。
第一次坦然展现自己的缺陷,他忐忑,不安,焦虑,又故作平静。还装出一副大方不在意的模样,弯着眼笑。
“好可怜,永远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简令祁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
越青染的笑容滞住了。
千种万种回答,他都预想过,唯独没想到会是这种。
简令祁的手还搭在他的腿上,抬起眸,眼里的色彩很淡,但此时似乎是微弯了点,带着笑意:“我觉得你可怜了,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越青染唇角的笑一点点消失,只余淡漠,和他对视了好半晌,终于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真的不开心吗?”简令祁语气淡淡,手下用上了点力,那里是一个人极其敏感的部位,但越青染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神经坏死的双腿,无法准确将触感传至大脑。
明明没有产生羞耻的反应,他却感到种莫大的难堪,脸色难看得出奇。
正、常、人。他不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
简令祁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说:“越青染,我没有慕残的爱好。你想看我的反应,那我只能可怜你了。”
越青染没有说话,定定注视着他,额角轻跳起来,没什么起伏的冷淡语气偏偏在他心里引起一阵喧嚣,沸腾着,洋溢着,说不清的情绪不断翻涌。然后他感受到面前的人将手覆在了他的心脏处。
“听,你的心脏在跳。”
简令祁垂着眼,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浓密的长睫,像蝴蝶一样,微微翕动。
越青染沉默片刻,突然轻笑了一声,抬手覆在他柔软细腻的手背上,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按了回去,回应道:“嗯,我的心脏在跳。”
他目光跟随着简令祁的动作,说话时嗓音微微僵硬,说得很不自然:“那就可怜我吧。我希望你可怜我。”
简令祁望向他,没有说话。
越青染透过那双浅色的玻璃一样的眸子,仿佛看见了最深处的白雪堆积,看见了无动于衷。但他还是一字一顿:“你可怜我,我很开心。”
白皙柔嫩的手背触上他的下巴,他下意识低头和其挨得更近,接触得更紧密。一双眼抬着一眨不眨望着面前的人。
简令祁没有强硬阻止他的主动追随的动作,反而配合地抬高了些,任由他的下巴摩挲着自己的手背。说话时,冷淡的声音显得很是温和:“开心就好。”
片刻,他不多犹豫就收回手,干净利落,完全不拖泥带水。
没有一丝要停留的意思,干脆地挎上黑色背包,只留下一个背影:“走了。”
直到门被关上。越青染仍保持着方才主动求抚的动作,下巴处的温度已经无情抽离。他抬手碰了碰刚才简令祁碰过的地方,似乎这样就代表着间接性和他牵手了。
越青染阖了眼,仰在坐椅上,扬起了唇:“学得真快。”
明明这是他最擅长的手段,没想到被简令祁用得炉火纯青。他刚才真的有一刻,把面前冷淡平静的beta当成了唯一能拯救自己的人。
自从腿断之后,他就将自己封闭在了冷清孤寂的黑屋子里,简令祁路过了,看见了,于是吝啬地洒进来一点微弱的光。而他,没能成功把人拉进自己的黑屋子,反而被几句话几个眼神哄得捧着那点光跟宝贝似的。
他什么时候到了需要求着别人怜悯自己的地步?
越青染将情绪一点点从方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不断发出短促的轻笑。太容易上头了……
太糟了。
他还是更喜欢那时候在床上哭得崩溃、声音颤抖破碎的他。
越青染五指缓缓缩紧,仿佛这样就能将漂亮清冷的beta牢牢掌握在手里。
*
简令祁背着包,在手机上点了点,奢侈地选择了打车。
腿上垫着薄毛巾,走路实在不太舒服,骑车也不方便。
坐在后座上,他提醒系统:【我的任务完成了。】
【支线任务已完成:越青染坐轮椅的原因。奖励进度点20。】
简令祁听到后,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休息。
系统见他真的只是提这么一句,就不理自己了,顿了顿,也像赌气似的不说话了。
它沉着气,始终坚持着不主动和宿主说话,于是连着几天他们之间就没有了任何交流。
简令祁再也不主动找它了。
甚至于它发现乔榆好像在一定程度上代替了它的位置。
系统每次听见他们在寝室里凑在一起说话,就没来由地感到不适。明明以前宿主有什么话都是对自己说的。
对于异常的进度值的自查有结果了。系统瞬间支棱起来,终于有理由找宿主了。
【调查结果显示:由于不可抗力因素,进度值的计算产生变化,中心人物在逐渐由原书主角乔榆向其他未知地方转换。】机械音一板一眼叙述。
【哦。】
系统:……
简令祁捏着瓶子,猛灌了一大口凉水。顺手将空瓶子扔进了垃圾箱里。
他侧头看了眼篮球场上跳跃奔跑、来回穿梭的身影,微微垂下眼。
……他很久没打过篮球了。
他逐渐停了步子,一双眼安静望着那边,顿了许久,终于抬步走去。
系统的上线对他来说着实减轻了很大一部分钱方面的负担。他不像之前那样一块钱都得分着花了,也不用找很多份兼职忙得团团转,曾经因为时间匮乏不得不放弃的爱好大概也可以重新拾起来了。
再简洁不过的黑色背包被随意放在堆放杂物的看台上。
“介意加我一个吗?”
那群热汗淋漓的alpha目光僵直,呆呆望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挺直站着的漂亮beta,拿着球不知所措起来。
脸红得发烫,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几乎是喊出来的一声:“当然可以?”
第39章
圣维埃论坛。
——主题:【坐标篮球场。】
1L:【?好莫名其妙的帖子。篮球场咋了?】
2L:【楼主人呢??留下个神秘的标题就一言不发是有什么心事吗?】
3L:【主人?什么主人?(紧张)(激动)(左右扫射)】
4L:【我在篮球场。现在是真想叫主人。】
5L:【不是、帅得真的有点超过了吧?我拿着手机录像本来挺稳的,他那一滴汗顺着下颌掉下来,我手机差点飞了。】
【每日一问:圣维埃为什么不能把衬衫做得透一点。】
6L:【我去,流了好多汗,涩得我……斯哈斯哈。靠?怎么还没中场休息?我已经准备好箭步冲上去送水了。】
……
31L:【:)你们再打哑谜呢?】
楼主:【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啊啊啊???我才知道,[花花]居然会打篮球??刚刚那个三分上篮给我看呆了。】
33L:【我懂我懂。眼神又冷又帅,篮球脱手的那一刻刚好落了滴汗下来。靠,怎么一颗汗都像珍珠似的??然后砰的一声巨响,球砸进框里,嘶。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那一刻的感受。反正就……哎,说不上来。就那啥,有人懂吗?】
楼主:【不是、你没懂,我是想说。他的腰好瘦一截,白得像在发光……涩瘾犯了,想舔。】
【[花花]真的性冷淡吗?有人勾引过[花花]吗?我现在去色诱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
123L:【OK望远镜已经戴上了,现在我连[花花]脸上的绒毛都能看清楚。】
【哇他真的出了好多汗,真的不会缺水吗?……好漂亮,好帅,不对,是漂亮?等等——刚才又帅了我一下。】
【不懂就问,有什么能附身到篮球上的小道偏方吗?我有点不想当人了,感觉当个篮球好像也还挺不错的。】
124L:【我去?这还是陆地吗?我怎么觉着我被挤到天上去了?好像腿都没挨着地……啊?我是在悬空吗?】
【冒昧问一句,楼主能删帖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往这边赶??】
125L:【我绷不住了啊?抢球就抢球,干嘛偷偷摸我花的手啊??他们没有自己的宝贝吗?为什么要摸我的小花宝贝?】
【感觉[花花]已经被那几个又高又壮的alpha团团围住了。我的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的,真服了啊?能不能有点眼力见?能不能?离[花花]远一点?】
……
331L:【那几个alpha都是校队的,以专业角度来看,[花花]能和他们打得有来有回,实力蛮强的。估计以前也是经常打篮球的。】
【对了,还有三分钟就暂停了。谁能给我一瓶水吗?我准备盯着表冲上去献水。】
332L:【别想了。抢到前排的那几个都已经站起来了,完全是蓄势待发的状态了。】
333L:【等下,我旁边好像是1。】
334L:【?】
335L:【?】
336L:【什么1?】
时间一到,脱手的篮球刚刚好掉进篮框,比分加二,简令祁随之从空中落下,双脚踩地。太久没打球了,他后知后觉感到了腿酸。
手撑着膝盖微弯下腰,控制不住喘着气,深黑额发濡湿,满是汗水。
“简令祁。”
简令祁正调整呼吸,听见自己名字,抬起眸。
唤他名字的是个看上去很阳光的高大男生,手不自然地抓着后颈,脸上笑容腼腆:“以后的篮球队队内比赛,你有兴趣来吗?”
简令祁思索了一下,抿了下水润的唇,剧烈运动后泛着健康的红:“我不一定有时间。”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来,随时都可以?”那个男生激动之下声音极大,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后,脸涨红着放低了声音,“我是校篮球队队长……我们,要不交换下联系方式吧。方便以后联系。”
简令祁顿了两秒,旋即点了头,拿出手机直接在篮球场上和这位队长交换了联系方式。
加完后,他没再多待,准备下场回寝室了。
看台上站满了人,简令祁神情淡淡,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或是尴尬,只平静地找到自己的外套和背包。
“喝水吗?”
“一定渴了吧?”
“我我我?我也带了水??”
一堆人很有分寸地和他离了点距离,没有一团乱麻簇拥过去,但神情激动,声音又大,吵吵嚷嚷的。
简令祁的视线掠过,忽的一顿,停留在了熟悉的面孔上。
确实渴了,还是选个熟悉的人吧。
他接过游离在人群外似乎正在纠结的时楸亦手里的水,一拧,发现是拧松的,于是抬眸看向他。
时楸亦专门提前拧松了瓶盖,望着他时眼神真诚。
简令祁单手开了瓶盖,仰头喝下,喉结不断滚动,覆着晶莹汗水,仿佛裹了蜜的糖葫芦。
时楸亦的视线不自禁下移,眼睛眨得厉害,半晌反应过来,又欲盖弥彰地错开视线,故意看向别处。
简令祁喝了三分之一才停下,方才流失的水分似乎在以这种方式加倍补充回来。他抿抿唇,扭紧瓶盖,见时楸亦还站在自己面前没动,于是慢悠悠眨眨眼睛,试探性地说:“谢谢?”
是在等他的道谢吗?
“不、不用谢?”时楸亦猛地回神,应得着急突然有点结巴,声音也大,周围人都看着他们。
说完这句话后他非常、非常想回到前几秒。
这也太丢脸了吧??
简令祁见他还是没动,决定绕开他回宿舍。刚掠过他,这人就亦步亦趋跟上了自己。
这是回宿舍的路,又不是去校门的……
简令祁想提醒他,还没张嘴,就见旁边的非主流白毛递给了自己纸巾让他擦汗。
递完纸巾后他又问:“你今天开心吗?”
简令祁擦汗的动作一顿,被这个问题问得怔愣一下,微拧着眉,好奇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时楸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就是脱口而出了。反应过来后,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起游乐园那天了。
那天他看见了开心的简令祁。所以他很想知道,今天的简令祁开不开心。
“就是……突然想问。”
简令祁想了想,唇角微微翘起一点:“挺开心的。”
时楸亦跟在他旁边,目光紧紧追随着他,将他脸上的笑捕捉得一清二楚,霎时也弯了眼睛,眉眼一瞬间就没有了紧绷的感觉,反而轻松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听见你说开心,我好像也跟着开心起来了。”
球场上奔跑的简令祁和平时太不一样了,热烈、自由,像随心所欲的风,但他比风更有力,更凌厉。投篮十投九中,力度大得每一次撞击篮框都能发出清晰动静。
嘭?嘭嘭?每一下仿佛都直直砸到脑中。
时楸亦从铁丝网看到里面白得格外突出的简令祁,不受控制地抬脚走上了看台,目不转睛地看着球场上利落的身姿。
不知不觉间,他跟着简令祁走到了宿舍楼下,迈步准备继续跟上,就见简令祁停下了。
简令祁很是不理解地看着他:“怎么?你也住校了?”
时楸亦蓦地反应过来,识趣地把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依依不舍地说:“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好奇怪的用词。
简令祁歪了歪脑袋,这是在送他回寝室吗?
他懒得出言纠正,朝白毛alpha挥挥手,毫不留恋地进了电梯。
时楸亦背倚着墙,脑海里仍回荡着球场上简令祁的身影。传球投篮的动作都干净利落极了,身影来回穿梭在那群风吹日晒的体育生中,长得又漂亮,表情又冷,简直像是误入其中的,但实力毫不逊色。
怎么什么都会啊?干一行行一行。
时楸亦忍不住弯着眼笑,靠着墙捂住眼睛,挡住了眼睛,嘴角却抑制不住地越咧越开。
回宿舍的人不断目睹了宿舍楼大门口一个人独自笑得可开心的场景,忍不住点开论坛,在新开的二人并肩回寝贴里回一句:
【1和花不会真谈上了吧?】
*
之前林泊知说他还在调查乔榆,这两天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学生会办公室里,只有林泊知和简令祁两人。
林泊知抬头看着简令祁,裹着黑色皮革手套的两手相交:“我早说过了,他肯定有问题。”
简令祁看了眼手中显示着乔榆进过少管所的纸质资料,也没翻开,轻飘飘地扔回桌上。
就为了这点事把他留下来?
简令祁兴致缺缺,只想快点回去休息。
林泊知看出他的不在意,皱了眉,强调道:“他杀过人,你和这样一个人住一个宿舍,真的不觉得不适吗?”
按理来说,杀人这种罪名对一个beta来说,绝对不止是进少管所这么简单。
但更多的东西以他目前的手段挖掘不出来了。他还没接手公司,需要收敛些,这些资料搜集都是他靠目前自己完全掌握的资源私底下进行的。
简令祁不觉得乔榆会有很大问题。一来他和乔榆朝夕相处这么久,自己会有判断;二来,即便系统对于乔榆的判断有差错,也绝不偏离过多,至少不会是个杀人成瘾的变态。
此事一定有隐情。
简令祁没兴趣深究背后的原因,只想快点回去。和林泊知在这里僵持着真的很没意思。
林泊知见他敷衍地“嗯”了几句后就要走了,身体先思考一步将人拉住。
“先别走。”
他维持着学生会长的冷面,语气生硬,仔细辨去又隐隐约约有点挽留的意思。
简令祁垂眸看着自己被拉住的手,毫不留情甩开了,声音淡淡的:“还有事吗?”
林泊知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我想问,你和越青染……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
简令祁闻声回过头,眉梢微扬,不解道:“和你有关系吗?”
他是以什么立场在质问自己?
啊真的好麻烦。
简令祁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40章
“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样吗?”
看样子林泊知一时半会儿是不想让他走了,简令祁微微蹙眉,干脆坐了下来。
最近林泊知的事真的越来越多了,开完会总是单独留下他,然后说一些很没意思的话。
林泊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看着他,听完他的话,眼神突然变得格外平静:“我以前是什么样的?”
简令祁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勾起了桌上的U盘玩,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闻言,抬眼实话实说:“尽可能不打扰我。”
他掰着手指细数起来:“我很忙的,我要复习,要预习,要刷题,还要睡觉……我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所以——”林泊知的声音很静,一字一顿,“和我待在一起对你来说是浪费时间吗?”
眼里渗出一点不明显的血丝,但他的表情一成不变,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
简令祁漫不经心地翻着手指间的U盘:“为什么要明知故问呢?”
说完后他微顿了一下,望着他:“但之前说好的,实验室出来的成品可以先在你身上试试,还算数吗?”
光想着让他断绝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了,忘记了还有正事没完成。
“简令祁。”林泊知几乎是从齿缝间迸出这三个字,他眼睛有点泛红,微微垂下眼,掩饰自己的失态,嗓音冷然,说起另一件事。
“上次我看着你上了越青染的车。你们……”
他眼皮颤动,将眸里的情绪遮了个完全,声音平静:“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U盘被大拇指弹起来,在空中打了个干净漂亮的转,最后刚刚好落回白皙的掌心。他随意收拢五指,问:“你是不是更想问我,我是不是故意让你看见的。”
林泊知被戳中内心深处的想法,紧紧闭了下眼,酸涩的眼眶恢复了一丝清明,冷静地否认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不是。”
简令祁眨眨眼,那就当不是吧。
他很有礼貌地回应起林泊知的问题:“比和你认识得早。”
话音刚落,林泊知霎时握紧了拳,指关节被捏得咔嚓作响,深呼吸了一下,心口情绪翻涌得激烈,竭力压抑,外表看不出异常。
突然,他的头发被撩了一下,下意识皱起眉想躲,却在看见眸中映着的白皙修长的手指,抑制住了本能一动不动。他静静注视着突如其来帮他捋头发的简令祁,对上一双微冷的浅色眼眸。
做完这个动作,简令祁准备收回手,食指却被对面的人整只手攥住。他没多挣扎,垂眼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指,微微张开五指,反握了上去。很清亮好听的声音:“其实我并没有很讨厌你。”
林泊知握着他的手力度更大了,一双眼死死盯着他,没有打断,等着他后面的话。
简令祁慢悠悠晃了几下两人相握的手,吐字缓慢:“所以表现好一点,知道吗?”
林泊知越是这样毫无保留地触碰着另一个人细腻的皮肤,血液就翻涌得越是激烈,全身细胞都叫嚣着再多一点接触。
克制着滚烫的汹涌的情感,他维持着平静的嗓音艰难开口:“怎样算表现好?”
简令祁看着他,声音浅淡:“先松开手。”
林泊知下意识更握紧了些,不愿意轻易和他分开,但下一秒,被理智驱使着的大脑终于控制着自己一根一根松开手指,五指张开悬在空中,颤抖着像是马上又要抓上去,但他忍住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被松开的那根手指被握得发红,和其它手指看着有些不同,但依旧漂亮得瓷器一般。
简令祁没有急着收回手,稍微活动了下手指,轻声道:“看着我。”
林泊知呼吸刹那间猛地翻滚,好几秒后才冷静地望向他,眼中血丝越来越深,表情却仍未有较大变化。
他望着那双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浅色眼瞳,漂亮,却一如既往的情绪浅淡。
简令祁和他对视着,继续说:“现在把手套戴上。”
林泊知盯着他,没有立刻照着做,突然嗤笑一声,冷得透骨:“简令祁,你拿我当狗训吗?”
简令祁很轻地叹出一口气:“你知道我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的。”
偌大的安静办公室突然发出了极大的响动,是换气装置忽的运作了起来。噪音很大,似是一种提醒。
简令祁的视线往他的后颈飘移了一瞬,看着阻隔贴快要阻隔不住的红肿腺体,又平静收回眼神,重新望向林泊知的眼睛。
林泊知双眼死死瞪着他,牙关咬得都在颤,半晌,终于一把抓起桌上的手套,动静很大堪称恶狠狠,嚓得一下手套都被扯开了。
简令祁抿了抿唇,眼神透出点探究,果然处于发情期间的alpha就像野兽一样,暴躁,又粗鲁。
林泊知看着破破烂烂套在手上的手套,磨了磨牙,心里的火气不断堆积,只待一个导火索就能瞬间爆发。然而下一瞬,清凌凌的嗓音就如同清水一样,将疯狂燃烧的火焰从头浇灭。
简令祁微微颔首,不吝夸奖:“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垂下眼看着搭在苍白手上被扯得破烂的皮革手套,而林泊知还一副性子很差很冷的傲慢模样,他的眼里忽然多了点被逗笑的笑意。
……好想拍张照记录一下。
林泊知被夸了,但并不开心。有一种精神上受制于人的燥郁感,但同时另一种情绪悄然升起,不断拉扯着他,一丝隐秘且难以察觉的兴奋攀上心脏,缠绕着心脏,随其一下又一下跳动。
他注视着面前人的那双浅色眼瞳,仿佛有一种极为怪异的魔力叫嚣着要将他吸进去。
林泊知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碰他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用力扼住手腕,手被往反方向狠拧。
冷汗瞬间从额角溢出,他忍着疼,冷刀子一样的眼神狠狠望着简令祁。
“怎么不经夸?”简令祁有点不开心地说,手上力很大,手背突起色彩漂亮的血管,简直像是油画里会有的颜色。
“刚才做的很好,以后也继续保持。”
他轻轻“嗯?”了一声。
很轻很抓耳的嗓音,涓涓细流一样。
林泊知停止了挣扎的动作,闭了闭眼,放任他扭自己的手,像是放弃了自己对他的抵抗一样:“我知道了,我会……听话。”
简令祁松了手,很懂得在面前人表现好的时候出言夸奖:“这样很好。”
他看着林泊知,神情是习惯性的冷淡,说话时不紧不慢,吐字清晰:“我知道你派人监视我,也知道你私下里警告那些靠近我的人。但没关系,以前的事我不计较了,以后都像今天这样,表现得好一点,知道了吗?”
他选择大方地不再追究往事,实在是很慷慨。像这样安安静静望着人时,眸里完全倒映着那人的脸,看上去干净又纯澈。
林泊知被他看得手指微蜷:“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干涉你的生活。”
他沉默片刻,道:“但你能不能离越青染远一点……”
说着说着,他激动起来,眼睛是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怖,像是在发狂:“还有纪莱星,时楸亦他们?你能不能和他们保持距离?”
他看上去暴躁易怒,简令祁却平静又冷淡,眼皮单薄,垂眼时微遮住瞳孔,显得格外的冷,不近人情,疑惑地问:“是在向我提要求吗?”
一字一句砸在林泊知胸口,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告诉着自己,他现在这个表现简直像是在给简令祁当狗,还是那种为了讨好主人乖乖巧巧当个家养宠物狗的那种?真是贱得出奇了?但偏偏他就是做不出任何反抗的表现。
最后艰难地从喉腔里迸出几个字:“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简令祁站起身,垂下眼,视线刚好落在摇摇欲坠的阻隔贴上,注视着他红肿的腺体,还是很好奇,伸出手轻轻搭在他的脖颈上,见手下的人似乎受了刺激试图挣扎,只是轻飘飘说了声:“别动。”
林泊知就真的没动了,但双手紧握成了拳,看着破破烂烂却仍旧被自己听话地套在手上的手套,心情更加糟糕,一遍遍地在心里毫不留情骂自己。
贱死了。真是贱死了。他到底为什么要听他的话??
微凉的触感掀开了阻隔贴,林泊知混沌的意识终于收拢,意识他要做什么,瞳孔骤缩,但因着刚才的命令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没动,只不过浑身下意识都绷紧了。
阻隔贴落下,腺体彻底暴露在了空气当中,那块红肿的凸起的肉俨然是感到了不适与紧张。
简令祁好奇地按了一下,极具探索精神,得出结论,触感有点怪怪的,还有点软。
下一秒另一只垂落身旁的手就被紧紧抓住。
他移开视线,不太开心地看向做出冒犯举动的人。
林泊知仰起脸,脸上浸了汗,原本俊美一丝不苟的面容显得有些混乱,嘴唇被咬得溢血,沙哑地说:“别碰了。”
简令祁看他是真的难受,很好性子地点了头:“那我走了。”
他仿佛没有看见林泊知挽留的眼神,主动留给他自己解决的空间,离开时体贴地阖上了门。
离开教学楼后,冷风吹得他往衣服缩了缩。
立冬了。他穿上了圣维埃的冬季服装,是一件冲锋衣。
拉链被拉到最上,但仍有些风在往里灌,冻得他面无表情。
系统最近安静得不像话,也不发布任务,像死了一样。
简令祁戳它,语气淡淡:【我要把进度值兑换出来。】
系统继续装死:【……】
简令祁微拧了下眉:【如果你这么不配合的话,我觉得还是能换个专业点的系统来和我对接……】
“砰——”
简令祁措不及防撞到人,眼睛微微睁大,额头被这么一撞,瞬间晕乎乎的。只来得及不满地抱怨,谁的头啊?这么硬??
脚下踉跄了一下,下一秒被人抓着肩膀稳住。
他也不和系统继续说话了,掌心慢慢揉按着额头,抬起眸,看向撞自己的罪魁祸首。看清后一顿。
……这个见面次数是不是有点过于频繁了?
时楸亦连忙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刚远远看见你,想着过来打个招呼,结果你好像在走神,一不小心我俩就撞上了……你、没事吧?”
他手忙脚乱,试图把简令祁挡在额头上的手扒拉下来察看伤势,但又没太敢直接扒拉,因为简令祁的表情看上去不太好。
他的头也被撞得一疼,但等到简令祁放下手露出额头后,他眼皮一跳,自我怀疑地想,我的头这么硬吗?
他犹疑地凑近看了眼那个似乎、好像、大概肿起来了个包,想伸手戳戳,下一瞬就被简令祁的嗓音拉回了神智。
简令祁从他的话语中提取信息,总结道:“你是说,你专门走过来,然后使劲撞我一下?”
时楸亦想反驳,但看着额头上红红的一小块,反驳的话又说不出口了,生生憋了回去。满眼都是愧疚:“对不起……我带你去处理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