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寢室内, 林深时睡得正沉。
摩天轮餐厅内的紅酒后劲比预想中的还要大,失去全部意识的人,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逼近。
房门被反锁, 金丝眼镜下漆黑的墨瞳幽深如海,暗沉不可直视。
陸淵缓缓走向床铺, 像是毒蛇蜿蜒潜向猎物, 猩紅的蛇信吐露, 尖牙泛着寒光。
黑压压的身影立在一侧垂眸俯视着。
林深时躺在床上,衣服还没有换,浅咖色的围巾包裹下, 醉意浸染得臉颊泛紅,他的唇瓣艳極,像極了被人厮磨啃噬,细细舔咬, 从内到外品玩了个透。
陸淵眼底闪过危险的光芒, 他俯下身,手指按压在那抹艳色之上。
修长的手指顺着唇纹一一抹过。
这里,曾经有其他人肆意采撷……他的身上有别人的味道,甚至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那人令人作呕的气味……
怒意在眼底积蓄, 最终再也按捺不住, 火山彻底爆发, 陸淵单手拎起林深时的后衣领,近乎粗暴地拖拽着他走进卫生间。
林深时睡梦中感受到天旋地转,后背撞上冷硬的墙壁,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兜头就是一片冰涼沁骨的冷水从头顶浇下。
“!”
“阿昭,你干嘛?”
水流模糊了他的视線, 醉意还尚未清醒,记忆仍停留在虞蘭昭站在寢室楼下帮他摘掉头发上绒毛的瞬间,他挥着手遮挡水流,近乎撒娇的抱怨,不想一股阴沉至極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阿昭’?”
森然可怖,几乎能沁出刺骨泥水来的可怕腔调。
那声音透着熟悉,仿佛是他日日夜夜在睡梦中都在小心提防的BOSS级人物。
林深时猛地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昏暗的视野里,卫生间的白色瓷砖反射着窗外黯淡的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冷然俯视着他。
陸淵的臉色阴沉至極,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眼底一片愤怒的赤紅,他的手里高举着花洒,冷水毫不顾忌地喷洒在他的身上。
而此刻林深时再也感受不到水流的冰涼,或者说已无暇顾及。
在他看到陆渊的那一瞬,腦海里就已经被“要死了要死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要死了”全部占据。
陆渊怎么会在他们寢室?
难道是自己喝大了和虞蘭昭躺到了一起,被陆渊误会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
可是陆渊怎么会又来?他怎么知道自己和虞蘭昭出去玩的?又怎么会在他们刚刚回来后就跑来“捉奸”?
堂堂大学老师,总不能一天到晚没事干,站在窗户前偷窥他们吧?!
万分之一秒内,林深时腦海中千回百转,而无论答案是什么,他的结局无比明确——
他要被陆渊虐杀了!
他努力了这么久,居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的开局。
林深时嘴唇发着抖,透过浴室半开着的门,他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
房间里很黑,陆渊并没有开灯,甚至浴室里也是黑漆漆的,只依靠着楼下洒进来的几抹微弱的光亮勉強看清对方。
虞蘭昭情况如何?在杀死自己之后,盛怒的陆渊是否要带走他,然后将娇柔的少年肆意侵占?
林深时不敢想。
难道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将原定的命运推迟,甚至还有可能会给虞兰昭带来更加残酷的对待嗎?
注意到他视線的偏移,陆渊咬牙切齿:“你在找什么?”
林深时赶紧收回视線,哆哆嗦嗦解释:“您误会了,我和阿昭真的只是纯室友关系!”
“‘阿昭’?”陆渊危险地重复他对虞兰昭的称呼。
——“虞兰昭!”
林深时立即改口。
而陆渊神色并没有几分好转。
——“虞同学!”
林深时继续改口。
陆渊臉色这才没那么难看。
阴沉的目光扫向他脖颈上浅咖色的围巾。
林深时识时务地立刻脱掉:“友谊的象征,如果您不喜歡,我立马扔掉!”
急于在陆渊面前证明,林深时动作急促,几乎是把围巾硬扯下来的,就算是再轻柔软糯的材质,也不免剐蹭过肌肤,在细白的脖颈上摩擦出一片鲜艳的红痕。
恐惧让林深时呼吸急促,像是濒危的动物般战战兢兢,丢掉围巾后仰头看向陆渊,宛如等待审判的囚徒。
红痕在颤抖,有水珠划过流向衣领深处,消失在暗色之中。
陆渊喉结滚动,嗓音喑哑:
“继续脱。”
林深时吞咽了口唾沫。
还脱?可这衣服是他自己买的哎,和虞兰昭也没有同款啊……
在陆渊如毒蛇般冷冽的注视下,林深时不敢多嘴,低头解开扣子脱掉外套和毛衣,只剩下里头的一件单薄打底衬衫。
深秋的气温已经低到呼吸间产生哈气,花洒里的水冰涼,此刻只剩下一层单薄的衬衣贴在身上,林深时冻得瑟瑟发抖:“陆老师,可、可以了嗎?”
陆渊声音冷硬:“脱。”
林深时:“……”
真的不能再脱了,再脱会冻死人的。
还是说……陆渊就打的这个主意?让他脱光了衣服然后活活冻死他?
这、这种死法也太惨烈了吧。
林深时决定垂死挣扎下:“陆老师,这衣服是我自己买的,真的只买了一套,没有同款,不信我给你翻购买记录……我手机就在……”
林深时伸手想去翻自己的外套口袋,手腕却突然被抓住,男人強有力的大掌轻而易举地将他两个手腕钳制,狠狠压向墙壁。
瓷砖冰凉,激得林深时下意识挣扎,而不待他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下颌骨已经被強硬地抬起,黑影压下,温热瞬间倾覆而上。
“???!!!!!!!!”
林深时惊愕地瞪大眼睛,视野里,陆渊俊美的面庞无限放大,他甚至能透过镜片看清男人睫毛上挂着的水珠。
温热的唇舌舔舐着他的唇瓣,转瞬化为牙齿撕咬,在他吃痛轻呼时趁机长驱直入,如夜狼般凶猛地侵入领地,疯狂攻城掠地。
血腥弥漫在唇齿相交间,巨大的恐惧升腾而起,林深时觉得自己就要被陆渊生吞活剥,求生的本能让他剧烈地挣扎起来。
“唔唔唔!”(放开我!)
而陆渊视若无睹,置若罔闻,猛烈的噬吻犹如狂风骤雨,让林深时呼吸不畅。
氧气的稀缺让他几近窒息,大腦一片空白。
下颌骨被钳制,舌尖被挑起,未来得及吞咽的涎液顺着唇角流淌而下。
清澈透明,却又在指尖拉起不断的丝线。
陆渊沉眸凝视着自己的杰作,暴戾的表情这才有了一丝缓解。
他将液体涂抹在青年的被吻得通红的唇瓣上:“这里有他的味道。”而现在,全都是我的味道。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林深时,眉眼间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林深时大口地喘息着,生理性的泪花沁满了眼眶,只模糊地捕捉到只言片语。
“他的味道”?
……是指虞兰昭的味道?
就像祁连曾经在他身上嗅到过虞兰昭的味道一样,陆渊也在自己的身上闻到了?
比起从没有见过虞兰昭的祁连,陆渊无比清楚这个味道的归属人,所以他才把自己压在卫生间里又是冲水又是親吻的?
——不,这不是親吻。
陆渊只不过是想把他身上属于虞兰昭的味道夺走,甚至不惜親身上阵。
变态老攻果然名不虚传。
林深时赶紧哆哆嗦嗦解释:“您误会了,我和阿、不,是虞同学,我和他真的只是室友,我身上有他的味道只是因为我们同住一间寢室。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越雷池一步。”
陆渊冷冷审视着他:“没有?”
林深时恨不得对天发誓,但双手被钳制压在墙上,只能干动嘴皮子:“真的,陆老师,我要是碰过虞同学一根手指头,就叫我出门被人绑架!后半辈子一生不安!永远被噩梦所困!最终郁郁而终!”
陆渊眸光颤动,林深时感觉到压着他的大手终于有几分松动,连忙趁热打铁:“而且我是个直男,我不喜歡男人,我只喜歡妹子!我永远不会——嘶!”
才刚刚松动的手腕再度被握紧,甚至比刚才还要用力。
林深时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搞什么,他都这样极力撇清了,怎么陆渊反倒更生气了?
不行,他得想别的办法转移陆渊的注意力。
林深时灵光一闪。
在原书中,陆渊极为喜歡收集关于主角受的一切,主角受丢过很多次贴身衣物,后来都在陆渊的家中找到了。
在无人的深夜,陆渊会拿着偷来的衣物自.慰,看着洁白的衬衫沾染上粘稠的痕迹,就仿佛看到了其绽放在少年粉嫩的软肉上。
淫.靡荒诞,却让人欲罢不能。
林深时咬咬牙,为了逃离现在的困境,只能委屈下阿昭的衣服了,他若能活过今天,一定买双份新的赔给他。
林深时侧头示意房间的方向:“陆老师,比起我身上沾染的一星半点味道,那里还有更多,衣服鞋子,水杯牙缸,只要你想——”
“林!深!时!!!”
不料,暴戾的嘶吼打断了他的话,黑影压下,陆渊如猎豹般俯身向他逼近,阴狠地咀嚼着他的名字,像是恨不得要把他叼在嘴里咬碎,幽深的墨瞳里闪烁着他看不懂的复杂色彩:
“你究竟是真傻还是装傻?”
林深时:“啊?”
温热的手掌探上他的脖颈,林深时浑身颤抖,生怕陆渊一把掐死自己,但陆渊虽然怒极,却并没打算一击毙命,反而摩挲着肌肤,顺着脖颈纤长的线条向上,直至覆上他的臉颊。
额头相抵,一呼一吸间皆是对方滚烫的鼻息:“都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嗎?”
林深时大腦瞬间宕机。
这样……究竟是哪样啊?
*
上高中的时候,林深时喜欢打篮球,每当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他便和班上的同学在篮球场挥洒汗水。
同班几个女生扎堆坐在一旁看热闹,每当中场休息时,总有一个女生被朋友们推拥着,红着脸来给他送水。
他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直到不久后因为父母调动工作转了校,他在课本里无意间发现那个女生塞来的情书时,这才恍然意识到少女的心思。
也许是自小父母对他放养的原因,林深时对感情的敏锐度很低,这点他自己也知道,但就算是他神经再大条……
陆渊也不可能喜欢他啊!
在原书中,陆渊坚定地深爱着主角受,他的爱意浓烈且不可转移,面对诸多诱惑依旧岿然不动。
记得有一次,大佬殷云弦想要独占主角受,意图把其他人踢出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和主角受相似度高达90%的美人,放到陆渊身边勾引,陆渊都能面不改色地把半裸的人儿丢出房间,半点不为所动。
陆渊对主角受的爱意不可替代,现在让林深时相信陆渊移情别恋了?怎么可能!
如果说陆渊喜欢他,还不如说虞兰昭喜欢他更具有说服力呢!
卫生间里空气冰凉,又因为陆渊的质问而陷入死寂。
男人捧着他的脸,幽深的墨瞳中晦暗如海。
林深时脑袋一转,想出唯一的可能:
“陆老师,您……该不会是为了消灭情敌另辟蹊径,假装喜欢我然后让我和虞兰昭掐架闹掰吧?”
闻言,陆渊皱起眉头,一脸“你在说什么鬼东西”的黑脸表情,宽厚的大掌移到下颌骨,林深时被迫抬起头颅。
陆渊的声音喑哑,压抑着怒火:“林深时,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脑袋里面装的是什么。”
反正不是黄色废料……
林深时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但他不敢如实回答,更被陆渊的话语惊到,他努力消化,讷讷开口:“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吧?不是在开玩笑?”
陆渊咬牙切齿:“我怎么不能喜欢你?!”就只许虞兰昭喜欢你嗎?
“不,不对……”林深时摇着头,额前发梢的水珠滴落,溅落在湿润的脸颊上,像是流泪一般,青年睁大琥珀色的眼睛回视着他,“——你喜欢的应该是虞兰昭啊!”
陆渊像是吞了只苍蝇:“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你从大一开学第一天就喜欢他了啊!”林深时言之凿凿。
他过目不忘,原书里清清楚楚地写着——
【柔弱的少年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夏末的晨风吹拂过他的脸颊,娇嫩肌肤上细密的绒毛在阳光下反射着熠熠的光芒,犹如天使下凡,霎时间击中陆渊的心扉。】
【他想拥抱他,親吻他,将他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像打开礼品盒子般一层层剥掉累赘的包装,任由白皙的肌肤横陈在深色的床单上,在他的摆弄下绽放出娇艳的颜色……】
陆渊对主角受是一见钟情,始于颜值,陷于气质,忠于内心。
他是情深不能自抑,然后才会在极致的压抑下彻底被“室友醉煎”事件刺激爆发,发疯般要了主角受一次又一次,更变态地用摄像机记录下全过程。
每一次doi的经历都完整地记录下来,分门别类归档在加密文件夹里,用的密码还是虞兰昭的生日。
而对于原主室友,陆渊一直是视而不见的状态,甚至因为原主室友的捷足先登、肆意侵占,陆渊在撞破奸情的第二天就雇凶杀人将他乱棍打死,现在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林深时脑海里搜寻着证据:“你喜欢虞兰昭,所以才让他当你的课代表,让他帮你写粉丝回信……为的就是让他经常去你的办公室,然后你才有可乘之机。那一次下课你把他叫过去,我分明听到了——”
“听到什么?”
林深时记得一清二楚:
[“……衣服……脱……”“你也不想……让……知道……”“……办公室……行了……决定……”]
虽然他没有完全听清,但只这零星半点,就已经能够看出陆渊对虞兰昭图谋不轨。
“………”
“你的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陆渊咬牙再次发出灵魂的质问,他黑着脸,阴沉的神色里掺杂了几分无奈,“虞兰昭从来没和你说过吗?”
林深时迷茫地看着他:“说过什么?”
“我叫他去,是为了给他钱。”
林深时:“啊?”
陆渊长叹了一口气。
当年虞兰昭被破格录取后,全院老师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天资卓绝的孤儿入了学,陆渊见他孤苦无依,想要每月资助他2000元当做生活费,但少年虽困苦却自尊心极强,婉拒了他的馈赠。
陆渊费尽心思想到了让虞兰昭当课代表,代写粉丝回信的差事,这部分钱便算作工资,但虞兰昭也只接受每月200块的酬劳,其他多余的全部退还。
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一直持续,但是就在两周前,虞兰昭拒绝来拿钱,所以陆渊才会在下课后叫他到讲台上说话,实际的谈话内容是:
[“回宿舍去把这身衣服脱了,奇装异服不符合学校规定。”]
[“还有上个月的钱记得来拿,我知道你也不想让同学们知道,晚上来我办公室。”]
虞兰昭再次拒绝。
陆渊劝诫:
[“行了,你再好好考虑下再决定。”]
林深时:“………”
昏暗的光线下,陆渊神色认真不似说谎,林深时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问出疑问:“他为什么不去拿钱了呢?”
陆渊没有回答。
少年倔强的姿态一瞬间便已闯入脑海。
那一晚,虞兰昭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并扬言再也不会接受他的金钱。虽然没有明说原因,但竞争者的敌意已表露无疑。
陆渊也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居然资助出来一个情敌。
林深时胳膊举着有点发酸,他动了下,几乎难以接受:“所以你真的不喜欢虞兰昭?你……喜欢我?”
陆渊扫过被他亲肿了的红艳唇瓣,目光侵略:“还需要我再证明?”
“不不不……”林深时连忙拒绝,脑袋里一团浆糊。
怎么搞的,怎么和原书的设定不一样?深爱着主角受的老攻1号,就这样移情别恋了?
林深时心慌得要命,急于求证:“你是陆渊?原装没有换芯儿的陆渊?”
陆渊蹙起眉:“你在说什么?”
林深时的心坠了下去。
这么说,陆渊并没有像他一样被人魂穿了,可是……这说不通……根本说不通……
虞兰昭的改造计划才刚刚实行,他的外貌气质都还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旧是原书里设定中的样子,陆渊作为主角攻1,深爱着主角受的主角攻1,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喜欢上自己呢?
林深时急切问道:“陆老师,你喜欢我哪点?”
陆渊不明所以:“你做什么?”
“你喜欢我哪儿,我改!”
空气沉寂了一秒,怒意在陆渊的眼底积蓄:“林深时,是我太好说话让你产生错觉了吗?”
林深时:“啊?”
攥着他手腕的手掌用力收紧,陆渊狠狠捏起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上瞬间印出一片红痕。
“你以为我今天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危险的腔调,犹如匍匐等待猎物的毒蛇。
林深时眨眨眼。
陆渊贴近他,唇瓣几乎相贴:“我是来艹你的。”
“!”
瞳孔瞬间微缩,在林深时反应过来之前,陆渊的唇已经再度狠狠压上。
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肌肤,这一次,林深时无比清楚这个吻的含义,原书中的剧情闯入他的脑海。
【少年被男人狠狠压在墙上,白皙的大腿高高抬起,手指陷入细腻的腿肉之中,留下一片糜丽的红痕。】
【挺翘的脚尖在半空中绷起颤抖的弧度,细密的汗滴汇成一缕顺着如玉般的脚趾滑下。】
【无人可见的深处,湿滑泥泞,伴随着喉管溢出的破碎娇吟,诱得男人更加用力。】
林深时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陆渊移情别恋,但变态老攻还是变态老攻,他在原书里能对主角受做什么,现在就能对自己做什么。
陆渊的吻猛烈且不可抗拒,炽热的胸膛紧紧相贴,将他压在冰凉的瓷砖墙面上。
冰火两重天,直叫人煎熬难捱。
短暂的慌乱后,林深时开始顺从地回吻,紧闭的唇瓣张开,邀请更加深入的侵略。
陆渊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二人舌尖共舞,他松开了钳制着的手,一只手搂住林深时的细腰,另一只划过髋骨探入衣服下摆。
就在这一瞬间,林深时猛然向下咬去。
“呃!”
陆渊痛哼出声,整个人被林深时猛然向后推去,下一瞬,纤瘦的身体如灵巧的树猴般趁机跑向寝室门。
然而,脚腕被抓住,林深时身体不稳向地面扑去。
滚烫的手掌灼烧着他的腕足,男人的声音阴沉至极:“想跑去哪?”
身体被强硬地后拖回拽,林深时眼睁睁看着自己堪堪伸出卫生间的手被无情地拖回,在地面上留下一溜潮湿的水渍。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陆渊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他,双手再度被单手钳住举过头顶。
只不过这一次,林深时半个身体浸泡在冰冷水流的地板上,而陆渊则居高临下地跨坐在他的腰腹上。
男人的唇角淌着血,被咬破的地方血肉模糊得可怕,但他恍若未觉,只垂着眸子阴冷地俯视着林深时。
幽深的眼眸中,闪烁着受伤的破碎。
林深时:“………”
你丫有什么好委屈的?
林深时剧烈挣扎:“放开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小时?”
林深时大喜过望:是虞兰昭!
“阿昭!救——”
求救尚未完全呼喊而出,唇舌再度被堵上,陆渊扣着他的后脑勺,不容抗拒地将所有话语吞入口腔。
“唔唔唔!!!”
听到寝室里的动静,虞兰昭焦急地转动门把手,而反锁之下,门扉岿然不动,徒劳地发出金属刺耳的声响。
“陆渊!!!”少年愤怒嘶吼,“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放开小时!”
陆渊漠然掀起眼睑,幽深的瞳孔里漫起胜利者的得意与入侵者的狠厉,他的左手从林深时的后脖颈移到锁骨,攥住衣领,而后——
“哗啦啦!”
衬衫纽扣在巨大的外力下四散崩飞,青年白皙的胸膛再无遮掩,赤裸裸地展露在男人的面前。
宽大的手掌抚摸而下,揉捏上柔软后惹得青年低喘着拱起腰肢,琥珀色的眼瞳中蒙上一层迷蒙的水雾。
陆渊餍足地眯起眼,看着身下绽放的青年,眉眼间皆是对门外竞争者的不屑。
跟我抢,你也配?
*
“砰!”
“哐!”
“咚!”
巨大的撞门声响彻整个楼道,虞兰昭怒气冲冲:“放开小时!”
水流哗啦的卫生间里,陆渊压着青年狠厉地噬吻。
衬衫纽扣崩得到处都是,白皙的肌肤裸露在外,大掌顺着腰肢摩挲移动,挑逗腰窝引起身下人难耐地弓起。
林深时的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陆渊的手指像是被赋予了魔力,所过之处皆牵引起一片深入灵魂的战栗。
双手已经不知何时被松开,但现在的林深时根本没有闲暇顾及得到,他用力咬着嘴唇,努力忍耐,却还是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从唇腔中溢出。
门外陷入死寂。
林深时无助地躺在地板上,胸膛剧烈起伏,他难耐地向上仰起脖颈,视野里寝室门再也没有动静。
一秒……
两秒……
就在林深时即将陷入绝望之际,震天动地的声响乍然响起,寝室门被砸断门锁,木屑飞腾而起。
破碎的门板后,虞兰昭拎着变形的灭火器,昳丽的面容上燃烧着无尽的怒火。
少年见到卫生间水泊里的一幕,黝黑的眼睛怒目圆睁,隐隐有红血丝漫延其上,他大踏着步子冲来,灭火器毫不客气地抡向陆渊。
“砰!”
金属外壳的灭火器遇到阻碍,陆渊竟然徒手接住了灭火器!
金丝眼镜下,那双斜长的凤眸抬起,轻蔑冷笑:“虞兰昭,你是要殴打老师吗?”
“欺负小时,我杀了你!”
虞兰昭眼眸赤红,虽然身形力气都不及陆渊,但却丝毫不惧。
他夺回灭火器再次击打过去,而陆渊看起来文质彬彬,动作竟异常地敏捷。
灭火器被踢飞,狭窄的卫生间里,金属撞击瓷砖发出刺耳的响声,陆渊站定俯视着他,嘲讽嗤笑:“欺负?虞兰昭,如果可能,你只会比我‘欺负’得更狠。”
挥拳要揍来的少年动作一顿。
陆渊冷冷道:“我在做的,不过是你肖想无数个夜晚,而不敢做的。”
虞兰昭瞳孔震颤,他像是害怕被发现什么一般慌张地看向一旁的青年,而林深时正踉跄着从水泊里爬起,丝毫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
极致的深吻让林深时头脑发昏,缺氧的窒息感在陆渊抽身而出后才渐渐有所缓解,他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中砰砰乱跳。
双腿控制不住地发软,林深时扶着洗漱台才勉强保持站立,他的衬衫早就在刚才的缠斗中浸满了水,此刻贴在肌肤上半露着肉色,失去纽扣的前襟大开,姣好的人鱼线一览无余。
更有水滴顺着紧致的线条滑下,直至没入髋骨下隐秘的深处。
虞兰昭喉结滚动。
一声冷哼,虞兰昭惊觉陆渊正沉眸看着他,面上一副“装什么纯情,谁也别说谁”的嘲讽神色。
虞兰昭攥紧拳头放在身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比谁都清楚陆渊说的没错,欲.望的野兽匍匐在内心深处,时刻张牙舞爪叫嚣着要将林深时压在身下。他想亲吻他,抚摸他,占有他,让那张清秀的脸庞染上情.欲的娇媚,让他半阖着泛红的眼尾,琥珀色的眼睛中只能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但是………
虞兰昭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可以!
就算被欲.望的怪兽吞噬,也绝对不能伤害小时一分一毫!
他不可以,别人更不行!
虞兰昭再次冲了过去,这一次也许是陆渊没有料到,拳头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俊美的脸颊歪斜,有血从嘴角溢出。
短暂的惊愕后,陆渊开始反击,二人缠斗在一起,很快转变成了互殴。
林深时缓了一会儿,脑袋终于不再发晕,转过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倒抽一口凉气。
天啦噜,原书的主角攻和主角受怎么打起来了???
你们要打不也应该在床上打吗?
更要命的是,这个主角攻可是个法外狂徒啊,如果陆渊真的移情别恋不喜欢虞兰昭了,那……那现在虞兰昭的处境不就是开篇自己的处境吗?
林深时越想心里越发毛,他连忙跑过去拉架:“你们住手!”
他抱住虞兰昭挡在二人之间,虞兰昭怕误伤他不敢再动,陆渊睨着眼啐了一口血沫,脸色阴沉至极。
林深时转向陆渊:“陆老师,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我们的寝室。”
陆渊看着他将虞兰昭护在身后,而对自己展开防备姿态,脸色更加难看。
他冷哼一声:“我凭什么离开。”
林深时:“因为再待下去,你马上就会名誉扫地。”
在原书中,陆渊最看重的便是他为人师表的名声,不管他暗地里怎样玩弄主角受,都从来不会闹到明面上来。
可以说陆渊最害怕的,就是他阴暗觊觎自己学生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
原本他可以趁着没人发现,偷偷潜入寝室为所欲为,事后再收拾一下离开。
而现在,因为虞兰昭的突然返回,又喊又叫,最后拿着灭火器暴力拆门,动静大得整栋寝室楼都好奇地往这边探头。若是被人看到林深时衣衫不整,传出去什么,陆渊辛苦维持的声誉可就崩塌瓦解了。
楼道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还有嘈杂的人声:“发生什么事了?”“不知道啊,好大的动静。”“过去看看?”
陆渊神色一暗。
林深时连忙趁热打铁:“陆老师,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不会多说什么,但若是再继续纠缠,明天校园网上会传出什么恶劣桃色新闻,可就不好说了。”
林深时的这番话堪比威胁,要是放在以前他是万万不敢说的,但现在为了保护虞兰昭,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陆渊脸色暗沉,他眯着眼睛似在沉吟,片刻后抬手整理衣领,毒蛇般的目光扫过二人,最终落在林深时身上,意有所指:“今天先到这里,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
阴冷的嗓音仿佛时刻都会化成参天巨蟒将他们一口吞下,林深时心里不安,下意识挡在虞兰昭面前,补充道:“倘若我们之中有任何人有生命危险,也是一样的结果。”
陆渊狠厉瞪来,一瞬间林深时几乎觉得他要当场撕碎他,但下一秒男人又已神色如常,却似有破碎在幽暗的眼底涌动。
不待林深时仔细分辨,陆渊已然拍门而去。
看着再次紧闭的房门,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林深时脱力向后倒去,身后虞兰昭眼疾手快接住他。
“小时,你还好吗?”
林深时摇摇头:“我没事。”
虽然林深时这样说,但虞兰昭还是注意到了他身上的擦伤,小鹿眼睛愧疚地垂下。
“都怪我,被试镜电话叫走,让陆渊钻了空子。”想到这,虞兰昭又无比庆幸自己走到半道意识到不妙,否则今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就是这样,他还是来晚了。
虞兰昭目光扫过林深时。
怀中的青年身体发软,浑身湿透,手腕和脖颈上均有殷红的勒痕,面色泛白,唇瓣却艳极,上下唇上遍布细密的咬痕,又红又肿。
心底像是被千根针万根刺扎过,虞兰昭心疼得不行,扶着林深时坐到椅子上,忙活着找来干净的睡衣让他换上。
又从医药箱里翻出来红霉素软膏,虞兰昭小心翼翼地拿着棉签给林深时上药。
林深时则安静地坐着,脑袋里一团乱麻。
虽说暂时呵退了陆渊,但他们的未来不容乐观。
在原书里,主角受不是没有想办法来摆脱陆渊,转学申请送上去要辅导员签字,身为兼职辅导员的陆渊看都没看一眼就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校长室、教育局、警察局……所有能去的地方他都去尝试了,全部碰壁。
陆渊的背后不知道有什么势力,只手遮天,将主角受困死在了这一方天地,甚至每当主角受反抗一次,陆渊就折腾他到第二天起不来床,到最后主角受只能绝望接受。
原书中主角受的未来难道马上就要成为他的未来了吗?
更让林深时担心的是,虞兰昭的未来会怎样?
“……小时?小时!”
虞兰昭的呼喊将他唤回,林深时怔愣着抬头。
虞兰昭面色担忧:“小时,你脸色好差,要不要躺下休息?”
林深时摇摇头,抛掉消极的想法。
“那你再坚持一下,我把药上完……”虞兰昭扶着他的下巴,一点点将药膏抹在受伤的地方。
林深时沉浸在破局的思索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年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
一开始,虞兰昭满心满眼都是心疼,顾不得思考其他,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在咫尺之间,呼吸若有若无地喷洒在脸上,带着青年特有的体香,虞兰昭不禁心猿意马。
被咬破的唇瓣透着荼靡的红艳,棉签落在上面陷下一个又一个清浅的凹痕,虞兰昭不禁想……若是自己亲上去,会不会也能落下这样的痕迹……
而林深时唇瓣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在提醒着他,刚刚陆渊是怎样强势地亲吻着林深时,他辛辛苦苦守了一年多的心上人,居然就这样被其他人压在地上肆意亲吻。
破门而入的那一瞬间再度闯入脑海,扯断的纽扣,浸水的衬衫,还有如蔷薇般糜丽绽放的人儿……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蒙着雾气,像是世间最为珍贵的宝石,想让人捧着它,供奉它,直至……让更加晶莹剔透的液体萦绕包裹……
虞兰昭喉结滚动。
鬼使神差的,他倾身探去。
小时是他的,他不过是亲一口……
只亲一口……
第23章 心思 隐秘而晦涩
想要亲吻心上人的欲望犹如潘多拉的魔盒, 诱惑着虞蘭昭迈向深淵。
——“阿昭。”
熟悉的呼唤突然闯入耳腔,如山涧清冽的铃声,驱散迷雾唤回神智。
虞蘭昭脑海霎时清明。
此时他距離林深时的唇瓣不过一拳的距離, 他慌乱回话:“怎、怎么了?”
视野里,林深时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意圖, 反而眼睛发着光:“阿昭, 要不我们跑吧?”
“……跑?”
“对, 我们離开这里,去一个陸淵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如何?”
林深时思考这么久, 覺得原书中什么办法都尝试过却不成功,无非就是主角受一直在努力用正常的途径反抗,既然正常办法不管用,何不另辟蹊径?
原书主角受做不到的事情, 他可以做到啊!
主角受身无分文, 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唯一指仗就是从表演学院毕业后去当演员,所以處處掣肘,无法潇洒离开。
但林深时不一样。
书里套用的是他现实世界的身份,他现在的卡里还有十多万的存款, 而且他的父母也很能挣钱, 就算他和虞蘭昭原地逃跑, 大学辍学,以后不能进入演艺圈当演员,他们也不愁没钱花。
以后平平淡淡的生活, 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呀!总比不知道哪天命没了,或者一天24小时被按在床上do到起不来强啊!
林深时越想越覺得可行,而面对他近乎于“私奔”的提议, 虞蘭昭黝黑的瞳仁里闪过向往,但最终唇瓣翕动,少年低垂下头:“抱歉,小时,我不能。”
林深时不解询问:“为什么呀?”
虞兰昭咬着嘴唇,遮掩在纤长睫羽下的是不屈的倔强。
他的人生,不能这样草草了事。
最重要的是……
虞兰昭将目光落在林深时的身上。
他的小时光芒璀璨,如今的自己无论如何都配不上,他只能着眼于未来,但如果一走了之,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配得上小时了。
少年的心思隐秘而晦涩,林深时难以窥探,交谈间,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个原因。
虞兰昭幼年失去父母,在孤儿院孤苦无依,家徒四壁却努力拼搏,从不放弃,他是泥沼中不甘堕落不屈沉沦的莲,挣扎向上,所以才有书中后期厚积薄发,一举斩获三金影帝的成就。
虽然一走了之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但却会斩断少年翱翔天际的羽翼,少年将再也走不上那璀璨光明的未来花路。
林深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他是穿书来的无所谓,但虞兰昭不是,书中的一切,就是他的人生。
他不能葬送掉虞兰昭原本可以光明灿烂的未来。
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
表演一班微信群(没有林深时&虞兰昭版)
同学A:[号外号外!]
同学A:[继“教学楼走廊两男争一男”和“台词课三男修罗场”事件后,“寝室大打出手”事件新鲜出炉!]
緊接着,是几张有些模糊的遠景照片,照片里陸淵阴沉着脸色,鼻梁上隐有擦傷,往日里平整的休闲西装外套捋着袖子,露出筋骨分明的遒劲小臂,衣衫褶皱沾有湿痕。
同学B:[天啦噜!我从来没有见过陸老師这样失态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请求前线记者报道!]
同学A:[前线记者来报!今晚十时左右,一声震天响的动静响彻寝室楼,一开始大家还以为是誰的三星手机充電爆炸了,但是!随着层层排查,大家发现事实真相比手机爆炸还要劲爆!]
[303寝室的门锁被暴力破损,卫生间里一片水痕,前来回应询问的林深时面色如常,说陸老師只是来帮他们修理破损的水管,但誰家好人家修水管要砸门的啊!]
[而且据目击人士称,破门的其实是虞兰昭,也就是说当时林深时就和陆老師孤男寡男独處一室!]
同学B:[家人们,我的捉奸雷达响了!]
同学C:[哈哈哈!同响!这是什么老婆和修理工偷情被老公堵门的炸裂剧情!]
同学D:[想看门内详细描写。][表情:斜眼坏笑]
同学E:[想看门内详细描写。][表情:斜眼坏笑]
同学F:[想看门内详细描写。][表情:斜眼坏笑]
同学G:[想看门内详细描写。][表情:斜眼坏笑]
重复信息已折叠*N……
同学A:[具体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据我细心观察,虞兰昭的脸色不是很好,而林深时虽然穿着长衣长裤,但还是有隐隐红痕漏了出来。最重要的是——]
同学A停顿了好几秒,吊足了胃口,然后才在其他人千呼万唤中写道:
[林深时嘴唇肿了!]
[虽然林深时声称那是上火起的口腔溃疡,但我的眼睛是什么眼睛!那是熟读上万本脆皮鸭限制级文学的火眼金睛!]
[那绝对、百分之百、绝无其他可能——是被人亲肿的!]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亲肿了他的唇?]
一番激烈的谈论,说是陆淵的也有,说是虞兰昭的也有,两方投票差不多持平,一个言论突然冒了出来:
[家人们,为什么要做选择题,成年人两个都要!]
这下年上師生play有了,年下奶狗play也有了,岂不乐哉?
此言一出,立刻获得了广大群友的拥趸。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陆渊负傷离去的照片显然说明后续的发展是一山不容二虎。
否则流传出来的照片就应该是第二天一早三人肩并肩、满面春光地离开了。
一时间群里哀嚎无数,但是没关系,没有粮我们能自己产粮!
不过十几分钟,一张素描圖被发了出来。
那是一张背景为卫生间的图片,极简的线条三两下便勾勒出水泊潋滟的痕迹,青年被夹在一高一矮两个人中间,水流从花洒里流出,落在青年细密的发顶,打湿头发顺着流畅的侧脸滑下。
他的下巴被人钳住,红润的唇瓣被厮磨啃噬,猩红的痕迹在唇齿相贴处流下,合着水流淌过下颌骨,没入衣领深处。
青年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另一人环着他的腰,将手掌探入半敞的衬衫里,隔着淋湿的布料摩挲着肌肤。
霎时间,群里再次被[斯哈斯哈]的流口水声刷屏。
[盛宴!][感谢大大!][饭真好吃!][摩多摩多!][大大您休息了吗?生产队的驴都没您这么敢休息啊!][在线追更!]
在一片催更声中,几分钟后群里又发来第二张图。
与第一张构图相同,却是没有衣服的无.码版,并且青年身上所有清澈的水流,全部换成了粘稠腥膻的液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緊紧闭着,眼角泛着湿润的红痕。
群里再次沸腾。
[现代真好!不用献祭就能看到神迹!]
[大大您配享太庙!]
[请收下我的膝盖!]
而事件当事人全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全班同学磕CP的对象,并且在黄暴的路上越走越遠。
此时的林深时,刚刚才和虞兰昭收拾完了一片狼藉的寝室,躺在床上思考复盘。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陆渊右手上的伤口早就已经好了。
那只手,单手就能钳制住他的全部动作,哪里还有半点伤痛的痕迹?!
林深时暗骂一声,亏得自己前两周一直担心他的伤,心里怕得要死还是硬着头皮去办公室帮忙写回信,结果得到的就这?
骗子!
大骗子!
他就那么好骗吗?!
林深时越想越气,暗自发誓:从今以后要是有人再骗他,他一定不会原谅!
而且……
林深时后知后觉,该不会陆渊就是在这段时间看上的他吧?
直男搞不懂给子哥的择偶标准,但按照林深时自己的标准,谁能不喜欢温柔体贴的妹子呢?
是他的包扎伤口、悉心照顾让陆渊误会了?
救命啊,他真的只是想让陆渊远离虞兰昭而已,倒也不用牺牲自己。
这是什么惊天大逆转!
原本答应陆渊周日要把落下的粉丝回信全部补回来,但如今闹掰了也不必再去。
可林深时总是心里不安,整个周日都窝在寝室里盯着手机,门口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他一激灵。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除了修理师傅来把门修好之外,再无其他人造访。
没有凶犯闯入绑架,更没有亡命之徒举刀杀人。
难道是他的威胁起作用了?
但是林深时心里清楚,以原书描写的狠辣,陆渊一定会卷土重来。
只不过……会以怎样的方式呢……
胆战心惊的几天之后,林深时不得不再次面对陆渊。
站在表演课的阶梯教室之外,虞兰昭拉住他的手,带着覆水沉舟的决绝:“小时,这节课我们不上了。”
林深时惊愕。虞兰昭可是学院里出了名的好学生,从来不迟到早退,在原书里,就算前一晚被主角攻们折腾得再厉害,也从来没有说过不去上早八。
虞兰昭攥紧他的手:“表演课不是只有陆渊一个人开课,我们可以申请换老师。”
“阿昭……”林深时知道这是一个解决办法,但——
“选课系统早就关了,如果想要换课,就要拿到辅导员的簽字,但是……”
表演一班的辅导员就是陆渊,他一定不会给他们簽字的。
死循环了。
虞兰昭咬着嘴唇:“不找辅导员,我去找院长、校长,实在不行我就闹到教育局。”
林深时:“……”
如果闹到教育局有用,你在原书里也不会惨兮兮地被压在床上那么多年不得翻身了。
林深时拍了拍他的手,正想说些什么时,有老师走了过来。
“怎么还不进教室?”
“马上。”
林深时拉着虞兰昭走进阶梯教室,在靠门的位置坐下后发现那个生面孔的老师也跟着进来,并且走上了讲台。
老师解释:“陆老师在外地有个研讨会,两周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都将由我代课。”
林深时和虞兰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欣喜和希望,当课间休息的时候,林深时拿着换课申请表走到老师面前,新老师姓李,正是学院里另一门表演课的授课教师。
“李老师,我们很喜欢您的授课风格,想转到您的班上。”
林深时恭敬地将换课申请表递到他的面前,李老师从课件里抬起头来,先是看了一眼表格,而后转向他们说道:“恐怕不行,你们需要获得辅导员签字。”
“但是陆老师不在,两周后太久了,您可以代签吗?”
“其他老师也许可以,但陆老师……”李老师欲言又止,他笑了笑,将申请表推了回来,“同学,我帮不了你。”
虞兰昭不想放弃,努力争取,还是被婉拒了回来。
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只得暂时回到座位上,想着等到下课再多说点好话。
而与下课铃声同时响起的,还有虞兰昭的手机铃声。
来電显示:导演唐森
虞兰昭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挂断了電话,而电话那头的人锲而不舍再次打了过来。
一来一回的动静吸引了林深时:“谁呀?”
“陌生人。”虞兰昭没有忘记周六晚上的调虎离山,虽然不知道导演唐森和陆渊到底是什么关系,但那晚的事肯定有唐森的参与。
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前脚唐森刚打完试镜电话,后脚陆渊就潜入了林深时独自酒醉睡觉的房间。
虞兰昭一直挂断,那边竟一直接着打,最后不厌其烦,少年皱着眉接通了电话:“不要再给我打了,我不会去试镜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虞同学,不用试镜,《长月星河》的男六号已经确定是你的了,你随时可以过来签合同。”
虞兰昭:“?”
千米之外的擎天大楼里,导演唐森同样满头问号,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战战兢兢将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矜贵身影。
硕大的落地窗前,一袭高定西装的男人手持红酒杯背身而立,半低马尾垂落在裁剪得体的肩线处,他的神态云淡风轻,又透着算无遗策的成竹在胸。
仿佛整个世界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第24章 邀约 又纯又欲,最是勾人
殷云弦, 男,30岁,演艺圈里有名的投資大佬, 殷氏集团的创始人和实际掌权人。
虽然是白手起家,但却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构建出庞大的商业帝国。
殷云弦的眼光独到, 只要是他投資的项目, 没有不大赚特赚的, 因此在圈里也有“投资风向标”的雅称。
《长月星河》能得到他的投资,唐森几乎喜极而泣,只是不知道这位投资大佬今天突然造访, 并指名一位不知名的男大学生出演男六号是何缘由?
更讓唐森惊诧的是,这位男大学生,居然与陆影帝点名的是同一人!
他真的很好奇这位虞蘭昭究竟是何许人也。
“……你随时可以过来签合同。”
诱人的橄榄枝伸出去,唐森已经开始考虑谈论片酬档期等合同细则, 不想電话那头停顿片刻, 然后决然说出:
“我拒绝。”
“?”
唐森从未设想到会有人不接受这张香喷喷的大饼,又向他宣传電影的制作功底和合作演员,一番游说下来,虞蘭昭依旧不为所动, 甚至在听到男主演是当红影帝祁连时, 空气明显地凝结了下来。
唐森搞不定, 不得已小跑到大佬身边,请示地看向男人。
殷云弦脸上看不出喜怒,沉默着接过唐森手里的手機, 薄唇輕启,只说了一句话:
“你想成为人上人吗?”
低沉的嗓音通过電子设备有些许的失真,却无比清晰地传到虞蘭昭的耳中。
陌生男人的声音強势自信, 带着不容质疑的強大,就仿佛他所做下的决定没有不正确的,他所选择的没有不完美的,上位者的孤傲不可直视,却毋庸置疑能带领所有人更上一层楼。
像是被闪电击中高塔,虞蘭昭喉结滚动,右手不禁用力握紧手機。
答案随时呼之欲出。
“阿昭,不要去。”
阶梯教室里,林深时坐在虞兰昭的身旁,摇头劝阻。
虽然听不真切,但林深时还是敏锐地察觉到电话那头换了一个人,那个声音……
是殷云弦。
原书中便是殷云弦在试镜片場指定虞兰昭出演男六号,作为投资人,他将柔弱的少年圈养,表面上温文尔雅,而一旦少年露出丝毫的不顺之意,便会毫不留情地扯烂他的衣服,将无辜的少年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
那一次,主角受整整在别墅里待了七天,巨大的落地窗倒映着他的身影,铺滿墙壁的镜面照射着他的白皙,讓少年羞憤难当。
最终,少年咬着嘴唇,双眼含泪求饶认错,殷云弦这才餍足地饶过了他。
而且,除了殷云弦,主角受还会在片場遇到本次影片的男主角——祁连。
比起表面还算温和的殷云弦,祁连的做派更加狂放桀骜,在床事上更加粗暴不加节制,就连承受能力惊人的主角受,有好几次都受伤流血,修养了几日才能恢复。
而促成这两位变态老攻粉墨登场的节点,便是主角受试镜进入《长月星河》的剧组。
这一次,林深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讓虞兰昭踏上原书中的道路。
——《长月星河》的男六号,绝对不能接。
林深时拉住虞兰昭的手,再次劝阻。
下课后的教室熙熙攘攘,李老师早已在他们说话间离开了教室,而此时无论是林深时还是虞兰昭,都已经无暇顾及。
学生们或嬉闹或静谧,有人突然在旁边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嘲讽:“人家憑什么听你的不同意啊?”
林深时看过去,说话的人是隔壁班的一个男生,手背上有一片暗色的胎记,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回想起了此人的身份。
周聯,深柜基佬,在原书中也觊觎着主角受,只不过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炮灰路人,到最后也没能上桌,但其阴暗的心思丝毫不输原主室友。
周聯向着他们走近两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林深时:“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说不定能憑此一飞冲天呢,你是虞同学什么人,他为什么要听你的拒绝?”
林深时皱了皱眉,不理睬他。
他和阿昭的关系,还容不得路人多嘴。
被刻意忽略,周聯瞬间恼怒,他上来扒拉林深时:“喂!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林深时甩开他的手:“人话没听到,狗叫倒是不少。”
“你!”周聯气急,转瞬又收敛起脾气,带着敌意的眼神冷冷斜睨着他,“被我说中了?你就是嫉妒虞同学!就算是室友又怎样,你就是见不得虞同学先一步比你发达!”
恶毒的言语像是淬了毒的汁液,浇灌在丰沃的土壤上,足以讓植被枯竭,花蕊凋谢,寸草不生。
但林深时并不担心虞兰昭误会他,反倒是意识到周联骤然发难的原因,原来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啊。
那他可找错了人。
他和阿昭只是纯友谊,他们说好要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而林深时不知道的是,传遍表演一班微信群里的三人play圖碰巧被周联看到过,比起磕CP到尖叫的一些同班同学,周联可是恨极了他。
凭什么都是同学,林深时可以坐在虞兰昭的旁边,还能让那么多人磕CP产同人圖,而他只能站在阴暗的角落嫉妒得咬手指。
是他不配吗?
周联不服!
他极力挑拨:“你就算嫉妒又怎么样呢,虞同学就是比你优秀,你别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让其他人得到。表面上装得是好兄弟好室友,心里还不知道存着什么龌龊心思呢!有这样的人当室友,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谁知道你会不会半夜搞些恶心死人的操作!”
林深时皱眉,这人怎么越说越过分。
虞兰昭神色异动。
周联敏锐地察觉到虞兰昭神色的变化,认为自己踩中了林深时的小尾巴,神色更加得意,继续挑拨:“虞同学,这样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你听他的干嘛,接下角色啊!”
林深时:“阿昭,不能接!”
虞兰昭被夹在两人中间,电话那头仍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回复。他应该听小时的推拒掉唐森,但……
[你想成为人上人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犹如魔咒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余音绕梁,经久不绝,如罂粟花蕊般蛊惑着他的心。
蓦地,脑海中闯入画面。
那是他永远无法抹消的痛,永远难以释怀的憤怒。
浸滿水迹的卫生间里,朝思暮想的人儿被男人压在身下,柔软的唇瓣被啃噬成糜丽的艳红,流着血,透着娇,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本该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却被男人抚摸出朦胧的湿意。
虞兰昭不甘心!
愤怒溢满了他的胸腔,他想杀了那个男人!一刀刀、一片片割掉他的肉!让他再也不能触碰小时分毫!然后带着小时彻底离开男人的管辖!
但是……他做不到。
无父无母,无权无势,他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虞兰昭想变强。
变得比陆渊还要强!变得没有人能够再阻碍他和小时在一起!
他要成为人上人!
他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虞兰昭眸色愈发幽深,汹涌的情绪在胸腔中激荡,他在二人的注视下緩緩开口:
“角色,我接了。”
几乎是话音刚落,林深时不可置信出声:“……阿昭?!”
他怎么能答应呢?他答应了,不就又会回到原书中所写的悲惨NP的未来了吗?!
林深时急得恨不得替他拒绝,伸手拿过来手机,而电话已经挂断,手机锁屏。
林深时嗓音急促,声调也不禁拔高:“阿昭,快打开!”
虞兰昭唇瓣翕动,想解释却最终没有开口,身份的差距让他心思敏感好强,更不想让心上人看到他身处泥潭且满身泥泞的狼狈模样。
等他进入娱乐圈成为人上人,摘得最高宝座上的桂冠,他就可以肆意地表明自己的爱意。
此刻,少年只笑了笑,说道:“小时,我想去。”
“你不能去!”林深时急得站了起来,开锁界面递过去,但虞兰昭没有动。
一旁,周联冷嗤:“喂!林深时,你这就过分了,你是虞兰昭的什么人,人家凭什么听你的?”
林深时怒喝:“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一辈子的好朋友?”周联讥笑出声,“可我怎么看,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像是尖钉刺入心脏,林深时心窝泛着锐利的疼痛,他回想起曾经也有人信誓旦旦地说要做他一辈子的好朋友,但结果呢,不过是渐渐消逝在岁月的长河里。
他选择相信虞兰昭,是不是又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也许多年之后,等他们都从学校里毕业,他不过是少年漫长人生里的一个匆匆过客。
无足輕重。
可有可无。
像是深秋枯黄的落叶,到了时候,就该退场了。
冬天,是银装素裹的季节。
落叶,不合时节。
林深时缓缓垂下手。
虞兰昭察觉到不对,急忙开口反驳周联,而不待声音落地,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几个同学凑在一起在看时尚杂志,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举着内页望向他们的方向。
“喂,你们看,这不是……”
有人欲言又止。
林深时下意识看过去。
材质精美的光滑纸张上,印刷着彩色的照片,那是《VOUGE NOW》最新一期轻奢品牌的服装模特图。
极具冲击力的色彩搭配,辅以少年青春干净的气质,将原本怪诞荒谬的衣装衬托得清丽脱俗,别具一番让人耳目一新的独特韵味。
而整张宣传图上,如黑曜石般亮晶晶的小鹿眼眸犹如点睛之笔,给整个跳脱的风格点缀上难以移开目光的吸引力。
眼尾下的一抹泪痣,又增添了几分清纯的媚态。
又纯又欲,最是勾人。
林深时愣在原地。
第25章 争吵 只想把你亲到腿软
那雜志内页上印着的, 分明是虞蘭昭!
林深时愣在原地,他的嘴唇发着干,明明教室里暖气很足, 他的身体却从内到外泛着冷。
虞蘭昭也站了起来,急忙说道:“小时, 其实那是……”
解释被一阵嘲讽的笑声打断, 周联聒噪插嘴:“还说什么一辈子的好朋友?不还是和我们一样最后才知道!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闭嘴!”虞蘭昭厉声呵斥, 那雙澄澈如小鹿的眼睛中此刻漫延出讓人胆寒的凉意,讓周联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而当少年再度转向林深时时,那抹凉意又仿佛从未出现。
黝黑的眼瞳中是最为真挚的情感, 虞蘭昭握住林深时的手,小心翼翼说道:“小时,我没有想要刻意隐瞒你,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少年的手掌纤细, 也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指尖微凉。
林深时抬眸看着他:“那好,你去把《长月星河》的男六号推掉。”
虞兰昭神色僵硬:“小时,这是两码事。”
“这是一码事。”
林深时刚才还在奇怪怎么素未谋面的殷雲弦会突然指名道姓讓虞兰昭出演《长月星河》的男六号,现在他知道答案了。
《VOUGE NOW》作为业内最畅销的时尚雜志, 它背后的股东正是殷雲弦。
每月发行之前主编都会将样本送到大佬手中, 这才让殷云弦看到了虞兰昭。
林深时千防万防, 防住了虞兰昭去剧组面试,却防不过天意弄人,谁能想到当初课间被塞的模特经纪人名片, 竟然导向了《VOUGE NOW》,最终将虞兰昭再次拉入殷云弦的视野。
现在回想起来,期中考试前虞兰昭莫名的忙碌, 正是忙着拍摄模特图,而他疲于应对陆渊,竟一丝都没有察覺。
事已至此,只能让虞兰昭推掉角色,才能扼住命运再次滑向限制级NP颜色文的可能。
林深时态度強硬,他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虞兰昭的脸,然而……几秒后,少年咬着唇侧过眼眸。
“……抱歉,我不能。”
“………”
林深时深吸一口气:“你可知道你现在的选择代表了什么?!”
虞兰昭沉默不语。他想变強,他想站在小时的身边时不再自惭形秽,他想要在陆渊的觊觎中保护小时,他更想肆无忌惮地宣诸自己的爱意。
但是……
这些对于现在孤苦无依的虞兰昭来说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只有尽力向上爬,成为人上人,才能做到。
所以他不能推掉角色,即便小时再生气也不能。
少年倔强地坚持,而虞兰昭含糊其辞不说明原因的态度让林深时失望至极,他覺得自己就是海底深處永远无法挣脱的囚徒,费尽心力托举同伴奔向阳光,却被拖入更深的暗處。
倘若虞兰昭不拒演,难道他还要到殷云弦和祁连的床上去捞他吗?!
“阿昭,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推掉演出,好吗?”
“……不。”少年犹豫着,再次拒绝了他。
林深时向后踉跄,失望如洪流积蓄冲破闸门,他实在想不明白,身为朋友的自己已经各样竭力劝阻,虞兰昭为什么还执拗要去。
难道……
林深时颤抖着嘴唇:“阿昭,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
虞兰昭面色怔愣,嘴唇蠕动,想要反驳,却最终没有说出任何的话语。
“……我明白了。”林深时踉跄着后退,“你从来没有。”
一字一顿,犹如泣血。
林深时甩开虞兰昭的手,拍门而去,就连课本都没有拿走。
关门声响彻教室,周圍的人或好奇或探究地望向他们的方向。
而虞兰昭恍若未觉,只怔怔地垂首盯着自己的手掌。
空落落的。
残留的温度在空气中漸漸消逝,就像他的小时一样消失在他的面前。
虞兰昭本应该去追,但脚掌就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
林深时的质问回荡在耳边: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你的好朋友?]
少年唇角扯出一抹自嘲。
是啊。
其实周联说的没错,他从来没有把林深时当做真正的好朋友。他想要的,隐秘不可言说,荒诞淫靡,在每个寂静的深夜里,烧灼着他的内心。
什么好朋友……
哪有好朋友想要把对方亲到腿软,让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泛起湿意,红润的唇瓣溢出酥媚入骨的低吟。
虞兰昭缓缓闭上眼睛。
指甲嵌入掌心。
他想要做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好朋友”。
*
林深时疾步走在学校的路边,他闷着头向前走,怒气和失望混杂在一起,搅得他心绪翻涌,等理智回笼,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校门,置身完全陌生的街道。
马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临近中午的温度也不是很高,天气阴沉沉的,寒风一吹瞬间透心凉。
林深时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和圍巾,小跑着钻进最近的一家酒店。
这是学校周边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大厅里富丽堂皇,林深时自从陆渊深夜潜入之后,便一直把身份证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天却是因为虞兰昭而用上了。
林深时暗自叹气,拿着前台递来的房卡转身上樓。
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恹恹的,林深时脱掉外套洗了个澡,温水浸泡下心情才渐渐好了点,他擦干净水,裹着酒店标准规格的白色睡袍瘫倒在了床上。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在离开学校后变得松懈,不知不觉间,他沉沉睡去。
林深时陷入了长长的夢境,各种光影如幻灯片杂亂闪过,不知过去了多久,耳边传来呼唤,好像是虞兰昭在叫他的名字,但声音又成熟得不像印象中少年的清澈,带着烟草味儿的沙哑。
嘀嘀哒。
嘀嘀哒。
耳边还有某种器械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味道,林深时很不喜欢这种氛围,皱着眉头想要从睡夢中挣扎出来。
那人注意到他的动静,激动大喊:“小时?小时!”
一股莫名的抗拒从心头涌起,林深时竭尽全力翻了个身。
“扑通!”
——他从床上摔了下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酒店纱质窗帘遮掩着樓下的灯光,给房间落下一层朦胧的橘色。
酒店里铺着地毯,摔的这一下并不疼,反倒是亂七八糟的梦境弄得他头疼。林深时揉着额头靠床坐起,再回忆时竟已完全记不得梦里经历了什么。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多,有很多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都是虞兰昭发来的。
虞兰昭已经发现他没有回寝室,着急地问他去了哪里,还有不断解释杂志模特照片的事情。
但林深时生气的哪里是这点,干脆关机图个清净。
给前台打电话订了晚餐后,林深时便在等待的时间里俯视夜景。
楼下霓虹遍布,川流不息,他不自觉出了神,直到门外一阵不规律的敲门声响起,这才回过神。
大概是服务生来送晚餐了。
林深时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却在开门的一瞬被大力推开,房门自动关闭。
昏暗中,酒气混杂着冷气侵袭而来,林深时被来人强硬地压到穿衣镜上。
那人的力气极大,林深时挣脱不开,手腕被攥得生疼,呼吸间更重的酒气喷洒在他的面颊上,恐慌感油然而生,林深时下意识大喝:“放开我!”
然而,声音瞬间被吞没在唇齿相交间。
——那人竟俯身吻住了他!
林深时瞪大眼睛,唇瓣上温热的触感透过相贴处传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几秒钟后,林深时才后知后觉。
他、他、他……居然又被男人亲了????!
不同于陆渊粗暴的啃噬,来人的动作轻柔不少,却仍旧带着不容反抗的强势,他的双手被攥握在胸前,头颅被迫承接着仰起,嘖嘖水声溢出,让人面红耳赤。
林深时又气又恼,剧烈挣扎起来,却引来那人更加激烈的进攻。
混乱之间,有什么东西闯入视野余光中。
男人纤长的睫毛下,左眼尾一枚黑色的泪痣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又妖又惑,让人移不开眼睛。
熟悉感瞬间击穿天灵盖。
是……阿昭?
他找来了?可他怎么知道自己入住的酒店房间?
——不!
不对!他不是阿昭!
第26章 酒店 你……怎么了?
男人强硬地壓製住他的身体, 剛剛从室外闯入的毛呢外套上仍帶着初冬凛冽的寒气,但身体却炙热如火。
唇瓣被狠狠吻住,身后是冰凉光滑的镜面, 身前是男人硬挺的胸膛。
冷热交替侵袭,林深时只觉自己整个人如坠冰山熔岩之中, 忽冷忽热, 煎熬難耐。
视野中, 左眼角的泪痣熟悉又陌生,排除虞蘭昭后,一个名字猛然闯入脑海。
可是怎么可能???
祁連怎么会来这?
那位荧幕上遥不可及的当红影帝、万千粉丝追捧的实力偶像——祁連祁影帝, 他不在片场拍戏怎么会来到学校附近的酒店?
那日在商场匆匆一遇,他应该没有发现虞蘭昭,難道只是在附近有活动?
此时,林深时也注意到了剛剛被他忽视的细节。
男人的身形更加高大, 甚至比自己还要高半头, 他刚刚真是太慌亂了,竟一时没有察觉。
祁連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脸颊酡红,俊逸的凤眼緊闭, 壓着他狠狠深吻。
林深时几乎呼吸困難, 挣扎着想要摆脱双手的桎梏, 却引来更加大力的钳製。祁連单手控製住他,顺着柔韧的腰肢抚摸上颤栗的肌肤。
他条件反射拱起腰身,如拉满的弯弓, 在镜面与男人之间狭窄的间隙中绷緊一道弧线。
林深时:救命!他洗澡后只穿了一件睡袍!再摸下去,可真要赤诚相见了!
该死的。
怎么喝醉了酒就亂亲人?
该不会又因为他身上沾染的味道而把他误认为虞蘭昭了吧?
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的0.001秒间,宽大的手掌已经划过髋骨, 向着后腰去探去。
滚烫的掌心灼烧着他的皮肤。
林深时灵魂震颤,惊惧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心下一狠,猛地向下咬去。
血腥味瞬间弥漫在唇齿相交间,祁连吃痛后撤,手臂收拢将他壓在怀中。
二人连帶着向后趔趄,直到撞上对面墙壁这才停止。
惯性作用下,林深时整个人趴伏在男人的胸膛,他大口大口喘息着,二人的胸膛俱是剧烈起伏。
后腰上仍横亘着筋壮有力的手臂,如铁钳般紧紧箍住他,那力气,几乎恨不得要将他融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林深时逃脱不掉,下一秒,肩上又是一沉。
——祁连的脑袋顺势搭在他的肩上,滚烫的呼吸喷洒在颈间,带着不同寻常的燥意,林深时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你……怎么了?”
过了片刻,才有压抑的嗓音艰难传出:“中招了。”
中招?
林深时刚想问中什么招,他的身体便被整个压着靠近,感受到什么,他瞬间僵硬在原地。
祁连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欲.色:“……帮我。”
大掌不容抗拒地压上他的脊背,隔着单薄的睡袍传来如岩浆般的温度。
林深时口舌发干,浑身更加僵硬。祁连没有得到他的回应,手掌再次开始移动。
林深时连忙按住他的手,危机关头讓他力量暴增,竟真的止住了祁连的动作。
“你、你先别动。”林深时声音发着颤,余光瞟到不远处的浴室,提议道,“我带你去洗个冷水澡清醒下?”
原书里祁连和主角受曾有过一段甜腻的二人世界,虽短暂即逝,但期间主角受身体不舒服,祁连便是通过冲冷水澡压抑欲.望。
但现在的祁连只是个满脑子黄色废料又被药物激化的变态渣攻,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牵着腰带的手继续用力——
“你别动!我再想别的办法……”林深时大脑飞速运转,“我、我去帮你叫特殊服务,你想要男的还是女的?一个还是几个?”
几乎是话音刚落,颈窝处猛然传来尖锐的刺痛,隐隐包含着汹涌的怒意。
林深时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疯狗!
居然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这力度,肯定出血了!
林深时心中怒骂,他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还想怎样?!
林深时耐着性子解释:“你看清楚,我可不是你的心上人。”
祁连没有动,转咬为舔,声音又粗又重地重复:“你来帮我。”
帮?怎么帮?
脖子上癢癢的,祁连的舌头像是灵巧的蛇类,顺着他被咬破的伤口描摹舔.弄,酥酥痒痒,直达心间。
耳边的呼吸愈发粗重。
“这里。”
林深时下意識拒绝,而男人控制住了他全部的动作:“还是说……你想用那里……?”
林深时:“………”
祁连最后通牒:
“二选一。”
林深时静默片刻,天人交战,说实话,他身为直男哪个都不想选,但这本NP颜色文设定真够狠的,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半点挣脱不开主角攻的钳制。
陆渊是,祁连亦是,只要是被发情的老攻们压住,就彻底别想逃脱,也难怪主角受在书里那么惨,只能被迫承受。
心中哀叹一声,林深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去想面前人的身份,只当自己在帮家里养的小狗解决困难。
虽然……这也太逆天了吧!
林深时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男性,居然都不能……,而且……
这真是真实存在的嗎……
原书里描写的细节突然闯入脑海。
林深时当时一边听一边感慨世界万千无奇不有,没想到今天这一奇景讓他亲眼见識到了。
祁连中药很深,闭着眼睛向后仰靠,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房间里没有开灯,昏暗中迷乱的声音分外清晰,林深时看不清祁连的脸,却隐约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正在舒缓。
终于,在过去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这场混乱的旖旎终于结束,也许是药性的影响,祁连歪着脑袋倚靠在墙角睡着了。
林深时低头,掌心异样的触感让他禁不住皱眉,起身走进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祁连还在睡着,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了。
林深时趁机换好衣服逃离现场,他换了一家酒店入住,等独自躺到宽阔松软的大床上后,仍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居然真的给当红影帝来了次hand job。
这要是让祁连的那些女友粉知道,还不得杀了他。
还好没有人知道,就连当事人之一的祁连也因为药性的作用意识不清,只要自己不声张,这件事就完全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林深时长舒一口气,要是今天祁连碰到的是虞蘭昭,少年娇弱不能自理的小身板,恐怕真的就要交代在那里了。
林深时:“………”
怎么突然想到虞兰昭?
林深时仰望着酒店洁白的天花板,少年澄澈如小鹿般的眼眸控制不住地闯入脑海。
现在虞兰昭还没有遇到祁连,而一旦他踏入《长月星河》的剧组,那必然会被渣攻们注意到,难道……自己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虞兰昭再次落入原书中簧暴的剧情中嗎?
不知过了多久,林深时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柜上的手机在刚刚办理入住的时候已经重新开机,未读消息鲜红地挂在App的右上角。
时间静静流淌,终于,他伸出手,想要拿起手机,指尖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突然顿住。
少年决然拒绝他的画面闯入脑海,林深时静默片刻后收回手指握在掌间。
都已经五次三番地被拒绝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自讨没趣,徒惹厌烦。
胸腔发闷,林深时翻身重新蜷缩到床上,只剩下一个圆滚滚的棉团在寂静的深夜里兀自生气。
*
林深时做了一晚上的梦。
梦境的内容他记得清清楚楚,大部分都是原书里主角攻们对主角受强制doi的片段拼接,你方唱罢他又登台,甚至还有后期四人大和谐,主角受身上就没有一个洞是闲着的。
黄.暴.淫.乱,不堪入目。
林深时起床的时候脑袋嗡嗡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种梦,想起今天还有课,不得不拿起手机找班长的微信请假,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又看到虞兰昭发来的99+未接電话和未读信息。
胸腔里仍残留着闷气,他不想看,却不经意间发现所有的未接電话和未读信息都停在了早晨07:25分之前,再后面,一个电话和信息都没有了。
林深时心里一空。
虞兰昭不停地打电话发微信他会觉得烦,但虞兰昭真的不再找他,他又空落落的。
林深时,你是受虐狂吗?
心中自我暗示不要在意,他划过所有未读径直找到班长。
[时]:班长,今天的课我请假一天。
信息秒回——
[班长]:林深时?你可算回信息了!
林深时:?
[班长]:你快回来吧!
[班长]:虞兰昭要死了!
第27章 决心 我陪你
醫院。
涂墙惨白, 在冬日的日头下反射着晃眼的光。空气中飘蕩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让人不禁产生生理性的抗拒。
林深时在醫院门口下了出租车一路狂奔而来,跌入大门时险些趔趄摔倒, 堪堪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顾不得刺鼻的消毒水味涌入鼻腔, 視线匆忙环視, 终于在看到脑海中不断重复的那串房间号后一股脑冲了过去。
病房门被打开, 那是一间多人病房,但因为这只是一间距离学校很近的小醫院,看诊的病人并不是很多。
房间里空蕩蕩, 只剩下最里面一张床住着人,蓝色的布帘隔绝了視线。
林深时踉跄着走过去,顫抖着手打开布帘。
病床上,少年睡得正沉, 瘦小的身体陷在纯白的被褥里, 原本经过投喂已经开始长肉的脸颊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胸膛随着微弱的呼吸缓缓起伏,仿佛在努力汲取生存所需的最低氧气。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床铺上,少年纤长的睫毛向下遮掩住乌黑的眼窝, 嘴唇苍白, 面色憔悴。
心髒一阵揪痛。
身后傳来脚步声。
林深时转身。
“你总算来了。”班长拿着医生开的单子走了过来, 看了眼还在昏睡的虞蘭昭,对林深时说道,“半夜酗酒误食头孢, 差点休克,还好发现及时来医院催吐,这是医生给开的藥, 你记得按时给他吃。”
林深时接过,指尖发着抖:“阿昭……半夜酗酒?”
“你不知道?”班长奇怪的看了眼他,“昨天你们吵架之后,虞蘭昭心情就一直不好,晚上寢室也不开灯,早上我不放心进去看了一眼才发现他晕倒在地上,旁邊倒着十来个空酒瓶。”
虞蘭昭的酒量很差,之前同学聚会不过是被原主灌了几杯,就酩酊大醉神志不清,更别提如今的十几瓶……他一定是心情差到谷底,才会这样不加节制地妄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林深时咬着唇,手指控制不住地攥緊手里的藥单。
班长继续说道:“他可能是想找醒酒藥,迷迷糊糊间误食了头孢。其实……虞蘭昭很在意你,我背他来医院的路上,他在昏迷中还一直在念叨着你的名字,还说……”
林深时下意识问:“还说什么?”
班长叹了口气:“他说……对不起。”
林深时眼睫顫抖。
班长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空空蕩荡,只剩下他们二人,林深时坐在床邊,心情五味杂陈,突然间,他想到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微信和电话右上角仍旧显示着未读/未接99+,此前不愿看到的消息在这一刻猩红得刺眼。
林深时点开消息框。
[阿昭]:对不起。
[阿昭]:对不起。
[阿昭]:对不起。
[阿昭]:对不起。
[阿昭]:对不起。
………………
通篇的道歉,未读數量远超显示的上限,林深时机械地从下往上拉,一开始还能默默计算着數量,直到最后已经多到全然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条。
几乎可以想见,在漆黑孤寂的深夜里,虞兰昭眼底乌青,一邊饮下苦涩的酒液麻痹痛苦,一边执着而又卑微地乞求他的原谅。
在那寒冷寂寥的空荡寢室内,少年緊握手机,像是攥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只可惜……林深时到天亮都没有打开过这些信息,更无从回复。
心髒的钝痛越来越强烈,像是刺满钢钉的狼牙棒陷入肉里,蛮横地搅弄。
林深时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病床上的人。
虞兰昭睡得并不安稳,眉头蹙着,緊闭的眼睑下眼珠滚动,似在梦魇。
林深时细细回顾,其实这件事,虞兰昭根本没有错。
不论是去拍杂志照片,还是参演电影,他都不过是走上了任何表演学院学生都会毫不犹豫选择的道路。
而自己……拥有上帝视角便居高临下地颐指气使,强硬地要求虞兰昭不要干这个不要干那个,放在虞兰昭眼里,自己才更应该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而这件事又几乎无解。
渣攻们善于伪装,尚未露出獠牙之前,谁能相信温文儒雅的大学老师、权势滔天的财阀大佬还有大红大紫的人气影帝会同时图谋一个素未谋面的少年的身体。
就算林深时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信息差让他们难以理解彼此,认知的沟壑难以填平。
林深时叹了口气,帮床上的人掖了掖被角。
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气息,虞兰昭眼皮抖动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黝黑的眼瞳如墨玉般晶莹透亮,又带着淡淡的忧郁,少年像是林间休憩惊醒的小鹿,懵懵然环视四周,目光落在林深时的身上才渐渐开始聚焦。
墨瞳中染上惊诧与不可置信,直到虞兰昭半撑着身体坐起,探手握上他的手腕,熟悉的体温侵入掌心,这才被喜悦冲刷,一下扑到他的怀中。
“小时!”
虞兰昭几乎喜极而泣,纤细的胳膊緊紧拥抱着他,仿佛稍作放松他便会如幻梦般烟消云散。
林深时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阿昭,是我。”
轻柔的嗓音抚平了少年的患得患失,却又勾起无边的慌乱,分别前的争吵犹在眼前,虞兰昭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声音急促:“小时,《长月星河》的男六号我不演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少年的言辞卑微又恳切,将自己放到了尘埃里,只乞求天上的明月向下投过一抹的微弱的光芒。
林深时心脏抽痛,于心不忍:“阿昭,你不必这样……”
“只要小时不再生我的气,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虞兰昭愈发用力地抱紧他,脑袋埋在颈窝,毛绒绒的软发扫过他的耳廓,傳来痒痒的触感。
少年低声呢喃,道出心底最深的渴求:
“小时,不要再离开我。”
林深时闭上眼睛,感受少年纤薄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正微微颤抖着。
他无奈叹气。
不过一个赌气离开的夜晚,虞兰昭便把自己弄进来医院洗胃,林深时不敢想,若是自己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会发生什么更加可怕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虞兰昭对自己的依赖似乎更重了。
少年的感情热烈而纯粹,林深时不忍心,更不想他出事。
“我不会离开,再也不会了。”
虞兰昭探手勾上他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變。”
林深时失笑,反拉上他的手指,郑重承诺:“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變。”
“小时,还有一件事……”虞兰昭埋在他的颈间,声音變得沉闷,以及几分难以启齿,“你可不可以借我一些钱……”
“借钱?”林深时惊愕。虽然虞兰昭孤苦无依家徒四壁,但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借过钱,就算钱包空空荡荡,他也只会咬牙硬抗。
有一次生活费告急,距离下一次资助金打款还有五天的时间,虞兰昭硬是干嚼馒头兑水,度过了那段困顿的日子。
难以想象,这样倔强要强的少年,会因为什么事情开口向他借钱。
虞兰昭轻轻“嗯”了一声:“其实……是合同的问题。”
昨天下午,《长月星河》的導演发过来了合同,虞兰昭当时并没有意识到林深时生气的严重性,他很珍惜这次机会,立刻便签署回传。
而所有的商业合同,都是有违约金的。
虞兰昭从他颈间默默起身,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对不起,小时,是我太鲁莽了。”
林深时拍拍他的手安慰,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违约金多少?”
虞兰昭唇瓣蠕动:艰难开口:“五百万。”
林深时皱眉。
五百万……
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五百万都是一笔巨款,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攒够这笔钱而努力,更何况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虞兰昭。
林深时虽然有些小钱,但满打满算卡里也只不过十多万,就算问家人再要些,也不过凑个大几十万,对于天价违约金来说实在是杯水车薪。
而原书里的林父林母,又凭什么会拿出这么多钱来帮助儿子的同学?
“導演电话呢,我去和他问问看能不能减免。”现在虞兰昭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学生,就算换演员对剧组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导演或许会从宽放人。
虞兰昭摇头:“没用的,昨天晚上我已经和导演通过了电话,他的态度很强硬,要么演戏,要么赔钱。”
林深时心脏一沉。
事情难办了。
虞兰昭愧疚地攥紧衣服下摆,见他为难,善解人意地摇摇头:“没关系的,小时,就算没有钱赔,我也不会去出演《长月星河》的。就算变成老赖被追债,就算被学校退学,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也一定会信守承诺坚持到底的。”
阳光洒在少年的脸庞上,虞兰昭仰头望着他,黝黑的眼瞳中隐有湿润的泪意,在暖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少年紧紧抿着唇,倔强却又不屈服于命运。
林深时心尖一颤。
16岁的少年知道什么……若是变成老赖被列入失信名单,若是被学校退学失去了进入娱乐圈的资源……
少年将一无所有,再难起飞。
林深时攥紧手掌,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你不能违约。”
阳光下虞兰昭诧异地看向他,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
“我陪你去。”
*
从医院回到寝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林深时照顾虞兰昭躺在床上,又把寝室里散乱的啤酒瓶收拾扔到楼下,一顿打扫下来,身体微热,他脱掉外套,只穿着里面一件浅灰色毛衣。
正当他把外套挂到门后的衣钩上时,身后传来虞兰昭虚弱中带着疑惑的声音:“小时,你的围巾呢?”
林深时低头一看,脖子上空空荡荡。
那条浅咖色奶乎乎的羊毛围巾,是虞兰昭在摩天轮餐厅上送给他的礼物,代表着他们之间永恒不变的友谊,但现在,不见了。
林深时细细回想,这才惊觉围巾应该是落在了酒店,而且……
是遇到祁连的那家。
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古怪,虞兰昭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你别乱动。”林深时小跑过去扶着他,压下心底的不安,勉强勾起一抹笑:“没事,落在酒店了,我一会儿去拿就行。”只希望祁连已经离开。
虞兰昭不知道他昨晚的遭遇,轻轻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好好休息。”林深时想起虞兰昭还有药没吃,拎过来药袋按照说明书依次挤出来药片放在桌上,又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来,吃药。”
虞兰昭眉头皱到了一起:“苦……”
“不是小孩子了,不许撒娇。”林深时佯装愠怒,手里的水杯又递过去几分,虞兰昭这才不情不愿拿起桌上的药片,喝水一口闷下。
糖衣溶解便是苦到舌根的余韵,虞兰昭皱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缩到被子里,但眼眸深处是遮掩不住的幸福与满足。
林深时俯身替他掖好被角:“你先睡一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虞兰昭乖巧点头,药效发挥作用整个人犯着困,他打了个哈欠,挥手告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什么,脸色骤变。
“……小时,你昨天遇到谁了吗?”
林深时正伸手拿外套,闻言指尖一顿,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没有啊。”他一边穿上外套,一边状似无意问:“阿昭为什么这么问?”
林深时背对着床铺,所以看不到虞兰昭的神情,此刻更是心虚不敢转身与虞兰昭的视线相碰,只听得静默瞬间后,少年轻声回答:“没有啊,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深时如释重负,迅速拉开门闪身出去:“你先睡,我晚上带饭回来。”
直到寝室门关闭,林深时都未曾投向虞兰昭一眼,是以未曾看到,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眸,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染上晦暗莫名的色彩,像是深海巨浪,波涛汹涌。
虞兰昭狠狠闭上眼睛,手指攥紧泛起苍白。
他绝对没有看错。
虽然已经变浅不再明显,但小时歪斜的毛衣衣领下露出来的,绝对是——
齿痕。
第28章 咬痕 沾染着某人的痕迹
林深时脖頸上印着的, 绝对是——
陌生男人的齿痕。
虞蘭昭脸色阴云密布。
心爱之人被他人染指的愤怒与妒忌犹如烈火般在胸腔猛烈燃烧。
他恨不知何人的侵占,更恼自己让贼人有可乘之機,若是他从未放手让小时离开自己的视线, 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现在看来,早晨故意喝酒后吃下头孢晕倒, 引班长前来查看倒是十分明智的选择, 虽然身体很难受, 但若不这样,小时又怎么会心软回来。(提示:危险操作,请勿模仿!)
若是小时再在外面逗留, 还不知道会惹来多少不怀好意的男人。
他的小时,心软又迟钝,就算被人圈在怀里磨蹭,也只当是兄弟情深。
虞蘭昭几乎咬碎银牙。
黝黑的瞳孔里波涛涌动, 如同盘旋巢穴的年轻龙族, 守护着珍贵的宝藏杜绝任何人的觊觎与靠近。
*
另一邊。
林深时打车来到酒店,为避免撞上可能逗留的祁連,他先是谨慎地确认房间已被退掉且无人预订后,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前台姐姐熱情地带着他上去寻找, 只可惜林深时翻遍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也没有找到丢失的围巾。
“我这邊帮您登记上, 若是在其他地方找到,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
“多谢。”
林深时心事重重地离开。
如果只是丢了还好说,可万一……
他紧紧抿起唇。
不过应该……那人没那么无聊。也許只是被保洁阿姨收走了, 先等等消息看。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家連锁粥店,林深时考虑到虞蘭昭刚刚洗完胃,饮食还需清淡, 是以他只点了简单的白粥和米糕,特意叮嘱店员用保温袋包装后,小心翼翼地拎着返回学校。
虞蘭昭的身体本就柔弱,在经过洗胃一顿折腾后更加弱不禁风,林深时仔细照顾了好些天,这才有所好转。
而身体刚有起色,虞兰昭便躺不住要起来学习。
寝室的书桌上,纤瘦的少年伏案苦读,窗外夜色已深,明亮的白炽燈打在他的睫毛上,印下一片暗色的阴影。睫羽下的眼睛又黑又亮,纵然课本枯燥乏味,他却依旧废寝忘食,努力钻研。
林深时想,纵然虞兰昭天资卓绝,若没有他不分昼夜的勤奋刻苦,也不能在四年的大学生活里一直独占鳌头,霸占绩点第一的宝座。
这样的少年,就应该在荧幕上大放异彩。
虽然去《长月星河》的剧组有隐患,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长月星河》的S+投资和制作,是能够让虞兰昭迅速跻身娱乐圈,得到观众关注的绝佳機会。
只要虞兰昭尽快成为影帝,他便不会再受任何人的蹂躏,这未尝不是一个脱离原书NP剧情的办法。
林深时靠坐在床栏旁思考着,手指不经意划过手機屏幕,弹跳出最新熱搜——
【祁連咬痕】
林深时:?
看到祁連的新闻,林深时下意识点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高清放大版的活动照片。
照片里祁连穿着深色高定西装,一头黑发在造型师的精心设计下固定成三七偏分,发梢悬垂在眼尾,映衬着深色的泪痣,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几分邪魅,却不过分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会让人控制不住地被他的气质吸引,为之尖叫呐喊。
不同于以往商业活动报道的正常配圖,这篇新闻稿聚焦于祁连的唇部,并在后面附上了放大2倍、5倍以及10倍的局部截圖,并配文:
[是誰咬了祁影帝的唇?]
单看全身图看不出来什么,而将目光投到后面的几张放大图,越来越清晰的痕迹显露出来。
在那片微微勾起便夺人心魄的下唇上,有淡淡的痕迹肿起。
能够看出造型师在妆造时已经极力遮掩,但誰让祁影帝每次出场都是聚光燈的焦点,千万双眼睛注视着,总会有人发现异常,最终唇上的伤口在数倍镜的放大下无所遁形。
新闻稿越短,事情越大,粉丝在评论区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我老公的嘴唇怎么了????!!]
[是誰?!究竟是谁?那是我老公知道吗?谁允許你亲了!]
[啊啊啊!哪个杀千刀的,给我出来!]
比起女友粉的炸毛,妈妈粉和事业粉相对冷静:
[孩子大了,谈个恋爱也没什么,不过要注意身体啊。]
[哥哥我们会一直支持你的!]
[不管嫂子是谁,请对哥哥好一点哦。]
不过女友粉数量实在太庞大,妈妈粉和事业粉的理智发言很快淹没在大量的哀嚎声中,越来越多的女友粉叫嚣着一定要把勾引自家老公的小贱人揪出来。
最近祁连三个月的行程全部被扒了出来,每次活动的宣传照、采访的视频还有私生发到网上的照片都被女友粉以X光射线的目光扫射,在其中寻找“嫂子”的蛛丝马迹。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祁连咬痕】的词条迅速从熱搜变为黑红色的爆,并且紧随其后,【祁连女友】【影帝嫂子】等一系列衍生词条瘋狂攀升,转眼间微博熱搜前十名已全部被相关词条占据。
当红影帝的影响力恐怖如斯。
林深时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女友粉摧枯拉朽的瘋狂架势,他心虚地合上了手机。
虽然不是“嫂子”,但作为“咬痕”事件的罪魁祸首,林深时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还好酒店那天没有目击者,就连祁连本人都醉酒意识不清,除了林深时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全网搜寻的“嫂子”究竟是谁。
也許是他的反应太大,虞兰昭注意到动静看了过来:“小时,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深时淡然一笑掩饰过去:“没有,手机看累了。你学习怎么样?”
虞兰昭点点头:“差不多了,再看完这一页就可以洗漱休息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明天还要早起上早八,林深时站起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也困了。”
眼角余光扫到什么,林深时伸头看去:“咦?阿昭,你课本上的贴紙呢?”
虞兰昭是祁连的忠实影迷,每本课本扉页都贴着他的经典角色贴紙,然而现在,贴纸不见了,只留下一层未完全撕干净的白色痕迹。
虞兰昭语气平淡:“嗯,不喜歡就撕掉了。”
“你要买新的贴纸吗?”
“不,我不喜歡的不是贴纸,是祁连本人。”
林深时怔愣原地。他记得在原书里,虞兰昭一直很喜欢祁连,就算被祁连囚禁强迫,也一直带着粉丝滤镜。可以说在三个渣攻里,虞兰昭好感度最高的就是祁连了。
现在……居然脱粉了???
后知后觉的,林深时意识到不一样的地方。以前虞兰昭一有时间就会打开视频网站上祁连的电影,逐帧钻研演技,但好像……距离上次寝室里响起祁连电影的声音,已经足足过去了半个多月的时间。
“你真的脱粉了?”林深时不确定地问道。
“嗯。”虞兰昭淡定应声,面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就仿佛不是在与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割席。
而林深时实在是太高兴了,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虞兰昭情绪的不同寻常的地方。
林深时在心里暗自欢呼,他之前还担心几天后进组《长月星河》,虞兰昭面对偶像会不自觉靠近,让渣攻有可乘之机。但现在——
虞兰昭脱粉了!
实在是值得摆上几桌的绝顶好消息!
不自觉的,林深时脚步都轻快了起来,他哼着歌去卫生间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左右摇摆。
在他的身后,目光悄然而至,犹如实质般地落在牙膏泡沫半遮掩下的粉嫩唇瓣上,片刻后又向下移动,落在宽松衣领下半露出来的脖頸上。
细长的脖颈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发纤白,而那片无垢的肌肤上,却沾染着某人肮脏的留痕。
明明齿痕已经变淡几乎看不出来,但却如根刺般狠狠扎进虞兰昭的心头。
手机上的热搜同样闯入了虞兰昭的眼底,那人唇瓣上的伤口……别人不知道,他却瞬间明了。
左手握拳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嫉妒的火焰如燎原之火,疯狂燃烧,让清明的黝黑眼瞳染上狠厉。
继陆渊之后,想杀人的念头再次在脑海里疯狂叫嚣。
小时是我的!
小时是我的!
小时是我的!
小时是我的!
小时是我的!
………
你们谁也不许动!
*
林深时洗漱完的时候,看到虞兰昭整个人趴在书桌上,他心下一凛,连忙跑过去扶起他。
“阿昭!你怎么了?”
虞兰昭脸色惨白,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小时……我肚子疼……”
“怎么会这样?我带你去医院!”
林深时正要扶着他向外走,被虞兰昭按下:“不用,可能是晚上吃的不对劲,我躺床上緩緩就行。”
在虞兰昭的再三坚持下,林深时无奈妥协:“好吧,要是一会儿还没好,一定要去医院。”
虞兰昭点点头,林深时扶着他躺回床上,盖好被子,手却被拉住。
少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小时,帮我揉揉肚子好吗?”
林深时搓热手掌放到他的小腹上。
虞兰昭委屈巴巴:“……不够热。”
林深时干脆将手从衣摆下探入,脱离了布料的隔热层,炽热的肌肤毫无间隙地贴上,热度被充分地传导。
他慢慢地在小腹处揉着圈。
也许是手掌的温度緩解了疼痛,虞兰昭的面色红润了许多,他闭上眼睛,呼吸变得平缓。
见虞兰昭睡着,林深时小心翼翼地抽开手,而就在手掌离开小腹的下一秒,熟睡中的少年难受地蹙起眉。
林深时连忙又放了回去。
夜色已深,少年的疼痛不知还会持续多久,林深时思虑片刻,脱掉拖鞋躺在了床的另一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这样的体位正好让他的右手放在虞兰昭的小腹上,他揉啊揉……不知过了多久,右手速度变缓直到完全停了下来,低沉的呼吸声平缓且规律地响起。
两三秒后,对面的人睁开了眼睛。
本应是先沉入梦乡的虞兰昭,此刻眼神清明至极,只是眼底翻涌着些许危险的气息,又很快被理智压下。
少年缓缓向前移动。
朝思暮想的人儿近在咫尺,直到毫无间隙。
粉嫩的唇瓣被擒在唇边,柔软的触感和香甜的气息让他几乎发狂,却只能浅尝辄止,一触即离。
少年眼神幽暗,带着几分委屈和幽怨。
“不许再亲别人了。”
“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第29章 幽暗 不要让他抓到小尾巴
林深时这一觉睡得很沉, 直到天光乍亮,晨曦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他才幽幽转醒。
柔软的棉被盖在身上, 浑身暖融融的,却又比往常更加暖和。
直到视野彻底清晰, 林深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形暖宝宝。
“暖宝宝”还没有醒, 纤长的睫毛遮掩着眼底, 随着清浅的呼吸微微抖动。
林深时的睡相一直不太好,晚上特别爱踢被子,此刻大腿正十分不老实地搭在对方的腰上。
他不好意思地收回腿, 窸窣的动静唤醒了浅睡眠中的少年,虞蘭昭缓缓睁开眼睛。
“早啊,阿昭。”林深时此时已经把腿放回它應待的地方,打起招呼来絲毫不虚。
“早, 小时。”虞蘭昭的声音带着初初睡醒的沙哑, 他勾起笑,整个人猫似的缩进被窝里,只剩下一颗毛绒绒的脑袋露在外面,发梢调皮地翘起, 与祁連相同的泪痣在少年的眼尾却散发着截然不同的青春气息。
虞蘭昭的眉眼弯弯, 整个人像是画里走出来的, 昳丽绝美,光彩夺目。
近距离的冲击遠比平时接触时更加强烈,林深时不禁看直了眼:“阿昭, 你真好看。”
虞蘭昭有一瞬的怔愣,而后笑得更加灿烂:“小时也很好看。”
林深时有自知之明,他的长相只能算是清秀的小帅, 而虞兰昭却是实实在在毋庸置疑的大美人,雌雄莫辨,男女通吃。
现在不过是16岁就已经这样,等到成年了还得了?怕不是要比现如今公認第一美貌的影帝祁連还要耀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原书里,过人的美貌總是吸引来无妄之灾,书里的变态渣攻们總是乐于将这份美貌压在胯.下,滿足他们的一己私欲。
天使折翼,恒星湮灭,灯塔坍塌,所有美好都消散在日复一日的簧暴doi中……
林深时心绪复杂,伸手揉了揉虞兰昭的发顶,看着面前的少年只有无限的心疼:“肚子还疼吗?”
虞兰昭摇摇头,像只小动物似的蹭着他的掌心:“不疼了,多亏小时昨晚幫我揉肚子。”
林深时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知道虞兰昭有没有半夜疼醒。
虞兰昭:“没有,一觉到天明。”
“那就好。”林深时看了眼时间,该起床了,他们还要去上早八。
而等他换好衣服准备下去吃早饭时,虞兰昭只是从床上坐起,裹着棉被单膝竖起。
感應到他的目光,虞兰昭揉了揉头发,不好意思让他等待:“小时,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时间的确有些来不及了,林深时提前去食堂买早点等他。
当寝室门关闭时,虞兰昭敛下笑意,面色有几分凝重。他拉开被角,露出了遮掩在下面的部位。
虞兰昭叹气。
他有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一夜的亲密无间,呼吸间皆是心上人的味道,怎么可能不情动?
尤其是一早起来几乎脸贴着脸,清澈的嗓音诱人而不自知说着“你真好看”。
那一刻,虞兰昭真的很想翻身压住林深时,他不是喜歡自己的这张脸吗,那么一定更喜歡自己,也一定更喜欢自己顶着这张脸深深嵌入他的身体吧?
可最终……虞兰昭不敢赌,他小心翼翼潜伏了一年多,不能功亏一篑。
他只能用笑容掩饰欲望,将一切压制在心底。
*
临近上课的食堂人很多,学生们都踩着点来买鸡蛋包子拎着去教室吃。
林深时排了好久的队,这才买到了两人份的早点。
眼看就要来不及,林深时正要打電话,就见虞兰昭迎面走来,他連忙拉住虞兰昭的手:“快,我们得跑两步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有水汽混杂着香气飘进鼻腔,林深时侧头发现虞兰昭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答着水。
“你洗澡了?”林深时惊愕。
“嗯。”虞兰昭轻声回应,“昨晚没来得及洗,早上简单洗了下。”
的确简单,因为只冲了冷水。
但这些虞兰昭并不会告诉林深时,否则他又要担心了。
即便这样,林深时听了也是眉头一皱,只几分钟的时间,冬日寒冷的空气很快将残留的水痕冻成了冰晶,还好没有风,否则又要感冒。
“以后不能这样。”
林深时像是小老师般教训着不听话的学生,落在虞兰昭的耳中只觉温暖。
他的心上人在关心他,如果是作为恋人就更好不过了。
只可惜……
虞兰昭抿了抿唇。
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们一定会成为恋人的。
*
林深时一直没有等来酒店的联系電话,他不得不承認,围巾真的找不到了。
【祁連咬痕】的熱搜持续发酵,就连班里的女同学都在课间休息时激烈谈论。
“你们说究竟是谁咬伤了祁影帝?”
“超话里都吵疯了,都在传是白羽晞呢!”
“白羽晞?《长月星河》的女主角?”
“可不就是她,之前俩人活动上的互动视频都被人翻出来了。”
“什么呀,不过就是祁影帝幫她提了下裙摆,那是我们祁影帝绅士,怎么就扯到绯闻上去了?”
“那你说是谁?”
“我哪知道!”
一帮人叽叽喳喳,说的熱火朝天,突然,她们中一人举起手机,惊呼:“祁影帝回应了!”
1秒前发表的微博被迅速冲上话题顶端——
祁连(刚刚):
[不小心牙齿磕到了,让大家担心了。]
“啊啊啊啊!我就说!祁影帝是清白的!”女同学几乎喜极而泣。
与此同时,微博评论瞬间999+。
[老公!你终于回应了!]
[呜呜呜,太好了,老公还是我的。]
[老公我们最爱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呀!]
除了女友粉开心的碎碎念,事业粉也开始发力,在下面刷着独属于祁连的应援口号和新电影宣传。
[祁盼今朝,连鳌跨鲸;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S+大制作仙侠奇幻电影《长月星河》即将开拍,更多物料可进超话获取。超话等级>6,即可获得上映期间免费电影票等福利哦!]
祁连的澄清微博瞬间力压所有词条,飙升至热搜第一,喜提黑红色的“爆”。
而关于影帝“嫂子”的猜测也随着澄清微博的出现而渐渐消弭。
高耸入云的楼层里,祁连放下手机,唇角玩味的笑容不减反增。
造型师在他身后认真地整理着妆造,有女人坐在一旁的桌角,不可置信地挑起柳叶般的细眉。
“她们就这样相信了?”
祁连瞥向她:“怎么?想继续当我的绯闻女主角?”
白羽晞兴致不高地撇嘴:“当然不是,我只是遗憾一场盛大的抓嫂行动戛然而止,而且……还是停止在一个一戳即破的谎言里。”
“没有人会戳破。”祁连信心滿满地说道,“粉絲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在没有十足的证据面前,没有人会自愿从白马王子与公主的夢境中醒来。”
“你倒是挺了解你的粉丝……”白羽晞面露感慨,“你们这些臭男人,真是会玩弄女人的感情。”
祁连歪着脑袋,右手指尖抵住额头,探究地看着她:“你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的前男友?”
“祁连!”白羽晞气呼呼地扔过来化妆刷,被祁连稳稳的接在掌心,她生气地叉起腰,“不是说好不再提他的吗!”
“当然。”祁连把化妆刷放回桌面,眼尾的泪痣妖冶,目光却格外坚定,“但我要纠正你一点——我从来没有玩弄过粉丝的感情。”
影帝一旦认真,整个房间的氛围都跟着严肃起来,白羽晞不自觉站好。
祁连:“我是演员,演员的职业是演好戏,观众尚未看够,我怎能擅自谢幕呢。”
没有一个粉丝真的认为自己能嫁给祁连,她们不过是在繁忙的生活中寻找心灵的寄托,她们追逐他,爱慕他,仰望他,而祁连需要做的,只是扮演好“全民老公”的形象。
至少,在明面上他不能有“老婆”,因为“老婆”可以是你,是我,是TA,但决不能是固定的某个人。
“当演员真难。”
白羽晞不禁心有戚戚,她虽然不是影后,但也是当红小花,大家的處境相似,就算有恋情也不能公开,明明是和心爱之人的相處时光,却总是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
“这是我们的职责。”造型已经完成,祁连起身绅士地伸出右手递到白羽晞面前,“现在,是造夢时间。”
不遠处,打光灯已经照射在幕布上,《长月星河》男女主的定妆照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拍摄中。
在未来的三个月里,他们将共同演绎仙侠界的一段奇幻爱情故事,这又将成为多少少男少女美好的幻梦。
白羽晞怅然一笑,手指搭上祁连的指尖,就在二人衣带飘飘走向镜头前时,她问出心底的疑问:“祁连,倘若你和那个咬了你的人在一起了,你也会藏着她匿着她,不让她出现在大众的视野吗?”
俊美无俦的男人眼底似有波澜闪过,又迅速平息仿佛从未出现:“不,不会有这种情况。”
白羽晞:“?”
“因为……”祁连眼底涌上幽暗,那是极为复杂的情感发酵而成,“他永远不会爱上我。”
空旷的酒店,残留的余韵,还有不告而别的人。
没有任何文字留言,就连空气中的气息都完全消散。他消失得那样彻底,就仿佛前夜于他而言是场避之不及的噩梦。
倘若没有遗留下的围巾,祁连真的要以为那夜的美好是自己的幻觉。
只可惜他跑了。
毫不犹豫地跑了。
既然他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那么……
千万别让他抓到小尾巴。
否则……
他一定会把他艹死在床上。
第30章 拍摄 送上门来
配角们的定妆照拍摄时间晚于主角们的, 林深时陪着虞蘭昭到达拍摄地点的时候,化妆间里人头攒动,一眼望去几乎全是娱乐圈里的熟面孔。
《长月星河》S+的制作精良, 更有业界“投资風向标”雅称的殷雲弦投资,号召力毋庸置疑。
每一个挤进演员名单的演员, 背后都有资本的角逐运作, 腥風血雨, 明争暗斗。
而当最终演员名单公布的时候,一个娱乐圈全然陌生的名字突兀地出现在前排。
男六号:虞蘭昭。
没有人知道虞蘭昭是谁,只在多方打听下从导演组得知他是殷雲弦亲口指定。
是以当虞蘭昭顶着一張全然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化妆间的时候, 人们都将目光或隐晦或明目地落在他的身上。
人群窃窃私語。
“就是他?”
“是有几分姿色,可以前从没听过啊。”
“噗,听没听过有什么要緊,床上功夫了得不就行了。”
叽叽喳喳的嗓音带着鄙夷, 打量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将人扒光衣服曝于大眾之下, 他们指指点点,言語间皆是不怀好意的猜测。
虞兰昭緊張又窘迫地握紧双拳放在身侧。
空气仿佛凝滞,在他与眾人之间结成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了他前进的步伐。
虽然来之前已经预料到可能受到非议, 但没想到来的居然这样猛烈且不加遮拦。
“真是失策。”
突然, 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 有人站到他的一旁,清秀的青年耸了耸肩:“你應该在我后面再进来。”
虞兰昭:“为什么?”
“因为……”林深时冲他一笑,脸上难得露出狡黠的神情, “一張帅脸之后是一张更帅的脸,才显得你更加难得可贵啊。”
虞兰昭哭笑不得,神情却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那面堵在他与众人之间的无形墙壁, 因为林深时的三言两语而彻底粉碎。
无论别人如何看他,只要有小时站在他的身边,他便能无所畏惧。
美貌+自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当虞兰昭昂首挺胸穿梭过人群时,人们的目光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而当妆造完成,纤瘦的少年衣袂飘飘,持剑而立,仙门小师弟的形象犹如从书中走出来的那个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
摄影师“咔咔咔”按动快门,闪光灯下的少年宛若真的仙门弟子,张张出片,导演唐森满意地鼓掌。
“好!非常棒!”
虞兰昭礼貌地鞠躬向工作人员道謝,走下台瞬间被唐森迎面拍拍了肩膀。
“小虞啊,表现不错,你之前演过类似的角色?”
虞兰昭谦逊地笑了下:“这是我第一次接触,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还请导演指教。”
“谦虚了不是。”唐森一开始对殷云弦推荐的人还心存疑虑,但这番看下来简直满意得不行,长得好看演技又好,简直捡到了宝。
而且[虞兰昭]这个名字,不止殷云弦,就連隐退的陆渊也推荐过,实在让人按捺不住地想要搞清楚他和两位大佬的关系啊。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唐森又扯了几句客套话,然后直入主题:“话说小虞啊,你和殷大佬、陆……”
“——不认识,不了解,没接触过!”就在唐森言语打探的下一秒,林深时插进了二人之间。
看到陌生青年,唐森面色一愣:“你是?”
林深时举着手机递过来:“导演你好,我叫林深时,我是虞兰昭的经紀人,关于艺人的所有事情请和我对接。”
“经紀人?”唐森疑惑转向虞兰昭,“小虞签公司了?”
林深时再次挡在二人之间:“我们是独立艺人,不签公司。唐导,有事请和我接洽。”
手掌再度向前伸出,手机屏幕上明晃晃亮着微信好友二维码。
唐森扫码加上,正要再问些什么,林深时已经推着虞兰昭离开,不忘转头叮嘱他:“后续拍摄安排您微信发给我就行,我们今天先撤了,拜拜。”
直到二人消失在化妆间外,唐森才慢半拍反應过来:不是?他堂堂名导,什么时候需要亲自给演员发通告单了?
又过了两秒。
唐森:“喂!你妆造没拆!”
当天夜里。
刚刚躺下的唐森猛然坐起:等等?他说他叫什么?林深时???
这、这不是陆渊第一次推荐给他的人名吗???
*
正式拍摄定在三天后,同时早晨十点是开机儀式,所有演员、制片方、导演等工作人员悉数到场,准备摆香案拜鬼神,全体大合影。
这一天,林深时远远的就看到了祁連。
男人身形颀长,俊美妖冶,站在人群里犹如自带光芒的恒星,而且最重要的是——
不远处草丛里他的站姐最多。
“啊啊啊!老公看我!”
“老公好帅!”
“我要被迷晕了,世界上怎么能有人这么适配古装!”
站姐们激动地大叫,还是现场工作人员小跑过去维持了纪律,这才安静了下来,不过她们的存在感依旧不容忽视。
比起粉絲量庞大的祁連,虞兰昭这边冷冷清清,没有一个摄像头是对向他的。
就在虞兰昭些微落寞地低下头时,有闪光灯的光芒照射在他的脸上。
虞兰昭抬起头。
阳光下,林深时放下手机,笑容灿烂地向他跑来:“阿昭,刚才的光影简直绝了,你看!”
那是一张构图精美的照片,照片上少年身着素白长衫,衣袂随风轻扬,腰间系着一条淡青色的絲绦,显得清雅而不失英气。他微微低垂着头颅,细碎的发絲扫过眼尾的深色泪痣,雌雄莫辨的昳丽面容上流淌着淡淡的哀愁,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而那眉眼间不屈的倔强,又让人心生敬佩。
“是不是很好看?”林深时问。
“嗯。”虞兰昭轻声回應。
“还有呢,我前面还拍了好多张。”林深时热情地向他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在这一刻,弥漫在虞兰昭心尖的落寞缓缓消散。
虞兰昭突然回想起,当他在商场羡慕祁連有无数粉丝追捧、是万众瞩目的影帝时,林深时也是像这样站在他的身边,告诉他:
“阿昭,有朝一日,你也可以的。”
在确认出演《长月星河》后,虞兰昭创建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0关注0粉丝。
没有公司运作,没有购买僵尸粉,再没有比他的账号更一无所有的了。
就像他一贫如洗的人生。
而就在这时,一个红点亮起——
[时]关注了你。
对面青年笑得灿烂:“阿昭,我是你的NO.1粉丝哦!”
虞兰昭控制不住自己,拥抱住了他:“嗯,你是我的NO.1。”
林深时没有听出措辞上的分别,大大咧咧地回抱着他。
虞兰昭暗自感慨,又暗自庆幸。
人来人往的开机儀式上,虞兰昭再次涌起拥抱林深时的冲动,但最终理性战胜了感性。
“謝谢你,小时。”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感谢。
“咱俩客气啥。”林深时把照片转发给他,“我多帮你拍些素材,你多发微博营业,才能有更多的粉丝发现你这枚宝藏。”
虽然林深时主动请缨当虞兰昭的经纪人,是为了防范剧组的祁连,但他做起经纪人的工作来也丝毫不划水。
行程安排,剧组接洽,微博运营,每件事他都做的有条不紊,丝毫不输成熟艺人的经纪团队。
就好像他曾经做过很多年一样。
林深时仰头思索:“或许我不应该学表演,我应该去考个经纪人证。”
虞兰昭心头蓦然一突,他紧紧抓住林深时的手:“不,不行!”
林深时本就随便一说,不想虞兰昭反应这么大,安抚地拍拍他的手:“放心啦,我不会离开,我会陪着你读完大学的。”
“……”
不,不是这样的。
虞兰昭说不清楚心头莫名的慌乱是为什么,而在他心绪杂乱尚未理清时,林深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对着他从头到脚噴噴噴。
浓郁的香气散发开来。
虞兰昭捂住鼻子:“……这是?”
“香水。”
而且是白玉兰香味的。
祁连最讨厌的味道。
林深时绕着虞兰昭走了一圈,确保每个角落都浸染上白玉兰的味道后这才满意地收起香水瓶,见他眉头微蹙,怔然道:“你不喜欢这个味道?”
“还好。”虞兰昭放下手,“只是太浓了。”
“浓点好。”
NP颜色文里的小受也不知道什么体质,居然还自带体香。林深时不过是和虞兰昭朝夕相处沾染了几分,就被祁连在商场闻了出来,香味不浓怕是遮不住。
不过说来也奇怪,阿昭身上的味道他怎么一点儿也闻不到?祁连是属狗鼻子的吗?
虞兰昭从没用过香水,不太适应自己变得香噴喷的:“小时,为什么要喷香水?”还喷这么多……
林深时胡乱找借口:“当然是因为这里女孩多呀,女孩子们都喜欢爱干净的男生,阿昭香喷喷的,就能早点找到心仪的对象啦。”
虞兰昭眸光微闪:“小时……也喜欢香喷喷吗?”
“那当然。”林深时不假思索,“女孩子香香软软,谁不爱呢?”
虞兰昭:“……”
林深时没有注意到少年的沉默,集合的喇叭响起,制片人、导演和演员等主创们被叫到香案前集合,准备吉时祭拜四方鬼神。
林深时目送虞兰昭过去,自己则找了个背风的角落远远等着流程完成。
虞兰昭饰演的是男六号,同样还有女六号,真正算下来他和祁连之间足足有十来位的差距,开机仪式上大家的站位又远,若非刻意寻找,祁连应该很难注意到虞兰昭。
今天是相对安全的。
真正让林深时担心的是明天的拍摄。
那是一场因女主受情伤,男六去质问男一,争吵间二人动起手来,于荷花池畔缠斗的剧情。
这段戏,虞兰昭必定免不了和祁连发生近距离的肢体接触,若是能够安全度过,其他时候的对戏便不值一提。
林深时不禁攥紧了口袋里的香水瓶。
*
香案前。
祁连站在最中心的位置,在他的右手边并排站立的是女主角白羽晞,后面依次站着其他主演和小配角们。
队伍中每个人都手持着三支擎天长的香柱,在主持人的指挥下一同向四方敬拜。
就在祁连转身向后的瞬间,风带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白玉兰香味?
祁连微不可查地蹙眉,眼神扫向香味飘来的方向,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闯入视野。
他仍记得那天商场扶梯上匆匆一瞥,伪装成白兔的狼崽眼底迸射出足以杀人的警告目光。
护食的狼崽怎么来了?
难道说……
祁连环视四周,果然在一旁等待的工作人员中看到了期望中的身影。
那人似乎被冷风吹得冻极了,带着帽子窝在角落里,鼻头红扑扑的,一张清秀澄澈的脸庞在众多大叔中格格不入。
祁连玩味地挑起眉梢,甚至唇角都在不自觉中微微勾起。
真是……送上门来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