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觉周吾睡得死沉。


    生物钟让他在5:30醒来一次。


    浅薄夜纱笼着天际,微微泛起的鱼肚白和莹莹灯火溜进客厅,勾勒出蹲在地上的黑影轮廓。


    周吾睡眼惺忪着欠起身,看了眼来人,近日在语学院如复读机般重复的句式不经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唔…哥,早上好,要去上学了吗?”


    权顺蓉身子一僵,其余四根手指连同想要探他鼻息的食指,迅速展开,然后,掩饰般直直越过他的脑袋,去够里侧、唯一能看到的、夫胜宽的数据线:“嗯。”他眼眸低垂,欲盖弥彰着解释,“我拿这个。”


    周吾躺回去:“哦,内,路上走好,注意安全。”


    “嗯,那我先走了。”


    权顺蓉走的时候遇到刚上完厕所的金岷奎,他顶着头像被禽鸟狠狠彫啄过的头发,眯着眼,嘟嘟囔囔着和权顺蓉道别,站到房门前又迟钝地想起什么,顿住,转身,跌跌撞撞着往客厅走去。


    周吾才闭眼就被袭上脸颊的力道戳醒,眼皮子掀开条缝:“岷奎?”


    金岷奎抱膝蹲在他身边,像小时候捡了根树枝玩泥巴那样戳戳他的脸,哑着嗓子哼哼:“是岷奎哥,明淏教科书上的笔记已经写到‘称谓’那章了,你小子别想蒙混过关。”同一房间的金岷奎是徐明淏迈出的第一步。


    说到【hiong】时,他特意加重了语气。


    周吾木着张脸,声音毫无起伏:“内,岷奎哥,找小弟有什么事?”


    金岷奎满意了,那头违背地心引力的头发跟着前后晃了晃,他隔着被子拍拍周吾:“没什么,睡吧。”


    周吾:“…”所以,大清早的,你就是来检查韩语称谓的吗哥???


    周吾闭上眼。


    五分钟后——


    徐明淏悄悄把食指放到周吾鼻下,感受到微热鼻息和细小呼噜声,又检查了他正在努力工作、正常起伏着的胸膛,才一步三回头着离去。


    十分钟后——


    文俊晖重复上述行为…


    尹净涵重复…


    又五分钟——


    “啊!真的,够了!求求你们了,他没死,我们吾好好活着呢。”一直很安静的夫胜寬突然在下一个人到来时从床垫上弹起,掀起的被风将来人刮倒在地。


    李硕岷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倏地瞪圆,俨然是受到惊吓的模样:“你、你、你干嘛啊?”


    “你们才干嘛,你们一个个都要干嘛呜呜呜呜呜——”夫胜寬披着被子,跪坐起来,语气哀切,“切拜,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消停过,求求,不要再来了,让孩子们睡个好觉吧。”


    “知道了知道了,为什么就凶我一个人啊。”李岷硕站起来,拍拍屁股,小声咕哝道。


    夫胜寬睁大眼,撑出两道厚重的褶子,瞪视:“不是凶,是乞求。”


    李硕岷还不放心:“是睡着了吧?”


    夫胜寬张开被子,俯身趴到床上,嘴一张,作势又要发出那种悲切的呜咽声:“啊——”


    “好啦好啦我这就走行了吧。”


    终于,换夫胜寬躺下,安详地闭上眼。


    然而,被熟悉的暖橘味沐浴液扇醒的周吾猛地睁眼,语气沉重:“昨晚,发生了什么?”


    夫胜寬像是要平复心情般深呼吸,正要开口,李灿探出半个脑袋,带着困意道:“你在练习室睡着了。”


    崔翰率:“怎么叫都叫不醒。”


    李璨:“胜澈哥和岷奎哥轮流把你背回来的。”


    夫胜寬:“说起来你们竟然都醒了?嗯,虽然找公司附近诊所的医生过来,看了说是睡着,但他们…”


    李璨补充:“没信。”


    崔翰率:“所以…”


    夫胜寬:“你看到了。”


    三人东一句西一句把事件拼凑完整,周吾试着回忆,但最后的记忆就停留在权顺蓉叫他名字上,沉默半晌:“…抱歉。”


    崔翰率侧身,一只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拍拍周吾:“不是你的错。”


    李璨无奈地摇摇头:“是…”


    离他们最近的那扇门突然被打开,四人整齐地欠起身望去,只见崔胜喆满脸起床气,踩着地板,气势汹汹走来,他居高临下,压着嗓子:“你们四个,闭嘴,睡觉!”木门隔音效果不怎么样,此起彼伏的对话严重折磨着他因没睡好而脆弱的神经。


    夫胜寬扯了扯被子,裹紧自己:“内~”


    崔翰率:“内。”


    周吾:闭嘴。


    李璨:“内。”等门关了,又小心睁眼,小小声说出没说完的话,“傻瓜1号。”


    夫胜寬:“噗。”


    睡眠的意义在于重启新的一天。


    感到辛苦的时候,一想到有那么一群人和他经历着同样的事,好像没那么难熬了。


    有时,看着他们,周吾也会忍不住想,自己身上有时间限定,日子还有盼头。但这群人是如何在这里呆上一年、两年…甚至五年的呢?


    五年,已经是他全部年龄的三分之一了。


    1月16日是夫胜宽的生日,可以出演seventeentv的出道组,生日是在镜头前过的。周吾被分到一块蛋糕,小小薄薄的一片,有些腻,但绵密奶油在舌尖化开的瞬间,所有苦味就这样被冲淡了。


    又隔三天,1月20日,首尔下了第一场雪。


    夜幕低垂,薄雪乘暮鸦羽翅而来,练习结束,夫胜寬兴奋地拉着文俊晖跑出公司。


    韩国人对于初雪的执念,大概和南方人对雪的稀奇程度有的一拼。


    回到宿舍时,视野已是白茫茫一片,文俊晖问周吾要不要去堆雪人。


    “我想去便利店买吃的,俊尼哥你们有什么要带的?”放下书包,周吾就揣了手机和钱包在兜里。他说着中文,却和韩语混淆了,该叫“俊哥”,却喊成“俊尼哥”。


    文俊晖笑了下:“拉面?这种天气吃点暖乎乎带汤水的东西最好了。”说着,他露出那种“你没赶上好时候”的惋惜表情,叹道,“你要是早点来,圣诞还能一起吃火锅。这次过年回去我要多带点火锅底料。”


    “没事,我的行李箱没什么东西要装,到时候可以帮你和明淏哥带东西。”周吾边说边去敲他对面的门,一间一间屋子询问有什么想吃的。


    前后辈礼仪,语学院和练习室教的。


    忙内生存法则,李璨教的。


    问了一圈,无非就三样,拉面,饮料,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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