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莱星垂着眼,手心的纸牌几乎快被他攥皱,青筋都凸起了点,半晌才松下纸牌,抬眼时挂起了一如既往散漫的笑,带着点玩笑意味:“所以谁是红桃五啊?怎么也不出个声?”
“是我。”
循声望去,是自始至终表情没什么起伏变化的林泊知。纪莱星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还没听到后续的话就已经断定他会选择喝酒。
和他抱有同样想法不止一个两个,在场近乎所有人都笃定林泊知会拒绝这个游戏。
拜托,谁不知道会长洁癖严重得平时手套都不摘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人同吃一根饼干啊?
虽然会长好像确实对花花不太一样,但他们平时开会时,两人的相处也没见多么亲密,反而较常人还多一分距离感,这不就说明两人并不算熟悉吗?
方才还凝滞的氛围瞬间又活跃起来,甚至有几个坐在简令祁身旁的已经开始毛遂自荐了,主动提出代替他喝下那杯带有惩罚意义的酒。
虽然有种破坏规则的嫌疑,但没人在这时候提出反对意见。
刚才有一两个不信邪喝了酒的alpha刚喝下就神色一变,匆忙跑洗手间吐去了,现在脸色都难受得紧。那花花一个beta……
毕竟ABO天然的身体素质摆在这儿,总不可能真让花花喝下一整杯吧。
——况且,之前淋了冷水就发烧请了三天假,身体应该也不算好。
“不是说愿赌服输吗?”林泊知冷淡矜傲的神情没变,说出的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像对骤然诡异的气氛无知无觉似的,继续淡漠着一张脸说,“就两厘米吧,没什么差别。”
方才提出这个惩罚的男生:……?没差别吗?差别大了去了好吧?
但迫于会长的权威,他忍气吞声,在心里把刚拿到国王牌时得意忘形的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真是鬼迷心窍了搞这些?
简令祁本来还想对主动提出帮自己喝酒的alpha道谢的,但林泊知这么一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迟疑着点了头。
酒气在桌上蔓延,被胡乱调制出的酒精炸弹正往上冒泡,又一个个炸开。牛奶味的pocky盒被打开了。
长相漂亮到不似真人的beta从中取了根出来。
洁白齿间轻咬住饼干一头,他静静坐着,抬起眼,一双浅色的干净瞳孔注视着林泊知:“来吧。”
由于口中咬着长条饼干,他声音有些模糊失真。酒精钻进大脑,麻痹人的神经,为原本再正常不过的话语蒙上一层情色意味的色彩,仿若某种特殊的邀请。
林泊知单手撑在漂亮beta身侧,俯身轻咬住另一头。
他清楚看见简令祁眼睫忽的一颤,旋即垂下眸子,避开了和他对视。薄而透明的眼皮下透着点不太明显的青紫的血管,血液缓缓流动。
饼干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甚至还有几个拿出手机试图拍照的。
纪莱星沉着眼,唇角还挂着笑,眸里却一点笑意也无,显出几分阴寒冷气,不像是在这样粉色冒泡泡的场景之下。
他余光扫到有人拿手机对准了正吃饼干的两人,伸腿直直往桌脚一踹,“砰”的一声。
这突然一声巨响不仅把那几个掏手机的吓了一跳,还把简令祁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几秒后就被林泊知扶正了脸。
手套不知什么时候被摘下了,此刻皮肤真切接触,偏冷的体温让右脸仿若被冷血动物触碰了一样。蛇似的,轻柔地,暧昧地来回摩挲着那块皮肤。
面前的人抬起眼睫,那双浅淡的清澈的瞳孔中清晰倒映出他现在的模样。
像狗一样。林泊知自嘲地想。
纪莱星仰靠在沙发上,很是随意的姿态,眼睛却像狩猎一样一一扫过那几个意图拍照的人,含着笑的语气:“看就看了,拍照是不是不太好啊。”
暗含警告的话语仿若重量极大的锤子敲响,终止了一切隐秘的小动作。
时楸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高大的身躯撑在沙发顶上,懒懒靠着,站姿松散。
看着不远处动作亲密的二人,他扯动了下唇角,却有点笑不出来。图书馆的肢体接触,这几天他翻来覆去苦思冥想的情绪动荡,刚生了芽还未稳定的说不出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全部碎了个彻底。
原来不是喜欢他……原来是、和谁都可以啊。
他收回视线,掩住眸中情绪,出言时再看不出一点异常,还带上了点揶揄:“你好像他们的爱情保安哦。”
纪莱星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下去了,握紧的拳头咔嚓作响,语气听起来轻松:“接受个惩罚而已,算得了什么?”
时楸亦听出来点什么,眉梢微挑:“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
上次几人聚会时,纪莱星还口口声声“我对他不感兴趣。我这是在帮泊知打探情况”,说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义正词严。要不是他看见纪莱星追着人跑的样子,他都快信了。
但这句嘲讽没有说出口。他想起同样整日狗似的跟在简令祁身后的自己,就有点笑不出声。
“是吗?”纪莱星反问了句,像是想不起来了一样,但很快勾了下唇,“哦,那我现在要追他了。”
他扭过头,微仰着看站着的时楸亦,笑了下:“通知你一声。”
似乎暗含某种深意。
时楸亦回视他,没有丝毫回避,也笑道:“那你通知错人了。”
他看向距离近得仿佛已经亲上的两人,唇角微扬,视线有种说不出的冷漠。
离得近的人也几乎看不见露出的pocky了。
简令祁小心翼翼地咬断,除了在做实验的时候,林泊知很少见到他神色这么认真的时候。
莫名显得有点乖。
他咬得很慢,又时刻注意着距离,眉头微蹙着。
林泊知一开始也很慢,但逐渐逼近时却一反常态地凶狠起来,眼神冷中透着股凶气。
简令祁动作都停了,他却仍然往前,一只腿使劲挤进了简令祁的腿间,如果忽略掉二人嘴间的那根小棍饼干,他的神态动作简直像是把人逼在沙发上索吻。
他能闻到对方唇齿间的一点酒香,想到刚才安安静静坐在这边看书,小口抿着酒的简令祁,他就有点忍不住笑。
嘴唇轻擦过,柔软的触感让林泊知的神情一顿,旋即就像嗅到了骨头的狗一样,强硬地低头去追,错过饼干,吮了下近在咫尺的饱满唇瓣,漂亮得跟花瓣一样。
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那人极其敏捷地后仰躲开了。
简令祁很有尊重游戏的意识,躲开时还记得咬着饼干。
冷白的脖颈泛上点红,他伸手推开了仍压在他身上的林泊知,脸上神色很快恢复了冷淡。很平常的态度,取下嘴里的饼干后,问道:“需要量一下吗?”
显而易见的,剩下的大概连一厘米都不到。国王牌男生回过了神,喉间莫名干涩,盯了简令祁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嗓音回道:“不用,过关了。”
“那我先走了。”简令祁把小截饼干扔进垃圾桶,转过身,离开时被林泊知攥住了手腕。
林泊知眸色混乱,看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种意乱情迷的错觉。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看着简令祁,深处藏着点想将人拆吞入腹的狠劲。
“松开。”简令祁垂眼,神情冷冷的。
他好像不太高兴……
林泊知残存的理智这样告诉他。
为什么呢?
是因为刚才亲上了吗?可是,可是……只碰了下唇,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过分的事。
他不受控地含住饱满的下唇时,就注意到简令祁瞳孔骤缩。
所以他强行压下了继续下去的本能,任由简令祁轻而易举推开他。眼睛都憋红了,腺体生生发疼,可能是易感期又快到了。
他听话地松开手,直到完全看不见简令祁的背影了,他才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给自己打抑制剂,像是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高高在上的冷漠傲慢一扫而尽。
夜里的冷风一吹,让原本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
清冷漂亮的beta独自走在大道上,有些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暗道自己不该在看书的时候喝那几杯酒。
不至于醉,但也让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和他们玩游戏。
这下好了吧……?
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湖边上。清澈的水质,湖面上脖子绕在背上休眠的天鹅。
几米远处一伙人推推搡搡不知道在干什么,简令祁没在意,面朝着湖面静静发呆,唇瓣似乎还残余着未尽的温度。
制服穿得极其规整,仍旧冷傲得令人不敢靠近,但耳垂却覆上了点淡淡的薄粉,似是开在洁白雪地上颤巍巍开出的一朵粉玫瑰。
忽的,背后传来点动静,简令祁敏锐察觉到,回头之前下意识往旁边侧了侧,却被人猛地扯住了衣角,很大力地把他往湖里拽去。
同时玄乎其玄的一幕发生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若被按下了暂停键,动弹不得,微微睁大眼睛,直直被拽了下去。
沉入湖中的那一秒,脑海中忽然有一个跳脱的愉悦声音炸响:【叮?你的系统请查收?】
什么……东西?
这是简令祁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
乔榆在舞会开始没多久时就找准时机偷溜了出去。
回到寝室里锁好门,他翻出锁了的盒子,从中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无比认真地、小心翼翼地拆开。
里面装的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份学生档案,是关于一个女性omega自入学以来的全部记录。
——江挽。
很好看的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omega一看便是娇惯长大的那种,眉眼都浸着点天真的柔和,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微笑着像是透过纸张在和看他的人对视。
履历算不得丰富,但看得出来在校期间是循规蹈矩的那号人,学年等级评定最差也只到达C,没有过不及格的。
乔榆拿手机一页一页拍了下来,对着那张蓝底证件照又多拍了几张。
重新装好后,他准备找个时间如法炮制送回档案室里。
天一点点黑下去,隔壁的几间宿舍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但他的室友还没回来。
已经凌晨了,即便是有事耽搁了,也不会耽搁到现在。
他有些坐立不安地等待着,题也做不下去,手机看了半晌也还在犹豫要不要打电话过去。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心猛地一跳,察看档案时仍冷静镇定的神色这时候却轰然崩塌,慌乱从心脏一路蔓延,匆匆按下了拨号键。
响了良久,终于被接通。
“简令祁?”乔榆紧张地轻唤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好像听过但绝对算不得熟悉的声音:“你是谁?”
几乎是他出言的瞬间,乔榆就反应过来简令祁没有给他备注。
片刻后,他调整好呼吸,不答反问:“手机的主人呢?他在哪里?”
那边顿了一下:“他睡着了。”
乔榆沉默下来,眼睛眨了眨,眼尾垂着,嗓音依旧温和:“那……今晚他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那人又补充了一句,“他和我在一起。”
挂了电话后,时楸亦看着来电备注上的“乔榆”两个字,恶劣地扬了下唇。
故意搅了这么一通,他预料到乔榆在听见他的话后会猜想些什么,心情总算好了点,好整以暇地看着医务室小床上紧闭着眼的漂亮beta。
睡梦中的beta看起来格外睡得不安稳,始终蹙着眉,一会儿又使劲咬着嘴巴,都咬白了也不松。
时楸亦蹲在床边,单手掐住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压在柔嫩唇瓣上,好心地帮忙摆脱困境。
脸颊微微发热,被掐得嘴巴微张了点,按在下唇上的粗粝手指下一刻就能毫无阻碍地磨进去。
时楸亦到底还是个有道德的人,没有趁人之危,他松开钳制的手,beta白净的脸上迅速漾起了红痕,这样了也还没醒,仿佛陷入了梦魇。
简令祁闭着眼,蹙着眉,不可遏制地偏过头咳嗽几声,眼尾都红了,卷而翘的睫毛上浸出点不明显的水色。
他头发干干爽爽的,身上却仍然穿着落水时湿透了的制服,甚至连外套都还穿着。
时楸亦眸色微乱,用手去贴他微烫的脸,试图用这种办法给他降温,小声地喃喃自语:“别咳了别咳了,不会是发烧了吧。给你喂药你又不喝,打针你又躲……”
他觉得自己在舞会上心碎过后,还能在撞见简令祁落水后,发善心跳下去把他救上来抱进医务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不知道怎么想的,送到了医务室还不够,他居然还头脑发热留了下来。
平时规规整整、一板一眼的风纪委员溺水过后显出了点和平时不一样的情态。明明意识都模糊了,却在听到要打针时猛地缩回手,像小孩似的,委委屈屈地往后缩,缩进了他怀里。
时楸亦莫名就心软了,由着他不打针,反正呛进去的水也吐出来了,不会有什么大碍。
他自己抽空迅速换了身干爽衣服,白发湿着还黏在脸上,半刻没休息就开始给昏昏沉沉、坐也坐不稳只能靠在他怀里的简令祁吹头发。
直到换衣服的时候。
时楸亦犹豫许久,红着耳朵,专心致志解他的外套扣子,仔细看去手有点抖。刚松开外套,里面那层紧贴在肌肤上的衬衫就显露无遗了。
闷了水,透得清清楚楚,冷白的皮肤一碰上就微微打着颤,时楸亦触了电似的缩回手,后槽牙咬紧,手不自在地收缩,似乎是在活动经络。
热源离开后,简令祁很不满地小声嘀咕一句。时楸亦慢半拍地凑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哄着追问了好几句,也没得到个答复。
大少爷做派也抛之不顾了,蹲在床前,像是仆人似的,一口一口哄着他喝药,过了许久一看,还剩半碗。
时楸亦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咳嗽声,做了好一会儿心理斗争,终于闭上眼,伸出手,觉得还是不能让他就这么穿着湿衣服睡。
大不了脱下之后就用被子裹住。——反正是他打电话刚让人换好的全新被子床单,保证绝对干净卫生。
简令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脑子里有个咋咋呼呼的东西一直和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个声音欢快得像唱歌似的:【经核验,你是《我让F4为我火葬场了》这本书中的路人甲~请帮助omega主角受赢得f4的心,维护濒临崩坏的原剧情正常进行哦。我是你的负责系统。】
简令祁:【什么……F4?什么路人甲?】
明明都是认识的字,怎么合在一起就听不太懂了呢?
系统:【是的你没有听错,你穿书了?这个千万分之一的小概率惊喜就这样幸运地砸在了你的身上,你成为了万人迷主角的路人甲室友。初来乍到,你一定很不适应?但是没关系,我是帮助你快速融入ABO世界的系统……】
一连串的话流畅吐出,活像什么传销组织的话术。
简令祁面无表情打断:【……你知道我是多久来的吗?】
系统自信回答:【今天啊,我一检测到你的存在就立马上线了?】
【我已经来了十六年了。】
一字一顿,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是……吗?】
系统震惊。系统犹豫。系统察看。系统心虚。
【所以……宿主你已经适应ABO世界观了?】
【不然呢?】
系统准确捕捉到语气的森寒冷气,连忙道:【没事的没事的?主线剧情才刚刚开始,我还来得及补救,不算酿成大错。】
简令祁:?
它就这么自顾自把自己给原谅了?
系统迅速调理好自己的心情,又活力满满起来:【我、我们的任务是——努力做好小透明路人甲,推动剧情按原书故事线发展。我可以为宿主提供需要的帮助。】
简令祁冷漠回道:【我不做任务,我要回去。】
他少爷生活过得好好的,结果莫名其妙被车撞然后来到这个世界,过苦日子过了十多年,还要和一群神经病相处。他才不想做什么任务。
系统头上灯泡一亮,记得这句话在它的培训手册中有写,于是一字一句照着念:【确认宿主在原世界已死亡。如若放弃任务,则视为自动选择灵魂消亡。况且——】
系统补充了句:【难道你在原世界有很想放不下的事吗?在选择任务对象时,我们向来都绑定的是求生欲极低的濒死灵魂。】
简令祁没什么执念,感情淡漠,也从没有和谁建立过亲密关系。但现在困扰他的最大问题其实是——【我需要钱。这个可以解决吗?】
【当然可以?……就是需要用进度值换。】系统有点心虚,又道,【进度值很好获得的。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能用进度值折算给你。】
【那……奶奶的病。】
【也没问题的~】
得到系统的肯定回复后,简令祁微不可察松了口气:【你讲讲任务。】
【哦、哦——?】系统连忙翻资料找,【现在剧情有点跑偏了……但你只需要撮合主角受和F4就好啦。原书主角叫乔榆,omega,也就是你现在的室友,处于多箭头中心,性格简单总结为单纯善良小白花,自强不息,坚韧倔强。】
简令祁迟疑了下:【他不是beta吗?】
系统继续说:【——暂时伪装成为beta在圣维埃学院就读。】
简令祁了然。
果然,之前闻到的橘子汽水味是他的信息素。所以确实有让omega天衣无缝地伪装成beta的药剂。
他敏锐地顺着逻辑推断,乔榆能拥有这种未在市面上发表的药剂,一定不会只是一个普通的特招生,来圣维埃自然也不会是因为高额奖学金。
所以之前在图书馆看见乔榆也不会是意外,难道是到图书馆找一些只有圣维埃会存放的资料?
但圣维埃历史悠久,存放的许多资料都很有价值。因此简令祁暂时不敢笃定乔榆是在图书馆里找什么。
【还有支线任务啦。诸如探究主要人物的一些小秘密之类的,时机到了我会提醒宿主。也可以加进度值的。】
【毕竟凄惨的身世也是主要人物的魅力值所在嘛。增强苏值,我们争取早日把剧情走完?】系统雄心壮志。
简令祁说:【那我这个路人甲的身世为什么也设置得这么惨?】
系统仔细打量了下简令祁的脸,又开始看自打简令祁穿过来后的十六年生活,然后又抬头看他的脸。犹豫好半晌道:【可能是因为宿主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吧。】
按理来说,宿主应该在今天这个时间节点来到这里的,但程序出了差错,于是原本只是一嘴带过的设定剧情成为了真实的经历。
真实也就意味着不确定,意外因素数不胜数。
老破街巷,连路灯都年久失修,光影摇摇晃晃,却出了个漂亮清冷得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小地方的男生,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在他身上。
身姿挺拔,成绩优异,奖学金也是手到擒来。这也注定了他没有任何理由选择去圣维埃学院。
世界线检测到戏份不轻不重的路人甲室友即将脱离故事主线,自动修复,所以有了npc人物“奶奶”生病的事。
系统只是一串荧光蓝组成的数据,对此毫无同理心,笑嘻嘻地说:【没关系?就算长得太好看有点影响我们的路人甲任务,但你我强强联手,也能一定能够出色地把这个任务完成。】
它查看过简令祁的履历,只需要两个字就能完全概括——完美。
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功的。因此它对他们一人一统的合作抱有充分信任。
简令祁缓缓睁开眼,覆着的薄薄一层眼皮,浅而淡的漂亮眼眸,此刻一眨不眨盯住了面前紧闭着眼睛,手正搭在他裤腰上的时楸亦。
信心满满的系统兴冲冲问他品学兼优的宿主:【现在进展到什么地方了?】
提前到了十多年,应该不会对主线造成太大影响吧。如果已经开始推主线了,那就更好了?
简令祁看了眼自己不着寸缕的上身,又看了看自己即将被褪去的裤子。顿了顿:【进展到,f1脱我裤子了。】
系统两眼一黑。
简令祁想起点什么:【对了,和f2亲了影响任务吗?】
系统两眼两黑。
简令祁看向时楸亦,语调冷淡:“你在干什么?”
“你衣服湿了。”时楸亦下意识睁开眼,刚瞥见眼前景色时就迅速移开视线,“我帮你换下来。”
“谢谢,”简令祁很有礼貌,“我自己来吧。”
“……好。”时楸亦把准备好的衣服袋子递给他,过程中一直刻意地别开视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但视线避开了,手却还拽着湿哒哒,半挂在腿上的黑色长裤。
小麦色宽大的手掌轻覆在冷白色膝盖上,膝盖往上还残余着未尽的水,裤腰上的松紧带勒着,漾出点柔粉。
简令祁见他没有松手的意思,询问:“可以松开我吗?”
时楸亦这才反应过来,眼皮一跳,严肃答复:“当然可以。”仿佛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一个,不足挂齿,很快就能忘记的,小插曲……没错?就是这样。
时楸亦转过身,忽然道:“你和林泊知……亲上了?”
问出这句话后,他垂下眼,明明他一直看着,心知肚明,真不知道多余问这一嘴干嘛。
他有病吗?还是故意给自己找不痛快听?
“没有。”
“我知道……啊,你说——没有?”时楸亦的背好像一瞬间就挺直了。
简令祁“嗯”了声,淡定地表示肯定。
从听到他和f2亲了之后的系统就开始在数据库痛心疾首地找那个所谓的两人亲上的视频影像,它拖动进度条反复观摩,清晰看见f2把它家宿主的嘴唇吸进去磨了一下。
看样子是宿主被轻薄了更吃亏。
还没来得及安慰宿主,就听见了他的否认。
一根筋的ai脑子宕机,不太明白:【确实亲上了啊。】
【我在和他打好关系。】简令祁有自己的节奏,【他好像不太喜欢乱搞的人。】
系统:【可是……】可是你看起来在钓他诶。
它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宿主可是无论到哪儿都门门全A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它一个连宿主上线时间都搞错了的废物ai,还是不要再干涉宿主绝对正确的决定了吧。
简令祁换上了干净衣服,垂着头,漂亮纤长的将纽扣一颗颗系好。原本的流畅线条和冷白薄肌皆被掩于规整制服之下。
“加个好友吧,”简令祁伸出手机,看着人时神情都要较平常温和几分,嗓音清凌凌的,“你之前不是说,要和我做朋友吗。”
*
圣维埃论坛。
——主题:【无。】
楼主:【不敢放标题上,总之懂的都懂。】
2L:【涩飞了。】
3L:【有没有人注意到花躲那一下。靠?我第一次看见花这样。他是第一次吧……】
4L:【?楼上是不是有病?第一次接吻就说第一次接吻,表意不明是在开我花什么黄腔吗??】
5L:【最多就是碰了下嘴巴,接吻说的也太难听了点吧。不要用这种词汇好吗?好的。】
……
146L:【他嘴巴亮晶晶的,耳朵也红了,一看就是害羞了。我命中注定的妹宝斯哈斯哈。】
147L:【禁泥塑??禁造黄谣??禁磕cp??都一年了为什么还有人不知道这个规矩?】
148L:【?谁定的规矩?楼上你吗?我就泥就泥。公主宝宝,漂亮妹宝,我亲鼠??】
……
332L:【开了眼了,时至今日论坛还在为能不能泥塑[花花]吵架。——那个自带腥风血雨体质的beta。】
【对了补充一句,谁要是敢当面喊[花花]公主,我直接跪下来给他磕两个响头。】
【主人气质都快溢到我脸上了好吧。上次我看见有个人说亲他都要跪着才得劲,太有道理了。】
333L:【2是跪在沙发上的啊,你们没看见吗?腿都快挤到[花花]xq了,[花花]躲都躲不开,被他捧着脸亲,饼干都要含不住了,嘴巴粉粉的,舌头也粉粉的。】——已被举报删评。
334L:【再说一遍?不要造黄谣?】
335L:【疑似打着打着字小头控制大头了哈。】
……
1213L:【所以到底亲上没?3不让拍照,我站得远看不清。】
1214L:【自由心证吧。(吸烟)(吐烟圈)(深沉)】
1215L:【反正我觉得没亲上。pocky不是还剩了点吗?没吃完就是没亲上。】
1216L:【他们学生会的凑一块儿就玩这些??不是说好的待人接物没差错,品学兼优好学生吗?我要是和[花花]一起玩游戏,都绝对会避开这种亲密接触的。】
【越想越气?谁想出的惩罚??我花清清白白的,沦落到被迫和别人亲,还不知道干不干净呢。】
1217L:【也没必要用“沦落”吧,会长是什么避之不及的豺狼猛兽吗?沾下边就把人给玷污了?现在论坛真是越来越颠了啊,一翻全都是梦向发言。就没几个正常人了吗?】
1218L:【楼上说得好?赐名清醒哥,撂牌子,赐花。】
1219L:【那啥、1217L你这个发言攻击性更强吧。真的不是在批皮清醒吗?】
……
楼主:【做个总结哈,我花魅魔石锤了。】
*
学生会办公室。
纪莱星环臂靠在墙上,睨着看资料的林泊知,唇角的笑带着独一份的风流:“我改变主意了。我准备追他。”
即便仅是一个代指的“他”,林泊知也清楚地知道这个“他”是谁。
他面色平静无常,写字的笔一点没断,带着点嘲讽:“又动真心了?”
“玩玩咯,”纪莱星笑眯眯的,桃花眼里流淌着满是薄情。
不以为意的态度:“他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性子确实傲,瞧不上我这种混吃等死的二代,但说起来,他们这种特招生身上好像都有种莫名其妙的善良。动不动就心软发善心。软肋太多,可不就是拿来给人利用的吗?”
他想起在酒韵后门巷子里,被清冷禁欲的beta垂眸扫过的那一眼,正常跳动的心脏再次产生悸动。
明明几个小时前他才逼着他喝酒,但看见他受了伤,还是将他送去了医院。
漂亮。心软。外冷内热。
——这是纪莱星对他的全部印象。
简令祁不是缺钱吗?他恰好就有很多钱。早该用这种他最擅长的手段的,而不是整日追在人后面搞得像什么纯爱似的。
林泊知搁了钢笔,眸里升起点不可置信:“你觉得他是那种你死缠烂打就能追到的人?”
纪莱星毫不犹豫反问:“不是吗?”
林泊知顿了下:“你知道有很多人追他吧。”
纪莱星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啊。”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就连他的前omega男友都在声势浩大地追。
林泊知缓声道:“那你知道,他桌子上、桌框里每天堆满的礼物,都去哪儿了吗?”
纪莱星倒是不知道这个。
林泊知扬了下唇:“垃圾桶。”
纪莱星的眼神出现了一点变化。
“你真的觉得,简令祁是很轻易心软的人吗?”林泊知问他,“那些精心准备的礼物,精致包装的礼盒,即便是卖掉也能换取些金钱上的价值,但他全都扔进了垃圾桶。”
“他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对他的喜欢,也根本看不上,”他顿了顿,才道,“我们这种人。”
“所以向他表露心意,就是悲剧的开始。”
他甚至不敢正面干涉简令祁的生活,连发条消息都要犹豫许久,唯恐打扰了他惹他厌烦。即便是在舞会上易感期即将爆发,他也压抑着本能,没有压着明显产生抵抗情绪的beta继续亲下去。
纪莱星挑了下眉,他还是觉得简令祁会在酒韵后门救他,说明他对他而言是不一样的。林泊知的话反而更佐证了他的想法。
他伸了个懒腰,挑弄玩笑的语气:“我追着试试看呗。实在不行就算了。”
“我还怕你阻止我呢,这样最好,别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了。”纪莱星这一趟来得心满意足,摆摆手就准备走了。
“等一下——”林泊知从包里拿出张照片,什么都没印的白面朝上,递给他,“那你再去问问他。我也想听听,他是什么想法。”
他的眸里冷得淬冰,潮湿地里长出来的蛇一样,湿冷的目光落在那张递出的照片上。
纪莱星神情懒怠,接过照片,自然地翻转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