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邻原以为沈一潇会追问盘下这个度假村的原因, 却见alpha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
"你把整个度假村都买下了?"沈一潇环视四周,眉头微蹙,突然话锋一转:"现在身上还有余钱吗?需不需要我给你些?"
“不用, ”宋景邻愣了一下, 道:“买下这里根本就没有花我一分钱。”
看着alpha眼里一片迷茫, 他忽然轻笑了一声, 道:“说起来, 我好像还没告诉过你, 我其实还有个alpha生父, 他叫傅云琮, 是个久居在M国的华侨富商。买下这里,我花的是他的钱。”
“你父亲?”沈一潇的嗓音明显沉了几分,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你以前不跟我说?”
他一直以为宋景邻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没想到会忽然冒出来一个alpha生父。
“就是我刚来M国那几天,我们意外地相认了, ”宋景邻言简意赅, “在此之前, 我们还是陌生人。我来M国也不是因为他, 而是因为于小霜在这里。我以为M国这么大,我以为我们很难碰面。但是没想到……总之缘分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哦, ”沈一潇一下接受了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岳父的存在,“如果他对你很好的话, 你要不要带我, 我们一起去拜访见见他。”
“他未必有时间。”宋景邻眸光一闪,“更别说,我们今天晚上就要回国了。”
沈一潇微笑:“说的也是, 但是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
宋景邻看着因为毫不知情,所以特别乐观的alpha,嘴角不自觉微微下扬。
他打算以后再慢慢告诉沈一潇傅家的复杂情况。比如原配和小三的儿子现在正在争夺家产,原配疑似害死小三,小三儿子以此向原配复仇……而傅云琮也正在忙着转移资产。
这个度假村也只不过是傅云琮为了方便转移资产而买下给他的。
而他呢,着急回国,也不过是想远离这些与他无关的纷争。
——
飞机降落在Z国首都机场时,正值于春末。
宋景邻透过舷窗望着熟悉的城市轮廓,玻璃上倒映出沈一潇为他披外套的身影。
“冷吗?”沈一潇低声问,掌心已经裹住他的手。
“很热,拿走。”宋景邻淡淡地扫了眼自己和alpha相握的手,然后甩下身上的外套丢到了alpha怀里。
沈一潇也不恼,反而低笑了一声,将外套随意搭在臂弯。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宋景邻的手背。
“别闹,”alpha的声音沉了几分,“你手是凉的。”
宋景邻抿了抿唇,没再挣开。
他们是在回国第三天领的证。
他们早已商量妥当,先领结婚证,等孩子平安降生、宋景邻的身体调养好了,再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民政局门口排着长队的那天,阳光正好。沈一潇抬手挡在宋景邻额前,替他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梧桐树的影子斑驳地落在两人身上,随风轻轻摇晃。
“紧张?”宋景邻轻轻握住alpha的手。
沈一潇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的新人身上。新娘捧着的向日葵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金黄的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新郎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头纱,手指都在发抖。
“就是觉得”沈一潇顿了顿,眯起眼睛看向湛蓝的天空,“现在的我很幸福。”
他执起他的手,在无名指根落下一个阳光味的吻。宋景邻指尖一颤,沈一潇的唇却已带着笑意撤离,只在他皮肤上留下一个发烫的印记。
“盖个章。”alpha眼里盛着热烈的,亘古不变的阳光。
钢印落下的瞬间,宋景邻听见"咔嗒"一声轻响。工作人员将两个红本本推过来时,他看见沈一潇眼底涌动的笑意。
从此他们就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了。这个认知让宋景邻指尖发烫,仿佛那枚钢印不仅烙在了结婚证上,也烙进了他的生命里。无论生老病死,贫富贵贱——这些誓言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重,却又莫名让人心安。
回程的车上,行道树的影子在挡风玻璃上快速掠过。沈一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宋景邻望着窗外明媚的景色,道:“简单的就好,我讨厌繁缛礼节。”
“行,简单归简单,但也得热闹,盛大,隆重。”沈一潇沉思:“这可是我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所以意义非凡。”
“那全部由你来策划吧,”宋景邻一股脑地把麻烦事情全推给沈一潇:“我觉得这种事情好麻烦。”
“好,”沈一潇很乐意,唇角一扬:“那我一定策划出一场最完美的婚礼。”
他们的婚礼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过五个月的光阴如指间流沙,转眼间,宋景邻已到了临产的日子。
医院的VIP病房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米色的地板上铺开一片温暖的光晕。宋景邻半靠在床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感受着里面那个小生命不安分的动静。
"又踢了?"沈一潇走到床边坐下。他的手掌轻轻覆上宋景邻的肚子,恰好接住一个明显的鼓包。
宋景邻温柔地笑了:"感觉这个孩子性格会很活泼。" 沈一潇低笑,指腹在他腰侧轻轻按揉:"医生说就这两天了。"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似的。
话未说完,宋景邻突然皱眉,手指攥紧了床单。一阵明显的宫缩袭来,让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沈一潇立刻按下呼叫铃,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背:"呼吸,跟着我。"alpha的声音依然沉稳,但宋景邻能感觉到他掌心渗出的薄汗。
医护人员很快进来检查。主治医生摘下听诊器,笑道:"宫口开了,可以准备生产了。"
被推进产房前,宋景邻抓住沈一潇的手腕:"你就在外面等着。"
沈一潇反手握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痕迹:"我陪你进去。"
"不行。"宋景邻瞪他,"你易感期刚过,信息素不稳定。"
最终沈一潇还是妥协了。产房门关上的瞬间,宋景邻看见那个从来从容不迫的alpha,红着眼睛站在原地,像只被抛弃的大型犬。
产房外的走廊上,沈一潇紧张地来回踱步。
护士推门出来时,正看见这个西装革履的alpha神色张皇地扑上前——
"沈总,您"
"他怎么样?"
alpha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护士立即开口:"宋先生状态很好,是个漂亮的beta女"
话未说完,沈一潇已经擦着她肩膀冲进了产房。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的beta正靠在摇高的病床上,汗湿的额发黏在颊边,怀里抱着团藕粉色的襁褓。
——像幅被雨水打湿的工笔画。
宋景邻抬眼时,眼尾还泛着生产时的红。见沈一潇愣在门口,他懒洋洋勾了勾手指:“过来看你的beta闺女。”声音哑得不成调,却带着餍足的柔软。
沈一潇激动得差点撞翻输液架。他俯身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只好用臂弯托住那团温暖的小生命。婴儿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扭了扭,露出一个和他爸爸一样的嫌弃表情。
……像宋景邻一样的白皮肤,大眼睛,但是又像他一样,一出生就有一头浓密的头发。
"更像你。"沈一潇的拇指蹭过孩子眉心。
宋景邻轻笑牵动了缝合伤口,倒抽冷气时被alpha扣住后颈。沈一潇的吻落在他汗湿的眼睑上,尝到咸涩的滋味:"还疼不疼?"
"你试试挨一刀?"话是这么说,宋景邻却轻轻靠在了alpha的怀抱中。他垂眸看着女儿抓住沈一潇食指的小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挑眉:"说好的,孩子跟我姓宋,名字你来取。你想好了吗?孩子叫什么。"
“今天是10月10号,”沈一潇思考了一下,“再算算时辰,这个孩子五行缺木……不如就叫宋一栩吧?栩栩如生的‘栩’。”
虽然起名过程略显轻率,但是这个名字好听好记好写,寓意也很好。
宋景邻接受了这个名字:“一栩,那孩子小名就叫小栩了……”但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alpha:“那你叫你现在这个名字,是因为你五行缺水吗?”
“是的。”沈一潇承认了自己名字的由来,“我的名字还是我外公给我取的,还说什么水生财,希望我这辈子财运亨通什么的。”
“那,”宋景邻唇角微翘,笑意温柔:“我也希望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健康平安,快乐无忧。”
“那,”宋景邻唇角微翘,笑意温柔:“我也希望我们的女儿一辈子健康平安,快乐无忧。”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婴儿柔软的发丝,目光里沉淀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珍重。
沈一潇低笑,伸手将他和孩子一同揽进怀里,声音低沉而笃定:“会的。”
阳光透过窗棂,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是撒了一地的碎金。宋一栩在beta爸爸的臂弯里动了动,小小的眉头微蹙,像是在睡梦中也要确认这份温暖的真实性。
宋景邻低头看她,忽然觉得命运真是奇妙——他曾以为自己会孑然一身,可如今却有了血脉相连的家人,有了愿意为他遮风挡雨的alpha,有了这个承载着他们所有期许的小生命。
“沈一潇。”他忽然开口。
“嗯?”
“谢谢你。”
沈一潇怔了怔,随即失笑:“谢我什么?”
宋景邻没有回答,只是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
——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幸福于我而言也能触手可及。
沈一潇似乎读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收紧手臂,在他发顶落下一个轻吻。
窗外,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
而他们的故事,永远未完待续。
【正文完结】
第69章 番外:家产 回家了。
宋景邻斜坐在沈一潇的办公桌边缘, 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雪白的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他指尖轻轻点着戒尺, 在木质桌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浅笑。
“这道题怎么做错了呢?”
他微微倾身, 戒尺抵在沈一潇的试卷上, 慢条斯理地划了个圈, “沈一潇同学。”
沈一潇坐在办公椅上, 喉结滚动了一下, 目光不受控地落在beta那张微启的唇上。
宋景邻抬起眼, 眼里含着柔和的笑意,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句:“你是不是在考试的时候分神了?”
说完,他手里的戒尺轻轻抬起, 若有似无地蹭过alpha的下巴, 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又像是某种暧昧的试探。
沈一潇的呼吸骤然一滞。
beta的唇色很淡, 却因为说话时微微抿起的动作而泛着湿润的光。但若被反复碾磨吮口…
“老师…”
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欲念, 却还是克制着往座椅后仰了仰, 试图拉开距离。
可宋景邻偏偏在这时倾身,戒尺轻轻抵在他胸口, 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他的耳畔——
“嗯?”beta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不回答?”
下一秒, 办公椅狠狠摩擦过地面, 发出刺耳的声响,皮质扶手撞上实木桌沿,震翻了钢笔架。沈一潇的掌心垫在宋景邻后脑与桌面之间, 却仍抵不住那声闷响。
“嗯,文件要掉到地上了。”
宋景邻偏过头,颤抖的睫毛下,余光瞥见散落的白纸黑字的文件正被空调风掀起一角,纸页簌簌作响。
“待会,我来收拾……”
alpha的声音由近及远,并且逐渐急促。褪下的白色衬衫像一片月光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空调嗡嗡作响,却驱不散信息素撩起的湿热水汽。宋景邻的膝盖撞到了键盘,休眠中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蓝光映出alpha绷紧的下颌线那里正悬着一滴汗,将落未落地挂在他突起的喉结上方。
落地窗外,城市灯火在暴雨中晕成斑斓的色块。他又被alpha托着腰抱上办公桌,这次合同印章哗啦啦扫落在地。
晚上七点,一楼的儿童房里亮着暖黄的夜灯。李阿姨轻轻摇晃着摇篮里的宋一栩,嘴里哼着走调的摇篮曲。
小beta手里攥着毛绒兔耳朵,眼皮已经耷拉成月牙,却还在倔强地咕哝着“爸爸”,白皙柔软的脸蛋上还沾着米糊的痕迹。
二楼的主卧里,宋景邻披着丝质开襟睡衣,后腰陷在沈一潇的臂弯里。alpha的指尖正卷着他半干的发尾玩,沐浴露的茉莉花香与浓烈的酒味缱绻交融,在加湿器氤氲的水雾里浮动。
alpha的胸膛还带着未褪的热意,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将他瓷白的脸颊熨出几分薄红。
“这次去M国,我可能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宋景邻垂下眼帘,声音微哑:“你要照顾好小栩,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一潇的手臂紧了紧,alpha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暖而踏实。
“我会的,”沈一潇的声音低沉了许多,“而且从明天开始,我每天都会跟你视频通话。”
宋景邻眉尖微蹙,“唉,小栩她怎么办呢,上次我不过是出差三日,等我回来时她嗓子都哭哑了。而这一次更久呢。”
“我会给她读你录的睡前故事;每天用你送的拍立得记录她的三餐,让李阿姨…”alpha的唇贴上他轻颤的眼睫,“…让你在视频里亲眼看着,她有没有好好吃饭。总之,我会照顾好小栩,让她乖乖地等你回来。”
“我也会尽快处理那边的事情,然后尽快回来的。”宋景邻窝在alpha怀里,任凭alpha细口自己泛红的颈侧:“小霜哥帮我调查出了很多东西,情况对我是有利的。”
两年前,他利用蓝山度假村这个幌子帮助傅云琮成功转移了傅家大部分资产,基本上只剩下几个空壳公司留给傅景琛和傅景珏争斗……
现在,傅景珏这个已经被榨干价值的私生子被傅云琮终身禁锢在疗养院,而傅景琛这个和傅云琮毫无血缘关系,又一个婚内出轨的私生子,正在带着自己的舅舅,一些股东,合伙人……企图通过董事会罢免傅云琮这个财团的董事长。
殊不知,傅云琮早就釜底抽薪,把大部分资产打包进蓝山度假村慈善组织,然后成功转移到宋景邻名下,就算他的董事长职务被罢免了,傅景琛一伙人也只能得到那几个空壳公司。
等宋景邻这个真正地财产继承人回到M国,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顺利拿到家产对我而言不是一件难事,”宋景邻疑惑不解:“只是我没想到父亲他愿意把家产留给我,我以为他对我没什么感情呢。”
在他过去的二十多年时间里,傅云琮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代表父亲身份的符号。傅云琮从未以父亲的身份参与他的生活中,他人生中重要的每场考试,他第一次恋爱,结婚,他怀孕顺利生下小栩,他跟沈一潇的第二次婚姻……傅云琮都从不关心,也从不过问。
但他却愿意把将近六十亿M金的庞大资产,包括一些价值难以估计的动产和数量惊人的不动产,一些大型企业的股份股权在内,全部留给宋景邻,而不是傅景珏。
“我觉得……”沈一潇低头注视着宋景邻的眼眸,道:“他对你是有感情的,只不过这份感情可能很特殊,他难以表达,也不好表达而已。”
闻言,宋景邻垂下眼帘,低声:
“或许吧。”
翌日上午十点,晨光透过航站楼的玻璃幕墙洒落一地碎金。
沈一潇单手抱着两岁的宋一栩,小beta穿着粉蓝色的蓬蓬裙,怀里紧紧搂着粉色的兔子玩偶。他的另一只手稳稳托着宋景邻的后颈,在人来人往的安检口前,交换了一个克制的,不舍的轻吻。
“爸爸…”小栩突然伸出小手,抓住宋景邻的领带不放,葡萄似的眼睛里蓄满泪水。
宋景邻温柔地擦过女儿湿润的眼角,道:“等动画片播到49集,爸爸就回来了。小栩每天乖乖地待在电视机前等爸爸回来好不好?”
“好。”
宋一栩点头,然后松手放开了领带。
“真乖。”
宋景邻轻轻戳了一下小beta软嫩的脸,然后转身向着飞机走去。
再次落地M国,再次回到蓝山度假村,再次见到傅云琮,傅云琮好像在短短两年内苍老了许多。
从前的他整日西装革履地忙忙碌碌,又习惯斜眼看人,傲慢十足却又气度不凡,现在的他换上一身休闲服,手里拿着一根钓鱼竿,坐在小河边,倒是跟其他退休的老年alpha没什么不同。
看见宋景邻走到他面前,他用手指了下旁边的黑色折叠椅:“坐吧。”
宋景邻依言坐下,然后开口打破了沉默:
“父亲。这个度假村……”
傅云琮冷硬地打断他:“这个度假村现在是我的,那六十亿(M金)家产才是你的。你不要贪心。”
“我没有,”宋景邻一时词穷,脸微微涨红:“我是想说,我打算把度假村里一些陈旧的设施修缮一下。”
“好,那你快去修吧。”
傅云琮手里拿着钓鱼竿,凝视着不远处平静的水面。
“您还有别的需求吗?”宋景邻眸光一闪,“如果没有,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傅云琮直接不按套路出牌:“我还有一个打算,我想把宋鹭的墓迁到这里,迁到我养老的别墅的院子里。你会介意吗?”
“介意。”宋景邻不情愿地拒绝了:“爸爸的遗嘱上说了,他只想埋在靠近海的地方。你如果想他,可以坐飞机去A市的海滨墓园看他。”
“也行,”傅云琮居然答应了:“还是我飞去Z国见他更合适些。对了,他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跟我有关的话?”
宋景邻不愿意再回想一遍宋鹭慢慢死亡的过程,只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傅云琮:“他叫我不要怨恨你,也不要我对你抱有任何期待。”
“因为我自私薄情,因为我当初背弃承诺抛弃你们父子跟别人结婚吗,”傅云琮扬起一个微笑,浑浊的双目是冰冷的笑意:“他说的没错,但是再来一次,三十岁的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再来一次,六十岁的他也是毫无悔意。
“我宁愿辜负他,也不愿意看到贫穷困顿,伤痕累累,无法饱腹,朝不保夕的生活蹉跎他的身体健康,消磨他的意志梦想,”傅云琮侧过脸,浑浊的眼睛直视着宋景邻:“如果我不去争,如果我争不赢,我的下场会比傅景琛,傅景珏凄惨百倍,我会像其他失败的兄弟叔姑一样失去一切,流浪街头,或者在某一天意外死去。”
宋景邻能理解傅云琮说的,并能理解为什么只能有一个赢家,只有一个人能胜任傅家继承人的位置。
谁会希望看到完整的,完美的六十亿被分成六个十亿或者十个六亿呢?谁会希望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被分成几个中小型企业呢?
“我知道了,”宋景邻冷静地迎上傅云琮锐利的目光,“但是,您为什么会选我呢?”
就算傅景琛跟傅云琮没有血缘关系,傅景珏是傅云琮被算计才会岀生的私生子,可是他也不姓傅,也不比傅景琛,傅景珏聪明多少。
傅云琮微怔地盯着他,然后回答他:
“你是长子,最像我,是我唯一期待过出生的孩子。”
这一刻,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宋景邻转过脸,望向不远处平静的水面,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涌上心头。
——
三个星期后。
机场。
小哭包宋一栩跌跌撞撞地奔向宋景邻:“爸爸……”
宋景邻微微俯身,手臂一伸,稳稳地将她捞进怀里。宋一栩贴在他胸前,眼泪已经蹭湿了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爸爸……”
他低笑,掌心抚上她的后脑,指节轻轻揉了揉她细软的发丝,然后抬起头望向沈一潇:“我回来了。”
沈一潇攥住他另一只手,眼底是克制不住地想念:“……终于回来了。”
机场的广播仍在继续,人群川流不息,但此刻他们的世界仿佛静止。宋一栩趴在他肩上,抽噎声渐渐平息,小手无意识地揪着他的衣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安心地闭上眼睛。
沈一潇看着他,眼底的克制终于松动,唇角微微扬起:"回家吧。"
宋景邻点头,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牵着他,穿过熙攘的人群。玻璃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夕阳透过云层,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紧密地连在一起。
——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