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跑的人妻beta2 “我黏人吗?”……


    说完, 宋景邻慵懒地偎在alpha怀里,蜷缩的手指透着疲软的倦意。


    beta的脊背雪白光滑,还泛着香腻的薄汗, 像一匹柔软的雪缎覆着在alpha的胸膛上。


    沈一潇的手臂横在beta腰间, 掌心扣住他的小腹, 指节修长有力, 充满掌控欲地将他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将人死死扣在怀中, 严丝合缝, 紧密相贴。


    他微微低头, 鼻尖轻蹭过beta乌黑柔亮的发丝,若有似无地嗅了一下后,他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 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除夕夜, 你打算怎么过?”


    宋景邻唇瓣刚启,alpha的嗓音便裹着灼热的吐息撞在他耳畔:“跟我回家, 跟我一起过。 ”


    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的口吻强硬了些, 沈一潇又突然松开些许, 掌心却仍牢牢锢着他的腰, 鼻尖轻蹭着他绯红的耳垂,并放低了声线:“好不好?”


    闻言, 宋景邻眼帘低垂,唇瓣轻抿, 似有话要说, 却又无声地松开。


    说实话,哪怕他当过老师,他也害怕见家长。


    但是这种害怕不是害怕家长本身, 而是害怕一种未知的亲密关系的建立。


    而这种亲密关系往往是不平等的,是矛盾的,复杂的。在传统家庭权力结构中,年长者往往以经验与威望构筑起坚固的权力堡垒,将家庭事务的决策权与话语权牢牢攥在掌心。


    而新成员的岀现一定会打破原本平静的权力平衡,其带来的新观念、新需求与行事风格,无疑是对年长者权力根基的潜在挑战。


    所以,所有的婆媳矛盾,公婿矛盾都只不过是一场关乎家庭权力版图重塑的博弈。


    宋景邻深知这一切,并且他并不清楚沈一潇的家庭里究竟是谁掌握了话语权,这个掌握话语权的人好不好相处,所以他理所当然地犹豫了。


    “其实只要在大年三十那一天晚上,你和我一起去我哥我嫂家,还有我爸几个人一起吃顿饭就行了,”沈一潇的下巴轻轻抵在宋景邻白净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beta敏感的颈侧:“只要我喜欢你,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沈一潇说的是真话,他哥哥嫂子都是那种善心有些泛滥的傻白甜,大好人,而他的omega爸爸因为他小时候的事情对他一直心存愧疚,理解尊重他的不婚主义,但又希望他能找个知冷知热的知心人相伴余生。


    除了他alpha父亲,这个婚内出轨,家暴妻儿,离婚后还一直骚扰前妻一家,假借前妻的名字,电话,身份证贷款一千多万后跑路国外,逼得刚成年的沈一潇不得不放弃高考走上还债要债的道路的人渣alpha。


    就算十年了,这个人渣alpha现在已经从牢里岀来了,但是沈一潇还是恨他恨得要死,并且他也知道他父亲同样这么恨他这个把自己亲手送进大牢的小儿子。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他早就不是那个被他压在地板上揍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的孩子了,他已经成为一个有能力有手段,掌握不少人脉关系和社会资源的S级alpha,现在的他可以保护家人和亲人不受到一丝伤害,而他那个便宜父亲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所以,沈一潇根本不把那个alpha放在眼里,他认可的家人只有他爸爸,他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侄女,以及他爸爸那一脉的亲戚。只要这些人喜欢和支持他和宋景邻就行了。


    面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问题,目光逐渐放空的beta,他低头轻笑,忽然放下一记重弹:


    “我爸,我哥,还有嫂子他们其实都知道我谈恋爱了,因为我早就告诉他们关于你的事情了。”


    “什么?”听到alpha这句话,宋景邻瞬间回过神,眼神惊慌,“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和他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同,alpha的声音带着笑意:


    “我就跟他们说,我找到了一个家境良好,清大毕业,研究生学历又年轻漂亮,还性格温柔黏人的beta当男友。”


    宋景邻听了,然后不禁发出疑问:“我黏人吗?”


    他和沈一潇,到底是谁能四天打七十多个电话?是谁每天不是问他干了什么就是见了什么人?是谁出差都想带上他一起?


    沈一潇却反问,有理有据:“难道不是吗?你每次都在电话里说很想我,希望我早点回来。”


    难道alpha听不出他有些时候的“想”只是敷衍的回答吗。宋景邻心想。


    沈一潇当然听得出来。


    每个清晨,当M国的晨光刚刚漫过窗沿,躺在床上,刚刚睡醒的他就会习惯性地划动手机屏幕,拨通beta的号码。而电话那端,Z国的夜色应该正浓,beta的声音却总是清醒得过分——没有半分睡意,仿佛早就等着他打电话来。


    好吧,宋景邻晚上失眠,横躺竖躺都睡不着的时候还是会希望能听听alpha的声音的。


    接下来几天,他们形影不离地厮混在一起。两个人一起晨跑,一起做饭,一起逛超市……日子稀松平常但愉快温馨,但是偶尔也干一些刺激的事情。


    最疯的是那天晚上,宋景邻窝在沙发里追剧,随口感概了一句:"好想看海啊,就是现在太冷了。"沈一潇闻言,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就继续翻杂志。结果第二天一早,宋景邻被机票预订成功的提示音吵醒,迷迷糊糊间听见沈一潇在耳边说:"三亚30度,现在看海正合适。"


    三小时后,两人已经站在了机场。宋景邻还有点懵,但转头又看到沈一潇得意洋洋的侧脸,突然笑出了声。


    除夕的前一天,两个人还一起在三亚看海。


    暖阳之下,宋景邻穿着背心和短裤弓着背蹲在沙滩上,细软的白沙沾了他一腿。


    人字拖早被踢到一边,他正专心致志地刨着沙坑,指缝里塞满湿漉漉的沙粒,可拿着单反装文艺青年的沈一潇非要挑这种时候要给他拍照,还要他笑着望向镜头。


    alpha穿着一件浅灰的亚麻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故意松开,露出颈上的细银链子,在阳光下闪得扎眼。手里的单反乌黑锃亮,镜头像个炮口似的对着他。


    “拿走。”


    宋景邻有些不悦地抿了抿唇,可是alpha按下快门抓拍下第一张照片。


    “别拍了。”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记快速的“咔嚓——”声。


    “你……”


    宋景邻生气地瞪着alpha,可alpha却勾起嘴角,眼,再次按下快门——


    “咔咔——”


    事不过三,宋景邻埋头继续刨沙坑,但是这一次alpha直接镜头怼脸,咔咔咔一阵狂拍,快闪的光刺得他闭上眼睛,并恼火道:


    “你真是够了。”


    见他真的生气了,alpha总算消停了,但已经晚了。


    宋景邻气恼地抓了一把银沙朝着alpha身上扔去,然后从沙滩上起身,也顾不上拖鞋,光着脚背过alpha向前走去。


    银白的沙滩上,beta纤长的双腿从黑色短裤下延伸出来,肌肤瓷白得近乎透明,被炽热的沙粒烙下几道浅红的印痕,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沈一潇眯起眼,瞳孔微微收缩——下一秒,他已迈开步伐追了上去。


    海风温柔地吹拂着宋景邻的墨发,面对主动追上来道歉求和的alpha,宋景邻别过脸去,一副不想理会alpha的样子。


    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沈一潇眸光一暗,突然伸手扣住他的腰肢,猛地往怀里一带。


    宋景邻还未来得及反应,后背便撞进一片温热的胸膛。


    沈一潇身上那件亚麻衬衫被海风浸得微凉,内里却蒸腾着灼人的体温,透过两层薄薄的衣料烙在他脊背上。他下意识要挣开,却被对方结实的臂弯箍得更紧。


    “放开。”宋景邻愠怒道,说完,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路人惊异的目光让他的脸颊泛起薄红。


    "不放,"沈一潇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响起,"除非你接受我的道歉,我就放开你。"


    宋景邻也是拿这个流氓alpha没辙,敷衍地应答:“行,你放开。”


    沈一潇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指尖才刚松开,然而beta便如惊兔般挣脱他的钳制,猛地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逃了。


    海风卷起细碎的沙粒,两人追逐打闹间,笑声混着海浪声飘散在咸湿的空气里。等终于闹够了,并肩回到酒店时,两人的头发早已被海风揉得凌乱,发丝间、衣领里,甚至袖口褶皱处都藏着细沙,随着脚步簌簌落下。


    回到酒店,已是傍晚。


    浴室里水汽氤氲,水声像是缠绵的雨声,温热的水幕下是交缠的轮廊。


    浴缸里的热水漫过宋景邻的小腹,蒸腾的热气在他瓷白的皮肤上晕开一片旖旎的粉。alpha伸手替他拢起湿透的发丝,指腹不经意擦过后颈时,他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沈一潇将beta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暗得发沉,如同暴雨前翻涌的浓云。他的瞳孔微微扩张,侵略性的目光死死锁住beta,视线从beta泛红的脸颊一路碾到潮湿的琐骨。


    似乎受不住alpha直白的炽烈的目光,宋景邻湿漉漉的睫毛半垂着,直到alpha的手掌从脖颈贴到他湿软的脸颊,他才抬眸,眸光怯意地朝着alpha望去。


    然而这一眼,却像是彻底撕碎理智束缚的契机,沈一潇忽然逼近,滚烫的鼻息混着水汽扑面而来。他单手捧着beta的脸颊,力道不重但不容拒绝,将人压向自己时,他垂落的额发扫过beta轻颤的睫羽。


    水汽在玻璃上蔓延,模糊了边界,也模糊地映着支离破碎的身影。


    夜晚,在夜色的映衬下,大海就像一匹被揉皱的绸缎,泛着幽暗的蓝黑色光泽。


    宋景邻套着一件过大的衬衫坐在床上,棉质布料挂在肩头,露出一截清隽的锁骨。下摆堪堪遮住腿根,两条白皙的腿随意交叠着陷在床褥里,他屈起膝盖时,布料滑向一侧,隐约露出大腿内侧淡红的湿痕。


    他乌黑的湿发带着未干的水汽,偶尔滴落的水珠会沿着纤长的脖颈坠入衣领深处,在胸口洇出淡淡的水痕。


    沈一潇的指腹穿过beta潮湿的发丝,一阵暖风从吹风机里急促涌出,在两人之间掀起一阵白兰地信息素混合着沐浴露香气的热流。


    暖风嗡嗡作响,吹得本就疲软的宋景邻昏昏欲睡,整个人几乎要陷进alpha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沈一潇终于关掉吹风机。整个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beta均匀的呼吸声和alpha落在他耳垂边的一个很轻的……


    第52章 落跑的人妻beta3 “滚岀去!”……


    历经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之后, 首先映入宋景邻眼帘中的是一片上世纪90年代的旧别墅区,然后是错落的红砖小楼,褪色的琉璃瓦, 绿色藤蔓攀援的铸铁围栏……这里就是沈一潇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按沈一潇说的, 他早已去世的alpha外公是改革初期下海经商赚到第一桶金, 然后发家致富的那一批商人, 而他的omega爸爸是律师, 与他的上门女婿, 也同为律师的alpha父亲结婚后先后生下他哥和他……这是一个典型的知识分子与商人结合的中产偏上家庭。


    下车之后, 望着眼前已经有些老旧的房子, 宋景邻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城市扩建,继续发展,要拆了这片毗邻众多高等学府的老城区, 每间房子的拆迁款至少都是千万打底。


    把车停在家门口, 然后下车后,盯着微微发愣的beta, 沈一潇嘴角微扬:


    “想什么呢?快进去吧。”


    ——我在想你家的房子拆了应该值多少钱……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 可是宋景邻嘴上却夸赞道:“这房子是90年代仿欧复古浪潮下修建的那批别墅之一吧, 真漂亮。”


    听到宋景邻的夸赞, 沈一潇的眉眼间漾开一抹的笑意。然后,他牵起宋景邻的手:


    "没错。"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 “这是我外公为了和我外婆结婚特意置办的婚房。我外婆年轻时在欧洲留过学,对巴洛克风格的建筑情有独钟。”


    在那个大部分人连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年代, 能去国外留学, 而且还是在欧洲……看来沈一潇的外婆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宋景邻暗自思忖,真正地财富积累与阶级巩固的过程的实现,果然是一代人又一代人的奋斗的长期工程, 而绝不是一个人一朝一夕的斗争。换句话说,现在的一些有钱人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很有钱了。


    等他们两个走进小院内,被汽车的鸣笛声吸引的沈一潇的家人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了,见沈一潇和宋景邻的到来,最先迎上前的是沈一潇的omega爸爸沈瑛。


    宋景邻看到的是一个穿着打扮干练优雅,脸上虽然不可避免存在岁月雕琢痕迹但依然气质脱俗的美人omega,并且拥有英气浓烈的五官……沈一潇的长相是随了沈瑛的。


    沈瑛快步迎上前,在沈一潇刚唤出一声"爸"的尾音里,他已噙着温和的笑意转向宋景邻,同时他的目光也停留在宋景邻身上:“你就是一潇说的小宋对吧,快进来坐,今天外面真冷。”


    宋景邻礼貌地笑了笑:“好的,叔叔。”


    随即他们进了屋。


    沈瑛对他的态度不冷也不热,想必不是很喜欢他。宋景邻倒也理解,毕竟沈瑛是律师,对他这个人不是很了解的话,就先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和礼貌,倒也合情合理。


    进屋之后,宋景邻又依次与沈一潇的哥哥嫂子打了个照面。沈一潇的哥哥沈承情长得也不错,但气质是偏儒雅类型的,跟相貌秀丽耐看的嫂子挺有夫妻相的。


    然后就是哥哥嫂子的alpha儿子与omega女儿,沈一潇的侄子和侄女,但是还未等宋景邻跟他们打招呼,宋景邻就先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惊讶地叫他:


    “宋老师?!”


    宋景邻循音望去,果然是他教过的学生——沈骁。


    时隔三个月不见,沈骁又惊又喜又有些茫然地盯着站在他高大英挺的小叔旁边的年轻的漂亮beta。


    少年人那种热烈直白,喜恶分明又情感丰沛的目光像是盛夏正午的骄阳,毫无保留地倾泻所有光热,一种灼烧般的明亮几乎吸引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沈骁,”虽然内心有些惊讶,和遇到熟人的尴尬,但是宋景邻还是礼貌地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了。”


    听到他的问好,沈骁的目光闪过一丝窃喜,可是当他低头看见他的小叔和他的宋老师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他那双明亮的眼睛忽然迅速黯然。


    十七岁的少年脸上藏不住心事。


    沈一潇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然后他眯了眯眼睛,转而对宋景邻道:


    “离晚饭还有一会儿,我先带你去我以前的房间转转吧。”


    沈一潇以前的房间?会不会有他小时候的东西?


    宋景邻一边思索一边问:“可以吗?”


    “你这问的什么话,”沈一潇不自觉地笑了下,“当然可以了。”


    沈一潇以前的房间在二楼,大概是与别墅统一的装潢风格,房间的整体色调是低饱和的灰蓝与象牙白,灰蓝色的墙纸在暗处浮着极淡的银纹,仿佛冬日结霜的湖面。


    和每个中产家庭出身的孩子一样,沈一潇的房间内总会装有一个专门用于读书学习的书房,书架上摆着古今古外的名人列传,经典名著,诗集散文等……还有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作业本,习题册,试卷……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还按照每一学期的分类放好。在书房不起眼的角落里还放着网球拍和篮球,旁边的玻璃木柜里还摆满了省市青少活动和校园活动赢得的荣誉和奖杯。


    看得出来,沈一潇学生时期虽然不属于成绩拨尖的那一类好学生,但也算是综合素质比较优秀的好学生了。


    宋景邻左瞧右看,最终被一本陈年的相册吸引了注意,他一页一页地翻着,直到翻到几张沈一潇少年时期的照片,他忽然皱眉,目光愈发敏锐,像是发现了什么预料之外的东西。


    就在他皱眉思索时,alpha忽然从他身后一把环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人揽入怀中,并贴耳询问:


    “怎么了?”


    “没怎么,”宋景邻秀眉微皱着,“就是感觉你青少年时期的……跟现在的你不太一样。”


    “以前的我跟现在的我当然会有所变化了。”沈一潇的声音透着一种轻飘飘的不以为然的态度。


    然而,宋景邻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他在犹豫要不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他想说出来的话可能,也许,应该会……刺伤沈一潇。


    因为内心很犹豫很挣扎,所以宋景邻咬着唇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沈一潇疑惑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不说话了?嗯?”说着,他忍不住低下头,脸下意识向宋景邻的脸贴去。


    “没什么,”宋景邻再三犹豫下,还是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感觉青春期的你……有些压抑和不安。”


    不止压抑和不安,十几岁的沈一潇面对镜头就算是面无表情,那种眼神和神态依然拧巴又偏执,并且充满了压抑和不安的情绪,和宋景邻曾教过的家庭不幸福或者家庭遭遇重大变故的学生每天的状态几乎一样。


    这可能与沈一潇说过的在他上初中时他父亲跟他爸爸离婚的事情有关。宋景邻想。


    但是沈一潇又只是轻描淡写地向他陈述过这件事情,仿佛这件事情不值一提。于是便有些矛盾。


    ——宋景邻有时候真是敏锐得过分。


    沈一潇眸色一沉。


    他稍显迟疑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找好了理由搪塞过去:“青春期嘛,本来就正是敏感的时期,又被迫每天都在学校待着,有些压抑和不安很正常。”


    “也对,”宋景邻敏锐地察觉到沈一潇避而不谈的消极态度,他只好附和alpha:“我上学的时候也不喜欢在学校待着。”


    说完,他轻轻合上陈旧的相册,然后把它放好在书架原地。


    不知怎地,alpha环抱的双臂忽然失了力道,像退潮时松开礁石的海浪。宋景邻趁机在他怀中轻盈转身,衣料摩挲间带起一阵淡淡的馨香。当四目相对的刹那,宋景邻唇角轻扬,眼中朦胧而温柔的笑意让alpha不觉屏息。


    在高大的书架与身前同样高大的alpha形成的阴暗逼仄的,几乎无处可逃的角落里,宋景邻的后背轻轻抵上了身后的书册,呼吸骤然凌乱。alpha的指节深深陷进他的腰际,他身上的气息与alpha暴烈的信息素纠缠成危险的漩涡。


    ……


    很快到了傍晚。


    幽静昏暗的房间,空气里尽是alpha横冲直撞的信息素。


    然而,一道冒然出现,青涩而直愣的目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书架缝隙后面的一片活色生香的旖旎热艳。


    一片私密的幽静被悄然打碎。


    仿佛被闯入领地的雄性,埋首于酥雪软香间的alpha猛然警觉地掀起眼皮,欲望炽热的目光锋利地径直向窥视者扫去。


    这一瞬间,沈骁直接心脏骤停。


    饶是如此,他懵懂茫然的目光仍然直直愣愣地透过书架缝隙,目睹了一场激烈,凌乱,慌张的情雨残痕,撞见了他端庄温柔的老师衣衫半褪,雪肩半露,柔丽的发丝湿乱地黏在白皙的颈侧……微微颤抖的纤薄身躯被高大的alpha紧紧抱在怀里,却无法看见正脸。


    下一秒,安静的空气因alpha盛怒暴戾的声音而剧烈颤抖:“滚岀去!”


    第53章 落跑的人妻beta4 “这里是我家,……


    alpha一声猝不及防的怒喝似雷霆劈落, 惊得他怀里的beta猛地一颤,削薄的雪肩在战栗中瑟缩,像被风雨摧折的玉兰枝, 连带着颈侧几缕湿黑的发丝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小、小叔, 吃, 吃饭了。”


    一股凉意瞬间窜上沈骁的脊背, 面对S级alpha瞬间暴发的信息素威压, 他像个溃败而逃的败者, 扔下这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便慌里慌张地逃离此处。


    少年惊慌失措的声音很快就消失在空气里, 但是空气里尴尬和窘迫却无法消散。


    宋景邻猛然抬手, 五指深深掐进alpha的肩胛,然后发力将紧紧拥住他的alpha狠狠搡开。


    沈一潇踉跄后退半步,但他灼热的视线依然攫取似的落在beta身上。


    宋景邻生理性颤抖的手捋起褪至腰间的衬衫, 然后猛地将衣领拽过肩头, 他垂下潮红未褪的脸,额前柔软的乌发垂落, 隐隐约约遮住湿艳的眼尾, 潋滟的眼眸。


    然后在他低垂的视线在触及雪白肌肤上绮丽的痕迹后, 他羞怯地闭上眼, 动作飞快地扣上衬衫扭扣,然后弯腰勾起褪至雪白小腿的黑色里裤, “我帮你——”alpha已经提上西裤,系好腰带, 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


    “没事儿的, 书架中间和下面一层满满的都是我的课本和试卷,给挡得严严实实的,最多露个脸, 还是我的脸……”沈一潇安抚着惊慌失措的宋景邻,手上的动作也不落。


    闻言,宋景邻侧过脸,泪眼婆娑地扫了眼被习题课本塞满的书架中层和下层,心里的阴影瞬间散去了大半。


    他从alpha手里抢过纸巾,边擦腿间的□□边嗔怪,又有点委屈地:


    “你平时不是最喜欢锁门的吗,怎么今天这一回就忘记了……”


    面对beta的问责,沈一潇耐心地解释道:


    “我锁了,但是那个门从外面依然能拧开。”


    说完,似乎是又想到方才一幕,他又十分恼火地唾骂:“沈骁那个臭小子到现在还没学会敲门……”


    宋景邻听了,半信半疑地:


    “也就是说,你房间的门锁是坏的?”


    在他收拾好,穿戴整齐后,怀揣着心里的疑问,他拉着沈一潇试验了一遍。


    听到门锁上的声音后,站在门外的宋景邻试着拧开门把手,然后果然像沈一潇说的,门很轻易地就开了。


    “为什么?”宋景邻疑惑地对上沈一潇的眼睛,“门锁坏了为什么不换个新的?”


    “因为换了也没用。”沈一潇眸色微沉,眼底似有薄云掠过:“我爸他以前不允许我和我哥在家锁门。”


    宋景邻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他没想到身为律师的沈瑛,也会是那种控制欲过强,不允许自己的孩子有个人空间和个人隐私的家长。


    因为当过老师,宋景邻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这种家长的存在,而且这种家长还不是少数。也是因为当过老师,他也才知道,不是所有家长都像他爸宋鹭一样爱孩子,关心孩子的同时,还尊重孩子的想法和个人隐私。


    “我爸他以前对我,和我哥管教很严,”想起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沈一潇目光有些黯然。似乎是不想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语气平静:


    “我从十八岁开始就不在家里住了,所以这个门锁换还是不换,我已经懒得去管了……只是,这个门锁二十多年了……居然还是坏的。”


    首先,既使这个房间沈一潇多年未住,但是依然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其次所有的物品摆放得整齐划一,井然有序,连沈一潇小学的试卷都保存得完好无损,但是唯有门锁依然是坏的。


    最后,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沈瑛的性格和他天性里的控制欲从未变过。


    这个瞬间涌上心头的想法让宋景邻头皮微微发麻。


    再三思索下,他半是提醒,半是试探地询问沈一潇:“你哥和你嫂子是和沈叔叔住在一起的,他们卧室的门锁不会也是坏的吧?”


    “怎么可能,”沈一潇下意识地反驳,然后一本正经地:“如果那样的话,沈骁和沈珠是不可能出生的。”


    “再说,”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爸虽然不允许我和我哥在家锁门,但是他进入房间前是一定会敲门的。”


    宋景邻的目光如一片薄刃,不动声色地划过沈一潇眼底。他忽然意识到,这对父子之间横亘着某种古怪的裂隙——表面温情的湖面下,似乎沉着一些经年不化的坚冰。


    怀揣着心里的疑问,他说:


    “好,我们下楼去吃饭吧。”


    他们走下楼梯,来到一楼,宋景邻拐过最后一个转角,便远远瞥见沈一潇大哥一家四口已在餐厅就座。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晕洒在深色胡桃木餐桌上,映得那套青花瓷餐具莹润生辉。


    沈承情端坐主位,熨烫妥帖的藏青色衬衫衬得他肩线格外挺拔。大嫂唐萱一袭月白旗袍,发髻纹丝不乱,纤细的雪腕戴着翡翠镯子,正在为小女儿沈珠整理餐巾。沈珠年纪虽小但是背挺得笔直,穿着粉色纱裙和羊皮鞋端正地坐在餐桌前。


    沈骁同样如此,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见刚才冒失模样,只是目光抑制不住地向楼梯望去。


    餐厅里静得出奇。


    宋景邻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指尖抓着沈一潇的西装衣袖微微发紧。


    沈瑛的身影从厨房转出,身后竟跟着一个令沈一潇始料未及的身影——


    西装革履,身材高挑的alpha从沈瑛身后走出,岁月在他眉骨间刻下深痕,但是他的眉骨依然锋利,银灰色的鬓角梳理得一丝不苟,让眼角的细纹更显深邃。


    看到alpha,沈一潇的瞳孔骤然收缩,指节无意识地抵住了掌心。


    而宋景邻看到alpha感觉就好像看到了沈一潇大哥老了的样子。


    “你来这里干什么?”


    沈一潇眼神憎恨,语气嫌恶,一句话让本来热闹和谐的家庭聚餐的气氛降至冰点。


    “这里是我家,”alpha不气反笑,每一句话都踩在沈一潇的雷区疯狂蹦哒:“沈瑛是我老婆,你是我小儿子,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请你滚出这里,”沈一潇尽量维持着仅剩一点的涵养,眼神愤恨地,“顾铭文,你跟我爸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离婚了。”


    “在法律上,沈瑛是我前妻没错,”顾铭文也曾是一名律师,喜欢拿法律说理的习惯从未改变:“但就算婚姻关系解除了,父母和子女之间的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并不因离婚而改变,所以,我们仍然是一家人。”


    沈一潇不明白曾经出轨,家暴,卷钱跑路国外的顾铭文是哪来的脸说这种话的,他的愤怒和仇恨都因为顾铭文的不要脸达到极点:


    “最后一遍!你滚还是不滚!”


    “我不滚,”顾铭文像是存心要刺激沈一潇:“这里也是我家,沈一潇,我是你老子,在血缘上永远都是!”


    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沈一潇彻底失控,脾气上来,撇开宋景邻的手后抄起角落里的扬帚就跟年过六旬的顾铭文干了起来:


    “我要你滚你就得滚!这个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顾铭文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快要甩到自己脸上的扫帚,还要嘴贱地挑畔沈一潇:“来啊!打死我!有本事就打死我!都来看看沈氏集团,身家百亿的沈总是怎么亲手弑父的……”


    但是还未等他说完,沈一潇便放下扫帚,冲着他的脸就狠狠地来了一拳!


    在青年alpha与老年alpha之间逐渐混乱,矛盾升级,愈演愈烈的战斗中,一道声音企图制止这场争斗:


    “沈一潇!”


    沈瑛望着怒不可遏,冲动动手的沈一潇,冲到被一拳打懵的顾铭文身前企图制止沈一潇不要再动手了:


    “你干什么!”


    然而,沈一潇就像恨不得马上要绞死仇敌的豺狼虎豹,势必今天要跟顾铭文斗个你死我活,既使隔着沈瑛,他也拽上了顾铭文的衣领子要给顾铭文一个血的教训。


    顾铭文一脸惊恐地不断地往后退,刚刚沈一潇那一拳已经打得他器张气焰全无,他似乎这才意识到沈一潇早就不是那个能被他压在地板上狂揍的少年,而现在的他也不是年轻强壮的时候了。


    “一潇!别这样……”沈承情看不下去,从后面拉住了失去理智的弟弟沈一潇。


    而顾铭文瞪着眼珠,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被沈瑛和沈承情同时拉住但都无法制止的暴怒的年轻alpha,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他呆滞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


    被大哥沈承情从身后拼命拉住的沈一潇拼命挣扎着,就在他回过头想面对沈承情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青花瓷器忽然越过身材较矮的沈瑛的头顶,对准沈一潇的脑门就在狠狠砸去——


    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地从餐桌上抄起一个白玉瓷盘抢先一步狠劈在了抓着青花瓷器的顾铭文的手腕上。


    “啊啊啊啊啊!”


    骨骼断裂和皮肉被锋利瓷片削得绽开的剧烈疼痛同时向顾铭文袭来,让他手腕一折。


    “当啷!”青花瓷器瞬间横飞出去,从沈一潇眼前掠过,然后七零八落地摔在地板上,摔成无数四分五裂的碎片。


    这一下,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地,除了与危险擦身而过的沈一潇,他眼神茫然地望向站在他身侧的宋景邻。


    宋景邻那只看似柔若无骨的手此刻正死死地钳着碎了一小部分,缺口染着鲜血的白玉盘子。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着,刚才那一下他使了全力。


    他的脸上同样带着些许茫然,似乎在思考刚才那完全出于身体本能的举动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等他思考结束,他就忽然眼前一暗,两腿发软,像要晕倒似的身体向后一倾。


    瞥见快要晕倒的beta,沈一潇的瞳孔骤然一缩,瞬间甩开钳制在自己身上的所有束缚,冲过去稳稳地接住了阖上双目,失去意识的beta。


    第54章 落跑的人妻beta5 “要不要留,该……


    沈一潇神色慌张地一把接住晕厥过去的宋景邻, 在他用力地摸了几下beta的脸而beta却毫无反应后,他的脸色顿时惨白无比。


    一时之间,他差点被顾铭文用瓷器开颅重伤, 宋景邻又为了救他砸伤顾铭文的事情全部被他暂时抛之脑后, 他拦腰一把抱起突然失去意识, 陷入晕厥状态的beta, 然后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冲去。


    逃离这个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地方, 逃离让他感到痛苦, 愤怒, 无力的家人, 沈一潇的心情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对宋景邻晕厥原因的未知的恐惧,对宋景邻身体情况的担忧像块不断吸水体积涨大的海绵挤压着他的大脑,让他根本无心其他, 恨不得直接一脚踏入医院。


    夜色如墨, 寒风裹挟着晶莹的雪粒拍打在车前的挡风玻璃上。寒风呼啸,雪粒如同碎玻璃般刮过沈一潇的脸颊。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色羊绒大衣, 裹住beta单薄的身躯, 然后抱起尚在晕迷之中的beta往医院大门冲去。


    医院急诊室的灯光刺眼得让人头晕, 沈一潇焦躁不安地站在检查室外等侯着, 直到值班护士从检查室走出,沈一潇紧张地拉住护士的衣袖:


    “怎么样?里面的beta……”


    值班护士面对过度紧张的alpha:“这位病人家属, 你不用太紧张。病人只是因为受到一些刺激,导致的血管迷走性晕厥。再过一会儿就能醒过来。”


    听到宋景邻并无大碍, 沈一潇松开手, 心里像有一块巨石终于安然落地,他缓慢而艰涩地吁岀一口气。


    然而,在他刚刚松了口气时, 值班护士又开口询问:


    “这位先生,请问您与病人是什么关系?”


    沈一潇立即回答:“我是他男友。”


    听到他的回答,值班护士脸上带着职业平静:“是男友,不是老公吗?……那里面的beta先生他怀孕了,这个孩子你们要吗?”


    “你……你说什么?”沈一潇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喉结滚动着,不由自主地结巴:“怀、怀孕?!”


    “沒错,怀孕了。”值班护士语气平静:“所以这个孩子你们打算要吗?事先申明一下,beta是很难生育的,里面的那位先生这一生可能就这一个孩子。作为那位先生的伴侣,建议你要好好考虑一下……”


    “要,要,要……”沈一潇激动得语无伦次:“当然要了,怎么可能不要。”


    “那好,”值班护士嘱咐道:“注意孕夫的心理和身体健康,记得定期产检,每天补充叶酸。还有性行为别太过火,要克制要温和,尤其是前三个月……beta本身不需要信息素安抚,但是胎儿需要。”


    沈一潇点头,认真听着,“好的,我记住了。”


    叮嘱完,值班护士走了,沈一潇缓缓压下门把手,怕惊扰病房内的beta,轻手轻脚地踏入病房,然后闷声不吭地守在了beta床前。


    病床上的宋景邻陷在素白的被褥里,蓝白条纹的病服衬得他肤色莹白,薄瓷般细腻莹润。他闭着眼,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温柔的浅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着。


    沈一潇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宋景邻的手上。


    就今天晚上的事情,他不清楚看起来清瘦柔弱的beta是怎么在那种危险的情境下,反应极其迅速,精准地举起餐盘痛击顾铭文的手腕,利用疼痛和空气的阻力让顾铭文手腕一斜,花瓶横飞出去,同时保护了他,还有夹在他和顾铭文中间的沈瑛的。


    他只清楚,如果今天没有宋景邻的岀手,最糟糕的情况是,他会死,沈瑛会受到重伤。


    在那种时刻,唯一站在他这边,不顾一切保护他的人是宋景邻。


    他一点一点低下头,视线逐渐低垂,眼神忽明忽暗地凝望着躺在病床上的beta。


    病房的白炽灯投下冷光,他的下颌的微微收紧,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什么无法言明的东西。


    他想靠近,想触碰beta,这种欲念跟着了魔似的疯长着。


    呼吸交错,融成一片潮湿的雾。他轻轻抵着beta的额头,垂着眼,在心里祈祷着beta这双眼睛什么时候能睁开看到自己。


    但还未等宋景邻睁眼,他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电话铃声响在安静的病房内,他赶紧从座椅上起身,奔的室外去接听电话。


    电话是沈瑛打来的,沈一潇站在医院走廊窗前,听着沈瑛的道歉:


    “对不起,一潇。”沈瑛愧疚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个小宋他没事吧?”


    “他没事,”沈一潇忍不住责问沈瑛,“爸,今天晚上这事你怎么想的?为什么顾铭文来这里你不跟我说一声?”


    沈瑛立马解释道:“就是在你带小宋上楼去你房间的时候,顾铭文他忽然登门拜访,还带了一盒价值十几万的普洱茶和一对小孩子戴的金汤勺吊坠,说想见见沈骁和沈珠这两个孙子孙女,并且说吃一顿饭就立马走人。大过年的,我也不好意思撵他,尤其是在孩子们面前。”


    沈一潇听了,嫌恶无比地:“谁要他带来的破东西,这个人渣年轻的时候出轨,家暴妻儿,死拖着不离婚,盗用你身份证向银行贷了一千多万跑路国外,害得十五年前我们一家房子被银行抵押,你的所有银行账户被冻结……这个人渣还有脸来登门拜访,还有脸来看望沈骁沈珠?谁给他的脸?”


    “我知道,”沈瑛叹了口气,“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原谅他的,哪怕他今天下跪求我原谅他。”


    “别相信人渣会变好,除非狗改得了吃翔。”


    沈一潇唾骂一句,然后:“他现在人呢?还在家里吗?”


    沈瑛:“这个你不用担心。他受伤了,你大哥带他去了医院,你大哥刚刚打了电话,说他只是轻微骨折,垫个医药费给他,再打发他走人。如果他再继续闹事,咱们家跟他打官司也输不了他。”


    “他还有脸闹事,”沈一潇回想着今晚惊险的一幕:“我不过是想撵走他打了他的脸,他却偷摸着举起瓷器要砸我脑门想要砸死我,也不顾站在我身前的你,和站在我身后的大哥……如果不是景邻他正当防卫,紧急避险,拿盘子砸他手腕,今天晚上我们几个人都要躺进医院。”


    “我知道,”沈瑛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小宋他倒是一个好孩子,反应很快,有勇有谋,你的眼光很好。”


    沈一潇听出了沈瑛似乎已经认可宋景邻,赶紧乘胜追击,拉一波沈瑛对宋景邻的好感:“这个自然,他这个人骨子里其实很重感情,善良热心但是又有锋芒,细心周到又能掌握分寸,性格温柔敏感又自尊自爱……”


    他情不自禁地夸了一大堆。


    他想让家人都知道宋景邻的好。


    “……反正在我眼里,他有数不清的优点。”


    “他能跟我在一起,其实是我在走运。”


    ——


    宋景邻一睁开眼,就先被医院天花板的白炽灯灯光刺激得眯了眯眼。


    他一骨碌地从病床上爬起来,缓缓抬起头,环视了一圈,空气里还残留着沈一潇的信息素,但是却不见沈一潇人影,说明沈一潇刚离开不久。


    他又低头瞥见了身上的病号服,回想起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心里不由发恘,他这是得病了吗?为什么那一下会忽然晕厥会突然失去意识?


    他正抚着额发凝神思索,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沈一潇握着手机从走廊踱回病房,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已然清醒的beta身上,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一种让人脊背发痒的、近乎缠绵的注视。


    那目光跟像浸了蜜的丝线似的,一圈圈缠绕上来,让宋景邻心里发毛。


    怎么,alpha是到易感期了吗?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沈一潇一进门便径直走到床边,温热的手掌不由分说地贴上他的脸颊,又顺着滑落至手腕,嗓音更是刻意放软了几分,尾音微微上扬:"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宋景邻盯着嘴角上扬的alpha,“我为什么会突然晕倒?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怎么会,”沈一潇抓着beta的手,语气轻快:“你很健康,但是你怀孕了。”


    哦,他没病,他很健康,他……怀孕了?!


    宋景邻紧张地盯着alpha:“你不要拿这种事情跟我开玩笑。”


    沈一潇的神色骤然一敛,眼底浮动的温柔被郑重取代。他微微倾身,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宋景邻的手腕,声音沉静:"我怎么会拿这种事玩笑?"


    alpha的呼吸拂过宋景邻的耳畔,带着某种克制的战栗:"和你能有一个孩子,我比谁都高兴。但是怀着他的人是你——要不要留,该由你来决定。"


    宋景邻的睫毛颤了颤。他垂下视线,目光落在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依然安静,看不出任何端倪,可某种奇异的、近乎灼热的感知却突然在皮肤下苏醒。


    他和沈一潇的孩子……


    第55章 落跑的人妻beta6 不婚主义者VS……


    就在宋景邻低首垂眸, 目光微愣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时,沈一潇灼热的目光紧锁在beta身上,视线如钩像是要攫住某种疯狂渴望的东西。


    平心而论, 他很想把这个孩子留下来, 但是最终决定权不在他身上。如果宋景邻有一丝不情愿, 他也没有资格和权利在这件事情上逼迫他。但如果宋景邻愿意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那么这个孩子将是他的公司和他名下所有家产的准继承人。


    他坐在床沿等待着宋景邻的决定, 紧张得指尖无意识地抵着掌心。


    空气凝滞了片刻, 宋景邻终于开口, 声音很轻, 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划开沉默:


    “这个孩子我想要。但是……你是不婚主义,孩子的户口……依据现在的婚姻法,必须双亲结婚才能登记。”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辗转过千百遍。


    听到宋景邻会愿意留下这个孩子, 他胸腔里蓦地涌起一股滚烫的情绪, 几乎要冲破喉咙,可他只是微微收紧手指, 将内心所有激动压成一句看似平静的话:


    “这个孩子, 记在我哥和嫂子名下也是一样的。”


    然而, 宋景邻闻言猛地抬头, 水润的杏眼忽然淬了冰似的,目光骤然凌厉:


    “你要把我的孩子记在别人名下?你怎么想的?”


    听到beta的话, 沈一潇立即有些坐立不安地解释:“那不是别人,是我大哥和嫂子, 不是什么不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人。”


    但是, 宋景邻的声音带着克制的怒意,反驳alpha:


    “你爸和你哥他们都是律师,所以不要说你不懂法。把这个孩子记在你哥你嫂名下, 意味着你,还有我丧失了法律上的孩子双亲的身份权,法律监护人的法律地位,还有财产权和亲权的各种限制,以及一些特殊限制。”


    说完这些,面对沉默不语的alpha,宋景邻突然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心惊的凉意:


    “沈一潇,你要我这个生父在以后孩子生病需要签字时,跪着求你哥和你嫂子施舍探视权?等孩子长到十八岁时,我还要捧着亲子鉴定求我辛苦生下来的孩子认我吗?”


    面对情绪失控的宋景邻,沈一潇忽然紧紧扣住宋景邻颤抖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坚定:


    "请你相信我,我发誓,绝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的。孩子虽然记在我哥名下,但是依然会和我们两个生活在一起,我们会成为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他坚定不移地望着beta的眼眸,郑重而真心地立下一辈子誓言,说完,他的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执拗,仿佛自己以后的幸福和眼前之人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宋景邻的呼吸渐渐平缓,alpha灼热的气息笼罩着他,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他垂下眼睫,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将落未落,在灯光下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


    “誓言只有在相爱的时候才有用。这种誓言我不是第一次听到……”


    闻言,沈一潇的面容倏地褪去血色,暗潮却在眼睛深处疯狂翻涌。


    宋景邻是他的第一个伴侣无疑,但他却不是宋景邻的第一个伴侣。


    在他之前,还有一个他瞧不起的蠢废alpha白渝声曾是宋景邻的合法伴侣。宋景邻不仅称呼过白渝声为“丈夫”,还说过一些两人情深意切,天作之合的话。甚至因为白渝声千方百计地拒绝过自己。


    只有自己无视道德,放弃教养,卸下良心的时候,宋景邻才会被迫“接受”他。


    哪怕现在的宋景邻已经爱上了他,却还会因为白渝声带来的伤害而不相信自己恨不得把真心剥出来证明的誓言。


    想到这里,他发自内心地觉得白渝声罪该万死,又像发了疯着了魔似的想终身标记和永久占有宋景邻。


    沈一潇周身的信息素忽然暴烈翻涌,铺天盖地朝宋景邻压来。换个omega能当场被控制得发情,可是沈一潇喜欢的只有beta,只有宋景邻。


    宋景邻知道alpha嫉妒了,吃醋了,但他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不想要什么只有真心做依靠,除此之外便毫无保障的誓言。


    他想要的是不婚主义的alpha为他妥协一次。


    然而,沈一潇的下颚线绷得死紧,他死死地抓着宋景邻的手腕,身体猛然向前一倾:


    “我不是第一个,但我是最后一个。你只能接受,相信我的誓言。我说我不会让那种情况发生就一定不会发生……”


    alpha霸道的态度和强硬的口吻却激起了宋景邻的反感,他忍不住怒怼alpha: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决不会把自己的孩子记在别人名下!如果你不跟我结婚的话,我就去找别人结,不能因为你的不婚主义就导致我放弃我孩子的生父身份!”


    沈一潇忽然笑了,气极反笑:


    “记在我哥我嫂名下的话,法律上这个孩子是我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再加上我的遗嘱,就是名副其实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你跟别的alpha,beta或者是omega结婚,不仅要给我戴绿帽子,还要把我沈氏集团的继承人搞得名不正言不顺是吧……”


    宋景邻也不想这样做,但是沈一潇不能妥协的话,他却只好这么做了。


    “那你就跟我去结婚,”他忽然冷静下来,理性的目光望向alpha:“不想我跟别人结婚,不想自己的孩子记在别人名下,那你就跟我结婚。”


    看到beta眼里的理性和冷静,沈一潇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唇,连攥着beta的手腕的力道都轻了许多。


    alpha的沉默无言与逃避并没有让宋景邻退缩,他继续努力说服alpha:


    “你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跟你签婚前财产协议书,我可以不要你一分钱,一分好处。但是既然我已经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就要以监护人的身份对这个孩子的人生负责。我是不会放弃法律上和生活中的这孩子的监护人身份的。”


    “当然,我理解你尊重你的不婚主义,给孩子上完户口我们就去离婚,孩子判给我,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谈恋爱。难道这样都不行吗?”


    ——难道这样你都不能为我妥协吗?


    宋景邻深深地望着沈一潇。他在等,等沈一潇犹豫,动容,挣扎……等他终于抬头,与自己目光相撞的刹那。


    可是沈一潇却始终回避着他的视线,半晌,轻轻地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当他终于鼓起勇气,迎上beta的目光,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看见beta睫毛轻颤着脆弱地垂下,然后偏过头去,清艳的侧脸在灯光下划出一道疏离的弧线。


    沈一潇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我我可以补偿你。”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他看见beta的睫毛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


    “别墅、跑车、珠宝”他急促地列举着,每个词都像是一枚抛出的筹码,“或者古董,银行的无限额信用卡只要你开口,我能给你的我都能给。”


    然而他没意识到自己每开出的一个条件,都在加深宋景邻眼里的失望。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颗“草莓”而己,alpha却总是拿他从来就不缺的“西瓜”搪塞他。


    他缺钱,缺房子,缺车子……缺alpha说的那些东西吗?alpha以为给他这些东西就能解决他们现在的问题吗?


    到底为什么,alpha不能为他妥协一次呢?


    他都为alpha妥协那么多次了。当初是alpha说喜欢他,想跟他谈恋爱,他妥协了答应了;alpha说要跟他同居,他也妥协了答应了;alpha担心他的安危让他暂时不工作,他还是妥协了答应了;alpha不喜欢流言蜚语让他参加豪门名贵的聚会宴会,他依然妥协了答应了……


    现在的他就只想自己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alpha为什么也不能妥协,答应他呢?


    alpha的不婚主义就那么坚定吗?


    心里的委屈逐渐蔓延着,宋景邻抿着唇,眼泪安静地往下掉,掉在医院的白色被子上,洇出浅淡的痕。他却语气平静地:


    “沈一潇,我们分手吧。”


    闻言,沈一潇喉结重重一滚,眸色一下沉得可怕:“你说什么!”


    像是确信alpha不敢拿他怎么样,宋景邻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有恃无恐地对上alpha的眼睛:


    “你被我甩了。”


    “跟你这个‘坚定’的不婚主义者一样,”宋景邻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一个逼alpha结婚,给孩子上户口的新招:“我现在是一个‘坚定’的单身主义者,我不想要伴侣,不想谈恋爱了,所以我们分手吧,你被我甩了。”


    沈一潇确信beta每句话都是奔着气死自己去的。


    然而,他无可奈何,束手无策,只能气得牙痒痒。


    再怎么生气,他都舍不得对宋景邻说一句重话,更遑论动手,他只敢用稍快一些的节奏略施惩戒,而现在宋景邻怀孕了,他真的无计可施了。


    第56章 落跑的人妻beta7 铁打的一家三口……


    "别跟我闹分手"


    沈一潇将涌到唇边的怒意压了压。他伸手拽住宋景邻的衣角, 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要吵也改天再吵。”他逐渐放软了声调,“等我哥把家里的事处理完, 你还得跟我回家吃年夜饭。”


    “不去。”


    宋景邻猛地抽回手, 动作干脆得近乎决绝。他向后一仰, 整个人倒进病床里, 扯过被子往头上一蒙, 声音闷闷地透出来, 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屏障:


    “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被褥下,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了被角, 嗓音却冷硬得像块冰,带着几分任性的意味:


    “所以,我不去。”


    见状, 沈一潇深吸一口气, 平复了下心情,然后他弯下腰凑近闹脾气的beta, 低声:“算我求你了, 今天我们不吵架, 好吗?”


    “不是我一定要在今天跟你吵架, ”宋景邻躺在床上,抚着小腹:“我已经决定要这个孩子了, 孩子的户口问题迟早都是要解决的。今天不能解决,明天也不能解决的话……一天天下去, 就要拖到我快生了。”


    “可是, ”alpha的声音隔着一层薄被传来,“我不是一早就跟你说了,我是不可能踏入婚姻的。”


    “你结不结婚是你的自由, 我确实无权干涉,”宋景邻思路清晰,目标明确,“但是你也没有权利干涉我跟别人结婚给孩子上户口的自由。要么,你跟我结,要么,别人跟我结。总之,我的孩子一定要记在我的名下。并且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偿。”


    他的话音落下后,空气骤然凝固。


    对面的alpha很长时间内没有接话,没有出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衬得室内的寂静愈发沉重。宋景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最终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连叹息都算不上。


    这一刻,沉默像一堵透明的墙,横亘在两人之间——看得见,穿不过。


    漫长的沉默之后,沈一潇终于开口,却是转移话题,避而不谈:


    “你饿吗?我去买点东西给你吃吧。”


    沈一潇推开病房的门,走廊的冷光衬得他脸色一片阴霾似的消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随即靠在走廊冰凉的墙面上,然后接听电话——


    "喂,爸。"


    他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沈瑛的声音温和地传来,带着年节特有的暖意:


    "一潇,你哥这边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他语调轻快,全然不知电话这头的暗涌,"小宋既然已经没事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回家吃年夜饭呢?"


    沈一潇的指尖在玻璃上无意识地划着,目光落往窗外籁籁落下的雪上。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鼓动,一声比一声沉重。


    沈一潇支支吾吾:“我,我们……今天晚上可能回不去了。”


    沈瑛疑惑:“为什么?”


    "爸,刚才在电话里没跟你说"沈一潇深吸一口气,消毒水的气味猛地灌入肺腑,"景邻他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他怀孕了。"


    “怀,怀,怀……”也许是震惊beta跟自己儿子在一起小半年就能怀孕这件事,后面的“孕”字仿佛在沈瑛舌尖打了个转儿,才勉强脱口而出:“怀孕了,这是喜事啊……嗯,难不成岀了什么状况,所以你们才不能回来吃饭吗。”


    “嗯,”沈一潇顿了一下,无可奈何地跟沈瑛诉说:“在景邻他刚决定要这个孩子没几分钟后,我们两个就因为孩子户口问题吵起来了。”


    “我不想结婚要把孩子记在哥哥嫂子名下,并承诺会给补偿,但是,他坚持要把孩子记在自己名下,我们两个都坚持自己的想法,意见不一,所以……就这样了。”


    “这样,”沈瑛默默听着,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再度开口,“一潇,我知道……我和顾铭文曾经扭曲疯狂的婚姻模式,和我自身惨痛的离婚下场给幼年的你和少年的你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导致你极度恐婚。”


    “但是,”沈瑛话锋一转,“你要知道,你是alpha,还是信息素等级,身体素质,体能条件……占尽优势的S级alpha,而小宋只是一个生育能力处于劣势地位的beta。有一个孩子对小宋的意义和对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更别说小宋那孩子他现在没什么家人陪在身边。”


    “如果你能跨越心里的那道障碍的话,那样自然是最好的。”


    “爸,”沈一潇目光怆然地望向窗外的雪,那白茫茫的一片,“我都知道,我也想过……但是,我很怕……”在沈瑛面前,沈一潇才坦然面对自己的怯弱,胆小,“很害怕会失去宋景邻。”


    关于他为什么会那么恐惧婚姻——


    现在的他恨透了,恨死了顾铭文,不是因为顾铭文一开始就是一个人渣,而是因为顾铭文一开始也是一个好父亲。


    顾铭文和沈瑛一样是名校毕业的法学高材生,是国内律师行业里初出茅庐,小有名气的律师,在最爱沈瑛的时候,出身贫寒的他甘愿当沈家的上门夫婿,甘愿牺牲个人事业去当家庭主夫,照顾孩子,让沈瑛沒有任何后顾之忧的拼事业。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们的爱情结晶,随沈瑛姓,也就是沈一潇的大哥沈承情。承情,领受情谊,请求关照。这个名字也是两人爱情的见证。


    当他们的婚姻就这样度过了第一个十年,沈一潇出生后,一切就开始变了。


    一直在待在家里照顾家庭的顾铭文在沈一潇上幼儿园后开始继续律师事业,但是他落后了十几年的时间,个人知识储备和专业技能的退化,以及这段时间内社会和律师行业的变化……种种因素,让他接连受挫。而这十年的时间,沈瑛早就成为了十分有名的律师,还有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两人开始频频因为一些家庭琐事吵架,后来逐渐升级为动手。最开始是顾铭文想离婚,但是沈瑛不愿意,想挽回。后来是顾铭文岀轨养小三,动不动就家暴,沈瑛想离婚了,顾铭文却不愿意了,他想沈瑛继续花钱养着他。因为他没钱没事业,离婚后两个孩子也不会判给他,沈瑛也不会再给他钱用,一旦离婚,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顾铭文家暴最严重的一回,他拿着菜刀砍了沈瑛好几刀,沈瑛拿水果刀捅穿了他的腹部,两个人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上小学放学回家的沈一潇打的急救电话,报的警。再后来,顾铭文最恨沈瑛的时候,盗用沈瑛身份证贷款借钱跑路国外……最后被沈一潇亲手送进监狱,这段婚姻终于彻底结束了。


    顾铭文为什么忽然就不爱沈瑛了,为什么忽然就不爱他和他大哥,不爱这个家了——如果一定要找个理由,沈一潇只能怪罪婚姻。


    都怪婚姻,让爱一个人,恨一个人,走向一个人,离开一个人都变得如此曲折,艰难。


    ……


    “爸,你知道吗……”


    “有了真心喜欢的人,并没有减轻我对婚姻的恐惧……反而让我更加害怕了,害怕有一天他忽然就不爱我了,我也忽然不爱他了。”


    原来,爱也会让人从曲折走向更曲折。


    ——


    宋景邻盯着天花板,视线却突然洇开一片模糊的光晕。消毒水的气味里,忽然混进了一丝记忆中的腊香——那是多年前他和宋鹭过年时,厨房飘来的红烧腊肠的香气。


    宋鹭每年过年的时候都喜欢做一大桌子的菜,哪怕只是两个人的新年。宋鹭总爱把压岁钱偷偷摸摸放在他的枕头下面,就一直一样从他一岁放到了他十七岁。宋鹭去世的时候,宋景邻记得他的手脚冰凉得热水袋都捂不热,以及玻璃窗上的冰花慢慢融化成蜿蜒的泪痕。


    而现在,病房旁边的空调的出风口正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无意识地抚上小腹,那里还感受不到新生命的悸动,却先泛起一阵酸涩的钝痛。


    走廊外忽然传来医生或者护士推车的轮毂声,像极了过去除夕夜十二点,远处准时响起的、稀稀落落的鞭炮。


    就在宋景邻再次看着玻璃窗上的冰花慢慢融化时,门锁"咔嗒"轻响的瞬间,宋景邻慌忙抬手,手背在眼下匆匆一抹。


    走廊的冷光斜切进来,高大的alpha提着八个保温食盒从外面进来。沈一潇用脚推开门,又用脚关上门,然后向病床边走去。


    当他的视线无意间掠过病床上,苍白的被单间,beta的眼尾泛着薄红时,他默默地把食盒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和椅子上,然后又默默地把病桌上的折叠桌撑开,把热气腾腾的菜,汤,饺子,米饭放在桌子上。


    沈一潇的脚步声停在病床前,于是一大片阴影无声地笼罩下来。他伸手握住宋景邻下意识躲闪的手腕,然后开口:


    "这怎么说也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沈一潇的声音很轻,却仿佛让窗外的雪都静谧了许多。


    一家三口。


    这个词语在宋景邻胸腔里撞出沉闷的回响。没有户口本的证明,没有法律承认的纽带……也算是一家三口吗。


    他别过脸去,却在起身时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明明就是铁打的一家两口,如果要成为一家三口,那必须看alpha的表现。


    第57章 落跑的人妻beta8 好朋友的好办法


    除夕夜的医院病房里,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宋景邻躺在病床上辗转难眠。一旁折叠床上alpha均匀的呼吸声,像把钝锯似的一下下锉着他紧绷的神经。


    手机屏幕亮起, 一小片蓝光蓦地现身在黑暗中。怎么也睡不着的他从被窝中伸出胳膊, 从柜子上拿过手机举到面前——


    于小霜:小宋, 新年快乐~~[笑脸, 烟花]


    小霜哥跟嫂子现在应该在M国的海岸沙滩上惬意地享受阳光, 享受假期吧。


    宋景邻想象着于小霜坐在躺椅上, 戴着墨镜跟他发消息时手指在屏幕上跳跃的样子。然后, 他盯着那个烟花表情看了一会儿, 试探性地回了一句:


    [小霜哥,新年快乐。]


    果然,远在异国他乡的beta很快关切地问他:


    [这么晚了, 怎么还没入睡呢。]


    黑暗中, 冰凉的手机在他手里逐渐发烫:


    [没别的事情,小霜哥, 就是我的感情生活又出状况了, 睡不着, 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天性八卦, 热心好奇的beta立即问他:


    [什么状况?前几天你不是还跟我吐槽热恋期的alpha一天到晚都黏黏糊糊的么?]


    于是,宋景邻犹豫地托岀实情:“……就是我怀孕了。”


    于小霜立即:“……恭喜你。但这不是喜事吗?”


    “这恰恰就是问题所在, ”宋景邻指法飞快地打字:“沈一潇他是不婚主义者,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 甚至我跟他闹分手, 他都不愿意为了解决这个孩子的户口问题而跟我扯结婚证。而我呢,自然是希望我的孩子记在我的名下。”


    彼时,昏暗的病房内忽然传来一声轻叹, 宋景邻无奈地继续跟于小霜倒苦水:


    “但是沈一潇他肯定不愿意我跟别人结婚,哪怕只是扯个结婚证,再扯个离婚证……只能想办法逼他一把了。小霜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样,”天生鬼才的于小霜立马想到了主意,“你趁着沈一潇不注意的时候,买张飞机票飞到我这里来,然后不接他的电话也不理会他的消息,就告诉他,他不愿意当孩子亲爹有的是帅哥alpha愿意当这个孩子的亲爹。”


    宋景邻直接看傻了,连忙追问于小霜:“然后呢?”


    “如果他真的爱你,想对你和孩子负责的话,一定会为了你和孩子妥协的。”于小霜耐心地解释:“他会想方设法地找到你,然后生怕你跟的alpha跑了似的,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跟你结婚,领证。最后,事情就这样完美解决了。”


    宋景邻蜷在床沿,指尖悬在荧荧发亮的屏幕上。他侧过脸,目光落在一旁,alpha的轮廓在夜色里起伏,呼吸声绵长而安稳,枕边还漫着淡淡的白兰地信息素。


    对话框里的光标跳了又跳,映得他眼底忽明忽暗:


    “如果他还是不愿意呢?”


    “那就跟他彻底断了,”于小霜恼火地捧着手机直接语音转文字,“老婆孩子都不要,这种渣男alpha还留恋什么?甩了!下一个更高更帅更听话!到时候,小宋你不仅年轻漂亮,还有钱有娃……人生简直圆满了,不仅可以尽情地享受单身的自由,还可以在无聊的时候享受恋爱的乐趣。”


    宋景邻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心里像坠了块浸透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往下坠,却又悄无声息。


    他左思右想,最后终于做出决定:


    “是个好办法,我这就买飞去M国的机票。谢谢小霜哥。”


    “你跟我说什么谢,”于小霜热心地:“咱们可是共富贵共患难的至交,兄弟,好朋友……买好了机票通知我一声,我去接机。等到了M国就把什么不婚主义,不愿意给孩子上户口的奇葩alpha忘了,一切等我带你在M国好好玩几天再说。”


    宋景邻忍不住嘴角微扬:“好的,小霜哥。”


    跟于小霜聊完,夜已深沉,窗外的天色开始泛出朦胧的青色,黎明将至。他握着手机,心里那股积压已久的郁结,不知何时已悄然消散,像被夜风轻轻拂去的薄雾,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他放下手机重新躺下,又侧过身,将半张脸埋进枕头里,很快便进入梦乡。


    天亮了。


    雪不知何时停了,窗外一片寂静的白,阳光透过薄云洒进来,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浅淡的光痕。沈一潇从折叠床上醒来,脖颈微微发僵,后背还残留着金属支架硌出的钝痛。他缓缓坐起身,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视线有些模糊地聚焦。


    沈一潇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光让他眯了眯眼——已经八点半了。


    他搓了搓脸,然后向一旁熟睡的beta望去。


    宋景邻睡相很静,连呼吸都轻,只有胸口极缓地起伏着。墨发散在枕上,衬得肤色愈发白净,却比窗外的雪多了一层柔暖的光晕。


    沈一潇站在床边,伸手动作极轻地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他收回手,喉咙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并向门外走去。


    然而,等他提着从医院食堂买回的粥和包子回到病房,病床上却空荡荡的一片。被子掀开一角,皱褶凌乱地堆着,像是被人匆忙掀开又随手丢下。枕头上还留着浅浅的凹痕,几根墨发缠在纯白的枕套上,在晨光里泛着细微的光泽。


    他愣了两秒,塑料袋从指间滑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衣柜门大敞着,衣架空空荡荡地晃。床头柜上——手机、钱包、外套,全都不见了。


    沈一潇赶紧摸出手机拨号,然而第一遍却是机械女声用四种语言重复着"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盯着病床尾挂着的病历卡,宋景邻的名字还印在上面,黑体字刺眼得很。


    他不信邪地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宋景邻终于接听了:


    “喂,你去哪儿了……”沈一潇焦灼的话音未落,电话那头beta平静理性的声音便响起: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好。”


    beta说完这句话后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宋景邻坐在出租车后座,车窗半降,冷风裹挟着街边的喧嚣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低头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指尖在挂断键上停留了一瞬,像是犹豫要不要再拨回去,最终只是将手机关机,并缓缓塞回大衣口袋。


    他让司机在清大附近的超市停下,买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些蔬菜水果,面条盐油后,他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又回到了到了他大学时期全款买下的那个公寓。


    公寓已经重新打扫了一遍,空调也换了新的,宋景邻从前的大部分衣服和物品也都在里面。


    就在他把厨房的锅碗瓢盆以及餐具清洗一遍,开始起锅烧油做饭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然后门铃响了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急促,有力……他终于按捺不住,匆忙地往锅里扔了一大袋细面,盖上锅盖后,便从厨房走到客厅玄关的门前。


    门外的alpha依然固执地按着门铃,直到门内的beta淡定的声音传来:


    “别再按了,我听见了。”


    沈一潇抬眼扫向门眼,目光里带着焦灼:


    “景邻,你开门好不好。”


    “在你不能给我个答复之前,我是不会开这个门的,”宋景邻觉得自己说的很明白,alpha不可能听不懂,“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把话撂下,他转过身刚想回到厨房,站在门外的alpha忽然开口:


    “我想好了,我进去跟你说。”


    这么快就想好了?


    带着一分怀疑,宋景邻还是去给alpha开了门。


    门锁转动的声音刚响起,沈一潇就挟着室外的寒气闯了进来。


    宋景邻甚至没来得及后退,就被alpha结结实实扣进怀里。alpha的羊毛大衣上未化的雪粒蹭过他脸颊,冻得他一个激灵。


    “喂——”他刚仰起头,正对上沈一潇微红的眼眶,alpha身上浓烈的白兰地信息素裹挟着焦灼扑面而来,让他后半句呵斥卡在了喉间。


    "你到底跟不跟我结婚?"


    这句话仿佛烧红的炭,烫得沈一潇手臂一颤。他下意识收拢怀抱,理直气壮地:“你让我再想想。”


    他话音未落,怀里的beta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手肘狠狠撞在他肋间。


    “骗子!”宋景邻声音发哑,匆忙间在alpha手背上抓出一道红痕,“你给我滚出去——”


    天旋地转间,他已经被沈一潇拦腰抱起来。后腰抵上沙发靠垫的瞬间,alpha滚烫的膝盖抵进了他双腿之间,宋景邻的眼尾倏地漫上一层薄红。


    面对alpha的欺骗,耍赖,他死死咬着下唇,睫毛剧烈颤动着,却拦不住眼底浮起的那层水光。那汪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将坠未坠地悬在睫梢,琉璃碎冰似的晶亮。


    沈一潇突然俯身,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碾过那片湿痕。


    “对不起,我还没想好…”他喘着粗气把脸埋进beta颈窝,“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第58章 落跑的人妻beta9 狗圈领地。


    沈一潇俯下身来, 动作缓慢而充满压迫感,他的阴影沉沉地笼罩下来,几乎将沙发上的beta完全覆盖。他伸出一只手扣住beta的后颈, 力道不轻不重, 却也让人无法挣脱。


    宋景邻被禁锢在沙发与他之间, 脊背紧贴着柔软的靠垫, 却仍能感受到Alpha胸膛传来的炽热温度。


    “行, 我再给你一些时间。”


    宋景邻的声音很轻, 看似温和, 却透着薄冰似的清冷。


    闻言, 沈一潇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可这口气还没彻底舒出来——


    下一秒,宋景邻猛地抬手, 力道又狠又准, 直接将他推开至沙发另一边。


    沈一潇怔住,beta那双明澈的眼睛里透着淡漠。


    空气凝滞, 连呼吸都像被冻住了。


    他立即意识到, 宋景邻生气了。


    ——就再给你两天的时间。


    宋景邻眸光微敛, 眼底闪过一丝晦暗, 他扫视了一下面前表情凝固的alpha,然后从沙发上倏然起身, 在alpha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划出一道的决然弧度。


    来到厨房,宋景邻用漏勺捞起锅中翻滚的面条, 然后将面条盛进青花瓷碗里, 白生生的面条很快堆成了小山。望着碗边溢出的面汤,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毛病——水放多了,面也下多了。


    都怪沈一潇。


    "吃不完给我吃。"


    沈一潇忽然从身后靠近, 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经意的笑意。


    宋景邻正对着那碗堆得冒尖的面条发愣,闻言微微一怔,还未回头,便感觉到alpha的气息贴近,白兰地信息素温和地袭了上来,气味很淡,像是刻意控制在让人舒服的程度。


    怀孕后,他的身体像是被重新调了弦的乐器,对alpha信息素的感知变得比以前敏锐了些。


    也是正因如此,他发现alpha一靠近他就喜欢释放自己的信息素,跟狗圈地盘似的,喜欢把他整个人都裹进去。


    这个认知让他耳尖微微发烫,垂下眼睫,借着转身的动作掩饰泛红的脸颊,步履平稳地走向餐桌。


    沈一潇寸步不离,紧追不舍。


    今晨在医院病房里,宋景邻忽然不见人时那一刻的恐慌,东西消失不见,电话也打不通的忐忑不安仿佛还烙印在他心里。


    而现在宋景邻对他冷淡的态度和刻意的忽视同样让他不好过,已经让他恐怖和不安中对过去十几年都信奉的“不婚主义”产生了动摇,失去宋景邻这件事情远比结婚让他恐惧得多。


    他紧挨着宋景邻在餐桌前坐下。


    宋景邻无视alpha,拿起筷子挑起一筷面条,刚送入口中,喉间便猝然涌上一阵酸涩。他猛地偏头,指节死死抵住唇缝,却压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痉挛。


    瓷碗被仓皇推开,在桌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沈一潇看见宋景邻脸色忽然煞白,伸手抓了几张着餐巾,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睫毛抖动,像在隐忍什么后立马从座位上站起身。


    “别过来。”


    宋景邻抬手挡住沈一潇,声音带着颤意。


    可alpha已经掐着他的腰把他揽进怀里,掌心贴住他的后颈。白兰地信息素无声漫开,像张温热的网裹住他痉挛的胃脘。


    宋景邻挣了挣,突然弓身干呕起来。


    吐出的只有酸水,却灼得他喉管生疼。完了,他泄愤似的去推alpha的胸膛,却被alpha捉住手腕按在心口。


    沈一潇的体温透过毛线衫传过来,alpha声音发沉,“医生说你现在怀孕六周,激素水平上升,所以时不时地会出现恶心,反胃的现象,但是我的信息素能让你的激素水平趋于稳定,减少这种现象。”


    “所以,不管是吃饭,还是干什么,你还是待在我的信息素范围内比较好。”


    在他说完,宋景邻便含瞋带怒地睨了他一眼,眼风如刀,却因眼里的几分湿润,眼尾一抹洇红,透着难以诉说的委屈。


    沈一潇胸口像被那抹洇红烫了一下,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混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在血液里横冲直撞。他下意识地抓紧beta的衣袖,想贴得更近,抱得更紧——


    就在alpha的气息逐渐逼近时,宋景邻却猛地发力,狠狠地推开了alpha。


    然后他像无事发生似的,重新拿起银筷,挑起冒着热气的面条递入口中。


    沈一潇眼神一黯,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拿来拖把清理地板。


    在beta勉强吃完早餐后,他又抢着去洗碗,仿佛这么做就能让beta气消一些。


    早餐吃得晚,又吃得很撑,宋景邻午饭直接不吃了,真接回到卧室补觉。


    雪后便是睛天,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宋景邻侧躺在床上,盯着墙壁,晕碳让他眼皮很沉,但是内心的烦躁又让他神经紧绷,无法入眠。


    忽然,一阵脚步声在门外徘徊。alpha刻意放轻的动静反倒更显突兀。宋景邻盯着蓝色的墙纸,在心里从1默数到11时,终于听见门把手被轻轻拧动的声响。


    他立刻闭眼假寐。


    床垫微微下陷,烈酒的气息无声漫过来。alpha温热的指尖轻触着他的脸颊,他仿佛能感觉到alpha的目光流连在自己微蹙的眉间。然后,一片炽热的气息仿佛要灼伤他似的,alpha从眉稍,脸颊,唇角一路吻到颈窝。


    ……他后悔闭眼假寐了。


    他想现在就睁眼,想给压在他身上的alpha来一巴掌,阻止alpha的下一步动作。


    安静的卧室内,拥挤的单人床上,沈一潇的动作骤然停滞,灼热的呼吸悬在beta泛红的锁骨上方。


    即使闭着眼睛,但宋景邻却依然能感受到alpha那目光滚过他每一寸绷紧的肌肤,烫得他心尖发颤,眉尖微蹙。


    就在他屏住呼吸的瞬间,沈一潇突然重重倒向一侧。床垫发出一记结实的闷响后,alpha结实的手臂将他猛地卷进怀里。


    白兰地信息素裹挟着未消的欲念在空气中翻涌,宋景邻的后背紧贴着alpha剧烈起伏的胸膛,甚至能感受到不属于他的心跳声。


    沈一潇英挺的鼻梁抵着他后颈的肌肤,缓缓游移,最终还是克制地没咬下去。


    alpha的信息素在卧室内翻涌,泛滥,形成湖泊。


    而他却在如同湖水的信息素包裹中逐渐放松,慢慢地陷入沉睡。


    ——


    大年初一,周家。


    冬日的黄昏来得早,不过下午五点,夕阳的残影已斜斜掠过周家别墅的尖顶。昨夜的大雪在庭院里积了厚厚一层,此刻被暮色染成淡金色,像一块被随意铺展的羊绒毯。


    别墅的欧式铁艺栏杆上凝着冰凌,主楼前的喷泉早已停用,池水结了冰,整座宅邸寂静无声。


    周京琪站在台阶下,吊儿郎当地抱着熟睡的omega儿子白遇知。一岁半的小家伙裹在厚厚的羊绒毯里,只露出一张熟睡的红润的脸,对正在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


    “从今天起,这孩子就交给你们周家了。”


    白渝声的声音似那种完全没了力气的轻,他眼睑半垂着,瞳孔涣散,仿佛什么也没看进去,又好像什么也不关心在意了。


    寒风如刀,割着他单薄的衣衫。他的手指关节泛着青白,冻得通红的掌心蜷缩着,裤管灌满了冷风,布料紧贴在小腿上,能看见底下细微的颤栗。可那张年轻的脸却像冻住的湖面,清俊的轮廓不见一丝波动。


    周京琪轻笑一声,抬手替白遇知掖了掖毯子,动作轻柔,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从今天起,他就姓周了。”


    “随你。”


    说完,像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似的,白渝声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周家。


    违背在牢狱之中,自由被禁锢的白渝音的意愿,放弃抚养权,把亲侄子白遇知交给周家,交给周京琪,让白遇知改姓周,算是他对白渝音的报复和惩罚。


    几十年后,等垂垂老矣的白渝音从牢里出来,他将一无所有。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白渝声木然的脸上忽然嘴角扯动,噙着嘲讽的笑意。然而强烈的报复的快感却让他在对白渝音的嘲笑中逐渐眼眶泛红。


    凛风撕扯着他整个人,而他的眼眶承受不住冷意的瞬间,蓦地落下两行滚烫的泪。


    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他还想再见自己曾经愧对的那个人一面。


    哪怕那个人不想见他,不愿见他,他也想再自私,卑劣,无耻地想再见那个人一面。哪怕现在那个人身边有了疼他,爱他,保护他的新alpha,哪怕现在那个人已经完全脱离由他带来的不幸,正幸福快乐的生活着,他也想再见一见那个人。


    白渝声带着这份痴妄,像一缕不肯散去的执念,在昼夜交替间的城市徘徊游荡。


    一个夜晚,一个白天过去后,他站在了宋景邻公寓楼下。


    第59章 落跑的人妻beta10 计划求婚


    熟悉的街角, 旧时的路灯,一场新雪从灰蓝的天际飘落。


    暮色四合,暖橙的路灯一盏盏亮起, 细雪簌簌, 如蛾羽般在灯影里翩跹, 又悄然消融在伞面上。


    伞下, 白渝声穿着深灰的羊毛呢料大衣, 单手插兜, 身姿挺拨地站在路灯侧边。


    他眉目疏朗, 轮廊干净的脸上, 一双深黑的眼睛微微抬起,目光穿过无数纷飞的雪,最后落在出现在楼口的beta身上。


    许是出门匆忙, 宋景邻的大衣外套里面还穿着纯色的丝质睡衣, 他就这样以随意舒适的穿着打扮出现在alpha面前。


    白渝声屏住了呼吸。


    和平日正式讲究的穿着给人的感觉不同地是,宋景邻整个人都透着种松散慵懒, 却亲近柔和的气息。大衣里面的丝质睡衣的领口微微敞开, 露出一截清隽的锁骨, 在寒风中泛着玉质般的光泽。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 鼻尖冻得微微发红,唇色也比平日浅淡几分, 看起来脆弱又柔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想把他拢入怀里。


    “渝声。”


    宋景邻撑着伞, 走到他面前,眼尾微垂,笑意温柔。


    “出来怎么不多穿些, ”白渝声呵出一口白气,“冻感冒了怎么办?”


    说完,他上前一步,伞沿撞上伞沿,他轻轻握住beta微凉的手。


    “好像是有点儿冷,”宋景邻收起自己的伞,躲到alpha的伞下,“我们回屋再说吧。”


    “你家……”面对beta的靠近,白渝声脸红了,“我可以去你家吗?”


    问完,他脸更红了。


    这句话显得他不怀好意。


    “可以,”宋景邻,“我还可以给你泡杯茶,你不是说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吗?”


    “是有很多话,”他侧脸凝望着beta的眼睛,忽然支支吾吾:“我……我……我们进屋再说。”


    他当时想在楼下对宋景邻说,他的家人已经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了,他可以正式向宋景邻求婚了。


    他可以当宋景邻的家人,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一辈子。


    如今,这些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已经没有身份,立场,更没有资格这么说了。


    白渝声站在路灯下面,雪依然在下,却已今时不同往日。


    他仰着脸,脖颈拉出一道僵硬的弧线,乞求一般望向505号公寓的窗户,哪怕beta的身影从窗帘后面一晃,哪怕只是玻璃上掠过一道模糊的剪影,也算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夜色弥漫,雪粒簌簌地扑向玻璃窗,而窗框边缘早就积了薄薄一层雪。室内明亮的灯光透过温柔的米色窗帘形成一道结界。


    白渝声在寒冷的夜晚里固执地等候,执拗地抬头,他没有见到宋景邻,但是沈一潇的身影却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视线。


    沈一潇的身形骤然在窗前定格,alpha高大的身材几乎遮住了暖亮的灯光,黑色薄衫下的肩线绷出凌厉的弧度。


    看见白渝声,他的唇立即抿成一条锋利的线,眉骨投下的阴影里,那双总是似笑非笑的眼晴此刻翻涌着晦暗的怒意。


    看见alpha的一瞬间,白渝声的瞳孔骤然紧缩,呼吸也凝滞了一瞬。但下一秒,他的唇角便缓缓勾起,眼尾微挑,毫不掩饰地朝对方递去一道挑衅的目光。


    真是撞见鬼了。


    沈一潇猛地拽过窗帘,布料瞬间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倚在沙发上,正在观看电视节目的宋景邻闻声,疑惑地瞥了一眼站在窗户边,手里拿着拖把的alpha。


    沈一潇侧过脸,目光猝不及防地烙了过来。


    宋景邻顿时绷紧了脊背,织针在指间微微一滞,随即低头佯装整理毛线,睫毛垂下的阴影恰好掩住眼底的慌乱。


    空气里仿佛飘浮着细小的、不能说出口的刺。


    “我看家里的醋好像不够用了,”沈一潇随意找了个借口下楼,“我去附近的商超买一点回来。”说完,他又嘱咐了一句:“还有,外面雪下大了,路面湿滑,你不要出去走动。”


    说完,他扔下手里的拖把,然后大步上前走到玄关处,换上大衣和皮鞋便匆匆出门了。


    白渝声在雪夜里等了两个小时,他没再等来那个会穿着睡衣匆匆下楼来迎接他的宋景邻,而是等来了曾经的商业伙伴,现在的仇人——沈一潇。


    寒风裹挟着碎雪呼啸而过,白渝声的双腿早已冻得失去知觉,像是两根深深钉进雪层的木桩。他看见沈一潇踏着积雪逼近,衣角翻飞,带起一阵刺骨的风。


    那一拳来得又快又狠,裹挟着风声砸在他颧骨上,白渝声踉跄着后退,靴底在结冰的路面上打滑,喉间霎时漫开铁锈味。


    他抬手抹了抹嘴角,指腹蹭到的一抹猩红。


    沈一潇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他的眼底翻涌着怒意。


    他愤怒地揪住白渝声的衣领,声音低哑得像是从齿缝里碾出来的——


    “你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找死是吗?……不想死的话就滚远些,别再让我看到你。”


    闻言,白渝声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硬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腥气。他仰起头,雪粒落进他猩红的眼眶,却迟迟不肯融化:


    “家业没了,只剩下一堆还不清的债务,家人死的死散的散……”白渝声对着沈一潇嘶吼道:“我还有什么好活的!”


    最后一句话在空旷的雪夜里撞出凄厉的回响。


    沈一潇冷哼一声,道: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难道不是你们白家人咎由自取,自取灭亡吗?你,还有白家都只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就算我罪有应得,罪该万死,”白渝声大声唾骂沈一潇:“可你也不算个好东西!”


    像是这种话听多了,沈一潇无语,甚至有点想笑。可是白渝声下一句话就让他笑不岀来了——


    “宋景邻他从前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不讲道理,不知廉耻又不择手段的流氓痞子……你这种强势自我的alpha!”


    就这两句话让沈一潇的防线轰然崩塌,让他面对白渝声所有的骄傲、克制,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


    那些与宋景邻有关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而来——


    每当他卸下伪装,流露出半分真实,宋景邻的眼中便会浮现那种熟悉的、令他窒息的厌恶。


    只有他夹起尾巴,伪装成像白渝声这种听话的狗时,宋景邻才会对他笑脸相迎。但这不是他的本性。


    所以,沈一潇愣了一下。


    白渝声不怕死地继续抨击面前抓着他的衣领,一拳就可以把他打趴下的alpha:


    “如果不是当初我想靠京山乐园那个项目重振白家,如果不是我犯蠢犯贱,鬼迷心窍……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被你抛出的两亿投资迷惑了,跟着你一起组酒局算计宋景邻……你觉得你会得到宋景邻吗?”


    “你是那种正常追求却一辈子都入不了宋景邻眼的类型的alpha!”


    回想当初,白渝声悔恨不已,如今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沈一潇,你应该清楚。当初,我之所以能一个电话把宋景邻叫到那个酒局上,是因为——”


    “那时的宋景邻对我还有一分真心。”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这一切,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也终于流下眼泪,并泣不成声:


    “宋景邻他那么聪明,那么谨慎的一个人,那天他一听到我需要他的帮助……他就从学校赶了过来……”


    然后,他就被他这样一个蠢货给算计了,他就为了他这么一个人渣被岀卖了。


    所以,宋景邻理所当然地恨他,恨他恨得想让他死,又想让他生不如死。


    “看来你是得失心疯了,满口谵妄。”沈一潇眼神阴鸷:“我现在就报警,让你这种疯子在精神病院好生将养。”


    “沈一潇你就是心虚,不敢承认罢了,”白渝声毫不惧怕,“你敢不敢让我跟宋景邻见一面?敢不敢问宋景邻如果当初你不帮他报复我,他会跟你走在一起吗?”


    闻言,沈一潇的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的寒意凝结成刃,恨不得将眼前的alpha千刀万剐。


    白渝声的话剜进了他心里最脆弱的地方。


    他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的一点就是,依宋景邻的个性,如果当初他不利用宋景邻对白渝声,白家人的仇恨,宋景邻不可能那么快就接受他。


    但是——


    那又怎样。


    “你想见宋景邻一面,但是宋景邻永远不会想再看见你这个利用他,背叛他,伤害他的人渣。”沈一潇忽然松开了白渝声的衣领,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你在他心里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甚至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仇恨。”


    与此同时,在他心里,也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实话跟你说,宋景邻他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也已经打算跟他结婚。我会成为他的合法丈夫,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直相伴到老。”


    闻言,白渝声如遭雷击,全身僵住,呼吸一滞。


    “这不可能,”他瘫坐在雪地上,“这不可能!他可是beta!他不可能像omega一样这么快……这么快就……”


    望着白渝声被打击到失神的样子,沈一潇眼里闪过一丝快感:


    “一言蔽之,他和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会很幸福很快乐。至于你——”


    ——


    解决完所有问题,沈一潇再回到公寓楼下已经是深夜。


    整栋楼几乎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零星几扇窗户还亮着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孤独。


    他拖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楼道,皮鞋踩在台阶上的声音在空荡的楼梯间回响。然而,当他转过拐角时,脚步猛地顿住——


    宋景邻就站在那里。


    beta穿着白色的丝质睡衣,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琐骨。外面潦草披着的黑色大衣,衣摆垂落至膝弯,衬得身形清瘦单薄。


    他站在楼梯中段,微微扬起的脸庞在昏暗的灯下却显得更加精致,鼻梁投下浅浅的阴影,睫毛在眼睑处扫出扇形的弧度……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一幅清冷生动的水墨画。


    沈一潇的呼吸一滞。


    他以为宋景邻早该睡了。


    “……景邻?”他嗓音低哑,像是怕惊扰了这一刻的寂静。


    宋景邻没说话,只是轻轻眨了眨眼。他的手指攥着大衣的袖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像是怕冷。


    沈一潇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他才发现宋景邻的手冰冰凉凉的。


    他不由分说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beta身上,


    “你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屋去,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宋景邻终于动了动唇,疑惑地质问:“你不是说你去买醋吗?醋呢?为什么去了那么久?”


    “我……”沈一潇被问住了,又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低头认错:“对不起。”


    哼,骗子。


    宋景邻别过脸,披着alpha的外套,只身向前走去。


    沈一潇快步追上前去,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急促的弧线,最终稳稳地包裹住beta的手。


    他默默地丈量着beta的无名指的指围,计划准备好结婚戒指之后再向beta正式求婚。


    第60章 落跑的人妻beta11 跑路的人妻b……


    他小心翼翼地用拇指摩挲着beta无名指的根部, 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指围的尺寸。


    就在这时,宋景邻突然抽回了手,动作干脆利落, 又一次拒绝了他的触碰。


    沈一潇停在原地, 手悬在半空, 指尖微微蜷缩, 像是要抓住快步向前走去的beta似的。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但很快, 他就收回手, 并逐渐跟上了beta的步伐。


    回到温暖的室内, 沈一潇弯腰在玄关处换好鞋后,便趿着拖鞋走进客厅。


    客厅,宋景邻脱掉大衣, 穿着睡衣倚在沙发里, 纤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扶手上,见他进来便抬了抬下巴, 示意茶几上那杯早已凉透的牛奶。


    "你把这个喝了。"


    乳白色的牛奶液体在玻璃杯里凝出一层薄薄的膜, 杯壁上挂着几道干涸的奶痕。


    沈一潇伸手握住杯身,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方才被beta抽掉的手。


    他胸口发闷, 玻璃杯举到唇边时,他停顿了一瞬, 而后猛地仰头,将玻璃杯里的凉牛奶一饮而尽。


    默默地注视着alpha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 一抹晦暗在宋景邻眼里转瞬即逝。


    他倏然垂下眼帘, 睫羽在灯光中籁籁轻颤,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疑有他喝干牛奶,沈一潇把杯子放到茶几上, 随即他在beta身侧缓缓坐下。


    沈一潇侧过脸,目光定格在beta脸上,无数话语在他舌尖打转,但是两粒安眠药的效力来得太快,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眼前一切渐渐褪色成模糊的剪影,包括beta。


    “我爱你……”


    只说了这一句话,他的身体已不受控制地后仰,无力地飘向身后的沙发。在药物的作用下,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伸出的手还保持着想要触碰beta的姿势。


    ——“我爱你。”


    宋景邻抬眸,凝视着仰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失去意识的alpha,然后他起身奔向房间抱来了一张羊毛毯子,轻轻盖在了alpha身上。注视着沙发上的alpha,宋景邻明净如水的眼睛掠过一丝冷芒。


    “再见。”


    他订好了深夜凌晨的航班,而今晚他就要动身岀发。


    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既然alpha还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那就由他自己来做决定。


    他要带上他的全部身家去M国,他只给沈一潇两个选择,要么飞去M国后找到他跟他结婚,要么一辈子找不到他。如果沈一潇再敢欺骗他,他拼了命,想尽一切办法也会再次逃走。


    沈一潇觉得婚姻制度不过是一张废纸,他觉得两个人真的相爱就不会拿一张废纸拴住对方,他对婚姻制度充满了质疑,鄙薄,轻视,厌恶。


    这些宋景邻都能理解,但是他想要的,一直渴望着的温暖的家庭和永远的家人,是不可能跃过婚姻制度来实现的。


    比如现在——他掌心轻轻覆在小腹上,那里还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是B超单上模糊的一团阴影。可十个月后,这个如今只有葡萄大小的胚胎就会变成会哭会笑的婴孩,需要堂堂正正地写在户口本的“子女”栏里,需要他在家长会上签下“爸爸”两个字。


    既然房子,车子,股份……都是记在自己名下才算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可以接纳沈一潇那份炽热而纯粹的爱意,但是他坚决拒绝所有不符合他预想的生活。


    所以,再见了。


    ——


    飞机舱门关闭的提示音响起时,宋景邻已经系好安全带,就在他坐在沙发椅上无聊地瞥向头等舱窗口的夜色时,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alpha正被空乘人员引导到和他并排的位置。


    alpha穿着剪裁精良的花灰色西装,面容明净俊秀,却薄唇紧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情面相。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放在轮椅踏板上的双腿,笔直修长,却明显无法自主移动。


    听到空乘人员恭敬地称呼alpha为“傅先生”,宋景邻忍不住回头打量了一下年轻不大却双腿残疾的alpha。


    但他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皮质沙发椅发出轻微的吱响,alpha调整了坐姿。


    宋景邻却忽然感觉到一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正流连在自己的脸颊,侧颈,发丝……灼热得几乎要在皮肤上烙下印记。那种充满alpha特权的审视目光让他头皮发麻。


    “啪”地一声,宋景邻用力扳下了遮光板。机窗外的云海被骤然切断,玻璃上倒映出他自己紧绷的嘴角。他用这个动作划出一道无形的界限,试图将那道令人不适的凝视隔绝在外。


    在那道凝视又忽然消失后,他松了口气,然后调整了下沙发椅,戴上了眼罩开始休息。


    下了飞机后,踏上M国机场地板,得知于小霜开着车正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宋景邻拖着两个行李箱和一个挎包先去了男beta专属洗手间。


    机场洗手间的荧光灯在宋景邻头顶嗡嗡作响。他往脸上泼了第三把冷水,试图冲走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镜中,他白皙细腻的脸庞被冷水搓得微微泛红,额前的刘海沾上了水珠,就在他扯下两张擦手纸擦脸时,一个黑影悄然靠近。


    上一秒,他刚嗅到一股陌生的信息素,下一秒,他就被一块湿冷的布从后面捂住了口鼻。


    "唔——!"


    他猛地肘击身后,听到的alpha发出一声闷哼。但是迷药已经钻进他的鼻腔,像无数细小的钩子拽着他的意识下坠。


    视野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洗手间瓷砖上的一道裂缝,像黑色闪电般劈开他的视线。


    黑暗降临。


    意识回归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后颈火辣辣的疼痛。宋景邻艰难地睁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刺得他瞳孔收缩。这不是机场,也不是酒店——他躺在一张巨大的真皮沙发上,双手被塑料扎带绑在身后。


    "醒了?"


    低沉的男声从右侧传来。宋景邻猛地转头,动作太急导致一阵眩晕。两个小时前在飞机见过,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alpha坐在轮椅上,肆无忌惮地凝视着他。


    宋景邻的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被牢牢绑住。塑料扎带深深勒进他细嫩的皮肤,在白皙的腕间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你是谁?”他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这是什么意思?”


    闻言,轮椅上的alpha缓缓靠近,金属轮毂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是谁?”alpha的声音透着玩味儿,“那么,就告诉你我的中文名字吧。我姓傅,傅景珏。”


    听到二十出头的青年的名字,宋景邻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眉头微蹙,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扫了眼脚上的绑带:“为什么要迷晕我,然后把我绑到这里?”


    说完,他微微仰起脸,恼怒地睁着眼晴望着傅景珏。


    傅景珏蓦地垂眸,视线忽然被beta因挣扎而洇着薄红的眼睛吸引了去。beta杏形的眼眶微红,却不是要哭的模样,而是含嗔带怒,可偏偏眸光清凌,又显得楚楚可怜。


    他忽然没来由地想,这双眼睛哭起来应该会更漂亮吧。


    他嘴角微翘:


    “因为你长得会是我父亲喜欢的样子,所以我就要把你抓过来送给我父亲。”


    说完,他等着beta一定会被他的话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但是beta的表情却出乎意料地淡定,只是轻轻地问他:


    “你父亲是谁?”


    傅景珏微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我是傅氏财团的二公子傅景珏,我父亲自然是傅氏财团的董事长傅云琮。”


    心里的答案得到印证,宋景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和欣喜,只有一种心如死灰般的寂静。


    来M国之前,他有想过会在新闻报道或者财经频道看到傅云琮,或者在M国金融街听闻傅云琮的名字,但他万万没想到地是,踏入M国的第一天,他就要被他同父异父的alpha弟弟绑去见傅云琮。


    “所以,”他抬起头,望向alpha:“你知道我是谁吗?”


    “宋景邻,”傅景珏想起beta挎包里的证件,“你的中文名字是叫这个没错吧,你是Z国人没错,但却是在M国出生的,所以也有M国的绿卡通行证明。”


    说完,傅景珏又轻笑道:“另外,你居然已经27岁了,快奔三了,真是看不出来。”


    被傅景珏讽刺了下年龄,宋景邻却不以为然。宋鹭是傅云琮的初恋,他是傅云琮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年龄最大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也不知道傅景珏在得意什么。


    内心诽谤了几句后,他对看起来一无所知的傅景珏道:


    “你还是把我放了吧,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傅云琮,我想傅云琮同样也不想看到我。另外,如果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想你会后悔把我抓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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