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也不是真傻。


    谢浔把背包放在副驾驶上,手上黏糊糊的。


    谢浔搜摸悬浮车上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甚至把脚踩的垫子掀开。


    水母太小,藏起来谢浔不可能找到,之前藏在身上,他都没有任何察觉的把祸害带回家。


    水母一贯喜欢黏着他,绝不可能无声无息离开,只怕藏在某个地方盯着他。


    想到这谢浔心里的火蹿上一个新高度,提前跑也行,现在等于谢浔鸽了实验室。


    谢浔重重关上后备箱,从口袋摸出瘪瘪的烟盒,抽根咬在齿间,点上。


    小东西估计气的刻意躲着他,谢浔呼出一口烟圈。


    搞心态。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剩两个小时,谢浔给何沉年打电话说明原因。


    何沉年说没事,实验室那边他很熟,一句话的事,让老大不要有心理负担。


    一根烟结束,谢浔在悬浮车端输入去军部的路线。


    上次他和陆沧呛了句后,俞副官让他回军部避着点陆司令。


    谢浔要回去试探陆沧的口风,别那天真的查到他身上,再牵扯到星航,他现在的安逸日子完全破灭或者更糟。


    谨慎些更好。


    谢浔摸了摸脖颈和脊背,确认水母没有附在身上,拿纸巾摁在大腿湿的一块,放低座椅玩无聊的益智游戏,时不时抬头找小东西,最好猝不及防对视,他绝对把水母团捏死。


    地下城到军部少说两个小时,长时间坐车容易发困,谢浔支着脑勉强保持清醒,生怕水母贸然出来对他做什么。


    几分钟后,谢浔撑不住睡过去。


    青年alpha仰躺在座椅上,他生的端正,脸歪向一侧,眉心皱起透出些不安来,鼻梁在脸上投出一侧阴影,斧刻般的下颌融合唇角下的痣显得温柔些,盖过内里的锋芒,锁骨内的小痣微露。


    挡板缝隙里冒出一双蓝黑色的小眼睛。黏黏糊糊的液体触手缩在挡板里,偷窥着属于祂的哥哥。


    祂顺着滑下来,爬到中央扶手上凑近谢浔的手指,触手抱着谢浔的手指放在嘴里来回咬,不敢用力。


    拟态的液体触手们争先恐后触摸谢浔,它们都在说咬一口吧,咬一口吧,咬一口吧……哥哥都不要你了,都要把你解剖了,咬一口不过分的。


    想要哥哥的血,想要奇怪的信息素,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祂嘴巴一瞥,眼泪就要掉,哥哥真的坏死了。


    脏兮兮的水母选择换个位置继续躲起来,祂一点都不想被解剖。


    军部大门系统识别id放行,悬浮车停靠在机甲维修站边。良久,谢浔捏着裤子上的纸团下车。


    现在这个点没几个人逗留在军官宿舍,谢浔回宿舍直奔洗手间,卵液黏糊在手上滑腻腻的,足足洗了五分钟。


    他换了身新衣服,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后出门,独身去机甲维修室。


    维修室门敞开着,内部空间巨大无比,一楼两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机甲,等级种类繁多。


    谢浔停在陆上将的梅塔尔机甲面前,梅塔尔属于智能机甲,拥有自我意识,大块头身形流畅身上带着蓝尾。


    陆上将上次去西德古森林探索能源,不幸发生火山突然喷发,受了点伤。


    谢浔摸上二楼,鞋子踩着铁质楼梯发出清脆的哒声,他站在二楼转台上,身上落层阴影。


    女孩的灰色工作服外套绑在腰间,上身穿着粉色背心,露着胳膊和马甲线。


    她的眼睛和脸都很圆,挑染的紫粉双马尾,肩上扛着脑袋大小的锤子,调侃:“谢上校,停职在家不愉快吗?”


    程笳是军部特聘的机甲维修师,没那么多的规矩遵守。


    阳光被踩踏出脚印,谢浔接过智能机器人递来的水,目光搜寻自己的机甲,“自然是比军部舒服。”


    程笳站在银白色的机甲面前,a类机甲谢上校的,毒舌道:“机械花都能给养死,真是没救了。”


    花是临时起意改装的,谢浔不爱管,总忘记放能源棒。


    “有它口吃的就不错了,梅塔尔的数据怎么样?”


    程笳单手拽着另一机甲的手臂,接力轻松跳上去,拿着手中的锤子奋力敲打,闻言抬头仔细想了想,“左前臂控制连接完善,等上将试试再调试。”


    谢浔趁热打铁问:“上将……心情怎么样?”


    程笳狐疑抬头,谢浔看似笑的没心没肺和她对视,让她啧了声。


    程笳对谢上校和陆上将的事情有所耳闻,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两人有什么牵扯,“上将两天前黑着脸来。”


    意思心情很差,自己体会。


    谢浔一开始把记忆储存器藏在了机甲内部操作台里,这两天借机带走。他郁闷的把杯子递给机器人,在程笳脑内又是另一幅景象。


    她嘴角抽了抽,选择性忽视。


    谢浔走前拍了拍机甲的腿。自从谢上校的机甲受损维修,谢上校三天两头往维修室跑,程笳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要说奇怪的话,她总觉得谢浔身上笼罩层黑影,看不清,却明显有股强烈的注视。


    好在谢浔没有停留太久,程笳只当是的错觉。


    她看着谢浔挥手离开的背影,又有点不确定。


    谢浔先回去把衣服晾上,去机甲训练2室前又搜查遍悬浮车,甚至坐在后座抖了抖新换的衣服,水母确实消失了。


    走了对谢浔是件好事,不用费劲带水母去实验室,不用惴惴不安。没来由的恼怒偶尔猫挠似的冒出来,谢浔有些不爽。


    说不上原因,纯粹不爽,再见面他绝对把对方扔出去。


    训练2室,谢浔找个闲置的全息机甲模拟舱刷机甲对战积分。


    模拟驾驶舱和手柄的拟战差别很大,前者共感,后者只是操作的游戏。


    谢浔闭上眼睛,进行精神链接。


    一层波谲云诡的黑雾突兀的蔓延,深深包裹着他,从上到下分寸不差。


    黑雾潜入衣服里以最贴身的方式拥抱着,祂近乎疯狂贪婪的占有似乎这样才可以找到自己的归属地。


    祂有大半天没碰哥哥,对祂来说时间足够久。


    谢浔有几天没上线,积分排名被第二名吃的紧,机甲操作熟练加上连胜积分加成,很快拉开差距。


    谢浔一旦打机甲比赛容易忘记时间,驾驶舱提示三个小时时长,谢浔才从封闭的驾驶舱出来。


    沾湿的碎发贴在额前,谢浔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顺手将头发撩后,穿上外套时听到声熟悉的声音。


    秦上将从对面的驾驶舱走出来,谢浔喊了声秦司令好,站在一边,他不喜欢应付上级。


    秦兆特别护犊子,谢浔不好离开。


    秦兆一向不会收情绪,他忧心地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谢浔的肩:“我已经替你教训过那小子了,他下回再说什么,你直接找我,别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谢浔:“……”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谢浔不喜欢触碰,对方是秦司令他硬是没动。他有些摸不准秦司令的话和行为,只笑着说没事。


    没事就不会打人了。


    明显的揶揄,秦兆不好说什么,之前心心念念和陆上将的拟战,前天陆上将满足了他,谁输谁赢不重要。


    拟战结束两个死对头喝了点酒,陆沧三言两语秦兆就愧疚上了。


    秦兆揽着人故意往i训练室门口转悠,1练室都是普通士兵,秦兆对问好的士兵点头示意。


    秦兆压低声音:“我大哥是星航的,他有一个omega女儿比你小两岁,你有什么其他想法都可以告诉我,实在不行,我可以多给你出出主意。”


    谢浔闻言只感到脊背诡异的冷气从尾椎骨直达天灵盖。


    水母可能在身上!


    得知这个信息的谢浔,指关节紧握又松开。


    终于离开训练室,谢浔得以拉开距离:“司令,还有些时间我先去看看陆上将。”


    秦兆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察觉不到,他看了看终端,“那行,你快去吧,再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跟我说。”


    谢浔说好,转头一脸平静。看秦司令的态度,能猜到陆上将说了什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晚上六点军部的太阳能灯逐一亮起,谢浔敲响陆上将的门,没什么感情的喊了声报告,得到应允进门。


    陆上将正在处理文件,谢浔径直走向办工桌对面。


    他坐姿相当没规矩,靠在椅背懒洋洋的,一脸不高兴像有人欠钱似的。


    陆沧抬头,对谢浔突然到来并不惊讶:“怎么想着来探望我?”


    谢浔当着陆沧的面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咬在嘴里,他把烟盒抛给陆沧,“水云,上将喜欢的牌子。”


    “戒了。”陆上将说着把烟收在抽屉里,没有劝阻谢浔办公室不能抽烟。


    谢浔哦了声,笑得吊儿郎当,眼底看不出异样的情绪,他没吸只咬着过滤嘴。


    人不可能简单的过来找他,陆沧的眼神犀利,似乎能透过谢浔的表象看出来的真正原因:“想知道什么?”


    谢浔直视陆沧的眼睛,他一点也不害怕:“63区物种实验基地通行证。”


    陆沧并没有任何触动,语气和电话里一模一样:“我没有任何权利。”


    谢浔又哦了声,垂眼捏着自己的手指玩,陆沧不会骗他。63区像潘多拉魔盒,一旦陷入彻底完蛋,还要沾一身腥。


    手指点了点桌面,声响引起谢浔抬头,他认真告诫:“不要对63区有任何想法。”


    “知道了上将。”水母一直跟着谢浔,不提喜欢,谢浔猜测祂知道自己的身份刻意贴过来,背后肯定是有人指示,那人恐怕是63区上层人物。


    后续的聊天逐渐日常,上将问他信息素紊乱和易感期的事,谢浔打马虎眼回应。


    那晚的通讯估计是他不想待在军部,故意打人停职的事。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时间太晚,谢浔选择在军部宿舍睡一觉明天走。


    四楼走廊的机器人推着营养液,谢浔取了支当做晚餐。


    宿舍内每天都有机器人打扫,很干净,谢浔还是换了新的床单被罩。


    浴室内,谢浔洗的很认真,对着镜子看后背,身上什么都没有,之前的冰冷的寒意似乎只是错觉。


    谢浔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穿上衬衫和裤子,在屋里徘徊,傻乎乎地喊几声水母,没有回应。


    夜里谢浔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生,不敢睡更加贴切。他穿上外套起床,大半夜下楼,去悬浮车找水母。


    一只有意识的水母跑到别人那里就是找死,对方分分钟把祂送往军部实验室。


    事后,谢浔一无所获的倒在床上。


    真的跑了,怎么都找不到。


    夜幕像潮水一样扑来,谢浔忍不住困意闭上眼睛,无法醒来。


    察觉到床上人进入深度睡眠后,液体从墙角里冒出,化作黑色水母爬到床边。


    祂看不懂哥哥的行为举止,也不喜欢哥哥和别人长久的待在一起,祂嫉妒的发疯,心脏冒酸水。


    63区的上校哥哥一直都是祂的,只能是祂的。


    哥哥不一样,哥哥有长官,有朋友。哥哥见他们都笑,唯独对祂苛责又小心,还不喜欢他。


    祂心里诞生诡异的想法,哥哥是故意的,和爸爸一样。


    故意让祂难受,看祂难受觉得开心。


    祂不懂为什么难受,无法消化那些对祂来说未知的情绪,从来没有人没有站在祂的角度考虑问题。


    祂只是一只触手怪,不是人类。


    黑色逐渐褪去,白皙的脸庞露出。祂跪在床角拉开被子爬进去,比以前更加熟练。


    重量压的谢浔近乎喘不过气,对方的眼泪落在脸上,谢浔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


    意识混沌像被丝线牵扯,谢浔刚从梦里脱离出来,双眼失焦。


    梦里断掉触手的黑水母眼巴巴地看他,不甚清楚地喊着哥哥抱。


    眼泪啪嗒啪嗒砸落,谢浔知道是谁,意识尚未聚拢:“别哭,再哭揍你!”


    声音毫无气势。


    糜烂桃红的眼睛往下掉眼泪,对方根本不听,生气地反复咬谢浔的腺体,不敢下重口。


    “想干什么?”谢浔推毛茸茸的脑袋,根本推不动,力量悬殊让他烦躁不安。


    又要搞他。


    肩颈一片湿热,是对方的眼泪,谢浔不理解为什么别人家的“小孩”都是仰着头嗷嗷的哭,水母总是埋着他身上或者是被子里,哭的没声音。


    哭都要小心翼翼吗?


    此刻,谢浔清楚地听到对方哽咽的声音:“哥哥,别这么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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