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疑点出门寻找线索


    工资,工资,可算发工资了。


    秋姜简直要被这个好消息砸晕了,睡觉时她辗转反侧,不停在想发工资后要买些什么,越想越激动,也就越睡不着。


    大半夜,她瞪着两只眼看墙顶,直到旁边小人动了动,她蹭过来躺在她怀里揉着眼睛问,“姑姑,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睡不着。”


    “为什么会睡不着啊?”秋思恩年纪太小,还不明白大人莫名其妙的行为,明明她只要沾了枕头就能睡着的,却还有人躺在床上那么久还不睡。


    “嗯?大概因为姑姑很激动吧。”


    秋姜等了一会儿,并没听到小姑娘的回声,周围只有均匀绵长的呼吸撒在脖颈处。


    好吧,还是睡觉重要。


    她数了半天的羊,愣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等到清晨闹钟一响,她立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干净,顺便帮小侄女把衣服穿好。


    坐下吃早饭时,秋姜动作堪称利落,三下五除二吃过后,在秋思恩香喷喷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


    “姑姑回来带你骑车子玩儿。”


    没等秋思恩反应过来呢,她就已经背上自己的小包包蹦蹦跳跳的跑没影儿了。


    等她到局里时已经一个小时后了,秋姜打开大门走进去,笑眯眯跟已经到的人打招呼。


    “早啊。”


    “早。”


    秋姜垫着脚快步上楼,结果刚一走上来就看见几个同事在讨论一件事,表情还挺气愤,她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坠在最外侧听他们说话。


    “狗屁玩意,跟咱们来这一套,难不成真让他无罪释放了?”


    有人怒气冲冲,良久的沉默后哽咽的声音传来。


    “你们不知道被捅的那九个人里,还有一个七岁的孩子,他特别可爱,才刚刚上小学的年纪,现在却死气沉沉地躺在医院里,至今还没有脱离危险,一个孩子他尚且会这么凶残,难道要把他放出去伤害更多人吗?”


    其他人因为没有见过医院的具体情形,感触没有发言的几位深,可仍然皱起了眉头,显然每个人的心里并不好过。


    “你们是在说昨天石象街捅人案?”


    秋姜的声音在他们身后传来,他们一同望去,就见她黑亮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层迷雾,就听她连连问,“他为什么要被放出去?是……陆法医的精神鉴定结果出来了?”


    其他人知道昨天是她帮忙抓住了李程彬,肯定比他们更关注这件事,此刻他们都有点不太忍心告诉她这个噩耗。


    见他们不说话,秋姜往外走,“我去找陆法医去。”


    他们赶紧拦住她,“姜姜,不是陆法医鉴定的。”


    秋姜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嗐,是李程彬本人说明自己有精神病史,而且他还说自己有医院出具的鉴定报告,目前我们的人已经去他说的医院取证了,一旦他说的是真的,那陆法医的鉴定结果出不出来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秋姜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悄悄握紧了拳头,但她还是不甘心,满怀期待的问,“现在结果不是还没送来的嘛,还有可能是他在骗咱们呢。”


    话是这么说,可她也明白既然那人敢这么说,那百分之八九十的可能是存在这份精神病鉴定报告的。


    难道真的会把这个人放掉?


    好不甘心。


    不对,就算有这份报告,可万一之前的鉴定存在纰漏呢?


    想到这里,秋姜眼睛一亮,“腾腾腾”跑了出去。


    “姜姜,你去哪里?”


    “找证据。”空气里留下她清亮的嗓音,紧接着人就不见了。


    亲眼看见她速度的几人简直叹为观止。


    “就咱们姜姜这速度,拿个奥运冠军不得轻轻松松的?”


    其他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就是她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受刺激了吧?”


    他们都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很清楚刚入职时一腔热血的小青年在想什么,可是随着工作久了就会发现有时候这世界就是那么多无可奈何,就算自己再怎样义愤填膺,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因此见她这样跑出去,还真挺担心的。


    只是这种担心很快随着一个人的到来而转变。


    邓兴旺怒气冲冲的从外边进来,一进来就脸青脖子粗的,狠狠的拍桌子,拍完疼的自己跳起来吹气,便吹便叫疼。


    他们都顾不得别的,连忙问,“咋的了这是?再气也不能伤害自己啊。”


    在手上的疼终于缓解后,邓兴旺才高着嗓子骂人,“那就是个混蛋,彻头彻尾的混蛋——”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玩意儿,觉得别人都是傻子是吧?就因为他有病杀人都没事儿是吧?装什么突然清醒过来痛哭流涕,鬼才信他真是神经病,艹——”


    邓兴*旺越说越气,在屋子里跟个猴子似的转来转去,这一听他们也就知道他在说谁了,竟还是这件事呗。


    “咋的,他在里边跟你们演戏了?”


    说到这个邓兴旺就更要炸了,“不光如此,给他做鉴定的那个医院也问过了,他妈的竟然还真是个神经病。”


    “那不是说……咱们得把人放了?”他们大失所望,心比外边的空气还要凉。


    邓兴旺更是如此,哇凉哇凉的,更觉得他好朋友秋姜的辛苦白费了,亏他昨天还跟她拍肩膀保证今天肯定跟郭队一起把这人审出来,结果就审出来这结果,他都觉得没脸见她。


    话说她人呢?


    “姜姜还没来?”


    “她已经来一会儿了,刚刚又跑出去了,不知道去哪了。”


    也不至于刚来就有事儿吧,邓兴旺一头雾水的出去找人。


    而此刻的秋姜已经来到东边的鉴证部门这边问路。


    “请问下陆法医来了吗?”她红润的脸颊上满是甜甜的笑容,充满了青春活力,在警局还真很少见到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别说她长得还很漂亮,比那些电视上的大明星看起来也丝毫不差,被问的办公室的人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大部分人对于漂亮的同类都会和善许多,立马就有人回她,“我不知道,不过陆法医的办公室我知道,最里边右手第二间。”


    “谢谢。”


    秋姜刚想去找人,又被人叫住。


    “等等等等。”


    她回头,就听另外一个阿姨说,“我刚刚看见有两个人从旁边这个楼梯下楼了,很像是陆法医和季队。”


    “季队?”秋姜眨眨眼。


    这个阿姨就笑,“季队刚来没多久,我是不怎么熟,但他这么特殊,局里开欢迎会的时候我还是见过的,自然有点印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刚走没多久,你现在追应该还来得及。”


    “谢谢,谢谢。”


    秋姜连忙去追,果不其然追到局里后院的时候,真好找到在后院门口说话两人。


    “季队——”


    “陆法医——”


    她接连两声呼唤,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见她到了跟前,季明诚问,“为了报告来的?”


    “嗯嗯。”秋姜疯狂点头,小心翼翼问,“我听说昨天那个拿刀砍人的人有可能是精神病,咱们的人已经去之前的鉴定机构找证据了,我想知道如果……我想说如果……之前的报告有没有可能……”


    “之前的报告没问题。”季明诚如是回她。


    秋姜顿时卡了壳,“什、什么意思?”


    “那边的鉴定报告已经送来了,并且嘉年已经跟那边医生对接了,证实这份报告没问题。”


    她脸色一僵,忽然又想到一种可能,满怀期待的说,“局里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引进先进的国际刑侦手段嘛,精神病鉴定也该按照最新的标准来吧,说不定按照最新的标准来他就不符合标准了呢?”


    季明诚挑了下眉,直接道“已经做了。”


    秋姜眨眨眼,大气不敢出的问,“那结果是……”


    季明诚瞥了眼旁边,“问你呢。”


    陆嘉年推推眼镜,温和的道,“尽管他表现的有精神病病人的典型特征,例如妄想、幻觉、狂躁以及其他心理活动障碍,但根据现在国际最新的量表测试后可以确定他表演的成分过高,患病可能性较低,并不能够称为精神病患者。”


    她眼睛嗖的一下就亮了,“那也就是说他具有完全行为能力,可以为自己所有的行动负责喽?”


    “确切说是这样的。”陆嘉年也笑了下。


    “太好了,终于可以送那个混蛋进监狱了。”秋姜心情终于明媚起来。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心情变化莫测。


    很可惜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


    季明诚双手插兜,好笑地说,“你似乎忘了我一开始说的话。”


    高兴到不明所以的她有些茫然,立马紧急回想他一开始到底说了什么,很快在新鲜的记忆里搜索到了那句话。


    两份相悖的报告,关键是他竟然说那份报告没问题???


    她顿时蒙了,试探的问,“那他到底是不是精神病?”


    “好问题。”季明诚掏出个打火机来回把玩,然后便闭嘴了。


    秋姜不知道什么情况,可他不说话她也不好催,就乖乖待在原地等他的回答。


    周围一片沉默,能听见的只有瑟瑟的风声以及他金属打火机不停开合的声音,秋姜扣扣手,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可是现在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知道这种尴尬的局面还要持续多久,直到他手机铃声响起接起电话,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陆嘉年面色含笑,“他在思考时就是这个样子,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们以后熟悉了就见怪不怪了。”


    秋姜点点头,对这个并不怎么关心,看向他时欲言又止。


    “之前的报告并没有纰漏。”他道。


    “可以前的标准不是更宽松吗?”秋姜追问。


    陆嘉年点头,“确实有这个问题,关于精神病的鉴定标准确实一直在变,如今的更加全面完善,但这并不代表从前的鉴定方法就没有可取之处,我以我的专业保证,确实没有问题。”


    “这也太奇怪了,八年前还是精神病,八年后的今天他就突然痊愈了?那既然他痊愈了,那就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不是嘛。”


    秋姜眼睛亮亮的。


    陆嘉年没有回答她,反而说了一句话,“根据他八年前精神鉴定的病情严重程度,完全治愈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秋姜愣了一秒后开口回他,“可他明明就……”


    好了啊。


    怎么可能好不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陆嘉年跟她解释,“证据如果相悖,那它就无法成为证据了,就算上了法庭,也会成为对方律师攻击的点。”


    “所以我们要彻底把之前的报告推翻。”接完电话的季明诚大步往这边走,他身上的黑色长款皮衣在风中翩翩起舞,来时带来一阵冰凉的空气。


    秋姜完全被他的话吸引住了,就听他继续说,“去库淳村走一趟就知道了。”


    秋姜只觉得这个库淳村有点耳熟,却并不知道库淳村是哪里,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季队他已经有思路了。


    秋姜目不转睛的看他,“季队,我请求一起去。”


    季明诚没拒绝,交代她,“叫上邓兴旺和王历,十分钟后我们出发。”


    “是。”


    她一刻不敢耽误马上去找人,正好跟出来找她的邓兴旺碰了个正着,知道要出任务他立马把刚才要跟她说的话忘到一边去了,得知她还要去找王历,他叫了一声糟糕。


    “王哥家就在局附近,上班不可能像咱们这么麻烦,现在肯定还在家呢。”


    “我有他呼机号,要不你先给他呼一下?”秋姜问。


    “对啊,聪明。”


    她念了号码后,邓兴旺立刻拨了回去,留下信息后两人一起跑下楼,然而在看到后院满院的车偏偏就是没有那辆红色跑车后略有些犹豫。


    “难道季队已经走了?”


    秋姜摇摇头,“应该不会吧,季队要走也会先通知下咱们的吧。”


    就在他俩又扫视了一遍后,一声车铃响起。


    “昂。”


    不是熟悉的红色,而是一辆十分酷炫的黑色吉普车,在所有的车中十分鹤立鸡群。


    他们对视了一眼,脚下有些犹豫,直到季明诚的头从里边探出来。


    “你们还想站多久?”


    真是这辆。


    确认之后,两人丝毫不敢耽误,开车上去关门一气呵成。


    “季队,现在接王哥吗?”


    “嗯。”


    他们这下就不操心了,老老实实在后边坐着,便坐便打量这辆新车。


    秋姜对车子不熟,只觉得这辆车比之前的跑车空间更大,终于不用像之前那么拥挤了。


    邓兴旺则不同,他可是个十足的开车小能手,对车子了解的可比她多多了。


    “这辆车最少一百多万。”邓兴旺小声跟秋姜比划。


    秋姜眼睛都瞪大了,她一年工资也就一万左右,要买一辆这样的车岂不是一百多年?


    秋姜还是第一次对他们季队的壕无人性有了如此深刻的体会。


    “怎么?喜欢?”季明诚问。


    “嘿嘿喜欢。”邓兴旺兴奋的表达喜欢。


    “那你们可得好好表现,只要坐上了我这个位置,这辆车我就送了。”


    季明诚敢这么说,邓兴旺也不敢信啊,要知道这可是一百多万的车,也不知道是不是季队在打趣他们,不过他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指着大门口右侧的位置,那分明就是王历,邓兴旺疯狂招手。


    “王哥,这边。”


    等王历上车后,黑色吉普车一路不停地库淳村驶去。


    库淳村是个城中村,如今大力搞建设,大量高楼拔地而起,可到底全国地域辽阔,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完成所有地方的城市化进程,这也就使得许多城市城中仍有很多地方是村落,只不过相对于更偏远地区的村落而言,城中的这些村子周围更加繁华,就算周围没什么好玩的,便利的交通也能把人带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要是幸运的,说不定还能赶上拆迁,那样就能大赚一笔,一家人几辈子也就不用愁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村子都这么幸运的,就像这个库淳村,说拆迁已经说了好几年了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姜姜,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这边过年的时候会有灯会,特别有名,从前哥哥嫂子会带我们过来玩儿。”


    “哦哦。”邓兴旺没疑问了。


    王历却开始问,“姜姜,那你认识那个人吗?”


    秋姜摇摇头,“我只知道库淳村是个大村,张姓、李姓居多,如果李程彬是这个村子的话,这里边应该有很多人跟他沾亲带故的,所以我们随便问下应该能有人知道他的消息。”


    了解了这些信息时,他们已经踏进了库淳村的泥土路上了,刚一上路就看见一群人窜出来在前面挥着手让他们停下。


    “我下去问问。”


    邓兴旺瞬间窜下去,一路小跑到了前面,那三个人跟他说了一通后,就见他快步返回来。


    等他上车后就说,“季队,那些村民说前面在修路,这条路暂时不能过了,然后我问他们认不认识李程彬,他们表情很奇怪,然后给我指了下左边这条小路,说是这条路走到头再往左转第三家就是李程彬家了。”


    “还挺顺利。”王历笑道。


    “嘿嘿,我也没想到说了一下他们还真知道呢,终于不用走错路了。”


    在车转到小路后,刚开始还好,越往里路越崎岖,路中间位置时不时出现几个大坡,也幸亏他们开的是吉普,才有惊无险地通过,可就算如此,他们也听到了车子地盘摩擦地面的声音,邓兴旺是一脸的心疼。


    直到下车后,还忍不住先趴下来检查了下地盘,秋姜和王历则到了村口人说的院落前。


    这个房子有点旧,约莫有十年出头的样子了,红漆院门有些褪色脱皮,上面的纯铜狮子头门环也已经有了厚厚的锈迹,门口都是落叶灰尘,看起来很久都没人打扫过。


    秋姜上前一步扣门,“请问有人吗?”


    “请问有人在吗?”


    接连几次扣门呼喊也不见院里有人来开门,两人对视一眼,“难道没人?”


    很快有人给他们做了解答。


    “他家婆娘不在,回娘家去了,你们谁啊?”


    说话的大娘正站在旁边一家院子的门前,手上拿着纳鞋底的行头,见他们四个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满是好奇。


    秋姜往这边走了走,笑着问,“大娘,我们是李程彬的朋友,他在外边有事儿回不来,叫我们给他家里人嘱托下,顺便拿点东西走。”


    一听这话,大娘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呸,是拿点东西?还是要钱?”


    秋姜无缘无故被呸了一下,虽然也没呸到自己身上吧,但这个大娘的反应很好品,她立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也没瞒过您,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秋姜这话刚一出口,大娘浑浊的眼神就上下把她看了好几遍,笃定道,“姑娘,你们不是那混蛋的朋友吧?”


    秋姜一愣,“这怎么说的?”


    那大娘笑了声,“像你们这样讨债的我见了也不止一波了,要是看不出来才叫有鬼。”


    她有些自豪,一副你们的小把戏别想骗我。


    秋姜:“……”


    “您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确实,他欠了我们很多钱。”王历黑着脸说,“不管咋样也得把钱跟我还回来,他跟我们说他有病,身上的钱全看病花完了,让我们来他家要来。”


    张玉凤听了这个一点意外都没有,当即就是破口大骂,“该死的鳖犊玩意,哪根葱啊天天装大爷,他有病咋不去死?只要来家就把钱全都搂走,一点也不给老婆孩子留,把钱花完了就叫人来家里逼自己老婆,他八年前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当初我还觉得他是个好小伙,就是家里穷点,老婆找的晚点,现在看来当初我是眼瞎,才看不出这个王八羔子的歹毒,还不如当初死了算了。”


    “又莲嫁给这玩意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一天福没享过,净天被他揍不说,还得给他钱,给他还外债,有这玩意儿,还不如丧偶的好。”


    “小姑娘,小伙子,我不管那个王八羔子欠你们多少钱,不过这冤有头债有主,要债你找那个混蛋要去,别来家里欺负人家老婆孩子啊,而且要是你们敢硬来,我们这些街坊邻居都看着呢,绝对不可能撒手不管。”


    秋姜和王历被老大娘的输出强度给弄的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


    好在她说的话全是干货。


    他们倏地开口问,“他八年前出事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找到谢又莲母女俩找到了……


    “他八年前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儿?”


    两人异口同声的,根本没提钱的事,这奇怪的问题叫老大娘愣了又一愣。


    “出事……就是出事了呗。”


    见他们半天没问出来,季明诚上前走了两步,在老大娘的面前站定,直接掏出警察证才说了起来,“你好,警察,我们想询问一下李程彬八年前出事的经过。”


    “警、警察?你们不是讨债的吗?”


    老大娘李桂芬被弄的一愣一愣的,但也顾不得别的,抓着季明诚的手臂就是强烈要求,“同志,李程彬就是个混蛋,他要是犯事了你们可要把他关起来,最好一辈子都别放出来,可千万别让他出来害人了。”


    看来这人挺不受欢迎啊,不过到底是怎么个混蛋法儿?


    “那个混蛋好事好事儿不干,坏事必定有他,三十大几的人了整天正事儿不干,就喜欢跟人打牌赌博,赌的家当都输光了不算完,这没钱了就朝家里拿,他老婆平时伺候庄稼,没事还得去打工,赚的那点钱咋的也够他们一家人活得好好的了,偏偏那个混蛋是一点不做人,有钱就把钱都拿走,没钱就打人,几天前更过分,说是让阿莲做小姐去也得把钱给他凑出来,不然就把她们母女俩淹死,你说说这是一个人能说出来的话?我不管你们到底是谁,也真心希望你们真是警察,赶紧把那个祸害收走吧,我们这些邻居都受不了了。”


    老大娘一边高声喊,一边捂着胸口唉声叹气,显然已经厌恶透了那个人。


    秋姜听得眉头直皱。


    如果按照这个大娘所说,那李程彬不光是一个残忍疯狂的捅人凶手,还是一个暴力妻女猪狗不如的人渣,而且既然他能够借别人的钱不还,还能去赌博,正常的比正常人还正常人,可能会是精神病患者?


    她打死都不信。所以要是这样一个人最后“无辜”释放,那她得恶心死,刚刚听到的话更坚定了她要把李程彬送进去蹲监狱的想法,那调查他精神病的情况就更迫在眉睫。


    “大娘,我们确实是警察,这位就是我们市局刑警队的队长,绝对如假包换的,我们来就是想了解李程彬八年前精神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关系到到底能不能把他送进监狱,还要麻烦您老人家想一想八年前他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为什么突然去医院做了精神鉴定?他的精神病到底是不是真的。”


    秋姜嗓音细细软软的,又是一个长得很干净讨喜的小姑娘,她说话叫人格外熨贴。


    李桂芬一听说这有关能不能把他送进大牢可就急了,“这个咋说?要是他脑子有病你们监狱还不收他了?”


    “大姨,不是我们不收,是没有办法收,只要他有精神病那就证明他没有完全的行为能力,法律没办法判他的罪,那样我们就只能放人了。”王历解释说。


    李桂芬一听这个,脸上表情骤然大变,咬牙切齿起来,“那怎么行,他有病归有病,咋还不收他呢???”


    她这句话隐约透露出一些信息。


    “所以说李程彬确实因为某些原因精神出了问题?”季明诚直接了当问。


    看老大娘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样子,秋姜心都凉了一大半。


    “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就是李程彬,他小时候是个特别乖巧的孩子,虽然话不多,可绝对是个好孩子,可是自他十年前出去打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那时候他都二十五六了,有个喜欢的对象,也就是阿莲,可是他家里穷,没钱娶人家,就跟阿莲约定好了出去打两年工,等赚够钱就回来结婚,结果他一走就是两年,音信全无的,全家都急坏了,连他爸妈都以为他死外头了,阿莲没办法只能顺从她娘家爸妈跟别人相亲结了婚,日子过的也还成,那成想这人突然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我们都没认出来那是他,胡子拉碴的,脸也变黑了,他一回来就来找阿莲,谁料看见已经结婚了的阿莲,顿时人就口吐白沫直挺挺晕了过去。”


    “当时乡亲父老的帮他爸妈把人送到医院,到了医院人就跟傻了一样,一直胡咧咧,不认人,医生怀疑他可能受到了什么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就连忙转到精神病院,一查就确诊了,好好一小伙竟然成了一个精神病,那段时间他娘差点把眼哭瞎,到处带他求医问药,始终不见好。”


    要是说起来李程彬他娘还是她出了五服的堂姐,想当初看到她哭成那样,李桂芬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不知道陪着哭了多少次,可要知道吃药治好了点的李程彬会变成这种混蛋,当时她就应该拦住她老姐姐打死也不能给他治病,没成想这病现在还成了那个王八羔子的保命符,李桂芬连连捶大腿,“造孽啊,造孽啊这不是。”


    邓兴旺马上问,“大娘,你知道李程彬在外边两年到底干什么了吗?他突然变化那么大会不会跟外面呆的这两年有关系?还有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什么的,两个人长得非常像那种?”


    一般出现这种前后性情大变,而且报告结果完全相反的情况,首先不能排除的就是会不会是亲属顶替了身份,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这个案子面对的所有困境就全都迎刃而解了。


    秋姜也怀疑这种可能,于是一眼都不敢从大娘身上移开,然而她给大家的反应还是让所有人失望了。


    李桂芬对着他们所有人摇了摇头,“虽然他出去干什么了我们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他是独生子,并没有什么其他兄弟。”


    秋姜等人大失所望,直到走到车旁边时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过了一小会儿,邓兴旺实在受不了了,“不光是那个老大娘,其他人也都说李程彬没有任何兄弟,难不成咱们之前的猜测是错的?真就是他精神病好了后性格大变?”


    他疯狂挠头,完全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说着说着他皱着眉,“会不会是……”


    他成功引来其他三人的注意。


    邓兴旺犹豫了下,然后快速说了遍自己的想法,“我看了很多电影里提到过一种精神病叫双重人格,就跟一个人有两个魂魄一样,性格习惯完全不同,平时身体由一个人格主导,当另外一个人格抢夺成功身体的控制权后这个人就会变成另一种性格。”


    “还有这种病?”秋姜听着倒是像是从前阿爹给她讲过的怪异故事,完全没想到还真有人会有这种病,一时很是惊讶。


    王历倒是也看过一丢丢,知道确实有这种情况,可是让他认同他的观点还是有点难。


    “兴旺,双重人格还是太罕见了,不可能被咱们这么轻易遇到吧。”


    “我也就随意一说,确实可能性不大。”邓兴旺也知道自己有点捕风捉影想当然了,赶紧补充说。


    不过季明诚却打断了他们。


    “十年在M国确实出现过多重人格杀人的案件,那个人分裂出十多种人格,每个人从性别、年纪、视力、能力以及母语都大相径庭,其中具有犯罪倾向的人格犯下了多起案件,由此可以证明双重人格或者多重人格犯罪并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证据不充足我们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所以做出这个推测确实是一个查案方向,但是王历说的也没错,双重人格杀人是小概率事件,可能性太小,只要别的路还没有彻底走死,这个猜测就只能后放明白吗?”


    “明白——”


    三人异口同声。


    季明诚点点头,“走,上车,去找谢又莲。”


    “是。”


    根据从一其他村民那里打探来的消息,谢又莲娘家距离这里不远,出了库淳村上了公路后直接就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土泥路,这就是谢又莲娘家大有村所在的位置了。


    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就看到了很多低矮的房屋,到了村口邓兴旺跳下车去打听,没一会儿四人就到了谢又莲娘家。


    然而不凑巧的是,这边跟库淳村那边一样依旧是大门紧闭,大门外都是这两天下雨留下的泥坑,至今都没人清理过,而且奇怪的是这个门上布满了被利器砍过的坑印儿,瞧这痕迹,似乎是刚留下的。


    下来查探的秋姜和邓兴旺两人感觉不太对劲儿,没等他们继续查看,就听右边的小巷里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响声和脚步声,不等一会儿就见二十来号人把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各个怒气冲冲的,一副要跟他们大干一场的样子。


    什么情况?


    不光他们茫然,就连对面的人看到他们也很傻眼,其中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裹紧了身上破旧的军大衣,一脸严肃问,“你们不是李程彬那边的,又是一波来要债的?”


    “不是不是。”秋姜他们连连摆手。


    “那就还是李程彬那个王八羔子那边的,大家伙给我打出去——”


    他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人就抄起手上的各种家伙事儿就要跟他们干起来。


    眼见大事不好,赶紧亮明身份呗。


    “我们是警察,来查案的。”


    他们连忙掏出自己的警察证,生怕掏的迟了就被他们先下手为强给搂一顿。


    这些村民们将信将疑,直到车上又下来两个人,同样掏出来跟这两人一模一样的证件,领头的那个老人家接过来后仔细观摩了一下才连忙叫村里的人放下农具。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没想到你们会是警察,刚刚得罪了。”带头的这个人正是大有村的村长,连忙代表大家给他们四个赔罪作揖。


    王历赶紧拉住了他,“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姓谢,叫谢三宝。”


    知道称呼后,季明诚直接问,“是你们把谢又莲一家藏起来了?”


    秋姜听到这个不由往前走了一步,也不瞒他们,“现在李程彬涉及一桩持刀行凶案,我们需要找谢又莲询问些情况。”


    老村长怔住一下,没多想就说,“我带你们去。”


    他带着三个人陪他们一起去找人,边走边解释,“那个李程彬太过分了,这八年来就没打算好好过日子,把阿莲打得那叫一个惨,之前就够过分,前两天更是抄着刀过来砍人,说要把他们一家都给杀喽,同志们你们说说这还有天理没有!!!”


    说到这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大有村三个青年人全都义愤填膺的,纷纷说了起来。


    “他打俺们村的人,不好好对待俺们村的姑娘,俺们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好,还想来俺们村杀人来了,谁怕谁啊,那个瘪犊子——”


    “我们大有村也不是孬种,这都被人喊打喊杀到家门口了,这谁受得了,想想这八年我们受够了,凭什么任他骂骂咧咧,欺负到俺们村家里来了,那天我们就把他赶走了。”


    “同志,那个李程彬真不是好玩意,谁家娶回去媳妇不是塌心过日子的,就他天天觉得阿莲出轨,任意打骂的,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死皮赖脸求娶阿莲的,要不是那时候阿莲老公掉河里淹死了,哪里轮的到他娶阿莲?结了婚也不好好过日子,整天游手好闲,还把阿莲给打成那样,就连自己的孩子都打,简直不是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显然对李程彬是深恶痛绝。


    “所以你们是怕阿莲他们家又被他找上门报复,才把他们藏起来的?”秋姜猜测问。


    谁料谢三宝直接否认了,“哪是我们藏起来的,是三天前阿莲突然跑回来抱着孩子就藏起来了,把孩子藏好后直接跪倒在地不停磕头求我们救救她们母女俩,我们一直问她到底怎么了,她就是不说,只说要跟李程彬离婚,但是李程彬不同意,她怕他会杀了她,必须得先躲起来。”


    离婚?李程彬装作精神病发作捅人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那他这三天是不是还给阿莲打电话了?”她突然问。


    谢三宝点点头,“村口小卖部是接到了他好几个电话,说是要让阿莲接电话,阿莲躲起来怎么肯接,再加上他语气也不好,惹得小卖部当家的也挺生气,说是俺们村也太窝囊了,任由人家欺负自家闺女,村里不大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


    “本来大家只是生气,倒也没想咋的,可那个李程彬竟然直接拿刀找上门了,阿莲家门上那些痕迹就是他留下的,同志你们说说这谁能忍?就算这次阿莲不想离,我也得做主必须让他们给离喽。那天他应该是怕了俺们村人太多就灰溜溜的跑了,但是阿莲愣是不肯出来,说是害怕,她爸妈心疼她就陪她一起躲着。”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大有村土地庙就到了。


    这是一个约莫两百平左右的小院,面积并不大,正中间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屋子,里边摆放着当下老百姓常供奉的几个神,也不单单是土地神,左右两边也有小一点的两间房,不过里边是摆放杂物的,并没有任何供奉。


    邓兴旺可是新新青年,不信拜神这一套,猛的来到这里浑身不得劲儿,悄悄凑近秋姜,“他们怎么带咱们来这儿啊?就这两间房总不可能把人藏这儿吧?”


    秋姜此刻正打量着四周,猜测说,“或许这里有地道什么的?”


    王历戳戳邓兴旺,在他看过来后对他指了个方向,“看那儿。”


    跟着他们一起来的三个大有村的村民跟着他们村长跪在彩色石像的石制蒲团上,这个石像很有意思,几乎和这个屋子的房顶一样高,一人根本抱不住,估计两三个人才能抱得过来。


    果不其然,就见大有村那三人一块儿去了石像后面抱住,接着大有村村长谢三宝刚才跪的石制蒲团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地道。


    季明诚距离这个地道最近,在看到地面突然出现一个洞后,眉都往上狂挑,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去,跟电视剧里的画面似的。”


    邓兴旺一语总结了大家的感受。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地道存在多久了,大概几百年是有的,是祖宗留给我们避难用的,一直是我们大有村的秘密,还请你们不要传出去。”


    “放心,我可以保证绝不外传。”季明诚不愧是领导,面上的震惊收的很快,对他承诺道。


    谢三宝本就是对着他说的,见他承诺了,心中的不安稍稍少了点。


    等*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立马打开手电筒,底下一切收入眼中,稍一打量就可以发现里边并不大,但路很绕,要是没人带路的话很可能迷路。


    越往里走越觉得这里边空间不算小,如果真出现灭村的危险,这个地方虽说不能让所有人都舒展的待着,但挤一挤也能装下一村的人了,确实是保命的好手段。


    有本村人带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住在一个十平方小格子间的一家人。


    谢又莲父母本来还很放松,但一看秋姜他们顿时紧张起来。


    “村长,他们是?”


    “阿莲家的,这是警察,来找阿莲,你们别紧张。”


    “警察?”


    在他们两个老夫妻身后,一道沙哑到只能仔细听才能听到模糊声音响起。


    听到女儿的声音,老两口立马流出泪来,当即就跪下来,“同志,求求你们救救阿莲吧,她太苦了,太苦了。”


    他们一度哽咽,崩溃到极点的情绪在听到警察这两个字时彻底崩塌了,什么方法他们都试过了,都不顶用,这次女儿被逼成这样,也只有他们才能救他们闺女了。


    “叔叔阿姨,你们快起来。”王历和邓兴旺赶紧去拉人起来。


    角落里的谢又莲眼角倏地又流出两行泪来,无声无息,哽咽良久,用自己破裂的嗓音喊着,“爹……娘,你们起来。”


    好不容易把老两口拉起来,刚刚被他们挡住的谢又莲母女俩出现在众人眼前。


    只一眼看过去,所有人都是浑身一僵。


    只见谢又莲靠在土墙角落,她脸上肿胀,眼角都是青紫痕迹,裸漏出来的皮肤上全是细碎的伤口,几乎没一处好的地方,更可怖的是她绑着木板的腿,褐色的不知是什么的液体已经渗透了板子与暗红的血迹混合,甚至认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颜色,偶尔木板没有绑到的位置可以看到她肿胀青紫的腿,隐隐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简直触目惊心。


    不光是她,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脸上也有青肿的痕迹,此刻见了人瑟缩的往谢又琴怀里躲,身子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大到根本叫人无法忽视。


    秋姜当时就愣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眼泪倏地一下夺眶而出。


    所有人的心都紧绷着,就连季明诚语音里都多了些谨慎和小心。


    “谢女士,我们需要问你一些关于李程彬的事儿,但我们现在要带你和孩子去医院治疗,你们不能拖了,如果同意的话你就点点头。”


    听到要出去,谢又莲的身体也在瑟瑟发抖,猛的摇头,嘶哑如枯朽风箱的声音再三拒绝,“不不不……”


    “会死的,我的囡囡会死的。”她紧紧搂着自己瘦弱的女儿,眼泪自脸上的伤口流下,一不小心就带出血来,忽的又嘶嘶急速喘息,不停后仰。


    “情况不对,王历、邓兴旺抬她出去——”季明诚当机立断下命令。


    “是——”


    邓兴旺胡乱擦了眼角的泪,立马跟王历以及其他人配合把谢又莲抬走,抬她的时候,她的呼吸更加急促,瞧着很是瘆人。


    “妈妈,妈妈……”


    秋姜立刻蹲下来抱起比五岁孩童还要瘦弱的小姑娘,很难相信这竟然是七岁的孩子,眼睛又是一酸,她强硬的把眼泪逼回去,抱着小姑娘不住安抚,“乖乖,妈妈没事的,阿姨现在就带你去找妈妈,咱要乖乖的,不要哭了好不好?”


    说着让小姑娘不要哭,秋姜自己却鼻头一酸,眼睛就掉了出来。


    “呜呜……”小姑娘趴在她的肩膀,瘦瘦的一点肉都没有的手臂紧紧环抱着她的脖子,哽咽声不停,慢慢的才听到一声微弱的破碎声音。


    “好的,安安不哭。”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好消息要挨枪子了?……


    “姨姨,带安安找妈妈好吗?安安想找妈妈。”


    “姨姨这就带你去,安安别怕。”


    去往医院的路上,秋姜不知这样安抚了多少次,在隔了这么久后,终于感受到外边温柔的阳光和温暖的安抚,小姑娘颤抖的身体渐渐恢复下来,可是她伤痕累累的心又该用多久才能治愈?


    秋姜眼圈一热,又滚出一滴泪来。


    此时正好与后视镜中季明诚的目光对视了一下,生怕他觉得自己不专业,秋姜胡乱擦了下眼睛,装作严肃的样子。


    季明诚并没有多说什么,却递给她一张纸巾。


    “擦擦。”


    “是。”


    秋姜轻轻拍抚小姑娘的后背,用纸巾给她擦拭眼泪,在碰到脸上裂开的伤口后小姑娘瑟缩一下,但无论怎么疼,她愣是一个字都不曾喊过,或许知道她是来帮助她的,还抬起带着伤口的小手去擦她的眼角,却在看见自己泥巴巴的手时瑟缩一下,抽了回去。


    秋姜鼻头又是一酸,握着她干裂的小手良久说不出话来,情绪控制了好久,终于把小姑娘清理干净。


    “乖乖睡吧,睡醒就能看到妈妈了。”她温柔拍着她的背,哼唱着小时候阿娘唱给她的摇篮曲。


    小姑娘紧紧攥着她的衣服,呼吸逐渐绵长起来,她低着头凝视她伤痕累累的模样,眼泪模糊了双眼。


    季明诚只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低着的脑袋,哪怕看不到她的脸,也听不到她发出任何声音,也知道她此刻哭成了什么样子,又将纸巾递了过去,旁的什么都没说。


    秋姜使劲儿安抚自己的情绪,语音平常的对他道谢,“谢谢季队。”


    “嗯。”


    他轻轻回了声,很快车里恢复成寂静无声的样子,直到他开始跟人沟通,“对,麻烦控制交通,确保救护车畅通无阻。”


    “嗯,谢谢。”


    前面救护车还闪烁着灯光,季明诚深踩一脚油门,越到救护车前面,与此同时他从旁边抽出个警灯扔到车顶,在一个红绿灯口碰见骑着摩托车的交警后立即示意,很快交警开道,一路护送救护车往市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他们的车没办法走急救通道,只能绕道正门去找停车位,车子停好后秋姜抱着小姑娘下车,面露焦急。


    这时,季明诚还在打电话。


    “好,我们现在过去。”


    他挂断手机后,径直走过来,“人已经送进抢救室了,我们现在过去。”


    “是。”秋姜立刻跟他走。


    季明诚看着紧紧抱着她脖子不撒手的小姑娘,这孩子明显对其他人有警戒心,而且很黏着她,见到这种情况,他开口,“要是累了就停一会儿,不急。”


    秋姜摇摇头,“季队我可以的,我们走吧。”


    说着她就快走了几步,用行动证明自己没逞强。


    季明诚不再说什么,根据王历他们给的信息直接到了五楼。


    此刻,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王历和邓兴旺都守在门口,见他们过来立刻迎了过来。


    “季队。”


    “嗯,情况怎么样?”


    “刚送进去没一会儿,不过听医生的意思炎症反应很严重,情况可能不太好。”


    这话刚说完,手术室门口护士就进进出出的,步子匆忙,让人不自觉心情紧张起来,又过了三两分钟,一个护士出来说,“病人情况很危险,现在必须就做手术,你们谁去交下手术费?”


    “哦哦好的,我们马上去。”邓兴旺回了一声,赶紧掏兜,把身上带着的所有钱都掏了出来,那边王历也同样如此。


    他们把钱合在一起,数着到底有多少,可惜跟护士说的数字相比差的很多。


    “兴旺,我这还有点,就在我上衣口袋里,你帮我掏出来下。”


    “哎。”邓兴旺刚说完,就被季明诚伸手制止了,接着便掏出个皮质钱包,从中抽出一大叠蓝色百元大钞。


    “王历,去交下。”


    王历犹豫了一秒,“季队,您……”


    季明诚别的没说什么,只开口说了声,“快去。”


    王历不再纠结,立马拿上钱拽着邓兴旺走人。


    谢又莲父母俩一见此“噗通”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同志,谢谢您,谢谢您,您是俺们家的大恩人,俺们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


    秋姜怀里的小姑娘此时也挣扎着下来,秋姜怕伤到她,赶紧弯腰把她放下来,这孩子也是一个噗通就跪在地上,别的也不说,就是对着季明诚磕头。


    季明诚赶紧去拉他们,旁边还没走的交警此刻也帮忙去拽人,这才把人拉起来。


    “这是我该做的,人命要紧,如今你们女儿遇到这种难关,更需要你们振作起来,帮她度过这道坎,劫后重生,只要人还在,以后都是好日子。”


    “哎哎,以后都是好日子。”


    夫妻俩泪流满面,抱着孩子不停擦眼泪。


    秋姜不忍心看这种画面,沙哑着嗓子说,“季队,我先去趟卫生间。”


    “去吧。”


    她转头离开,到了卫生间后眼泪跟决堤似的哗啦啦淌下来,但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是紧紧咬着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


    等痛快哭过一场后,她的眼睛又红又肿,秋姜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扯着嘴去笑,结果愣是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来。


    简直丑死了。


    她拼命往脸上泼凉水,在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时候走回去,此时手术室的灯光还亮着,她在季明诚面前站定道,“季队,我先带这孩子去处理下伤口。”


    季明诚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脸色,微微抿抿唇,但到底也没说什么,直接给她抽出了一张钱,“去吧。”


    “我有的。”秋姜想拒绝,毕竟他刚刚已经出了很大一笔了,怎么能让他一直出钱。


    季明诚发出灵魂一问,“你发工资了?”


    秋姜抿抿唇,“今天就发的。”


    “那就是没发。”季明诚言简意赅,直击痛点。


    秋姜就沉默了,季明诚蓦地弹了下她额头,她吃痛,眸子水汪汪的瞅他。


    他蓦地笑了声,“不管发没发,你那点工资留着自己买点好吃的吧,你领导我还没那么穷,这点钱出得起。”


    “可是……”秋姜皱皱眉,“你不也没发呢?”


    就算自己家里再有钱,这样坐吃山空也不行吧。


    秋姜第一次为自家领导发愁。


    季明诚同样也是第一次被手下操心会不会破产。


    他没好气的说,“放心,我的工资香江那边发的,你们几个加起来也赶不上我零头,放心拿去用。”


    秋姜手里被硬塞了张钱,待在原地瞪大了眼睛,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傻了吧,竟然忘记他们这位季队可跟他们不一样,人家在香江那边职务不低,再加上香江那边工资水平比他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她这个每月还没挣一千的人,竟然担心起人家来了,多少有点不自量力。


    但不管怎样,他怕他们没钱生活的好意她还是能读懂的。


    “我代她们母女谢谢您,还有……谢谢季队。”最后一声“谢”没有任何主语,说完这句话,她就抱起小姑娘急匆匆离开的。


    季明诚轻轻挑眉,唇角勾了一下,似乎心情挺好。


    郭凯此时已经赶了过来,看他这样表情,脚步一顿,在他奇怪的注视下,才回过神来快步走过来。


    “季队,我们从丰平市调查到一个信息。”


    他凑近在他旁边小声说了几句,季明诚眼睛一抬,正色道,“那人什么身份?”


    “一个混混,我们已经给他户籍地警察局打去电话了,核实到这人的母亲与李程彬母亲容貌极为相似,但两人究竟有无亲缘关系还需要等那边的回信。”


    季明诚看了手术室方向一眼,忽的大踏步往电梯方向走,“两个人留下看着,其余人跟我走。”


    “是——”


    郭凯随意点了两个人,然后立马跟上去,正好碰见赶回来的王历和邓兴旺,正好也被叫走了。


    他们走得十分匆忙,秋姜带着孩子回来的时候已经看不着他了,但是留下来的两个人她有点印象,是一队的同事。


    “哥,季队走了?”


    他们明显也对她有点印象,并没有隐瞒。


    秋姜诧异一下,马上想通了关键,急忙问,“郭队是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


    哪怕郭凯让他们叫他郭哥,但私下里,秋姜几人仍然习惯叫他郭队,一队的人听着也更习惯些。


    闻言他们点点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秋姜难以抑制的狂喜,又懊恼自己刚才不在,好在终于还是发现那个混蛋的痕迹了,只要继续追查下去,就能把这个鸠占鹊巢的杀人犯彻底顶罪。


    她双手合拢,祈求季队那边一切顺利。


    时间慌忙流逝,外面天色已经从大亮到漆黑一片,手术室前谢又莲的父母焦急等待着。


    “怎么还不出来?”


    “叔叔阿姨,既然里边没有传出来坏消息,那就是好消息,既然这样咱们就再等等吧,说不定他们马上就出来了。”


    “是……的,不是坏消息,是好消息。”


    他们来回念叨着这句话,好像这样能让他们好受些。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话应验了,又过了十来分钟,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熄灭了,里边的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走出来。


    “恭喜,手术很顺利,只要度过危险期,她就只剩下慢慢休养了,这两天你们做家人的多操点心。”


    “哎哎,我们晓得了。”


    一行人终于转到病房,接着就是各种繁琐的注意事项,谢家老两口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听得两眼一抓瞎,站在原地分外局促。


    秋姜把孩子交给他们,“医生,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吧。”


    这个医生可算是松了口气,跟她说时语速都快了许多,跟刚才慢吞吞不断重复念叨的模样截然相反。


    “行呢,我都知道了,我一会儿给他们说清楚。”


    医生点点头,去忙下一个人去了。


    秋姜把能做的都弄完,又手把手教他们剩下的事情怎么做,又过了一个小时总算把他们给安排清楚了。


    走前她低头隔开小姑娘被包扎的地方,轻轻蹭了蹭她,“然然,今晚跟姨姨走好不好,明天早上姨姨带你来看妈妈。”


    “这多不好意思,孩子跟我们在这打个地铺就算了,我已经叫亲戚把东西送来了。”


    谢家老夫妻俩万分不好意思,连连拒绝,然而秋姜一席话让他们彻底没有言语。


    “孩子这样需要好好休息,你们确定在医院里她能休息好吗?”


    看着一点精神没有的外孙女,两个老人接连不断对她道谢,“同志,谢谢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秋姜赶紧去拉他们,他们用粗糙的手背擦着眼睛,又再三叮嘱孩子好好听话。


    小姑娘小声道,“知道了。”


    见她们两个离开,老两口又抹着泪。


    但是和之前的眼泪不同,这次他们是为了感激、重获新生而流。


    只要过了这一关,他们一家人就彻底苦尽甘来了。


    她今天在医院待的时间有点长,但幸好这个医院距离家里倒是比市局近,因此她今天到家的时间并没有比往常晚多少。


    “我回来了。”秋姜欢快叫了一声,掀开门帘后就见哥嫂正围在一起说话,面上还带着笑意。


    见到她时,两人都笑意融融的,就是看到她牵着的孩子时有些怔住。


    秋姜带着小姑娘走过来,“大哥,嫂子,她叫然然,今天暂时住咱们家,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秋恒安和石越秀本就是心思细腻的人,看到孩子这样一下子就察觉到不对劲儿,连连拍拍自家好奇看人家小姑娘的子女,“快带妹妹去洗洗手,咱们吃饭了。”


    “好啊。”


    “妹妹,我们带你去洗手手。”


    秋思恩和秋思邈两个小朋友还是头次在家里看到小朋友,况且还比他们小,当即就是很热情。


    直到两人帮她撸开袖子,看到她的胳膊,他们两个一下子哭了起来。


    李秋然害怕的躲到秋姜身后,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怎么了?”石越秀连忙从饭桌那边过来,顺着两孩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如遭雷击,


    秋恒安也看到了小孩子手臂上一道道紫红色的伤痕,顿时手臂都握紧了,声音却强撑着保持平静,“妹妹身上受伤了,洗不了手手,你们两个要帮妹妹吃饭知道吗?”


    “嗯嗯。”两小只眼眶含泪,“呜呜”的答应下来。


    李秋然原本只敢挨着秋姜,或许是这个家里的氛围太好,每个人看向她的眸子充满了慈爱和心痛,又或者是难得有机会接触到同龄人,还是一个劲儿帮她喂饭还会为她掉眼泪的同龄人,她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一顿饭完全没让大人插手,两兄妹就已经把小姑娘照顾的很好了。


    趁着三个孩子在旁边聊天,秋姜将孩子的情况简单给哥嫂交代下。


    秋恒安眉头蹙的能夹起苍蝇来,石越秀更是听得捂嘴哭。


    “这还是当爹的干的事?猪狗都干不出这种事儿。”石越秀边说边擦眼泪。


    秋恒安只关心一件事,“那玩意能死不?”


    秋姜不敢把话说满,只是说,“如果季队他们顺利的话。”


    他深呼两口气,“这两天就让孩子在家里住下,白天你再带过去让他们团聚,要是你不方便,正好我做理疗的地方就在那附近,白天我可以带她过去。”


    “是啊,她家里那种情况,这在医院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的,咱家条件虽然没有那么好,但三餐做个饭吃,让她好好休息还是能成的。”


    “谢谢大哥嫂子,你们最好啦。”秋姜扑过去,抱住他们两个的脖子蹭来蹭去,边蹭边撒娇。


    自父母去世后已经太久没见她这么活泼了,夫妻俩眸子里兜着满满的笑,把她抱住。


    秋思恩兄妹俩看到就嘻嘻的笑,也学小姑那样把新来的妹妹团团抱住。


    这一抱就觉得这个小妹妹也太瘦了。


    “妹妹,你要多吃点饭啊,这样才能长得壮壮的。”


    “对呀对呀,吃饱饱对身体好。”


    他们两个不停给她念叨按时吃饭的好处,并且把自己珍藏舍不得吃的零食都贡献出来给她吃。


    李秋然眼睛都黏在了一个红彤彤的小包装上,又不好意思真的去拿。


    秋思恩立马去抓给她,还帮她剥开糖纸袋,“可甜了,你尝尝。”


    看他们相处的挺好,秋姜心情很愉快的叫他们,“洗手手了,洗完睡觉觉。”


    “哦哦,我们来了。”


    他们强烈要求要帮新来的小妹妹洗手,可一看到她身上的伤口,眼泪就漱漱的流,迫不得己只好把这个工作交给姑姑,他们两个则帮小妹妹呼呼打气。


    白天时,秋姜已经见识过了她身上的伤口,哪怕此刻仍然情绪翻涌,也能够平静给她处理完,在简单帮她擦拭一下后,她把医生开的药膏均匀涂抹在她伤口上,见她呼吸都好似停滞了,秋姜立马停下,“怎么样?姨姨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轻轻摇头,声音弱弱的,“不疼。”


    她虽是这么说,但秋姜接下来的动作还是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等到帮她把全身的伤口都抹了遍药膏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晕黄昏暗的灯光下可以清晰看到她的额头都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


    这时,石越秀敲门走进来,“姜姜,这个是恩恩小时候穿的睡衣,洗的干干净净的,她身量小应该正合适,你先给她换下吧。”


    “好。”


    门口外边秋思邈还在不停追问,“妈妈,小妹妹能穿上吗?”


    “我也有睡衣哦,小妹妹为什么不能穿我的?”


    石越秀帮秋姜给孩子穿衣服,还要回答自己儿子的问题,竟然三个问题忘了两个的,“因为妹妹是女孩子,不能穿你的。”


    被挡在外边的秋思邈小朋友很委屈,不明白小妹妹是女孩子跟不能穿他衣服有什么必然联系。


    好在他委屈归委屈,还是听话的。


    石越秀从里边出来后,他还谨记不能进去的承诺,在屋外小声喊,“小妹妹,我去睡觉了,咱们明天见啊。”


    尽管并没有听到回声,他还是牵着石越秀的手欢快的回去了。


    秋姜这才有空简单收拾下自己,这一天累够呛,上床后确定她和小侄女不会碰到小姑娘的伤口后,她关掉灯上床休息。


    直到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一件被她遗忘到犄角旮旯里的事情。


    她猛的睁开眼,心跳都停滞了。


    话说今天发工资呢。


    今天没去领的话,下周去领也是可以的吧???


    她如此安慰自己,也不知是安慰起了效果,还是累得太狠了,没一会儿呼吸就平稳了起来。


    第二天起床,照常吃早饭。


    早饭依旧不用她忙活喂饭的事儿,两小只完全搞定,在她带小姑娘出门离开的时候,他们还舍不得这个瘦瘦的小妹妹,还是秋姜再三跟他们保证晚上还会把妹妹带回来,他们才终于没有那么难受了。


    到了医院将小姑娘交还给她的外祖父母,她则去跟医生打听谢又莲身体状况。


    “昨晚一直发烧,幸好她爸妈照顾的挺好,你来前她还短暂清醒过,不过现在病人身体负担重,清醒时间并不会很长,我知道你有案子需要她协助,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建议现在问。”医生出于对病人负责的考虑如是说。


    秋姜自然明白,“我知道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她还愁眉不展的。


    倒不是因为医生不建议她现在就录口供,而是实在放心不下季明诚那边的进展。


    如果那边顺利的话,就算暂时缺了谢又莲的口供,依旧可以把那混蛋送去吃枪子。


    现在重要的是了解那边的进展。


    “不行,还得去问问。”


    秋姜出了医院就去找电话亭,正好医院门口就是报刊亭,“老板,打下电话。”


    “打吧。”


    “给谁打呢?”她身后嗡声嗡气一声音。


    背后来人,吓人得很。


    秋姜就被吓得一肘子打过去,却轻松被人卸了力道。


    “谁?”她皱着眉头回头,然而看到来人都惊了,“陈队?你怎么在这?”


    “乖,叫陈哥。”


    陈达脸蛋黑黑的,露出洁白的牙齿,让叫哥。


    秋姜:“……”


    “……陈哥。”秋姜从善如流。


    “陈哥,你怎么会来这儿?”她又问了一遍。


    “告诉你个好消息。”陈达笑眯眯的,“猜猜看是什么?”


    秋姜瞬间只有一个想法,眼睛中都迸发出光来,兴冲冲的问:“李程彬要挨枪子了?”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帮忙海边发现尸体


    如果说今天有好消息,那她唯一的希望就是看见李程彬那个混蛋接受制裁,别无其他。


    “你这孩子枪还开不利索,还想着让人吃枪子呢。”陈达见她连别的可能性都不猜,一时有点好笑和无奈。


    不过也差不多吧。


    “什么意思?”秋姜着急追问。


    “要挨枪子的人叫牛勇,李程彬估摸着早死了。”陈达嘴里冒出一个陌生的名字,秋姜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那个“李程彬”的真名。


    “那是不是可以起诉他了?”秋姜急忙问。


    陈达摇头,“暂时不行?”


    “为什么?不是可以证明他冒名顶替别人的身份了吗?而且他还当街捅伤那么多人,证据确凿啊。”


    “别急啊,当街捅伤人这件事肯定没跑,可咱们现在也不能证明他到底是牛勇还是李程彬啊,至少在法律层面还没法证明。”


    “什么意思?”秋姜皱皱眉,想了想后终于有了点眉目,“是不是还需要做DNA鉴定啊?”


    陈达这才想起这个名词,“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国内第一次将DNA技术到案件侦破过程中距今也不过十五年,等到五年前才正式宣布可应用在民事案件中,可直到今年国家才出台了相关标准,所以很多老刑警知道现在有个神奇的武器叫DNA鉴定,只要一鉴定,保准把你真实底细弄得底儿掉,但你要问他们那个鉴定叫什么他们就两眼一抓瞎了,更别说这个技术的原理。


    陈达也只知道法医那边拿到了样本,刚才在路上还夸这个技术牛逼呢,结果想跟她显摆的时候就卡了壳,反倒被她说出来了,他嘿嘿笑了两声,隐约中透露着尴尬。


    “那确实应该做一下,直接把那个牛勇身份夯死,叫他死的明明白白的。”秋姜眼睛亮得吓人,说的话更是一口一个死,给陈达听得都后脖颈一凉,心里不由疑惑从前的小白花怎么到了市局两天变成霸王花了。


    “那季队他们是回局里了?”


    “没,鉴定又不用我们做,再说郭凯已经去局里继续审了,也不需要季队在场。”


    “哦哦。”


    行吧,她现在满心满眼都被这个牛勇要挨枪子的喜悦给填满了,此刻看灰突突的马路牙子都觉得可爱起来,哪儿还管得了他们领导干嘛去了。


    “那陈哥你过来是……”秋姜疑惑问。


    陈达略笑笑,笑中透露着一丝不好意思以及若有若无的一脸谄媚,这下就换秋姜背后一凉了。


    直到听他说完到底是什么事儿,秋姜才松了口气,一口答应下来,“行啊,没问题,反正我也没事。”


    陈达狠狠拍了下她肩膀,满脸的喜出望外,“好丫头,干完活儿哥请你吃饭。”


    “谢谢陈哥。”秋姜龇牙咧嘴的答应下来。


    到了车上,秋姜就听陈达大概说了下找上她的原因,“本来这现场记录的活也不是你的,但谁让分局那个做记录的小陈休假还没回来呢,再加上上次你现场记录弄得挺好的,我这没法子了才找上你,可我又联系不上你,听兴旺说你可能在这里就直接过来了,没想刚停完车就见你急匆匆出来,真是赶巧。”


    陈达的语气听着十分开心,秋姜觉得自己能力得到了认可,脸上也是笑眯眯的,使得车内气氛贼好。


    然后陈达又说了下到底是什么案件,“今天渔民准备下海捕捞的时候瞧见海上飘着一块黑色的布,一开始没仔细打量,等那东西顺着水流飘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具男尸,那家人吓坏了赶紧报了警。”


    一听他说是海边,秋姜就知道为什么是他在跟这件事了。


    安溪市并不大,却是靠海的城市,而海就在开发区的位置,也就是和她第一次出警的大安村同属于一个区,既然是开发区的案子,最后自然被分到了安路区刑警队去管,陈达还没彻底离职去市局报道,自然得他顶上了。


    她记得正是因为靠海,所以这边菜市场上卖的各色海鲜样式多,还新鲜,大哥经常会给他们炖鱼汤喝,就算包饺子也可以往里边放些瑶柱,吃着分外鲜美。


    从前大哥还没受伤的时候,有时还会带她和思语、思晨去海边捡海鲜,既能玩得很开心,回到家里还能吃顿海鲜大餐,每次去海边的时候,他们三个就很高兴。


    后来小侄子、小侄女出生后,家里负担重了些,大哥就没有时间带他们去过海边了,再后来他腿就受了伤,所以与她和大侄子、大侄女相比,小侄子、小侄女基本上没有好好出来玩过。


    幸好思晨的学校就在这边,有时候他心疼弟弟妹妹,就会在回来的当天或者前一天去海边捕捞一桶小海鲜,并且带着小妹妹最喜欢的贝壳和漂亮石头回去,每次他回去,思邈、思恩就特别开心。


    既然这次在这办案,说不定还能顺道看下思晨,简直一举双得。


    见她周末被拉来加班还能笑得出来,陈达都心生感动。


    不怕苦,不抱怨,有事就上,还有机灵劲儿,听说徐林市尸体就是她发现的,为此还受了伤,然而她回来后谁都没说,听邓兴旺说这两天跟没事人似的,要不是他昨天闻到她身上有药膏味儿,没经意问了王历一嘴才知道这事儿,那他就更别提去哪儿听说了。


    这样的女孩子,不是天选的刑警苗子是什么。


    他看秋姜的目光越发和蔼,都要把秋姜看毛了。


    陈达这才咳嗽一声收回视线,专注开车,约莫半小时后,雾色笼罩下的海岸线已经若隐若现,沿着刚修好没两年的滨海大路行驶,很少能看见车,更让这边显得格外干净,视野也极为开阔。


    秋姜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海看,像极了每个在内陆长大从没看过大海的的孩子。


    前世在边疆长大,那里可没有海,有的只是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完全不知道什么叫海天一色,浩浩汤汤,呼吸着外边吹来的海风,感觉精神都舒爽了许多,偶尔还能见到几只海鸟,在海面上追逐打闹,别提有多好看了。


    亲眼见到和记忆里一般无差,甚至更加壮观美丽的海色,她都舍不得闭上眼睛,只是到了岸边看到尸体时,她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小腹熟悉的痛再次袭来,哪怕这一次比前两次都要轻微,甚至转眼就消失无踪,秋姜也知道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这个人是被杀的,而非自己寻死。


    从医院里见到四人小腹没有任何反应的经历中,秋姜做出如此推断。


    果不其然,随后看到的黑影更加证实了她的推测。


    模糊的黑影凭空出现,慌忙推着一个类似四轮推车的东西往海边赶,那推车上另外一个黑影一动不动的,但偶尔手臂活动的样子证明他还活着。


    推推车的这人大概比她高个十公分,身影并不强壮,可是推了那么久愣是一会儿也没停下来,他将推车推到海边,另一个黑影忽的扶着推车的边缘,晃晃荡荡的想下来,站着的黑影竟一点犹豫也没有,抄起旁边的石头就砸了过去,点点黑色墨汁样的东西四溅。


    秋姜呼吸一滞,忽的从这段影像中回过神来,四处打量,周围黑影再也不见,有的只是泡的泛白的尸体。


    “死亡时间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死因是尖锐物体击打头部而死……”


    市局的另外一个女法医正在讲述检查结果,还是个熟人,秋姜顾不得其他,连忙在本上做记录。


    陈达双腿微微岔开,随意站在尸体腰腹部不远的位置吐槽,“杀人案没跑了,你们说说,这有了第一起果然就有第二起,这才几天啊,一连两起命案,上一起案子刚收尾,到现在还没开庭呢,这下好了又来一起,是想给我整个双面开花还是咋的?”


    “可不咋的,一起又一起的,这个礼拜接连看两具尸体了,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有心理阴影了。”


    “心理阴影个屁,上起案子又不是你跟的,要有心理阴影也该是姜姜。”


    陈达直接拆穿,那人也不恼,嘻嘻笑着道,“上次您跟咱姜姜不也去了嘛,都是家人啊,那不就跟我去了一样嘛,我是心疼你们心疼到心疼的要吐了,陈队您可别辜负我的心意啊。”


    “贫,你再贫我就让你扛裹尸袋。”


    陈达出手就是绝杀,他当即就蔫了,吓得躲老远,上蹿下跳的样子十分逗乐,躲好后他就连连拒绝,“可别可别,我怵的慌。”


    他这么一打岔,刚刚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稍稍有些消融,不过看到死者颈部凸出的勒痕以及面目全非的脸时,大家脸色依旧不是很好。


    陈达将所有人聚集过来通知他了解到的情况,秋姜在法医那边的笔记做完后也赶紧过来听。


    他沉了沉嗓子,“昨天半夜这边涨潮,什么痕迹都被冲的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根据发现尸体的渔人所说,他们是约莫六点左右发现的尸体,当时尸体就位于距他们小渔船约一百米的位置,除了他们家,还有几户人家准备在附近捕捞,不过并没有发现,是他们喊叫后吸引过来的,这边民警已经挨个做了口供,每个人的口供基本不差,相信没有问题。”


    “另外根据尸检结果证明凌晨三点到五点,也就是距现在五到七个小时这个时间段是死者死亡的具体时间。可惜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信息,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有两个,一是寻找三点到五点间这个时间段可能存在的目击证人,二是找出来死者的身份,明白吗?”


    “明白。”


    见状,陈达直接将能调出去的人分成两组去搜查线索,其余人则继续留在原地搜索是否有被他们忽略的证据。


    秋姜在记完相应信息后,从本子后面开始记刚才黑影留下的信息。


    身高一米七或者一米七刚出头的样子,身形较瘦,动作凶狠,从旁边的公路上下来的。


    秋姜顺着公路方向看过来,不像其他地方的海边,这里竟然还有一条不窄的水泥路从公路上接下来,所以那个平板车才能顺利到达海边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从这点看凶手对这边很熟悉,要么是曾经来过这边,要么就是当地人或在这边打工的人。


    “陈哥,这里怎么会有一条路啊?”秋姜略有些好奇。


    陈达都没看她说的是那条就猜到了,“海边准备修建港口,为了方便运输就修建了这么一条临时道路,弄好有一个月了。”


    “那这条路知道的人多吗?”


    陈达皱眉想了下,“应该不少。”


    秋姜微微有点泄气,直接看下一个标记点。


    运输货物四轮滑轮板车。


    那个板车可以容纳一个人,除非是有大量装卸货物需求的店或人,否则应该不会买这玩意儿,而开发区正处于建设阶段,符合这一要求的地方应该不多。


    她走到还未散去的渔夫那边去问,果不其然,符合她询问条件的也不过只有七家店。


    一家迪厅、两家超市、四家从事海产品加工以及酿酒的工厂。


    虽然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同志问这个有什么用,但他们还是尽可能的给提供了他们知道的信息,可惜还是一无所获。


    秋姜努力思索有没有其他被遗忘的点,正往回走的时候,忽的耳朵一动。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晚上要不要去乐鸟迪厅去跳舞?”


    “跳个屁?那里边贵死,得捕多少鱼才能去一次?不去。”


    “那你不想去?”那人又问。


    “想有什么用,谁去的起?”没有钱啥都不好使,这人认得很清楚,不过他确实也想去,跟那个问话的人说,“这么想去还不如去那儿打工呢,不光能挣钱,还能免费跳。”


    “有道理,可人家能招咱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


    “行行行,走走走,试试去,不行再说。”


    “行,不行就去其他家问问看,趁机找个谋生的活计也不错,要是能攒上几十上百的,不也能去迪厅玩玩嘛。”


    “行啊。”


    秋姜神色一动,跑到陈达面前,他这时正跟市里打电话让帮忙找人。


    “好好,多谢了兄弟,回头请你吃饭。”


    见他说完后,她才开口,“陈哥,我记录做完了也想帮帮忙去找人,别的地方我也不认识,我刚刚听这边的人说附近有几个大店,要不我去那几个店问问看吧。”


    陈达压根没有意见,“成,你再带上俩人。”


    说着就叫来俩小伙子,之前跟秋姜都认识,三人一块去也不尴尬,在他们走前,还给他们塞了张素描画像,瞧着跟死者极为相似。


    秋姜很是惊喜,“谢谢陈哥。”


    “走吧,注意安全。”


    “好的。”


    和秋姜这个外来户不同,这俩同事一个本身就是开发区的,另外一个丈母娘家是开发区的,对这边可比她熟悉多了,两人知道她想去商店等人流量大的地方去查,自然没意见,还给出了一条最优的路线。


    三人中,家住开发区的小伙子叫王成,幸好也会开车,直接开了一辆局里的车带他们去最近的食品加工厂。


    这时候,厂子并不怎么忙,门卫大叔百无聊赖的看报纸,结果看到他们从警车上下来,终于舍得把眼睛从报纸上移开了,特别是见到他们三人往这边来,连忙合上报纸,脸上带笑,“同志,有何贵干呀?”


    “大爷,我们是想找个人,麻烦您看下认不认识他。”


    老大爷一听是这种小事,当即神色轻松起来,“不是老头我夸,只要我们厂的人我绝对都认得出来,就算是来过我们厂的其他人,只要我见过面,就绝对有印象,你们找我可算是找对人喽。”


    “那可太好了。”


    秋姜把素描画递过去,老大爷双手接过,推推老花镜仔细看过去,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格外笃定的给了答案,“这人不是我们厂的,我也没有见过他,不过……”


    “不过什么?”她赶紧追问。


    老大爷仔细想了想,认真说,“这人不像咱们这片的,看这脸应该是个外乡人,有点像……绛州那边的,对对对,有点像那边的,就算不是,家里人也绝对有绛州那边的。”


    王成他们两个这时也凑过来看了看,“确实不像这边人的长相。”


    外地务工的。


    这边务工人员很多,老大爷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这也算是一个收获,秋姜走前特意跟大爷道谢。


    “不谢不谢。”


    四个厂子之间离得并不远,他们查完第一个厂后,就可着剩下三个地方查,前两个都说不知道,等查到第四家酒厂时,那门卫一看见画像就“噫”了一声,“这人我好像有点印象。”


    秋姜立即一喜,“大叔,你认识他?”


    “认识倒不认识,不过我记得他来我们这装过货,对对对,我这应该有他出入时的登记,你们等我翻翻。”


    他从抽屉里掏出厚厚的蓝色本子,从后往前翻,大概翻了五六页的样子他倏地指着一个名字道,“诺,就是他,叫……匡田,对是这人,单位叫乐鸟迪厅”


    匡田,乐鸟迪厅。


    秋姜对这个迪厅的名字并不陌生,因为来前海边那两个渔民一直提到的就是这个迪厅,同时也是他们接下来要去的目的地之一。


    “告诉陈队,死者的身份找到了。”


    秋姜一开口,王成立马掏出自己的对讲机呼叫起来,“陈队,陈队,死者身份已确认,请速来乐鸟迪厅。”


    在一阵呲呲声后,陈达很是兴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好好,我这就过去。”


    秋姜他们这边也不敢耽误,马上驾车直奔迪厅。


    ……


    乐鸟迪厅外。


    王成刚把车停下,秋姜和赵永新就立马前去敲门,然而这时候愣是一个人没有。


    “迪厅是晚上营业,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休息了,要找到这家店的负责人,估计得让这边片警配合一下,正好我有朋友就是派出所的,我找个电话联系他。”赵永新说完就瞄准路边的电话亭直奔而去。


    秋姜和王成也没干等着,而是去旁边的店里看看哪家是否有人,在迪厅对面右边的第三家门店里还真找到了正往水池里灌水的大哥,见他们进来,他立马放下了水管,擦擦手笑着迎过来,“欢迎光临,我这螃蟹、海螺、大虾等等什么品种都有,绝对都是当天捕捞上来的新鲜货,看看要点什么……不?”


    常奇水在看到他们两个手持的证件后,说话都卡了一下壳,好在开店做生意经常遇到上面检查的,还以为他们也是,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证件上的两个字时脑子又有点沉默。


    “你们是……刑警?”


    “是的,请问你认识这个人吗?”秋姜直接拿出画像求问。


    常奇水稍一打量就脱口而出,“匡田?他咋了?”


    还真认识。


    “他死了。”


    常奇水当即腿就有点抖,咽了咽唾沫,“死、死了?”


    “今天在海边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我们想了解下他的社会关系,以及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结怨?”


    他满脸的不解和难受,“哪儿能结怨啊?匡田平时大大咧咧的,也很仗义,跟谁都能聊两句,没听说他跟谁结怨啊,这咋还死了呢?”


    “那你还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儿?”秋姜又问。


    常奇水有点站不稳,拄着水池边缘才开始说,“匡田在这打工一年多了,听说家是绛州乐源镇的,因为父母早逝,他姐又嫁到了这边就跟着姐姐过活,这边近两年发展挺好,他就在乐鸟迪厅找了个活儿,跟周边的人相处的都挺好。”


    “那他平时住哪里?”


    “住宿舍,在他们迪厅干活的人多,他们老板家又是这边的,直接盖了个三层楼给他们住,他应该也住宿舍,毕竟他姐姐刚刚生了孩子,他之前顺嘴提过那么晚回家怕影响姐姐和外甥休息,挺好一小伙子,怎么还死了呢?”


    这个老板掉了几滴泪出来,瞧着很为死者伤心。


    秋姜他们听了心情也不好受。


    明明跟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最后却被人那么残忍杀害,还丢到了海里。


    如果他家人知道又该多伤心。


    “老板,来两只螃蟹一斤虾,虾给我加下工啊。”


    “哎,来了来了。”


    既然已经问完了,也不能耽误人家做生意,秋姜侧侧身体让出道来,常奇水腿还有点抖,一路扶着水箱过去忙活。


    这时秋姜看到外边一辆车呼啸而过,还挺眼熟,正是陈达在山上开报废的那辆,修吧修吧还能凑合着开,来的时候他就是开这辆车带她来的,见他已经到了,秋姜两人也准备出去,脚刚踏出门口,就听海鲜店老板跟买东西的这人唠嗑。


    “小哥,你们迪厅的人是不是都住宿舍啊?你知道匡田跟谁一个宿舍不?”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厉害厉害了,名师出高徒啊……


    做生意来的大多是熟客,常奇水这边海鲜店经常来的也都是附近的熟客,虽然未必能叫得上名字,但每个人都能混个面熟,要是经常来的,在哪里干活都一清二楚。


    乐鸟迪厅离这里也就几十米远的距离,不光迪厅是他的大客户,在迪厅里打听的人更是他的老常客了,所以他才能认识匡田。


    刚刚进来这人他哪怕不熟,也知道是在迪厅工作的,有时候还跟迪厅里的其他人一起来他这弄个海鲜加工回去喝喝小酒呢,于是就问了一嘴。


    然而这人忽然跟哑巴了似的,他还以为人家对这个不感兴趣,敢想转个话头,就听见走到外边的那个警察同志在喊门口的女同志。


    “姜姜走啊,陈队到了。”


    秋姜目光本就紧紧盯着那个戴帽子的人,见他一听外边的喊声忽的猛的回头朝这边看来,一只手狠狠压低帽子,帽子下隐约露出的眼睛无比警惕,来回在她和外边王成身上逡巡,忽然想到了本上记下的信息。


    一米七左右,身材瘦弱。


    见她始终盯着这边看,那人目光闪躲,压低帽檐就往另一个门口走去。


    “哎哎,还没好呢?”常秋水连忙喊。


    就是他。


    秋姜终于笃定,在他脚步越来越快,即将要走到另个门口时,秋姜大喝一声,“站住,警察。”


    那人闻言倏地拽开大门急速跑掉,秋姜立马拉开大门飞奔追赶,在王成奇怪的注视下立马喊到,“快,别让他跑了。”


    王成也意识到不对劲儿,他倒是想拔腿去追,这时已经晚了,没一会儿功夫就见秋姜已经追出老远,对着那人穷追不舍,他压根就没有追上去的可能。


    一阵嗡嗡声自他身后越来越近,陈达焦急的喊声由远及近,震得他耳膜嗡嗡疼,“让开——”


    他及时往道边一躲,刚停下就见破旧的面包车自他身侧驶远,车子发出的气流吹刮着他的衣服。


    “该死——”


    王成猛的摔手,马上拿起对讲机唤人,“注意注意,嫌疑人自海元路朝滨海道上跑走,需要支援,需要支援。”


    “收到——”


    “收到——”


    对讲机里不时传来回声,王成还能听到汽车启动的声音,这时赵永新也从后边赶来问,“什么情况?哪个就是凶手?”


    “我不知道,就知道姜姜刚刚停在门口没有离开,接近着那人就从旁边那个门跑出来了,我觉得很可疑。”


    赵永新也懊恼了下,“刚刚我也应该一块儿过来了。”


    “别说这个,谁也没想到这种情况,咱们那么多人不会追不上的。”王成又问,“你刚刚打电话怎么样了?”


    “他们负责人马上就来了。”


    “那咱们先问店家这个人身份,等负责人来了先调查,省得错过线索。”


    “成。”


    这两人也就留在了这里,而秋姜他们那边已经开始了你追我赶的游戏,这人个子不高,但奈何对周围异常熟悉,每次都把她往特别难走的地方带,他熟悉地形轻松躲过去,秋姜就踩了,接连踩空了好几脚,生理性眼泪都飙出来了,可就是不肯放弃。


    “站住,你逃不掉的。”


    幽暗的小道里,他就是不肯停下,双臂疯狂挥舞朝出口奔去,秋姜则继续在他身后狂奔,就在这时他跑向的出口处,光亮逐渐减小,那人脚步一顿,差点摔倒,又立刻定住身形,仔细打量出口,很快那边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只见陈达从车上下来,掏枪对准这边,“路已经堵死了,你跑不掉了。”


    两人对峙时气势汹汹,这人恶狠狠“呸”了一声


    “屁,老子要跑,谁也拦不住——”。


    只见他忽的调转方向,从身上掏出个刀子就往回冲。


    “狗比,给我回来。”陈达急得大呼,连叫她的名字,“秋姜,躲开——”


    他刚刚停顿的那几秒钟,秋姜已经追了上来,眼见就要追上他了,他却掉头了,两人直面对方,根本就无法躲开,利刃的锋芒自她眸子里划过,秋姜心里一咯噔,蓦地感觉周围寂静的可怕。


    就那么一瞬间,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逃不过这刀了,陈达目眦尽裂,心都疯狂跳动,几欲跳出喉咙来,生怕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样子,见那人举起刀来,更是撕心裂肺的大声痛呼,“秋姜——”


    他跑出了自己的极限速度,全身血肉都感觉沸腾了起来,然而距离仍然如此遥远,遥远到让他绝望。


    这时,他能清楚看到这人举起的刀子刺了过去,就在陈达万念俱灰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倏地下弯自那人的胳膊肘下探出个头,狠狠后压那人的手臂,让人头骨发麻的“咔嚓”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她弯腰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人甩了出去。


    人体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彭”的一声,荡起阵阵灰尘,秋姜身上满是灰,却英姿飒爽地将那人摁到地上,将他的手狠狠反扣,顿时又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


    “啊啊啊——”


    这惨叫声震的人浑身一震,陈达被这惊人一幕唬的不行,同时紧绷的神经开始慢慢放松,眼角微微湿润,却哈哈大笑起来。


    他快步走过去,竖起大拇指,“牛,这身手跟季队有一拼了。


    秋姜满头的冷汗,身体因为脱力而剧烈喘气,浑身疼到爆炸,可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硬是生出满怀的骄傲来。


    “陈哥,季队看到我跟他学的这招学的这么好,是不是得高兴坏了。”她笑着问的时候一直在抽气。


    后面同样赶到的同事也亲眼目睹了刚刚那幕,纷纷围过来夸她。


    “厉害,可厉害了,不愧是咱们分局出去的,就是牛。”


    “来来来,把这人交给我。”


    他们喜气洋洋的,跟过年一样开心。


    而秋姜被他们夸的眸子弯弯,盛满了星子,灿若繁星,直到这人被同事们移走,秋姜表情就变了,冷汗大颗大颗掉下来,五官都扭曲到了一处,显然疼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


    陈达立马返回来察看情况,此刻她整个背脊都僵硬了,手臂僵硬的保持之前的姿势,还在抖着。


    他一把摸上她的骨头,这一下她就彻底忍不住了,声若蚊蝇的叫喊,“疼疼,轻点,好疼。”


    “这是咋了?”其他同事也被吓得不轻问。


    “脱臼。”陈达表情很沉重,连等都不带等的直接点人命令道,“张宽、陈华松你们俩个赶紧送秋姜回市里,找最好的骨科大夫给她瞧瞧,一定要快要稳,就开咱家最新的那辆车,别愣着了,快啊。”


    陈达还不够着急的呢,张宽、陈华松更是不敢耽搁,连连应声,“行行行,我们俩这就开车去。”


    “陈……”秋姜虚弱的刚唤了他一声,就见陈达眼眶含泪,第一次对她道歉,“丫头,哥对不住你,现在哥走不开,你先跟他们走,等我这儿事情忙完,哥就去医院照顾你,你想让哥干啥哥也绝对不含糊。”


    他们本就是开车过来的,很快把车停到了道口不远处,秋姜眼见自己就要被推着送上车了,终于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叫了一声。


    “陈哥,我不回市内。”


    “胡说,这还没能治你胳膊的医院呢,你在这得疼死。”


    “不能,这边就有能治我胳膊的人。”秋姜在他都要弯腰把她抱走的时候终于把话说完了。


    陈达满脸不信,“这边医院还在盖呢,谁能治你?”


    “总之真的能治,就离这里不远,你叫他们帮我送去那里吧。”


    他深深皱眉,可她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说谎,忙问,“你说的是谁?靠不靠谱?不行我陪你去。”


    秋姜连连摇头,“乐鸟迪厅那边还没搜查呢,说不定现在还有证据,要是晚了证据被破坏怎么办?您就别管我了,我肯定没问题的。”


    她再三保证,在她把地点都告诉了他后,他这才不拦着,只是还是不怎么放心,“就算是学医的,这不还是学生的嘛,能治你?”


    不过不用她解释,他就自己给自己说服通了,“也是,他们这边的老师就是市医院的医生,应该有这个水平在,成,你先去,要是不行赶紧让张宽、陈华松联系我。”


    “成。”


    终于说服了他,秋姜在张宽、陈华松的搀扶下上了车,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医学院分校区,知道来意后,门卫赶紧联系她要找的人的辅导员。


    医学生是不分周末的上课,就算是周六,秋思晨上午也是满满的课,在前两节课上完后他正在整理笔记,没一会儿他们的辅导员就急忙跑过来叫自己,说是有三个警察来找他。


    他当即一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别愣着了,快走啊。”他辅导员还挺急,见他就是不动弹竟然直接把他薅起来带走了,留下一屋子寂静无声的学生们。


    秋思晨被警察找???


    他们认识一年了还不知道秋思晨有天能跟警察这个职业扯在一起,而且还被这么慌忙叫出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众人议论纷纷,全都讨论起这件事。


    秋思晨的辅导员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教室里没说清楚,一边拽着他走一边着急跟他说,“有个警察在抓捕过程中手臂脱臼了,指名让你去正骨,说是你懂这行。”


    他越听心里越不安,听到后面,更是觉得不好,这下都不用她拉了,他自己就跑得飞快。


    他辅导员都惊了,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着急。


    秋姜坐在门卫室内,疼的眼泪哗哗的,就是强忍着不出声,张宽、陈华松急得直转圈,在屋子里根本待不住,出了门卫室就往校里边张望,大大的草坪地一眼望不到头,两人知道开发区的院校占地面积大,可没想到校园能这么大,再加上此时正是上课时间,根本看不到一个学生影儿。


    “咋还没来?”张宽急得直挠头。


    这时,陈华松连连拍他,“来人了来人了。”


    一个长相清秀帅气,高高瘦瘦的男生气喘吁吁跑来,见到他们就问,“请问,受伤的人呢?”


    “里边里边,快跟我们来。”


    他们两个赶紧把人带进去,到了里边,他看到正坐在椅子上冷汗淋漓的秋姜时,顿时急得叫了出来,“怎么伤成这样?”


    秋姜扯了一抹苦笑,“之前受伤没好,刚刚用了太大力就不小心脱臼了。”


    秋思晨只听着都觉得相当危险,此时也顾不得说什么了,他快步上前脱掉她的外套,熟练摸着她骨头移位的具体情况,这一摸眉头就没松开过。


    他轻轻转动她胳膊,问,“这样疼吗?”


    “疼。”


    “这样呢?”


    “也疼。”


    秋思晨绷紧眉头,又试验了几个位置,得到的答案无一不同。


    “你弄吧,我受得了。”她话说得义愤填膺,可惜眼泪哗哗的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只是这种伤越快处理越好。


    他抿抿唇,从兜里掏出个大白兔奶糖来剥开糖衣塞进她嘴里。


    这可是她来这儿之后最喜欢吃的糖果,感觉奶香味儿在口中融化蔓延,好似胳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她幸福的眯起眼。


    就是这时,秋思晨手下一个用力,接连几道“咔嚓”声听得人牙齿都觉得发酸。


    秋姜两排白牙狠狠咬住糖果,在张宽、陈华松万分紧张的注视下缓缓活动了下手臂。


    “神了,真好了这。”


    屋里的人都感觉神了,特别是秋思晨的辅导员都看呆了,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学生还有这种绝技。


    “阿晨最厉害了。”秋姜活动着恢复正常的手臂,开心的抱了他一下,没注意到屋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了一下。


    “最近千万别再使力,不然还会出问题的,到时候就可能成顽固性旧伤了,你是知道的。”秋思晨叮嘱说。


    “嗯嗯,你放心。”


    来这儿的主要目的秋姜还没忘记,“阿晨,下个周末记得回来一趟,一定哦,有很重要的事。”


    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去,秋思晨也想念家人,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会反对,就是好奇她说的重要的事儿是什么,好在他绝对不会追问她看着就不会现在说的事情,只轻轻点头答应下来,知道她还有案子在急着要走,秋思晨仍放心不下,坚持目送她离开。


    秋姜用那个没事的手跟他招手道别,直到大侄子变成一个模糊的小点,她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安静坐着,顺便在想这个案子。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的这一个小时,这个案子进展神速,王成在他们离开后等了二十来分钟就等到了迪厅老板,在经过他允许后对匡田及陈明威的宿舍间内。


    这一进门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更是在左边的床上发现了一根不到一米长的电缆,电缆至今仍保持着圆形弯曲的痕迹,更重要的是经过涂抹溶液,这个房间多处在紫外灯的照射下显示出血迹反应,可见这边是第一案发现场。


    种种证据完全可以将陈明威逮捕归案。


    秋姜到了的时候,陈明威已经被带回分局了,相关证据也正在保存带走。


    她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有那个板车,于是提醒一下,“陈哥,迪厅离海边那么远,他想把人运过去没那么容易,他会不会用了什么搬运工具呀?”


    陈达也想到了这点,回她说,“陈明威并没有迪厅汽车的车钥匙,本人也没有车,所以我们怀疑他用了推车把人运过去的,可惜迪厅里的推车都没有血迹反应,而且车轱辘上也没有海边的沙石,我怀疑他可能把车藏起来了,他现在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了,这些我们回去会着重审他,相信没多久就能结案了,你就好好休息吧,等结果出来了我估计也到市局报道了,到时候跟你仔细说。”


    “行。”他们队的案子还没弄完呢,秋姜应了下来。


    “成,那我走了。”陈达刚想拍拍她肩膀,在手刚快落到她肩上时及时收回手,冲她摆摆手,又念叨一遍,“哥走了。”


    看他大步流星走掉,秋姜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如果“李程彬”当街行凶案子也能像这个案子如此顺利该多好。


    如此想着,到了谢又莲所在的医院后,她就尝试着拨打了下季明诚的号码。


    其实她本不该给他打电话的,毕竟他是她的上司,两人又男女有别,可是王历和邓兴旺又只有呼机,联系实在不方便,再三思索下她还是拨打了这个号码。


    在一阵嘟声之后,那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好,请问哪位?”


    兴旺?秋姜眨眨眼,没有迟疑就说,“是我。”


    邓兴旺都已经在山上喂了一晚上蚊子了,他就不明白了都到了这个月份了怎么还能有蚊子,而且还这么毒,逮着他啃,见他如此凄惨,谁还敢叫他去搜尸体去,再加上山上又没信号,他就守着季队的手机,按他说的一有情况随时来报,就当他机动安排了。


    他就在车里祈祷千万别来电话啊,省得他还要再上山去,那对他简直比酷刑还酷刑了,可是到底天不遂人愿,这一天他也算深刻了解了机动这个词的含义了,其他电话还好,一旦遇到重要进展情况,他就得不停的上山下山报信,也就一天时间他已经爬了五次山了,堪比他一年的爬山量。


    好不容易在这里休息会儿,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他接电话的时候手又痒又哆嗦,生怕又要开启第六趟上山之旅。


    哪成想打电话的竟然是自己的小伙伴,邓兴旺可算逮着个可以畅快痛哭的人了。


    “姜姜,这日子没法过了。”


    听他说完自己的悲痛经历,秋姜也觉得他确实*挺惨,连连安慰,就是有一点没弄明白。


    “陆医生那里不是已经拿到牛勇姐姐的DNA样本了吗?只要两人证实是姐弟关系,不就能证明牛勇的身份了吗?怎么你们还在牛勇老家?更何况还是在搜山,难不成李程彬被牛勇埋到了他老家的山上?”


    除了这个理由,否则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性,邓兴旺的回答也证实了她的猜测。


    “很可能。”


    邓兴旺实在忍不住,就跟她吐槽这一天得到的信息,上来就是一顿国粹输出。


    “姜姜,那个牛勇就是个混球、变态、人渣,狗屁玩意他,你不知道根据季队分析,那个牛勇是在李程彬在咱们市确认精神病后将其害死的,我们本来以为他会把尸体埋在安溪的某个地方,但是到了开路镇走访后了解到八年前有街坊看见那个牛勇竟然回来过,就是李程彬被确诊精神病的第二天。”


    “他回去做什么?”按理说那时候他正忙着顶替李程彬呢,又怎么会回去自己老家?


    “所以才说他变态嘛,我听那个大叔说当天看见牛勇时,牛勇走得很匆忙,自己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当时那个大叔还以为牛勇是外边挣到钱了不想理他所以很生气,哪成想当天就听闻牛勇的姐姐在替牛勇发丧,更重要的是所有见过“牛勇”尸体的人都知道那个尸体死了得有一天了,那个大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昏厥了,以为自己当天遇到的是牛勇的魂儿。”


    秋姜听得直皱眉,完全搞不懂牛勇他想干什么。


    “我估计是报复他姐,听说他们姐弟感情并不好,从小打到大,后来更是因为赡养父母的问题成了仇人,我估计他费劲巴拉的把李程彬尸体带回去,就是为了让他姐后悔,哪成想他姐也挺绝的,哪怕那个尸体一看就是被人杀的,别说伤心了,就连报警都没有,直接敲锣打鼓打了付棺材就下葬了,你说说这得多恨她弟啊。”


    “……确实。”秋姜沉默两秒才回答。


    “而且奇怪的是自下葬后牛勇他姐家的牲畜接连被人毒死,就连他们家的人都差点因为一氧化碳中毒,不光如此,就连下葬的尸体也被人偷尸了,你说说巧合成这样,能不是有人故意搞鬼?”


    邓兴旺一连说话都不带喘的。


    “那你们是觉得他把尸体送回来后没有回安溪,而是留下观察他姐的反应,觉得没达到预期哦,恼羞成怒抛尸下毒?”


    秋姜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都在抽抽,实在不理解牛勇的脑回路。


    “我估计是这样的。”


    “尸体现在在山上?”


    “很有可能,因为当地有个习俗,要是死的人罪大恶极就不愿意给那人死后一块墓地,而是直接丢到山上让恶鬼吞噬,再说他从咱们那儿带尸体回来就已经够冒险了,要是再带回去,先不说他到时候埋在哪儿?就是这么长的距离,不还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嘛。”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让秋姜都禁不住感叹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了。


    “就是可惜到现在都没找到尸体,那边牛勇还不肯松口,要是再找不到,我们可能就放弃了。”


    “怎么可以?”秋姜急急说。


    李程彬又做错了什么,平白被人杀了,还被人抛尸,最后连落土归根都做不到,这何其残忍。


    “唉,我也知道,可是找不到啊。”邓兴旺语气里满是失落。


    找不到,怎么会找不到呢,秋姜眉头越皱越深,急得肝火旺盛,心都烦躁了起来。


    邓兴旺连忙安慰她。


    “你别急啊,从好处想就是牛勇肯定得挨枪子了,好歹也是个好消息的。”


    秋姜还是团团转,不甘心就这么算了,急的恨不得自己飞过去跟他们一起找。


    一起找?她倏地脚下一顿。


    对啊,找尸体她在行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生气了?季队把人惹生气了……


    得知秋姜要过来,邓兴旺简直喜出望外,再三请求千万要给他带瓶花露水,不然他今天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了。


    秋姜自然保证等她到的时候铁定给他带止痒效果特别好的东西,比那花露水还管用。


    他们两个虽然认识也就才一个多月,邓兴旺就是相信她不会骗人,于是这人还没来呢,他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特别是在又上了两趟山上后,他对秋姜的想念已经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


    也得庆幸开路镇虽然不是安溪市的,甚至还隔着省,但两地之间距离并不算太远,甚至因为距离近,通婚的也不少,很多人都沾亲带故,所以经常有人往返两地走亲访友,让两地之间的交通还算方便。


    秋姜下定决心要来这边后,就跑去离医院不远处的中医店找上自己大哥,看看有没有去那里的法子。


    “去那儿有大客、顺风车,不过顺风车安全性难保证,你要去的话还是坐大巴车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若非自己这条腿废了,他肯定会亲自开车送她过去,知道她很着急,秋恒安直接借了店里的电话跟人打电话,很快就问到了大巴车的联系方式,在确定了大巴车到达这附近的时间后,就推着轮椅带她去约好的地点。


    人家说很快也真没说谎,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一辆蓝色的大巴车也就到了,她连忙上车,等坐到座位上拉开窗户叫他赶紧回去。


    “知道了。”秋恒安说是这么说,却还是在目送大巴车离开后许久才慢慢往回赶。


    大巴车摇摇晃晃开向开路镇,她上车的时候上午十一点多,到的时候都已经下午两点出头了。


    邓兴旺在车上等的抓头挠腮,在又接到一通重要电话后满脸绝望的下了车往山上赶。


    这座山并不大,因此他不过走了约两百米后就见牵着警犬正在搜索的同事,见他又出现就调笑一嘴,“这又要上山了?”


    “别提了,我就是个喂蚊子的命。”


    见他顶着满脸红包,左挠挠右抓抓跟猴似的往山上跑的背影,真是无比凄惨且滑稽。


    但谁不凄惨呢,这都搜了快一天了,要是再找不到尸体,他都想躺这里了。


    要不干脆把他当尸体抬走?


    他又扇飞几只在他耳边嗡嗡的苍蝇、蚊子,任命的牵着警犬继续地毯式搜索。


    也就是这时,他身后传来一声询问。


    “请问是安溪市刑警吗?”


    “不是。”这人下意识回应一下,又感觉不对,立马转过头来,就见一个眼睛大大水汪汪的漂亮小女生略带失望的目光。


    正是按照邓兴旺留下地址下了大巴车的秋姜。


    她原以为这就是他们安溪市的警察,谁料不是,秋姜不死心又问了一句,“这是在找李程彬的尸体的吗?”


    “李程彬?”见这人满脸茫然,秋姜从善如流换了另一个名字。


    “是在找牛勇尸体,你是哪位?怎么知道的?”


    秋姜立即跟他敬了个特别标准的礼,“大哥你好,我是安溪市的刑警秋姜,也是过来参与搜查的。”


    李为民连续跟她确认好几遍才确定她没开玩笑。


    “我认识邓兴旺、王历,对了还有我们季队,季明诚,他们都在这里的。”


    一听她说了这三个名字,李为民终于信了,热情跟她握手,“你好,刚刚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事。”秋姜连连摆手,然后问他邓兴旺现在在哪里。


    “你来的还真不凑巧,他刚刚才上山,你要是沿着这条路追一追,说不定能赶上。”


    秋姜立马一喜,再三跟他道谢后赶紧沿着他说的路往山上跑。


    这一上来她就发现了好几个同事,有人问她时她也顺便了解了下情况,才知道这是长桦市的刑警同事,这次是协助他们来找尸体的。


    也难怪山上这么多人了,不过这山虽不大,可双方警察加起来也很难迅速搜遍全山,这也难怪至今都没找到李程彬的尸体了。


    “你要找那个高个子的恐怕得等会了,他这会儿根本不知道去哪儿了,还不如在山下等着他快点。”


    秋姜一听,略有些纠结,再三考虑之下,她也不想浪费时间了,也加入到搜山的队伍中。


    她拒绝了几个要带她的同事,前后左右仔细打量在确定旁边没人后,她脚下轻点,如一只雨蝶一般快速掠过,山上的风自她发丝间穿过,似留恋般想让她停留,可惜她速度太快,就连风都赶不上她的速度,很快被她遗留在身后。


    秋姜并没注意这些,全部心神都放在感受腹部疼痛上,尽管每次看到被人杀害的尸体时都疼的叫她抓马,但她此刻却庆幸有这个神奇的技能。


    她身影轻飘飘在地面低矮灌木上轻点,特意越开还在搜索的同事,专门去找那些普通人很难涉足的地带。


    此刻山上,邓兴旺终于找到了季明诚,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


    “季队,季队,局里传来消息,牛玉玲和李程彬的DNA鉴定结果证实他们为姐弟关系,也就是说那个李程彬已经可以断定是顶替了李程彬身份的牛勇了,凭这个咱们就可以推翻八年前的那份精神鉴定报告了,因为有精神病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八年前那个从丰平市打工返乡的李程彬。”


    他这话说的有点绕,然而在场的都能完全了解他说的含义,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终于松了口气,又隐晦的看了眼季明诚。


    毕竟根据现在的证据已经完全可以将牛勇定罪,要是能找到李程彬的尸体那是锦上添花,可要是找不到的话也不会对结果造成任何影响,那他们还有必要继续在山上漫无边际的去找吗?


    先不说会不会造成警力的浪费,就说这人也不一定真的被牛勇丢进这山里啊,万一就是随地挖了个坑将人埋了呢,那都是说不准的事儿。


    季明诚手上转着一个树枝,眉头紧皱着,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愉悦,但是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确实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


    当初是他猜测这里可能是牛勇的埋尸地,大家并没有说什么,陪他找了这么久,要是有结果自然皆大欢喜,可至今确实没有任何发现,难道还能让所有兄弟漫无边际找下去?


    季明诚拿出对讲机,“全体人员,全体人员,停止搜山,立即到山下集合。”


    “是——”


    对讲机中不断有人应声,与此同时他们开始纷纷往山下赶去,约莫二十分钟后,所有人已经在山下所有车前汇合。


    邓兴旺自然也在其中,此时他正安慰着王历,“王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我知道,就是……”王历皱着眉,很难说清楚自己此刻的感受。


    “我知道你难受,难道季队不难受吗?如果有机会他肯定想继续搜下去给李程彬以及谢又莲一个说法,可是咱们不是没找,就是找不到啊。”


    王历长长叹了口气,“兴旺,我知道了。”


    “这就对了嘛,而且与其咱们在这不确定的搜山,倒不如回去给牛勇那个王八羔子上手段,让他早点招出来。”


    也只能这样了。


    王历点点头,在整队完毕后,准备上车。


    就在这时,忽的有个长桦市的同事叫住了他们,还递给他们一个包裹着白色粉末的透明小袋,要不是递给他的这人是警察,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邓兴旺差点以为这是上次从服务站搜出来那玩意了。


    简直吓人。


    “兴旺是吧,这是你们那边同事让我转交给你的,叫……叫什么来着?”这个大哥挠了好几下头皮也没想起来,直接形容起来了,“就是一个瘦瘦的特别漂亮的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跟会说话似的,瞧着也就二十上下,样子特别讨人喜欢。”


    “秋姜?”


    回答他的不是邓兴旺,而是季明诚。


    这个大哥没想到是他,连忙回他说,“对对,季队,好像她就叫这个名字。”


    “姜姜她还真来了?”邓兴旺这时候才顾得上说话,一下子就猜到了这个粉末是什么,也不管是不是真的管用,赶紧就打开给自己胳膊上试着,那猴急的模样比看见自己偶像还要迫切。


    这一抹一揉,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弥漫开,刚刚还痒的让人心慌的地方此刻已经没有了感觉,要不是那红红的大包还特别瘆人,谁敢相信他被恶毒的蚊子咬了一整天,痒的想撞头了呢。


    不过她人呢?邓兴旺左右打量,然而周围都是臭烘烘的大老爷们,唯独有俩女警还是人家长桦市那边的,哪儿见她人影了,还没等他发问,季明诚就已经替他开口了。


    “她人呢?”


    “说是去找你们了,你们没看到她吗?”这个大哥一说话,季明诚他们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


    “姜姜她不会还一个人在山上呢吧?”邓兴旺惊恐脸。


    “季队,出什么事儿了?”长桦市刑警队队长李明远问。


    “我们有个人还在山上,我们上去找下,这次辛苦你们了。”季明诚率先伸出手来,李明远立马跟他回握,“哪里话,都是兄弟,有事儿尽管开口,那需要我们去找下你们的人吗?”


    “我们就可以了,你们这边先撤吧,多谢了。”


    两人来回推拒了几次,李明远顺坡应下,“成,那我们就先走了。”


    季明诚微微颔首,目送他们上车,随即自己人这边整装待发准备上山找人。


    “季队,我也去。”邓兴旺着急说,“姜姜来是为了给我送药的,我也要去。”


    “嗯。”季明诚答应了一声,率先带人去找人。


    因为他们都带着对讲机,也不怕彼此分开,很快一行人分成几组向各个方向找去。


    “秋姜——”


    “秋姜——”


    漫山遍野全是喊她的声音,这些声音逐渐在山中蔓延,在一声声的呼喊声中,正身处一个大坑中的秋姜满身冷汗的回过神来。


    她手指颤抖的摸着小腹,这次疼的格外剧烈,远超上次,甚至比第一次还疼些,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死者死前越绝望,她反应时才会越疼。


    她半蹲在地,双眼无神地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枯树枝桠,不停吞咽口水,缓解小腹疼痛过后的脱水感觉。


    脚边就是被腐蚀了八年的白骨,在白骨胸腔的位置一棵灌木拔地而起,密密麻麻的枯黄枝桠正好将白骨掩盖在自己的身下,像是给这个可怜的人最后一点庇护。


    秋姜小腹疼痛慢慢褪去后,扶着旁边的土坡慢慢站起来,等彻底站起来时,她的两条腿还在抖,犹如筛糠,到最后实在站不住了只好继续蹲下去。


    这时候听到呼唤的声音,她恍惚间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又听见两声,秋姜上身立直起来,扯着嗓子回应,“我在这里。”


    那边,季明诚蓦然听到了她的声音,飞快朝这边跑来,然而依旧没有见到人影儿。


    “秋姜——”他又喊了一声。


    “季队,我在坑里。”


    季明诚扫视一圈,很快锁定了她说的坑,在坑边立住脚往下瞅去,终于在一棵灌木枝杈旁边看见了她,见她半蹲着腿似乎都在抖,眉心不由一皱,冲她喊到,“别动,我马上下去。”


    不等她回应,秋姜就见他很快顺着坑边的土滑下来,到了坑底时稳稳立住身体,马上朝她这边来。


    秋姜依旧半蹲着,见到他时满脸都是喜悦道,“季队,我找到李程彬的尸体了,可以证明那个人不是李程彬了,咱们功夫没有白费。”


    她此刻被喜悦占据了整个脑子,迫不及待跟他汇报这个好消息,此刻眸子里满是星子,一闪一闪的,将自己的激动毫无保留的展示在面前。


    “你傻了,竟然敢一个人行动?——”季明诚此时阴着脸凶人。


    秋姜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发怒,两只手揪着衣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对、对不起,我不该单独行动。”这个确实是她的问题,她回过神来老实认错,只是小脸红红的,满是抱歉,眼睛也委委屈屈的,看着都快哭了。


    此时,邓兴旺他们也赶到了坑边,一看这情形同样有点发怵,不敢下来。


    不自觉就把她当成皮实的男生对待了,见她好像被吓到了,季明诚一时有些懊恼,当即道歉,“对不起,我语气有点凶。”


    “是我擅自行动,您说的没错。”秋姜连忙摇头。


    季明诚轻抿着唇,没说别的,只是低头看她问,“脚怎么了?受伤了?”


    “没什么,就是腿有点抖。”秋姜小声说。


    他弯腰去拉她,秋姜身子抖了一下,一点反抗都没有的被他拉起来。


    把她拉起来后,季明诚直接扭头叫人,“你们下来两个把秋姜带上去。”


    “是——”


    王历和邓兴旺是最快下来的,从他手上把秋姜接过来,拉着她小心翼翼往上边走,离得稍远些后,邓兴旺赶紧问她,“没事吧?”


    秋姜摇摇头。


    邓兴旺挠挠耳朵,跟她说,“被领导训不稀奇,我刚来的时候天天被陈队训,刚开始有点难受,后来发现一点事儿没有,刚刚的事儿你可千万别放心上,季队他就是太着急了,害怕你出现意外。”


    秋姜低着头,声音小小的“嗯”了一声,“我知道。”


    虽然她说知道了,可是咋感觉这件事还没过呢,他继续抓耳挠腮的,很纠结。


    王历冲他使眼色,让他少说话。


    邓兴旺立马息声了。


    等把她送到山坡上,他还是没忍住,“姜姜,你这什么运气,怎么跟坑这么有缘?”


    他可没忘王历跟他说的,陈林市抢劫案那个失踪的社员尸体就是她在大坑里找到的,更是从哪儿逮住了抢劫案另外一个案犯。


    结果这次又在另一个坑里找到了尸体,该说不说这也太巧了。


    秋姜苦笑一把,“是好巧。”


    邓兴旺:“……”


    王历都没眼看他,直接说了句“我先去帮忙”,就走了。


    “我要不……也跟着下去看看那个尸体是不是李程彬吧。”邓兴旺磕磕巴巴说。


    “肯定是。”秋姜抬起头,很笃定的答。


    “啊?为啥啊?”邓兴旺不理解。


    秋姜连卡顿都没有就说,“你有在整座山上看到一具尸体吗?”


    “没有。”邓兴旺没参与搜山,不过这个他还是听其他同事说过的。


    话说当时他还觉得特别稀奇,毕竟这座山听说是当地人经常抛尸的地方,咋能一个尸体也没有呢。


    后来才想明白,那些死者的家人或许跟死者关系不好,所以才把那些人的尸体丢在山上,就弄个小坟包,连个碑都不立,但好歹不管出于不让人说闲话还是过不去心里这坎儿的心思,都是把尸体好好掩埋的,自然这边也不可能跟想象中一样随便一逛就能碰见具尸体。


    可是也不能见到一具裸漏在外的就认定就是李程彬的尸体吧。


    这个理由没办法说服他。


    秋姜继续说,“因为这具尸体是被人从上边抛下来的,而且摔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撞断了胸骨和腿骨,所以才会导致至今骨头上还有明显的痕迹,除此之外他的头骨上还有被劈砍的痕迹,虽然我不能确定是死前还是死后留下的,但那么可怖的伤口足以致人死命,如果是正常死去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伤痕?”


    “就算这个镇上还有其他人杀了人,难道就一定要在这里抛尸吗?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暴露自己?再说这个小镇人并不多,难不成是风水异常才能养出来这么多杀人犯?”


    “而且就算这人不是李程彬,刚刚小概率的猜测真的成真了,那也是一个被人害死的死者,我们也该找出真相,为他讨个公道。”


    她侃侃而谈,说话的时候眸子亮亮的,一口气说下来丝毫不喘气,神采奕奕的模样跟刚刚恹恹的让人担忧的样子分外不同。


    这才该是她真正的模样才对。


    邓兴旺打心里给她鼓掌,并且被她刚才的枚举法给惊呆了,“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姜姜,你出师了啊。”


    他忍不住为她鼓掌。


    秋姜眸子忍不住更亮了下,然后还有点不好意思,可被人认可到底还是高兴的,她唇瓣弯起,精神抖擞到手都攥成了拳头才能压制下自己的兴奋。


    这份快乐直到邓兴旺有丢丢疑惑的问时戛然而止。


    “你不刚来吗?怎么知道整座山的情况?”


    糟了。


    秋姜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会轻功的事儿,因为焦虑此时眉头微微蹙起,头也稍稍低了下,想着怎么才能圆过去这茬。


    邓兴旺还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立马被吓着似的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瞎说的,姜姜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实在不行你揍我一顿吧。”


    他可怜兮兮的。


    秋姜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走向,但是抬起头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还保持着低头的姿势。


    邓兴旺就跟踩着尾巴一样,见王历又从坑里上来,冲他招手,他赶紧说,“姜姜,王哥叫我,我先过去干活了,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啊。”


    说罢,他跑得飞快,一会儿就跟着王历走远了。


    呼。


    见他走了秋姜才呼出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尽管这谈话走向也很让她摸不着头脑。


    好在不用再绞尽脑汁想说辞,秋姜此刻坐在一棵树下看同事们忙忙碌碌取证、捡尸骨,两只手依旧攥着,恨不得结果今天就能出来,让那个牛勇死刑立即执行。


    忍耐,忍耐。


    秋姜来回给自己洗脑,让自己别那么急,可惜这个洗脑显然不是很成功,以至于现场处理好后,她又有点亢奋又有点沮丧的下了山。


    “我不管,最晚周一必须把结果出来,出来了我请你吃饭,出不来,你就等着我把你那些糗事都抖出来吧。”季明诚靠在他那辆拉风的吉普车上,无事一身轻的给电话那头的人下催促令。


    实验室里,刚刚忙活完牛勇姐弟俩DNA鉴定报告的陆嘉年,打着打着电话就忽然气笑了。


    “季明诚——”


    “别叫我,记得出报告。”


    “我……”


    季明诚也没管他说什么,把手机拿远点,“喂喂,你说什么?我这信号不好。”


    说完这句话后,他利索挂了号码,熟练的让此时时刻关注他的秋姜看得目瞪口呆,不过没关系,反正最后的结果她很喜欢,虽然有点对不起陆法医。


    秋姜还是难以按捺自己的欢喜,开心的比了个“耶”的手势,兴冲冲地上了跟她招手的市局同事的车。


    这是还生他气呢?竟然连他的车都不坐了。


    季明诚眸光扫到这幕后摸了摸鼻子,显得有点点懊恼。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开心终于见到曙光……


    回到市内,天都已经黑了,秋姜跟着同事到了局里才下车,一辆辆警灯闪烁的车上纷纷有人下车。


    今天正是周六,大多数同事都在享受周末时光,除了值班的以及被拉来加班的,局里都没有什么人。


    很不幸,陆嘉年就是其中之一,还是拜季明诚所赐。


    市局大楼门口,陆嘉年两手插兜,目光平静地看着季明诚风风火火下车,见他走近,他刚要说些什么,就见季明诚抬手指了指他这边,边还指挥手下的人。


    “来来,听陆法医安排,看看陆法医让你们把死者尸骨搬到哪儿你们就搬到哪儿,可千万别搬错地方,因为你们陆法医最怕麻烦了,要是把他惹生气了我可不管啊。”


    陆嘉年,“……”


    他刚想开口,季明诚就伸手做了个“嘘”的手势,直接先下手为强,“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后天出结果。”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季明诚挑眉,似笑非笑的,“任何案件优先给我们队出结果,陆法医难道忘了?”


    “那是因为……”


    “我不听,反正周一就要开审,到时我必须见到结果,相信陆法医这么认真负责,是不会给我们掉链子的,对吧。”


    误交损友,陆嘉年被气笑了一秒,摔袖走人。


    “还不快跟上,没看到陆法医给你们带路呢。”季明诚此话一出,刚刚还傻愣着的王历立刻心领神会,“快,跟上。”


    “哦哦。”他们一群人格外上道,坚决跟他们领导穿一条裤子。


    陆嘉年脚步一顿,沉默了良久才继续往前走,明明那么一个温和有礼的人,愣是被人逼的冒出火儿来,那背影不用说别人都能看出焦躁来。


    不过也是,谁周末加班都不会心情好,他们这才加了一天班就已经力不从心,恨不得休个十天八天假的了,这陆法医不光今天没少忙活,看来明天也得搭进去了,无论咋看都比他们可怜多了。


    这人吧就怕比较。


    如此一看,他们竟然还算待遇比较好的,很不地道的心生快慰。


    秋姜一直没上前,在跟同事说回话便去门卫室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知道嫂子已经将大哥和小姑娘都接回家了后终于放心了。


    “嫂子,我先去趟医院,晚会儿回家,你们先吃吧,别等我了,嗯,好的。”


    和家里说好后,她赶紧跑去公交站等车,这时候天已经比白天冷了好多,她双手搓着哈气,试图让手暖和一点。


    “昂。”


    忽的汽车喇叭声响了起来,秋姜下意识看去,在看到那辆黑色吉普时身子微微抖了下。


    车窗摇下,露出季明诚那张帅的很难让人忽略的脸,“去哪儿,送你。”


    刚刚才被领导训,她是心有多大,才敢当天就搭人家的车,“不……”


    了。


    那个“了”字还没出口,就见这边车门已经被拉开了。


    秋姜:“……”


    “你是想等人围观?”


    在瞥到正从警局出来的同事们目不转睛盯着这边看,以及听到跟她一样等车的大爷大妈们不时窃窃私语时,她满脸不自在,只能以最快速度蹿进车里。


    季明诚若有似无笑了下,问,“去哪儿?”


    “市医院。”


    “跟谢又莲说下这个消息?”


    秋姜点点头,又赶紧说,“我保证不会泄露任何跟案件有关的情况。”


    “我有说什么吗?”


    “没有。”秋姜呐呐说。


    这时约莫八点多钟,路上车水马龙,来来往往的车辆将路围得水泄不通,秋姜盯着前车车屁股上的红灯看,默默数绵羊,在数到第五十八只羊时,前车终于往前挪蹭了一点。


    按照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医院?难道两个人要一直在车上沉默以对吗?


    秋姜扣扣手,万分后悔自己刚才上车的举动,然而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她只得绞尽脑汁去找话题打破尴尬。


    可她哪儿有这经验?冥思苦想想的眉头都皱皱巴巴,也没想出来要聊些什么。


    秋姜不知道的是季明诚已经打量了她不下三次了,次次看她眉头紧皱的样子,以为她还介意下午挨训的事情。


    毕竟都是一个队的,更是上下级,要是有误会隔阂的话,并不利于之后开展工作,他正想着怎么把事情说开,手机就叮铃铃响了起来,季明诚一看来电号码,竟然连接都不带接的,手机不断发出急促的呼唤声,将秋姜从沉思中带出来。


    怎么回事?


    见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颇有一种誓不罢休的意味,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只能默默不做声。


    就是这铃声一次接一次的,再配上路上走走停停的架势,让人不由有些心烦意燥。


    她这个不开车的尚且如此,更别说季明诚了。


    在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时,他终于烦躁上了头,忍无可忍的接了。


    “喂。”


    “我再说一次调令已经下来了,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一年我都不可能回去。”


    “如果你不逼我相亲,我会这么做?你哭也没用,还有我这边很忙,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挂了。”


    说罢他毫不犹豫挂断,或许还在生气,手上一个用力甩了下手,手机甩飞出去,狠狠砸在后座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秋姜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跟那个手机落得一个下场。


    “搞什么飞机?天天用这事儿烦我——”


    季明诚狠狠抓了下头发,本就烦躁,再一看红灯变灯了前车都不走,更是气上心头,狠狠按着喇叭。


    她更是大气不敢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一路上,车内气氛越发沉默,秋姜*在满心的悔恨中熬过这难捱的一个小时,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她连忙跟他道谢又迅速下车。


    “等等。”


    秋姜望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医院大门,悲从中来,回过头时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


    “季队,还有什么事儿吗?”


    “我也去。”


    秋姜愣了下,脚都走不动道儿了。


    季明诚抬眸,“怎么?我不能去?”


    “不不不。”她连忙摇头,“当然能去。”


    看她瞪圆的眼睛,明明很不想他去偏偏说着违心的话,分外好玩。


    季明诚刚才的郁闷潮水般散去,颇有些愉悦的快步走向前。


    秋姜落后一步,生无可恋地跟他往里去。


    到了谢又莲住院的楼层后,谢又莲父母正在楼梯旁的水箱旁打水,这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两个,顿时面上满是难以言喻的亲切和感激,两人赶紧拧好水杯热情迎了上来。


    “秋警官,还有这位领导,你们怎么来了?是来看阿莲的吗?”


    “对,她今天情况怎么样?”


    “好,好极了。”


    “阿莲今天彻底退烧了,医生说只要好好养着,过个两三个月就彻底能好了。”


    两人一改初见时满脸的戒备与悲痛,如今虽难掩疲惫,精神却是好的。


    季明诚察觉后放心了些。


    “您两位吃饭了吗?我让老头子给你们买点饭吃吧。”


    “对对对,我现在去买去,您两位先去里边歇一歇,歇一歇。”


    “叔,不用客气了,我们已经吃过了,今天来这里主要是想看看阿莲姐,你们千万别操心我们了。”


    “嗯,同时我们也有一些问题想问她。”季明诚补充道。


    一听这个,他们哪里还敢耽搁,马上领他们两个去病房。


    “阿莲,快看是谁来了。”


    谢又莲此刻正靠在床上,尽管身上满是缠着的纱布,可是精神还算好,只是在见到自己父母后面跟着的人,她顿时激动起来,上身几乎立直,扯着伤口就要跳下床来。


    见她激动成这样,季明诚赶紧上前阻止,他和秋姜一人一边才勉强将人给安抚住。


    见到两人拼命拦她,谢又莲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你们是我一辈子的大恩人,谢谢你们……”


    她止不住的道谢,只有这一声声的谢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是真的安全了,不用再带着孩子躲在暗无天日的地下,不用再看见那个可怕的人,她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还好好的活着。


    是他们救了她,还给她交住院费,帮她照顾孩子,她曾经以为自己注定一辈子深陷泥沼,不得脱身,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善意,让她的人生多了一种可能。


    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泣不成声。


    见她哭得撕心裂肺,秋姜也不好受,紧紧抱住她轻轻拍抚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来就是想告诉你,往后一辈子你们母女都会安全了,那个人再也不会有机会伤害你们了,相信我们好吗?你那么坚强,把然然好好的保护了八年,现在她还那么小,你还要好好看着她健健康康长大呢,所以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好好恢复。”


    “相信我,未来属于你们的都会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现在可一定不能哭,可不能把好日子给吓跑啊。”


    秋姜拍着她轻轻安慰,感觉到她颤抖的身体慢慢平复下来才放开她,拿着手巾给她擦干眼泪。


    谢又莲的父母又是一阵流泪。


    但他们可不能哭,以后都是好日子呢,怎么可以哭,要是真把好日子给吓走了怎么办?


    他们胡乱擦干眼泪,又忙着给他们拿来板凳,“领导、秋警官,您们快来坐着歇一歇吧。”


    季明诚低头看了眼手表,拒绝说,“不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主要是想来看看病人恢复的如何,现在人也看过了,我们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休息。”


    “嗯嗯,我们改天再来看你们,还有孩子放在我家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谢谢,谢谢。”


    这越欠越多,他们如今也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只是笨拙的道谢。


    出了医院后,呼吸着冷冰冰的空气,秋姜灼热的眸子才慢慢冷却,没让刚刚一直忍着的眼泪掉出来。


    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秋姜双手合十,衷心祝愿她们母女俩否极泰来,正如她刚才说的以后都是好日子。


    “小小年纪,倒挺会安慰人。”


    是在夸她?


    秋姜睁开眼睛,有点困惑的眨眨眼睛。


    “怎么?想让我再夸一遍?”


    还真是夸她呢,虽然心里很喜欢被夸,但显然这时候不能这么说,她连连摇头。


    “很不错,作为一个新人来说,你很不错。”


    秋姜被他夸的天灵感都一阵舒爽,还要故作矜持,不能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太得意忘形。


    “谢谢季队。”


    听着她尾音微微的上扬,季明诚心知肚明,却不拆穿她。


    “走吧,送你回家。”


    “要……要不我自己回去吧,这边公交很方便的。”


    “怎么?怕我吃了你?”季明诚双手插兜,一脸不怀好意,故意靠近好似想要占他便宜。


    然而秋姜自始至终都站的直直的,目光一片清明,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


    季明诚摸了下鼻子,“这么信我?”


    “季队不是那样的人”秋姜笃定说。


    哪怕他下午凶了他,她也从来没觉得他做的不对,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他那是关心她。


    一个能那么关心才认识几天手下的人,怎么会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不相信,而且也信对了。


    季明诚倏地一声笑开,“有眼光。”


    既是夸她,又是夸自己。


    没想到这季队还有点自恋,秋姜也抿唇笑了下,之前的隔阂好像瞬间烟消云散了。


    送她回家时,车内虽然也很安静,却比从警局出来时要让人舒心多了。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向她家小巷驶去。


    等到了小巷口,车子就进不去了,秋姜下车跟他挥手道别,不过车子不光没走,反而见他摇下了车窗,从车里探出头来时还紧紧皱着眉头,很有一丝尴尬的意味。


    秋姜等着听他说话。


    “我是因为……被催婚才到这里的这件事别说出去。”


    秋姜眨眨眼,在他奇怪的注视下一本正经地开口,“季队,其实我听不懂香江话。”


    车里可疑的沉默了两秒。


    季明诚嘴角抽抽,脚下一个用力踩着油门,车子登时飞了出去,留下一串烟尘。


    竟然连个道别都没有。


    嘿嘿,被她唬住了。


    她是没听懂他电话说了啥,可上次他跟陆法医说的话她可是能听懂的,季队平时那么精明,这次竟然马失前蹄,简直好笑到爆。


    “啦啦啦……”


    秋姜哼着歌且踮着脚,心情极好的往家里蹦跶。


    第二天无事发生,在度过了一个愉快的节假日后,她周一早上精神百倍的出发上班。


    到了办公室后,办公室空无一人,她就抄起花洒灌满水后给窗边的花花草草浇水。


    没过一会儿,办公室内陆陆续续来人,经过几天的相处,大家也基本混了个脸熟,见面后热情的打着招呼。


    “早啊。”


    “早。”


    没过半个小时时间,几乎所有的同事也就都到齐了,邓兴旺夹着俩包子,哈欠打得大大的走过来。


    “兴旺,早啊。”


    一见到秋姜,邓兴旺一个箭步跑过来,拉着她就往外走,“快快快,先把工资领了去。”


    秋姜一听这个,也不用他拉了就走得飞快,满心的雀跃掩饰都掩饰不住。


    到了财务那边,邓兴旺很快就拿到了他那份工资,不过秋姜有点特殊。


    因为她是上个月才入职的,编制还是落在了安路区分局,现在虽然调过来了,上个月的工资仍该安路区给她开,这个月的工资才是由这边给开。


    不过秋姜手上拿到这一个月的工资时笑容就已经漾开了,“那我回去拿就好。”


    见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解释,财务大姐也难得给了个好脸色,多叮嘱了两句,“安路区财务不太好相处,去领的晚了肯定会被她叨叨两句,你去的时候笑得甜点……”


    她还想继续说点什么,抬头一看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认真听她讲话的样子,愣是闭了嘴。


    “你去吧,我保证你绝对不会被她呲儿。”


    秋姜不懂这是怎么得出来的结论,但看人家又忙忙叨叨起来,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呆着,两人齐齐道过谢后,一路撒欢往回走。


    一路上,这钱刚拿到手还没捂热乎,她就已经把这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了。


    首先就要去买一辆自行车。


    邓兴旺可是给她记着这件事呢,不用她提就在她耳边嘟囔了两句。


    秋姜连连点头,对他比划了个“OK”的手势,趁着领导还没来的这个空隙,悄摸跑到局旁边小区。


    这个小区比较老,里边环境并不咋好,路也七绕八绕的,但邓兴旺对里边熟悉的很,没一会儿就拐进了一个单元门,敲响了一楼正对着的人家。


    刚一开门,邓兴旺利索喊人。


    “舅,我带我同事来看车子,你可得给我们便宜点啊。”


    “放心,舅还能给你朋友要高价不成,你们先看看喜不喜欢,喜欢的话价格咱们再商量。”


    一边说着,他一边把他们迎进屋。


    屋内墙边听着一辆斜杠女式自行车,车子不大不小,颜色是粉色的,十分新亮,看起来跟新的一样,一点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我舅前两月给我姐买的,结果我姐他们学校有个去国外交流的好机会,她现在没法骑,回来后车子都旧了,也不合适,就想着便宜点把车子出了,你要是喜欢我舅肯定不能坑你。”


    “我要。”秋姜一点犹豫都没有。


    他大舅也是个爽快人,“这车我是一百七买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打个对折开走吧。”


    这价格真的超级合适了,秋姜一点意见也没有,从信封里抽出一张蓝票给他,又被找了十五块钱,这交易就算彻底完成了。


    秋姜一路推着车子,一眼也舍不得离开这车子,开心极了。


    “嘿嘿,中午的时候我陪你练练,一点都不难,包管你一会儿就能学会。”


    “谢谢。”


    等他们赶回来后也不过过了二十分钟左右,办公室内同事来来回回走动忙碌,两人赶紧回到自己座位上忙碌起来。


    她今天没有什么活儿,只是稍微整理一下这两天的案件记录,然而没过一会儿,季明诚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高声喊她。


    “秋姜,跟我走,带上本。”


    “是——”


    她急忙站起来,抄起本子和笔就跟在他和郭凯身后。


    他们说话语速极快,但都是牛勇案的事情,秋姜十分关注,一直侧耳听。


    “昨天我又吓了下那个混蛋,把他的身份抖了个一干二净,他终于坐不住了,还想继续抵赖,直到我把他跟他姐的DNA结果甩到他面前,他就彻底慌了,很快把事情全撂了,他承认自己持刀行凶以及冒名顶替李程彬的身份,不过对于谢又莲母女的伤以及杀害李程彬这件事全都矢口否认。”


    季明诚嗤笑一声,“他是觉得谢又莲母女绝对不敢站出来指证他,有恃无恐啊。”


    郭凯也气得很,“要是只是顶替以及持刀行凶两项罪的话,那他绝对不到判死刑的程度,在局子里待个几年就能出来,真是够狡猾的,要是咱们能够得到谢又莲的口供,说服她出庭作证,这个倒是能再给他加一条罪,不过他们两个毕竟是夫妻,夫妻间再怎么打到最后很可能都会被说成内部矛盾,一个家暴也给他加不了多少刑期。”


    “谁说他们是夫妻了?”季明诚停下反问。


    郭凯顿了下,迟疑一声问,“您是说?”


    “谢又莲结婚证上的老公可不叫牛勇。”季明诚扯了下嘴角。


    “也是。”郭凯也笑开。


    “只是这还不够,现在就得看看咱们的陆法医能不能给咱们一个惊喜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笑,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秋姜对这个完全不担心,因为她敢保证他们前天在开路镇山上带回来的那具尸体绝对是消失了八年的李程彬。


    “根据DNA检测实验可以证明,这具尸骨就是李程彬,相关报告中午就可以出来。”


    陆嘉年一句话叫郭凯狠狠比划了下拳头,“太好了,这下我看那个瘪犊子怎么狡辩。”


    忙活了这么久,总算等到这个时候了。


    盯着本上记录的信息,秋姜心中火焰熊熊燃烧。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夸奖一切尘埃落定


    “人呢?人呢?凭什么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跟我说话啊啊啊——”


    市局审讯室里,牛勇暴躁的声音就算隔着门都掩盖不了,就连隔着老远路过的人都能听见他的吼声,叫人异常烦躁。


    “看来咱们这门也该换了,隔音效果太差。”


    “就算换再好的门,就凭他这么嚎,该被吓着还是会被吓着。”


    “也是。”那人点点头,又问,“不过里边怎么就他一个人?”


    “听说是季队安排的。”


    “哦哦,我也听说了周末季队他们都没闲着,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回来,估计进展不小。”


    看来今天这件事可能就尘埃落定了。


    他们悄悄说着,却在看到楼上走下来的一行人时默默闭上了嘴。


    季明诚走在最前,身后就是郭凯等人,每个人面容严肃,直接向审讯室而去,在他走过去后,一身黑色风衣随他大步流星的步伐而来回晃动,英姿飒爽,气势十足。


    等他们一股脑涌进审讯室里,刚刚还叫嚷着让人来的牛勇却成了哑巴,十分忐忑的看着他们,小心翼翼说,“警察同志,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现在签字画押都成,但其他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你们可不能都赖在我头上啊。”


    竟然到现在还想抵赖。


    秋姜依旧坐在窗边做笔录的专属位置上,一听他说话就紧紧皱着眉头,很是愤愤。


    季明诚似笑非笑地看他,把他看得直发毛,但牛勇就是咬死之前说的话不放。


    伤人他承认,冒充他人身份他也认,但是杀人跟他完全没关系。


    对于李程彬,他也是从头到脚都不认识,是他在住院的时候李程彬的父母将他错认了,他当时无家可归,又身无分文,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冒认了这个身份。


    但他也做的够可以了,当了八年孝子贤孙,还给他们老两口摔盆打幡,体体面面给他们下葬,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就算他当街捅人,也不过是自己找不到老婆,害怕老婆不要他了,一时愤怒才做出的糊涂事,他认罪,至于老婆身上的伤,他怎么可能下那么重的手呢,再怎么样他们都夫妻共同生活了八年,感情一直很好,根本不可能做那么畜牲的事儿。


    撒谎,撒谎,这个混蛋——


    见他不停为自己辩解,秋姜的笔迹气得都要穿透纸张了。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他们季队可不惯着他,翘着二郎腿,左手拄在桌子上,食指点着太阳穴的位置。


    一点一点的,目光充满了戏谑的味道,好似看穿了他所有自以为天衣无缝说辞背后的秘密。


    牛勇双手紧紧攥着,攥出了一手的冷汗,甚至他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怎么前两天一直是郭凯审他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人。


    而且这人明显比郭凯级别更高,最让人难受的是他从进来后就一直漫不经心的,哪怕他绞尽脑汁说出话来,他都好似一点不在乎,满脸都像是在说“你继续说,我就静静看你演。”,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叫他如坐针毡,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落了什么证据被他发现了,还是说这是他的手段,目的就是骗他招供。


    两种想法一直在脑子里打架,在这不是很暖和的审讯室里,他愣是浑身冒起了热汗,脑顶升起一缕缕清晰可见的热烟。


    这时,季明诚嗤的笑了一声,撇撇嘴道“确实巧舌如簧,怎么当初你就是这样把李程彬打工的钱全骗跑的?”


    牛勇直接否认,“同志,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


    他这话刚落,一沓照片直接丢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


    “这个怎么说?”


    牛勇在看到照片上两人的合影时手都在抖。


    季明诚鼓起掌,清脆的鼓掌声清晰传到他耳中,像极了对他的嘲笑。


    “你们不认识,竟然还能有合照?挺厉害啊。”他这话轻呼呼的,就像老朋友在随意闲聊,然而转眼就变了脸孔,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是以为我们蠢到不会到丰平市去查,还是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没人发现你们早就认识的踪迹。”


    “我我……”牛勇汗流浃背,慌忙辩解,“警察同志,我不是故意隐瞒的,我是怕你们怀疑我杀了李程彬,我是太害怕了才隐瞒我们认识这件事的,您不能以这个就定我罪啊。”


    “脑子转的挺快,就是可惜了,你还是太蠢,蠢到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季明诚这话特别招人恨,特别是对方还是个真的觉得自己很厉害,将所有人整整蒙在鼓里八年。


    他这话算是彻底扎在他狂妄的心上,刚刚可怜兮兮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浑身都在不禁颤抖着,非常想把他打一顿。


    很可惜了,他压根没有这个机会。


    在他恨恨蹿起来的时候,他身后的两个警察就上手了,厉声制止,“给我老实点——”


    他脑袋被狠狠摁在桌子上,怎么也挣扎不开,眼睛正好能看到季明诚嘲弄的目光,更是挣扎起来。


    “就算我们认识怎么样,我没杀他就是没杀,你们别想诬赖我,休想——”


    他眼珠凸起,口沫横飞,激动到了极点,这时候季明诚就格外好心的给他降了降温。


    又是一张照片丢过去。


    “虽然这几年不怎么经常回去,到底是自己老家,这环境是不是很熟悉?”


    牛勇目前映着的是那座十分熟悉的山头,那个小时候他们镇上人经常说的恶鬼山。


    传说只要把自己厌恶的人埋在山上,就能让那人死了都不得安宁,会被厉鬼吃掉,他从小就最喜欢听这些故事了,不过那些人都不够狠,就算再恶心死掉的人,还是给他们弄了个坟包,他就不一样了,他直接让那个人曝尸荒野,就算做鬼被欺负也要让他做最凄惨的那个。


    可是那都是他的秘密,为什么他突然拿这座山的照片给他看?为什么???


    他目眦尽裂,明明想到了什么,却还是不想相信,目光凶狠地看着季明诚,眼中没有一丝悔改的打算。


    季明诚嗤笑一声,又甩过去一张照片。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


    在看到照片上的那具尸骨后,牛勇脑子忽的炸开,阴测测盯着他,“你说是他就是?就算是他怎么能证明就是我杀的?”


    “所以说你蠢嘛,刚刚我说的话你是没放进心里是吧,你觉得你真的那么聪明,那么厉害?一定没有人看到你八年前回去过?牛勇,白骨的DNA鉴定报告和亲眼目睹你在李程彬尸体被发现当天回去过开路镇证人的证词可都在我手里呢,你怎么那么笨啊,竟然连我们掌握多少证据都不清楚,还在这里演戏,滋滋滋,你都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想笑。”


    说着他还哈哈笑了两声,将嘲弄的氛围拉到极致。


    “啊啊啊啊啊——”牛勇疯狂的扭动身体,桌子被他撞翻在地,一个劲儿猛冲过来,嘴里叫嚣着,“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然而季明诚连动都没有动,不等他冲到这边来,转眼就已经被人给拿下,这时候季明诚也没放过继续嘲讽。


    “你一定是很嫉妒他吧,才会把他刨出来再扔到山上去,为什么呢?因为他有想要结婚的对象,经常在你面前露出幸福的模样?还是因为明明长相相同,他却比你更讨工头喜欢?亦或者别的原因,总之你就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嫉妒他拥有的所有一切对吧,滋滋,真可怜呐。”


    他说这话的时候完全一副同情的模样,而且话语攻击力太强,直戳心肺,还是来回戳,不戳破不罢休的那种,然而秋姜却听得浑身舒爽,快乐到了极点,就连写字的手都因为激动而要抓不住笔来。


    “狗屁,狗屁,他就是个懦夫,是个垃圾,就不该活着,我根本就不嫉妒他,你放屁,放屁——”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红温,眼睛瞪得要掉了出来,然而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认为自己有罪,他表情彻底失控,扯着脖子嘶吼,“该死,都该死,他该死,你也该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把你们一起埋在山上不得超生——”


    他一波又一波的输出,可惜对季明诚而言攻击力为零,他侧目看了眼秋姜,“记上了吗?”


    秋姜狠狠的点点头,声音清脆有力,“记上了。”


    “很好。”季明诚站起身来,把手上忽悠他的几张纸随意扔到一边,对旁边的郭凯使了个眼色。


    郭凯会意,狠狠拍了下桌子,疾言厉色道,“牛勇你伪造身份、持凶伤人、杀人抛尸,暴力殴打他人,证据确凿,我们将依法提请检察院进行审查,你跑不掉了。”


    他一语重音,宣告了对牛勇的后续处置。


    至此这起当街持刀伤人、引起社会轰动和恐慌的恶性案件用了仅仅五天成功告破,并且由此牵连出了一件尘封八年的其他案件也终于重见天日。


    那个死去八年的李程彬也终于可以回到他的故乡和父母身旁。


    出审讯室后,秋姜还记得刚刚牛勇刚刚被带走时的癫狂状态,不过她知道这次无论他再怎么癫狂,也终将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希望流程早点走完,赶紧送他吃枪子去。”邓兴旺没进去审讯室,但不妨碍他晓得了这个结果,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秋姜也是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看什么都感觉可爱。


    就是……


    “谢又莲前夫的死他们家人不打算追究了吗?”


    说到这个,邓兴旺叹了口气,“李勤是溺水死的,就算把他尸骨刨出来也无法确定到底是被人推到河里的,还是自己失足的,他的家人不想让儿子再受折腾了,如果这件事真要弄出个真相,估计只能祈求牛勇忽然良心发现,把所有犯过的事儿都交代出来了。”


    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就凭他刚才在审讯室的那个模样,她可不觉得他会说。


    “不过咱们还是应该心怀希望嘛,说不定真有奇迹发生了。”邓兴旺笑嘻嘻的说。


    目前也只能怀揣希望,尽人事听天命了。


    秋姜轻轻呼了口气。


    临到中午的时候,秋姜把相关记录梳理完毕,拍拍酸的不行的后背,跟同事一起吃饭去。


    他们局领导和警员吃饭的地方并没有分开,只是有两桌默认是领导坐的,其他人吃饭的时候都会特意错开这两个桌子,甚至巴不得离得远远的。


    秋姜就是其中一个,但是计划显然赶不上变化,全局那么多人一起打饭坐下,她刚才就不是最先下来的,等她打完饭的时候差不多离的远的位置都被占满了,唯独领导旁边那几桌还有几个空档。


    她拿着饭盒有点纠结到底坐不坐,还没头脑风暴出个结果来,身后就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还不坐?等什么呢?”


    季明诚的声音。


    秋姜身子都僵了,却并不是因为他是她领导,而是因为他拍的那可是她这五天来接连受伤的地方啊,更何况前天才刚脱臼治好,这下疼的秋姜眼泪都飙出来了。


    季明诚见她没回头,就走了两步,一看她的脸,他的眉心狠狠皱了一下,“怎么哭了?被人欺负了?”


    秋姜眼泪哗哗的,就是说不出话。


    没别的原因,纯被疼的。


    “什么情况?”


    季明诚最怕女人哭了,这下满脸惊恐,一改审讯室里戏谑毒舌的判官形象。


    “没……什么,我被风吹着了眼睛。”秋姜胡乱抹了两把眼睛,也顾不上坐的是不是领导旁边那桌了,低头闷声吃起来,留下怀疑人生的季明诚良久都没动弹。


    “明诚,咋还站着呢?”他们局长看见他大着嗓音召唤,季明诚这才收下满脸的狐疑坐了过去。


    很快,秋姜身旁的位置就被人抢了,邓兴旺连连看了旁边领导桌,一脸的蛋疼,小声问她,“姜姜,你怎么选这里坐了?看这么多领导坐在旁边我有点怵的慌。”


    谁不是呢。


    秋姜抬起头,露出她红彤彤的眼眶,声音略带着悲愤和痛苦,“没座了,下次咱们早点出来。”


    邓兴旺一愣一愣的,此刻只关心一个点,“你咋了?哭了?”


    正跟局长寒暄的季明诚此刻莫名停顿了一下。


    “我没哭。”秋姜抿抿唇,小声反驳。


    可惜说服力不是很高。


    “你该不会因为上午的案子吧?”邓兴旺明显不信,又赶紧劝她,“这可不行啊,虽然有同情心是好事儿,但是做咱们这行的,太有同情心是不行的。”


    哪怕他才干刑警一年,但相对于她来说,自己咋的也能算上个老人了,就算自己有时候也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他记得陈队平时骂他们的话。


    “你一个做刑警的要是控制不住情绪,立马滚去冰水里醒醒脑,省得脑子被水淹了。”


    当然,那时候他还有点委屈,可是后面见的多了,他也就能够尽可能坦然了,就算做不到坦然,也要尽量开解自己,千万不能钻牛角尖。


    他喋喋不休跟她说自己控制情绪的心得,也不管有用没有一股脑倒给她。


    秋姜听得面上都没有表情了,连续几次没能成功打断他后,一言难尽的说,“兴旺你想多了,我只是肩膀疼。”


    邓兴旺这下终于卡住了壳,来不及尴尬就赶紧问她,“咋了,你伤还没好呢?”


    秋姜点点头,很是郁闷的看着自己的肩膀。


    今天她都没敢大幅度摆弄自己的手,所以哪怕疼还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可是刚刚她发现她预估的太好了,这肩膀没有一两个礼拜绝对缓和不下来。


    更别说下周就要定期开始射击训练了,她本就基础差,要是因为这个再拖累训练进展,就更别想赶上其他同事了。


    如此一想,她就更愁了,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儿的,就连中午练骑车都提不起兴趣来,骑上车后骑的摇摇晃晃的,连直线都走不成。


    邓兴旺看得直挠头,在她快要歪了的时候连忙护着,幸好她这时及时撑住了地,才没有摔倒,不过她的面色都苍白了些。


    她本就皮肤白,这一没血色就特别明显,实在有些吓人。


    邓兴旺小心问,“姜姜,你伤的是不是有点重啊,咱要不改天再练,这车子先锁在单位。”


    秋姜恹恹的,没力气的应了一声。


    “秋姜——”粗粝的嗓音格外熟悉,陈达从办公楼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见他们要走赶紧喊了一声,这才往这边走,边走边嚷嚷,“你说说你,好了没有啊就来上班,也真不怕恢复不好肩膀落下病根啊。”


    “陈队,您怎么来了。”邓兴旺兴奋的叫了一声。


    “叫哥。”陈达抽空回他,指着秋姜就说,“我要是不来你这个好妹妹得上班上到天昏地暗。”


    他三句两句不离秋姜的,邓兴旺又不是傻,自然发现了异常,他挠挠头,“陈哥,你怎么也知道姜姜肩膀受伤了?”


    “在我面前受的伤,我能不知道。”他没好气的说。


    秋姜眨眨眼,再三保证,“陈哥,我真没什么事儿了,您别担心我了。”


    “就你骑车子歪歪扭扭的样子,骗谁呢?”


    秋姜委屈巴巴的看她,陈达也就不舍得训了,而是直接揭穿她,“我昨天才听郭凯说你刚在陈林市的时候*肩膀受过伤,这下手臂又脱臼的,就算我不看都知道你肩膀现在肿的很厉害吧。”


    还真被他猜对了,秋姜尴尬一笑,下意识摸上肩膀的位置。


    她出来练车前还特意看了一眼,明显比早上肿的还高些,只要皮肤跟衣服稍微那么一摩擦,肩上就火辣辣的疼,她很是后悔早上来的着急,没顾的上用之前陈队或者陈林市郑队给她的药膏,这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


    见她可怜兮兮的模样,陈林也说不下去了,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她,“呐,我之前受伤的时候经常用的膏药,活血化瘀效果很好,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赶紧贴一贴,等贴完了我就带你去找季队。”


    “找季队?”秋姜傻眼了。


    “咋的,你这么热爱工作呢?负伤都要上班?”陈达瞪眼说。


    秋姜:“……”


    好吧,她虽然很喜欢这份工作,但能放假啊,谁不喜欢呢,特别是牛勇这个案子也走上流程了,她要是能请下来假还能去看看谢又莲,告诉她下这个好消息。


    就是有一点,“那个,要不我自己去找季队吧。”秋姜小声的说。


    “咋的?不好意思?”


    “等等等等,什么脱臼?”邓兴旺满脸懵逼,急急问她,“姜姜,你肩膀脱臼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对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邓兴旺听见有声音问,自己也跟着问了下,直到开口说完才感觉刚刚听到的声音有点点耳熟,扭头一看就见到季明诚正站在后门门口,就算隔的距离有点远,也能感觉到他们季队身上冷凝的气息。


    邓兴旺瞬间站得溜直,整个人都消声了。


    “季队。”


    三人齐齐敬礼叫人。


    季明诚漫不经心走过来,一双摄人的眸子定格在她右肩上,叫秋姜瞬间紧张起来。


    “说说,什么情况?”


    她抿抿唇,刚想开口,陈达就直接把事情交代了,末了还总结一句,“这丫头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拉她去加班,她也就不用给那个嫌疑人来个过肩摔,手臂也不至于脱臼了。”


    “过肩摔?”季明诚瞥了一眼她瘦弱的小身板,很是皱了下眉。


    刚刚还想悄不作声的邓兴旺彻底没忍住,惊声尖叫,“过肩摔?姜姜?”


    要不要这么震惊啊?总觉得自己的武力值被人小瞧了,秋姜实在郁闷,“我也没有那么差吧?”


    只是她的委屈等到在医务室被帮忙消毒并上药时,全都化成了一汪汪惹人怜爱的眼泪。


    “疼疼疼……”


    一叠叠的疼声简直叫人心疼极了,而医护室的医生也是真的佩服的很。


    “肿成这样还能若无其事的来上班,你们刑警队都是铁打的不成?”


    这个医生不认识他们,也不妨碍她是真的佩服和气不打一处来。


    多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孩子啊,被他们带的糙点也就算了,可这也太糙了点吧。


    季明诚这个看起来就像是领导的领导很是接收了一眼抱怨,然而他自始至终都不曾反驳,甚至还低声问医生注意事项,那笔记做的比她还要工整迅速许多。


    真不愧是当领导的,十项全能。


    毕竟连累领导挨说,出来后秋姜还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跟在季明诚和陈达身后,而邓兴旺站得比她还靠后,主打一个凡事不挨,揍也揍不到身上来。


    陈达也不愧是个之前的好领导,如今的好大哥,从医护室出来后对她大夸特夸起来,尤其是夸赞她心思缜密,细致摸排,先于所有人之前找到凶手,在抓人时也是英姿飒爽,面对险境更是临危不惧,绝地反击,将人摔了个大马趴,为他们抓捕行动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秋姜听得小脸红扑扑的,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她到底是小看了陈达脑筋的转弯速度,在听到他下一句话时她才知道刚刚说的一切都是铺垫,全是有预谋的。


    目的只有一个。


    “季队,您看这孩子工伤未愈的,是不是能让她好好休养个两天……”


    季明诚回头扫了还处于茫然中的她,那眼神似乎充满了很多探究的意味,秋姜被看的满身不自在,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直接给了句明话。


    “是该好好休息几天,周四来报道。”


    秋姜眨眨眼,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多了三天假期,她立即兴奋的敬了个礼,清亮的声音随即响起。


    “谢谢季队。”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隐情原来还有隐情


    陈达一番话当即就给秋姜争取到了三天假期,也就是说现在她就能骑着自己新买的小车回家了。


    但是就凭她胳膊现在的情况,就算她想骑,其他人也不能放心啊,到底是自己的手下,还是个受伤的小姑娘,于是季明诚干脆提出送她回去。


    “正好趁着中午送你回去,走吧。”说着他已经开始往停车的位置走了。


    这怎么能行?


    秋姜瞪大眼睛,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一百块不到的自行车放在自家领导上百万的吉普车后面,最重要的是……赔不起。


    要是不小心刮花了,她会哭的。


    季明诚一打量就猜出她的小心思,“小样,刮花了也不用你赔,放心坐,顺便陈达、兴旺你们两个也跟我走一趟。”


    陈达和邓兴旺根本连去哪里都不带问的,直接应声,“是——”


    眼见自己也要跟着走,邓兴旺二话不说就帮她把车子扛到了后备箱,也幸好她买的车不是二八大杠,还算小巧精致,想塞也能塞的进去。


    秋姜现在只能庆幸这辆车没有怎么骑过,车胎也没什么土,没有把人家的车弄脏。


    既然四个人一起上车,秋姜和邓兴旺很有自知之明的往后坐,陈达还是第一次坐这辆车,毫不吝啬的夸奖,“季队,你这车够舒服的。”


    跟他自己那辆破捷达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甚至可以说天壤之别了,就凭他那点工资,估计这辈子也别想开上这么豪的车了,但作为一个爱车人士,也不妨碍他很欣赏开这车的人的实力和品味。


    也是他跟季明诚闲聊的时候,秋姜这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出现在市局的。


    “分局那边的活儿我都交接完了,今天就是来报道的。”


    季明诚点点头,目露愉快,“欢迎,我们五队的人终于到齐了。”


    “嘿嘿,今年咱五队刚成立也就算了,等明年的,明年年底刑警队大评比,咱五队绝对能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别看陈达看着像个大老粗,其实也是有野心的,既然要干就要干到最好,更别说这五队的成立有很重要的意义,他能跟郭凯一样放弃各自队长的职务,也是希望看到五队大放异彩,给自己之后的发展做铺垫,从这个角度来看,他和郭凯比谁都更希望他们五队明年能拿出个亮瞎眼的成绩。


    好在今年他们五队才刚刚成立成绩也不差,接连破了两个大案子,已经让上边领导大夸特夸了。


    更别说这俩案子还在社会上引起不小的关注,他们如此迅速的破获结案,让社会上的反响也相当不错,为了这个,省里还特意夸了他们,很是给安溪市争光。


    有了这样的好彩头,陈达对明年不乏期待,就是不知道明年年末的时候季队还会不会在这里。


    不过那些暂且不提,前提他们必须得好好干,可千万别高开低走。


    但想来有他们季队这样的神人在,估计也不能够。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人家愣是用自己的实力把所有人弄得心服口服的,陈达自然也一样,他就不信有这样的领导带着,他们还不能取个好成绩。


    当然他们也不差,尤其秋姜这丫头,一特符合他对办公室女生认知的小女生,愣是在这几起案子里都有相当亮眼的成绩。


    说到她,陈达又夸了两句。


    秋姜年纪小不禁夸,已经在后边小脸通红了,秀气的手紧紧攥着,俨然被夸得晕了头。


    季明诚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正好和秋姜的目光对着了一下,见她面色红润,他轻轻挑了下眉。


    “是不错,就是这身手还有待提高。”季明诚有夸奖也有指出她的问题。


    知道他说的是事实,秋姜果不其然的蔫了,但她还是很有上进心的,更不想在领导面前身手不好的形象定了型,立马下保证书,“季队,我会好好训练的。”


    “嗯,知道努力就行。”


    秋姜暗暗给自己打气,打算自己手臂好些后就加快锻炼,不求能短时间达到陈队他们这些老大哥的身手,最起码也要向邓兴旺那个实力努努力。


    她狠狠下定决心,那副恨不得现在就撒丫子锻炼的模样逗乐了扭头看过来的陈达。


    “您还真别说,这丫头身手是破绽百出,不过啊这机智还是有的,爆发力也很强,您是没看到,周六那天她跟那个杀人犯面对面对上的时候,我都要吓死了,当时就在想干嘛把她叫上。”


    “结果这丫头当时就一个下滑,掰住那人手腕狠狠下压,用尽了全身力气给那人来了个过肩摔,当时我都愣了,没想到这丫头关键时候还真不掉链子,就是那动作破洞百出的,好在凶手也不是什么练家子,愣是被她给撂了,所以说嘛,咱家姜姜脑袋瓜转的就是快。”


    邓兴旺上车前就知道她是因为抓人受的伤,可不知道具体情况,听得正入迷呢,就听到这评价,不由很困惑,“陈哥,咋的就是脑瓜子转的快,这不应该说姜姜反应快吗?”


    “我还没说完呢,听我说呀。”陈达接着说,“当时我就看她那动作很熟悉,后来一想咱审那群逃犯时,季队不就用的这招吗?小动作、姿势啥的分毫不差,可见这丫头当时是观察仔细了,就是学得太僵,要是换个练家子,当时她铁定得挨一下。”


    “这您都看出来了?”秋姜摸摸鼻子,有点不太好意思。


    当时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时避开,以她的速度是完全可以的,但她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他跑掉,着急之下想起来季队当时面对的情况跟她差不多,这才照猫画虎,没成想效果很好。


    当然代价也有点大。


    她想摸摸肩膀,还没碰到的时候就及时收回了手,免得了再一次加重疼痛。


    作为领导没有不喜欢努力的下属的,季明诚对此还是给予了表扬,但是对她在对方有武器的情况下还冲上去的行为并不是很赞同。


    “做刑警确实应该英勇无畏,但不代表需要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硬上,即使你当时躲开,那时有那么多警力在,无非多费点时间抓住人罢了,人根本跑不了,结果现在弄得自己手臂脱臼了,不觉得疼吗?”


    秋姜没敢反驳,因为她后来想想也后怕的很,只是当时她确实想不到别的,只想马上抓住他,一时有点冲动。


    “季队,我错了。”她乖乖低头认错,也确实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教训了,想着下次再行动前一定要先预判下形势,不然再来这么一回,自己肩膀也是真别想要了。


    季明诚本来也没想教训她,不过是提点罢了,见她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也就点到为止了。


    趁着这个空档,陈达终于想起来有什么东西忘记给她了,往后扔给她一个信封,秋姜瞬间接住,疑惑的看他。


    “工资。”


    简单两字让秋姜彻底快乐起来,“我本来想着等明天去呢,谢谢陈哥。”


    “小事儿。”


    秋姜眼睛都弯了起来,将两个信封放在一起,跟个小财迷似的抱着钱,眼珠子乌溜溜的转,看样子怎么花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他们都是过来人,谁还没有刚开始领工资的时候了,一看都会心一笑。


    “发工资了,别忘了请客。”季明诚坏心思的提醒。


    秋姜眨眨眼,有些懊恼的点点头,在警校时,有几个同学确实说过这个,可惜她忘了,当下就保证说,“等我回来的,一定请。”


    “嘿嘿,那我们可就等着了。”陈达跟着逗她。


    秋姜却当真了,当即就把要请客的钱给预留了出来。


    还真是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小丫头,说什么都信啊,车上参与忽悠她的人不禁发笑。


    但是一提到钱的事儿,陈达想起刚办的那个案子,心情就有点沉重。


    “陈明威花钱大手大脚,经常借钱,匡田这人挺仗义的也借了他不少,这次他姐不是刚生孩子嘛,他就想先把钱要回来一点给外甥包个红包,再买点礼物,陈明威不干,起了几句口角,就觉得匡田看不起他,一时起了杀心。”


    他说完,邓兴旺当即就骂了一声,“混蛋。”


    秋姜更是听得气炸了毛,皱着眉快声道,“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他不给就够不占理打了,结果还觉得别人看不起他,哪儿来的道理?”


    只要一想到那个也就比她大个几岁的匡田是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被人狠心杀死,秋姜就恨当时抓住那个混蛋时没狠狠给他两脚。


    最可怜的就是匡家姐弟了,弟弟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丢了命,姐姐还没出月子就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弟弟,就算陈明威最后被判死刑,也改变不了一个家庭因为他而支离破碎的事实。


    这件事听得让人心碎。


    可是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将凶手逮捕归案,伤痛只能靠他们自己慢慢走出来,这个谁也帮不了他们。


    秋姜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半晌都没有说话。


    邓兴旺吃饭的时候还劝她不要感情用事,但到了这个时候比她还气愤。


    他们两个垂头丧气的,齐齐消了声,车内气氛都冷凝住了。


    季明诚也是良久后才开口岔开话题,“城东出租屋内发现一名女尸,因为她拖欠房租,房主上门收房租时敲门一直没敲开,气的不想租了,刚打开门就看见租客倒在床上,到处都是血,最重要的是她小腹上插着一把水果刀,身子已经凉透了。”


    “情杀?”陈达皱着眉头。


    “具体情况不知道,目前法医已经赶过去了,兴旺一会儿做下笔录。”


    “我?”邓兴旺瞪大眼。


    “有问题?”季明诚问。


    “没没,没问题。”邓兴旺苦着脸答,秋姜听到又发生新的案子了,早就打起精神专心听着,一看他听见做笔录就如此愁苦的模样很不理解。


    做笔录明明比开枪、开车什么的简单多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就是偏科到不行,他枪法确实练的还行,但这字可真不咋地,单独字不成也不会这么烦恼,奈何他自小就不是喜欢写字的孩子,更别说还是做这么专业的记录了,他都生怕自己提笔忘字,根本跟不上啊。


    到底是一个分局出来的,秋姜稍微了解些他的情况,忙说,“季队,要不记录我做吧?”


    季明诚没说别的,只问,“这次你能帮他,还能帮他帮到退休?”


    “我能,我能,记……记录我没问题。”邓兴旺边扯扯她衣袖,边急忙跟他保证。


    秋姜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邓兴旺悄悄跟她摆摆手,用口型道,“没事。”


    等到了她家小巷口后,邓兴旺跳下去帮她把车子取下来,在上车前小声跟她说,“姜姜你回去一定要帮我拜拜,祈祷我千万别出篓子啊。”


    他说完也等不及她回应,就苦逼兮兮的上了车。


    秋姜看他这样不免有些担心,目送车子离开的时候还在为他发愁。


    可季队说的也没错,谁也不可能永远帮谁,他早晚要自己面对这些。


    其实不光是他,就连自己也是如此,毕竟下周开始自己就要跟其他五组的同事一起集训了,自己的进度落下那么多,到时候也未必好过。


    如此一想,这个假休的实在让人心生忐忑,完全压过了发工资的喜悦。


    “姜姜。”


    秋恒安今天选的上午去做的理疗,这时候也才刚刚回来,刚开了房门就见她推着车子走进大院很是疑惑。


    “哥。”秋姜见到他,立马丢掉了刚才所有的不开心,开心向他展示买的自行车,“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很配你。”秋恒安脸上带着笑,只有夸奖,一点也不扫兴。


    “嘿嘿。”秋姜听了后果然很开心,小鸟似的围着他转,“哥你是去做理疗了吗?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她小嘴叭叭个没完,秋恒安面上始终带着笑,很认真的听她讲,等她说完才回她,“是,王大夫很专业,说我小腿有些萎缩,不过这些天恢复的还可以,应该能恢复。”


    “好耶,等你做完理疗,到时候我们就去省城找好医生好好看看,我听陈林市的郑队说省城有家医院这方面还不错,他还说要是我去的话,他可以帮忙联系下,要是顺利的话,哥你就可以站起来了。”


    她满怀期待憧憬着,秋恒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我们姜姜真厉害。”


    “嗯嗯,今天陈队也夸我来着,就是我之前分局的领导,现在跟我一样调来五队了。”


    秋恒安不认识这人,不过不妨碍他觉得她说的那个陈队很有眼光,自己更是为她自豪。


    两兄妹和乐融融地进了屋,这时候虽然没到饭点,不过这年代大家下班时间都不太晚,想要做些繁复的好吃的,还是得提前准备,于是他收拾收拾就坐在桌子旁跟秋姜一起摘菜。


    “对了,然然那孩子今天之后就不来这边了。”他忽然说。


    秋姜不清楚怎么回事儿,刚想问就听他已经开始解释了。


    “听说今天这孩子学校给他们家打了电话,说是孩子再不来可能就要退学了,孩子小姨今天特意过来把带着孩子回去了,他们不知道怎么联系你,就来中医店找的我,还说等孩子周末放假就再把孩子带来好好给你道谢。”


    原来是这样,只要确定孩子不是因为他们不好意思才送回去的,她就放心了,“上学是大事,确实应该回去,反正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他们大人还好接受,小孩子回来后看到没有小妹妹就快要哭了,然而在得知妹妹是去上学了,顿时变得同情起来。


    “跟我们一样可怜。”


    “可不是妹妹,你们要叫然然姐姐。”石越秀一语把两个孩子弄得十分茫然。


    “我们为什么要叫然然姐姐呀?”


    “她明明比我们小?”


    秋姜也不知道这仨孩子谁大谁小,以前跟俩孩子一样觉得是那个孩子年龄小些,难不成然然的年纪比他们大?


    “嫂嫂,然然今年多大呀?”


    “七岁。”石越秀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跟他们一样震惊,因为她小儿子小女儿也才五岁,那孩子长得比他们两个还要小,谁看也不会觉得这孩子比自家孩子年纪大,也不知道这些年她们母女俩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让这孩子如此瘦小。


    “混蛋——”


    听见这个,秋姜气得要死,心里大骂牛勇那个混蛋,虎毒尚且不食子,他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好好对待,她此时一点也坐不住,穿上衣服就往外跑。


    “姜姜,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医院。”


    石越秀连忙拦住她,“这都几点了,你们领导不是给你放假了嘛,你要想去明天再去也不迟啊。”


    秋姜好不容易被她拦下,只不过一晚上她都只气鼓鼓的,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了医院,迫不及待想告诉谢又莲那人肯定会得到应有处罚的好消息,只是她在听到那人并非李程彬时就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


    “牛勇?牛勇?”


    谢又莲听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感觉全身都在发冷,倏地又哭着笑了起来,两行热泪流下来,声嘶力竭地哭喊,“我对不起我女儿啊……然然,妈妈对不起你——”


    “阿莲,你怎么了?怎么回事?”谢又莲父母都吓坏了,两个人一起抱着她不放。


    谢又莲哭到崩溃,“当初要不是我忘不了李程彬,非要在丈夫亡故后怀着前夫的孩子嫁给他,我的然然就不会被我连累天天被他打骂。”


    “我只知道李程彬态度大变,还以为他精神病发作,只想着是我连累他生了精神病,什么都该忍的,哪成想他早就死了,怪不得,怪不得……”


    如果当初她就守着孩子就她们娘俩一起过,不去贪恋过去的感情,没有怀着愧疚再嫁,那然然就不会被打,更不至于七岁了长得却如此瘦小。


    一切都是她造的孽。


    为什么到最后孩子被她连累到这个地步?


    牛勇他该死,他必须死。


    谢又莲急急拉住秋姜的手,未语就已经泣不成声,“能……死吗?他……能死……吗?我……要他……死……去死——”


    谢又莲只有一个心愿,她要亲眼看着那个毁了她们母女一辈子的恶魔去死。


    秋姜没有料到其中还有这么一桩陈年往事,见她如此激动,连忙拍抚她的后背,又坚定对她保证道,“如今证据确凿,他肯定逃不了法律的制裁,你放心,你的愿望肯定可以实现的。”


    听着她的话,谢又莲双唇不停颤抖,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谢谢,谢谢……”


    不光如此,她还要作证,她要亲自把他送上刑场,睁着眼睛看他死去。


    于是今天,警局又紧急来了另外两位同事为她取证,取证过程中,谢又莲字字泣血,几次哭晕过去,然而每次都强撑着继续诉说过去八年间发生的每一件事。


    这场笔录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全程众人眼眶红肿,真心为这对母女俩悲惨的命运而伤心。


    笔录结束后,秋姜带他们两个出来,这时做笔录的小伙还哭着咒骂,“该死的混蛋,赶紧去死吧。”


    “肯定会的,而且很快。”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同事笃定道。


    见他们两个看过来,他没说别的,只说了他知道的,“今天我听说季队已经请检察院那边加快处理了,有季队催,这个流程应该会走得快些。”


    季队?


    秋姜没想到他还在积极推动这件事,一时有点愧疚,想着今天她是不是不该来找谢又莲,更不该告诉她这件事?


    他们走后,这个念头愈演愈烈,她终于忍不住打去了一个电话,很忐忑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见对面始终没有声音,她就越发心虚,红着脸道歉,“季队对不起,我错了。”


    然而那边还是没有声音,秋姜心想季队一定对她很失望吧,不光身手不好,还感情用事,这么一想,她就更愧疚了,连哭都觉得自己不配哭,就等着对面宣判。


    直到那边传来声音。


    “你错了什么?这不就是你的工作?”


    “我不该来找她。”秋姜脸因为羞愧而烫烫的。


    “秋姜,谢又莲已经退烧了,医生说到今天她的情况已经算彻底稳定了,就算你不去,今天也会有其他人找她录口供,而这些事情他们也都会告诉她,所以,你错在哪里?”一个破旧的小区外,季明诚单手插兜,隔着手机认真问她。


    听完他说的,秋姜一时有些卡壳:“我……”


    第30章 第三十章逛街商场遇到意外


    “所以说你错在哪里?”见她那边迟迟没有说话,季明诚又问了一句。


    “错在透露了太多消息。”秋姜小心翼翼的,虽然她也没说别的,可李程彬是牛勇这件事她还是没守住。


    “知道不能透露,为什么又要告诉她?”


    “我……”秋姜犹豫了下。


    “因为气愤牛勇冒充别人的爱人,又没有好好对待她们母女,觉得她被蒙在鼓里很可怜?”季明诚直接替她说了出来。


    秋姜抿抿唇,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自己就是昨晚在听到那孩子竟然七岁了有些接受不了。


    要怎样残酷的对待,才能让一个孩子比小两岁的孩子还要瘦弱,如果这件事没有曝出来,那这个孩子还能不能长大?就算长大了会不会身体受到影响?心理又会不会遭到创伤?


    从前在沙场上,每日刀光剑影,战士尸骨成山,人们见惯了死亡,所以对生命更加珍视,每次只要有婴儿诞生,就算不是自己的孩子,每个人也都是真诚祝愿那个孩子长大的。


    可是牛勇亲眼看着那孩子长大,却没有一丝的疼爱,反而变本加厉的欺辱,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更无法接受,因此冲动上了头。


    听到他把自己心思都猜了出来,秋姜满是羞愧,“季队,对不起,我错了。”


    “秋姜,就像我刚才问你的你错在哪里,既然知道做错了,就想办法纠正,争取以后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你刚入职,出错是难免的,我不怪你,但是我不希望还有下次。”


    原以为他会很凶,觉得自己不配当刑警,没想到会听到他如此说,当下就涌上来些许感动,“季队,我晓得了,以后我不会再犯了。”


    她向他郑重承诺。


    只是她没聊到季明诚是先礼后兵型的,“既然做错了,就要有惩罚,保密条例背熟再抄十遍吧,上班后交到我办公桌上。”


    “啊?”她记得市局的保密条例老长了,足足有五六页呢。


    “不愿意?”那边问。


    秋姜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抄我抄。”


    “那还有……别的吗?”秋姜小心翼翼问,当然很期待他说没有,然而注定让她失望了。


    “既然你都问了,那再补个心得体会吧。”


    “……是,季队。”秋姜欲哭无泪地挂了电话,很后悔自己最后多嘴,可是和打电话前相比,她此刻心情是轻松的,虽然刚刚因为紧张她左手手心都攥满了汗,但季队说的对,犯错了就要改,就算被罚了,她也是接受的。


    不就抄个十遍、还要背熟……再写个心得嘛……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她坚持给自己洗脑,然而效果实在不佳,着急忙慌去市局一趟,在找到保密条例时还是傻了眼。


    还剩两天假,自己是别想闲着了。


    秋姜欲哭无泪,但自己犯的错,难道还能不认?


    她又返回自己办公桌取稿纸,生怕纸不够写,犹豫下又拿了一本,苦哈哈回家去了。


    于是等到秋思恩、秋思邈俩孩子放学回来后,就看见自己平时写作业的地方正坐着自己的小姑姑,见她奋笔疾书,写的比他俩还认真的样子,两人好奇极了,嘚嘚的跑过来问,“小姑姑,你也有作业吗?”


    “是啊,姑姑也有。”而且还不只是今天,明天也别想闲着。


    “原来上班了也要写作业啊。”


    “真可怜。”


    秋姜心被扎了一箭,石越秀看见了连忙把他俩带走,“快跟我洗手去,别影响姑姑写字。”


    “哦,好的。”


    他们两个跟着妈妈走了,秋姜则继续完成自己未完的事业,等到喊吃饭的时候,她才搓着酸得不行的右手走过来,一见她这样,俩孩子格外同情。


    “姑姑,我来喂你吧。”


    “我也要。”


    两人不等秋姜开口就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夹菜喂给她,还跟哄然然一样,让她张嘴。


    “啊……”


    秋姜难得享受了一把被人照顾的感觉,满怀欣慰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瓜,“谢谢邈邈、恩恩,姑姑吃好了,你们吃吧。”


    “好呀~~”他们拖长着声调回她,这才开始吃饭。


    等吃过饭后,她跟俩孩子玩了一会儿,又在石越秀的催促下写作业去,秋姜就跟着他们一起坐下来写,大概今天有人陪着写,两小只的作业写的特别快,也算得上是件好事吧。


    原以为休两天的假可以带他们去遛遛弯、逛逛商场,结果还得抄保密条例,好在她左右两只手都能写字,两只手来回倒腾,写得也挺快,到了周三中午也就全都搞定了。


    趁着还有半天时间,她也没闲着,准备好好练练骑车。


    秋恒安看她在院子里一刻也不停歇,实在担心,“肩膀能行?”


    “没事。”秋姜骑着车,兴奋的大声回他。


    瞧这样子确实不像有事,只是她也太能忍,肩膀伤成那样还跟没事人一样,要不是恩恩看到了哭着跑过来跟他们说姑姑肩膀肿了,看着很痛痛,他们能至今都不知道她肩膀受伤的事儿。


    因此就算她这么说了,秋恒安还是放心不下,一边做着竹制品一边还时不时打量*她,所幸她骑得还挺稳,没一会儿的工夫就骑得很好了甚至连胆子也越来越大。


    “哥,我出去遛遛弯呀。”


    见她骑着车往院外跑,秋恒安担心的不行,大声喊,“小心点。”


    “知道啦——”


    出门后,秋姜骑得也不快,很是享受骑车时风吹过脸颊的感觉,知道自己刚学会骑车,也不往危险的地方跑,目的很明确的直行、拐弯,在行驶过一个十字路口后,跟着拥挤的人群一起去停车,然后又学着他们的样子推了一个手推车进入到了商场里。


    这时候虽然正是上班的点,但商场上到处都是人,而且还有各种叫卖还价声,几乎满眼都是热热闹闹的。


    秋姜在各色的商店前路过,万分好奇的打量这个只有记忆里偶尔来过一两次的地方。


    只不过记忆里一般出现在这种地方,她都是跟着哥哥给人家送货,像这样以一个顾客的身份进来还是第一次。


    尤其是自己兜里有钱,心里自然不慌,瞧得目不转睛的,很是活泼灵动。


    “漂亮的小妹妹,来看看衣服呀,我们这儿的吊带绝对是最好看的。”


    销售小姐姐身着火辣辣的红色小点吊带,露出细腻光滑的手臂和修长的脖子,发丝也烫成了惹眼的棕色,隐隐还有香气扑鼻,见她看过来,还特意给她转了一个圈,让她更好地欣赏吊带穿上身的效果。


    婀娜多姿,摇曳生姿……


    瞧着小姐姐风情万种的样子,秋姜微张着嘴,总算知道这些词是什么含义了。


    虽说边疆风气开放,却也没开放到当街穿这点布料出门的程度,因此秋姜看到她的时候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多看两眼,黑亮的眸子里满是欣赏,“你真好看。”


    在商场工作的,一天到晚跟各色人打交道,丁玲玲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小姑娘是真心觉得她好看的,完全没有别的心思,不像那些眼睛充满了欲望的臭男人,越看她越喜欢,也就更热情起来。


    “小妹妹来摸摸面料啊,买不买都成。”


    说着她主动迎上来拉着秋姜的手去摸自己身上的红色吊带。


    秋姜一个不注意就被她拉了过去,手下就是柔软的略微带纱的吊带,随着她呼吸起伏,她甚至能感受到她小腹温热的温度,嗖的一下小脸爆红。


    “咯咯咯。”丁玲玲看到她的模样笑得花枝乱颤,也就越想逗她,“怎么样,是不是很好摸?”


    她语气带着点调笑,但并不惹人讨厌,秋姜眼睛亮晶晶的,肯定的点点头。


    “好摸。”


    “好乖的小丫头。”丁玲玲摸了把她白嫩嫩的脸颊,很是回味无穷。


    “好了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你想买什么,姐姐给你推荐下。”


    秋姜小脸温度慢慢降下来,给她说了自己要买的东西。


    丁玲玲几乎没有停顿,软着嗓子给她推荐,“你们小女孩的衣服去二楼东侧,全是最漂亮的小裙子、小衣服,又便宜又好看,保管你喜欢的,孩子的东西去五楼,年纪偏大一点的衣服去四楼电梯右数第二家的欢乐家看看,只管报我丁玲玲的名字,保管能给你一个好价格。”


    “谢谢。”秋姜眨着眼连连向她道谢。


    “咯咯,真可爱,快去吧。”


    她又摸了下秋姜的小脸,轻轻推了她一把,笑眯眯地看着她跟她摆手,就去招待其他顾客了。


    被接连摸了两把,秋姜走出老远后脸蛋还红扑扑的,不过刚刚小姐姐的介绍确实帮她省了不少事儿,她按照就近原则先去了二楼,方向感极佳的找到了东侧的位置,顺着欢闹的人群走了进去。


    果然如小姐姐所说,两侧一排排的店家,从围巾、外套、裤子、裙子和鞋子一应俱全,全是最时兴的款式。


    不过随意瞟了两下,她就已经移不开眼睛了,脚步一拐就进了店里,看着墙上的那条鹅黄色的纱纱裙迟迟走不动道。


    老板娘是个很健谈的大姨,此刻正在跟客人巧舌如簧,一看她过来,还不忘抽空招呼她一声,“喜欢哪个就告诉我,咱这有试衣间,包管让你穿合身、穿喜欢了才离开。”


    秋姜眼睛发亮,指着那件裙子,“我可以试试这个吗?”


    “没问题。”老板娘在安排好那边的客人后立马把她说的裙子拿给她,“你这小姑娘长得真白净,就适合这种亮眼的颜色,穿上这个裙子回头率保准老高了。”


    秋姜可不在乎什么回头率,就是单纯觉得这件衣服好看,拿到衣服后很兴致勃勃地去了试衣间,等再走出来后就已经换了副模样。


    鲜艳的鹅黄本就挑人,但是穿在她身上不仅没有夺掉她的光彩,更将她衬托的明媚而不失甜美。


    难得见这么标致一姑娘,老板娘本就善于夸人,这下夸起人来更添了几分真心。


    “瞧瞧瞧瞧,真俊呀,这一身穿身上比香江那边的明星也不差了。”


    秋姜被她夸的有点点飘,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也确实很喜欢,她不禁动了买下来的心思,就是得知这裙子的价格后眼睛都瞪大了。


    一件一百,都够买几十碗牛肉面了,这价格多少有点贵到离谱。


    “咱这价格是高点,但是架不住材质好,穿着有档次啊,你看看咱这穿上多合身、多漂亮,多花点钱也值得呀。”老板娘巧舌如簧,但这个价格实在叫人消受不起。


    秋姜她是很喜欢,只不过这个价格她确实无福消受,然而想到刚刚那个小姐姐,她试探的提了嘴,一听这名字,老板娘当即拍着大腿“嗐”了一声。


    “小妹妹你早说啊,既然是玲玲介绍的,那就给我七十得了。”


    好家伙,一下子砍了三十啊。


    秋姜惊得张大了嘴,然而老板娘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始终笑眯眯的问她,“那姨给你包起来?”


    秋姜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下,“姨,两件一百二咋样?”


    这下,大姨可就大意失荆州了,惊得狂拍大腿,“哎呦,你这小丫头咋就这么聪明,今天可被你捡着了,亏了亏了,得得,就当姨拉个回头客,以后勤来着点啊。”


    她满脸肉疼,但是装衣服的速度依旧很麻溜,又问她,“再来个什么颜色的?”


    “米色那件。”思语很温柔适合米色,而且她也喜欢这个颜色,应该会喜欢这件裙子,到时候她们两个可以穿姐妹装,哦,不,是姑侄装。


    “成嘞,两件给你一起装起来了。”大姨收钱的时候还不停强调,“也就你长到了姨的心坎上,又是玲玲的朋友,姨才赔钱卖你的,还有千万别跟别人说你是这个价格拿到的。”


    哪怕知道这话是假的,人家不过是职业话术,肯定是有的赚的,不过能够以这个价格买到两件喜欢的衣服还是让人相当惊喜了,秋姜当即笑着应下来,声音甜甜的,“一定的。”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秋姜拎着衣服欢快的直奔卖打底裤的地方,毕竟这衣服好看是真好看,不保暖是真不保暖,在商场里边暖和穿穿也就罢了,可要是敢在外边穿这个,铁定得冻死,她向来不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性格,自然也得把打底裤配备齐才敢穿这裙子出门。


    好在打底裤都差不多,只要面料柔软她基本也不挑,买了两条就直奔下个目的地。


    从一楼逛到了四楼,不过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她手里就拎满了东西。


    给大哥买了一条长款棉服,给嫂子买了一件驼色大衣,还给大侄子和小侄子各买了一双鞋,以及小侄女的蓬蓬裙都买到手了。


    虽然荷包大出血,可只要想到家人收到礼物时开心的样子,她就格外愉悦。


    她欢快拎着袋子往下走,走到一楼就想着去感谢下那个姐姐,要不然就这些东西一个月工资可打不住,结果刚一走到那边她就皱起了眉头。


    “小姐,推荐个吊带很难吗?我老婆身材跟你差不多的,让我比比看嘛。”一个带着大大黑色墨镜的西装男围着丁玲玲,手里举着一个吊带往她身上比划,油腔滑调的声音在扶梯这边都让人难受。


    “先生我们这都是均码,您太太要是跟我差不多,这个号码就可以的,您想要哪款?我给您包起来。”丁玲玲哪怕已经气得笑容都挂不住了,还是强撑着努力说。


    见她又躲开,西装男依旧不依不饶的,“虽然身材差不多,但是有的地方还是不一样的……”


    就算隔着墨镜都能察觉到他的目光黏在人家的胸上,边上明明那么多人,也没人上前来把这个混蛋拉走,只是围观着窃窃私语,倒是有几个觉得他过分的,让他赶紧走,别这儿丢人现眼,可他愣是当没听见,依旧追着丁玲玲上下比划。


    实在够侮辱人,丁玲玲也不是好惹的,当下就冷了脸,尖声怒骂,“要买就买,不买滚蛋,别给脸不要脸。”


    “哎呦,脾气还挺大,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种烈性的妞。”


    “啪——”


    西装男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眼镜都被打掉了,露出青紫色的眼眶,他被打了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骂她或动手打回去,而是着急忙慌从地上把眼镜捡起来,然后才开始怒骂起来。


    “老子给你比划是看得起你,竟然还拿乔上了,知不知道我是谁?信不信我让你在这个商场滚蛋。”他恶狠狠的,当下就上手抓住她手腕往外拖。


    “啊啊啊——救我救我——”被拖着走的丁玲玲这下害怕起来,当即吓得大叫。


    “这是干啥呢?有没有个人站出来管管?”


    “保安呢?赶紧找保安啊。”


    “当天化日的,就这么生拉硬拽,还要不要王法了?”


    “嘘,你没听说他刚才说啥吗?要让人家在这里干不下去,他肯定跟这个商场的人认识,咱能怎么办?”


    “那也不能这样啊。”


    “说不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秋姜挤着人群往外走,一下子就听到这种言论,被气得直接骂回去,“你才愿挨呢。”


    说这话的小伙子也不过二十来岁,看着挺阳光开朗的,但是一开口说的话实在叫人没法跟他的外表联系到一起。


    这人被她骂了一嘴,刚要还回去,却在看到她脸时有点点手足无措。


    秋姜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挤着人群往丁玲玲那个方向跑。


    眼见着西装男已经要将人给拉出去了,秋姜实在嫌手上的东西太累赘,直接把东西扔到地方,脚下立即跑得飞快,终于在赶到他将人拖拽出去的时候拽住丁玲玲的手,狠狠打向这人手肘,他吃痛的时候赶紧将丁玲玲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干什么呢?人家愿意跟你走吗?”她冷冷质问。


    “嘿,跟你有关系吗?”西装男明显怒了,又在看到她的脸后嘿嘿笑了一声,“既然你不想让她跟我走,那你就跟我走吧。”


    说着,他那只脏爪子就要来抓她。


    秋姜气得半死,当即表明身份学着郭队审讯室里那样厉声斥责,“我是警察,你敢拉我走?想吃牢饭是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唬住他了,一听“警察”这个词,秋姜感觉到他身子抖了一下,显而易见的慌乱了一秒,竟然也不管她是真还是假,拔腿就往外跑。


    眼看着他跑了,她噗通噗通乱跳的小心脏终于慢慢平复下来,手脚冰凉地去拉瘫倒在地的丁玲玲,小心问她,“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眼见脱离了危险,强撑着的丁玲玲这时眼泪狂飙,哭到脸上妆都花了,不停感谢她。


    “谢谢你,谢谢你,不然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明显吓坏了,秋姜自己手都在抖,还不忘去安慰她。


    “没事了,没事了。”


    良久后,商场经理和保安这才仿佛刚收到消息似的姗姗来迟,秋姜简直被气得无话可说。


    再一联想刚刚那男的说的话,更觉得西装男和这家商场的关系存疑,奈何没有证据。


    这时候,商场经理满脸抱歉,不停弯腰道歉道,“警察同志,都怪我们收到消息太晚了,下次我们一定改进,保证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他眼珠子来回乱闪,显然在跟她玩心眼,秋姜敢打包票那人他们肯定认识,而且还很熟,不然不会如此袒护,可一切都是她的猜测,又不能作为证据,更何况这些事儿也不归他们队管,秋姜没跟他们多纠缠就和另一个跟丁玲玲关系不错的店铺老板一起把她带出去缓缓神。


    在路边饮品店,丁玲玲双手抱着杯子哭了好久,跟着出来的这大姐姐就一直安慰她。


    “什么事儿啊这都是?”丁玲玲哭过一通,把情绪发泄出来后就好了很多,拉着秋姜的手再三道谢。


    “小妹妹,谢谢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说到这件事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被吓得俨然不轻。


    秋姜也跟着安慰她,“没事了,那人不跑了嘛,应该不会再回来了,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


    丁玲玲流着泪点头。


    唯独这个大姐姐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次欲语又止,好似知道些什么。


    她是不是知道那个西装男是谁?


    秋姜忍不住想。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