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我有对象了◎
陈艳讪笑一声:“妈来这还能是因为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是自己多心了吗?
华漫皱眉,可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不过看陈艳满脸疲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道:“有事你要和我说。”
“我知道的。”陈艳低头。
饺子出锅。
阳昭和华溪包的饺子都很容易辨认,华溪眼睛看不见,都是随心捏在一起,捏得跟包子似的。
阳昭喜欢往饺皮里放很多馅料,包的每一个饺子都鼓鼓涨涨的,十分可爱。
给陈艳盛了一碗后,她又拿出华溪的小碗,给华溪盛了几个饺子,随即朝着华溪的房间走去。
房间里,华溪正乖乖地坐在床上。
听见开门的动静,她瞪大眼睛“看”向外边,没出声。
关上门后,华漫问她:“饿了吗?”
“姐姐!”华溪整张脸都鲜活起来。
“小声点。”华漫压低声音。
“是姐姐的妈妈来了,对不对?”华溪看不见,耳朵却很机敏。
华漫没有瞒她:“嗯,她不知道你跟着我。”
“哦……”华溪低下头。
想了想,她又问:“要是被她知道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和姐姐在一起了?”
就像她以前偷偷带回家的小猫,被妈妈发现以后,她就不能养着小猫,妈妈会把小猫赶走。
“不是。”华漫摇头,成年人的事情总是过于复杂,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华溪解释,只是道,“我会把你养大,但是今天不是把你带到她面前的好时机。”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沮丧起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放下了陈艳,但现在想想,自己还是不想失去陈艳这个母亲。
她不想和陈艳闹得太难看。
快速把华溪喂饱,她又道:“待会玩累了就乖乖睡觉,明天再带你去认识一下我妈妈。”
华溪点头:“好。”
看她乖巧的模样,华漫松了口气,临走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走出房间的时候,陈艳还在饭桌上吃饺子。
见她端着空碗从另一个房间出来,陈艳满肚子疑问,却又觉得自己不好再多问。
陈艳招呼道:“你快坐下来吃吧。”
华漫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动静。
陈艳惊讶地看过去:“漫漫,那是你的房间吧?怎么感觉有人?”
感觉到阳昭的不满,华漫快速道:“是我朋友,她身体不太舒服,在我房间睡,现在应该醒了。”
说着,她快速盛好一碗饺子:“我去问问她吃不吃。”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
陈艳垂下头,脸上多了些黯淡。
房间内——
阳昭似笑非笑地看向华漫:“还记得自己在房间藏了个美人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妹妹呢。”
她这样阴阳怪气,显然是因为没第一个给她送饺子而生气。
华漫低声解释:“先给华溪送,现在我们就可以一起吃。”
阳昭扬眉:“那你妈一个人在外边?”
华漫:“没事,耽误不了多久。”
说着,她夹起一个饺子送到阳昭嘴边。
见她满心满眼自己的模样,阳昭笑出声:“行了,你妈难得来一次,我没那么蛮不讲理。”
一口把饺子咬进嘴里,她摆摆手:“出去吧,我自己吃。”
但华漫却又夹了个饺子给她,声音平稳:“没事,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
见状,阳昭眯了眯眼。
“你在故意晾着你妈?”
“她有事瞒我。”
闻言,阳昭问:“我去叫人查查?”
“不用。”华漫摇头。
见她心里有数的模样,阳昭便不再多问,坦然地让华漫喂自己吃饺子。
“真好吃。”说着,她从华漫手里拿过筷子,夹了个包得不是很好看的饺子递到她嘴边,“尝尝。”
华漫咬住。
陷有些多,但味道很好。
“怎么样?”阳昭歪着头看她。
“好吃。”见她满眼期待的表情,华漫忍不住失笑,“你怎么知道这个就是你包的?”
“我自己包的我当然有数。”阳昭略有些得意,“你待会出去吃的时候,必须吃我包的。”
那可是她第一次包的饺子。
“好。”华漫点头。
“你应那么快显得很敷衍。”阳昭啧了声,“该不会都已经给你妈和华溪分掉了吧?”
“没有。”华漫否认,“给她们的都是我包的。”
“嗯?”阳昭眯了眯眼,“嫌我包的不好看?”
“没有,你包的饺子很可爱。”华漫说着看向她,“不想给别人吃。”
阳昭脸上多出笑意:“算你有眼光。”
说话间,一碗饺子见了底。
“好了,你出去吧。”
阳昭摆摆手,十分大度道。
“有事叫我。”华漫起身,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我会尽快处理好。”
*
华漫出去的时候,陈艳已经吃完,正站在洗碗池那清洗碗筷。
“你放着,我待会一起洗。”华漫走过去道。
“没事。”陈艳摇摇头,隐晦地看了眼华漫手里空了的碗,“你朋友吃完了?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待会还可以再煮一些。”
“她吃饱了。”华漫道,她没把手里的碗拿去洗,而是直接用这个碗盛了几个阳昭包的饺子,站着静静吃着。
陈艳怔住。
她欲言又止,脸上闪过各种情绪,好一会儿,才又小心地问出口:“漫漫,妈上次和你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上次?
华漫吃饺子的动作一顿。
“你吴叔那边亲戚有个比你大两岁的小伙子,妈妈看了照片,眉清目秀的,和你蛮般配……”
房间里又传来动静。
“妈。”华漫立刻打断她,“我有对象了。”
“你谈男朋友了?”陈艳说着又看了眼她房间的方向,“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带给妈看看?”
华漫摇头:“不是男朋友。”
原本她是打算明天说,但看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好再避而不谈。
她认真看向陈艳:“妈,我有女朋友了,打算结婚的那种。”
陈艳脸都白了:“你说什么?!”
她一把拉住华漫:“你在和妈开什么玩笑!你和女的……你和女的能有什么结果?!”
“我对男的没兴趣,这辈子也不会和男的结婚生子。”华漫目光坚定,“我和她已经订婚了,她是我未婚妻,我们很快就会结婚。”
“你……你……”
陈艳气得直发抖,手一扬就要打华漫。可看着女儿脸上的认真与坚定,手却迟迟落不下去。
“现在同性结婚比比皆是,如果你觉得我丢了你的脸,可以当没有我这个女儿。”说到后面,华漫垂下眸,“在你心里,本来就更在意吴芳菲不是吗?”
“华漫!”陈艳一巴掌拍在华漫胳膊上,“你是要气死我!”
“你小声些。”华漫抿紧唇,“有小孩在睡觉。”
陈艳一口气没提上来,又往华漫胳膊上拍了一巴掌:“你就是要气死我!”
华漫沉默着,任她打骂。
只是没想到房间门突然打开,阳昭突然从房间里出来。
陈艳听见动静,已然猜到躲在房间的就是华漫那个“未婚妻”,怒气冲冲地回头:“我是不会同意你们……”
目光在落到对方脸上的瞬间,话戛然而止。
阳昭已经走到她们跟前,一把扯过华漫,脸上带着寒意:“你凭什么打她?”
“你……你……”看着这张自己见过无数次的脸,陈艳突然有种陌生的感觉,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看看华漫,又看看把华漫护在身后的阳昭,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你什么你?”阳昭不客气地冷笑一声,“我就是你女儿的未婚妻,都是老熟人了,恐怕不用介绍,你也还记得我。”
阳家的佣人对阳昭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的畏惧,阳昭咄咄逼人,陈艳吓得直往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阳昭看向华漫:“她打你哪了?”
说完就掰着华漫的脸左右打量。
“没打我。”华漫说着扯下阳昭的手,她看向陈艳,“妈,她……”
“漫漫。”陈艳着急忙慌地就要往外走,“妈累了,妈想睡觉了,你这里住不下,妈去外面找找旅店什么的。”
华漫拉住她:“这里有间客房,你住客房。”
见陈艳动作僵硬地看向阳昭那边,她垂眸:“阳昭和我一起睡。”
陈艳瞳孔猛缩。
华漫抿了抿唇,立刻拉着她,顺便拿上她的行李往另一间房走去。
原本她是打算让阳昭住这间房,但阳昭只喜欢和她一起睡,这间房便空着当客房了。
帮陈艳把东西放好,她道:“有事可以叫我,早点休息。”
胳膊被陈艳紧紧拉住:“你是在和妈妈开玩笑吗?你和大小姐?你不是最讨厌她的吗?”
“你说过,她人挺好的。”华漫说着垂眸,“我和她朝夕相处,发现了她的好。”
陈艳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华漫要走,她又急急拉住她:“她可是大小姐!你忘了她打人的时候了?!你想变成第二个我吗?!”
说着,陈艳滚下泪来:*“你忘了当初你爸是怎么家暴我的吗?!”
见她提起华强,华漫心头一颤。
小时候陈艳被家暴的事是两个人的阴影,是她们俩都不愿意回想的记忆。
“她不会打我。”华漫坚定否认。
陈艳:“你怎么就知道她不会打你?!而且你们地位悬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我说——”
阳昭带着不悦的声音响起。
陈艳小心地看过去。
只见那大小姐慵懒地靠在门框上,语气中带着不悦,脸上的神情更是带着不耐烦:“你凭什么认定我会打她?”
“况且,你觉得阳家有谁能左右我的婚事?我想要华漫,我要和她结婚,谁能拦得住我?你吗?”
陈艳握紧拳头:“我是她妈!”
“我还是她老婆呢。”
阳昭不以为意。
陈艳气得脸都涨红了,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
“妈,你冷静点,先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谈。”
说完,华漫走到门口,一手拽住阳昭,另一只手立刻关上门。
“我还没说完。”阳昭不高兴道。
“阳昭。”华漫头疼地看她,“我妈这边,我来处理好吗?”
“怎么?怪我多管闲事,手伸得太长?”阳昭冷下脸。
华漫否认:“没有,我只是不想你和她吵起来。”
“为什么不想我和她吵起来?”阳昭冷笑一声,“心疼你妈啊?怕我欺负她,还是怕我打她?”
看她生着气也克制着音量,华漫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伸手抱住她:“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被她抱住,阳昭涌起来的怒火凝滞住,她闷声道:“华漫,我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我知道。”华漫收紧手,“不管她同不同意,都不会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要信她的话。”阳昭板着脸强调,“我不打老婆。”
“好。”没想到她还在意着这个,华漫认真道,“我知道,你不会打我。”
她知道阳昭是怎样的人。
阳昭是她见过的最面冷心热的人。
“别生我妈的气了,明天我和她好好说,你别理她,她老一辈的人理解不了很正常,我们过自己的日子就好,不用管她的想法。”
“如果真的不用管她的想法,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把我藏起来?”阳昭一针见血。
华漫被问住。
半晌,她沉声道:
“我承认,最开始,我的确是存了逃避的念头,她来得太突然,我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这种情况。”
“但我不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俩的感情见不得光,我只是……”
她说不清缘由。
阳昭扬眉:“只是什么?”
华漫垂下眸:“只是没有你勇敢而已,阳昭,我是个胆小鬼。”
因为她是胆小鬼,所以才会第一时间选择逃避。
阳昭的爱热烈又张扬,总是会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向自己表达爱意,让自己知道她有多喜欢自己。
但她不同。
她总是更喜欢把自己的情绪和感情藏在心里。
有时候又总是想逃避。
瞻前顾后,权衡利弊。
和阳昭相比,她的确就是个胆小鬼。
脸突然被阳昭捏住。
她抬眸,下一瞬,就被阳昭狠狠地揉了一把脸。
鼻息间全是阳昭手上的香味。
“怎么就没有我勇敢了?”
“怎么就是个胆小鬼了?”
“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阳昭板起脸,用着教训的语气,“上次谭白音要把我推下海,你直接冲过来给她一个过肩摔,她肋骨都断了根,有这样的胆小鬼吗?”
华漫瞳孔微缩。
她有些无措:“她断了根肋骨?”
话音刚落,脸再次被阳昭捏住,阳昭的声音里带了些咬牙切齿:“我和你说那么多,你的眼里只有谭白音?”
华漫摇头:“不是。”
如果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那样对谭白音。
“不是最好。”
“总之,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华漫,我不允许你说一些自怨自艾的话,我不喜欢。”
说着,阳昭捏着华漫的脸晃了晃:“听见没有?”
华漫没回她的话,而是直接低头亲了下来。
阳昭:!!!
这种时候,还亲什么亲?
可惜,对于华漫这样的美色,阳昭向来是抵挡不住,根本不需要多久,她便缴械投降。
看着闭上眼吻得认真的华漫,她眸色暗了暗,将人带到床上。
手才刚摸到那细腰,华漫就突然攥住了她。
“不行。”
这种时候,华漫竟还带着理智。
“为什么不行?”阳昭的手不动,依旧锢着那截细腰,“刚刚在外面,你妈怎么说我的,嗯?”
“我打你?”
她的手往下滑去。
“我当时就应该和她说,我在床上都没打过你,反而是你,她的乖乖女儿,在床上还打过我的屁月殳呢。”
她总说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华漫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阳昭最是喜欢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现出这些精彩的情绪,就像是陈列在橱柜里的娃娃,突然就有了人才有的神情,变得生动起来。
不过虽然喜欢看华漫的这个反应,但正事也不能落下阳昭咬住她:“我不管,今天必须补偿我。”
她的手早已恢复如常,三两下月兑了两个人身上的束缚,刚碰到,华漫突然攥住她。
阳昭定定看向她。
“门还没锁。”华漫不自然道。
闻言,阳昭笑出声:“好,我去关。”
能让她吃上肉,她做什么都是有耐心的。
胳膊受伤那段时间诸多不便,素了一段时间,又让华漫对自己为所欲为了一段时间,现在她好不容易彻底恢复,自然得找补回来。
只是没想到锁好门转身回来,就见华漫裹得和粽子似的。
“时间不早了,阳昭,早点睡觉吧。”
阳昭被气笑。
真是欠收拾。
她走过去扯被子:“敢耍我,嗯?”
华漫这人别的不说,力气还是蛮大的,再加上手脚并用,阳昭费劲扯了半天都没能把被子扯开。
倒腾半天,两个人都弄得气喘吁吁。
隔壁突然传来咳嗽的声音。
华漫瞬间睁大眼,抬手捂住阳昭的嘴。
下一秒就被阳昭舔了下掌心。
湿濡濡的,带着滚烫的温度。
阳昭眸光流转:“你要捂死我?”
华漫立刻松手,声音低了几分:“这里隔音效果不好,早点睡吧。”
“你不是说你不够勇敢,是个胆小鬼吗?”阳昭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朝她道,“现在我就来练练你的胆量,怎么样?”
不等华漫开口,阳昭就低头咬住她的唇。
就像是有了条件反射,两唇相碰的瞬间,华漫就已经下意识启开了唇。
只是阳昭似乎要比以往兴奋许多,急促、狂热,每一次的唇舌交缠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
她料定了华漫不敢出声,就越是要故意地逼她,看她因为自己而想要放纵,却因为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陈艳而不得不隐忍的模样。
很坏。
华漫咬住她的肩,磨着她那儿的肩骨,将溢到嘴边的声音咽下去。
“怎么样?”阳昭还有闲暇来看她,语气含笑,“是不是觉得很刺激?”
“有没有觉得自己胆子很大?”
“你这样的好学生、乖宝宝,竟然在你妈妈的眼皮子底下,和别人……”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阳昭捂住。
“怎么还堵不住你的嘴?”华漫无可奈何。
“堵的是下面的嘴,又不是上面的。”阳昭无辜脸。
华漫:“……”
为什么总是这么理直气壮又一本正经地说这样的话!
华漫觉得自己就像个烧开了的热水壶,分分钟都要炸开。
索性吻住她,不让她再开口说话。
只是这样似乎反而取悦了阳昭,她笑得一直抖,旖旎的气氛都被打散。
在华漫恼羞成怒之前,她把脑袋埋进华漫的肩窝处,忍着笑:“好好好,我不闹了。”
说是不闹,实际上还是胡闹到大半夜。
第二天,华漫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从床上起来。
刚洗漱好出去,就看见在客厅坐着的陈艳。
陈艳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见她出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表情已经说明一切,显然是有话要说。
华漫垂眸,打开冰箱后问她:“要吃什么?面条还是粉皮?”
陈艳起身走到她身边:“我来吧。”
从华漫手里拿过面条,又拿了些其他食材,她闷头进了厨房。
华漫静静看了片刻,转身走向华溪的房间。
昨晚后半夜她有偷偷去看华溪,那时候华溪已经睡着了,只是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睫毛也是湿漉漉的,看着格外可怜。
因为她的懦弱,伤害了两个爱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脚步又停住。
想了想,她回到陈艳身边,沉声道:“整个家都是我租下的。”
“我知道。”陈艳声音低落,“有大小姐在,你怎么可能和别人合租。”
“但孩子是存在的。”华漫抿了抿唇,在陈艳诧异的目光下,她轻声道,“我收养了一个孩子。”
陈艳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孩子?!你知道养孩子意味着什么吗?!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小声点,孩子会听见。”
华漫皱眉。
房间门打开,是听见动静的阳昭从房间出来,她脸上还带着倦意,但眼神直逼陈艳,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陈艳呼吸急促,声音低了几分:“你才多大?你现在就带个孩子,以后怎么嫁人?!”
她还是不相信华漫和阳昭会走到最后。
阳昭面色阴沉下去,正要说话,就听见华漫坚定的声音:“我说过,我和阳昭在一起了。”
闻言,阳昭神情缓和了些。
看了眼华漫,她态度还算不错:“我要睡觉,阿姨,麻烦你的音量控制一下。”
在关上门的前一瞬,动作又突然停住,警告性的目光落在陈艳身上,她声音沉了几分:“还有,别口口声声说我打人,自己背地里一巴掌一巴掌的往华漫身上打,你不心疼我心疼。”
说完,门关上。
有阳昭这么一打岔,陈艳的情绪压下去了些,她拉着华漫进厨房,将门关上。
“漫漫,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叫华溪,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华强和他老婆出车祸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没人抚养她,我是她法律上的监护人。”
说到这里,华漫语气微顿,又继续道:“我有责任也有义务抚养她。”
陈艳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和华强离婚后,她就断了华强那边的联系,对华强的事一概不知。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
“他……他什么时候出车祸走的?”
“年初。”
陈艳心情复杂起来,震惊于世事无常,前夫死得突然,又心疼女儿还那么年轻就得承受这一切。
“你怎么不和妈妈说?那时间你自己都还没毕业,还在实习,工资那么低还得租房,你哪来的钱养小孩?”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你带个小孩,怎么进的阳家?小孩一个人哪能照顾好自己?”
华漫垂眸:“她在车祸中受伤,当时两腿瘫痪,双眼失明,只能住院。”
闻言,陈艳说不出话来。
原本还想劝华漫把孩子送走的话突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现在她虽然能正常走路,但失明是永久性的。”
“她很敏感,你有什么话可以私下和我说,别当面和她说。”
陈艳:“我知道。”
一个小孩,没了爸妈,还瞎了眼,她哪里还忍心对着小孩说伤人的话?
只是沉默片刻,她又忍不住皱着眉看华漫:“你家世本来就比不上大小姐,又带了个娃……”
“她不介意。”华漫快速道。
“妈是担心她只是和你玩玩。”提起华漫和阳昭的事情,陈艳就觉得头疼,她心里全是担忧,“她有钱有势,没有人敢议论她,但你不同。”
“如果以后她玩腻了,把你甩了,你有想过自己的以后吗?你有想过你的名声吗?你以后该怎么嫁……”
一听到那个嫁字,华漫就头大起来。
“我不会再嫁人。”她目光定定地看向陈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和认真,“如果以后和阳昭分开,我就一个人过。”
陈艳怔住。
“如果你觉得我老了以后没人照顾我,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会在我老之前,赚够能养活自己和华溪的钱。”
“妈,如果你真的把我当女儿,真的希望我幸福,那就把阳昭和华溪都当做你的家人,我希望能有你的祝福。”
陈艳脸上尽是复杂的情绪:“漫漫,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华漫点头。
见状,陈艳只得点头:“好,妈妈知道了。”
陈艳接受得比自己预料中还要快,危机解除,华漫松了口气:“妈,那辛苦你准备一下早餐,我去叫小溪起床。”
陈艳低声应:“嗯。”
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陪伴女儿的时间本来就不长,所以总是会对华漫心存愧疚,两个人本就生疏,如果再反对下去,只会弄得母女离心。
她不想失去女儿。
*
华漫敲了敲门,刚进房间,便听见了小小的啜泣声。
华漫脚步微顿。
“怎么了?”她走过去,把华溪蒙在脑袋上的被子掀开,“不怕闷坏吗?”
“姐姐,你妈妈要赶我走对不对?”华溪哽咽道,她哭得鼻头通红,“我听见了,她不许姐姐养小孩……”
“你听错了。”华漫否认,“她很喜欢你。”
华溪哭得一抽一抽的:“姐姐骗我。”
华漫正想着该怎么哄小孩,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阳昭走进来,语气中带着嫌弃:
“哭得好丑。”
华溪的哭声一顿,嘴一瘪,泪珠滚落得更快了。
“她妈妈不喜欢的是我,不是你。”阳昭幽幽道,“再哭下去,她妈妈就要喜欢我,不喜欢你咯。”
华漫皱眉,回身看向阳昭。
见她看过去,阳昭无辜地耸肩:“瞪我干什么?”
她这话说完,华溪的哭声慢慢止住。
华溪小声问:“真的吗?”
“信不信由你咯。”阳昭漫不经心道,“昨天晚上她妈不让她跟我玩,还为了这个揍她呢,你没听见?”
华溪犹豫着,最后点点头:“听见了。”
又紧张地“看”向华漫的方向:“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出来救你的……”
“别听她胡言乱语。”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华漫给她穿好衣服抱下来,“她逗你的,我妈也很喜欢她。”
话音刚落,就听见阳昭扑哧一声笑出来。
“说谎不打草稿。”阳昭无声朝她道。
华漫只当没看见,跟着华溪往外走去。
在家的时候,华漫会尽量让华溪学会独立,让她自己熟悉这个家,让她学会不依靠别人生活。
刚开始华溪还经常摔跤,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往厕所走。
从厨房出来的陈艳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正慢慢摸索的华溪。
但华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朝向了陈艳所在的方向。
和华漫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带着无措,眼睫上的泪珠都还没干透,脸上还有泪痕,一副刚哭完的样子。
陈艳心软得一塌糊涂,赶紧走上前牵住她。
“你叫小溪对吗?”
被牵住手,听着陌生的声音,华溪脸上又惊又惧,她下意识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想起这个是姐姐的妈妈,动作又僵住。
“对。”她忍着害怕,瑟瑟缩缩地点头。
阳昭忍不住啧了一声。
在她面前跟个小霸王似的,再陈艳面前倒像个小鹌鹑。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在其他人面前唯唯诺诺。
她正要开口,手就突然被华漫牵住。
阳昭转头看向华漫。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阳昭耸耸肩,安静下来。
华漫对陈艳道:“妈,你带小溪去洗漱吧。”
陈艳点头:“好。”
最开始,她是真的不赞同女儿年纪轻轻带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身世太可怜了,而且跟华漫是最亲的人。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她只有华漫一个家人。
况且,华溪和华漫小时候长得太像了。看着华溪那张脸,她就会想起小时候的华漫。
华漫从小就被她丢在了吴家,她缺席于华漫的童年。
不仅仅是因为工作,更是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华漫。
当初之所以狠下心来离婚,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华漫。
陈艳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最乖巧的女儿不仅学会了撒谎,还学会了偷钱,甚至在华强因为还不上钱而被砍了根手指头后,也不见她将钱拿出来。
发现的那一瞬,她彻底慌了神。
她害怕女儿在华强的影响下变坏。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华漫说,她害怕自己揭穿华漫而让孩子自尊心受挫,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但同时,她坚定了离婚的念头。
她带着华漫净身出户,带着华漫嫁给了老实人吴镇林。
可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华漫,恰好她进入阳家,和华漫聚少离多。
至今,她都从未提起过那件事。
但没有提起不代表忘记,有时候她回想起来,又会觉得华漫是故意让自己发现。
她在故意逼自己做出选择。
是要女儿,还是那个烂透了的丈夫。
是自己把一个孩子逼成了那样。
想到这里,她慢慢回神,细细抚摸着华溪的脸。
华漫从小就是有主见的人。
她能做出这些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自己能做的只有默默支持她。
“小溪以后叫我陈阿姨吧。”
“陈阿姨好。”
华溪局促道。
“真乖。”陈艳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道。
感觉到陈艳的善意,华溪终于相信了阳昭说的话,她高兴起来,主动摸索着牵住陈艳的手。
软软的小手塞入手心,陈艳压在心里的石头都轻了不少。
*
陈艳头一回和那高高在上的阳大小姐坐在同一桌吃饭,哪哪都透露着不自在。
也亏得她煮的是面条,吃各自碗里的就好,用不着夹菜。
“阿姨以后都在这里住了吗?”华溪好奇地问。
陈艳忙摇头:“今天就走,今天就走。”
说着偷偷看了眼阳昭。
“可以多住几天。”感觉到陈艳在看自己的脸色,阳昭懒懒地开口,“华漫的妈就是我的妈,犯不着客气。”
陈艳表情呆滞。
华漫的妈就是她的妈?
自己敢当阳昭的妈吗?
这可是阳家大小姐。
但她是华漫的妈,华漫的娘家人,再怎么也得撑出一口气来,不让阳昭看轻了华漫。
在华漫去厨房清洗碗筷时,她看向阳昭:“大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你说。”阳昭微微坐正。
“虽然你家是有钱,但我们家漫漫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她从小学习优异,是名牌大学生,也是我的掌上明珠,如果你欺负了我家漫漫,我……”
她絮絮叨叨,但阳昭难得没有打断,听得认真。
最后她点点头:“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对华漫好,不会欺负她。”
陈艳嗫嚅着唇,还想再说几句,华溪从厨房摸索着出来,叫着阳昭:“你不许偷懒!”
阳昭啧了一声,在她面前这么横,刚刚是谁跟个小鹌鹑一样?
“谁说我偷懒了?”她看了眼厨房的华漫,“我是在精神上支持她。”
华溪才不听她胡扯,循着她的声音,揪着她就拽:“你快起来。”
话本就说得差不多,阳昭也不喜欢真的让华漫一个人忙碌,她顺势起来:“得得得,怕了你了,改天就把你丢去动物园喂老虎。”
华溪才不怕她的威胁,略略略的扮了个鬼脸。
看着她们的互动,陈艳有些失神。
记忆中最是娇贵的大小姐和女儿并着肩站在一起,她们就像是真的一家人,反倒是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原本对女儿的担忧也慢慢淡了下去。
*
早餐后,阳昭便主动提出要带华溪去康复中心。
家里只剩华漫和陈艳。
自己的事已经对陈艳坦白,华漫便询问起陈艳的事来。
见陈艳支支吾吾,不肯回答,华漫沉下脸:
“不要瞒我,就算你不说,我也可以让阳昭去调查。”
闻言,陈艳只得灰败着一张脸开口:“是吴家的事,你不要插手,妈就是过来走个过场。”
华漫默住。
片刻后,她问:“吴芳菲惹事了?”
“嗯。”陈艳点头,“老吴让我过来找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具体的你也别多问,这事和你没关系。”
说着,她认真看向华漫:“也不要去找大小姐帮忙,这事妈和你吴叔会自己想办法,就算芳菲得坐牢,那也是她该承担的责任,你不要和大小姐提,免得她看轻你。”
“她不会看轻我。”华漫垂眸,“不过既然是吴芳菲自己惹的事,那就让她自己承担责任,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不是小孩。”
“我知道,老吴也是这样说的。”陈艳说着叹气,“芳菲也是个可怜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