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华小区楼道里,平日向来是静悄悄的,这几天开始喧闹起来。
402的冯大娘胳膊肘夹着两卷卫生纸,另一只手攥着三个套在一起的搪瓷脸盆,往楼上走,盆沿磕在楼梯扶手上,当啷啷响得跟敲锣似的。
“让让!让让!”301的乔工单薄的肩膀上扛着个半人高的米袋回来,袋子口没扎紧,白花花的大米粒顺着他的裤腿往下掉。
他的爱人抱着一个沉重的大纸箱跟在他身后,纸箱里全是肥皂和洗衣粉,她看着掉出来的大米心疼道,“米都撒出来了,先放下来把袋子系紧。”
二楼关宇奶奶也拎着二十几袋盐回来。
其他住户也都不空手,有抱着整捆布料的、有拎着好几个热水瓶的,还有买了好几个手电筒回来的。
楼道上碰到,大家还要交流两句,“附近的集贸市场有白糖?那我把东西放下就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抢到。”
“小陆,怎么买这么多肥皂,用得完吗?”
“这些东西经得起存放,先买回来再说,现在钱在手里一天天贬值,不如全换成商品,以后物资短缺,这也是硬通货。”
“可不是嘛,去年一百块钱还能买50斤猪肉,今年只能买30斤……”402的冯大娘走两步歇一歇,也不忘往边上靠,让其他人方便通行。
张姐今天又买了好多白糖、酱油和醋回来,她这几天蚂蚁搬家一般,已经往家运了好几趟,她的房间和客厅都堆满了东西。
前几天张姐看着大家抢购,心里也发慌,问江梨家里要不要也备些东西?
“我们对面301的乔工和他爱人,平时都没在家里开过火,现在也一箱箱往家里搬东西。”
江梨觉得以后不至于会买不到东西,不可能再倒退到以前那种凭票供应的时候,不过看着张姐紧张的样子,也拿了一些钱给她,让她看着买,不要学402的冯大娘,抢一箱子秋衣秋裤回来,让她备些米面粮油就可以。
这几天,慎州老家也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大致意思是多亏她提前预备,作坊囤了很多原材料,这几个月材料价格飞涨,他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这波抢购潮,让他们内衣和打火机更加畅销。
现在市面上不管有什么东西,都能被人抢购一空,一些国营工厂仓库积存的滞销货都能在这个时期清售一空,何况江梨作坊本来就卖得好的内衣和打火机。
现在每天都有人在作坊外面等着提货,作坊也是日夜在组织工人赶工。
报纸和电视新闻上,每天都是“价格闯关”的相关报道。
报纸每日都有公布各地物资储备数据,通报调运情况,证明“物资充足,无需抢购”,呼吁市民不要盲目抢购、囤积,宣传理性消费,但全国各地的抢购风还在继续。
三个孩子还是不知愁的年纪,看着张姐一点点搬回来的,堆得高高的水果罐头和一箱箱食物,高兴的欢呼起来。
“好多好多罐头,我们可以一天吃两瓶,不,三瓶。”江晓晓大叫道。
“我喜欢吃橘子罐头,为什么好多山楂罐头,我不喜欢吃这个,太酸了。”星星道。
两个人还把罐头都搬下来,放在地上玩起罐头军团打仗游戏。
江梨洗了一盘杨梅出来,对他们道,“来吃杨梅了。”
两个人立刻放下罐头,跑去伸手要抓盘里的杨梅,被江梨拍了一下,赶去洗手了。
月月走过来看看碗里红得发紫的大杨梅,嫌弃的摇头,“我不吃,杨梅里面有小虫子,很恐怖的。”
她上次吃杨梅吃到果蝇幼虫,吓得再也不敢吃了。
“我不怕虫子,我一口就可以把它们吞下去。”江晓晓拿着一颗大杨梅塞进嘴巴里,小脸顿时变得圆鼓鼓。
“月月是胆小鬼,什么都怕。”星星道。
月月听了不满的跺着脚尖叫:“我才不是胆小鬼!臭星星、坏星星,我再也不喜欢你了!还有你都不叫我姐姐,你是个没有礼貌的臭男生!”
“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们女生!”星星赌气道,说着就要站起来,“我要去找关宇玩,我们男生跟男生好,你们女生都太麻烦了。”
江晓晓也不乐意了,“我才不麻烦。”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哼,你们是臭男生!”
月月立马跟上一句:“讨厌鬼,臭男生!”
江梨现在三天两头都能听到他们吵架拌嘴,一点也没有出面劝阻的意思,反正这头吵了,马上又会和好,她才不掺和孩子们的事。
星星被两个姐姐挤兑,气冲冲的出门,要去找他的好哥们关宇,结果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江梨正歪在沙发上看报纸,见星星一脸慌张的走进来,“怎么了,你没去找关宇玩吗?”
星星的小脸还有些苍白,“姨姨,伍阿姨要生宝宝了,好可怕!”
江梨一听这话,立刻从沙发上起来,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伍萍,但听到她要生孩子,还是有些担心,都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她打算去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刚打开门,正好见到关宇的奶奶踉跄的跑上来,“小江,伍萍要生了,能不能麻烦你开车送她去医院?”
“关宇奶奶,别着急,我这就去取车钥匙。”江梨说完转身回房间取了钥匙,跟着关宇奶奶快步下楼。
“关宇爸爸出差了,本来伍萍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这突然发动,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关宇奶奶紧张道。
江梨到了202,看到他们家客厅和走道上也堆满了抢购回来的生活物资,伍萍半靠在沙发上,旁边有201的邻居大姐在看着她,她一边哭一边道:“我肚子里的孩子不会有事吧?关宇撞了我肚子,这孩子肯定是故意的……”
关宇奶奶进来正好听见,气道:“别胡说,是你正好从房间出来,小宇没看到,两相撞上了,怎么能说他是故意的,我看你还有力气说话,看来这肚子也不是很疼。”
江梨看到贴墙站着的关宇,小脸煞白,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头不停地抠着背后墙皮。
“关奶奶,伍老师生产的东西准备好没有?你收拾一下,我们先扶小伍下楼,你跟着我的车子一块去医院。”江梨和201的大姐一块搀扶起伍萍,不忘对关宇道,“小宇,我送你奶奶他们去医院,你去楼上找星星玩。”
江梨开着车把人送到了妇保医院,又帮忙跑前跑后办手续,等回到家已经是晚饭后。
张姐给她留了饭菜,关心地问:“伍老师没事吧?生了没有?”
江梨先喝了口水,“还没到生的时候,她自己情绪紧张,肚子疼起来误以为要生了,没什么事,她要留在医院住院观察几天,关宇奶奶在医院里陪着。”
她转头看看四周,“关宇下午有没有来我们家,晚上留在这里吃饭了吗?”
张姐道:“下午一直在这里,星星陪着他玩呢,孩子可能有点吓到了,呆呆的不怎么说话。刚才吃了晚饭,林医生带着他们下楼活动去了。”
伍萍一直在医院待产,关宇奶奶本来想着她检查完没事就可以回家,等要生了再来医院,不然家里还有关宇在,她医院和家里两边跑,也照顾不过来。
不知道伍萍是不是临近生产紧张,一说要出院,她就说肚子疼,本来医院病床紧张,没有什么事不能长时间住着,还是关主任回来后知道这个情况,去找了熟人,才能继续住下去。
半个月后,伍萍顺利生下一个男孩,关宇多了一个弟弟。
关宇这段时间基本都是在302,家里三个孩子,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差别,他就睡在星星的上铺,白天跟着三个孩子一起写暑假作业、一起看动画片、玩游戏,晚上林川柏回来带他们出去活动一下,关宇奶奶和关主任不好意思一直麻烦江梨夫妻,要把孩子接回去,关宇却不肯回去。
林川柏说他们还要照顾医院里的伍老师,就让孩子先在这里多待几天,等伍萍生了以后,他们再来接孩子。
伍萍生好回来做月子,关主任要上班,关宇奶奶要照顾产妇和小孙子,也没有精力再照顾关宇,关宇也不想往伍萍跟前凑,暑假里就一直留在302。
“妈妈,你能给我一点零花钱吗?”江晓晓来到妈妈身边,讨好的笑着,露出长出来不久的两颗大门牙。
江梨头也不抬地翻着《上海服饰》,“你要零花钱干什么?”
江晓晓转头看了看身后的三个小朋友,见到月月和星星对着她挤眉弄眼,她回身看着妈妈,打算老实交待,“我要还钱给月月星星还有关宇啊。”
江梨放下杂志,“你又向他们借钱了?”
之前借过一回,为了去小吃摊买东西吃,后来她回来知道,把江晓晓批评了一顿,因为那时候她拿了游泳和羽毛球比赛的一等奖,也是有零花钱奖励的,她就用这个钱把欠债还了。
这才没多久,又借上了?
江晓晓点点头,不用江梨追问,她自己先交待,“我买贴纸了。”
月月道,“她买了好多贴纸,还有一模一样的买了好几张,都放在房间里。”
江梨去了她书桌翻了翻,抽屉里全是贴纸,估计买来后就随便扔里面了。
江晓晓跟在她的身后进去又出来,就想让妈妈松口多给她零花钱,好让她把欠债给还了。
她除了借月月和星星的钱,还借了关宇的钱,这是关宇舍不得吃早餐存下来的,却被她借来花了,星星指责她,还替自己好朋友出面向江晓晓讨债。
江晓晓被催债,只能向妈妈要钱。
江梨说:“我可以预支给你一个月的零花钱,把你借的钱还了,但是接下来你就没有零花钱了,还有,你再去借钱买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不会再替你还债了。”
她不明白,自己这么精明的生意头脑,怎么会生出江晓晓这样到处欠债的糊涂蛋。
江晓晓把一块五毛钱还给关宇,关宇还不好意思收,星星帮他一把拿过来,还提醒他,“你下次不要再心软借她钱了,她拿了钱都乱花,马上又变穷,还不起钱。”
月月拿着江晓晓还的一块钱,心满意足的放进存储罐,她摇着满满的小猪存钱罐,心里很是满足。
江晓晓看着月月的小猪,双眼发光,月月见她那贪婪的样子,紧张的把小猪护在怀里。
星星对江晓晓道:“我和关宇商量好了,我们要摆小人书摊,你要是来帮忙干活,我可以给你付工资,一天一毛怎么样?”
星星之前就想摆小人书摊,那时候还没有放假,他是想周末的时候出去摆摊,但是爸爸没有同意,现在放暑假了,他重新和爸爸提了这个想法,爸爸终于答应。
家里的小人书,大部份是江梨和林川柏买回来的,三个孩子里面,星星是最喜欢看小人书的一个,他平时还会用自己零花钱和压岁钱去买新的连环画。
本来大人买的小人书,三个孩子都有份,之前他们还自己给自己做好分配,哪些书是属于谁的。
后来江晓晓太穷了,穷到开始把自己小人书廉价卖给星星,所以现在家里的小人书大部份都是星星的,现在要摆摊,星星理所当然是大老板,江晓晓只能给他打工了。
关宇也有很多小人书,他打算拿出来和星星一起摆摊赚钱。
他们得到家长的同意后,第二天就在小区门口的树荫下摆起小摊,地下铺了一条张姐给他们找出来的旧床单,上面放着一排排小人书,有《哪吒闹海》、《水浒传》、《林海雪原》等。
星星坐在摊子里面的小凳子上,对围上来的小孩子们道,“一分钱一本,不能带走,只能在这里看。”
那些孩子见到摆摊的不是大人,是比他们还小的孩子,胆子不由大了,有人直接拿起地上的小人书翻看起来。
星星着急道:“看书要付钱的,你们不能随便自己拿。”
关宇走出来维持秩序,“不付钱不能看。”把小人书从那些孩子手里抢回来。
围在书摊前的孩子挺多,都是来看个热闹,没什么人付钱借书看。一来他们口袋里没什么钱,二来这些小人书,他们大都已经看过。
一个上午,星星只收到了三分钱,有一个孩子是爷爷带出来的,在他们摊子上看了三本小人书。
下午江梨不让他们出去了,太阳太晒,他们自己也有些不乐意出去,主要是没赚到什么钱,那些过来看书的小孩子还不听话,星星喊得嗓子都疼了。
晚上的时候,江晓晓问星星要工资,星星这才想起来自己承诺给她的一毛一天的工钱。
他本来以为小人书摊生意会很好,才许下重金,谁知道一天下来,他只赚了三分,还要再分一半给合伙人关宇,哪有工资发给江晓晓。
“你今天都没有帮忙,都是关宇把那些看书不给钱的人赶走,把书抢回来的,你就在一边跟其他人玩拍纸板,这叫不劳而获,我不能给你工资。”
月月说弟弟,“资本家,周扒皮!”
星星恼羞成怒,回击道:“你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家里又开始新一轮的吵闹。
第二天江晓晓为了拿工资要好好表现,她双手掐腰,耀武扬威的在小人摊前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你把客人都吓跑了!”星星连忙把她叫回来。
江晓晓不满道:“你是不是又不想付我工资?”
她在一边玩不行,帮他看场子也不行,到底想要怎么样嘛。
星星说:“有人来捣乱你再出面就行了。”
今天他把珍藏拿出来了,是江梨从香港给他带回来的《哆啦A梦》和《圣斗士星矢》,国内还没有引进这两部漫画书,更没有上映动画片,但是它们精致的书册和地摊上那些传统连环画形成对比,一摆出来,就引来围观孩子们的注意。
星星为了赚钱,忍痛拿出最心爱的漫画书,他对周围的孩子道,“这是日本的漫画书,看一次要5分……不,要*一毛钱一本。”
为了引起这些孩子的兴趣,他还把《哆啦A梦》的故事简单讲了一下,猫型机器人哆啦A梦,口袋里装满了各种未来的神奇道具,能瞬间移动的任意门、能穿越时空的时光机、能实现愿望的愿望星,那些孩子哪听过这样有趣的故事,都想让星星继续讲下去,不过他却不肯详细说了。
为了知道更多的故事,他们跑回家向大人要钱,还真有孩子要到了钱。
一个孩子租了一本《哆啦A梦》,身后立刻有好多孩子拥簇在他身边凑着脑袋过去看,还有人上手要把书拉得离自己近一点。
关宇立刻上前阻止,“不能把书弄坏,弄皱也不行,不然不租给你们看了。”
他当然看过这两部漫画书,和星星一样对他们爱护得不行,这次把这两个重型武器亮出来,他们也是犹豫很久才下的决定,一有孩子租了书,关宇就守在面前从头到尾盯着他看完,时间一到,就把书拿回来,生怕他们弄坏了。
《哆啦A梦》有好几本,那个借了第一本的孩子刚看到兴头上,就结束了,但他已经没钱,这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孩子有了主意,大家各自一分两分凑到了一毛,又租了第二册来看。
树荫下知了不停的叫着,孩子们都安静的看着书,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声,特别是借了圣斗士星矢看的小孩子,一边看,一边手里就要比划出一个“天马流星拳”。
江晓晓在旁边盯得都犯困了,为了拿到工资,她又不能偷懒去找人玩,只能一直守在小人书摊旁边。
“这什么书?”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走过来,一把将一个孩子手里的书抽走。
“哇哦,这小人书还是繁体字,这画的什么,还有点意思……”
那个花了一毛租书费的孩子气急道:“还给我,你们要看,自己花钱去租。”
瘦条少年伸手打了他脑袋一记,“小子,跟大哥说话客气点,拿你的书看是看得起你,吵什么吵?”
那个孩子气愤不已,但又不敢直接和高他两个头的少年起争执,他对星星道:“他们抢我的书。”
星星早就发现了,指着两个抢书的少年,“这是我的书,你们不能随便抢走!”
关宇也走过来,“把书还给我们。”
手里正拿着漫画书看得津津有味的胖壮少年,直接伸手推了关宇一把,把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吵什么吵,再啰嗦老子揍你!”
说完还亮了亮拳头。
瘦条少年走到小人书摊前,眼睛直接瞄准星星跟前那两叠书皮精致的漫画书,伸手就要拿走。
星星又急又气,护着自己的书,“你们不能抢东西!”
那边关宇被推得跌坐在地上,手掌还擦破了皮,他顾不上手上的伤,从地上站起来,一张脸铁肃,就要朝胖壮少年冲去,胖壮少年当作看玩笑一般,在他冲过来的时候,又一把轻松将他推倒。
江晓晓刚从旁边的公共厕所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关宇被人推倒。
她小眉毛一竖,像只攒足了劲的小豹子,“嗷”的一声就朝胖壮少年背后撞去,胖壮少年“哎哟”一声,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趴在地上。
没等他稳住身形,江晓晓就像只灵巧的猴子,借着冲劲一蹿,双腿紧紧盘住他的腰,整个人挂在了他背上。
不等胖壮少年伸手去扯,她腾出两只小手,一只手揪住他的左耳,使劲往上提,另一只拳头攥得紧紧的,带着风往他后颈、脑袋一阵乱捶,嘴里还气鼓鼓地喊着:“坏蛋!不许欺负关宇!”
胖壮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耳朵被揪得生疼,一边龇牙咧嘴原地打转,一边伸手要把她扯下来……
江梨在家里和张姐两个人整理这段时间抢购回来的东西,想把它们摞放整齐,尽量少占家里空间,就有一楼的邻居跑上来通知她,她家两个孩子出事了!
江梨和张姐扔下手里的东西,随便套了双鞋就往楼下跑。
小区门口树荫下围着一圈人,里面还传出一阵阵吵闹声,江梨心里一紧,急忙跑过去,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小人书摊上的书本丢得到处都是,星星和关宇站在一起,两个人脸上和衣服上都有点脏,关宇奶奶也在,她正大声叫骂:“那些坏小子,来我们小区欺负小孩子,他们到底是哪家的?我找他们家长理论去……”
江梨看见江晓晓也站在人群中,头发有点乱,衣服也脏了,她一只手里抓着一本漫画书,用另一只手的手背搓了一把鼻子,带出鼻子下一串血渍。
江梨慌乱的快步来到她面前,双手捧着她的小脸,一脸着急,“伤哪了?哪里疼?快告诉妈妈。”
她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江晓晓看到妈妈后,刚才的勇武不见,只剩下委屈,扁着嘴就要哭出来,眼泪还没出来,她先皱了皱鼻子,嘴巴跟着蠕动两下,然后“扑”一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呜哇……妈妈,我的牙齿掉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教练上门江梨包了冰……
江梨包了冰块,给江晓晓敷在脸上,她脸上被打了一拳,流了鼻血,一颗本来有点松动的乳牙也被打掉了,江梨心疼不已。
江晓晓却还不忘对星星道:“今天我有帮你把捣乱的人赶走,还把漫画书抢回来了,你要付我工资哦。”
星星有些内疚的连连点头,“知道了,我给你两块!”
他今天总共赚了四块,除了分给关宇的两块,他把自己得的两块都给江晓晓。
江晓晓对他的大方颇为满意。
江梨虽然心疼女儿,但也生气她的蛮撞,“那个坏小子体型是你的三倍,你还敢跟人对着干,傻不傻啊你!”
如果不是路过的大人见到那小子打小姑娘,把他喝退,江晓晓说不定还要吃大亏。
“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北京玩?”江晓晓问。
之前江梨答应过放暑假要带他们去北京的。
“爸爸最近特别忙,不能请假,妈妈一个人带不了你们三个,等爸爸有空再说。”
林川柏日常工作也很忙碌,除了门诊坐诊、病房巡诊,他还要带教年轻中医师、科室事务协调、整理病例与验方、跨科会诊与疑难病攻关。
市中医院响应卫生部门号召,每年要组织2-3次下乡义诊,作为科室的年轻骨干,他过几天就要带队下乡,估计要去半个月左右。
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请假,所以孩子们想去北京只能等合适的时机。
打架事件后,关宇奶奶不让他去摆小人书摊了,星星也不想再把漫画书借出去,那天瘦条少年差点把他的漫画书全都抢走,还是大人出现把他吓走,才把书保住。
小人书摊开张两天就关门了。
关宇现在每天在家练毛笔字,只有晚上才能出来找星星玩一会儿,他抱怨道,“我弟弟每天都哭个不停,吵死了,我根本静不下心练字,我爸爸还骂我没有定力。”
星星:“月月每天在家弹钢琴也很吵,晓晓还喜欢唱歌,她唱歌可难听了,我都不能抱怨,不然她们两个会联合起来说我,我家里女生太多,女生都帮女生。”
关宇是听过江晓晓唱歌,他十分同情的看着星星,感叹他们兄弟俩不易,“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星星在家和月月争执时,摇头晃脑的念出了这句话,月月跑去和爸爸告状,林川柏把星星叫去好好的说教了半小时,还让他写了一分深刻的检讨。
江梨给江晓晓和星星在少年宫报了一个武术班,上次打架之后,她就担心江晓晓这样鲁莽的性格会吃亏,让她练点武术可以保护自己。
两个人知道要去学武术很开心,先在家里“嗬嗬嘿嘿”的耍起来,他们以为去了马上就练《少林寺》那样的武功,结果前面几次都是练腰腿功。
压腿、踢腿、劈叉、下腰,接着就是蹲马步,对孩子来说真是又累又枯燥。
星星后来就以各种理由拒绝去武术班,江梨也没有勉强他,江晓晓也不想去了,江梨说,可以的,那她就和星星一起去学毛字笔,江晓晓毫不犹豫的决定,她还是要继续练武术!
到了三年级,月月袖上已经从两条杠变成了三条杠的大队长,她更加神气,在学校里拥护者很多。
这时候,有人异军突起,在学校里受到师生的喜欢程度不亚于漂亮大方、多才多艺,成绩名列前茅的月月——
江晓晓在三年级上学期,体育方面全面开花,不仅获得省级游泳比赛少儿组冠军,羽毛球和田径也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报纸和电视上都有她的报道,还有记者专门到学校里来采访她,附一小的学校领导和老师都格外重视,江晓晓也瞬间成为学校的名人。
周末,省体校游泳队李教练拎着一网兜苹果来家里,他喝了一口茶,开始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江晓晓这孩子水感绝了,自由泳划水幅度,跟水里长了蹼似的,我带队二十年没见过这么灵的!一定要让这孩子进队里专业练游泳,我敢保证,以后她一定能拿全国冠军!”
江晓晓之前跟着吴教练不仅学蛙泳,也学自由泳,这次在省级少儿组比赛中,就是在自由泳项目上拿到了冠军。
这边刚开始聊,门铃又响了,羽毛球队的田教练也来了,他手里还拿着一副崭新的羽毛球拍,说是送给江晓晓的,林川柏连忙热情的又把他迎进门。
田教练当然认出了游泳队的李教练,两个人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田教练坐下来道,“晓晓爸爸妈妈,我跟你们说,晓晓那手腕子多活泛,杀球跟小钢炮似的,又快又狠,这是天生的打羽毛球料子!”
李教练听了以后不以为然,刺了田教练一句,两个人争论游泳和羽毛球这两个项目,到底哪家强!
这时门铃又响起来。
“跑步是所有运动的底子!这孩子耐力多好?三千米跑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将来练中长跑,保准能为国争光!”
田径队的周教练伸手招了招,让江晓晓来到他身边,他比划了一下江晓晓的下肢道,“你们看这大长腿,这肌肉线条,天生就是练田径的料。”
他又看向李教练,“你们游泳队的孩子,要的是臂长和躯干长,我们田径相反,一看江晓晓这身体条件,就适合练跑步。我听说她每天早上和她爸爸一起长跑,这孩子都坚持两年了,这不正说明她就热爱跑步吗?”
李教练:“放屁!我们游泳也是要靠腿部动作和爆发力,你有没有见过她游泳,这孩子天生就是吃水里这碗饭。你问问她,她是不是喜欢游泳?”
羽毛球队的田教练看着争执的两人,也要亮出他们的优势,“我们羽毛球队伙食好,每天有牛奶鸡蛋……”
另两个教练立刻表示:“我们队里也有!”
等把三个教练送走,林川柏看着江梨脸上绷不住的得意笑容,摇摇头,轻笑道:“晓晓成了香饽饽了,这下你高兴了吧?”
江梨噗呲一声笑出来,“谁知道她这么一个小臭丫头,还有人争抢的一天。”
她有些骄傲又有些犯愁,“到底让晓晓以后练什么项目好?”
三个教练刚才在他们面前,极力宣传自己项目的优势,到后来不可避免就要贬低对方,让江梨知道了三项运动的不同伤病,说得她都快打退堂鼓了。
两人把江晓晓叫到面前,问她想学什么,江晓晓说不出个所以而然来,在她看来,这些都挺好玩的,没有想过专门选一样。
江梨当然高兴有这么多教练看好女儿,她心里虽然想让江晓晓走普通人的路,想让她好好学习,去考大学,但心里也知道,女儿并不是学习这块料,既然晓晓有更多选择,确实需要提前为她规划一条道路来。
林川柏联系了运动生理学的专家和专业的体能教练来为江晓晓做测评,最后得出的结论,三个项目中,最适合她的是羽毛球。
天气开始转冷,江梨在此期间又回了慎州一趟,前两个月刚颁布新政策,个人可申请注册私营企业,她第一时间回去,把个体户注销,重新注册了妍美服装厂和雷火打火机厂,把个体作坊变成私营企业,打火机厂也不再挂靠苍平机械厂,从中脱离出来。
把慎州的事处理好,江梨回到省城,正好赶上吃火锅。
林川柏买了一个铜制火锅回来,张姐熬了大骨汤底,又买了活虾、鱼丸、牛羊肉、千张、豆芽等,洗干净摆了满满一桌,又调了几份海鲜蘸料,一家人围着吃火锅。
林麦冬和王启明也在,两个人跟着三个孩子一起,吃得满头大汗。
江梨问王启明在学校有没有交到女朋友?
王启明红着脸说没有,学校不让谈恋爱。
他话刚说完,林麦冬便不屑的“嗤”了一声。
王启明羞恼的看向林麦冬,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
林麦冬轻轻翻了一个白眼,“当谁不知道,你和你们中文系那个才女那点事。”
狗血小说的主线,不就是讲他们的校园恋,恋得惊天动地,大学校园人尽皆知吗。
“你诬蔑人!”王启明气愤道,“不要随便毁坏我的名誉!”
“行了,没有就没有。”江梨打圆场,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就要吵架。
林麦冬继续吃着火锅,不理王启明在她耳边喋喋不休,要她说个所以而然出来,不然就要跟他正式道歉。
“大嫂,要不你在省城开个火锅城吧,开这个店都不用请大厨,只要把汤底配方弄好吃点可以了,材料也比较简单,我觉得开这个肯定能赚钱!”
江梨听完觉得十分有道理,“这个建议不错,我一直想在省城开餐饮店,只是一直没想好主做什么菜系,你这个火锅的提议正合适!”
她还想着,之前抢购回来那么多米面粮油,要几年才能吃完,要是开个火锅店,直接就可以运到店里面消耗掉了。
家里的罐头和饼干,前几天江梨还给楼里的几户人家都分了分,怕留在家里,孩子们要吃。
这些东西吃多了也不好,特别是江晓晓,她现在在练体育,林川柏听了运动学家的建议,还给她弄了健康营养餐,平时还要控制她零食的摄入,这些罐头和饼干放在家里,肯定要被她偷吃掉,所以江梨干脆直接送人算了。
她把罐头这些送出去,还收到了邻居们的回礼,其中关宇奶奶前几个月抢购回来那么多秋衣秋裤,也送了他们几套。
对面的乔工夫妻,则给他们回了两包肥皂和两袋洗衣液。
还有收到手电筒的。
这些都是邻居们抢购时囤的东西,现在物价稳定下来,市面上商品充足,他们发现自己当初抢的东西,全变成了家里的负担,只能想方设想的交换出去。
要开火锅店,就要找到合适的店铺,江梨还是去找了纪博文帮忙。
现在市区的店铺,基本上都是房管局的直管公房或国营单位自管房,一般不对私人承租。
纪博文帮她联系到了市中心百货大楼附近的一间店铺,原是国营副食品店,属于湖滨街道的“三产企业”,店铺面积120平方,江梨可以每年2.5万的承包费,再帮街道解决5个就业名额就可以承包下来。
江梨很快和街道签了协议。
火锅店的筹备工作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期间店铺按消防要求做了改造,还要联系鲜牛羊肉、食蔬等供货单位,从厨房的装修到前厅桌椅、餐布、炭炉的选择,还有厨师和员工的招募,所有细节都要她亲力亲为去把控。
江梨还要给火锅店取名字,她天天翻字典,找了好几个店名,让林川柏帮她选一个,林川柏看着她取的‘江记火锅’‘红火火火锅’等名字,表示都可以,反正只要口味能留住食客,大家也不会在意店名叫什么。
江晓晓也凑过来看热闹,见妈妈纸上有自己熟悉的一个‘江’字,“妈妈,这是我的名字,是江晓晓的江。”
月月和星星也好奇凑过来,他们知道江梨是要给火锅店取名字,月月见真的有晓晓的‘江’字在里面,“姨姨,我的名字也要放上去吗?”
星星:“还有我!”
他都不知道什么情况,也跟着举手表示要加入。
江梨想了想,干脆道:“那就叫晓月星火锅店吧,你们三个的名字就都在里面了。”
三个孩子听了都很满意,林川柏觉得火锅店配上这个名字有点奇怪,但他也不发表意见了,反正他们都满意就行。
晓月星火锅店在元旦的时候正式开业,开业那天放了两串鞭炮,还找了舞狮队过来,搞得十分热闹。
开业大酬宾,前三天进店消费有八折优惠,江梨还雇了几个学生去湖滨景区还有热闹街市发传单,有本地人还有游客都会走进来看看,大家见价格适中,冬里日炭炉里烫牛羊肉片再配一瓶啤酒,可是十足的享受。
火锅店开业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是满座,当月的净利润破万。
火锅店开起来,员工都是新招募的,江梨前期基本上都要守在店里,快过年的时候,因为慎州的工厂还有事等着她回去处理,她和林麦冬一起带着已经放了寒假的孩子先回家,林川柏只能医院放假后再自己一个人回去。
张姐没有跟着回去,火锅店那里还在继续营业,江梨就让她帮忙去那边看着。
这次过年,江晓晓放小炮,终于把手指头炸个焦黑,幸好小炮威力不大,手指头受伤不严重,等林川柏把她伤口处理好,江梨就请她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丝。
江晓晓今年回来终于见到蒋潇潇了,不过她的好朋友却不是很开心。
“我爸爸妈妈也离婚了,我哥哥跟我爸爸,我跟我妈妈,我妈妈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和你一样,都变成拖油瓶了。”
她是过年才回来白石街爸爸家。
蒋潇潇的爸爸被治安拘留一段时间,录像厅被查封,录像机和录像带全被查抄走了,他回来后也没脸在家里待着,就跑去外地投靠朋友,夫妻两地分居,都有了异心,前不久办的离婚手续。
江晓晓皱着眉,“我不是拖油瓶!”
蒋潇潇觉得她什么都不懂,“我们这种爸爸妈妈离婚的,就叫拖油瓶。”
江晓晓:“我爸爸妈妈没有离婚!”
蒋潇潇觉得她是死鸭子嘴硬,“你现在的爸爸是后来的爸爸,不是你的亲爸爸,你亲爸爸和你妈妈早就离过婚了。”
江晓晓仍旧犟道:“那我也不是拖油瓶!”
两个重逢的小伙伴就这么不欢而散。
江晓晓回到家,对江梨道:“妈妈,我不是拖油瓶对不对?”
“当然了,谁说你是拖油瓶了?!”江梨听了后立刻站起来,插腰问道,只等女儿说出那人名字,就去找他算帐!
江晓晓不说,转头就跑走了,反正确认她不是拖油瓶就行,她知道这个称呼是骂人的,特别不好听,她不知道为什么蒋潇潇会承认自己是拖油瓶。
月月这次回来,大部份时间都留在家里照顾小猫,小花刚生了5只小猫,她回来后看到那些萌乎乎的小猫咪,再也移不开眼睛,每天就蹲着小猫旁边,看着他们吃奶玩耍。
星星则是每天跟着林父去电影院看电影。
过年电影院也很热闹,一些老片重复播放,像《小兵张嘎》、《地道战》还有《少林寺》,星星以前没怎么看过电影,都是看电影和录像带,他发现电影比电视更好看,屏幕那么大,看得更加过瘾。
而且他跟着爷爷一块来,还不用门票,爷爷坐在门口检票,等电影要开始了,爷爷就把他放进去,再给他搬张凳子坐在过道看。
林父也疼林家唯一的男孙,每次都会花钱再给他买一袋炒板栗或花生,让他一边看一边吃。
星星回来后说,他以后长大,要当电影放映员!
他觉得电影放映员很厉害,而且每天都可以看电影。
其他人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林川柏和江梨听过几个孩子不下十几个理想。
月月说过自己要当作家、钢琴家,还有‘辛勤的园丁’,星星的愿意也从科学家、警察、飞行员不停地换。
江晓晓的理想,前一天想开动物园,后一天就想骑着自行车去卖冰棒。
几个教练听到她卖冰棒和炸爆米花的时候,气急道:“一个好的运动员,从小开始就要树立伟大的目标,什么冰棒爆米花,你的理想应该是创造最好的成绩,为国争光!”
江晓晓还没有国家荣誉这种概念,但也不敢反驳教练的话,等教练再和她确认一遍时,她也能学着教练一样,挥着拳头,“争取冠军、为国争光!”
教练们看着她斗志满满,这才满意。
所以星星的电影放映员的理想,没有人放在心上,偏偏林父的反应是最激烈的。
“怎么这么没志气,长大就当电影放映员?不行不行,下次不能再带你去电影院。”林父自己喜欢清闲,找个电影检票员的工作干,但不代表他支持自己孙子也这么干。
电影放映员比检票员是高了一等,属于技术工种,在一二十年前,放映员不要多吃香,下面乡镇来人都要求着他们下去放电影,给粮给补贴,去一趟能捞不少外快,还受人尊重。
但时代变了,就这么几年来说,电视机多了以后,电影就越来越不景气,这一年来物价飞涨,大家工资都上调了,就他们电影院工资调的最慢,有一两个月还拖欠工资。
他想着,儿子媳妇也算有出息了,孙子肯定要比他们更有出息,星星以后可是要给他们老林家光宗耀祖的,可不能只干一个电影放映员!
他觉得都是自己带孩子去多了电影院,才让他有了这么一个荒唐的念头。
“爷爷还等着你以后出息,带着爷爷出去见世面,让爷爷也跟着大孙子享福,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那个电影放映员有什么好,整天待小屋子里,天天对着那几部电影,多干几天你就腻了。”林父劝道。
后来他还真就不带星星去电影院了。
星星还想争取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机会,只不过他刚开口,就被林川柏训了,“你回来以后,寒假作业写了吗?有没有帮奶奶干家务?”
星星不服气道:“爷爷说了,男孩子不用干家务,那是女孩子干的活,爸爸不公平,不叫月月和晓晓干,都叫我做!”
在省城的时候,三个孩子都要帮忙家里分担一点家务,月月和晓晓还可以偷一下懒,星星如果也想偷懒,林川柏却不肯惯他。
回到老家,林川柏也是这么要求他们,只不过林父看到时,就会指责道:“怎么让星星拖地洗碗?他一个男孩子干女人的活计,像什么样子,让晓晓和月月做,她们是姑娘,现在开始教她们干活也是对的,不然以后嫁人什么也不会。”
林父还说,“你自己天天钻厨房,还帮女人洗衣裤,别人怎么笑话你的,你知道吗?你自己娶了一个厉害婆娘,你愿意受这气,我也管不了,但你不能把我孙子养成你这样!”
林川柏听了当然不舒服,但也没有和他爹理论,知道和他是说不通道理的,不过星星在一边听了这话,有机会,就把爷爷讲的话拿出来反驳爸爸了。
“你已经是一个有判断力的三年级学生,不是幼儿园什么也不懂的小朋友,你觉得爷爷的话说得对吗?”林川柏问他,“没有谁规定家务应该是男孩或女孩子干,爸爸为什么对你要求严格一点?因为爸爸是把你当成男子汉对待,男子汉的要求是什么,是要有担当,能承担起家里的重任,能帮家里女性分担辛苦的工作。”
星星听了果然不再说什么,原来他在爸爸心中,是个能干的男子汉!
对啊,别看月月是个大队长,平时在学校里管着同学不算,回家来还喜欢管着他和晓晓,咋咋呼呼的,但关键时候,她还是需要自己这个男子汉来保护的。
还有晓晓,虽然她比自己能打架,但是她不太聪明,经常被欺负了也不知道,也是要靠自己提醒才行。
他想着,我果然责任重大!
江梨过年的时候拜访老友,先去看了黄秋霞,她儿子已经一周岁多,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黄秋霞现在有子万事足,她说以前也没什么目标和想法,有了儿子以后,觉得活着有了奋斗目标。
他们夫妻都有共识,要好好干事业,给儿子创造一个良好的生活条件,最好以后有机会送他去市里读书,不能让输在起跑线上。
她还问江梨,省城一岁多的孩子,都能学什么特长?她也想给儿子开始学。
如果林麦冬在,会送给黄秋霞一个词,叫“鸡娃”。
江梨可不知道这么时髦的词,就觉得同学这份拼娃的心态,自己实在自愧不如,她对江晓晓,纯粹是放养,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要怎么教育孩子,可能很多她觉得是对孩子好的东西,也并不一定是对的。
在这一点上,她对林川柏还是很感谢的,家里孩子大部份时间都是老林在担负着教育工作。
晓晓之前小学面试,她都发愁她通不过,后来能融入学校学习生活,包括去省城以后,她也能适应新的学校和环境,最后能开发出体育方面的天赋,让孩子对自己充满自信,这都是老林的功劳。
看过黄秋霞后,江梨还去看了何文静,他们夫妻仍旧借住在自己那套公房里,何文静也怀孕了,今天下半年就要做妈妈。
江梨听她说,县里的大领导今年可能要往上动一动,徐秘书犹豫是跟着领导一块走,还是由领导给他在县城机关部门安排一个去处。
“我是劝他留在县城的,我马上要生了,他如果继续跟在领导身边,根本没有时间回来,我等于是要自己带孩子生活,再说他也不能一辈子跟着领导吧,领导过几年就要退下来,他还不如趁现在这个时机,谋一个好的地方。”
江梨这两年和徐秘书的合作还是十分愉快的,徐秘书帮她运作了拿到了好几个县、市级的荣誉称号,包括去年获得市“三八红旗手”,这些正向的政治荣誉让她在本地办事更加顺畅,她也想徐秘书在这次调整时,能谋到一个好的去处,他们还有机会继续合作。
回省城前,江梨还接待了一个意外之客,也不算客人,是‘婶娘’的孙子,林川柏的堂兄弟。
林有利找来,是想问江梨,能不能去省城给她干活?
他进过两次局子,在这个年头,有前科的人,前途几乎断绝,很难找到正经事干。
江梨也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再加上林有利以前还摸进过她的房间要偷东西,虽然最后没有得逞,被他逃走了,不表示这事没发生过,她不可能不在意。
“我在省城也没什么事能让你干的,我自己也是在家里带孩子。”江梨道。
江梨听大哥说过,前不久林有利还去了打火机厂,说自己是林川柏的兄弟,江梨的堂叔子,想进他们打火机厂做事。
江梨树去找人问了问,都是本地人,一打听就知道林有利是什么人,江梨树也没有打电话给江梨,直接就把他给回绝了。
林有利见江梨没有帮忙的意思,也不纠缠,还和一边黑着脸的林父和林母打完招呼,才慢悠悠的离开。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广交会晋江文学城
火锅店的生意从年前红火到年后,江梨回来发现张姐把火锅店打理的很好。
她一直知道张姐心性好强,不肯认命,不然也不能有勇气从家暴丈夫手里逃出来,没想到过年期间让她帮忙去看一下火锅店,竟然发现她除了干活利索以外,还是个适合打理饭店的人选。
张姐负责打理火锅店期间,临近过年,她主动给送肉联厂的工人塞了两斤白糖,让他优先给火锅店送货,后来过年供应紧张的时候,其他店里肉类供应不上,火锅店的肉却是一直没断过。
针对于扫揽客人,她也是花了心思,在门口支起小煤炉熬羊杂汤,用粗瓷大碗盛着,5毛钱一碗,汤喝完了还能免费续。过年没回老家的外地工人、守店的小商贩,*只要路过闻到门口的肉香就挪不动腿,有不少人喝了羊汤后,到晚上又约了工友一起来尝一尝店里香味四溢的火锅。
店里的几个员工都是街道介绍的待业青年,虽然江梨也是面试筛选过,挑了老实肯干的进来,但是本地人天生有优越感,他们在江梨面前肯定不敢流露出这种态度,但是这么短时间,他们能服服贴贴听张姐管,这就是她的能力。
江梨既然看到她的优点,火锅店也确实缺一个她信任能管事的人,就找张姐问,她要不要以后都在火锅店干?
张姐有些惊讶,也有些欣喜,没有扭捏,爽快点头说愿意去火锅店。
把张姐安排去了管理火锅店,家里就没人帮忙了。
她倒也是给老家打电话,看老家那边还有没有人可以推荐过来。
江梨还去了城东汽车东站附近,她是听关宇奶奶说,那里有零星的“劳力市场”,想找保姆的人家可以去那里“挑人”。
江梨开着车,拿着大哥大出现的时候,立刻有一群农村务工人员围拢上来。
“大姐,家里要粉刷不,我们活做得又快又好!”
“俺会做饭,地里的活也能干,给口饭吃就行!”
江梨护着自己的皮包,从人群里挤了出去,她在现场走了一圈,看到一个面相朴实,脸和手比较干净的女人,上前问:“你找活?”
女人见江梨过来,手在褂子上蹭了蹭,声音很轻:“嗯,想找个做饭洗衣的活,住家也行。”
“会烧菜?”
“村里做过酒席,家常的都会。”
正说着,旁边窜出个胖妇人,拍着江梨的胳膊:“老板娘选我!我在纺织厂家属院做过三年,城里的煤气灶、洗衣机都能用!”
她嗓门大,唾沫星子溅到江梨手背上,“她一看就是乡下刚来的,连电灯开关都未必会用!”
江梨没有理她,仍旧问刚才那个女人,“在本地有担保人吗?”
女人摇摇头。
江梨找保姆,不仅要老实勤快,也要背景清白,本地有担保人是基本保障,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她也不敢随便领一个人回去。
她去了好几个零星市场,终于领回来一个中年大姐,她是周边农村的,有个弟弟在城里国营厂上班。
试用几天,江梨就给她结算了工钱,没有留人。
这个大姐节俭又固执,洗菜只冲一遍水,菜都没洗干净,月月发现碗里菠菜的菜根都没折掉,上面还带着点泥,就不吃了。
她拖地是留了自己洗澡水来拖,木地板上面都有肥皂泡,走路都打滑,江梨知道是她的洗澡水后,感觉地面都带上了味道,她让大姐再去接了干净的水拖一遍,她咕咕嘀嘀有些不情愿,说太浪费。
最让江梨不能接受的是,第一天做了一顿骨头汤,骨头被大家啃干净,孩子们吃完都很自觉把自己桌上吃的‘垃圾’扫干净,把碗放回洗碗池。
第二天大姐又炖了一份骨头汤,江梨好奇大骨头已经没有了,这是哪来的?
一问才知道,这位大姐竟把当垃圾都扫到垃圾桶的骨头都捡出来,洗干净又炖了一遍。
“哪有那么浪费的,炖一遍就扔,孩子肉都没啃干净,上面还沾了点肉沫,再说我用刀砍开,炖一炖还能再做一锅。”
江梨实在受不了,只能把人送走。
后来小区的住户也帮忙介绍了一个远房亲戚,只不过来了一周,也让她走人了。
这个保姆来了以后,江梨就发现护肤品都被人打开用过,里面的精油、面霜明显少了下去。
给她钱去买菜,江梨发现她买回来的东西,都要比张姐买得贵,江梨倒还没有和她对帐,保姆自己先解释,说最近菜肉又涨价了,她要专门挑新鲜的买。
直到月月发现自己小猪储蓄罐里的钱少了一半,她气愤的找到星星,问是不是他偷拿了自己的钱?
星星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你钱没有了,为什么怀疑我?你胡乱栽赃!”
“我是合理怀疑,家里只有你的可能性最大,”月月坚持,“你要证明自己清白,就让我搜身。”
星星的眼睛喷火:“凭什么让你搜身?我没有偷,林月白,你冤枉我,我再也不理你了,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江梨带着江晓晓从游泳馆回来,一进屋就见到两姐弟差点打起来,连忙上前把他们拉开,问清楚事情经过,她问月月:“你为什么觉得是星星拿的?”
月月抹着眼泪,“今天家里就我们,我早上还数过储蓄罐里的钱,没有少,晚上再数一遍就少了五十块!不是他拿的还能是谁?”
星星脸上气得通红,“晓晓早上也在……”
江晓晓马上冲出来,“我没有偷钱!”
月月:“晓晓最近有钱了,她比赛得奖,还有奖金没花完,再说,晓晓她只会借钱,不会偷钱。”
星星气得哭了出来,“你是说我就会偷钱?”
江梨先安抚星星,然后让月月向星星道歉,没有证据只凭猜测就说星星偷钱,她这么做就是不对。
江梨看到保姆见到孩子们冲突时,没有过来劝,反而搓着手躲在一边,表情还有些闪躲。
第二天,江梨就给她结了工资,让她走人了。
她还不愿意走,“小江,你是不是觉得月月的钱是我拿的,你去我们村问问就知道,我是有名的老实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
连续两个保姆都不合适,林川柏说,“孩子们现在也大了,有些事他们可以自己做,要没合适的,就不找了。”
江梨觉得保姆还是要请的,她马上要去参加广交会,林川柏一个人医院和家里肯定顾不过来。
主要是孩子们现在除了正常上学,还要参加课外班,月月要去学钢琴和演讲课,星星有书法课,晓晓现在不再练跑步,但是她仍旧要参加游泳和羽毛球训练,这些都要人接送。
她都觉得一个保姆不够,想再找一个能接送孩子的人。
过了两天,林母打电话过来,说话有些支支吾吾。
江梨知道她特地打电话,肯定有事,问林母是不是家里那边出了什么事?
林母终于开口。
她问江梨是不是要找保姆,‘婶娘’的孙女想去她那里干,能不能行?
她可能怕江梨直接拒绝,说了一下原委。
‘婶娘’的这个孙女叫林有珍,是林有利的亲妹妹。
她去年初中毕业,没有考上中专和中师范,分数线只能上普高,家里人认为如果她能上中专,就再供她两年,出来可以直接分配工作,能赚钱回报家里,读普高就是浪费三年时间和学费,不肯让她去读了。
因为她哥林有利的事,林有珍没上学后,想去家里附近作坊找事做,那些人担心她和他哥一样手脚不干净,不肯要她。
林有珍后来在家里做茶叶蛋,学着人家带去码头卖,也不算在家吃闲饭。
现在人订亲都比较早,林有珍今年也十六岁周岁,虚岁18了,家里觉得她也可以嫁人,就托人打听。
仍旧是受家里名声所累,林家人打听一圈发现,他们家不仅娶媳妇难,嫁女儿也难。
媒人后来倒是帮他们打听了一个,男方得过小儿麻痹症,下肢肌肉无力,只能靠双拐行走,不过男的爹是县里水产公司的领导,家里条件不错,如果林有珍能和他儿子订亲,他们家不仅可以给到两千块的聘礼,还可以给林家男人在水产公司安排一个工作。
林有珍的父母听了以后都觉得男方这条件很不错,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林有珍知道后,却不肯答应,林家人怕她闹起来,把她关在家里,等到订婚那天再放她出来。
林有珍用贴身藏着的私房钱,骗堂弟把门打开,她从家里逃了出去,倒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找了林母。
她跪下求林母,让她救她,她不想嫁人,如果她被家里人找回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林母见她突然跑过来,又听她说了这么一番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婶婶,我几年前生了重病,差一点就没了,是堂哥给我治了,救了我一命,我现在厚着脸皮,想求你和堂哥再救我一命。我知道堂哥他们家要找保姆,我想去他们那里干活,我手脚勤快,干活麻利,我一定能干好的。”
林母问她突然跑过来,家里人知不知道?如果林家人知道她来这里,肯定要来闹。
她也不可能把林有珍介绍去省城,那不是给儿子媳妇添麻烦吗。
林有珍听了后,跪下来磕头,把脑袋磕得‘砰砰’作响,没几下,额头就见血了。
林母连忙要把她拉起来,不让她继续磕,林有珍哭着道:“不是我厚脸皮,我是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林父在一旁听了直皱眉:“你要做保姆,去谁家不是做,不用非得去我儿子那里,你自己去省城、去广东,那些地方有钱人多,你去找活容易。”
林母连忙拍了丈夫一下,“她才十几岁的小姑娘,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骗被卖了怎么办!”
她还想到前两年来过家里的王启斌,他就在本地骗了不少年轻姑娘去外面干脏活,如果林有珍走投无路,也去了这些地方,她会于心不安。
林母偷偷把她留在家里,就给省城这边打电话了。
江梨听她说了来龙去脉,也有点犹豫,她真的不想惹上这些麻烦,但也有些同情这姑娘。
“她哥是坐过牢,但她从小到大都挺懂事,没听说有哪里不好,再怎么样,她也比外面找的人要可靠一些,唯一担心的,就是她父母知道不肯罢休,不过他们最多来我们家闹一闹,也不可能大老远找去省城那边。”
江梨觉得林母是想让林有珍过来的,她说自己晚上和林川柏商量一下再给她回复。
林川柏听说了这事,他对林有珍还有印象。
那年爷爷去世,他回家奔丧,丧礼过后他要回城,林家抬了一个气若游丝的小姑娘过来,让他这个省城专家给看看。
那个小姑娘就是林有珍。
林家人说林有珍起初只是咳嗽,后来开始莫名发烧,浑身关节疼得像被虫子啃,腿肿得穿不上裤子,县城医院查了血、拍了片,说是伤寒,打了半个月青霉素,烧退了又烧,最后医生摇头,建议他们,“转去地区医院吧,怕是败血症,不好治!”
林有珍父母觉得送去地区医院不知道要花多少钱,而且一听什么败血症,觉得肯定就没治了,他们以前有点小毛病,都是找林川柏爷爷看的,老爷子又走了,正好林川柏回来,他们就打着撞撞运气的想法把人抬到林川柏面前。
林川柏给林有珍做了检查,他问林有珍父母,她发病前是不是下过河?
“是!她跟她哥去外婆家的河湾里摸过泥鳅,回来就说腿上扎了个刺。”
“不是伤寒,是湿热入了骨,那河里的淤泥有毒气,顺着伤口钻进经络了。”林川柏开了药方,让他们回去用砂锅煎,每天两副,煎出来的药渣别扔,用布包着煮水,给林有珍烫腿,连敷七天。
他开了药方后,也没有时间在县城多停留就离开了。后来听说林有珍用了药,烧退了,腿上也消肿了。
“让她来吧,她才比三个孩子大七八岁,也是个孩子,能帮咱们就帮她一把。”
江梨听林川柏这么一说,就打电话告诉了林母。
林有珍的车票是林母出钱帮她买的。
林母送她上了汽车,又仔细叮嘱,给她带上一包吃的和林麦冬的旧衣服,目送她离开。
林有珍从火车站出来,就看到堂哥林川柏了,她有些激动的朝堂哥走去,才刚见面就先直愣愣的保证,“阿柏哥,我一定会好好干活,不给你们添麻烦,我吃得不多,也不用工钱……”
生怕林川柏后悔了把她退回去。
林川柏笑着接过她的行李,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和她介绍起家里的情况:“家里三个孩子,老大叫晓晓……”
江梨都没有时间观察林有珍来家里后做事怎么样,她就带人出发去了广州参加春季广交会。
和她一起去广州的,有大哥江梨树和一个她新招来不久的销售员。
这次她主要是带着厂里的打火机去参展。
展位上整齐放着二十几个打火机。
有用精美包装盒包装的金属打火机,金属打火机有黄铜色也有银色,有些上面雕花,有些是印了帆船图案,另外还有一批便宜的塑料打火机,色彩丰富,红绿黄橙都有。
好多人来展位上咨询,倒不是他们一眼就认出这里的打火机是好东西,而是展位上‘雷火’打火机的牌子把他们吸引过来的。
要说现在市面上卖的最好的打火机是哪家,知道的都会说是‘雷火’!
“出厂价1元,这两年物价涨了不少,原材料也上涨,你们倒是实诚,价格仍旧没变。”有知道塑料打火机的人上前咨询了价格后,较为满意。
“我们两款打火机,在以前的基础上都做过改进,我们为了回馈老客户,都还是按老价格出售。”江梨树介绍道。
这边有政府人员陪着几个港商走到了这边,领头的港商看了‘雷火’展位人头攒动,方形的茶色眼镜下眸光一闪。
他放大音量,指着展位对身边的众人道:“这个打火机我知道,偷仿日本打火机造的,就是大陆慎州那个地方出来的,那边专门出假冒伪劣产品,质量差的令人发指!”
陪在他们身边的两个政府人员,面色都有些不好看,觉得国内这些私营企业给国家丢人抹黑了。
江梨刚才抬头,刚好看见这群人走过来,他们说话声大,也已经吸引了展位前的客商们。
大家纷纷转头朝他看去,看看手里的产品和宣传册,面上表情有些犹疑。
江梨抬步走了出来,笑着对几人道:“这位先生,听你的语气,好像听说过我们打火机,不知道你是做哪一行的?”
港商似乎不大想搭理她,微抬着下巴没有回答。
旁边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位屠先生是香港火力打火机企业的负责人。”
江梨状似恍然,“火力打火机,我也听说过。”
她淡淡的评价:“仿德国打火机,质量和价格都没有竞争力,不用说在国内和海外市场,就在香港本地,也已经卖不过我们‘雷火’。”
她做打火机生意,就不可能不去了解同行业的产品,上次去香港的时候,她专门去市面了调研了一番,‘雷火’金属打火机和塑料打火机在香港卖得也不错,占领了大半的中低端市场,面前这个港商就是被自己抢了饭碗的人。
港商听她这么一说,面色绷紧,强忍着怒火,“我们火力打火机是老牌子,你一个慎州作坊里出来的东西,能和我们比?”
江梨道:“屠先生今天也来参展?产品带来没有,要不就一起拿过来现场测评一下?”
大家都喜欢看热闹,听江梨一说,纷纷提出想看两家产品现场进行对比,好不好,当面亮亮就知道。
屠先生不屑道:“那就现场比较一番,让大家看看,我们‘火力’精工打磨出来的打火机和你们这种慎州货的差别!”
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了一个现场测试产品的地方。
屠先生拿过来几款打火机,外形都十分精美。
江梨也不去戳穿,他拿着高端产品来打自己中低端价位的打火机。
众人见到两种产品,眼睛肯定先被火力打火机吸引,毕竟它外观更精致一些。
工作人员主持着两个品牌打火机的测试。
“双方各介绍一下自己产品的定价。”
江梨指着她拿出来的两款打火机,“老客户都知道,我们卖得最好的两款打火机,一款出厂价是10元,另一款是1元。”
屠先生介绍的时候更谨慎一些,“我们这款打火机,起订量在一千只以上,价格12元。”
江梨笑着帮他补充,“12元是港币,我多嘴一句,以免有客户下错订单了。”
屠先生面无表情,并不去看她。
火力的这款高端打火机,也是用的压电陶瓷点火技术,有防风罩。
等测试后,大家对打火机的印象都有了翻转,知道了什么叫金玉其外,倒也不能说‘火力’的这款打火机里面就是败絮,但是它不管在测试防风等级上,还是进水后测密封性,都不如江梨手上的金属打火机。
何况两者价格上还有大差距。
这下大家都知道为什么‘雷火’能卖得这么好了。
屠先生显然也没想到自己拿出来的打火机会比不过‘雷火’,明明他们公司买过‘雷火’打火机回去测过性能,绝对不是江梨拿出来的这种。
他气道:“你这是弄虚作假,你拿出来测试的和市场上卖的产品,根本不是同一种,市面上卖的性能根本没有这么好,这是欺诈!”
江梨解释:“我们产品一直在不停的研发升级,确实,我现在拿出来的这款,和几个月发往市场的不是同一批,之前有人来咨询,我们也解释过,我们产品做过改进,我可以保证的是,我们‘雷火’接下来出厂的,就都是我手上这种,已经进行过改良的打火机,当然,出厂价不变。”
“仿日本朗声打火机,偷工减料做出来的东西,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什么产品升级,都是日本人的东西,你们不过是又偷了一点回来!”屠先生冷笑道。
‘雷火’打火机确实是仿制日本打火机,江梨对这点没办法辩驳。
面对近两年打火机市场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竞争者,她一直保持着警惕性,产品如果一直停在原地没有创新改进,迟早要被市场淘汰。
江梨一直想对打火机进行改进。
她觉得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就像她当年找上海打火机的技术科长设计工艺流程一样,她现在也要找技术人员进行新的攻关。
为此她还联系过慎州和省城好多厂子,打听有没有人能帮忙研发改进产品,后来还是林川柏提醒她,最专业人在大学和科研单位。
他们住的楼房里,就有好多科研人员,江梨先是去敲响了对面301的房门,告诉他们自己的来意,原意是想请他们联系对口的研究人员,她愿意提供高额研究经费,请我帮忙改进产品。
乔工听了她的话以后,问了一句,“你有外汇吗?能用外汇支持吗?”
江梨一愣,想起来这对夫妻一直想出国来着,为此结婚许多年了,还不要孩子,他要外汇也可以理解,不管是公费还是自费出去,都需要美刀。
江梨手上正好有,还不少。
乔工接了这个活,让江梨把产品和相关资料拿给他,他研究一下,看能找谁做。
乔工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把东西交到她手上,告诉她,防风设计加强,他是请别人研究设计的,防水密封这块,是他研究出来的,别看只是一些小改进,但光配比液的比例,他花在里面的时间就是整整三个月,而且也借用了单位的专业仪器,江梨在外面随便找一个什么人,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江梨也知道这点,所以经费结算得也很爽快,她不管乔工怎么和他朋友分配,她按之前约定的,验收测试后,给了乔工五千元外汇。
双方都是皆大欢喜,乔工有了外汇,出国后的日子不会太局促,江梨打火机质量有了改进,赚得就不可能只有五千外汇了。
“我们‘雷火’打火机这次升级改进,是花了大量的资金,请国内一流的技术研究人员进行研发。我们国人对自己的人才和产品都很有信心,最后才有新‘雷火’的面世,今后我们还会继续不断投入研发资金,用于技术升级……”
江梨反驳屠先生所说,她新打火机的技术升级,是偷自日本,最后还不忘在各方的注视下,再喊喊口号。
果然她话一说完,会场上就响起一片掌声,听到她话的人不能不鼓掌,不然就是思想觉悟有问题。
后来广州当地的报纸,还刊登了这一次广交会上两个打火机品牌产品测评比试的事,着重强调国产打火机打败了香港进口打火机这件事,看到报纸的群众,纷纷为国产品牌感到自豪,在这波宣传下,‘雷火’打火机更加广为人知。
江梨这趟广交会之行,收获颇多,后面两天订单如雪片,都指明要升级后的新打火机。
江梨树和销售人员是从广州直接坐车回慎州,江梨交待她哥,回去后要抓紧新工厂建造的事。
江梨注册了私营企业后,就向县政府申请工业用地,因为她实实在在给当地创汇创收,虽然不是华侨和港台同胞投资的企业,县政府对她的这家企业还是十分重视,爽快的划拨了工业用地让她建厂房。
之前江梨树就一直在监工新工厂的建造,这次他来广州前,新工厂已经建的差不多,估计再过两个月就能完工,到时候江梨还要回去主持搬迁仪式。
广交会结束后,江梨没有马上回省城,而是去了深圳。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被砍晋江文学城……
深圳的一处平房内,江梨看着表嫂忙进忙出,折叠饭桌上的菜已经摆了七八盘,等她端了最后一盘菜上来,用毛巾擦了擦在狭小厨房里闷出来一头的汗,对江梨道,“没什么好菜,都是自家人,别嫌弃。”
江梨笑道:“已经够丰盛了。”
刘春弟走到门口看看,见丈夫还没回来,她把两个在门口写作业的儿子叫进来,“你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先吃吧,等他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让孩子们先吃吧,我现在也不饿。”江梨道。
刘春弟就把碗里的菜都拨出来一点放在米饭上给两兄弟,免得大人还没有吃,菜就被他们吃得乱七八糟了。
江梨看着小明和小正两人吃得狼吞虎咽的,笑着问:“你们在城里上学,和老家比怎么样?”
“被我爹骗了,告诉我这里有多好,我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好玩,还是我们老家好。”施小明道。
当初叫嚷着要来深圳读书的人是他,现在不知道多后悔,就是刚来坐火车,他爹又带他们去了游乐园玩,那几天有点意思,后来在这里住下后,就不好了。
不仅没有朋友,除了学校,他娘哪也不让他们去,说城里这么大,外面汽车那么多,怕他们出门后就回不来了。
施小正嘴里还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我想回家找阿婆,这里的小朋友都不跟我玩,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刘春弟摸了摸小儿子的头,“可不是嘛。在老家,街坊邻居都熟,孩子放出去疯跑也放心。在这,出门就是陌生人,说话南腔北调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表哥天天忙工地,一天到晚不着家,我们有点事也不知道找谁帮忙。”
兄弟俩读的是民办小学,距离他们租的这个房子也不近,要坐几站公交车才能到,刘春弟被施尚正领着走了好几趟才认得路,她平时除了送儿子上学,极少出门,她不会说普通话,也不识字,就怕自己走丢了回不来。
“你说这深圳哪好了?刚来这俩月,我夜里就没睡踏实过,蚊子比老家的苍蝇还大,孩子身上全是包。”
她指了指墙上糊着的报纸,边角已经被潮气浸得卷了边:“这里气候也不好,天天下雨就返潮,衣服晾一周都干不了,一股子霉味。菜市场里的菜也贵,一把青菜要比老家贵一倍。”
“在这地方,钱是能多挣点,可这日子过得没意思,你哥爱留在这里,我是一天都不想多待。”
她们正说话,门被推开,施尚正带着阿良进来,两人身上都带着汗味和尘土,手里还拿着个安全帽。
两人先和江梨打了招呼,江梨前两天就来了,她是为了来这里看看自己承租下的那些空地的。
之前阿良表哥联系工程队把那几块地整平,做了三平一通,又在上面盖了几间简易厂房,江梨这次过来,有几间厂房已经租出去,有办电子厂的,有开塑料厂的,还有几处厂房租给人家当仓库。
她巡视一番后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让阿良表哥继续帮她盯着这几个地方,她也给他包了红包做辛苦费。
江梨办完该办的事,就打算回去了,知道表嫂带着两个孩子也上来了,她顺便过来看看他们。
施尚正两人坐下后,刘春弟去开了两瓶啤酒放到他们面前,“我刚跟阿梨说呢,这日子我是过够了,等你这个工程做完了,就送我回老家吧。”
施尚正刚给阿良和江梨面前的杯子倒上酒,听了这话,瞪着刘春弟:“你回去两孩子怎么办?你自己愿意一辈子窝在老家那个小地方,也要把儿子们留在那里?带你出来,不让你享清福的,是为了两孩子以后能有出息,不用像我们一样过苦哈哈的日子,你以为我愿意听你天天念叨蚊子大、天气潮?如果不是为了他们,我根本不会让你来!”
两个孩子见他们爹动怒,连忙三两口扒完碗里的饭,赶紧溜下桌去了。
刘春弟见孩子们都跑走了,这才道:“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如果没两儿子,你巴不得一个人在这里逍遥快活,怎么会让我来?今天你表弟表妹也在,大家都不是外人,我就问你,你三天两头的,衣服上那香水味和口红印是怎么回事?
别以为我没文化什么都不懂,你肯定在外面找狐狸精了,我是为了两个儿子才没揭穿你!老话说,男人有钱就学坏,这话一点没错!你主意正,我也管不了你,只要你肯管孩子,肯寄钱回来,你在外面怎么乱来,我也不管。”
施尚正面色涨得通红,“我那是出去应酬,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乱说!”
他们夫妻俩争吵的时候,阿良和江梨都没说话,这种事,也不知道怎么劝。
等这顿饭终于吃好,施尚正送阿良和江梨离开,他在路上拿出一根烟抽起来,烦躁地解释,“别听你们嫂子乱说,我不是那样的人,不过经常少不了应酬,以前生意都是在酒桌上谈,现在还得再叫几个‘小姐’作陪才行,那些‘孙子’就吃这套,没钱没女人,他们根本不会给工程。”
施尚正说着话,大哥大响了起来。
阿良和江梨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但见施尚正面色越来越凝重,知道这是有事了。
果然施尚正放下电话,对江梨道:“阿斌的电话,说是你的小叔子在广州那边出事了,他想托我找人说项。”
江梨重新回了广州,林兴杰出事了,被人砍伤送医院,她知道后不能不管。
她从车站出来,直接打车去了市人民医院。
王启斌见到她的时候,像是卸下负担一般,松了口气,“姐,我正想给他老家打电话,他现在住院没人照顾,我不能一直在医院陪着,外面还有生意要照看。”
江梨有两年没有见到阿斌,看他身上的花衬衫,脖子上的金项链,整个人看着比以前更加油滑了。
“先说说他到底惹上了什么事?”江梨道。
阿斌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林兴杰和人在广州开皮包公司,有些人开皮包公司,是靠倒买倒卖或是信息差去赚钱,但这种也要有人脉有资源才能吃得开。
林兴杰和朋友干的却不同,他们就是弄假公章假合同去骗人,这两年倒是被他骗了一些钱,但夜路走多了,就会碰上鬼。
林兴杰前不久骗了一个硬茬子,对方吃了亏扬言要报复,跟林兴杰合伙骗钱的那个人提前得到风声跑掉了,林兴杰则被人找到,身上被砍了好几刀,幸好送医及时,才留住一条命。
送林兴杰去医院的,也是慎州的一个老乡,他知道林兴杰平时和王启斌有来往,就去找了王启斌。
王启斌帮他垫付了部份医药费,不过他现在人躺在医院,王启斌却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照顾他,再加上他听到那个‘大哥’放话出来,林兴杰只要不还钱,出来后还要找人砍他。
王启斌害*怕了,一边想着通知林兴杰老家那边,一边先给表哥施尚正打电话,想问他在广州有没有认识什么人,能和那个‘大哥’搭上话,让人去说说情。
正好江梨和施尚正在一起,听到这个消息,自己赶了过来。
她也没让王启斌给老家打电话,告诉了林父林母,他们又能怎么办,林父暂且不说,林母知道后除了担惊受怕,她也处理不了这个事,最后还得林川柏出面。
江梨见到林兴杰的时候,他正躺在六人病房里,旁边几张病床的病人都有家属看护,就他一个人孤伶伶躺在那里,还在和护士发脾气,“我要上厕所,叫了你们半天没有人过来,你们就这么干工作?把病人扔在这里不管!”
护士没好气道:“一个护士要管二十几床病人,根本冇可能随叫随到。好似扶病人去厕所,要找家属帮手做,唔好咩事都来揾我啦!”
江梨觉得他还有力气发脾气,看来恢复得可以,至少死不了了。
林兴杰这时也看到江梨和王启斌,有些惊喜,“大嫂,你怎么来了?是阿斌通知你的吗?”
王启斌先扶他起来去上了厕所,江梨见林兴杰一瘸一拐,左腿还包着厚厚的纱布,根本没办法受力,走得极慢,等两人从厕所回来,王启斌说,“阿杰,姐在这,我就先回去了,我店里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忙,你好好休息,你那事,我找人帮你打听。”
江梨也不可能留下来照顾他,去问护士后,找了在医院里等活干的一个中年护工,过来照顾林兴杰。
顺便她还去找了医生问了林兴杰的病情,医生说,“他送过来的时候,身上中了十几刀,血流了很多,还好大部份伤口都不深,他年纪轻,身体底子好,恢复得也快。
不过他左腿中下段被砍了几刀,导致胫腓骨下段严重开放性、粉碎性骨折,我们手术中对部分碎骨做了截除处理,患肢会比正常那只短一点,今后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正常行走了。”
医生还说,因为病人送过来的时候,身上都是刀伤,医院按规定报警,之前病人昏迷一直没办法给他录口供,可能过两天警察还会过来找他们问话。
江梨去住院部结了手术费用,又存了一些住院费进去,不然医院就要把林兴杰给赶出来了。
她给林川柏打了电话,把这边发生的事和他说了。
林川柏沉默了一会儿,说麻烦她先找人照顾林兴杰几天,他找到人照顾孩子后就上去。
“他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我留下来几天把事情一齐处理了,你不用上来了。”江梨道。
江梨回到病房后,问林兴杰骗钱的详细经过,林兴杰起先还支支吾吾不肯说,后来见江梨真打算扔下他不管,才说了实话。
林兴杰和朋友前阵子收了一个老板的五万块定金,说能弄到三十台进口彩电,他们本来以为骗的只是一个外地过来的冤大头,只要不露面这人就拿他们没办法。
没想到这人在道上有些门路,派人找了他们半个月,和林兴杰一起骗钱的那个朋友拿着钱跑了,林兴杰被他们找到堵在出租屋里,他还不出钱,带头的那人就说,“大哥交代了,还不了钱,就卸掉他一条腿。”
当时他被人砍的发出惨叫时,周围住户没人敢出来,等这伙人走了,隔壁的老乡才过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林兴杰,急忙打电话叫了救治车把他送医院。
“大嫂,你别觉得阿斌这小子热心帮我,他这是心虚!”林兴杰靠在病床上,一脸郁气,“和我一起骗钱的那人叫元强,是莉莎介绍我们认识,她说是自己表哥,后来有一次元强喝醉酒,说莉莎以前是他婆娘。
我们骗的那个老板,也是经常去阿斌和莉莎开的发廊的客人,他能相信我和元强的话,也是莉莎在旁边帮腔,元强那个混蛋卷了我们骗来的钱先跑了,留下我替他挡灾。
阿斌找人说项,可不是为了我,他是担心那个老板会找他和莉莎的麻烦,这一次,我们全被那个元强给坑了!”
江梨也管不了他们之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只想尽快把事情了结。
第二天派出所民警来医院询问林兴杰被砍的经过,林兴杰不肯说自己骗钱,也不敢把那个老板招出来,就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那伙人为什么找上他。
民警当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他不说实话,他们也没有再追问,按流程做了询问和登记,让他签字后就走了。
这几年城里治安案件频发,林兴杰这个受害者不追究,只要不是命案,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江梨去了阿斌开的发廊,那一条街有很多家发廊店,门口招牌红红绿绿,里面不时传出“甜蜜蜜”、“万水千山总是情”等港台流行歌曲。
她在一家‘莉莉发廊’停了下来,推开贴着港台性感女明星海报的玻璃门,看到阿斌正坐在理发椅上和一个穿着短裙的年轻女人调笑,看到她进来,那个女人愣了一下,阿斌转过头看到江梨,也有些吃惊,随后连忙站起来,热情的招呼她进来坐。
阿斌拍了那女人屁股一下,“去叫莉莎姐起来,说我老家表姐来了,就是那个开大厂的表姐!”
女人扭着腰进了屋。
江梨坐在理发店旁边的一张红色人造革沙发上,阿斌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瓶汽水,打开后递给江梨,热情道:“姐,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里坐坐?对了,阿杰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出院?”
莉莎这时也睡眼惺忪的揭开隔断的塑料珠帘,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江梨后,表情变得十分热情,“姐,你可是贵客,阿斌,去旁边酒楼订一个包间,中午我们请阿姐吃饭!”
在广东,她不说广东话了,江梨道:“不用客气,我是来问阿斌一点事,你们一起坐下聊聊。”
江梨问阿斌,“你不是找人和砍伤阿杰的那个老板搭话,想为阿杰说情,这事你联系得怎么样?”
阿斌脸上有些为难道:“姐,阿正哥帮我找的那人,我倒是去问人家,他也帮我递话了,但那个老板说了,阿杰如果还不出钱,等他出院,还要找他麻烦。这人觉得被阿杰他们骗了没面子,非要找回场子不可。不仅要出这口气,还要把钱追回来。”
江梨道:“和林兴杰一块骗钱的那个元强,听说你们也认识,那五万块钱被他拿走了,能不能联系到他,让他把钱还回来?”
莉莎道:“姐,这人拿了钱,怎么可能还会还回来,他知道这老板在找他,早就离开广州,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江梨想起林兴杰说过的话,也不绕弯子,直接问:“那个元强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骗钱的事,你们不会也掺了一脚吧?这钱你们有没有分到?”
阿斌连忙喊起冤枉,“真没有!如果我和他们一块骗钱,让我天打五雷轰!”
他竖起两根手指发誓。
江梨根本不信他的话,问莉莎:“林兴杰知道一些情况,他现在躺在医院没办法找你们,等他出院,肯定要找你们讨说法,他听元强说的,他和你曾经是夫妻关系,他也怀疑你们合起来坑他。”
莉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阿斌眼神也有些游移,表情却是不怎么吃惊,看来他也早就知道莉莎和那个元强的关系了。
莉莎起身去柜子的抽屉里,摸出了一包香烟,自己先叼上一根,又把烟盒递给江梨和阿斌。
江梨没有接,阿斌也抽出一根。
两个人点起烟开始抽起来,莉莎吐出一个烟圈道:“我知道阿姐为人,你也不会随便把这事说出去,我就老实和你说了吧。
我和元强没有领过证,小时候我娘带着我改嫁,嫁给了元强的爹,后来我们两个长大,他们出不起聘礼给元强娶媳妇,就把我嫁给元强了。”
莉莎表情淡漠,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元强不是东西,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没干过一件人事,他也不顾家,我在老家待下去,只能一家人等着饿死,后来有去过广州的老乡回来,说广州这边要招女工,工资高,我跟我们村几个女的跟着他出来。”
“……刚开始过来,还有人想逃回去,久了大家就想通了,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多赚点钱,这世上都是笑贫不笑娼,什么都没有钱来得可靠。”
一根烟抽到底,她烦躁的把烟屁股直接按进掌心,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似乎没有感觉到烫,“前不久元强打听到我在这里开发廊,跑来找我,他开口就跟我要两万,如果我给不出,他回去就把女儿给卖了——”
她啐了一口,“狗东西!”
莉莎又点了一根烟,急切的塞进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我没有钱给他!但我知道他干得出来,真的会回去把老家的女儿给卖了,这几年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是我寄钱回去养着,他不管老人,也不会在乎孩子,我却做不到,我只能想办法给他弄钱。”
“我知道林兴杰这两年在广州和人弄什么皮包公事,专门骗钱,我想着给他牵头,让他和林兴杰一起干,他骗到钱了,就不会再来缠着我。
元强也不是好糊弄的,他要让我给他介绍‘客户’,我想到经常来店里找小妹的一个‘老板’,手里头有钱,又不是本地人,骗他点钱得手后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没想到这次看走眼,这人有哥们在这片地方的道上混的,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元强听到风声先跑了,林兴杰没跑掉,被那个老板找人砍了。
阿斌帮忙说情,也是想让这事尽快过去,毕竟那老板是在我们这里认识元强他们,担心他事后回过味,知道我们两个也是知情的,到时候要来找我们麻烦。”
江梨看着莉莎一脸愤恨又装着毫不在乎的模样,知道想从元强那里把那五万块要回来是不可能了,但那个被骗的老板,如果拿不到钱,肯定不会罢休,林兴杰怕是难以全须全尾回到慎州,阿斌这两个人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五万块钱我可以替林兴杰拿出来,你联系一下中间人,是不是能确保对方拿到钱后,不会再来找麻烦。”
阿斌有些惊喜,“我马上去联系,阿姐,放心,只要把钱还回去,那人肯定不会再找来,阿杰被砍了那么多刀,血都放了一半,他这口气已经出了一半,只要再拿到钱,他哪还可能再找麻烦,这道上也是讲规矩的,他也不能赶尽杀绝不是?”
江梨已经准备离开,莉莎抽完第二根烟,脸上重新恢复了平常戴着的那副面孔,热情周到地要送她出门,阿斌也一脸兴奋,“姐,要不你留下来,刚才莉莎也说了,我们中午就去旁边酒楼吃一顿……”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要拉玻璃门,这边玻璃门正好从外面被要推开。
一个戴着金项链,脸上黝黑沧桑,一口黄牙的男人跨步进来,他看到江梨的时候,像是摸奖抽到一等奖,表情夸张放大,脸上粗大的毛孔中都透着欣喜和惊艳。
“新来的小妹?长得比香港小姐还正点,多少一个钟头?今天让她帮我洗头,我要全套服务……”
阿斌和莉莎脸上都透着不自在,阿斌连忙解释:“曹老板,你误会了,这是我表姐,不是我们店里的小妹……”
曹老板丝毫不在意,目光在江梨身上,拔都拔不出来,“你的表姐,就是我的表妹,我知道,现在就流行哥哥妹妹。”
江梨根本没理他们,推门走了出去,玻璃门一甩,直接把这几个人关在门内,她舒了口气,这才大踏步走出这条街。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亚运会“我们亚洲,……
“我们亚洲,山是高昂的头,我们亚洲,河像热血流……亚洲雄风震天吼!”
放学铃响后,附一小学校广播就开始播放《亚洲雄风》,伴随着歌声,学生们一个个从教室里飞奔出来,江晓晓永远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就坐在最后一排,离后门最近。
今天是全民期盼以久的北京亚运会开幕的日子,附一小只上半天课,下午放假,让学生可以留在家里观看开幕式。
“晓晓,等等我们。”有两个女同学从后面追上她,“你跑得太快了!”
旁边的男同学笑嘻嘻道:“江晓晓是我们班进教室最晚,出教室最早的人,这就是体育健将争分夺秒的效率啊!”
见江晓晓怒目而视,男同学连忙解释,“这不是我说的,这是班主任陈老师的原话。”
两名女同学也狠狠瞪了他一眼,“晓晓,不用理他,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看开幕式?”
江晓晓说:“我在家里看,你们要来我家吗?”
两个女同学都说好,还问了江晓晓家的地址,约好下午见。
下午三点多,翠华小区302室来了十几个小学生,把不大的客厅塞得满满当当,叽叽喳喳十分热闹。
林有珍不停的从厨房里拿出水果和点心,招呼他们过来吃。
开幕式四点多才开始,江晓晓先带着同学来参观自己的房间,原先和她们一块住的星星已经搬到隔壁小房间,现在两个女孩子和林有珍一起住在这个大房间里。
“晓晓,原来林星熠真的是你的弟弟啊,你和他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关宇还住在你楼下?你们是邻居啊,王萌萌还在传你们两个好上了!”
江晓晓听了她们的话,倒吸一口气,生气道:“我才没有和关宇好上,她胡说!”
她们又偷偷议论开,“你们觉得林星熠和关宇谁更帅一点?”
江晓晓好奇,“蟀是什么意思?”
“你老土啦,帅就是指男生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啊。”女同学道。
“我觉得还是关宇要帅一点,林星熠太孩子气了,个子也没有关宇高。他是晓晓的弟弟,那就是比我们还小一岁,还是小男生。”
星星的房间里,除了他和关宇,还有另外两个男同学,他们在看星星收藏的漫画书还有汽车模型。
“关宇,你家也是彩电吧?要不我们去你家看开幕式吧?林星熠这里女生太多了。”
“我也有点怕林月白这个大队长,她官威越来越大,刚才我吹了个口哨,她就说我不文明,我不想和她看开幕式。”
他们都望向关宇,关宇面无表情,直接拒绝:“不行,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你爸爸妈妈不让?”
林星熠解围道:“关宇弟弟还小,我们去了太吵,会吓到他,我小姑姑准备了很多吃的,等看好开幕式,我妈妈还要带我们去火锅店吃火锅。”
市中心的火锅店生意很好,张姐建议江梨再开一家分店,她也正有此意。
后来又在城东和城西两个人流量集中的地方找了店铺,按照市中心那家火锅的装修风格,给两家分店装修,其中一家就在他们小区附近,他们一家人也经常去那里吃火锅。
关宇见两个男同学都没有再提去他家,暗自松了一口气。
伍萍可不像江星熠的妈妈这样好说话,她不会欢迎自己带同学回去,她甚至也不欢迎自己住在家里,这一点关宇早就意识到了。
自从去年奶奶身体不好,被叔叔接回老家休养,不能留在这里照顾他们,关宇现在吃穿都要比以前差上许多。
特别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他多夹两口肉,伍萍就会冷嘲热讽,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关宇后来直接气得扔下筷子,宁愿不吃,也不想受她的气。
他个子长得快,衣服和裤子都短了,如果是奶奶在,已经会给他买新的,他那次和爸爸说,他鞋子顶脚,想买一双新的运动鞋。
伍萍就说这双鞋刚买不久,花了好多钱,他不能见到星星穿好鞋,他也想跟着换,两家条件不一样,她只是一个老师,不像星星妈开公司,他这一双鞋就要花掉自己半个月工资。
关主任也觉得儿子不懂事,“不要和人家比吃穿,要比就比学习成绩,爸爸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穿的还是破了洞的布鞋,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
关宇再也不想听他说什么,直接进了房间,“砰”一声把门关起来。
“唉,你看,一不顺他意,就发脾气,要不下个月就不给轩轩订牛奶了,拿这钱给他买双新鞋?”
关主任皱眉,“牛奶不能退,孩子必须每天喝一瓶牛奶,本来关宇也应该每天喝一瓶,这孩子不喝也没办法,轩轩一定要喝。家里钱也不至于这么紧张,我的工资和奖金今年也涨了不少,家里还有一些存款,你也不用太俭省……你看看关宇鞋是不是真的小了,如果小了,给他买一双吧。”
他只是不赞同孩子浪费,家里倒真不缺这点买鞋的钱。
伍萍笑道:“好,我知道了。”
关宇仍旧穿着那双小了的运动鞋,那段时间体育课要跑步,他都是脱了鞋跑,体育老师让他穿上鞋,说操场虽然平整,但也有小石子,他又不是非洲人,怎么还有脱鞋跑步的习惯。
关宇绷着脸,“我就喜欢光脚跑。”
体育老师拿他没办法。
大家都没发现他一直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星星倒是知道,但他又不好提出用自己零花钱给关宇买一双新鞋,他知道好朋友的自尊心很强。
后来那双运动鞋的鞋头终于戳破了一个洞,关宇还有些心疼,这鞋还是奶奶走之前给他买的。
虽然拇指戳出去一个洞,但其他脚指依旧要蜷缩着,他觉得鞋子破了,爸爸看到自然会给他买新的,不会再说他不够艰苦朴素。
他每天回家,脱了鞋,特地把鞋子放在显眼的位置,想让爸爸看到,过了几天,爸爸依旧没有提给他买新鞋的事。
关宇后来留意到,伍萍每次都会在他爸回来前,把他鞋子收到鞋柜里,关宇有一次就看着她嫌弃的拎着自己的鞋,直接扔进门口的鞋柜,等伍萍也发现关宇看着她时,“穿得那么臭的鞋子,也不知道洗一洗,放在外面熏死人,下次把鞋子脱下来,自己收起来!”
关宇气得走过去,从鞋柜里把鞋子拿出来,直接甩在地上,伍萍见状,抱起踉踉跄跄走过来的小儿子,退开两步,亲了他一口,“咱们轩轩是好孩子,有些坏习惯不能跟着学,知道吗?”
关宇发现,既使他把鞋子放在显眼的位置了,他爸爸也没有看到,没有人关心他的鞋子舍不舍脚。
开学不久,学校为了迎接亚运会,举办一场“亚运之光”火炬传递活动,关宇也被选作代表参加。
学校要求参加的学生统一着装,穿白衬衣,黑裤子,白鞋球,再系一条红领巾。
关宇和他爸爸赌着气,不想回去和他开口要白球鞋,倒是他跟着星星回家的时候,看到江阿姨买好几双白球鞋回来,“买得多有优惠,你们来试试有没有舍脚的。”
星星朝江梨眨了眨眼,连忙拉着关宇进去试鞋。
他昨天有些不好意思的去问江阿姨,能不能多买一双白球鞋送给关宇,不要说是他要求的,不然关宇肯定不肯要。
江梨其实早就发现关宇鞋子不合脚,他来楼上玩时,江梨就发现他穿着室内拖鞋时露出的脚指头,两个大拇指的指甲盖都是充血的,林川柏也发现关宇脱在门口的旧鞋破了。
他说关宇奶奶给他买的那双运动鞋是贵了点,但不合脚了就不能再穿了,不然时间长了,不仅骨骼会变形,下肢血液循环受阻也会影响腿部发育。
白球鞋只要几块、十几块一双,不用再买贵的运动鞋,让孩子穿合脚的布鞋就可以。
江梨不知道关主任和伍萍两个是没发现,还是其他原因,她也不好越俎代庖给关宇买鞋子,正好星星找她说学校要他们穿白球鞋,能不能多买一双送给关宇,江梨立时就答应了。
关宇有些不好意思,开始还不想试,“我今天和爸爸说,他会给我买的。”
江梨笑道:“你爸爸可以再买,阿姨正好贪便宜多买了几双,有些尺码星星穿估计大了,晓晓她们是女孩子,我给她们买的是女生款松紧带的白布鞋,这白球鞋你林叔叔也不能穿,放着也浪费,你试试合不合适,合试就先穿着。”
关宇也没想太多,他真以为是江阿姨买多了没人穿很浪费,这么想着心里就没有那么大的负担。
他去试了一双,发现尺码正合适,脚趾头能正常舒长开来,第一次觉得穿鞋不再是受罪,他有些高兴的穿着干净的白鞋球在地板上蹦了几下。
星星又拿了另外一双大码的球鞋塞给关宇,“这双也大了,我也穿不了。”
关宇多了两双白球鞋,家里似乎也没人在意这事,伍萍倒是看了他穿回来的新鞋几眼,轻轻的哼了哼,知道他是从楼上拿回来的。
关主任根本没注意这些小事,即使发现,也以为是伍萍给儿子买的。
两个男同学见星星挽留,就没再提去关宇家的事,都在兴奋的议论待会儿看好开幕式去吃火锅的事。
月月带回来的同学最多,七八个女孩子占据着客厅的沙发的位置。
她们有人喝着健力宝,有人喝着可口可乐,一个女同学喝了一口可口可乐后,打了一个响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其他人还是笑了起来。
月月不想她尴尬,也喝了一口可乐,跟着打了一个嗝,同学们纷纷道:“这个可口可乐太好喝了,就是容易打嗝,还有气呛到鼻子上。”
“我第一次喝,刚才我看它黑呼呼的,还以为是苦的,原来这么好喝!”
江梨又端了洗好的葡萄和切成块的哈蜜瓜出来,女孩子们都坐直了,异口同声道:“谢谢阿姨!”
江梨笑着说不用客气,让她们不用拘束,就当在家里一样。
她没有留在客厅,把空间留给这帮孩子。
她一走开,月月的女同学们七嘴八舌,小声议论开,“月月,你妈妈好漂亮啊!”
“我觉得你妈妈像《射雕英雄传》的黄蓉。”
“才不是,我觉得她妈妈像《珍珠传奇》的沈珍珠。”
这两部港台片最近在电视上刚播放过,她们平时一集不落的看完,到学校后还要讨论剧情。
好几个同学都用练习本抄了电视主题曲,月月也抄过“天姿蒙珍宠,明眸转珠辉,兰心蕙质出名门,吴兴才女沈珍珠……”
她在家里唱这首歌,当唱到“风云起波澜急,珍珠泪悲泣。”想到电视剧里沈珍珠的命运,她代入一下,还要抹一下眼泪,星星路过评价,“癫婆!”
姐弟俩又是一顿掐架。
“月月和晓晓长得一点不像,月月像妈妈,你们都是大眼睛长睫毛的大美女,晓晓是单眼皮,眼睛一点也不大,她是像你爸爸吗?”
月月没有回答,而是把水果盘递到同学面前,“你们吃葡萄吧。”
她不想和同学解释,江阿姨不是她亲生妈妈,江梨以前送他们去学校、上补习班,大家见到都说她和妈妈很像,月月从来不否认,出于孩子的虚荣心,她是喜欢和默认这种称赞。
前两天大家知道学校会放假让他们回去看开幕式后,就在商量去哪里看,现在不是所有人家都有彩电,而开幕式肯定要看彩色电视。
女同学们问到班长月月的时候,月月说自己家里有彩电,邀请她们这几个平时要好的女同学来她家看,大家都说好。
昨天晚上,她还偷偷找上星星,问他明天能不能出去,不要在家。
星星不满,说自己明天有同学要来家里看开幕式。
她还想花钱说服星星,让他带着同学去其他地方看。
“我另外两个同学家里都没有彩色电视啊,关宇家也不行,伍阿姨肯定要说我们打扰轩轩午睡什么,不会欢迎我们的。”星星倒是想收这笔钱,不过他们没有其他选择了。
月月没办法,只能同他商量,“嗯……你明天不要和同学说我们家的关系。”
“什么关系?”星星一头雾水。
月月吸了口气,然后快速道:“就是不能告诉你们同学,姨姨不是我们亲妈妈。”
“哦。”星星应道。
月月见他应得这么爽快,有些怀疑,“你就不问问为什么吗?”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女生的虚荣心,你要做一个完美的大队长、班长、同学们羡慕和崇拜的对象,不想让人家知道咱们被亲妈妈抛弃了……”
“才不是这样!”月月打断他,觉得星星把她说的很虚伪,她有些生气,“我没有想让人羡慕和崇拜我。”
“有也不奇怪,爸爸说我们年纪还小,有点虚荣心是正常的,但要明白是非对错,不能做伤害别人和自己的事就没问题。”
月月好奇,“爸爸为什么对你说这个事,你干了什么?”
星星不打算告诉月月,几个男生吹牛的时候,他说自己小时候一个人可以打五个,他是一个响当当的男子汉,从没流过一滴泪。
“反正我不会揭穿你的,放心吧。”星星补充道,“在我心里,姨姨就是我们的妈妈了,如果不是突然改口很奇怪,我就学江晓晓,直接喊她妈妈。”
“晓晓不会说出来吧?”月月又担心起另一个知情者,想想自己又否了,“她早就叫咱们爸爸作爸爸了,我现在都不怀疑,她还记不记得,咱们爸爸不是她亲爸爸。”
两个人都有些羡慕晓晓毫无芥蒂,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直接叫爸爸这件事。
月月突然理直气壮起来,“对啊,晓晓都分走我们爸爸了,我们分她妈妈为什么不可以?!”
所以当天同学们过来的时候,她去给她们开门,大家看到月月身后的江梨,纷纷礼貌的喊,“阿姨好!”
江梨也热情的招呼她们进来,月月状似很自然的对江梨道,“妈妈,我同学们能喝可乐吗?”
江梨愣了下,然后含笑道:“当然可以,家里可乐不多了,我让有珍姑姑去给你们买。”
月月见江梨自然的把话接过来,没有表现出不喜欢,暗自松了口气。
后来她又叫了几声妈妈,“妈妈,开幕式还没开始,我可以给同学放一集动画片吗?”
“妈妈,我们要一包餐巾纸。”
月月发现,她叫妈妈的时候,江晓晓果然没什么反应,一点不觉得惊讶。她想,不愧是粗神经的晓晓,她果然没辜负自己对她的信任,希望她继续保持下去。
倒是星星向她投来过目光,月月向弟弟挑了挑眉,提醒他,昨天晚上答应自己的事。
不过她发现,她还是把一个人漏掉了,那就是知道他们家情况的关宇。
她叫妈妈的时候,关宇一直朝她要打量,月月自觉他目光意味深长,她生怕关宇突然说破,后来大家一起看动画片时,她就一直拿话挤兑关宇,几个男生觉得她事儿多,不想和她计较,就跑到星星房间里聊天去了。
等开幕式开始,孩子们又都从房间里出来。
有一个男同学正在星星房间里看《圣斗士星矢》,看得他激动澎湃,知道亚运会开始,他也不想放下漫画,对他们道,“我先把这一本看完。”
星星提醒他,“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文,要写开幕式的观后感,明天要交的,你不看就写不出来。”
男同学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漫画书,跟着出去看电视。
当电视机里一道炽热的金色火龙骤然腾空,熊熊烈焰瞬间点燃塔顶的圣火盆……无数只彩色气球被释放,其中一只巨大的、印着熊猫笑脸的气球升腾的格外高远。
“盼盼,那是盼盼!”电视机前的这群小学生也激动的大叫起来。
江梨和林有珍也坐在一旁看开幕式,她们也不想错过这个盛事,如果不是孩子已经开学不好请假,江梨已经带着他们去看现场了。
这届的亚运会为解决资金缺口,组委会专门成立了“集资部”,通过广告等多*种方式筹集资金。
江梨‘雷火’打火机赞助三十万元,在亚运会主会场入口处设置了广告牌。
她还专门推出亚运主题的打火机,打火机外壳上印了吉祥物“盼盼”、会徽“长城烽火台”等图案,还有一批“金牌打火机”机身刻有“中国加油”字样,这些打火机在亚运会开始前夕就卖断货了,现在慎州工厂还在加班加点生产。
等看完开幕式,江梨带着孩子们和他们的同学去了附近刚开的火锅店吃晚饭。
一群孩子走到火锅店门口的时候,指着招牌上‘晓月星’几个字,都激动地对自己同学道:“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吔!”
这顿火锅孩子们吃得满头大汗,个个直呼真好吃!
等吃好火锅,几个住在附近的孩子自己结伴回去,住的远的,都是跟父母约好,他们爸爸妈妈晚点会来翠华小区这里接他们。
三个孩子回去还要继续写亚运会开幕式的作文。
江晓晓探头探脑,想看月月和星星的作文。
偷偷瞄到一眼,她赶紧也在自己作文本上写下一句。
等他们两个发现她在偷看后,就都捂紧了自己的作业本。
江晓晓就开始咬笔杆,靠自己苦思冥想了。
亚运会期间,孩子们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比赛,这一天是200米女子蛙泳比赛。
月月激动地道:“晓晓,蛙泳,你快来看,快来看,比赛就要开始了,你以后能不能游得和她们一样快?”
发令枪响的瞬间,各国运动员像飞鱼一样跃入池中,电视机前的三个孩子看得心情瞬间紧张起来。
中国运动员林丽的旁边泳道是一名日本选手,两人几乎是并肩前行,一时难分差距。
到最后50米时,林丽突然加速,手臂划水的水花溅得老高,“林丽!林丽加速了!”解说员的声音陡然拔尖。
“加油!加油!”三个孩子都站了起来,挥着拳头,激动地大声喊道。
当红色身影触壁的刹那,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透出屏幕,“2分30秒79,林丽!冠军!……林丽打破了亚洲纪录!”
林川柏和江梨都跟着孩子们欢呼。
颁奖仪式开始,电视机里面一片沸腾的红色海洋、林丽挥舞的手臂,紧跟着义勇军进行曲唱响……
江晓晓看得默不作声,眼睛却亮得像星辰,她转头对江梨道:“妈妈,下次比赛,我要游得更快,我以后也要打破亚洲纪录!”她想想又道,“我要让五星红旗升得高高的。”
江梨摸摸她的脑袋,笑道,“恩,妈妈相信你!”
她理解女儿,同样是学游泳,看到这样一场盛事,谁不幻想站在那个最高领奖台上!
游泳队的教练一直说江晓晓天赋高,体力好,有大心脏,是天生的游泳运动员,但是她也有缺点,就是对胜利的欲望不强,导致游泳成绩忽高忽低不稳定。
他一直给江晓晓灌输要为学校、为省市争荣誉的观念,他觉得只有给孩子树立目标,她才有动力把游泳当成一件需要拼搏的事业,而不是一个兴趣爱好去游。
但晓晓并不大能理解教练和她说的意思,她每次得奖,站在奖台上很高兴,没有得奖,沮丧一下也就忘了,从来没有抱着必须赢的决心,直到她看到这次亚运会上一场场赛事,看到运动员站在国际领奖台上所获得的荣誉,终于让她心生向生,有了想赢的决心。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遇袭(捉虫)晋江文学城……
江晓晓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回来,小区的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见到她,都笑呵呵的打招呼,“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明星吗?”
前两个月省运会游泳项目少儿组比赛中,江晓晓在50米自由泳、50米蛙泳和100米蛙泳中,斩获三枚金牌,且三项成绩都打破了该年级组的全国纪录,不仅像去年一样上了电视新闻,还有2分钟的个人专访,赛后省报和体报都刊登了她胸前挂着三块金牌的照片,省媒还称她是江州的‘游泳神童’。
所以现在不管是小区的邻居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大家见到她,都要叫她小明星。
江晓晓刚听到这个称呼,还有些不好意思,星星还提议,他去洗一些晓晓的照片出来,让她签字他去售卖,到时候两人五五分帐,晓晓还在考虑他这个提议,星星已经被爸爸拎到房间里教训了。
江晓晓在楼道口碰到四楼的冯奶奶,冯奶奶笑咪咪的看着她,“晓晓,又长高了,现在个头比奶奶还高!”
她又摸了摸江晓晓的手臂,“噶结棍,真好,真好,好好游泳,以后为国争光。”
“好!”江晓晓答应得很大声。
江晓晓回到家的时候,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人,有珍姑姑正站在他的面前说话,“你快走吧,堂哥和嫂子很快就要回来……”
“这是晓晓,江晓晓对不对?”林有利先看到晓晓,故作惊讶的站起来,“这都长成大姑娘了,你还记不记得堂叔叔,我以前去过你们家?”
江晓晓摇摇头。
林有珍连忙上前道:“晓晓,你先进房间写作业,对了,月月和星星怎么没和你一块回来?”
“星星和关宇去踢球了,月月今天要参加元旦演出的节日排练,要晚点回来。”
江晓晓说完,还对林有利叫了一声“堂叔叔”就进房间里去了。
林有利看着她离开,啧啧道,“这孩子还挺有礼貌。”
林月珍面上不愉道:“家里三个孩子都很有礼貌,堂哥和嫂子把他们教得很好,不说这些了,哥,你快走吧,不管你是怎么打听到家里地址的,你这么突然跑过来,真的不好!”
林有利不以为然道:“我上亲戚家做客,有什么不好?怎么,连你也看不起你哥?”
林有珍没说什么,停顿几秒后才道,“我只是在堂哥家帮忙,如果没有他们收留,我现在早被爸妈卖了,你如果还当我是妹妹,就不要再过来打扰我们了,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再留在这里。”
林有利轻哼一声,“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觉得我给你丢人,怕我来多了,你这个保姆的活也保不住?”
林有珍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她回房间取了东西,走出来后,把手里的钱递过去,“这是五百块,你拿着吧,再多我也没有了,堂哥给我报了夜校读会计,我还要交学费,自己身边也要留点钱,能给你的只有这么多了。”
林有利接过钱,直接塞到口袋里,“那行,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林有珍有些着急,“你不打算回去,要一直留在省城?”
“回去干什么?在老家我也找不到活干,我认识几个朋友,打算和他们一起做些小买卖,等大哥以后赚了钱,不会忘了你的。”
林有珍还想打听他哥那些朋友是什么人,不会是以前劳改时认识的人吧?
她担心她哥又和一群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继续走歪路,刚想劝他两句,林有利已经朝她摆手,拍拍口袋里的钱,推门离开了。
晚上林川柏回来,林有珍犹豫之下,还是把下午她哥来过的事和他说了。
“我没有和家里说这边的地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只让他在客厅坐了坐,没让他随便乱逛,他来了一会儿我就让他走了。”
林有珍跑出来这些日子,家里最后还是知道她来省城投靠林川柏了。
刚开始林有珍的父母还去林家药铺闹过,后来有人提醒他们,“你们傻不傻,姑娘去了省城,跟在有出息的亲戚身边帮忙,以后说不定还能在省城找个好人家嫁了,你们也能跟着享福,求都求不来的事,你们闹什么?”
‘婶娘’也骂儿子媳妇,“你们就贪那点礼金?我们阿柏媳妇手头随便漏出来一点钱,都不止两千块,大家伙想尽办法还凑不到他们身边,现在有珍有机会去那里,你们还要让她回来?是不是脑子进了屎?”
当初让林有珍嫁人,‘婶娘’也是赞成的,只是现在孙女有更好的去处,她当然就改主意了。
林有珍父母想通之后,也没有再说让女儿回来的话。
林川柏见她有些紧张,宽慰道:“没事,这事我知道了,他是你哥哥,你也不能把他拒之门外,下次他还想来家里拜访,到时候找一个我和你嫂子在的时间,我们来招待他。”
两人正说着话,月月跑进来,“爸爸,给我们量一下身高,看我有没有长高了?”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星星已经在那面画了他们从小到大身高刻度的墙下面等着了。
林川柏给他量身高的时候,月月大叫一声,“不要踮脚!”
星星悻悻地偷偷放下微抬起的脚后跟,林川柏比量后道,“一米三四,不错,比前两个月长高了0.5厘米。”
轮到月月,林川柏报了她的身高“一米三六,长了1厘米。”
“不错,大家都有长高,再接再励,接下来依旧要营养合理搭配,不能挑食。”
月月得意的走到星星面前,故意伸着脖子,低着头看他,“我还是比你高,呵呵。”
星星郁闷看着她,然后对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晓晓道,“晓晓,你还没量。”
晓晓转头看他:“我们游泳队每周都会量身高,我刚量过,一米五五。”
她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头的月月和星星,笑嘻嘻的强调一下,“我比你们高!”
这是显而易见的,江晓晓比他们大半年,一直以来就比他们两个高,现在练体育以后,长得更快,他们更加赶不上了。
星星问爸爸,“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人快点长高?”
林川柏打破他的幻想,“想要长高,只有合理的饮食加上运动锻炼,不要急,男孩子长得比较晚,等上初中后你个子肯定可以赶上来。”
星星垂头丧气的坐到沙发上,他也不是想要全班男生里最高,也不用比关宇高,只要比家里两个女生高就可以了……算了,江晓晓不能算,她比关宇还高。
他只要比讨厌的林月白高就行了,免得她一天到晚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端着姐姐的架势。
江梨最近在弄办公室装修、人员招聘的事,现在文胸丝袜和打火机生产是在慎州,她打算在省城成立一家公司,把设计、研发和销售放在这边。
她刚面试了一个下午的应聘人员,自从报纸招聘广告刊登出去后,应聘人员络绎不绝,但要找到合适的也不容易,高校毕业生来的极少,其他初高中学历的待业人员,又不符合岗位要求,她开车回来的时候,还在琢磨从哪挖人。
进了小区停车场,她停好车,推开车门出来,一阵凛冽的风刮过,她赶紧拢了拢大衣的领子,伸手接着飘下来的雪花,心想,如果雪再下大一点,孩子们应该会很开心,到时候说不定可以堆一个小雪人。
回到家,林有珍帮她开的门,“嫂子,外面冷吧?我看新闻里说,这两天降温,最低温度零下两度了!”
江梨脱下皮靴,换上拖鞋,笑着道:“外面下小雪花了,家里空调开起来吧,不然太冷了,省城这个地方气候真不如我们老家舒服,冬天阴冷冷的,又不像北方有供暖。”
“就是,冬天比我们老家冷,夏天比我们那热,不过我也是来了这以后才看到雪,老家可没有雪。”林有珍接过江梨买回来的一大袋东西,笑着道。
“也就是小雪,下到地上就化了。”
林有珍看着江梨带回来的一大包东西,“嫂子,这里面是什么?”
“高乐高,听说喝这个长个子,给星星买的,免得他一天到晚愁眉苦脸,说自己比姐姐矮。”
“我听见了!”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来,站在一边,抿着嘴,不高兴地道。
江梨尴尬的笑了笑,“哎呀,被你听到了。”
“你不是说有同学喝高乐高吗?也给你买了几罐,要不先让有珍姑姑给你冲一杯?”
星星点点头,先去看有珍姑姑手里的高乐高,他没想到自己和妈妈提了一嘴,她就放在心上,这么快就给他买回来了。
月月也从房间里出来,“妈妈,晓晓还没回来,她有没有去找你啊?”
江梨放下包,“没有,她放学后没有回家吗?”
月月摇摇头,“她现在每天放学都要赶回来看《忍者神龟》,她最近又没有比赛训练,也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她是不是去同学家了?上次她就跟人家回家玩,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害我们担心半天。”星星听了以后皱着眉头道。
江梨看着外面雪花渐大,问两个孩子,江晓晓最近和哪个同学走得比较近?
月月和星星报了几个名字,江梨找了一下上次家长会上自己记下来的几个号码,坐到电话机前,给家里有电话的同学家拨了电话过去。
打了几个以后,他们问了家里孩子,都说没见过江晓晓。
江梨又给羽毛球队的田教练打电话。
林川柏以前找人给晓晓做了评估,说她最适合的是打羽毛球,他们也没有局限这一项运动,主要还是觉得要孩子自己喜欢,江晓晓后来似乎更喜欢游泳,反而主攻游泳项目了,田教练一直觉得家长不懂事,耽误了孩子。
游泳队的李教练倒很高兴,说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游泳属于体能类项目,成绩高度依赖爆发力、耐力、水感等身体能力,青少年在体能爆发期容易快速出成绩。
国际游泳赛事,许多还未成年的年轻小将,都已经能代表国家出赛,取得突破性的成绩。
而羽毛球运动需要依赖长期比赛积累的“球商”,青少年缺乏足够的实战经验,难以在高水平赛事中稳定发挥,因此顶级成绩多出现于成年阶段。
李教练觉得晓晓就要抓住游泳运动员的“黄金期”。
江晓晓三项成绩都打破年龄组全国纪录,李教练现在一心想把带着她上全运会,去取得更好的成绩。
但是田教练不甘心了,时不时还要来‘勾搭’一下,像现在冬季,因为天气转冷,室内还做不到恒温的条件,游泳训练减少,田教练就经过会过来找江晓晓去练羽毛球。
江梨抱着希望,是田教练把她带走了,结果电话打过去,田教练说今天没有找过晓晓。
林有珍把饭菜端上来,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七点多,她担心道:“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你先带着月月和星星吃饭,我去学校看看。”江梨不放心,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嫂子,多穿一点,外头雪又大了。”林有珍连忙提醒。
月月和星星也有点担心,他们纷纷跑到门口,“妈妈,我们跟你一块去找晓晓。”
“不用了,你们就在家待着,帮忙听一下电话,看她有没有打电话回家。”
江梨开着车去了学校,天色已黑,雪花渐大,江梨和看门大爷说了一声,在校门口停好车,进去学校找了一圈,找到值班的老师打听,都说没有见到晓晓。
她又在孩子放学的路上绕了一圈,在一些店铺前面停下,向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孩子来过。
大家都说没见过一个十几岁,一米五几身高,身穿米色羽绒服,背着一个红包双肩包的小姑娘。
江梨又用大哥大给家里打电话,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人接起来,“晓晓……”
是月月的声音。
江梨问:“晓晓打电话回家了吗?”
“没有,妈妈,你没有找到晓晓吗?”月月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她应该是去同学家,玩得忘记回来了,你们别担心,我再去她同学家看看。”
江梨记得几年前江晓晓和星星一起失踪的事,那时候她就是贪玩上了别人的三轮车,幸好后来遇到好心人把他们两个给送回来了,没想到现在长大了,又要再搞一次失踪。
那次还有许多人帮忙找,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林川柏又去了外地参加医学会议还没回来,江梨心里既焦急又担忧,外面气温越来越低,雪花越来越大,她却是一片燥热,都感觉不到寒冷。
她又给班主任陈老师打电话,向陈老师要了班里其他几个同学的地址,这些同学家里都没有电话,只能她开车上门去问。
陈老师听了江晓晓一直没回家,也有点紧张,她也帮忙去几家同学那里看看。
晚上十二点,江梨面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来到派出所报警。
值班民警十分重视,详细询问情况后,立即发布协查通知,组织在岗民警去现场搜寻。
林川柏连夜坐车赶回来,到家的时候也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多了,江梨高烧三十八度,还要开车出去找人,两个孩子惊惶不定,不时的偷偷抹眼泪,他开了药方,让同样担惊受怕,不知所措的林有珍去中药房抓点药回来,煎给江梨喝下。
这边,他还要劝止想要出门的江梨。
“你高烧开车,万一出事怎么办?你在家里休息,我出去找!”林川柏道。
他这边还没出门,张姐上家里来了,她知道晓晓不见,立即关了店门,组织店里员工一起出去找孩子。
她自己来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川柏让她留下来照顾江梨,张姐说这里就交给她,让林川柏放心出去找孩子。
林有珍煎了药端给江梨,江梨看着黑乎乎、漾着波纹的汤药,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那年老家几起绑架孩子的案件,那个老刘的儿子,听说就是被扔在桥洞下面。
心底的恐惧突然被勾起,她忽的站起来,身体不正常的打着颤,“市里什么地方有桥洞,我要去看看。”
林有珍有些害怕,觉得她是烧糊涂了,“嫂子,先把药喝了吧,这是哥开的退烧药,喝了以后烧退了,再出去找。”
“警察发了协查通告,车站几个地方都有民警拿着晓晓的照片在排查,万一真是被人拐走,警察肯定能拦下来。”张姐语气笃定,但其实心虚的很。
她是听民警说,一般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是被人贩子抓走。
张姐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贩卖儿童,而是把那些人把晓晓当成少女卖了。
晓晓过几个月才满12周岁,但她已经快一米六高,虽然一脸稚气,但练游泳后身材修长,骨肉匀称,乍看之下,真以为有十五六岁了。
张姐想到晓晓可能面临的遭遇,心脏一阵抽抽,又惊又疼。
家里几个孩子,她最喜欢大大咧咧的晓晓,虽然她比不上双胞胎那么聪明,但心思纯净良善,再没比她更好的孩子了,根本不能想像她遭受一点点罪。
正当林有珍劝江梨喝药的时候,大门“咚咚咚”被人敲响,林有珍还没有反应过来,江梨先一步冲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门外站着关宇。
江梨一脸失望。
关宇是一口气跑上来的,还有些气喘吁吁,他把一个信封递过去,“江姨,刚才我们在楼下玩,附近有个小孩子过来给我们这封信,说是有人让他转交,让我们送给16栋2单位302室。”
这是自己家门牌。
江梨一把夺过信,看着信封上只写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江梨收!
她手顿时颤抖起来,一时不敢拆开那个信封。
张姐她们也都出来,看见江梨手上的信封,有些奇怪地问,“谁写的信?怎么没有贴邮票?”
江梨深吸一口气,让手稳住,一把撕开信封。
待她展开那张信纸上用红漆写的字时,张姐她们顿时惊慌的呼叫出来,“这……”
江梨让抬手不让她们说话,她把关宇送走,关上门,用家里的电话,给拿着她大哥大外出找孩子的林川柏打过去,声音复杂却难掩恐惧,“晓晓有消息了。”
……
江晓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被缚,嘴巴也被堵了,她在这个废旧小仓库里已经很长时间,又冷又饿,她一直鼓励自己,“晓晓,你是最勇敢的,你什么都不怕!”
但是她还是害怕!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四肢僵冷难受,她望着那个透出一点光亮的田字格小窗户,吸了吸鼻子,她不明白那些坏人为什么要抓她,她又后悔,自己明明可以跑得更快一点,不被他们抓住,为什么她当时不知道逃跑?
昨天放学后,江晓晓又是第一个冲出教室,她着急回去看《忍者神龟》,这个动画片是下午播放,她晚一步就会赶不上,所以她也没有等月月和星星一块走,打算自己先回家。
她出了校门,也不用坐公交车,学校离小区不到两公里,她平时和月月星星一块都是走路回去,现在自己一个人,她跑几步,就能更快到家。
她‘嗒嗒嗒’,背后的书包一甩一甩,没跑出几步,就有个年轻女人上前拦住她,“小妹妹,你知道文汇路怎么走吗?”
江晓晓停了下来,她倒真知道,指着马路对面的一条小路,“你从那条小路过去,再往左走就到了。”
她还挺高兴自己帮了人,昂着脸等着对方说谢谢。
年轻女人果然和善地和她道谢,道了谢后她没有离开,又一脸疑惑道,“是左边的小路还是右边的小路,或者更往前走那条?”
江晓晓又朝前指了指,“就那个红绿灯旁边进去的小路呀。”
年轻女人跟着望过去,一脸苦恼,“我第一次来城里,真的搞不清楚方向,小妹妹,你能帮帮我,帮我领一下路吗?”
江晓晓还想赶回去看忍者神龟,脸上表情有些犹豫,年轻女人道:“你们戴红领巾的小朋友,个个都是学雷锋的好孩子,一定会帮我的吧?”
“好吧,你跟我走。”江晓晓揪着羽绒服里露出来的红领巾,把它正了正,热心的学雷锋做好事了。
两人走在小路上,大冷天的,这里也没人路过,刚到路口,就有两个男人突然冒出来,二话不说朝她们扑过来,江晓晓身体快过脑子,拔腿就往回跑,她刚跑出十米远,就听到那个年轻女人惊恐的叫声。
江晓晓忍不住回头看,正好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把女人抓住,她正害怕的朝江晓晓招手,嘴巴已经被人捂住了,江晓晓惊慌的看着她,一时有些犹豫,脚步不由停了下来,在她还没做出决定的时候,来抓她的那个男人已经先一步冲到她的身边,直接给了她后颈一击,江晓晓瞬间失去意识。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绑匪晋江文学城
静谧的黑夜,雪花飞扬,一处废弃船厂的旧屋里,两个男人正坐在油桶边烤火,旁边放着烧酒和花生,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着。
“听说那丫头的亲妈身家几百万,和她要五十万,不,至少八十万,拿到这笔赎金,我们换个地方,娶她十个八个媳妇,生一堆娃子,这辈子再也不愁了!哈哈哈哈!”说话的是一个四方脸的男人。
“拿到钱后,我们真把这丫头放了?”另一个白净男人担心道,“她可是见过英子和我们的脸了。”
四方脸男人喝了一口烧酒,辣得他发出“滋啦”吸气声,面孔更红了,像是说着一件无关轻重的事,“当然不能放,到时候绑两块石头,往旁边河里一丢,不就解决了?”
白净男人听了既放心又有些紧张,“那我们不是杀人了?”
四方脸嘲弄的看了他一眼,“我们本来干的就是杀头的买卖。”
白净男人和女友英子以前一直干贩人的勾当,四方脸找到他要干一票大的时,听到能分几十万,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他辛苦诱拐一二十个妇女,转手也只得一两万,拐一个小丫头就能拿到几十万,再也碰不到这样的好事了。
两人说完又干了一杯,商量着等天亮后,怎么往肉票家里送信,又说拿到钱以后要怎么花。
正当他们聊得火热,破败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两人听到声音,立时警觉地站起来,浑身戒备朝外看去,见来的是自己人,便都松了口气,重新坐下来。
“来,坐下来喝一杯,说说你在外面都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四方脸给一个空的搪瓷杯里倒上白酒,一边问来人。
来人拍拍身上的雪,又搓着手,赶紧坐下来拿着搪瓷杯里的酒喝了一口,火辣入喉,进到胃里,身体四肢跟着暖和起来。
“那一片没人看到孩子被我们带走,警察也不会查到这里,明天送信的事,我想好了,让英子扮成一个老太太,找个孩子给那家送去。”
四方脸和白净男都没意见。
“晚上天气太冷,给那边屋里也烧个油桶吧,不然我担心那孩子要冻坏。”
四方脸似笑非笑道,“冻坏又怎么样?不管死的活的,反正身上东西都能切下来给她妈送去,她妈又不知道她死活,该给的钱一分不会少。”
“切,切什么东西?就送封信过去就行了,知道人在我们这里,她妈肯定会给钱的,不用伤害那孩子。”
“哟,到底是亲戚,还知道关心堂侄女,你有这心,怎么还找上我们一块把她绑走?”四方脸嘲笑道。
来人正是林有利,他此时面色不豫,白净男打岔,“没拿到钱之前,那孩子最好不要出事,你给她点个油桶送去吧。”
林有利站起来,去找了一个空油桶,又倒了一些炭进去,等他把炭烧起来,提着走出房间,白净男人看着他走远,才对四方脸道:“到时候我们要对这丫头下手,他怕是不会同意。”
四方脸冷笑一声,慢慢站起来,拉了拉裤带,对白净男道,“不同意?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怎么让他心甘情愿,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让他自己亲自动手!”
白净男一脸疑惑,倒是跟着他站起来,带着好奇去看个究意。
林有利提着油桶穿过放在空地上的废船骨架,来到了一间仓库门前,他把门口铁链绕了几圈解下来,推开门进去。
屋里的江晓晓已经快冻僵,她听到响动后,抬起隐隐作疼的脑袋朝门口望去,见有人进来,顿时激动的“呜呜”叫着,绑着手脚的身体坐在地上不停挪动,害怕的朝后退。
林有利把油桶放在她的身边,手电筒的光线照在江晓晓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她的眼睛不适应强光,扭过头眨了几下。
林有利把手电筒移开,看着江晓晓望向自己,眼中带着恐惧与哀求,他微怔了怔,蹲了下来,伸手把她嘴里的帕子取下来。
江晓晓嘴巴张合几下,“啊啊”能发出声音后,她颤着声,月牙一般的眼底蓄着泪珠,“伯伯,我是好孩子,你放我回家好不好?”
林有利压着嗓子道:“你好好听话,先在这里待着,等我们办完事就能放你回去了。”
江晓晓吸着鼻子哭道:“我想爸爸妈妈,还有月月星星,还有有珍姑姑,我想现在就回家。”
林有利听到她还念着自己妹妹,微微扭开头,避开她清澈害怕的眼神,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装小面包,撕开了放在她嘴边,重新粗着嗓子道,“你饿不饿?先吃点东西。”
江晓晓微屈的双腿动了动,“我想上厕所,我快憋不住了。”
林有利皱了皱眉,想想还是伸手去帮她解开绑在手腕上的粗麻绳。
“干什么?为什么给她解绳子?”四方脸和白净男正好走进来,四方脸先恼怒质问。
江晓晓见他们,正是下午巷子里冒出来抓自己的两个男人,她更加害怕,身子直往后退,林有利拉着不让她动,粗着嗓子对四方脸道:“她要上厕所,总不能让她拉裤子里吧。一个小孩子,也值得你这么紧张?”
四方脸有些不满他的态度,“这是大家提着脑袋一起干的买卖,不管什么事你都不能擅作主张。”
“我*知道!”林有利对四方脸道,“现在能让孩子去上个厕所吗?”
江晓晓此时脚上的绳索也被解开,她刚要站起来,却因双腿僵麻,一屁股又跌坐下去,她见四方脸走近,连忙屁股后移,贴到墙根。
四方脸戏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林有利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伸手,一把扯下他头上的面罩。
江晓晓透过林有利手中手电筒的光线,把他的脸看了个清楚,她眼睛圆睁,大叫一声:“堂叔叔!”
林有利猛的转身,避开她的视线,连忙伸手想重新套上面罩,四方脸哈哈大笑,“现在戴还来得及吗?这孩子已经认出你了!”
白净男的也会心一笑,他们三个的脸都暴露在肉票面前,现在,大家才是真正同坐一条船上。
他走过去拍拍林有利的肩膀,“别带出去,就让她在这个房间里方便,你负责看着!”
四方脸也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明天以后,咱们就发大财了,想想我们能拿到的钱,别犯傻!”
说着得意的笑着,和白净男一起走了出去。
在门还未关上之际,江晓晓忽的从墙角站起,径直往门口冲去,林有利反应过来,吓了一跳,伸手朝她抓去,却抓了一个空,江晓晓灵活的避开,刚跨出门,突然发出一声稚嫩的痛呼,手臂已经被人揪住,整个人又重重摔进了门内。
四方脸一脚跨进来,皱着眉对林有利道:“你不是故意的吧?小心点,让人跑了,我们都完蛋!”
林有利连忙过去把江晓晓拉起来,在她尖叫挣扎中,重新把她绑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一个用围巾把头脸围住的女人偷偷摸摸的提着一袋东西沿着河道,来到了旧船仓库。
三个男人围着破棉被在旧木板上分开躺着,听到门外吱呀声,四方脸最警觉,率先一个打滚站了起来,白净男和林有利也都醒过来,正要起身,看见推门进来的人是英子,都松口气。
白净男欣喜的上前搂了她一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吃的?”
英子点点头。
四方脸和林有利纷纷过来拿自己那份早餐。
“那丫头怎么样?”
白净男嘴里啃着包子,含糊道:“还能怎么样,绳子捆紧了,嘴巴也被塞住,老实的待在仓库里,等着我们换大钱回来呗。”
林有利听了他的话,嘴里的咀嚼慢了下来。
英子道:“我去看看她,顺便给她带口吃的,这可是个金蛋蛋,我们不能亏待人家。”说完笑嘻嘻的转身要走,白净男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一把,调笑道,“去吧,对了,这丫头挺机灵的,昨晚还想跑,你留心点。”
四方脸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放心,“你这婆娘不会心软,把那小丫头放了吧。”
白净男听了,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了,他猛的咳了好几下,等气顺了,这才失笑道:“刀哥,你开什么玩笑?”
他指着英子离开的方向,“她会心软?你知道贩人的主意是谁想的吗?就是她带着我干的。以前我们拐来的那些女人和孩子,有想跑的,她下手比我还狠,有两个‘黄货’扎手一点,她还把人眼睛弄瞎,喉咙给烫哑,再卖给山头老光棍。
我宁愿相信你有心软的时候,也不相信她会心软。”
四方脸啧啧道:“你上哪搞了这么一个厉害娘们,有了钱你也不敢出去耍啊,不然不得被她给咔咔了?”
白净男有些讪讪,他刚才说的被英子弄残的两个‘黄货’,都是他们拐到手长得比较年轻漂亮的那种,他当时真的起了心思,想出手之前自己先爽一把,结果他是得逞了,英子知道后却大发脾气,扬言他再敢背叛自己,就让他断子绝孙,转身又把那两个货给弄残了,害得货物有损卖不出好价,只能半卖半送处理了。
“我也过去看看。”林有利三两口把两个包子吃完,就要出去。
四方脸道:“你是不放心那孩子吧?”
林有利还没说话,忽然听到关江晓晓仓库的方向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几个人一惊,顿时拔腿朝那边跑去。
……
英子使劲的甩了江晓晓一巴掌,她稚嫩的小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英子看着自己被咬出血的左手掌,气得又给了江晓晓一巴掌。
她刚才过来时,江晓晓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整个人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英子把她嘴里的手帕抽出来,又伸脚踢了踢她,江晓晓这才睁开眼睛,等她反应过来,看清面前的人,惊喜道,“大姐姐!”
随后她看看四周,又焦急地问:“你也被他们关在这里了吗?”
江晓晓晕迷前见到一幕,还是英子被白净男子抓住捂着嘴,她一直以为问路的大姐姐和自己一样,被他们抓了。
英子蹲了下来,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脸,嗤笑道:“真是一个傻孩子!”
江晓晓愣住了,她眼睛有迷茫也有明悟,“你和坏蛋是一伙的!”
“对啊,这下知道了吧?”英子笑道,她又伸手扯了扯江晓晓身上的羽绒服,露出里面的英文标志,又低头看了江晓晓脚上穿着的名牌运动鞋。
“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身上穿的这衣服鞋子,估计我拐一个妇女卖了还换不回来。”
江晓晓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抿着嘴,眼神愤怒的瞪着她。
英子伸手,把她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给攥出来,把江晓晓带的侧坐过去。
英子看着她手腕上那只进口的儿童手表,昨天她问路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当时小丫头晕迷,被四方脸扮成睡着的孩子抱走,她当时要装着若无其事和他们分开走,没机会去拿这手表。
幸好那几个男的不识货,好东西也不知道先摘下来,虽然他们很快能靠这丫头换来大钱,但小钱在眼前,白白放过也可惜。
英子三两下把江晓晓的手表解下来。
江晓晓气愤道:“这是我比赛赢了,妈妈送我的礼物,你是坏人,你和坏蛋一起骗我,还抢我东西!”
英子冷笑,“有个有钱的妈了不起哈?我不仅抢你东西,我等会儿还要剁你一根手指头送给你妈,看你妈是更在乎你,还是在乎钱!”
江晓晓又害怕又生气,“呜呜,大坏蛋,我不会怕你的!”
英子一巴掌打过去,“哭什么哭,闭嘴!”
只是她还没抽回手,手掌就被江晓晓趁机咬了一口。
英子打了江晓晓两巴掌后,还不解气,站起来伸腿又朝她身上踢去,一边踢一边骂,“臭丫头,敢咬我,落在老娘手里你还敢张狂,以为这里在你自己家,身边每个人都围着你转?
贱丫头,你生下来还没被人揍过吧?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被人打的滋味,叫啊,你怎么不叫,还是个犟种!老娘倒要看看,你嘴巴到底有多硬……”
江晓晓蜷缩着身体,承受着英子一脚比一脚更用力的踢打,她紧紧咬住嘴唇,绝不让自己叫出来。
她现在已经不害怕,就是非常生气和愤怒,她不能理解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但她知道,这个坏人想听她哭,想她求饶。
她偏不!
在英子又一脚踢过来的时候,江晓晓突然卷身,夹住英子的脚,她没站稳,侧身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尖叫。
江晓晓趁机弹起来,直接压在她身上,英子胸腹受到一击,又是一声凄厉的大叫。
江晓晓连续撞击她几下,英子已经捧着肚子哀嚎,江晓晓双腿一蹬,站了起来,蹦蹦跳跳的往门口而去。
这次她依旧没有逃掉,四方脸三人赶到了。
白净男扶着英子站起来,她面容狠厉,抄起旁边一根带着生锈铁钉的腐朽木头,就要朝江晓晓头上打下去,林有利上前挡开,一把将木头夺下。
“你干什么?”林有利将木头扔到一边,冷着脸斥道。
英子嘴角上斜,面色凶冷,她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对着四方脸道:“什么时候给肉票家送信?这信里就几个字,她妈会乖乖拿出几十万来赎女儿?不见点血,当妈的就不会心痛!”
她又朝江晓晓看了一眼,“你们看,是割她一只耳朵,还是剁她一根手指?”
林有利心惊,“说好了,只送信,不会伤害孩子。”
四方脸:“我觉得英子说得有道理,我们要让她妈痛快拿钱出来,这封信不见点血,她妈还会心生侥幸,可能还会去报警察,我们要让她知道害怕,如果她真敢报警或不给钱,她女儿就不可能活着回去!”
白净男拍了拍林有利的肩膀,又指指他的脸,在他耳边轻声道:“结局大家都知道了,你也不用在这里装好叔叔,这孩子受点苦,我们四个人后半辈都能享福。”
“八十万,必须让她妈出八十万!”四方脸道,“我打听过了,去年亚洲运会,那个‘雷火’打火机就卖了几十万个,一半还卖到国外,听说她给亚运会就捐了几十万,让她拿八十万出来,她绝对有这个钱。”
“对,就要八十万,这样我们一个人就能分到二十万。”白净男也兴奋道。
林有利听到二十万,心潮也有些澎湃。
英子笑道:“大家没意见,那就赶紧办事吧!”
四方脸听了,从腰前摸出一把弹簧/刀出来,面上肌肉兴奋的抽搐着,朝江晓晓走去。
江晓晓抿着嘴唇,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小脸苍白着透着晕红,呼吸争促,她一蹦一蹦往后退,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喊道,“堂叔叔,堂叔叔!”
林有利心里一阵慌乱,他想别开眼,却不小心接触到江晓晓的眼神,他冲动之下,出声喊道:“等一下!”
四方脸不满的转头望他。
英子讥笑道:“堂叔打算自己动手?”
林有利怒瞪她一眼。
“这里没有麻醉药,也没有纱布,就这么动手,要是她受不了出意外怎么办?”
英子哈哈笑了起来,“你想得可真周到,要不要再送她去医院做这个截肢手术?”
四方脸一把挤开他,直接朝江晓晓而去,他皱着眉,看见江晓晓脚下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不过他也不担心制不住一个小孩子,他对英子道,“堵嘴巴的手帕呢?找过来给她塞上,我可不想待会动手的时候,她大喊大叫。”
英子捡起地上的一团手帕朝江晓晓走去,抓住她的肩膀,重新把它塞回去。
江晓晓“呜呜”叫着。
英子又去解开她身后的粗绳,抓起她的左手,看着她嫩白的手指,啧啧道,“多嫩的一双小手,从小到大没干过一点活吧,既然你这手都没什么用,切下来一根也没关系。”
说着攥着她的手掌,递到四方脸面前,“看看,切哪根手指更顺手?”
江晓晓摇头“呜呜”的抗议。
当四方脸拿着刀靠近的时候,江晓晓忽然眼神一闪,她先一个屈肘,给了英子胸口一击,伏身一个扫膛腿,四方脸跟着摔倒,白净男和林有利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晓晓已经从四方脸身上跳过去,直接往门口冲去,这次她终于冲出门口,只是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她双眼一阵疼痛。
当身后出现一只手,刚要抓到她的肩膀,她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侧身躲了过去,拔腿就朝外面奔去。
英子抓了个空,惊慌大叫:“追,快追,别让她跑了!”
废弃船厂内满地都是断裂的木板、生锈的铆钉和卷边的铁皮,再加上腿脚被绑太久,江晓晓跑得并不顺利,不能发挥她在操场上的三分之一的速度,刚从废船厂大门冲出去,后面三个男人已经紧跟而来。
出了厂门,旁边是河道,依旧没有一个人烟,江晓晓只能继续跑,她告诉自己,她就是跑得不快,才被那些坏蛋抓住,这次她一定要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臭丫头,站住,再敢往前跑,抓住直接捅死你!”四方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晓晓更加不敢停。
在他们的驱赶中,江晓晓一路往前跑,脚下的泥地变成钢板,被她踩得“哐当”作响,她跑到了旧船厂和河道之间的废弃码头平台。
四方脸三人追至,看着江晓晓站在码头尽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像猫戏鼠一般慢慢走近,四方脸手上的弹簧/刀拿了出来,不停的甩动。
江晓晓慢慢后退,她侧身看着身后泛着冰碴的河水,前面是三个大坏蛋,没有怎么犹豫,纵身就往河里跳下去。
四方脸脸上的笑容一滞,他没想到已经逼到墙角的猎物还有逃脱的可能,急忙快步跑了过去。
林有利也冲了过去,他看着江晓晓在河里漂着,米色的羽绒服鼓鼓胀胀的浮在水面,她整个人随着冰冷的河水起起伏伏,似乎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吞没。
林有利一急,就想跳下去救人,四方脸发现他的动作,连忙一把他扯回来,直接把人推倒在地,“找死是不是?这种天下河,你和那孩子一样,四肢立刻冻僵,变成水鬼!”
白净男皱着眉道:“刀哥,现在怎么办?我们还能找她妈要钱吗?”
四方脸眼睛一瞪,“要,行动不变,她妈不知道她出事了。这条河冬天没人经过,这孩子尸体要想被人发现,至少要几天时间。
上午就把信送出去,晚上我们就要见到钱,不管能不能拿到钱,我们这城里都不能留,万一这孩子尸体被提前发现,她妈知道孩子没了,直接报警,到时候我们很容易被警察包抄。”
白净男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让计划变得仓促起来。“我马上让英子去送信。”
四方脸给了有些呆愣的林有利一脚,“别猫哭耗子了,我们可都是你找来的,如果没有你打探消息,我们怎么知道她妈有钱,想到绑架她的主意?”
林有利痛苦的抱着脑袋,他真的只想弄点钱,真没想把孩子害死!
英子赶到的时候,看着顺着河流飘走的米黄身影,皱着眉道:“你们确认这丫头死了?……要想办法把她尸体捞回来,被发现我们还怎么拿赎金?”
白净男把刚才四方脸的打算说了,英子道:“这河道再偏僻,尸体也有可能提前被人发现。”
“那你意思,我们不去要赎金,直接跑路?”白净男道。
英子咬了咬牙,“不,赌一把,八十万必须拿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就保佑,这丫头尸体晚一点被找到吧。”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获救晋江文学城
报不报警?
“信上说了,报警的话,他们就会撕票!”张姐嘴唇哆嗦道。
林有珍想起前几年老家那起轰动全县的绑架案,声音也有些颤抖,“给钱后,他们真的能放晓晓回来吗?”
江梨看着面前那张用红漆写的丑陋字迹,盯的久了,那红字中似乎流出了一股股浓稠的鲜血,汇成一片血水,晓晓的脸透过血水闪现出来,她正在恐惧的哭叫,“妈妈,妈妈……”
眼前一片晕眩,脑子此时沉重的几乎抬不起来,每一次轻微的晃动都带来钝击般的胀痛,但她意识却十分清醒。
报警!
江梨告诉自己,她不能依靠绑匪的信誉,八十万,一百万,她都可以给,但他们真的会放晓晓回来吗?
心口一阵绞痛。
她预想到最坏的情况,也许,也许晓晓已经……
不,肯定不会,她又否定,她的孩子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她能理解老刘当年悬赏买命的做法了,如果,如果……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她也会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给我退烧药。”江梨道。
林有珍愣了一下,听清楚后,立刻“哦哦”应好,连忙去把刚才那碗已经凉了的退烧药重新端过来。
江梨接过一饮而下,她摇晃着站起来,现在,她要去筹钱了。
“怎么样,那楼里有没有人进出?”白净男站在林有利身后,探着头往16栋楼道口看。
“没有,只有几个孩子,还有一个老太太,没有其他可疑的人员进去。”林有利道。
“刀哥说他去剪电话线,不知道他找到小区电话线接入口了没有,那女的如果打电话报警……”白净男又有了新的担心。
“大白天在众人眼皮底子去剪线,本来就不容易,我们等等他的消息吧,她还有一个大哥大,如果她真要报警,剪电话线也没用。”林有利道。
白净男哑然,“那晚上取钱的地方,不会一堆警察等着包抄我们吧?”
林有利笑了笑,“如果她真的报警,送那封信,就是把警察引到其他地方去,真正交易的地点,我们还没通知她。”
“有一个女的拎着一个大包出来了,看看,是不是那孩子的妈?”白净男激动道。
林有利快速瞄了一眼,又缩回头,“对,就是她,那包是空的,她应该是去银行取钱了!”
下午一点,大哥大响了起来,林川柏正要接起来,江梨突然伸手过来,把大哥大拿了过去。
话筒那头,一个粗哑狠厉的声音:“钱准备好没有?”
“我去了三家银行,只筹到二十万,银行没有那么多现金……”这是江梨第一次听到绑匪的声音,陌生却让人心里发寒。
“八十万,必须八十万,一分不能少!如果少一毛,我就让你女儿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电话直接挂断。
江梨听着电话那头“嘟嘟”声,紧紧抿着唇,控制着不停颤抖的身体。
她没去猜绑匪怎么会知道大哥大的号码,有太多人知道她的号码,现在也没时间通过这个线索去调查。
从家里的电话打不出去,听小区的人说电话线路被人剪了,她就知道自己没猜错,绑匪中肯定有人在这一带守着。
“还差六十万,现在让老家汇钱,也来不及,我拿着银行存单做抵押,去向医院帐户上借钱,另外再找同事他们拆借一些。”林川柏抓过她的手,紧紧握着,江梨周身的寒意这才一点点褪去。
“去年我囤了一些黄金,现在拿去金店转手,应该也有十来万,我拿汇票去和百货公司贾经理拆借一些,另外高利借贷,他们这种人手头上有现金。”
她现在不是没钱,只是没有提前预约,当天取不出来这么多钱。
两个各自分头行动。
这边四方脸恶狠狠挂上电话,电话亭的老头探出头来看,“看什么看,TMD,再看,老子把你这电话亭也给砸了!”
老头连忙缩回头。
四方脸骑上自行车,很快离开这里。
就过了十来分钟,一行三人奔跑而至。
“刚才在你这里打电话的男人,长什么样?离开多久?”
“蒙头盖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我就看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他走了有十来分钟,朝西面去了。”老头又问来人,“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家伙是不是欠了你们钱?”
有一个人留下来取电话机上的指纹,另两个回去路口,走到一辆吉普车前,对车里的人道,“那人做了伪装,报亭的人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他估摸打电话的男人三四十岁,个子一米七左右,身材壮硕,不是本地口音,听不出是哪里人。”
“他们应该还会打电话,继续监听,孩子父母身边也必须留两个人,如果临时通知他们交易,我们的人必须在附近监视。”
“是!”
四方脸回到一间巷子深处的平房,在门板上叩了叩,三长一短,门被人打开。
“刀哥,那女人怎么说,钱准备好了吗?”英子问。
“MD,她说银行没那么多现金,今天只能取二十万,我告诉她,必须八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如果那丫头还在,剁她身上一点东西送去,这女人就不敢推脱了。”英子遗憾道。
“谁说不是,当时应该让林有利跳下去,把尸体打捞上来的,一来可以保证尸体不会太早被发现,我们有充足的时间,二来也有东西能给那女人送去。”四方脸也有些后悔,他以前都是明晃晃打劫,没干过绑票这事,经验不足啊。
晚上八点,林有利看到桑塔纳开回来,急忙小心探出头,果然看到林川柏从车里下来,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帆布袋,他心中一喜,这是又找了钱回来了。
白净男人偷摸过来,也看到了这一幕,“MD,这家人车进车出的,老子想跟着他们都不方便,我们只能在小区这里守着,他们在外面有没有和警察接触,我们都不知道。”
林有利也有这个担忧,“反正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不是确保钱真的放在安全的交易地点,我们绝不露面,任谁也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晚上十点,林川柏提着一个大帆布袋,沿着江边走,现在是枯水期,江滩裸露,岸边多芦苇丛和防汛用的石堤,四周除了冷冽的江风,没有一个人影。
林川柏观察附近地势,江堤长达数公里,警察难以全线布控,如果绑匪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一有风吹草动,就可以沿堤岸小路撤离,怪不得他们会选这个地方。
他来到了一处绑着红布条的江石边,按要求,将帆布包塞到了中间岩石缝里,然后大声对着空阔处喊道,“钱已经送过来了,孩子呢,你们快把孩子放了!”
他喊完后,在江边等了一会儿,过了两分钟都没见到动静,他就将帆布包拿出来,一副抬脚要走的架势。
腰间大哥大突然响起来,林川柏接起来。
“为什么是你来交易?你婆娘呢?不是让她自己亲自来送吗?”
“她昨天在外面找了孩子一晚上,受冻发烧,今天一天都在筹钱,下午身体支撑不住,高烧陷入晕迷,我来之前,她已经被送到医院。”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他说得是不是实话,过了一分钟,才重新说话。
“把钱放下!你先走,晚点我们会放孩子自己回去,如果你今天把钱带走,那你婆娘再也别想见到孩子了!”
对方说完立刻挂断,林川柏回拨了一个过去,那边显示已经关机。
林川柏按照绑匪要求,把袋子重新放下,在原地四处看看,等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杨队,这都等了两小时,兄弟们都快冻僵了,也没见那些人行动,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已经跑掉了?”
“这伙人贪婪得很,八十万巨款就在眼前,他们怎么舍得离开?他们改了好几个交易地点,最后定在这里,就是看中这条江堤长、四周空阔,我们没办法近距离布控。他们现在也在等,咱们挨冻,他们也不好受,支撑不了多久的,提醒大家一下,不要放松警惕,都打起精神来!”
四方脸蹲在堤岸的一个缺口处,隔十分钟,就拿望远镜朝藏着八十万现金的地方看,每看一次,心里就更加火热,只是内心再火热,也抗不住刺骨的江风。
他又拧开白酒瓶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心里想着,今天过后,他也是一个有钱人了,什么万元户,统统不看在眼里,他马上就要有几十万!
想到要把四分之三分出去,他又心痛不已,心里打算着,白净男和英子两人只能算一份,不能给他们两份,还有那个林有利,虽然是他提供的消息,但是他干得活最少,人是英子拐回来的,在这挨冻的是自己,他凭什么多拿。
最多给他十万,不能再多了!
再说,自己对他可是有恩,他第一次入狱,被牢里人欺负,可都是自己罩着他,如果没有自己,他在几年前就被人打死了。
如果不是怕做了他们三个动静太大,四方脸一分钱也不想分给三人。
又过了一个小时,江面除了呜呼寒风,只有一抹更加寒冽的弯月。
四方脸伸出手脚活动了一下,这才从堤岸凹陷处爬了出来,他装着若无其事四处看看,直直朝那块绑着红布条的岸石走去。
他一身黑衣,在这黑夜中真不好被人发现,等距离十米,他快速跑动,过去后直接把帆布袋拖了出来,一掂就是沉甸甸的,约摸有三十六七斤左右重量,他满意咧嘴笑,正想打开看一眼八十万是怎么壮观的一笔钱,却见几百米以外,突然有人影闪动,手电筒强光齐齐朝他这边射过来,“站住!蹲下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四方脸暗骂一句脏话,拎起帆布包就往江滩处狂奔,跑了五十米,见身后那群人越来越近,竟然还朝天上鸣枪示警,他抱着包,跳到芦苇丛里。
那里有他预先藏好的一辆摩托车,他把帆布包套在身后,直接跳上车,踩动引擎,沿着堤岸小路快速驶离!
“呯呯!”两声枪响,四方脸伏低身体,把车速提到最高,很快他就出了江边,上了公路,只不过他这边刚开到公路边,身后就有警车鸣笛追赶,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四方脸刚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警车,突然前面传来一个急刹车声,下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凌空飞起,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货车司机跟随后而来的吉普车上的警察解释:“警察同志,这真不是我的全责,这一片没有路灯,这里又正好有个弯道,我已经减速了,是对方摩托车司机开得太快,直直朝我的车子撞上来,我紧急刹车都没刹住……”
留一个警察给他做笔录,杨队走过去,看着挣扎不休,正被自己队员紧紧压在地上,戴上手铐的四方脸,“带回去审问!”
四方脸看着一名刑警拎着他的包要离开,脸上横肉抖动不停,“钱,那是老子的钱!TMD谁也别想拿走!”
“喊什么喊,老实点!”按着他的刑警警告道。
那个拎着帆布包的警察回头看他,转身回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道,“想看看你的钱长什么样吗?”
他见四方脸满脸凶光的望着自己,笑着把那个帆布包放在他面前,缓缓拉开包的拉链,四方脸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移动,脸上贪婪毕现,只是等拉链全部拉开,帆布包里面的东西暴露眼前,他看了一眼,顿时发出凄厉的怒吼——
“不可能!钱,我的钱呢?是不是你们把我的钱换走了?还给我——”
包里是一打打裁成人民币大小的报纸,整整齐齐摆放在那里。
……
医院儿科病房,月月和星星过来看江晓晓。
见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完全不似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月月忍不住抹了眼泪,星星眼眶也红了。
他走上前,“晓晓,你现在还难不难受?”
江晓晓摇摇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星星“哇”一声哭了出来,“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那些人太坏了,他们把你绑走和妈妈要钱,还把你扔到河里,你差一点就不能回来了。”
江晓晓想说不是他们把自己扔到河里,是她自己跳进河里去的,她刚想说话,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张姐在一旁连忙帮她顺气,“不要说话,多休息,等好了你们再好好聊天。”
月月连忙拉着星星,“我们不要和晓晓说话了,让她睡觉吧,我们就在旁边陪着她。”
星星连忙点头,退到一旁。
不一会儿,林川柏走了进来,月月和星星见到他,连忙叫了一声“爸爸”。
“是谁带你们过来的?”
“有珍姑姑。”月月道,她想了想又问,“有珍姑姑一直在哭,她也不敢进来看晓晓,是不是以后不让她待在我们家里了?”
林川柏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想道:“晓晓生病了,我和你们妈妈这几天没时间照顾你们,我和你们外婆说好了,你们先去她那里住几天,她会照顾你们的。”
月月和星星拉着他的衣服,都说自己想留在家里。
“听话,过几天忙完了,我就去接你们。”
他说完,又朝江晓晓这边走过来。
江晓晓已经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张姐有些担心地问:“晓晓一直睡,没有关系吧?”
“没事,她太虚弱了,多睡觉有助于她恢复。”林川柏道。
林川柏看了看晓晓,心里也是心疼不已。
前天下午,他们再次收到绑匪更换交易地址的电话,刚要把这情况告诉警方人员,这边就接到他们的通知,有一个落水的孩子,符合失踪儿童江晓晓的特征,请他们过去辨认。
江梨当时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然后惊恐的问,“孩子,孩子落水……是,是——”
生怕对方告诉她,去认领的是孩子的尸身。
“有冬钓者看到孩子倒在河滩边,去检查发现孩子还有气,他赶紧跑出去叫*了人,几个路人一起把孩子送到了医院,因为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身份证明,他们直接报了警,也是那边派出所民警发现昨天的协查通告里,有一个失踪儿童,性别身高等信息都吻合,和你报警地报出所联系,我们这才获知消息,不过还要等你自己去确认过,是不是你的女儿江晓晓……”
江梨不等对方说完,就要往外跑。
“先等一等,绑匪还不知道这个信息,你们仍旧要配合我们警方行动,继续和他们联系,必须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江梨装着自己病倒,由林川柏送到医院,等在医院里见到那个落水女孩,她眼泪忽的从眼眶中喷涌出来。
是的,是她的晓晓,是她宝贝女儿!
江晓晓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身上还绑着心电监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一瞬,江梨根本不敢走过去,林川柏先她一步走到江晓晓病床边,手搭在孩子冰冷的手腕上,给她搭脉。
江梨这才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抓着女儿另一只小手,想紧紧含在自己手里,却又担心握得紧了她会疼,她有些无措的望着林川柏,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这边主治医生见孩子父母终于找到,也放下心,至少抢救费用这一块,不用担心没人支付了,他说:“孩子送过来的时候,中重度低体温症、吸入性肺炎、脱水、冻伤,情况还是十分危险的,我们进行复温治疗,又对孩子进行补液和冻伤处理……”
“谢谢医生,谢谢,谢谢!”江梨感激道。
她的晓晓,一定会没事的!
林川柏把好脉,对江梨点点头,“孩子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对了,我们在给孩子检查的时候,发现她身上还有许多瘀伤,还好没有伤及内脏,问题不是很大。”
江梨听了医生的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果绑匪出现在她面前,她能扑上去把人咬碎!
……
江梨一直留在医院陪护,江晓晓身上依旧戴着心电监护仪,不过暂停了西药,现在是通过林川柏中医方案治疗。
原先给江晓晓救治的西医还不同意,后来见到一副汤剂下去,孩子一直上不来的体温,逐渐回温,且意识清醒,他这才没话说。
还好奇的想和林川柏交流,附子有毒,为什么他药方里加了附子,效果这么好,这个医生在江晓晓喝了中药后,不放心,又抽了她的血去化验,发现指标竟比之前更好,不由更加好奇。
林川柏告诉他,附子、干姜可破除深入脏腑的寒邪,人参补元气以防阳气暴脱,这是四逆汤合参附汤加减方剂。
孩子体温上来,接下来就要用仿小青龙汤散寒与宣肺……
医生还想和他交流,这边藏在暗处的便衣刑警通知林川柏,大哥大响了。
江晓晓醒来后,江梨就从她口中知道,绑她的是三男一女,其中一个就是堂叔林有利。
江梨听到这个名字,眼底怒火喷涌。她先安慰女儿,“没事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妈妈,你不要离开我,我一个人会害怕!”
“妈妈不会离开你的,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等着你好起来。”江梨亲着她的脸,眼泪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
……
四方脸落网后,林有利和白净男在出租屋里被抓获,只有英子,还在逃亡中,警方已经发出通缉令追捕。
月月和星星去医院看晓晓的时候,江梨正好被叫到警察局配合调查,她从警察处得知,第一个落网的绑匪,去拿赎金前,还抢劫了一个个体户,把那人的大哥大和摩托车抢走,还把人拖到暗处杀害掩埋了。
江梨听了遍体发寒,不过又是一阵庆幸,晓晓能从这样的凶匪手里逃出来,真的是老天保佑。
做好询问笔录出来,看到林有珍也被警察带过来了。
作为绑匪之一林有利的亲妹妹,又是在被绑孩子人家做事,警察肯定要找她做询问。
林有珍看见江梨,眼泪哐哐流了出来,“嫂子,我真不知道我哥干了这种事,如果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让他伤害晓晓的……”
江梨不知道对她说什么,不能怪她迁怒,她健康活泼的女儿现在还在医院病床上躺着,面对匪徒的亲人,她没办法和以前一样当作没事发生。
江梨面无表情的离开,留下林有珍“哇”的一声痛哭出来,直到警察过来把她劝住。
也许孩子就是这么善忘,江晓晓一周前还躺在病床上虚弱无力,每天晚上必须拉着妈妈的手,她才能安心的闭眼睛睡着,却也是时不时被惊醒,直到确认她身边再没有那些坏人,只有妈妈,她才能放心继续睡。
而现在,她已经能生龙活虎,给几个孩子比划她如何英勇从坏人手里逃出来的事。
“……他们追在我后面,我怕被他们再抓回去,只能跳到河里,哇,河水真的很冰很冰,我本来想快点游,让他们抓不到,但河水太冰了,我根本游不快,我担心他们也跳下来抓我,我只能装着自己被水淹死了。我扑腾一会儿,就不动,羽绒服鼓鼓的把我拖起来,我只要双腿轻轻蹬夹几下,就能顺着河水漂走,等到那些坏人看不见我,我就在水里把羽绒服脱了,我就能游得快一点,不过我游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看到岸边,我只能不停游,后来快靠岸的时候,我就没力气睡着了。”
“你跟嘎子一样厉害,被坏人抓走了还能跑掉,太了不起了!”关宇真心夸赞,直朝她竖大拇指。
江晓晓“嘿嘿”笑着,十分的开心。小兵张嘎是每个小孩子心目中的小英雄,关宇说她和嘎子一样厉害,她能不高兴嘛。
“那个女人叫你带路,你就傻傻的跟她走了,平时爸爸妈妈不是告诉过我们,有陌生人和我们问话,我们都不能搭理他们,要赶紧跑开找熟人帮助吗?”月月不理江晓晓后半段讲述自己神勇逃跑的经历,而是揪着她被抓的经过提醒她犯的错。
江晓晓有些懊恼道:“我不知道她那么坏!她找我问路的时候,笑得很亲切,一点不像坏人!”
江晓晓想到后来英子对她拳打脚踢,才让她真的明白,不是长相凶狠、或贼眉鼠目的男人才是坏人,有时候坏人还会长得像好人,却干着非常坏的事。
星星也跟着讨伐她:“你就是容易被人骗,爸爸妈妈说了,坏人不会把坏字写在脸上,你肯定是为了想要被表扬,就上了坏人的当!”
江晓晓嘟着嘴道:“上次那个老奶奶说找不到家,你也帮人家了。”
“那个老奶奶是真的找不到家了,她孙子说她是老年痴呆症。”
“那我也不知道那个姐姐那么坏啊!”
“反正你们以后路上遇到陌生人,都不能帮忙!”月月道。
张姐在一旁听得有些唏嘘,前两年孩子们学校里天天宣传要学雷锋做好事,提倡互帮互助。他们虽然被家里人教育,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但他们哪里能分辨好坏,特别是现在这些杀千刀的坏蛋,骗人的招术层出不穷,谁能想到,一个年轻的大姑娘,还能十出拐人杀人的勾当。
不仅江晓晓,如果她遇到这么一个女的要她帮忙,她也肯定会上当。
这些坏蛋,只会让大家对真正帮助的人,再也不敢伸手帮一把了。
江晓晓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她还要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江梨现在放下生意,就留在家里陪她,现在晓晓每天晚上还要找妈妈睡,林川柏只能去睡星星的房间。
快一米六的大姑娘,只比妈妈矮一点,却还像八爪鱼一样,每天一定要紧紧搂着妈妈才能不做恶梦,江梨既心疼女儿,又痛恨那些绑匪,恨不得警察立刻把他们枪毙了。
那个英子后来也落网了,据说又牵出一起重大的贩卖人口案件,两起案件一直在审理中,想要等他们判刑,也没有那么快。
林有珍那天从警局做好笔录出来,回家就收拾东西搬走了。江梨一直在医院陪江晓晓,并不知道她搬走的事,是林川柏过来告诉她的。
江梨没有说什么,她确实不想再见到和林有利有关的人,但是她也不是真正狠得下心的人,也担心林有珍从家里离开,没有地方可去。
林川柏说,他老师家里正缺一个帮手,他介绍林有珍过去帮忙了,老师和师母两人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都康健,林有珍去了后也不会有太多活,她还能晚上继续去上夜校进修。
知道林川柏把她安排好了,江梨也没再说什么。
夏天来临的时候,三个孩子参加了小升初的考试,江晓晓虽然文化科成绩不行,但她有着省冠军金牌在手,轻松依靠特长生资格,进入师范附中,也就是全市最好的中学之一。
月月和星星也考上了师范附中,关宇成绩差了一点,本来没机会进附中,后来关主任找关系,又交了一笔赞助费,才把他送进去。
为了这笔赞助费,楼下夫妻俩大吵了一架,那段时间伍萍进进去去,都是寒着脸,可想而知关宇在家里肯定也不会好过。
这边林川柏争取到一个去北京参加医学会议的名额,终于有时间可以和江梨一起,带着三个孩子去看他们心心念念的天安门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认购券晋江文学城……
火车站出口,林父踮着脚四处打量,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连忙摇手,“阿冬,我们在这里,这里!”
林麦冬也看到她爹了,穿过人群走上前,“我娘呢?”
旁边身后背着、身前挂着,双手也都提满大包小包的林母连忙道,“在这呢!”
林麦冬皱着眉头,怪不得没发现她娘,这整个人都快被行李给淹没了,她赶紧过去伸手要接过她娘手里的行李袋。
“不用,不用,没多少东西,我拎着就行。”
林麦冬还是一把将她手里的大袋子给抢过去了,她转头不满对她爹道:“你都不知道帮我娘拎一下行李?”
在家做甩手掌柜就算了,出了门也这样,巨婴也比他懂人事。
“你娘自找的,我早就叫她少带一点,大城市什么好东西没有,她就是不听,有用没用的都要带上。”
“怎么没用,都是给我孙子孙女带的,他们最喜欢吃我晒的地瓜干,我这次带了十斤上来,还有一些海产干货,省城肯定没有我们老家的新鲜。你哥喜欢吃清明果,他清明没时间回去,我留了一些青稞,这次正好都包了给他带上来。
还有你江婶子知道我们要来省城,特地弄了两只酱鸭,还包了一些发菜丸子让我们带过来。”
怪不得大包小包那么多东西。
林麦冬从她娘手里抢了两件行李拎在手上,走在前面领路,林父跟在她旁边,一个劲的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接我们,你大哥和嫂子呢?”
“我一个人来还不够,还得全家一起出动恭迎您啊?”
“就是说,他们多忙啊,阿冬来接我们还不够吗?”林母道,“如果我能认得路,都不用阿冬来接,我们自己就能找过去了。”
出了火车站,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林麦冬招手让司机停车。
林母说,“不是说城里都坐公交车吗?拦小车干什么,多贵啊,不坐不坐!”
林父却已经先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去了,“有福不会享,儿女有本事让你坐小车,非要去等那公交干什么?”
林麦冬帮林母把身上的行李拿下来,放到了出租车后备箱,等林母坐上车,她也坐到了副驾驶座。
司机笑着道:“你们第一次来省城?”
“是第一次来,但我们可不是土包子,我儿子媳妇还有女儿都在省城,他们开公司、住别墅,家里还有小汽车。”林父生怕人家看不起他,觉得他是乡下人,先吹嘘起来。
林麦冬付了车钱,等下车后,她就忍不住说她爹,“要不要再把我们银行存款和祖宗十八代的信息也跟人家聊聊?”
林母刚才就想说了,“和陌生人说这些干什么?去年晓晓被绑架,出了这么骇人的事,还不能让你长点记性?”
她又同林麦冬说,“在老家的时候也一样,逢人就吹嘘晓晓妈是大老板,都这把年纪了,还不知道什么叫财不露白!”
林父被她们说得讪讪,埋头朝前走,林麦冬叫住他,“大哥家就在前面,你往那边走去哪?”
红砖青瓦的二层小别墅就在眼前,不远处就是风光怡人的湖景,林母往两边打量,俱是这种老式别墅。
林母问林麦冬,“你嫂子买这房子,花了不少钱吧?”
“钱肯定不少,这里的别墅,都是有历史价值,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嫂子能买到一幢也是碰运气了。”
林母道:“住楼房也挺好的,这么大的房子,收拾起来也累。”
门铃响了几下,就有一个女人匆匆忙跑出来,“来了来了。”
她打开铁门,看到林麦冬等人,热情的接过林麦冬手上的行李袋,“林小姐,这个给我,快进来,是晓晓爷奶奶吧,你们可算到了……”
她又要去接林母身上的行李,林母连忙婉拒。
林父在后面偷偷问林麦冬:“这也是家里请的保姆?”
林麦冬点点头。
等进了房间,林父更是看呆了眼,不管是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还是那一组豪华的黑皮沙发,抑或窗台边的三角架钢琴,都让他惊叹不已。
“真是赚大钱了,这跟电视上的资本家有什么两样?还说我在外面吹嘘,我说的那点事,跟他们实际过的日子根本没法比!”他小声的嘟囔。
王夏妹也迎出来了,她和林母两个人寒喧着,又让保姆小叶去楼上和孩子们说一声,他们爷爷奶奶到了。
月月见到奶奶后,高兴的朝她跑去,搂着她的腰道:“奶奶,你们怎么现在才到?我们都等半天了!”
林母笑眯了眼,搂着孙女道,“让我们月月等久了,都怪那个火车,开得太慢了!”
林父见星星从楼上下来,也想去和孙子亲香亲香,可惜星星只是酷酷的叫了一声“爷爷!奶奶!”
林麦冬问星星:“你妈妈和晓晓还没回来?”
林父皱着眉跟着问道:“她们去哪了?”
两个长辈过来,孩子都知道在家里等他们,儿媳妇带着她女儿倒是不见人影,是不欢迎他们来吗?
王夏妹刚端了水果出来,听到后道:“晓晓今天参加游泳队的内部选拔赛,阿梨陪她去的。如果不是晓晓要比赛,阿梨肯定要亲自去车站接你们。”
月月下午还有舞蹈课,星星有模型制作课,两个人和长辈道别后就出门了。
“怎么放假了,还这个课那个课的。”林父还想和孙子好好聊聊呢。
王夏妹解释:“城里就是这样,孩子要参加很多兴趣班,还有课外补习,我两个孙子在深圳,打电话和我说,整天上不完的课,不像在老家,放学了就可以随便玩。”
林母道:“所以城市里的孩子聪明,有条件就应该让孩子多学点东西,不过他们这么学习,也太辛苦了,晚上我来做饭吧,给他们烧几样他们喜欢吃的菜。”
“孩子们好久没吃你做的东西,还有阿柏也是,他们肯定想吃,你看看都要什么食材,我让小叶去买。”王夏妹笑着道。
“我都带来了,行李袋里就有,对了,我要先把袋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别闷坏了。”林母说着就去收拾自己行李,小叶连忙过去帮忙,有些需要放冰箱的,要及时拿出来存放起来。
林父撇撇嘴,他觉得老婆子就是劳绿命,不会享福!家里都有两个保姆,还有一个孩子姨婆在,她还要自己做饭,做了几十年,还没做够?
林麦冬将父母接到,也算完成任务,她接下来还有事,和林母说自己要先走,晚上再过来。
林母行李也先不收拾了,拉着她道:“晚上过来的时候,叫上你那对象一起,你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吧,如果不是你哥说起,我还不知道你谈对象了。”
林麦冬去年毕业,毕业分配工作后,林母就不时打电话催她要早点找个合适的人,后来知道她已经找好了,但就是不肯说对方情况,林母一直记挂这事,这次上来,除了林父嚷着要来看看儿子家的大别墅,她也想借机见见女儿对象。
林麦冬脸有些红,“知道了,我看他晚上有没有时间。
林麦冬走后,王夏妹就带着林父林母去他们房间。
给他们准备的是二楼的一间客房。
林父进到房间里,四处看看,红木衣柜和书桌很是气派,那床坐上去软软的,他还弹坐了几下,林母连忙上前拉他起来,“先把身上衣服换了,火车上坐了一天,这衣服裤子全是灰尘,别把这床给弄脏了。”
林父依旧挺好奇的用手按了按床,“这是席梦思吧,跟沙发一样!”
王夏妹道:“我也不懂,都是阿梨置办的。”
王夏妹给他们指了二楼卫生间的位置,又把提前准备的毛巾这些拿给他们,让他们洗把脸,先休息一下,晚点再下来吃点心。
林父见王夏妹离开,对林母道,“晓晓妈把她二姨接来享福了,你看她那样,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长辈,要不我们这次来了就别走了,儿子姑娘都在省城,我们两个老的孤伶伶住在县城有什么意思,万一有一点什么事,子女都不在身边。”
林母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没有同意,“孩子姨婆是来这里帮忙的,如果没有她在家里,就放孩子和保姆在一起,谁也不放心。
人家儿子在深圳也是赚大钱的,如果不是为了帮阿柏他们,她可以去深圳带孙子,都不用留在这里。
你不要看着这别墅就眼馋,我和你说,你是刚来觉得新鲜,让你多住一段时间,你肯定哭着喊着要回去。
在这里出个门谁也不认识,想找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你喝酒吹牛也没有伴。
再说了,阿杰不就在慎州,怎么是只有我们两个?
反正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是不会留在这里的,我还要回老家开店,除非哪天我干不动了,我才会把店关了。”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别墅里特别的热闹,江梨问林父林母一路过来是否顺利,还说明天安排人带他们出去玩。
江晓晓见到林母也很激动,冲过去要抱她,林母看着已经一米七的小姑娘,着实吓了一跳,林父也被吓到了,这才一年多没见,这丫头是吃了什么,怎么能长这么高了?
比他还高了半个头!
江晓晓把林母抱起来转了一圈,吓得她大叫:“快停下,快停下,奶奶都快被你转晕了。”
等江晓晓把她放下来,她站都站不稳,月月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江晓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星星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道:“她现在可有力气了,女壮士!”
江晓晓走到他旁边,朝他亮了亮手臂的肌肉,星星不屑的撇过头,坐回沙发上,玩手上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机。
林母看着星星沉默玩着游戏机的模样,找了林川柏,“我看星星好像变得不爱说话了,性格也冷淡了,他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川柏瞥了儿子一眼,笑道:“没事,青春期的男孩子。”
他顿了顿又道,“最近他好朋友出了一点事,对他也有些影响。”
林母知道孙子没什么事也就放心了。
餐厅的圆桌上坐了满满一桌人,大家今天的目光一直朝一个人身上打量。
王启明被大家看得有些不自在。
江晓晓还好奇道:“表舅舅,你怎么知道我爷爷奶奶来了,你是想来吃大餐吗?”
她这么一说,王启明更加尴尬了。
月月对江晓晓道:“这么明显你还看不出来吗?表舅和小姑姑谈恋爱了,他今天是来见爷爷奶奶的。”
江晓晓惊讶的张大嘴巴,眼睛直朝小姑姑和表舅两人身上打量。
印象中两个人聚在一起,总要吵吵两句,小姑姑都是用白眼翻表舅舅的,这样子也可以谈恋爱吗?
林母此时也笑眯眯地看着王启明,知道林麦冬的对象是他以后,林母却是彻底放心了。
她以前就见过王启明,对他印象一直不错,这后生长相清秀,又是个大学生,听说也是分配到报社工作,要说起来他和阿冬两个着实相配。
林父给王启明倒酒,“你大哥不喝酒,今天你陪我喝两杯,让我看看你酒量怎么样?”
王启明连忙恭敬的递上酒杯,“伯父,我先敬您一杯。”
林父满意他的态度,干了一杯后,王启明这边又给他倒上。
今天以前知道他们两个谈恋爱的,就只有江梨和林川柏了。
之前林母经常打电话,让林川柏帮忙留意医院有没有合适的年轻人,可以介绍给他妹妹。
她说了几次后,林川柏终于忍不住说了林麦冬已经有对象的事,等林母追问是谁的时候,林川柏就说让林麦冬自己告诉她。
林川柏也是听江梨说的。
江梨是去年就知道了。
王启明和林麦冬,一个是学中文的,一个是学工艺美术设计,两年前两人面临毕业分配问题。
毕业生都挤破脑袋,想找一个好单位的时候,他们也在发愁分配问题,两个人第一选择都是想留在省城,但他们在这边没有关系人脉,很容易被人挤走,最后分配回原籍。
最后还是江梨给他们找关系,把两人安排到了报社,一个干编辑,一个做美术设计,正好和他们专业对口。
江梨也没想过他们两个会走在一起,问林麦冬的时候,她大大方方道,当时她被一个学长骚扰,是王启明知道后,帮她把人赶走的。
她也了解到王启明不像她想的那样和学校女孩子纠缠不清,误会解除,两个人就不像以前那样争锋相对,后来走动多了,觉得对方还不错。
他们还担心毕业分配后两个人会分开,没想到最后被安排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
九二年年初的时候,林麦冬还和江梨来借过钱,开口就是要借两万。
这钱对江梨来说,说多不说,说少不少,她总要问清楚才能借给她。
林麦冬本来不想说,但是知道不说清楚,大嫂不会借给她钱,只能老实交待,说是想去上海买股票认购券。
江梨听了十分讶意,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林麦冬不能说自己有金手指,穿书前看过很多网络小说,年代文的主角们最常见的发财手段,除了买猴票,就是购买股票认购券,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她碰上了绝对不能放过,只是她没有本钱,只能找大嫂想办法。
江梨和她仔细了解了这个股票认购券是怎么回事。
“就是说要三十元一张,只是有抽签的资格,如果摇不中,这个认购券就作废了,是这个意思吗?”
“现在大家还看不到它的价值,过一段时间,这个认购券肯定会大涨特涨,有很多人想要抢购,到时候抛出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你怎么能确定现在没人要的东西,过段时间就会被人争抢?”
林麦冬哑然,过了一会儿才道:“大嫂,我是充分分析过的,上海证券交易所成立以后,一直只有“老八股”,上海市民想买股票,却是有价无市,现在有了这个认购券,就是有购买股票的资格,虽然它并不是百分之百能中签,但还是很大机率,等大家反应过来,肯定都会买,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三十块是白花了。”
江梨告诉她,自己要先去了解一下这个情况,她也是刚听说有这个东西,她觉得这个事可以做,才会借钱给林麦冬。
林麦冬还是挺失望的。
只是过了两天江梨就找上她,告诉她,可以借她钱,但是要她帮自己一个忙,她也想买这个交易券,让林麦冬代购。
林麦冬没想到峰回路转,大嫂不仅借她钱,自己也要掺一脚,她暗想,真是书里的女富豪,自己不小心露出的金手指,都能被她捕捉到。
江梨借给她两万,又拿了三十万给她,这是她购买本钱。
林麦冬肯定不敢自己一个人带着巨款去上海,江梨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就让王启明也请假几天,陪着她一块去办这件事。
也就是在林麦冬去上海购买交易券的时间,江晓晓被绑匪绑走,那段时间江梨什么事也顾不了,等江晓晓出院回来,她才有功夫接林麦冬电话。
林麦冬电话里的声音激动的变形,“认购券从30元涨到了500到800元一张,大嫂,你手上有一万张认购券,现在放出去,你直接可以赚四百多万,四百多万呐!”
如果不是法律和道德的约束,林麦冬都想直接吞了这笔钱。
江梨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惊喜,“怎么涨这么多?”
林麦冬道:“大嫂,我建议你再等等,首次摇号后,如果中签率高,认购券的价格还会往上涨!”
第二次摇号时,因中签率高达50%,认购券的价格像是坐了火箭一般,直接飞升,江梨接到林麦冬电话,听到认购券价格已经到了1600—3000元一张时,她已经彻底不淡定,亲自去上海见证这疯狂又不可思议的事件。
江梨去了上海后,抛售了五千张认购券,又大胆用剩下的五千张去摇号,50%的中签率,她买了一支化工企业25万股股票,等这支股票上市首日,平均涨幅500%,江梨看得心惊肉跳,她见好就收,很快就股票抛售出去,最终获利1亿多。
在6月那个疯狂的夏日,姑嫂两人一个获得了百万身家,一个获得了亿万家资,她们一刻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多待,从上海撤离回来。
林麦冬因为工作后,长期请假缺勤,回来后就被报社辞退了,她并不在乎,出去自己开了一个广告公司,当上了老板。
只是她一直没有和家里说这个事,也是怕横生枝节,一直骗他们自己在报社上班。
饭桌上聊天时,林母说,他们这次上来之前,林有利的父母还找到药铺,求他们去省城后,劝晓晓妈不要告自己儿子。
林麦冬听了冷笑不已,“他们当这是小偷小摸,我们可以轻轻放过?他们儿子犯下的是刑事案件,谁说情都没有用!”
“两个糊涂蛋,以前不好好教孩子,现在他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想求我们不要计较。幸好晓晓没事,不然我都不会放过他们!”林母道。
绑架案调查取证一年多时间,前几个月终于开庭审理,林有利还托人带话,说想见江梨一面。
江梨才没有功夫去见这个人。
最后判决下来,四方脸因手上还有人命,直接判处死刑,林有利有期徒刑十五年,白净男和英子还有另外案件一并判决,一个有期徒刑三十年,一个无期。
林母知道他们都得到了重判,重重的舒了口气,“好,判得好,就应该判死刑!”
这样她也不会担心那些人出来还会上门报复。
林母又和江梨说了另外一件事。
“以前在你饭店做厨师的那个马师傅,后来不是在你们对面开了饭店吗?”林母道,“我上来前听说他在干活的时候倒下,命虽然救回来了,但是中风偏瘫了。”
江梨已经接到她爹电话,和她说过这件事,她的饭店现在一直由她爹打理,饭店就开在对面,他消息肯定灵通,一知道这事就来告诉女儿。
林父听了直撇嘴,“这都是他自找的,两口子好好的日子不过,一把年纪了,一天到晚窝在厨房当牛作马给儿子干活!”
他说江梨,“你那饭店厨师一请好几个,他那边,就他一个快六十的老头一个人干活,他儿子为了省钱舍不得多请个人帮忙,这老头从早干到晚,能支撑这两年已经够能耐了!”
林母道:“他倒下以后,那个饭店生意估计也要黄。他儿子那手艺可不行。本来以前他从晓晓妈饭店出来,我还挺生气,现在听到他中风,又觉得他也不容易,都是为了子女。”
王夏妹听到这里,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
江梨似是看出来,“是不是又想起我姨父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江梨二姨的老伴,前几个月也出了意外去世了,因此她才会*来省城。
江梨二姨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在家里自来水厂上班,媳妇带着一个孙子,自己就能把小家料理明白,不用她帮忙。
大儿子一家在深圳,他爹没了以后,提出让他娘跟着他去深圳生活,江梨二姨不想去那边,她经常听大儿媳妇说深圳这不好,那不好的,再加上她也不想长期和儿媳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然好好的婆媳关系肯定要出问题。
江梨回去奔丧,离开之前,让二姨跟她去省城待一段时间,散散心。
二姨不肯去。
前两个月江梨给老家去电话的时候,听她娘说,上次去看她二姨,她一个人在家,精神头越来越不好。
江梨就给二姨打电话,告诉她自己刚搬到别墅,现在找了两个保姆,但她也不放心把家里孩子交给她们,希望有个长辈能在家里帮忙,她娘现在忙着内衣工厂,干得风风火火,根本不可能上来,她婆婆也要管药铺,所以能求的人只有她了。
二姨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收拾行李就过来了。
第80章 第八十章朋友晋江文学城
听江梨问起自己是不是想起阿正他爹了?
王夏妹摆摆手,重新露出笑容,主动说起其他事,把这话题岔开。她不想因为自家的事让饭桌的气氛受到影响。
她听林母谈起马师傅,确实让她想起阿正爹。
他在去世前那段时间,整天骑着三轮车转遍全镇制革厂和小作坊去收碎皮料,晚上回来还要连夜分拣,人累得瘦了十来斤,自己劝他休息,他不肯听,说小儿子想盖新房,他一个自来水厂的职工,拿的是死工资,不像大儿子能赚大钱,想靠他自己存够钱盖房子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他当爹的肯定要帮他一把。
两个儿子,大儿子有钱有威望,不仅在老家早就盖了三层青砖小院,去年还在深圳买了楼房,小儿子一家三口则一直住在自来水厂分的三十平方的职工楼。
自从大儿子在深圳买楼房的消息传来,他们两夫妻就看出小儿子那段时间消沉了许多,明明小时候小儿子更聪明读书更好,还早早考上了中专分配了正式工作,那时候叔伯兄弟提起他,无不夸赞的。
只是等到改革开放,大儿子开始出外闯荡赚了钱,后来又带领同乡一起出去发财,大家口中称赞的对象就换了人。
阿正爹心疼小儿子,王夏妹却不以为然,人都是凭自己本事吃饭,阿正的钱也不是坑蒙拐骗来的,大家只看到他的风光,不知道他赚这些钱肯定也是吃了不少苦,受过不罪才有今天。
小儿子工作安稳,夫妻和睦,孩子聪明,这日子比很多人都强了,偏阿正爹见不得儿子不如意,一把年纪还拼命干活想贴补他一些,就为了不想让他落下他哥太多。
出事那天,头天夜里下了场雨,他又是天没亮就出了门,路过镇上那座石板桥时,脚下一滑没站稳,后脑勺重重磕在桥栏的青石上,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气了。
小儿子当时在灵前痛哭,问他爹这么大年纪了,为什么不知道享福?如果他不去收碎皮料就不会出事了。
王夏妹当时听了,想上前打他一把,告诉他,如果不是他告诉他爹,他想盖新房,他爹至于这么拼命赚钱吗?
她虽然难过,还是忍下来,如果她上前这么一质问,怕儿子从此以后要落下心病,周围亲戚会怎么看小儿子?大儿子会不会怪他弟?
反正都是命,是阿正爹自己的选择。
王夏妹也知道,阿梨叫她来省城,并不是真的需要她来帮忙,是想让她出来换换环境,不要一直想着阿正爹的事。
她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她在阿梨小时候带过她一阵,后来阿梨要出门赚钱,把晓晓送来让她帮忙照顾,她是真的信任自己,也孝顺自己。
她在儿子家,都不会比跟在阿梨身边更舒服自在,所以她才会留在这里,只是她一个姨妈留在外甥女家,特别是在阿梨公婆过来的时候,到底会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
吃完饭,保姆收拾饭桌,一家人坐在沙发上闲聊,林父抓着王启明盘问他工资收入和单位什么时候分房子这些事。
林母却拉着王夏妹的手,一脸感激道:“她二姨,我在老家的时候一直担心,阿柏和晓晓妈两个人平时都那么忙,这家里也没个大人帮一把,知道你上来,我和晓晓阿婆两个人才真的放心了,这以后还要继续辛苦你,家里有个长辈在,他们遇到事才不会慌!”
王夏妹一直听说阿梨婆母人好,这次一见发现她真的是个好人,也是个会体谅孩子的长辈,她知道林母是特地和自己说这些话,就是想让她安心在省城住下去,她很是感激,回握着林母的手,“我年纪大了,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忙,都是他们照顾我,阿柏是真好,阿梨经常出门各地跑,都是他在托着这个家,孩子们也都特别懂事,没有让人操心的地方……”
她口中不让人操心的孩子,此时正被林川柏叫到房间里谈话。
星星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那里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最近都没见你练毛笔字?”林川柏看着儿子笑着问道。
“不想练了!”星星无所谓的态度。
林川柏没有指责他半途而废,也没有告诉他要持之以恒,他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不喜欢听的就是大道理。
小时候他找星星谈话,他都是一脸紧张,生怕做错什么事要挨骂,现在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诉大家——
全世界都不懂我!
幸好家里三个孩子,目前就这个出现了叛逆期的症状。
“关宇好久没来家里玩了,你们现在还经常见面吗?”
星星看了爸爸一眼,微挑眉,“你不是知道了他被我们学校劝退,已经转到了五中了,都不在一个学校,我们哪有时间见面!”
“关宇转学这件事,你怎么看?”
“爸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谈这件事!”星星态度抗拒。
“那你说说,我会说什么?”
星星将身体后倚在桌沿,低头看着自己脚尖,摆出不想说话的态度。
林川柏也没有心急,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星星见他如果不说话,爸爸肯定不会放他出去,叹口气道:“关宇打架违反校规校纪,你不能和他学,不要和外面那些不良少年来往,要好好学习。”
“看来你还挺了解我,这确实是我想说的话。”林川柏含笑道。
星星瞪着眼睛,虽然他说了这话,但爸爸没有否认,他反而有些郁闷,“你也是这么看关宇的?认为是他做错了事,应该被学校开除,他也是一名不良少年”
“爸爸也很遗憾关宇被学校开除了,知道他出事你很难受,但是爸爸没有认为关宇是坏孩子,他只是不小心做错了事,但是很可惜,他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一些代价。”林川柏道。
星星扭过头,带着鼻音道:“他是太讲义气了,才会不小心犯错,他不是故意伤人的。他在家里待得不开心,我们又搬走了,他没有地方可去,才会和外面那些人混在一起。”
江梨买了别墅要搬走,最难过的人是关宇,他很舍不得自己好朋友,而且302对他来说,也是一个避风港,他大部份时间都待在这里,这里没有伍萍的嫌弃和谩骂,林叔叔和江阿姨人都非常好,从来不嫌他来得勤,会给他做他喜欢吃的菜,他有时候真的羡慕星星,为什么同样是后妈,江阿姨对他就这么好,连自己这个星星的朋友她都能接受,可是伍萍却是处处看自己不顺眼,恨不得自己早点滚出家门。
知道他们要搬走,关宇还偷偷哭了一场,只是他不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对着星星的时候,他只会无所谓的拍拍他的肩膀,说自己以后会经常去看他,还开玩笑道,“苟富贵,勿相忘,我去你们家大别墅玩,你可不能把我赶出去!”
星星也回拍了他一记,“做兄弟,一辈子!你以后还是和以前一样,放学就来我们家,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打游戏,晚上也可以直接睡在我的房间,我现在的房间比以前那间还大。”
他也开玩笑道:“我的床不一定分你睡,但地板可以任你选择!”
两个还互击一拳,相互玩笑几句。
只是真的搬走后,关宇就来得少了,后来渐渐不再上门,这里离翠华小区有点远,他来一趟就是做客,不可能像以前直接楼上楼下来进出方便。
星星知道关宇后来和他们一个小学同学经常玩在一起,那个男同学不在附中上学,是在学风比较差的五中读书,听说他现在的爸是继父,也是重组家庭,家里也是经常吵架,他不喜欢在家里待,经常在外面混着。
关宇和他走得近以后,就认识了他的一些朋友,那些人有的是五中的学生,有的是初中毕业后就开始混社会的少年,他们一起就是去街头游戏厅打游戏、录像厅看港片、打台球还有就是整天在街上四处晃荡。
关宇和他们在一起后,成绩下滑的很厉害,也不再练毛笔字,他一次好几门功课不及格,被关主任知道,把他打了一顿,说花了那么多钱送他去好学校,他都不知道好好学习,浪费他们一片苦心。
关宇被打时嚷道,“你光会送我去好学校有什么用?你从来不关心我真正需要什么,也不在乎我!你只是好面子,你自己是大学生,是研究所主任,你不想让人知道你儿子差生,才会送我去附中,你都是为了自己,根本不是为了我!”
关主任听了这话,脸青一阵白一阵,更加气恼,再加上有伍萍挑唆,“我就说吧,花那么多钱就是打水漂,你就是不信,你儿子根本不记你的好,这就是白眼狼,对他再好也没用!”
“你才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关宇气得冲口而出。
伍萍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气得半死,关主任也更气,又下了重手把关宇打了一顿。
经过这顿打,关宇更不想回家了,在外面游荡的时间越来越长,和那些新朋友也走得更近了。
出事之前,关宇接到奶奶在老家病逝的消息,他和关主任赶回去,关宇在奶奶灵前哭得嘶心裂肺,看得周围亲戚都十分动容,说这祖孙感情真好,不愧是被奶奶亲手带大的。
他们不知道,关宇哭的是,这个世界上对自己最好的人离开了,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爱他!
回来后,关宇更加叛逆,关主任说什么,他都要顶上一句,父子关系更加紧张。
那天他在游戏厅看别人打游戏,他口袋里没钱,只能光看着别人打。
突然他那个同学慌张的跑进来找他,说小全被人打,老大要带着他们一起去给小全出头。
关宇平时和他们混在一起,这时候当然不能怂,他们这群人聚在一起,最常讲的就是做兄弟一定要讲义气。
他跟着一块去给小全报仇,当时带头的少年拿了钢棍,其他人手里也带拿了防身武器,关宇和同学两个人也都各捡了一块板砖在手。
他们去寻仇的对象,也是一伙混混,双方凑到一起,由带头少年带领他们冲过去,这些莽撞冲动的少年便打在一起。
等有路人报警,警察匆匆赶到,当场就抓捕了一批没跑掉的斗殴少年,关宇就是其中一个。
关主任去派出所领儿子的时候,脸上黑得能滴出墨汁,办了手续把人领出来,他对关宇道:“我半辈子的名声,都毁在了你手上,有你这样的儿子,我都没脸出去见人!”
关宇低垂头,默不作声。
附中知道关宇打群架,还留下案底,学校方面肯定要做出处理,结果就是开除学籍。
关主任不能让儿子只有小学学历,只能再给关宇找学校,不过他这个情况,很多中学都拒收,只有五中这个升学率不高的学校把他收下了。
他出事后,星星也找过关宇,问他为什么要和那群人混在一起,为什么跟着他们打群架?
关宇道:“江星熠,你过得很幸福,你有爸爸妈妈爱你,你还有江晓晓和林月白两个姐姐关心你,你根本不懂我过的生活。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以后也只会越走越远,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不会再和你联系,反正我去五中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你是好学生,不要跟我这种不良少年在一起,不然大家也会看不起你!”
“关宇,你什么意思?我们说过做兄弟,一辈子!我做错什么了,你就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星星气愤的吼道。
“你为什么说自己是不良少年,你不是!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的!”
“人都会长大,长大后大家就会各走各的路,现在我们已经走在不同的路上了,我会记住你这个朋友的,再见!”关宇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星星留在原地,用手背擦了擦不停涌出来的泪水,茫然若失,又无可奈何。
“那你最近在家每天摆个臭脸,是因为关宇吗?”林川柏问。
星星蹙眉,他不喜欢爸爸用臭脸形容他,“我心情不好,难道还要每天装着没事一样哈哈大笑吗?”
“行了,爸爸知道了,但是爸爸要告诉你,现在家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的情绪也会影响到其他人,你妈妈和晓晓、月月,都很担心你,现在爷爷奶奶也在,他们也会担心你发生什么事,爸爸不是要让你装着多开心,但是你要学会消化自己的情绪,不能对着这些爱你的人,也都黑着脸。”
星星知道自己不答应下来,爸爸还有一通说教,他叹气,“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关宇的事……”林川柏想想道,“作为朋友,你应该劝他远离那些不好的朋友,让他多来家里玩,和他说我们都欢迎他。”
星星垂眼,“他不会来的,我们可能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
星星想起关宇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是他知道,关宇现在就是这么认为的,也许自己遇到了一个好妈妈,而他没有遇到,这才是他会说这个话的原因。
月月带奶奶参观自己房间。
林母也是第一次进来孙女这间房间,环顾一眼,心叹,这可太漂亮了,这就和孙女小时候画的图画里面的公主房一样。
粉红色层层叠叠的帐幔,像云朵般的膨松柔软的床铺,上面还放着很多毛茸玩偶,还有同色系粉色碎花的窗帘,窗帘下面是一张白色书桌,另一边是一张圆弧形的梳妆台,还有一整排白色木质书架,书架上有很多书籍和小摆件,其中有几个娃娃林母还有些眼熟,一个是小时候月月亲妈从国外寄回来给她的,另外几个都是江梨后来给她买的。
林母还看到白底淡金的墙纸上,还贴了许多海报。
月月指着其中好几张都是同样站在一起的三个男生的海报,对林母道:“奶奶,这是小虎队,这个是‘霹雳虎’,这个是‘小帅虎’,还有这个是‘乖乖虎’,我们全班女生都喜欢听他们的歌。”
林母看得有些眼晕,在她看来,这些三个男孩子长得都差不多,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哪个,孙女和她介绍的这个虎,那个虎的,她也记不得,“原来他们唱歌的,现在你们小女生都喜欢听这些歌星唱歌,上次我去看珊珊,她说要买什么小志的磁带,叫什么十七岁什么的,我也记不住。”
月月兴奋道:“我知道,那是林志印,你说的那首歌,我也有磁带,叫《十七岁不哭》,原来珊珊喜欢小志啊。我下次回去,可以送她小志的海报和照片。”
林母笑眯眯说好。
月月又指着照片上那个男孩,嘻嘻笑着道:“奶奶,我们班女生还说星星长得像‘乖乖虎’,我觉得一点也不像,星星现在臭屁的样子,越来越讨人厌,哪有‘乖乖虎’帅啊!”
林母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生了兴趣,连忙走近仔细打量海报上的男孩,她对比半天道:“我看也不是很像,我们星星长得比他还好。”
月月受不了道:“你们家长的眼光都一样,姨婆和妈妈也和你说过同样的话,你们这是偏爱,我觉得他连‘乖乖虎’十分之一都不如。”
林母仍旧笑笑道:“奶奶当然是看咱们晓晓、月月、星星还有珊珊,是最好的!你们都是好孩子!”
月月想起什么,噗嗤一笑,“你们觉得我们是小孩子,但晓晓现在除了心性还是那么孩子气,个子可一点也不像小孩了。”
“上次爸爸出差,她身上起了皮疹,妈妈只能带她去医院,给她挂的是儿科号,医生看到她那么大个子进来,还吓一跳,说,孩子呢,生病的孩子在哪?”
月月说完哈哈大笑,“医生个子都没有她高,她是儿科里面最高的孩子!”
本省的人个子普遍不高,女性一五几居多,江梨一六六就是很高的个子,江晓晓这样十三岁就一七零的,极少见,既使在身体素质经过严格筛选的游泳队,她也是高个子了。
游泳队还会给他们这些发育期的队员测骨龄,江晓晓测出来以后能长到一七五左右,省队的教练看到这个结果可高兴了,游泳运动员身长就是一个绝对的优势,他们现在对江晓晓的饮食和营养格外关注,一定要保证她的健康成长。
江梨知道这个身高,却有些发愁,做为普通的妈妈,她想得会更长远一点,晓晓虽然才十三岁,她已经考虑到她以后找对象结婚的事了,觉得太高了,可实在不好找到合适的男朋友。
月月和林母说了江晓晓还会再长,至少长到一七五以上,林母听了也吓一跳,她也和江梨一样的想法,“这太高了也不行啊,怎么还要再长呢。”
以前人对个子太高的女性还有歧视,林母一六七,她年轻的时候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说她是电线杆。
‘婶娘’更加刻薄,叫她麻杆、长鹭鸶,现在好些了,大家觉得找个女方高一点,以后孩子也能高,但是对女性身高要求还是在一六几左右,再高就不好看,像晓晓十三岁就长到一七零的,难怪林母也担心。
“我觉得女生长得高挺好的,我就想再高一点,我现在才一五六,我觉得我都不一定能长到妈妈这么高,长得高大家就没人敢小瞧我。”
等林母和月月回到楼下,听大家都在谈论晓晓今天参加游泳队内部选拔的比赛结果。
“她今年可以代表省队参加全国青少年游泳锦标赛,主攻50米和100米的蛙泳,还会参加100米自由泳。”江梨笑盈盈的和大家说今天在游泳队听到比赛结果。
林麦冬尤其兴奋,“晓晓,加油!三年后奥运会,姑姑期待你代表国家队出战!”
江晓晓嘿嘿笑着,丝毫不怯:“好!”
大家看着晓晓,满怀笑意,都想着,什么奥运会这个太遥远,他们不敢想,晓晓如果能拿个全国冠军,就够厉害了,这就是能大摆宴席,祭告祖宗的荣耀了!
只有林父和大家想法不一样,他在一旁看着,都替儿媳妇发愁,养了这么一个大高子、又傻乎乎的姑娘,以后可不得省心,就她这身高,要多少陪嫁才有人要啊!
“哎呀,我都忘了,《新白娘子传奇》快开始了,你们这里能收看到这个电视剧吗?”林母突然拍掌,想起来道。
自从这个电视剧播放以来,她在老家每天都一集不落追着看。
“对对,白娘子快开始了。”二姨也是这部热播电视剧的忠实观众,连忙去打开客厅的彩色电视机,“能收到,能收到,我也每天都在看。”
很快,电视机里就传出来一段熟悉的旋律,“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