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只为你一个人跳动。”◎
李旺先反应过来,将言晚拉到一旁解释道:“这是村子里的哑巴,都叫他皮球。”
言晚明白过来,尝试给他打手势。
【你好,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
对方继续阿巴阿巴,好像并没有听明白言晚在表达什么。
正当言晚不死心想要继续打手势的时候,李舒舒按下她的手。
“他不会手语,这地方连孩子们上学都困难,哪来的人教他们手语。”
言晚心中一跳,只好点点头,“那我们进去吧。”
皮球还算幸运的,只是单纯不会说话,耳朵是灵光的。
学校里有个不算大的食堂,皮球带着他们往食堂去。
人不多,除了李舒舒一家,就剩村里的几个书记主任。
大家都很好相处,但在言晚面前显得有些拘谨。
李宝泉坐在座位上端起酒杯,“我提议,大家都敬言晚老师一杯!”
其中有个年轻的主任,叫窦博,和言晚差不多年纪,还是同一个地方杨城的。
大学的时候选择做了一名大学生村官,所以就被外派到了这里。
他见到老乡,格外热情,两颗虎牙笑地露出来。
“言老师,我在网上有听说过你,真没想到你会愿意来这里支教!”
言晚回以一笑,“你也很优秀,选择来这里帮助村民。”
窦博闻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羞涩道:“我就是……就是想做点什么。”
一桌上菜色不多,但看得出已经是村子里比较好的吃食了,鸡鸭鱼都有。
大锅翻炒出来,别样的叫人垂涎欲滴。
饭后,李舒舒一家带着言晚散步回家,下山的路上,李舒舒提醒,“以后晚上要上山记得叫家里人陪着,这里山路陡,又没有路灯,很容易迷路发生危险。”
言晚点点头,又举了举手机问道:“这里好多地方都没有信号,你知道哪里打电话会通畅一点吗?”
自从到了蒋李村,言晚的手机都处于无服务的状态。
想给贺厌回个电话,也没办法,不知道他那边没联系上自己会不会已经炸锅了。
李舒舒心里了然,朝家门口的小土坡指了指。
“那儿,打电话在那儿信号会好一点。”
言晚朝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月色朦胧,雾霭做的纱似的笼罩着小土坡,坡上有棵歪脖子老树,树上挂着一方看不明白的旗帜。
风一吹过,旗帜飘扬,旗面下安然睡着一只老黄狗。
言晚走过去,老黄狗睁眼瞧她一眼,又心大地闭上。
安详的像这村里的每一个人。
言晚走近才看见那张旗,上面是*些彩色的图画,大约是刚接触画笔的稚童,举行了一场在坡上接力的比赛。
红蓝画笔歪斜地写着几个生涩的字。
【李旺天下第一!】
看来最后是李旺拿了第一名。
电话接通,那边的贺厌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大约是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才冷声道:“两个小时零十四分钟,我机票都买好了。”
言晚无奈,蹲下身摸了摸老黄狗,“你不许过来!”
“为什么?”贺厌委屈。
言晚笑的恶劣,“因为我听人说,异地恋最能考验男人的真心。”
对面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良久,他才闷闷道:“言晚,我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叫你知道,它是如何为你一个人跳动。”
风过树梢,老黄狗安逸地换了个姿势。
助听器的电流轻响,言晚眼尾不自觉弯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很诚恳。
“贺厌,我好像,突然知道了,生活的意义。”
那边沉默,言晚又道:“我曾以为命运不公,但今天我遇见了一个哑巴,连风都在为他说话。”
“是吗?”贺厌语气沉沉,“等你回来,我有惊喜给你。”
言晚故意揶揄他,“不会是求婚吧?”
贺厌丝毫没有被揶揄的窘迫,“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
言晚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接招,她半开玩笑,“那可不行,我们在一起还没多久呢,我还要考核你!”
贺厌轻轻的笑,连喉间都溢出笑声来,“好,你慢慢考核,不过,我的考核官,请允许我为你的生活再努力一点。”
“什么意思?”
“看手机。”
言晚移开手机,才看到自己收到一份文件。
《关于云南玉石镇蒋李村修建希望小学的公益项目书》——
言晚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有烟花在心间炸开。
“你……”
“我……”贺厌学她。
“贺厌!”
贺厌又笑,胸腔都在震动,“好了,宝宝,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忙完这边,就来找你。”
“好。”
第二天言晚的支教生活正式开始。
早上八点,洗漱收拾完,言晚跟着李旺上山去学校。
李舒舒则带着李婉晴去镇里上学。
蒋李村的小朋友并不多,上小学的加起来也就七十多个人。
还有一些不够年纪的稚童听说村里来了漂亮的支教老师,也纷纷一早带了板凳过来看热闹。
言晚主要负责语文和数学,英语由英专生李舒舒来。
不过后续还是需要再想办法找更多专业的老师。
先前言晚拖人运了一批儿童读物过来,本想着根据大家的水平和年纪进行分配。
但实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这里的小学基本分不出年级,七十多个孩子窝在一个教室里,由一两个老师教学。
仔细一琢磨,言晚找到李宝泉,商量了一个对策。
教学楼里还有一间空的教室。
言晚请李宝泉和几个年轻的主任帮忙,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图书馆。
将这些画册,绘画工具还有图书按照编码整理起来,这样大家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接受能力借阅不同的图书。
突如其来的“图书馆”燃起了同学们的莫大热情,李旺抱着画册不松手。
言晚这才发现这里很多孩子都很喜欢美术。
李舒舒见她盯着前面的李旺看,这才笑着说:“以前村里有个爷爷很会画沙画,早年间他祖上是给贵族表演沙画的,后来传到这一代,山里又用不上这玩意,他就画给孩子们看,你瞧……”
站在山上,李舒舒遥指不远处山脚的小土坡,此刻老黄狗已经没了身影。
“就在那儿,孩子们都喜欢围着看。”
言晚沉吟片刻,忽然开口:“原来这里也是很美的地方,有价值连城的玉石,还有会画沙画的世家,也许此刻它因为山路闭塞,阻挡了发展,但我相信,热烈的阳光终会透过缝隙落尽山谷,从此山谷大亮,虫鸣鸟叫。”
李舒舒扭头看着她,胸腔里有不知名的情绪快要破土而出。
言晚转了话题,“你呢?和裴司言怎么样了?”
李舒舒难得的羞涩,“我当然可以和他在京市过的很好,可我的家乡还那么贫瘠,我好像暂时没有时间谈情说爱。”
她耸耸肩,“况且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言晚眯了眯眼,裹紧身上的外袄,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别想那么多,你不去就山,山自来就你。”
“什么?”
这句没有回答的问话终于在三天后得到回答。
落后偏远的蒋李村少见的迎来了热闹。
言晚想过李舒舒回老家后,裴司言会追过来。
但没想到,和裴司言一起落地蒋李村的,还有蒋雪和沈琦。
言晚震惊地上下打量着拎着一堆行李,累的要死要活的沈琦。
“你这是……”
沈琦一副受了大苦的模样,“晚妹,你早说这么个地方,我肯定要再敲诈厌哥一笔的。”
蒋雪穿的像个职业女强人,红皮裙配大衣,脸上还架着一副大框墨镜,飒的不行,她闻言瞪了一眼身旁的沈琦。
“妹什么妹!你家贺厌都得叫我们晚晚一声姐吧!”
言晚终于目光转到面前的公主身上,“所以公主您这是”
蒋雪面色不自然,她很傲娇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不是说没有美术老师?我水平就还行吧。”
还行?
拿遍国内外奖项,一幅画卖八位数的美术水平叫还行?
言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蒋雪这姑娘就这样,明明善良的要死,偏偏嘴巴上不肯认,拽的二五八万的。
言晚无奈地将两人引到家里,李舒舒和李旺又热情的给人收拾房间换上新的被套。
蒋雪拦住李旺忙碌的身影,“我那个箱子里有真丝的四件套,你帮我换那个,这种面料我不……”
看着李旺呆滞的眼神,蒋雪忽然停住话,她偏头假装咳嗽一声,然后忽然转口,“就这个吧,黄色碎花,还挺……”
“好看的。”
言晚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
最终还是给她换上了那套真丝的四件套。
毕竟是沈琦人肉背过来的。
蒋雪去小土坡上玩手机的时候还在嘴硬,“我可不是娇气啊,我早就做好吃苦准备的,但是我皮肤比较敏感……”
“是是是!”言晚将人拉到手边,“怎么,家里那位舍得放你出来?”
蒋雪冷哼一声,忽然正色道:“晚晚我告诉你,贺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那边贺厌刚好接到言晚的电话,谁知道接通半天都没人回应,他猜想大概是言晚不小心按到了手机。
正要挂断电话,就听见蒋雪的这句。
他的眉头皱起,立即不爽的拨了另一个电话。
贺呈:“喂?做什么?”
贺厌不耐烦地点燃一根烟,眼一眯,“我说你能不能把你女朋友伺候好?”
贺呈一愣,“什么意思?你见到她了?”
贺厌忽然就笑了,“感情你连你女朋友跑哪儿了都不知道?”
贺呈没兴趣跟他兜圈子,“说,她人在哪儿,她应该是用护照买的票,我没查到信息。”
“我可以告诉你。”贺厌想都没想就把蒋雪卖了,“但是麻烦你……”
对方等着下文。
“能不能把你老婆管管好,没事别在我老婆面前乱说话,我老婆跑了你赔啊?”
贺呈无语,“你赶紧把地址给我发过来。”
那边的蒋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然后就收到工作室转发的信息。
【蒋雪,你最好老实呆在那儿,等着我来抓你。】
言晚忽然就觉得阴风阵阵。
【作者有话说】
啊来了!副cp蒋雪和贺呈的故事想看吗?骄纵大小姐vs京圈养子,公主和坏狗,想看的话,番外可以加一些,写他们!
第62章 第62章
◎“我才不拜佛,你就是我的女菩萨。”◎
本来每天来上课的只有七十多个孩子。
后来言晚发现还有些未足龄或者是达到年龄但没有及时接受教育的孩子。
为此,言晚和李舒舒以及李宝泉做了一次走访。
将这些孩子的信息进行登记然后按照他们的程度合理分年级,和学校原先的几个老师分级负责。
走访到皮球家的时候,言晚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和皮球不一样的是,她是聋哑人。
这也就说明,她不仅听不见,还说不出话。
再加上她年纪小,识字较少,又不会手语,所以跟她的沟通成了大问题。
晚上下课的时候,言晚坐在土坡边摸着老黄狗。
时间是八点,言晚知道最近贺厌在谈并购案,万星忙的人仰马翻的。
所以给他打电话之前,她先发了条信息过去。
【贺先生,现在有空嘛?我想看看贝拉和晚晚。】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弹了视频通话过来。
言晚接起,画面那头没有人,镜头正对着贺厌卧室的淋浴间。
卧室内开着暖黄色的光,淋浴间里水声交叠,然后又停下,贺厌围着浴巾走出来。
大约是刚洗完澡,他还没来得及穿衣服,肌理分明的腹肌就这么落进言晚的眼里,未擦干的水珠坠在他精瘦的小腹处,一路往下,引人遐想。
言晚一惊,立刻红着脸错开视线。
“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贺厌走过来,拉开座椅坐下,两条长腿随意的敞开,上半身就这么落裸露在昏黄的光影里。
他随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语气坦然,“我在家穿什么衣服。”
言晚转回目光瞪他,“那你不是在跟我打电话吗?”
贺厌轻笑一声,利落的碎发夹着剪碎的光圈在言晚的瞳孔里一闪而过。
“那我换个说法。”
“我在我老婆面前穿什么衣服?”
“贺厌!”言晚扬声叫他。
“在呢。”是言晚没听过的温柔语气。
言晚想了一下,说:“你这是耍流氓!”
贺厌挑眉,继而随手扔掉毛巾从手边拿了件T恤套上。
“不逗你了,怎么穿这么少衣服?”
言晚看了看身上的大衣,这是临出门前蒋雪给她披上的,晚上蒋雪在李舒舒家里开了额外的素描课,许多小朋友都兴致高昂地过来听。
“这是蒋雪的衣服。”
贺厌了然地点点头,“你们两倒是关系好。”
不知道怎么的,言晚就听出些酸味来。
“你连女生的醋都要吃啊!”
贺厌打了个响指,贝拉汪汪叫的跑过来出现在镜头里。
“我没吃醋,我就是怕你在那儿想都不想我。”
这会儿倒是有些委屈了。
言晚笑笑,和贝拉打招呼,“贝拉!”
镜头里,贝拉的毛发被剪的整齐,更显黑白斑点色,它脖子上的挂件晃来晃去。
“这个挂件还是你送的呢。”言晚忽然想起来。
贺厌闻言不动声色地转眼看了看桌前的抽屉。
“嗯,所以,它早就应该是我的狗了。”
不一会儿,晚晚也蹦蹦跳跳地爬上桌,柔软的猫毛从镜头里一闪而过。
“你别总惯着它们,它们总上桌!”
贺厌不在意地撸了撸晚晚,又一把将它抱到怀里。
言晚一眼就看见它脖子上的金锁。
她眼前一亮,“它怎么会有这个?”
“周正送的。”
“那周先生破费了。”
贺厌抬眸,似乎是在确定这个称呼,“周先生?”
“怎么了?”言晚不解。
贺厌将猫放开,语气淡淡的。
“叫周正就行,周先生太暧昧了。”
言晚:???
周先生哪里暧昧了。
忽然想起什么,言晚去翻手机里刚刚给贺厌发的信息。
一下明白过来。
言晚忍不住笑弯了唇,“贺厌,你也太小气了!”
“嗯。”贺厌大方承认,“反正跟你有关的,我都小气。”
“怎么了?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言晚一愣。
东拉西扯了这么多,原来贺厌早就看出她心里有事了。
“没什么。”言晚知道他已经帮忙捐了希望小学,不想再麻烦他。
镜头里,男人精致漂亮的五官骤然拉近放大。
“说谎,杳杳,我是你男朋友,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借我的势去解决。”
“可我不想再麻烦……”
“那你想麻烦谁?”贺厌直接打断。
“这个世界上,最不怕被你麻烦的,应该就是我了。”
“麻烦别人没有什么不好的,人与人之间本就紧密相连,我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事。”
对方循循善诱,言晚打开心房。
“我发现这里也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
贺厌眉一皱,然后问道:“你是说听障?”
言晚点头又摇头,“不止,甚至还有聋哑人,但他们既不识字,也不会手语,生活上有很多困难。”
“我在想……”
“你在想它们要是也有助听器或者是能够接受专业的治疗和教育就好了。”
贺厌完全理解言晚在想什么。
言晚忽然有些矫情,“贺厌,你会不会觉得我其实很圣母心泛滥,可我一想到自己难捱的那些时光……贺厌,没有人比我更懂他们了。”
贺厌往后一靠,整个人都隐在暗夜的光里。
他的嗓音微沉,却又透着干净。
“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你有能力,我又能为你兜底,你就是愿意做个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我也支持你。”
很多时候,言晚都觉得贺厌这个人挺不讲理的。
好像不管她在纠结什么,又遇到了怎么样的问题,他总是能像强开了一扇解决问题的大门,在言晚彷徨无措的时候,告诉她。
想那么多做什么,进去就完了。
很粗暴,但真的很有用。
大约是为了安抚言晚的情绪,贺厌少见地多话去找话题。
“说到菩萨,高中时候还有件趣事。”
“什么?”
“高中有一次打架,受了点小伤,走出巷子口,发现有个好心的菩萨留了。”
“不过那药是用过的,沈琦还因为这个取笑了我好久,说人菩萨小气。”
言晚下意识反驳,“我就用了一点点!”
对面明显被言晚吼的愣了一瞬,半天,他才眯着眼笑道:“原来女菩萨是你啊,我的杳杳。”
言晚被他称呼地脸颊发烫,她有些慌乱,“别乱说话,菩萨都听得见的,以后你去拜佛,小心菩萨不满足你的愿望!”
贺厌移开眼,似乎是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又将目光重新移回来。
云南边线的风景秀丽,高高的山,矮矮的墙,红砖绿瓦,秋风传信。
老黄狗睡的呼声阵阵,在这乱七八糟的动静里,言晚听见贺厌认真又虔诚的声音。
“杳杳,我才不拜佛。”
下一句,“你才是我的女菩萨。”
天色渐晚,挂了电话后,言晚往回走。
刚下坡,就看见不远处皮球急切地跑过来。
言晚拦住他问道:“怎么了?”
皮球急的脸色惨白,手势打得飞起,也说不清一个字。
“怎么了?你慢慢说。”言晚也跟着有些急。
大约是出来的急,皮球连鞋都没穿,脚底隐隐被镉出血红。
言晚一惊,心想大约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你慢慢表达,慢一点,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
像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他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那力度叫言晚看的眼皮一跳。
“阿巴巴巴……妹……巴……巴……丢……不!”
几个字眼零碎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言晚冷静地思考一下,然后尝试问道:“是妹妹不见了?”
皮球猛地点头。
言晚心中一沉,十一月的天,云南多雨,眼下温度下降,晚上大约是会有一场暴雨。
这里山路陡峭,要是下了大雨,皮球的妹妹怕是要困在什么危险的地方。
言晚想了想,给蒋雪发了条信息。
但村里信号不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信息。
言晚抓住皮球的手,不叫他轻举妄动,“你上山熟,现在天黑了,我没你速度快,你去通知李书记,叫他带村里人一起去找,速度要快!”
皮球被她说服,不敢耽搁,转身拔腿就跑。
言晚凭着印象越过土坡,然后去到皮球家附近开始找。
天色黑,一点月光都透不出来,言晚只能依靠手机的灯光,一点一点的找。
皮球的妹妹小枝是聋哑人,除了触觉,她没有任何反应能力,所以找起来会更加困难。
昨晚下过雨,皮球家住在土坡下,泥土还是湿润的。
言晚凑近去看地上的脚印,杂乱无章,但勉强能看到个大概方向。
心里着急,加上晚上视线不明,等言晚反应过来,她已经上了山。
和去学校是两个方向,这里好像是个坟地。
言晚凭着微弱的光看到一座又一座泛白的土包。
冷风越吹越大,刮的地上的落叶窸窣作响,平白添了几分诡异瘆人的感觉。
言晚暗道不好。
穿过最前面的两个土包,言晚本想安全为上先回头等人,却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比风吹落叶还要明显的动静。
心中一喜,她探身往前走,下一秒,她被前方的状况惊地屏住了呼吸。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3章 第63章
◎意外◎
没有月光的晚上,夜色幕布一样兜头罩下来,叫人的呼吸都困在这块方寸之地里。
不远处的土坟堆里,泛白的墓碑隐隐透着诡异的光。
小枝死死咬着唇,被人强硬地按在地上,她惊恐的面容倒映在鬼火里,骤然瞪大的双眼中连眼白都带了颤。
白色的外套在地上反复摩擦,灰尘翻飞。
小枝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挣扎。
而她的上方,朝她施暴的,却是那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大学生村官——窦博。
窦博在试图侵犯还不满十八岁的小枝!
这样的认知叫言晚瞬间浑身气血逆流,脚底生寒。
她屏着呼吸,强迫自己第一时间冷静下来。
窦博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言晚自认不是擅长武力的那一类,况且还带着个受了伤的小枝。
前方小枝还在拼命抵抗,但她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
白色的外套被扒下一半,里面的毛衣也被人用力撕开,露出一截属于少女的圆润白皙的肩头来。
窦博一改之前老实温和的形象,整个人面目狰狞。
“他妈的!”
啪!——
一个巴掌落在小枝的脸颊,她一侧的脸上立刻出现五个手指印。
“老子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居然被派到这种地方来!你还敢反抗,死哑巴!还有你那个哑巴哥哥,也他妈是个短命鬼,本来老子就没几个钱的工资,居然还要将发下来的补助金都给你们!我呸!”
说着他狠狠啐了一口。
小枝无声呜咽,眼眶因为恐惧洇出红痕,眼泪也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滑落。
眼看窦博就要俯身去埋进小枝的颈窝里,言晚情急之下急中生智,从口袋里摸出白天放进去的钢笔。
拔开笔帽,言晚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冲了过去,然后狠狠戳进了窦博的后腰里。
“啊!”
“谁!”
窦博吃痛松力,整个人霎时从小枝身上弹开,然后摸着自己的后腰连连后退。
言晚赶紧从地上扶起小枝。
天气冷,大家穿的衣服厚实。
尽管窦博已经脱了外套,言晚也能感觉到刚刚那一下戳的并不深,他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不由分说,言晚牵着小枝就狂跑。
身后的窦博反应过来,大骂一声,“操!看我不弄死你们两,正嫌这哑巴没意思呢,你还敢送上门来!”
言晚牵着小枝一路狂奔,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后不断追赶的脚步上。
山上的路她并不熟,但此刻也并不敢停下来,只能拼命地往前逃。
小枝先前受了惊吓,又因为不会说话,只机械地跟着言晚跑,等稍微理清情绪,她反客为主,握紧言晚的手开始带着她换了方向跑。
果然是山里长大的孩子,路线比言晚熟的多。
她们七拐八拐就甩开了身后的人。
等两人靠在一棵树边喘气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雨。
言晚心里划过一丝不详的感觉。
这雨来的又急又大,像是没有任何防备,直接倒下来一般。
雾蒙蒙的水汽蒸腾,叫人整个鼻腔里都是湿润的泥土气息。
气息渐渐变得浑浊,言晚看见小枝的脸色也忽然变得很不好看。
她尽量冷静地和她比划。
【怎么了?】
小枝似乎不看都知道她在问什么,她着急地比划。
言晚看不明白。
雨势渐大,山顶有怪异的轰鸣声。
小枝情急之下拿起言晚的手,横七竖八地写了个山字。
言晚反应过来,小枝的意思是,山里有危险。
看她的表情,应该不只是下雨的危险。
那山里还有什么危险?
这样的天气,言晚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最坏的那种情况。
山体滑坡——
雨声淹没呼吸,山顶的声音渐渐逼近,雨幕一寸一寸逼近,言晚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牵着小枝就往前跑。
不远处有个狭窄逼仄的小洞口,她只能凭借基本的生存意识,想要在滑落的巨石掉下来之前,带着小枝躲进去。
轰隆——
人类在自然灾害面前渺小的厉害。
言晚看见成片的泥石流钻进自己的视线里,黄而浑浊的石块好像要将她掩埋。
她几乎来不及尖叫,就失去了意识。
……
收到沈琦消息的时候,贺厌正在万星顶楼和南城项目的负责人签合同。
林特助在外敲门,贺厌对他这种难得失礼的行为不大赞同。
南城这个项目跟了很久,国内几家大牛企业都在竞争,万星为了这个项目努力了很久,贺厌光是飞南城和美国就不下数十趟。
对方项目负责人倒是个开明的,他停了手中的笔,很是大方的伸手示意。
“您的助理大约是有要紧的事,没关系,我可以等一下。”
贺厌抱歉地朝他颔首,然后朝门外道:“进来吧。”
林特助慌张地推门而入。
贺厌面上情绪不明,“林……”
“贺总,云南玉石那边山体滑坡,沈经理来了消息,说是言晚小姐……不见了。”
“你说什么?”
贺厌几乎是瞬间就站起了身。
大概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贺厌听到自己又问了一遍,“你刚刚说……什么?”
林特助硬着头皮只好重复一遍,“言晚小姐她……不见了。”
下一秒贺厌大步跨出去,没走两步他又转回头,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从里面摸出车钥匙。
接着,林特助看见他几乎是用跑的,冲出了会议室。
林特助抱歉地跟还坐着的项目负责人招呼,“不好意思,宗总,我们贺总出了点问题。”
对方表示理解。
林特助也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贺厌的速度太快,等林特助追到地下车库,才看见车门前的人。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只有应急灯隐隐泛着光。
贺厌身上的衣衫凌乱,他高瘦的身影抵在车门边,像是颓唐到了极致。
光影勾勒着他的身型,林特助走近才看清他微微泛红的双眼。
贺厌抬眸,眼中一片沉寂,他的嗓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
“林澈,我……我拉不开车门。”
巨大的震惊搅得林特助喘不过气来。
林特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那个在京市一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眼高于顶的年轻新贵。
居然有一天,会因为害怕所以连车门都拉不开。
他不敢耽误,从贺厌手里接过钥匙,发挥自己顶级特助的素养。
“我来,贺总,我刚刚已经通知了您的私人飞机,现在我们去机场,大约两个小时后会抵达云南。”
车速逐渐提升,高速上的霓虹闪烁。
林特助继续沉声道:“我还让人联系来云南那边的搜救队,玉石镇受灾严重,村民们也有受伤的,不过山脚不是主要受灾点,所以没什么大碍。”
倒车镜里,后座的男人躬着腰,头埋着,林特助看见他双手紧握,因为用力,骨节都泛出白来。
“贺总,言晚小姐会没事的。”
作为特助,入行的第一课,林澈的老师就教过他,对待自己的上司,不能有任何情绪。
或好或坏。
特助这个岗位更倾向于一个服从命令的机器人。
可此刻,林澈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自己都很难相信的安慰。
山体滑坡,大雨倾盆,一个弱质纤纤的姑娘,位于受灾点中心。
说她一定会没事的,听起来像是一句欺骗。
维持一个姿势的贺厌却在听到这句欺骗式的安慰后,终于有了动静。
林澈听见自己向来对任何事都有把握的上司,第一次如此外露情绪。
“林澈,如果她出事了,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林澈识趣的没再说话只是将油门猛踩到底。
车内一阵沉寂,可林澈分明还是听见了哭声。
他忽然心想。
哪有外面媒体传言的什么高岭之花,最难追的男人。
怕是贺厌这颗心,早就拴在一个姑娘的身上了。
飞机在两个小时后落地云南。
等贺厌带着林澈赶到玉石镇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李舒舒家灯火通明。
这个夜晚,注定没人能安心入眠。
见到贺厌,蒋雪第一个冲进来。
“阿厌!你终于来了!”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刚哭完。
贺厌再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间干涩的厉害,连带声线都沙哑。
“嗯,搜救队怎么说。”
蒋雪摇摇头,“现在雨势太大了,搜救难度很大,和晚晚一起不见的还有村里的一个聋哑小姑娘。”
贺厌的心口蓦然一痛。
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雨,冷声道:“我和搜救队一起。”
蒋雪瞬间瞪大眼睛,“不可以!太危险了!”
林特助显然也不赞同,“贺总,这……”
贺厌完全没听两人的话,转身就出了屋子。
因为贺厌在国外留学时有过基础的户外训练,再加上有极限运动的经历,所以搜救队同意了他的跟队。
贺厌很难形容自己这一晚的感觉。
像是被人从胸膛里挖出整颗跳动的心。
那颗心就握在言晚手里。
她生,他生。
她死,他万劫不复。
山体滑坡已经停止,连绵的雨也有了退势。
贺厌穿着雨衣,在山林间穿梭,整个人焦躁不安,却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静。
忽然就想起,那通电话。
他想,会不会是一语成谶,是因为他的不敬,所以叫菩萨惩罚他受最锥心之痛。
如果是这样,他就后悔了。
【作者有话说】
大概还有三万字左右?正文就要结束啦,云南副本是我想写的一些东西,因为之前看过一些支教的问题。
窦博这个形象也是我在工作中遇到过的,人面兽心的怪物,想提醒大家多关注残障人士,特别是女生,真的很多时候会遇到侵害。
第64章 第64章
◎我是准备入赘的◎
搜救一直到了后半夜。
雨渐停,风未歇。
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再加上下了一夜的雨,还有巨石阻碍,这更加大了搜救的难度。
贺厌一路奔波,一双眼熬的通红。
几次再往上行失败后,搜救队队长杜升陷入两难,“上不去了,这些巨石压的死,可能要炸开,但现在上面的情况不明,贸然炸山很有可能引起二次山崩,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贺厌眉头蹙的紧紧的,他冷声问,“还有什么其他方式?”
他现在不敢让山上再多一分危险。
杜升想了想,“如果有小型的无人机先进行探测,然后用直升机带着专业的救援人员进去找到受害者的位置,或许会节省很多时间。”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但是玉石镇这里没有这么好的资源,就算临时申请,也需要很长……”
“好,我来安排。”贺厌直接打断。
搜救队队长一愣,心里对这人的身份再一次存疑。
什么样的人脉,能够在这样偏僻的山村调来直升机和无人机?
二十分钟后,杜升彻底折服。
二十架国外专为探测生命体征的无人机以及专业搜救配备的直升机队盘旋在玉石镇上空。
林特助拿来对讲机,贺厌直接递给旁边还目瞪口呆的杜升。
“杜队长,这个你专业,你来负责指挥,他们都会无条件服从。”
杜升接过对讲机,很快进入专业的判断和指挥。
贺厌心急如焚,夜色每黑一分,他的心就冷一度。
终于,天光破晓之际,光亮破云而出,对讲机里传来激动的声音。
“人!人找到了!”
贺厌猛地走过去,整颗心提到嗓子眼。
下一句,他心里的巨石落地。
“两个都活着!生命体征明显!”
贺厌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神经,直到这一刻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还好,她还活着。
还好,上苍足够怜悯。
忙碌了一晚上还一无所获的搜救队顿时打起了精神。
杜升当即下令,“直升机预备,一组特训组准备开启救援!二组待命准备接应!”
“一组收到!”
“二组收到!”
贺厌知道救援时间紧张,而他本身不够专业,所以不敢跟着。
他站在山脚,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杜升手中的对讲机。
跟着熬了一夜的林特助拿着手机上前,“贺总,云南的特别医疗队已经赶到,您看还要准备什么?”
贺厌沉默半晌,然后道:“叫京市那边的医疗组准备好,准备了这么几年,也该派上用场了。”
林特助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心中有些叹服。
都说万星在看中的项目上总是不遗余力地花钱,什么上亿的项目贺厌这人更是眼都不眨一下。
可只有一直跟在贺厌身边的林澈知道,那些都不算什么。
贺厌真正眼都不眨一下花费惊人的人力物力去投资的。
是一个差点看不见回报的项目。
一开始,林澈以为贺厌是看中了听障治疗的未来前景。
渐渐的,林澈觉得贺厌是在为了后面万星的公益名声做铺垫。
直到最后,十一个亿砸下去,水花都没响一下他家老板还要继续往里砸的时候,林澈才明白过来。
什么前景名声。
贺厌如此花费巨资,不过是为了喜欢的女孩能够再听一听世界的声音。
早几年在美国的时候,一向稳妥持重的贺厌在林澈面前喝醉过一次。
林澈记得,那是一个雪很大的平安夜,贺厌开完一整*晚的会,在回家的路上看见了一个带着助听器的亚洲女孩。
急不可耐地叫停了林澈,贺厌心急如焚地冲了出去。
似乎那女孩也被他吓到,被人大力拉扯吃惊地转过脸来。
贺厌明显有些失望。
跟在后面拿着外套匆匆赶来的林澈听见贺厌说了一句纯正英腔。
“Imsorry,Imistookyouformygirlfriendwhoisstillbackhome.”
(对不起,我把你错认成我在国内的女朋友了。”
亚裔女孩大约是被贺厌优越的皮相吸引,不仅不介意还希望留下个联系方式,说是愿意当他在美国的女朋友。
贺厌皱眉,整个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Iamunwaveringlyloyaltomygirlfriend.”(我对我女朋友忠贞不渝。)
当晚贺厌少见的放纵,拉着林澈喝的酩酊大醉。
一直到晨光微熹,林澈还听见贺厌在不停地呢喃,“我要拼命努力,我要我的姑娘能听见四季的声音。”
“杳杳,我好想你。”
那是林澈第一次知道。
贺厌心里藏着个听不见声音的姑娘。
想到这儿,林澈回神应声,“好,我这就去安排。”
有了直升机的帮助,对讲机里很快又传来实时消息。
“受害者被困在一处山洞里,山洞在山崩时候刚好形成稳定的三角,不过两名受害者都是听障人士,所以没办法知道她们具体的受伤情况。”
贺厌的心又被揪起,“医疗组已经在待命,我还安排了专业的聋哑老师,尽快将人救出来。”
五点出头,一组救援队顺利将人带出。
直升机带着两个姑娘稳稳落地山脚。
言晚已经昏迷,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小枝。
搜救队员几次努力,但都没办法将两人分开。
贺厌几乎是一瞬间就红了眼。
他冲过去,握着言晚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
“杳杳,先松手,是我,是我来了。”
奇妙的是,明明言晚的助听器已经不知所踪,她应该听不见任何声音才对,但在这一瞬过后,她竟然真的松了手。
像是一个拼命抵抗的孩子,终于等来了家长。
贺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到,他搂着还在掉眼泪的蒋雪,沉声道:“阿厌,我带了很多进口药,也和这边的省院打过招呼,需要任何协助都随时说。”
贺厌重重点头,然后就带着言晚上了救护车。
蒋雪和李舒舒本想跟着去,却被贺呈拦下。
“有阿厌在,你们别去添乱。”
于是只好作罢。
贺呈经过简单的问询,就判断大雨天两个姑娘孤身躲在山上的洞穴里这事有古怪。
他叫人看紧村里这些人,不准有人擅自离开。
果然,刚一下令,就立马有人坐不住了。
一直忙前忙后的窦博,自从知道两个姑娘还活着以后就显得坐立不安。
这种情绪更是在贺呈不准人离村后彻底爆发。
“你凭什么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出了这么大事,我要回家!”
贺呈在商场沉浮多年,对这种人几乎是一眼看透。
几乎是不用思考,就知道这事儿和这人脱离不开关系。
他将外套围到蒋雪的身上,轻飘飘道:“警方要登记所有受害人的信息和受害物资,我这样做合理合法。”
窦博更加气急跳脚,“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他手就要上来,蒋雪下意识闭眼惊叫。
“啊!阿呈,他要打我!”
下一秒,一贯和煦面容的贺呈冷了脸,单手掐着窦博的手腕。
只需要微微用力,窦博立刻痛的面目狰狞,惨叫出声。
“啊!痛痛痛!放开…….啊!”
贺呈继续用力,他阴恻恻地低笑一声。
“这就受不住了?你动了那姑娘,怕是要被贺厌剥一层皮。”
蒋雪睁开眼,不可置信道:“你说晚晚这事儿跟他有关?”
贺呈眯眼松开手,也不说话。
蒋雪炸毛的性子忍不住一点,上手就要去打窦博。
“你个狗东西,敢这么害我家晚晚!看我不弄死你!”
说着整个人就要扑上去,谁知动作到一半,她整个人被人轻松拦腰抱走。
蒋雪一边被贺呈带着往回走,一边张牙舞爪地抗议。
“别拦着我,我要给晚晚报仇!”
贺呈莫名生气,没好气道:“轮不上你报仇,你还是过来给我老实交代,瞒着我跑到这里要干什么!”
人影渐渐消失,但还是传来蒋雪怒不可遏的一句。
“我要跟你分手!不对,解除婚约!”
“你做梦!”
……
这边汽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半个小时赶到了市里的医院。
本来一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缩短到半个小时,可见速度。
贺厌全程握着言晚的手,等到了医院,才被迫分开。
从京市带来的医疗组医生将贺厌拦在抢救室外,“贺总,麻烦在外面等一会儿。”
贺厌呆滞地点头。
抢救中的指示灯亮起,贺厌这才卸了力,瘫软地席地靠在白色瓷砖墙上。
一晚上的疲惫席卷而来,贺厌刚刚闭眼,口袋里的手机响起。
接通后,是贺宗堂怒吼的声音。
“你这逆子!将南城的项目就这么搁置了!你跑去云南做什么!”
贺厌睁开眼,入眼处皆是诡异的白,叫人触目惊心。
他淡淡的,“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对方更气了,“万星是……”
贺厌不耐烦地打断,“万星姓贺,没准以后会姓言,但无论姓什么,麻烦我的好父亲,摆准自己的位置。”
贺宗堂扬了声音,“贺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姑娘居然还是残疾,我绝不可能同意她嫁到我们家来!”
贺厌冷笑一声,无所谓道:“忘了告诉你,我是准备入赘的。”
“所以,就不劳您操心了。”
【作者有话说】
在收尾啦!正文结束后会稍微休息一下,准备更番外,番外的话大概是随榜一周一万五这样,没榜就一万左右!
第65章 第65章
◎“我不会停。”◎
言晚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白的病房里。
十二月,云南开始下雪。
万山载雪,明月薄之。
灰蒙蒙的天,被雪光照的发白,言晚收回目光,才看见面前靠在椅子上閤眼的男人。
高挺的鼻锋,冷白的肤色,薄薄的眼皮,以及紧绷流畅的下颌。
不像之前无论何时都保持的干净整洁,此刻男人的下巴长出了些许胡茬,那双漂亮的眼下也洇出些青色。
大约是累到了极致,他只是随意地靠在一把木质的椅子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上温度低,虽然病房里开着空调,言晚还是担心他这么睡着会冻感冒。
想要下床去沙发上拿他的外套,却在刚刚动作的第一秒,贺厌就睁开眼。
先是茫然一瞬,接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几乎是一下就坐直了身体,贺厌看言晚的时候是满眼的担忧。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山崩的时候,小枝凭借在山中生活多年的经验,将她带进了一处封闭的山洞,虽然还是受了些碎石的擦伤,但没多大问题。
暂时的眩晕也是因为力竭。
言晚动了动酸软的身体,然后摇头,“我没事。”
然后又问:“小枝呢?她怎么样?”
贺厌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你把她护在身下,她没有事。”
言晚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耳朵里塞着一个更加精巧的助听器。
她疑惑,“这是……”
贺厌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淡淡道:“我身边常年备着这个,很怕……”
后面没有说完,但言晚还是被感动到。
因为自己,所以他常年在身边配着助听器吗?
而且不管是从设计上,还是从精巧程度上,都不像市面上的产品。
“你……”
有很多话想问,但真正开口的时候,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贺厌只看她一眼就好像了解她所有的所思所想。
“能有荣幸为你做这些,我很幸福。”
“你现在还有体力吗?如果有的话,我给你看点东西。”
言晚点点头。
贺厌起身揽住她的腰,将她扶着坐起来靠在柔软的靠枕上。
病房内充斥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但仔细闻,还有一丝清冽的薄荷味。
言晚认得出,那是贺厌惯用的沐浴露味道。
大概是趁着她昏迷的时候,囫囵地洗了个澡。
但也只是洗了个澡,胡子都没来得及刮。
林特助进来的时候,手上抱着一沓文件。
贺厌拿过就直接递给床上的言晚。
言晚一边翻阅,他一边轻声道:“这是我两年前开始投资的医疗项目,专门针对后期形成的聋哑人式,事实上除了先天残疾,大部分后期形成的聋哑障碍,都是由于没有及时得到正确治疗或者是心理因素,这是我和美国一位顶尖医疗教授合作的,两年时间,我们研究了一套还未面市的医疗手法,不仅结合了临床还结合了相关心理诊疗。”
言晚越翻越觉得震惊。
两年时间,他居然在这上面投资了这么多精力和物力。
“你是要做公益吗?”言晚相信贺厌不是为了挣钱才去做这些。
贺厌沉着眼摇头,字句清晰。
“不,我没有这么伟大。”
“我是为了你。”
“我想让你听见声音。”
言晚直接愣住,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为了我?”
贺厌似乎有些懊恼,“事实上,约克教授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提议我让你进入治疗,可当时还没有成功案例,我不敢让你去冒险,但是当你困在山上不知所踪,没有回应的时候,我很后悔,后悔自己的犹豫和不果断。”
“我在想,如果我那时候接受了提议,是不是就会更快找到你,你就不用一个人害怕那么久。”
已经是晚上,病房内的光源并不明朗,微弱昏黄的光影落在面前人的身上,将他的身型勾勒地更加落拓。
那个一向被人众星捧月,站在高山之巅的男人,此刻颓唐又自伤。
言晚心中陡然一痛,情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对方埋着的脑袋。
碎发摩擦在手心,痒痒麻麻的感觉传来,言晚才感知到自己的动作。
赶忙想收回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漂亮的桃花眼骤然睁开,里面是期盼和紧张。
言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因为那个她爱了很久的少年此刻委屈得像一只随时会被丢弃的小狗。
他睁着眼,语气里满是小心翼翼,“宝宝,对不起,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给我机会,我再也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了。”
言晚的心瞬间就软的一塌糊涂。
“阿厌,你没有对不起你。”
“被你这样喜欢着,好像就弥补了我前半生所有的不足。”
贺厌瞬间目光放亮,他像个邀功的小狗。
“你别担心,我不会因为你受伤就阻止你想去做的事。”
他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的文件,又侧脸亲了亲握着的手的掌心。
“万星的董事会已经通过议案,我会把蒋李村的地皮买下来,和那边政府合作打造成度假村,同时配备医疗和教育用地。”
“另外,针对那边的残障人士,万星也会设立专项公益团队,负责对接,不仅会让他们接受正常教育还会接受专业的治疗。”
言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别人如何评价贺厌。
可这一秒,她还是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确认。
贺厌是顶好顶好的人,是她言晚这辈子最喜欢的人。
“你要是还想去支教,我就把周正拉到公司,这样我每周都去看你,这样我们就不算异地恋,你上次说家里的沙发不买皮的,那要什么?我让林澈挑了好几个,但是我不敢自己做决定,我怕你不满意,这样,我让林澈都发给你,你……”
贺厌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面上是言晚没见过的兴奋。
情之所起,言晚猛地凑近,忽然说了一句打断他。
“阿厌,我可以吻你吗?”
贺厌忽然就噤了声,那双眸子里风雨欲来。
他哑声,“杳杳,这次可是你主动的。”
下一句,“我不会停的。”
“什么不会……”
停字被骤然覆下来的唇断在嗓子眼里。
不像之前的吻,急风骤雨。
这一次,贺厌似乎很有耐心。
他右手掌住言晚的后颈,另一只手带着她的手往下揽住自己的腰身。
言晚碰到他衬衫下精瘦分明的腰身,也感触到他逐步上升的体温。
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出来,言晚的唇瓣被他反复厮磨。
绵密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言晚觉得自己像块烧红的铁,随时都要爆开。
“嗯……”
浅浅地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
贺厌忽然就沉了眼,含欲的眼中漆黑一团。
唇上的柔软忽然离开。
言晚脑袋晕乎乎的,又听见男人低哑的声音。
“宝宝,你说我去外婆门上去向你提亲,胜算有几成?”
“啊?”话题转变的突然,言晚完全没反应过来。
贺厌却轻笑一声,“不管了,哪怕是跪着求,我也要把你求到手。”
风雨再来,窗外雪意渐浓。
雪光照亮远处的山峰,像个不染俗世的谪仙静静伫立。
但病房内,气温陡升,暧昧气氛拉到极致,像是和远处的谪仙作对一般。
那柔软再次覆下来。
言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溺死在一片海里,几乎呼吸不过来。
舌尖发麻,言晚受不住地闷哼出声,却换来更为强势的入侵。
贺厌像是偷尝禁果的毛头小子。
不知疲倦,不肯放过。
言晚这才明白那句。
“我不会停的。”
终究还是心疼言晚还受着伤,贺厌强迫自己从她温热的颈窝里起身。
他眼中的欲色还未褪去,转眼又看见面前的姑娘脸红的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他无奈地从喉间溢出笑来,又像是小朋友耍脾气。
“今天先放过你,以后你要还我。”
……
看着言晚睡着以后,由林澈驱车,贺厌去了一趟警局。
贺呈带人看着,但窦博死不承认自己做的事。
两位受害者还在病房,没办法立即指控做笔录,怎么也要等到天亮。
窦博的态度让警方很难办。
贺厌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彼时贺呈正靠在警局外抽烟。
见贺厌大步走近,他掐了烟抬抬下巴。
“人醒了?”
贺厌沉着脸,“嗯。”
“等她休息完再安排人做笔录。”
贺呈没多说,他这弟弟把人疼的眼珠子似的,再加上这两天这一出,正是有气还没撒的时候,他没想着非去触他霉头。
“成,但那小子还是年纪不大,现在还嘴硬着呢,怕是今天只能先拘着。”
贺厌没做声,直接阔步进去。
审讯室内,窦博一脸无畏地坐在椅子上。
“反正你们没证据,就是不能抓我!”
几位警官也是犯难,只能吼他,“老实点!”
贺厌走过去,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窦博是吧?出来,我跟你谈谈。”
窦博一愣,这人他知道,搜救的时候他都以为言晚和小枝必死无疑了,没想到面前这位神通广大,找了一堆无人机和直升机,硬是把人挖出来了。
来者不善,他不想理会。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我要回家!”
贺厌掐了掐眉心,瞬间收敛神色,走过去揪住人的脖领往外带。
他声调很冷。
“老子没在跟你商量。”
说着他还不忘和旁边警官打招呼,“我和人聊聊,等下给您送回来。”
几个警官也对着人恨的牙痒痒,只抬抬手道:“别走远。”
贺厌咬着牙笑,“成。”
窦博感知到危险,开始疯狂挣扎。
“你干什么你!这是在警察局!你要违法犯罪吗!”
“哎哎哎!”
“你他妈放开我!”
贺厌常年健身,打架斗狠更是一把好手。
他只稍稍用力,窦博的反抗就显得非常无力。
出了门,贺呈看见两人,默契地递了个眼神。
“那边,避着点摄像头。”
贺厌头也不回,将人直接拎进一个无人的巷子。
窦博被猛的摔在地上。
他的声音掺杂了些害怕。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警察局!”
贺厌偏头从裤兜里摸出根烟叼上。
火星一闪,照的他漂亮的五官明明灭灭。
他似乎在笑,可那笑却不答眼底。
“你知不知道,那姑娘是老子的命。”
蹲下身,拍了拍窦博紧张的脸,贺厌还是在笑。
“你说这口气,我要怎么出,才能过得去呢?”
下一秒,他猛然换了神色。“你他妈怎么敢让她受苦的啊!”
【作者有话说】
关于医疗设定我纯属编造,不要考究!
第66章 第66章
◎“做到死。”◎
第二天上午,言晚和小枝被带去警局做笔录。
窦博鼻青脸肿地坐在审讯室的房间里,看到两人经过,连眼都不敢抬。
言晚好奇地小声问身旁的贺厌,“他这是怎么了?”
贺厌漫不经心地捏了捏手腕,淡声道:“哦,坏事做多了,昨晚做噩梦,摔得。”
言晚:…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中午,李舒舒和蒋雪等在门口。
“还好你没事。”李舒舒充满愧疚,“都怪我。”
言晚握着她的手,“又不是你做错事,为什么怪你?”
李舒舒眼眶微红,“如果不是认识我,你也不会来这里支教,也不会……”
她偏过头,言晚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来支教是我的选择,即使不是这里也有可能是别的地方,但是坏人无处不在,况且当时也是我救人心切,没注意方式,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
蒋雪也别扭地安慰,“就是,干嘛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现在这边在重建,等一切准备好,我会带着更多专业的美术老师来这里支教授课,我们工作室也会成立支教基金,凡是愿意来这里支教的老师,都会给予高额补贴。”
李舒舒感动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么,“谢谢。”
四个人乘坐下午的班机飞回京市。
言晚没回公寓,直接跟着贺厌去了望城苑。
门一开,周正正和一猫一狗对峙。
他高举着贝拉的饭碗,贝拉坐在地上低声怒吼。
“你今天都吃四顿了!还吃!胖死你得了!”
“汪汪!”
贝拉不高兴地朝他叫了一声表示反驳。
周正不服气,又反手指着沙发上软瘫着的猫道:“还有你,就知道瘫着!摸一下都不让,白眼狼,我白伺候你俩了!”
晚晚置若罔闻。
周正气不打一出来,正要继续开口教育,门外传来脚步声。
贺厌不大高兴地睨他一眼,“谁让你教训我的猫我的狗了?”
周正见到来人,面上一喜,“你们终于回来了!”
言晚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周先生,我家贝拉脾气不大好。”
周正还没说话,贺厌将言晚揽住往里带,一点都不客气。
“你跟他对不起什么,我的狗,脾气大点也正常。”
周正气不打一处来,“是是是,你的狗你的狗!”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样!”
贺厌懒得跟他计较,从他手上一把夺过狗碗,直接过河拆桥,“现在,麻烦你离开我家,不要打扰我们一家四口!”
周正被推搡着出了门。
砰——
大门关上,周正捏着拳头吃了一嘴灰。
“我靠!”
门内,言晚正打量着还未换的沙发。
“你这沙发还真没换啊?”
贺厌闻言端了水从厨房出来,然后递给言晚。
他勾唇一笑,痞痞的,“不是说了,家里的事,我哪敢随便做主。”
言晚被他说的耳廓发烫,小声念叨,“哪就有这么夸张。”
贺厌无所谓地耸耸肩,示意她喝水。
“反正结婚后也是要按照你的喜好调整的,我无所谓,你满意就行,还是说你不喜欢这套房子?那我让林澈把几套房产资料都拿过来,你看看结婚后住哪套。”
言晚越听越觉得脸颊火辣辣的,“说什么呢你,什么结婚后。”
贺厌走到人对面,强迫对方与自己对视,他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怎么?你想临时变卦,始乱终弃?”
言晚急了,“我哪有!”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等你醒了我们回杨城。”
“回杨城做什么?”
“提亲!”
言晚:……
这人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啊。
两人还是分房睡,贺厌怕言晚一路奔波疲劳,特意在睡前给她热了牛奶。
言晚睡的很沉,等第二天醒过来,已经是下午。
一楼客厅,贺厌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做什么。
言晚穿着睡衣沿着楼梯下楼,问道:“你在做什么?”
贺厌闻声回头,目光在触及言晚纤细的脚踝时骤然一深。
他不悦,“怎么不穿鞋,现在什么天气不知道啊?”
言晚刚要反驳家里有地暖不冷,就听贺厌回身对着电脑说了一句。
“Imsorry,mywifewokeup,themeetingispaused.”(抱歉,我老婆醒了,会议暂停。)
言晚一惊,“你在开会?”
说完就要往楼上跑,却被贺厌叫住。
“赤着脚跑什么?下来吃东西。”
贺厌合上电脑从沙发上起身,然后快步上楼。
言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对面的人就将自己拦腰打横抱起。
男人的心跳声就贴在言晚的耳侧。
他说话的时候,嗓音会和心跳共鸣。
“这么大人,还不让人省心,真是我祖宗。”
几步下楼,言晚被放在餐桌上。
贺厌又忙活着去鞋柜拿鞋,继而走回来蹲在言晚的脚边。
给她穿好鞋,才将人抱下来。
言晚看着脚下的新拖鞋,一愣,“买这么多鞋做什么”
贺厌无奈地拧了拧她的鼻子,“上次就发现你不爱穿鞋了,所以多准备几双。”
“好了,吃饭,周叔送了鱼汤。”
言晚还挺爱喝周叔家的鱼汤,又鲜又入味。
听到这话,她满眼高兴。
贺厌拿了碗筷出来看见这幕,语气忽然酸溜溜的,“你不会是因为周叔的鱼汤才和我在一起的吧?”
言晚实在觉得他这飞醋吃的莫名,随口噎了他一句,“那我跟周正在一起岂不是更方便?”
咚——
汤碗重重地搁置在桌上,贺厌站定阴恻恻地盯着言晚。
“你再乱说话,今天就别出门了。”
下一秒,男人滚烫的气息靠近凑在耳侧,嗓音低沉到性感。
“我们就在家。”
“做到死。”
言晚仿佛被这句话烧到,她无措地推开贺厌,恶狠狠瞪他一眼,叫他一句。
“贺厌!”
明明是带着怒气,听在贺厌耳朵里,却撒娇似的,抓心挠肝。
他噙着笑,应声,“在呢宝宝。”
“我不跟你说了!”言晚坐在餐椅上,偏头故意不看他。
贺厌无奈地坐在她对面,叹口气道:“说一下就这样,要是真到了床上,不得哭啊你。”
言晚埋头喝汤,反正就是无视他的骚话。
良久,这人又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有点想试试。”
言晚:……
到达杨城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这次贺厌完全没有商量,直接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下午出发前,言晚就被人威逼着给外婆打了电话。
外婆在手机里听到她要带男朋友回来,先是一惊,然后又是高兴。
盯着言晚问了半个小时。
言晚本以为说晚上不回外婆家,外婆会生气。
没想到外婆比她还开明,忙说:“那么晚就别打扰我睡觉了,明天再来。”
然后就挂了电话。
倒是言晚有些不自在。
进门的时候,贺厌先躬身给言晚拿鞋,伺候她穿上。
“下午的时候林澈打电话说里面那间房停水了,今天你睡我房间。”
言晚下意识问了一句,“那你睡哪儿?”
彼时贺厌正在换鞋,一米八七的个头委屈地缩在换鞋处,显得有些好笑。
他听了这话忽然停了动作,眯眼朝言晚看过去,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你说呢?”
虽然说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关系,接吻拥抱之类的亲密事情也做过。
但实际在这样一个冬日的夜晚独处一室,还是第一次。
言晚坐在房内的沙发上,满目都是冷白的装修色调,独属于男人的房间气息朝她压迫而来,让她不自觉紧张。
她咬了咬唇,不敢正视在衣帽间里拿衣服的贺厌。
“你……你先洗澡。”
贺厌正好拿了睡衣出来,看见小姑娘坐在沙发上,手脚紧绷,老实地像个鹌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成,我去洗澡。”
说完他就拿着衣服进了淋浴间。
贺厌的房间自带淋浴间,因为是独立卫浴,所以外围只用一层磨砂的玻璃遮挡视线。
男人精瘦白皙的腰身在磨砂玻璃内若隐若现,水流声暧昧的响起,显得那层遮挡更加有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言晚浑身僵直,视线平行,眼睛不敢乱看。
要说准备,其实她觉得也没什么。
但毕竟是面对自己高中时候就暗恋的对象,她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被拉长,水流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戛然而止。
淋浴间的门打开,雾气热浪争先恐后地钻出来。
贺厌的睡衣松松垮裤地穿在身上,一颗纽扣都没扣上,腰腹处分明白皙的肌理大剌剌地露出来,还未擦干的水珠沿着他白皙凸起的喉结一路往下,顺畅的划过胸膛,腰腹,最后坠入睡裤,叫言晚形成视觉冲击。
他随手用毛巾擦着细碎湿润的头发,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沙发上的人,就连嗓音也含了哑。
“现在,到你了。”
言晚一抖,拿着衣服起身,像个在学校犯了错的学生。
“我……我没偷看!”
贺厌愣了一下,转而笑出声。
“看了也没事。”
“本来就是你的。”
言晚被他挑逗的整个人落进火炉里一般,她拿着衣服慌乱地走进淋浴间。
门没关上,那颗脑袋又钻出来。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贺厌!你不许偷看。”
贺厌觉得好笑,勾唇咬着牙,“成。”
“不偷看。”
【作者有话说】
来啦,后面还有一点点要收尾了奥!然后就是番外,番外会随榜,然后你们不要忘了给我新文《认栽》点点预收!下本就开他,已经开始存稿啦~
第67章 第67章
◎“不哄也不停”◎
言晚在淋浴间里深呼吸多次,几番扭头,发现门外大爷真的没有偷看,躺在床上和周正玩起了游戏,这才放心开始脱衣服。
磨砂玻璃欲说还休。
言晚有一种赤裸人前的窘迫感。
她迅速冲了个澡,将睡衣严严实实地套起来。
淋浴间内水汽氤氲,热浪翻涌,也不知道是不是熏的,言晚觉得自己脚趾都在升温。
脑子里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些羞人的画面,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镜子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红扑扑的。
朦胧的雾气再次模糊了镜面,言晚没带助听器,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到底是快还是慢。
她想,应该是很快的,否则胸膛起伏怎么会如此剧烈,木质梳子又怎么会怎么都梳不到底。
偏偏此刻湿发又打了结,她手里的动作也越来越急躁。
齿梳卡在发中,猛然用力,扯的整个头皮都发麻发痛。
言晚惊叫出声。
“啊!”
下一秒,模糊镜面的雾气慢慢散开,薄雾化水,沿着镜面下坠。
中央逐渐清晰的镜面反照出身后的画面。
只见淋浴间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从外拉开,贺厌穿着睡衣,还是那副不扣扣子的香艳造型。
他高瘦的身影从身后圈住镜前的言晚,一双眼又欲又勾人地就那么透过镜子清晰的部分与她对视。
言晚猛然觉得自己的眼要被他灼热的视线烫穿,就连小腿都忍不住微微发僵发软。
那绝不是什么饱含温柔的眼神。
像是猛兽饿久之后骤然瞧见猎物的神情。
“你……进来要做什么?”
明明知道自己没带助听器,贺厌却不打手语,张唇说了两个字。
言晚没听清。
梳子还拿在手上,贺厌顺手接过。
就那么一下又一下,极尽温柔地帮她梳顺头发。
因为靠得近,发尾的水珠落在贺厌肌理分明的腹肌上。
与他的肌肤相触,又逆向划落。
言晚甚至能看见他骤然绷紧的肌理。
“你…”
那人灼热的目光还在言晚身上,他像个饶有耐心的捕猎者,誓要一寸一寸剜进言晚的身体。
言晚紧张地抽身,两人位置互换。
一瞬间,变成贺厌靠在浴台上,折颈,凭着身高优势继续瞧她。
言晚从不知道,原来有一天被人这么瞧着会有如坐针毡之感。
“你……”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开始发颤,四周静默,独独那人的视线像藏着巨声海啸,朝她席卷过去。
第一反应,便是感知危险后的不自觉后撤。
哪知动作刚刚后退半步,贺厌就埋首吻了下来。
言晚骤然瞪大双眼,下意识退步。
她退一步,贺厌就跟上一步。
她退两步,贺厌就跟上两步。
好似在敌进我退,实际上那个吻依旧在继续。
贺厌没有伸手禁锢着她,只是单纯扶着她的胳膊。
呼吸逐渐加重,浴室天花板有雾气凝结成水珠,掉落在两人相触的鼻尖。
又像是无声忽然起了争执。
他不闭眼,她也不闭眼。
言晚眼见那人漂亮的眸中越来越浑浊。
那些藏在白色衬衫下,不可见人的想法,欲望,皮囊,都在逐渐上升的温热里土崩瓦解。
退无可退之际,言晚发狠咬了一下对方的舌尖。
血腥味顷刻之间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贺厌吃痛退了半分。
等他回神视线重新压迫过来的时候,言晚看见了更为汹涌的欲念。
言晚听不见,又好像什么都听见了。
贺厌短暂地离开她的唇。
他打手势。
【你听不见,所以……】
【我不会哄,也不会停。】
暴雨就是在这一刻兜头落下来。
雨是热的,浇的人心头燥热不减。
言晚被人扔在床上,忽然想起外婆给她买的黄色小花的软被。
哪怕什么都不穿,睡在被子里,也有被包裹的温暖。
贺*厌不是什么莽撞的毛头小子,相反,他很有耐心。
大约是怕言晚害怕,他在她的颈侧埋首了许久,吻的那一侧的肌肤烫的惊人,还依旧不停歇地安抚似的浅尝辄止。
言晚觉得自己后背嗝的生疼,大约是信奉苦难教育,贺母在的时候,从不允许贺厌睡过软的床铺。
贺厌真就习惯成自然,硬床硬板,一点也不娇气。
见姑娘皱眉又闷哼,贺厌少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位置调换,贺厌嘴唇张合。
言晚看的清清楚楚。
【让你来。】
急风骤雨来的猛又烈,言晚被这样冷的冬夜压的无法喘息。
卧室里没有开灯,昨夜杨城又落了雪。
窗帘大开,雪光照亮大理石地面,入目是刺眼的白。
言晚此刻才明白贺厌的那句。
【不哄,也不停。】
不知过了有多久,可能是天光微亮,言晚看见雪停才被人放过沉沉闭了眼。
等再次醒来,床上只有她一人,热水和助听器放在床头柜上。
她一惊,取了助听器戴上后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衣服。
换了套睡衣,自己也被清洗过。
干干净净。
昨晚的记忆像牛皮糖,黏在脑海里怎么也挥散不去。
她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房门口传来一声轻笑,接着是熟悉的痞声。
“我就这一个祖宗,别给我把脑袋摇坏了。”
言晚抬眼,室内采光好,雪光也照的亮,贺厌穿着家居服,高挺的身型慵懒地靠在门边。
他抱着胸,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怎么?要我抱你起来吃饭?”
像是根本不需要言晚回答,他自问自答走上前。
“成,我天生就是伺候你的命。”
言晚大惊,“你别过来!”
贺厌停步皱眉,“做什么?睡了就不认账?”?
言晚被他直白的话说的脸热,立刻顾左右而言他,她随手指了垃圾桶里的狼藉开始无理取闹。
“你房间怎么会有这个?你……”
“你别在那儿给我乱扣帽子。”贺厌冷哼一声坐在床尾,“自从有了你,我哪间房不备着?”
言晚彻底无语,“你是变态啊!”
贺厌哼笑,一副我就这样的表情,“对你,我还有更变态的,你想知道吗?”
言晚一掀被子,弹射起步似地爬起来,她很怕贺厌再说出什么她不能接受的话。
“不不不……不想!”
“我饿了,我要吃饭!”
说完,人就快速跑出了房间。
贺厌在身后无可奈何地叫唤。
“祖宗,又不穿鞋啊,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早饭做的是清粥和小菜,贺厌亲自弄的,怕点外卖言晚不喜欢。
这姑娘看着随和,其实挑剔的很,又念旧。
鱼汤吃惯了周叔家的,往后偶然去外面吃了几次其他的都是一勺就停口。
问她是不是不好吃,她也只说还行。
这顿早饭,言晚像是把整颗头都埋进饭碗里,半分眼神也不肯分给贺厌,贺厌也不逗她,安静地看着她吃完一碗粥。
临了贺厌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身后的姑娘乍然出声问了一句。
“你们男生是不是很没办法控制自己?”
贺厌眉一凛,拿着碗回头,几乎是气笑了。
“你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给我都收回去。”
转回身的间隙言晚听见他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老子他妈除了你看见别人跟念了经的和尚一样,石更都石更不起来,有什么办法。”
“哦。”言晚低头看脚尖,心脏狂跳。
中午之前,两人驱车去了老巷。
因为提前说了要来,外婆一早就买了菜。
隔壁王奶奶,撞见,打趣她,“呦,老太太今天下血本啊。”
外婆也只是嘿嘿笑,脸上藏不住的高兴,“今天杳杳带男朋友来,菜得多买点。”
王奶奶知道老太太心里高兴,也不再逗她,“那我等会去您家串门。”
“哎,等会儿来喝鸡汤。”
大雪的天,地上积了厚厚的雪,人在外面说话,都忍不住呵出冷气来。
巷子口秋日落尽叶子的老槐树,此刻枝枝桠桠上都坠着雪,远看像开了一树的梨花,恍如春来。
言晚踩着雪往前走,脚下吱啦作响,嘴里碎碎念叨。
“四楼太高了,我们这里是老城区,一直也不让翻新,外婆年纪大了,总爬四楼也不方便。”
贺厌跟在身后拎着一堆东西,但视线却时刻注意着前面的人的脚下。
“那要不给外婆换个房子,杨城有不少新楼盘,都带电梯,你看看外婆喜欢什么样的……你看路,走路掏什么手机,摔着怎么办?”
言晚老实地把手机又塞回羽绒服口袋里不高兴地哦了一声,又道:“外婆在这里住习惯了,肯定不愿意搬,新房肯定是要买的,我们那栋楼一楼的杜阿姨今年工作调动举家搬走了,我想着把那个买下来,重新装一下给外婆住,我新文的稿费结了,再按揭一下,应该没问题。”
贺厌拧眉,好像有些不满意,但他也没说什么,“都成,反正家里都是你管钱。”
“我还说要给外婆整个花房阳台,外婆喜欢月季,到时候……”
“杳杳!快!你外婆晕倒了!你那个不要脸的爹……”
言晚的滔滔不绝被疾步赶来的王奶奶打断。
心头骤然一沉,言晚脑中一片空白,拔腿就往家里跑。
“杳杳!”
贺厌面色一冷,也跟着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8章 第68章
◎那么早,他就辜负过一个姑娘的满腔真心◎
言晚憋着一口气跑上楼。
家里的大门敞开,里头儿一片狼藉,两个房间也都开着,一派被人翻找过的景象。
外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桌上饭菜飘香,热汤蒸汽氤氲。
言晚一步过去抱住外婆,整个人都在发抖。
“阿婆!阿婆!”
身后又是一阵脚步声,贺厌快步走过来,从言晚手中打横抱起外婆。
他沉声,“先送外婆去医院,我送快一点。”
言晚完全失去思考能力,豆大的泪珠控制不住地下坠,她呆滞地跟着贺厌起身。
贺厌速度很快,轻松就将外婆抱下楼。
卡宴后座宽敞,言晚抱着外婆浑身颤抖,贺厌坐进驾驶座,担忧地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后面的人。
接着他一边启动发动机,一边打电话。
言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大约是在安排医院和医生,挂了电话,他好像还回头合自己说了一句。
“别担心,有我在,外婆会陪你很久。”
一路上贺厌将车开的飞快,中途还闯了几个红灯。
等外婆被一堆医生推进手术室,言晚才有了反应。
红灯亮起,贺厌握着她的手坐在门外走廊上,消毒药水的气味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
贺厌还是在打电话。
“对,是叫言立军。”
“他应该刚从淮余巷离开不久。”
“客厅的抽屉被翻开了,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存折或者是房产证一类的,另外查查他最近的动向,特别是赌场或是特殊的投资。”
“嗯,查到立刻发给我。”
挂了电话,贺厌将身上的大衣外套脱下,盖在言晚的身上。
一股薄荷气息挟着松木香笼罩过来,言晚一惊,仰头看大衣的主人。
下意识就要拒绝将衣服还回去,却被人以不可抗拒地力度按回去。
“我不冷,你…….”
“可我觉得你会冷。”
贺厌眉眼沉寂,此刻那双多情漂亮的眸只紧紧注视着言晚。
大概是言晚没有什么精力说话,而贺厌刚好又懂她,所以接下来的很久,走廊都安静沉默,没人出声。
大约两个小时后,手术室的大门被人拉开。
言晚立刻起身小跑过去,贺厌跟在身后。
里面的医生摘了口罩,“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是突发刺激加上摔倒引发的急性脑溢血,等下就可以送去普通病房,家属以后要注意照顾。”
“好。”言晚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谢谢医生。”
持续紧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松懈下来,言晚觉得自己的眼干涩又酸疼。
贺厌瞧她一眼,几不可察地也松了口气。
还好,外婆没事,他太知道外婆对言晚的重要程度,要是外婆真出了事,贺厌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替面前的姑娘抚平伤痕。
还好,还好。
“想哭就哭吧,在我这儿,没关系。”
言晚一抹眼,倔强的不行,“我不要哭,我要照顾外婆,还要……”
“放心,人已经抓到了。”贺厌扬了扬手机,直接接过言晚的话。
言晚一愣,随后重重地点头,语气带了几分前所未有的郑重。
“谢谢你,贺厌。”
贺厌挑眉,凑近她,温热的呼吸交叠。
“你应该说,谢谢你,老公。”
言晚脸颊发烫,推了推他,“说什么呢你!”
贺厌有意缓和她的情绪,“我今天表现这么好,外婆肯定是要招我做外孙女婿的,我这是提前享受福利。”
言晚说不过他,又脸皮薄,最终决定不理他,提前去病房等外婆。
外婆刚做完手术,麻醉还没醒,病房内只有仪器工作的声音。
贺厌大概是在外面抽了根烟接了个电话才进来。
他进来的时候,言晚正端了盆热水,仔细地替外婆擦拭手和脸。
贺厌走近接过她手里的毛巾,“我来吧,你坐着。”
言晚一惊,忙要拒绝,“不用不用,你怎么能……”
怎么能让他替外婆做这些。
贺厌手一抬,不让她将毛巾抢回去,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给我未来外婆尽尽孝心,怎么了?”
“你坐着,我有事跟你说。”
言晚没辙,只好坐回沙发上,“什么事?你说。”
贺厌一边小心翼翼地替外婆换水擦手,一边悄悄打量言晚的情绪。
“言立军找到了。”
言晚面色一变,然后又恢复如常,“他做了什么?”
贺厌换了只手继续擦拭,“你还有个弟弟是吧?刚成年,在外面借了不少钱,很有可能还沾染些违禁品,甚至和违禁品倒卖扯上了关系,所以你……”
他还是坚持原来的称呼,“所以言立军要替儿子还债,最近几个月,从外婆这儿拿了不少钱,这次还抢走了外婆的房产证。”
言晚彻底压抑不住情绪,她双眼微红,语气里压着怒,“他个畜牲!他怎么敢!”
贺厌叹了口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已经抓到了,听说他还去找过你那位叔叔,薛从之。”
言晚不可置信地抬头,贺厌想了想还是问出口,“你和那位薛叔叔,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和你母亲是什么关系?”
言晚仔细想了想,如实回答,“我之前没有见过薛叔叔,是我母亲快要去世那段时间才见到他的,听外婆说,薛叔叔和我母亲是故交,后来他一直都很照顾我。”
忽然想起什么,言晚摸出手机,翻出一页资料,继续说道:“之前回家,薛叔叔还把房子和汽修店都转给我了。”
“我原先不肯收,但是外婆说,薛叔叔一生未婚,这些东西,也没个人继承,给我让我就拿着。”
“总之,薛叔叔对我很好,我把他当亲人。”
贺厌撩起眼皮盯着言晚看了许久,他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半晌后,他才淡淡开口。
“好,我知道了。”
言晚心中疑惑,“怎么了?你怎么会问起薛叔叔?”
贺厌喘息片刻,“我原先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你说这些,你很累,需要休息,但我没有替你做决定的资格。”
言晚越听心越沉。
“你答应我,一定要冷静。”
言晚后背一阵凉意,“好,你说。”
贺厌沉眼,“薛从之一个小时前在警局捅了言立军两刀。”
呼吸骤停,言晚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被从高空抛下,一一瞬间的失重感,她几乎是难以置信。
“你说什么?”
贺厌的蹲下身,视线与言晚齐平,他少有的认真。
“我已经安排律师过去了,你相信我,好吗?”
——
赶到警局的时候,言晚还见到了另一个久别的人。
林菲。
林菲在言母去世后在杨城开了家心理诊疗室陪过言晚一年。
后来,言晚快高考的时候,林菲跟老公又去了国外。
虽然后面偶有联络,但毕竟山高路远,联系减少。
见到林菲,言晚有些意外。
“小姨,你怎么回来了?”
林菲视线朝言晚身旁的贺厌扫过一眼,这才道:“本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看外婆的,没想到出了这么大事。”
她和言晚拥抱一瞬,“你先去看看薛叔叔,什么都不要问,小姨会解决的。”
言晚点头,拾步进了警局。
贺厌没再跟上,而是停在门口,林菲朝他笑了一下,问:“怎么?想跟我聊聊?”
“小姨想去哪儿聊?”贺厌没否认。
林菲随手指了指警局对面的咖啡厅,“我请你喝杯咖啡,也算回敬你这声小姨。”
贺厌不置可否。
两人进了咖啡厅。
林菲要了一杯纯正美式,贺厌却摇摇手,“一杯清水就行。”
林菲也没强求,合上菜单,她忽然问了一句。
“你喜欢桂花吗?”
贺厌怔愣片刻,回答,“还行。”
林菲笑笑,“杳杳很喜欢。”
“是吗?”贺厌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对于言晚的长辈,他一向尊重又有耐心。
“高二那年杳杳来我这儿做心理治疗,藏了一枝桂花,说是一个很坏的男生送她的。”
贺厌心口一滞,有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
林菲继续道:“我问她怎么坏了,她说因为有很多女生都喜欢那个坏小子,但是那小子对哪个女生都不用心。”
“我问她那杳杳喜欢他吗?她说是的,可她不想试图去摘月亮。”
“我想那是我们杳杳最暗无天日,又酸涩难捱的一段时光。”
林菲的话不重不轻地落在贺厌的心上,像是一口吞了一整个柠檬,贺厌的心跳都在下坠,整个胸膛内都是酸涩的柠檬味。
痛感一寸一寸攀附脊背,就连呼吸也被潮湿的海水吞噬。
贺厌感受不到自己心跳的频率,就像一个即将溺亡的水手,被最熟悉的海域撞翻,掉进海里。
“她…….很早就喜欢桂花吗?”
一句很无厘头的询问,贺厌甚至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杳杳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一直喜欢,她妈妈说啊,杳杳是最念旧的人。”
“可……为什么是桂花呢?”贺厌感受着内里钻心的酸疼,久久不能正常呼吸。
“因为,她听不见,偏偏桂花香味最浓,教她活的有声有色。”
啪——
最终还是抵不过巨浪,贺厌沉入海底。
潮湿的海水淹没他的口鼻,他却满脑子在想。
原来这么早。
这么早,他就辜负过一个姑娘的满腔真心。
如果那姑娘愿意,他才应该无期徒刑。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9章 第69章
◎“她娇气的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贺厌垂着眸,余光中外面开始飘雪粒子。
林菲粲然一笑,“你应该还有别的话想问我吧?”
贺厌抬头,从桌上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定定道:“是,我有话想问您。”
林菲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他。
“但我不知道这话问出口,到底对杳杳是伤害更多还是高兴更多。”
“可我又怕,我怕杳杳这一生都有遗憾。”
林菲还是笑,“你倒是事事都为杳杳考虑,想来老太太对你应该是满意的。”
贺厌颔首以示尊敬,“所以这位薛叔叔与杳杳的关系,是我想的那样吗?”
林菲不答反问,“如果是你要怎么做?如果不是,你又要怎么做?”
贺厌沉默想了一下才道:“这要看杳杳,杳杳高兴的话,我会不遗余力地救他,如果杳杳与他之间,不是快乐的,他又惹得杳杳伤心,那我就努努力,让他在里面待到天荒。”
贺厌生的好,再加上从小养出的气质,以及在商场摸爬滚打的经历,叫他比同龄人看上去总是更加成熟几分。
此刻,他说这话的时候难得带些少年人的稚气,反倒叫林菲卸去心防,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接着,贺厌听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你猜的没错,薛从之……是杳杳的亲生父亲。”
贺厌一怔。
虽然早有猜测,但实际这样得到证实,他还是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不爱杳杳的妈妈吗?”
林菲淡声反驳,“不,他这一生,都在爱杳杳的妈妈。”
“那为什么……”
林菲忽然起身,她朝外面看了一眼,“这事过后再聊,我知道你的本事,也知道薛从之这次当着警察的面行凶牢狱之灾必不可免,但我还是请求,你能帮帮他,至少……”
话说到一半,林菲有些哽咽,“至少让他亲眼看见,杳杳和你结婚。”
“拜托了。”林菲鞠了一躬。
贺厌沉吟,半晌,他也跟着起身。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
贺厌说会处理,还真的是会处理。
当天晚上,万星专用的律师团队乘坐同一班飞机落地杨城。
为首的律师在圈内号称从无败绩,见此也有些为难。
“贺总,这样的情况,恐怕最好是拿到对方的谅解书。”
贺厌隔着警局的玻璃瞧了一眼里面和薛从之交谈的姑娘,须臾,他收回目光。
“一定得如此吗?”
那人脸色沉沉,“据目前的资料显示,如果我们不追究言晚小姐外婆被对方打伤的责任,再替对方补足欠债,对方应该非常乐意签署谅解书。”
贺厌沉着脸不说话,律师后背捏了一把冷汗,他一边观察对方的神色,一边继续道:“如果有了谅解书,我可以想办法让他只拘留几天然后法外保释出来。”
玻璃里面,薛从之红着眼眶,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言晚的脸。
两人相对着掉了眼泪。
贺厌心中蓦然一痛,他收回目光,终于开口。
“就这么办。”
律师听见这句,也松了口气。
“好的贺总,我这就亲自去处理。”
万星的律师团队是国内顶级,这事儿也处理的漂亮。
等薛从之从警局保释出来,外婆的身体也逐渐转好,出了院。
言晚住在外婆家照顾外婆,贺厌则是每天上午过来,直到深夜两人都睡下才会离开。
偶尔薛从之也会过来,一家人热热闹闹吃一顿饭。
外婆包了玉米猪肉馅的饺子,面粉放的多了,下锅出来一股冲鼻的面粉味儿。
言晚故作埋怨地说:“阿婆现在做饭越来越不好吃了,想来是不爱自己了。”
外婆拎了擀面杖就要打她,“你个小兔崽子,阿婆心思都花你身上了,还说这话。”
言晚笑着往后躲,贺厌就起身将人拉到身后,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阿婆打我吧,别打杳杳,她娇气的很。”
阿婆笑的合不拢嘴,就薛从之耷拉着脸,阴阳怪气,“那也是我们杳杳应该的,嫌我们杳杳娇气,就别上我们家门!”
言晚刚要说些什么替贺厌辩驳,就看贺厌双手插进口袋,一张俊朗的脸上满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表情。
“薛叔叔,论起来,以后和杳杳结了婚,我们才是一家人吧,是您这个朋友上了我们家门才对。”
“你!”
薛从之气的脸红,言晚拉了拉贺厌,“你说什么呢!”
贺厌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安抚。
晚上雪停,阿婆和言晚在客厅看电视剧,两人因为男一帅还是男二帅,争论个没完。
贺厌和薛从之在厨房洗碗。
薛从之别扭开口,“我不需要你救我,让那个人渣出来,我宁愿自己跟他一起进去。”
贺厌用抹布擦干手中的碗,他轻笑一声,“薛叔叔何必用自己去换他的命。”
说着他朝客厅热闹抢遥控器的一老一幼看了一眼,“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杳杳会伤心的。”
“那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了!”薛从之将抹布往水池里一丢,水渍溅到贺厌的脸上。
贺厌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擦干,悠悠道:“看来买了楼下的房子,还是要给外婆装个洗碗机。”
薛从之不明白他现在提起什么装洗碗机。
“你……”
贺厌将最后一个碗放在架子上沥水,又来回洗了好几次手,这才道:“杳杳的事我都让人事无巨细地查过,至于薛叔叔和杳杳的身份,我也都清楚,只是这趟从杨城回京,杳杳要开始进入听障治疗,我不希望有任何事影响她的情绪,没有事比她更重要。”
“不过您不用担心,赌徒之所以是赌徒,就是因为他从不收手,上次虽然给言立军的儿子补了两百万的债,但他私下兜售毒品的证据都在我手上,而且近期还查到言立军开始借高利贷,等这个雪球滚大了,我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贺厌靠在水池边转眼看向面前的薛从之,“薛叔叔,杳杳这一生得到的东西很少,所以无论是什么,别再让她失去了,哪怕是以叔叔的身份,陪着她就好,至于她错过的那些爱,我会全部补足。”
薛从之瞪着眼,久久不能平息。
贺厌最后落下一句。
“请您将杳杳交给我,我想和她结婚。”
外面言晚探头叫了一声,“阿厌,你快来,你看!陆尘那家伙怎么开始给人做龙套角色了!”
贺厌笑着走出去,坐在沙发边上搂着言晚,淡声,“不知道,大概是就这命了吧!”
言晚点点头,伸手去够桌上的可乐,贺厌拉回她,语气严肃。
“陈医生说你有蛀牙了,不可以那么晚还喝碳酸饮料。”
言晚撅撅嘴,明显不大高兴。
“这你也要管。”
贺厌还没说话,旁边外婆敲了敲她的脑袋,“要管要管,小厌不管谁管你!”
言晚扑到外婆怀里撒娇,“外婆管嘛!”
外婆假意推推她,“外婆老了,我可管不了你了。”
祖孙两黏黏糊糊,贺厌看着难得觉得心里一股暖意。
好像记忆里,自己家从来没有这一刻。
谁说言晚缺少爱的。
明明她才是在爱里长成的孩子。
言晚睡着以后,贺厌才关了她床头的灯。
啪嗒——
声音不大,言晚还是嘟囔着皱眉。
“你要走了吗?”
明明眼都没睁开,贺厌摸了摸她的脑袋,俯身亲吻她的额头。
他哑声,“是我没有被爱过,请杳杳大方一点,多给我一点爱。”
——
回京市的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阳光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言晚坐在卡宴副驾驶,一边吃着巧克力一边看外头将融未融的雪景。
和之前万事谨慎的模样不同,言晚现在被贺厌养的越来越任性。
每次长途开车,都要在车上吃一路才能罢休。
吃着吃着还嫌无聊,拿起贺厌的手机就用他的账号要求周正陪她打游戏。
语音里,周正惨叫一声,“不是,姑奶奶你别去接对方技能啊!”
言晚不高兴,丧着个脸。
周正又说:“别别别,别用这个英雄,贺厌这英雄国服在榜。”
言晚犹豫一瞬,侧头看向正在开车的某人,问道:“什么国服?”
贺厌抽空看她一眼,又抽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别听这小子狗叫,玩你的。”
言晚一下就开心了,给自己的英雄挑选起皮肤来。
“这个好看,这个也好看,怎么办,好像每个都好看!”
贺厌没办法,无奈地摇摇头,他朝着语音里的周正不高兴地说了一句。
“好好陪我家祖宗玩就行,哪儿那么多话,你管她接不接技能,随她高兴。”
语音里,周正半天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
“恋爱脑害人!贺厌你个死恋爱脑!”
“谢谢夸奖。”贺厌无所谓,“快进京市地界了,叫周叔帮我准备鱼汤。”
周正骂骂咧咧,“我叔都快成你家这位的御用厨师了!”
贺厌笑笑,言晚隔着手机对周正无声握拳,脸上表情凶狠狠的。
“回去老公替你收拾他。”贺厌越看越觉得言晚可爱。
“还是赶紧回来上班吧你,公司一堆人等你多久了,真把老子当助理使啊!”周正怒吼一声!。
【作者有话说】
说明一下,杳杳和薛叔叔不会相认,因为薛叔叔做过一些错事错过母女两是事实,还给她们带来过痛苦,除了周围人,杳杳不会知道,这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薛叔叔会以叔叔的身份一直守护杳杳。
另外薛叔叔具体和言母发生了什么,会单独写一章。
差不多还有三章正文完结!
第70章 第70章
◎妻管严◎
回京以后,贺厌先抽空带言晚见了一次约克教授。
约克教授帮言晚做了一次彻底的,更详细的检查。
“其实言晚小姐并没有完全失聪,只是听力受损加上自己本身受到刺激,有些心理创伤,所以选择性完全抗拒去听力。”
约克教授又问了一句,“言晚小姐之前接受过心理诊疗吗?”
言晚点点头,如实道:“有。”
“什么时候?”
“高中的时候,接受过一年半的心理诊疗。”
贺厌饶是之前就对这事听说过,此刻亲耳听言晚说出来,还是觉得心脏蓦然一痛。
他情不自禁握紧言晚的手,言晚感觉到对方的用力,侧目与他对视一眼以示安抚。
约克教师:“那方便告知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如果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
言晚想了想,“可以,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时,贺厌忽然站起来。
“公司有点事,我去打个电话,你们先聊。”
言晚有些发懵,她愣愣道:“你不是说今天的会议都推了?是公司临时出什么事了吗?”
贺厌眼神复杂的垂眸看了看言晚,又控制不住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你别担心,安心治疗,我就在门口,打个电话就进来。”
“好。”
出了约克教授的办公室,贺厌推门进了安全通道的楼梯口。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轻响,火星骤然一闪,贺厌冷白指骨间夹着烟,后腰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沉沉叹了口气。
其实并没有电话要打,也没有临时的事务需要处理。
贺厌只是单纯的……
害怕。
之前和林菲还有薛从之死下聊天时,他零散听过一些关于言晚的事,甚至后来他也去查过。
听人说,大多一笔带过,大约就是言立军投资失败,酗酒又赌博。
每回喝醉了酒,就会家暴言晚和言母。
三言两句,但因为这个人是言晚,贺厌还是觉得窒息和难以置信。
像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通过自己的延伸,在脑袋里拼命想象,勾勒。
有几次晚上,贺厌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言晚浑身是伤,血迹斑驳,她拼命想逃开一只大手,却因为失足而掉落陡峭的山崖。
贺厌想去救她,却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
之前将言晚的资料给约克教授的时候,教授就提过,言晚不是先天听障,后期在助听器的帮助下可以无碍生活,大概率是没有完全失去听力能力,应该是心理创伤的后遗症。
所以治疗的时候要辅助心理治疗,帮她越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没想到,比言晚还要难以接受那段过往的,是贺厌。
光是听说就已经心痛难忍。
如果真的亲耳听见言晚自己说出来,贺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她面前控制住情绪。
他真的没办法想象,十六岁的姑娘,是怎样从那个夜晚逃脱,又是怎样捱过那些痛苦的时光。
一根烟抽到结尾,谎话也成了真。
手机真的响起,贺厌拿起,是周正。
“阿厌,杨城那事儿有眉目了。”
“说。”贺厌再点一根烟。
“言树仁在酒吧向未成年兜售毒品,现在证据确凿,具体判刑要根据金额去确定,至于言立军,在杨城赌场欠了不少钱,为了钱抢劫还捅伤了邻居,现在也拘留住了。”
烟雾袅袅,贺厌眯了眯眼,眸中温度骤然冰冷。
良久,他沉声道:“将之前我们查到的言树仁的东西全部交给警察,至于言立军,叫他们法务部想办法。”
“我要他……牢底坐穿。”
对面愣了一下,最终也没说什么。
“好,知道了。”
第二根烟抽完,言晚刚好从教授的办公室出来。
两人在楼道口打了照面。
约克教授对着贺厌说:“具体结果和治疗方案我晚些时候会整理好发给林特助。”
贺厌点点头,约克教授就此停步不再送了。
电梯到了,贺厌揽着言晚往里走。
怀里的人这些日子被自己养的好,脸颊看着也圆润了一些。
贺厌刚想伸手捏一把,言晚从他怀里挣脱。
贺厌一愣,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言晚装模作样地凑近他脖颈间嗅了嗅,贺厌不可控制的喉结一滚。
他眸色深下去,明明自己已经失态,面上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杳杳,可不能在这儿撩我。”
言晚一瞬间拉开与他的距离,鼻孔朝天,她冷哼一声。
“你骗我。”
“什么?”
“你说去打电话,结果去抽烟!”言晚扭头过来瞪眼控诉,“你每天抽烟,好难闻!”
其实并不难闻,贺厌爱干净,身上偶尔夹杂着细碎的烟味,也是淡淡的。
贺厌忍不住轻笑,他伸手强行将人搂进怀里。
“贺厌!不要抱我!”言晚挣扎。
贺厌微微用力,就叫她的挣扎毫无作用。
他低头埋在言晚的脖颈间呼吸两下,然后哑声道:“宝宝,别嫌弃我,我会很伤心的,我今天就戒烟。”
言晚面上一喜,她惊讶,“真的吗?”
这时,电梯刚好到了负一楼,贺厌抬头将人牵出来,又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路过电梯口的垃圾桶时。毫不犹豫地扔了进去。
咚——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贺厌牵着人往车那边走,头也不回。
“家里祖宗说闻不了烟味,我哪敢造次,今天起,我戒,周正也得戒!”
——
晚上和贺厌一起去应酬的周正一直打喷嚏。
应酬安排在周正朋友开的一家会所,本来是说去滨江会所的。
没想到贺厌顶着一张厌世脸,颇为不要脸的否决。
“去那么远,我老婆突然有事找我怎么办?”
“我不能接受离家五公里以外的*应酬。”
周正没办法知道这位爷现在老婆天下第一,只能将应酬安排在望城苑附近。
晚上九点,会所内正是推杯换盏,人声鼎沸的时候。
顶楼的包厢里,贺厌坐在上位,周围几个投资圈的大佬在两侧坐开。
其中左侧正方资本的老总齐唐显得最为殷勤,他近期得了几盒上好的雪茄,有钱都难买到,今天为了在贺厌和周正面前留点印象,忍痛割爱地拿出来讨好。
第一支自然是递到贺厌面前,来之前他都打听过了,万星资本的贺总抽烟抽的凶。
“贺总,赏个脸,这雪茄味儿还不错。”
陪着笑脸过去,没想到一盆冷水浇下来。
只见贺厌端杯喝了一口酒,错开那支递过来的雪茄,等酒下了肚,他才不急不缓道:“家里管的严,不让抽,以后不用给我递了。”
齐唐一愣,脑子里顿时思绪万千。
老婆管的严?
不会是这位祖宗的托词罢?
凡是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位爷眼高于顶,凭着优越的长相和家世,多少名门千金追在他后面,人都不给一个眼神,甚至拒绝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今天突然整了一出家里管的严?
谁管的严?
难道是贺家那位退居二线的?
贺宗堂?
不应该啊,不是说贺宗堂早就被自己儿子做局灰溜溜地下位了吗?
想来想去,齐唐出了一身冷汗。
他反应过来。
自己大概是什么时候无意间得罪这位了。
额上青筋直跳,齐唐忍着紧张又去递烟给一旁的周正。
圈子里都知道,周家这位和贺家这位是打小的情分,只要把这位哄好了,贺家那位总归要给几分面子。
“小周总,抽雪茄。”
周正大大咧咧正要接过,旁边刚刚喝酒那位忽然悠悠出了声。
“都打喷嚏了,你以后也不许抽了。”
周正:?????
齐唐:完蛋了,看来是真的惹到贺家这位祖宗了!
酒过三巡,周正才发现角落里有个人一言不发,只敢闷头喝酒。
周正走过去,杯子跟他碰了碰,“嘛呢?怎么不说话?”
齐唐大惊,一个动作站起来,他都快哭了,“小周总您说说,我到底是哪儿得罪贺总了?”
周正一愣,视线不自觉朝不远处人群中心不断看手机的人看过去。
他回过头,笑笑,“说什么呢,他大概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啊?”齐唐抹汗,还是犹豫地问出心中疑惑,“那贺总刚刚推辞说家里管的严,是……”
周正明了过来,笑的更开,“管个屁,他那是赶着回家给他老婆当狗。”
“啊?”
“你不信看。”周正搂过他的肩膀,一手端着酒杯,一手伸出三根手指。
他开始倒数。
“3……”
“2……”
“1……”
话音刚落,只见不远处的贺厌骤然起身,他一口闷掉透明玻璃杯里的酒,朝着大家颔首。
“抱歉,家里打电话查岗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在座人吃惊的表情,拎着外套就大步走了出去。
齐唐惊的嘴巴张大,半天才吐出一个字:“这……”
周正笑的肩膀都在抖,“这就是妻管严,懂了没哥们,以后咱可要正夫纲,不能学这位。”
“啊?”
“啊什么啊,听见没!”
齐唐:“听见了听见了。”
心里不由得想起之前万星官宣那回事。
齐唐默默感慨,感情那不是炒作,这位贺总是真恋爱了啊?
不对,好像已经结婚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剩下都是甜蜜蜜一点加收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