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月珠。◎
虽然已经成为了高台园的话事人,也已经治疗过不少被污染伤害到的人和妖。
但这种爆发式如同瘟疫蔓延般的污染,月珠却是第一次直面。
最开始她是想稳住局面做些她能做到的事情的,可拥有净化异能的人只有她,这不是靠她一个人去努力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
如果她真的要像圣人救世主那样强行留在这里和幽界的大家共存亡,那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她也会折损在这里。
月珠觉得她本质并不是想做救世主的,她本质还是个自私的女人。
救世的前提必须建立在她绝对安全之下的,若是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月珠觉得自己并没有多伟大。
她没有那种视死如归的觉悟,她想要保全自己。
尤其在看见浓雾污染的势头看起来就像冲着她来的,月珠很害怕,她退缩了。
在一直守护着她的洛晏生又一次帮她挡住污染妖鬼对她的袭击后,看着这些宛若被丧尸病毒俯身了的污染妖鬼甚至人类,月珠终于忍不住慌乱,急促地喘息地看向了洛晏生。
月珠想对他说一些我们快逃之类的话。
但不知为何,她说不出来。
但洛晏生懂她。
他站在她身后那么长时间了,对于月珠的想法,即使她不开口,他也了如指掌。
像这种要去做胆小鬼不体面的话,就由他来说吧。
所以洛晏生持刀上前死死拉住月珠对她说:“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们得赶紧找个地方挡一下,这污染不是我们一人两人可以解决得了的!”
月珠慌乱点头,但他们又应该躲到哪里,才能避开这些从地底裂隙涌出来的污染。
“月珠,保住你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整个幽界的污染都汇集过来了,你先到人间去躲避一段时间吧。”
洛晏生带着月珠此刻难以察觉到的诱导倾向继续说:“等这一波的污染潮平息下来,你再回来救助被污染的大家。”
月珠牵着他的手连连点头,她此刻也非常想要回到人间。
但她不知道,洛晏生因为她主动要在这个时候返回人间而开始心跳加速。
他想:或许,两条人生线上的自己,都能就此带着月珠逃离幽界。
事不宜迟,洛晏生即刻就牵着月珠的手,往高台园地殿的方向快走疾驰。
太好了,天时地利,只要月珠想要回到人间,如今掌握着两界通道权限的她一定会想办法打开通道的。
到那时,不论祖母或是幽界答不答应,不论他的身份暴不暴露。
他都要带着月珠强行冲出去。
而另一边。
另一边的洛晏生在感知到这一边的变化后,他的内心并没有很乐观,甚至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
因为形势瞬间翻转了。
真按照那边洛晏生的盘算,一旦那边的月珠打开了通道,他们那一边就成为了最容易能够离开幽界的。
而他这一边反而备受阻挠,还要一路杀过去。
而他同样也不能心态失衡,意气用事,他同样也希望那一边的洛晏生最后能够带着月珠逃出去。
可是,看着自己身边这个已经全然没有了自保能力的月珠,看着她仓皇害怕的模样。
他同样放不下她。
他绝对不能把他的这个月珠留在这里。
因为他的月珠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想要回到人间啊。
所以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要不惜以暴露自己大妖身份的代价,要赶在那边的洛晏生和月珠即将打开通道逃离幽界的时候,与他们同时抵达高台园之下的地殿。
他要在那个瞬间,让两条人生线并轨,让幻境碎裂成为现实。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一对留在幽界的洛晏生和月珠的。
即使,他将会面对什么都已经记起来的,或许会与他对抗的,但却是最初的,月珠。
这几乎是在瞬间做出的决定。
那么他就要尽快执行。
相比起那边已经非常接近地殿通道的洛晏生和月珠,他这边带着月珠过去的距离还非常遥远,更不用说还得避开被污染的妖群和慌乱的人群。
无奈之下,就不能再用人力跑了。
“晏生,怎么了?”月珠还不知道为什么丈夫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只慌乱的呼唤他。
他们在这样的地方停下来目标太明显了,会很危险的!
却不想她的丈夫却转过身揽住她,用安抚的语气对她说:“月珠,等下不论发生什么你都别害怕,我之后再和你解释。”
“我们现在就回人间去,相信我,这一切很快就能结束。”
月珠还没能理解丈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的丈夫就将她拦腰抱起。
整个人的气场就在这瞬间发生了变化,他的头发如海草藤蔓般蔓延变长,身上,脸上开始浮现出了如深海般色泽的妖纹。
洛晏生将他被束缚住的妖力彻底释放。
月珠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头被污染感染的早已失了智的狼头妖正张开他血肉狰狞的獠牙朝他们扑来。
然后又在瞬间炸成了血雾,落在地上。
月珠被这样的场面惊得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抱着她的男人则无视这一路上的所有,直接腾空往他的目的的赶去。
因为他的现身。
整个高台园的污染都变得更加兴奋了。
同时被唤醒的,还有那感知到他存在,才被激活的锁妖大阵。
对此,洛晏生全然不顾。
整座被污染得血雨腥风的高台园,以城主所在的大殿为中心,如作画一般从里至外展开了金色的阵幅。
那些污染在触及到金色大阵的瞬间就被汽化。
这是特地为他布下的上古锁妖大阵,是不惜用月珠作为诱饵都要将他召回,专门用来对付他这种强大到幽界都为之忌惮的大妖之阵。
幽界无所谓内部的污染侵袭,因为污染是无智的,周期性的,可以被压制,可以被净化的。
所以无所谓蝼蚁的生死。
整个幽界的作用,其实就是怜爱世人的天道秩序要将所有非人的妖鬼都隔绝在人间之下,所以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他这个一心要逃亡至人间的大妖困锁住。
可洛晏生如今一点都不在乎,丝毫不畏惧。
他抱着怀中的月珠只想强闯。
他其实还是自负的。
是,他是没有所谓毁天灭地的想法,但他认为如今的自己是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的。
至少像这样区区的锁妖阵法,根本困不住他。
当初,他有那个本事污染整个幽界,染指人间,如今的他同样能够做到。
这阵甚至连只有二分之一妖力的他都困不住。
更不用说等到他双线合并之后,整个幽界该如何对付妖力到了鼎盛的他?
那时候,将自己的妖形妖力完全暴露出来的他,太迫切也太得意了。
他以为自己就要赢了。
他以为一切都将按照他想要的发展进行。
所以他只顾着狂暴斩杀一切阻碍他前行的人和妖。
他根本没有看到他怀中的月珠根本不敢相信,她最爱的丈夫,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变成了妖……
原来她富有的,迟钝的,却又爱她如命的普通人类丈夫,如今抱着她因杀意而开始逐渐变得癫狂的丈夫,竟然就是幽界一直在找的妖。
就是将他们人类拽入不幸深渊的根源。
……
而另一边的洛晏生依然还压制着自己大妖的身份,只牵着月珠一路疾驰,一路向下。
来到地殿的深处。
那些被污染侵蚀的痛苦和哀嚎,全都被他们抛在脑后。
洛晏生以为月珠和他一样都是迫切要离开幽界的,所以他的注意力就放到了另一边。
他能感知到另一个洛晏生的想法与计划,也知道了那边的洛晏生已经暴露了自己大妖的身份,唤醒了锁妖大阵。
没想到本该最保守最低调的一方,竟然率先暴露了自己,这并不理智。
他有不好的预感,锁妖大阵被唤醒就和污染爆发一样,并不是幻境而是真实,即便双线合并那锁妖大阵也是生效中的。
但也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把这不好的预感强压下去。
他不可能去说那边的洛晏生坏他这边的事的,他们是一体的。
因为他知道那边的洛晏生一定不可能将那边的月珠留在这里。
那就双线合并他们一起离开吧。
接下来他们要考虑的,就是在如何抵抗锁妖大阵的前提下,强行穿越两界通道。
很快洛晏生和能够打开通道的月珠来到了地殿前的巨石门前。
但奇怪,本该守在此处的祖母,守在此处的界灵却不见踪影。
整处地殿,没有任何守卫,任何人。
连外界的任何喧嚣都再听不见,幽静一片,仿若坟墓。
而月珠似乎并不在乎为何这里没有人,可若没有人,没有祖母,他们该如何打开通道。
取得祖母的信任,让她帮忙打开通道,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啊。
却不想月珠在看了眼周围的现状后转过身对他说:“晏生你在这里等我,我来去打开界门。”
洛晏生有些吃惊:“你可以打开?”
虽说月珠和祖母达成协议,她留在幽界,祖母则将高台园的话事人身份给她。
但界门一直都是由祖母打开的,祖母将权限交由月珠手中时,只保留了这一权限。
此后她的工作,就只是在月珠要送人类返回人间时,帮月珠打开界门。
“我看了千百次祖母是如何打开通道的,我应该可以。”月珠敛下眉眼,并没有看他。
洛晏生只以为,月珠或许觉得自己这样是当逃兵了。
并不光彩。
洛晏生站在月珠的身后,不再上前,只看着她上前去与巨石门凝神沟通,然后颤着指尖在亮起来的幽光阵法中一步一步输入能够打开巨石门的阵法密码。
看着月珠这低头认真还带着些隐隐惊慌的模样,洛晏生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原来对一个人的感情,竟可以这般复杂又多变。
评判向来没有标准,都只是依从自己的内心倾向而已。
就像他本不是什么世俗意义的“好人”,他的性情恶劣却又傲慢。
可笑的是,从前的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虽然他是很“坏”,但他却一心想要圣洁无暇的“好”,像什么良善,大义,勇敢,奉献,嫉恶如仇……之类的。
所以他是很容易被“圣女”吸引的。
像和他品性一致的贪婪的,虚荣的,胆怯的,自私的,心思多妖的,他的态度竟然是嗤之以鼻。
认为这样的女人不堪“配”他。
曾经的他就是以这样傲慢的姿态去面对月珠的。
事实上那贪婪的,虚荣的,胆怯的,自私的,心思多妖的,从来都是他。
在月珠后来因自己的净化异能被裹挟着不得不成为“圣女”时,他只会愤恨。
恨他们凭什么要月珠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安宁。
他们都不配,没有一个人配。
若月珠真的铁了心做好了要因为他们折在这里的打算,他也只会强行带走她。
所以现在,他会庆幸他的月珠至少还保留些“自私”。
这大概也是为何另一边的洛晏生,会想尽办法保住月珠身上那些她原有的,在他人以及从前的他眼中看来是“瑕疵”的品质。
月珠若贪慕虚荣,那他就还拥有能够满足月珠的能力。
月珠若胆小退缩,那月珠就还愿意蜷缩眷恋在他的怀中。
月珠所谓的心思多妖,却是她心中有他还渴求着他的证明。
月珠对他的爱恋温柔,对他的绝对信任,他们之间的恩爱缠绵皆是由此为养分生成的。
蚌类向来都是河泥之下才凝成珍珠,清艳的莲荷之根也生于塘中淤泥。
明明他就是在这样环境下长成的,为何那么迟才懂呢。
终于,月珠将复杂的阵法密码输入完毕。
她的指尖离开了阵法星盘,缓缓后退一步。
在幽光阵法将光束吸收回石门,沿着石门脉络往下渗入地底。
很快,石门的两旁传来了地鸣震动,巨石门一分为二,缓缓拉开。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洛晏生抱着月珠也终于杀进了高台园主殿。
然后步履不停,直奔主殿之下。
主殿之外的金光锁妖大阵已经运行,如同一张巨网正由外朝里收拢。
当洛晏生终于来到和另一个洛晏生重合的地点时,情况与他们一样,此处与人间相连的通道空无一人。
但他已经无心去追究这种异常了。
通道已经打开了。
他现在就要将他布下的幻境打碎,将两条平行的人生线合并为一条线。
他要让月珠成为真正的月珠,让他自己成为真正的洛晏生。
即使是锁妖大阵又如何,是不可能拦住他的。
他仅仅只是想要逃离而已,若他连逃离都做不到,那幽界也不用费此大阵来镇压他了。
“月珠。”
在月珠就要上前踏进巨门之内时,洛晏生喊住了她。
她回头看向他。
然后眼前像是有什么碎裂了。
一如他们之间,从最初到此刻,都如这碎裂的幻境落在地上,生成屡屡渺茫的轻烟。
等烟雾散尽,留下的,就是最真实他们。
而这一次,站在巨门之下的月珠,终于愿意缓缓抬起眼眸,看向这个困在她“丈夫”身份中再也走不出来的男人。
……
“月珠……”
洛晏生承认,在这一刻他是急切又紧张的。
他不断找她,找了她很久很久,沿着她的气息找到了一个又一个是她又不全是她的她,才终于又能再见到她。
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想诉说对她的思念,想忏悔过往对她的欺瞒。
想向她承诺他的改变,对她的唯命是从,保证他们的未来。
可看着她如今并不能笑出来,伤感却无奈的沉默模样。
不知为何当初月珠在幽界,决绝奔向人间的模样骤然涌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让他一时间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仿若变成了最无智的可笑男人,惊慌想着月珠会生气吗?
月珠当然会生气啊。
月珠好不容易才摆脱他逃了出去,如今却又被他缠上了。
洛晏生设想了很多他想对月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可最终在月珠面前,他只能像个敢做错事却不敢承认的懦夫一样,什么都无法说出来。
他只能等着他的月珠开口,只有月珠先开口审判他,他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包括月珠的愤怒,伤心,哭泣,最好是辱骂他,打他都好。
他甚至卑劣的希望月珠能够狰狞负面的狠狠朝他发泄一通。
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更加贴近一些。
他的内心才能更加安宁一些。
可他全都想错了,一如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月珠一般。
他没想到,他朝思暮想的月珠,在沉默之后,眉眼和唇角竟都带上了浅然无奈的笑意。
就像她已经没有办法了。
最终还是包容了他。
月珠看向他,没有和他说好久不见,也没有疑惑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就像早已预料到此时此刻会发生什么。
她甚至都没有排斥他,与他生疏。
月珠朝着台阶之下的洛晏生伸出手,示意他到她身边来。
此刻,他们之间的身份已经逆转。
月珠仿若召唤那已经被她丢弃的恶犬,如施舍般允许他再一次回到她温柔的怀中。
“月珠。”
洛晏生顷刻间便克制不住自己红了眼睛,念着他归处的名字。
原来虚假的幻境再真,也抵不过她在真实中就能够笑着,心甘情愿的牵起他的手。
月珠只依旧用她柔和的声音对他说:“跟我走吧。”
然后转身,牵着洛晏生,一步一步走进了宛如陵墓的巨石门内。
而地殿之外的锁妖大阵,如同含苞的花蕾般收拢到了最后。
洛晏生心里其实很清楚这样的月珠是反常的。
或许她和祖母和幽界已经达成了什么计划,前方一定有什么在等着他。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清醒,他要判断形势予以反击才行。
事实却是,面对着还愿意牵起他手的月珠,他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哪怕是片刻的反抗,他都做不到。
他们走入的甬道,并不是平行通往人间的,而是缓缓向下,通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之底。
月珠甚至都没有遮掩半分,她做的仅仅只是温和看向他,眉目间散发着轻软的柔光,浅笑怜惜的模样。
在这昏暗的地殿之内,只有她是带着微光的存在。
是最佳的诱饵。
足以让他忽略她背后那张为他准备的巨网。
他们之间就像回到了曾经他们还在围屋做虚假夫妻的时候。
月珠就是以这样温柔甜美的笑容,一晚又一晚等待着他归来,然后会在见到他的那一刻,幸福的钻进他的怀中。
如今,她终于愿意再次为他展露这样的笑容,仿佛要牵着他走入极乐之境。
而他即便在幽界已经达到了毁天灭地的能力,却也心甘情愿任由这样的月珠,带着他走向这条不归路。
洛晏生根本不愿打破他们这一路同行这么*短暂的幸福的。
他感觉自己漂泊的心终于有了归处,他沉溺其中。
他希望这一路的终点永远都不会到来。
他希望自己的意识是真的不清醒的。
可他终究不忍,最后竟然要由月珠亲自送他下去。
如果是月珠的话,如果是月珠希望的话,他不会有任何被背叛了的感觉,同样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但他也知道,月珠怎么可能会愿意来做这样的事。
再也不来幽界,再也不见他,才是月珠会选择的。
大概又是被幽界以什么理由裹挟逼迫了吧。
所以幽界又承诺了她什么呢?
若说他还有什么愤怒的,大概就是为什么还要再利用她吧。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最初只想利用她,欺瞒她,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的,不就是他本人么。
如今倒是要表现出疼惜她的作态了。
洛晏生紧紧牵着月珠的手,内心拉扯着。
在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时,月珠先于他一步开口说话了。
在寂静的地殿陵墓中,月珠的声音即使再轻,也能听得很清晰。
月珠就像他们两人从未有过隔阂,依然是最亲密的恋人和夫妻那般,带着些许笑意和抱怨的语调对他说:“其实,我有和他们说过我做不到的。”
“你那么聪明,一眼就能看穿我拙劣的演技的,我从来都没能成功骗过你的。”
“可他们都说没关系,哪怕我不演,不骗,你都愿意和我下来的。”
月珠说到这里,也有些迷茫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论是骗你,还是摆脱你,都和我的初衷背道而驰,在往一条我曾经最嗤之以鼻的道路走去。”
看起来月珠像是在和他说话,但洛晏生一直都沉默倾听着月珠说话。
因为他知道,月珠不仅仅是在和倾诉她的内心世界,同时也是在剖析她自己。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完美的女主角,我也一点都不想成为这样的女主角。”
“我的表姐才是这样的女人,你知道我还躲在背后嘲笑她不会享福呢。”说到这里月珠还笑了一下。
“对,我就是一个很普通,很俗气,很虚荣,很向往享乐又好攀比的女人而已。”
“也没有很聪明,还自以为是。”
“也不知道当时我有什么底气,能自信可以骗过你,然后过上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我可从没考虑过像你这样强大富裕的男人,配我有多么可惜,我只想跟在表姐的身后捡漏。”
月珠说到这里,便松开了牵着洛晏生的手,改做挽住了他。
走在通向深渊的甬道上,他们看起来却像是一对小夫妻在闲庭散步。
洛晏生始终像个爱宠自己妻子的丈夫般,听着她,陪着她,跟着她。
而月珠也渐渐打开了话匣子,变得活泼有了生气起来。
她甚至还有些惋惜对身边的男人说:“你知道,我感觉最幸福的,是什么时候么?”
男人微微摇了摇头。
月珠笑着说:“我觉得最幸福的时候,是我们相亲认识,你就是个有钱又纯情的傻子,被我玩弄于股掌,被我得逞和我结婚的那段人生。”
月珠惋惜的是:“要是我们那段人生可以不用被拉进幽界,就这样过下去,那将会是我最幸福最满意的一段人生。”
她满意这段人生,都满意到了愿意与他共育一个孩子的程度。
她得是多么喜欢才会想要生下他的孩子啊。
“结果没想到,也是假的。”
听到这里,洛晏生很想开口对月珠说些什么。
但月珠并没有让他开口,而是继续说:“有时候我也在思考,我何必这么揪着过去不放啊?”
“明明我想要的一切都近在咫尺了。”
“就这样凭借你对我的爱和愧疚,我难道不是能过得更好么?”
“我真的,不想演那种苦情剧女主。”
月珠渐渐收起了她的笑意。
“你知道吗,我从幽界终于回到人间后。”
“我感觉自己所有的人生理想,还有对世间的兴趣,全都荡然无存。”
“我就想着乖乖听我爸妈的话,努力接受自己做回一个普通人。”
“他们想让我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
“然而事实却是,那个我曾经看不上的安稳编制工作,我考了几年都没能考上。”
“你看,眼高手低就是这样的,汲汲钻营到最后,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想着,这样也没关系,就这么过一辈子吧,至少生活是平静的。”
“可没多久,幽界的人找到了我。”
“说自我走后,整个幽界都被污染侵袭。”
月珠说到这里,神色很平静,没有丝毫波动。
“我那时想,这关我什么事?”
“我才不管呢,任你们幽界坍塌成废墟都好,总之与我无关。”
“可他们却说,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因为我的丈夫没找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的丈夫不仅污染了幽界,他还要接着去污染人间。”
“我那前几年的安稳日子,都是靠他们想方设法错开了时空,才让他找不到我的。”
“但其实,他已经染指了我的很多平行世界,如果我再无动于衷,那他迟早会再找到我。”
“纠缠我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月珠轻叹了口气:“唉,我是真的有些累了。”
“那月珠,想怎么做呢。”这是洛晏生对月珠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如今,也只能对她说这句话。
终于,他们来到了地殿的最深处。
地殿的最深处,是一处死寂、阴暗、冷寒的沼泽。
月珠直到岸边才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他。
如在说着最动人的情话般对她曾经最爱的男人说:“我想让这一切都停下来,到此为止。”
“我想你能够被镇压在此处,不管是让幽界恢复从前,还是让我彻底获得自由都好。”
“还有呢?”洛晏生想听的不止是这些,所以他鼓励她说完。
于是月珠深深看向他,眼眸发红,但她却一定勉强笑起,以一种豁出去的赌气姿态对他说:“我还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全都听我的。”
我让你去死,你也愿意。
“如果你不再反抗,我会高兴的。”
洛晏生死死握紧月珠的双手对她说:“这样,月珠就会高兴,就能原谅我了吗?”
月珠点点头,许诺他。
“我会很高兴,原谅你,承认你是我的丈夫。”
就在这时,锁妖大阵已然生成,从沼泽底部迸发出数条金色锁链,骤然间锁紧洛晏生的四肢,将他往泥沼处拉去。
但他面不改色,发力抵抗,他看着月珠继续问她:“那月珠会陪着我吗?”
“这里好黑,好冷啊。”
他原是想轻松说出这句话的,却不想他的嗓音还是不知不觉带上了颤意。
他在害怕,害怕月珠从此就把他一人留在这里了。
月珠将手轻抚上他依然俊美的脸,柔声说:“会的。”
“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看着你,不离不弃。”
哪怕你最终会在这里变成软烂丑恶的,腐烂的淤泥。
我也不会离开。
在终于得到月珠,不离不弃的承诺后。
洛晏生才终于甘心卸下那幽界蜃主的强大妖力,任由那锁妖链将他拉回到泥沼之中。
其实在月珠带着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结果就已经是能被预料到的了。
而他也正是接受这个结果,才会和月珠一直走到此处。
月珠累了,她不会再躲了,她已经承诺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那么不论是去人间还是在幽界,意义都不大了。
至少他留在这里,让月珠能自由的往来于人间,她就还能够再快乐起来。
只要月珠能够分出一点的精力来看他,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
如今他被镇压在深渊之底,那么幽界的污染都会不自觉朝他聚集,不论这些污染会不会被净化,都将会消弭在这处水泽之中。
作为幽界最大污染源的他,也就只有拥有净化能力的月珠能够接近他。
月珠可以净化蜷集在他身边的污染,让这些污染沉底化作滋养幽界的养分。
相信不久之后,蜃族的千湖之地,就能开出连片的生月之花。
让幽界恢复从前的稳定,不再受污染的威胁。
事实上这个锁妖阵,并不能全然困住他,若他真的想要摆脱,他是可以成功摆脱的。
之所以会留下,是因为这个枷锁是月珠亲自为他套上的,是他的归处。
哪怕这个归处是囚禁他的牢笼,他也愿意留下。
哪怕这个镇压他的锁妖大阵,除了利用他将幽界的污染都吸收过来,溶解在泥沼之中,同时还以刑罚折磨的方式,消耗他强大的妖力。
让他再不能出来兴风作浪。
这些,洛晏生都认了。
原本看守像他这样的大妖,必须得由羽族之人来镇守。
但他比较特殊,看守他的狱卒,只有月珠一人。
月珠如洛晏生所愿,留在了幽界,准确说是留在了幽界与人间的通道之处。
除了看守洛晏生以外,月珠和她之前在幽界的人生线一致,会继续在幽界发挥她的净化异能。
同时,诸洲市古河村的那处江南古宅,也变更为了她的私产。
她的丈夫即使被她亲手送进了地殿深渊,该她在人间享受到的一切优渥待遇,都早已安排就绪。
月珠可以以幕后之人和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去管理洛晏生留在人间的一切资产。
如果她没有那么高的精力,只想平静度日,那么她也能够在风景如画的江南古宅中悠然度日。
她并不孤独,她是有丈夫的。
她的丈夫不曾离开过她,她的丈夫永远都在深不见日光的地殿深渊等着她。
乐观一些的话,他们本质上还是生活在一起的。
月珠几乎每一晚都会提着灯,独自一人穿过深深庭院,自假山中的密道向下来到宏伟的地下宫殿。
再进入巨石门内,一路向下,去看望她被困在泥沼之中的丈夫。
镇压是赎罪,并不是享福的。
那么她丈夫的状态必然不会太好。
本该是幽蓝的泥沼,也逐渐因他变为了血色。
有时候,他甚至都维持不住人形,而是长发披散,化作了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血沼蜃龙的模样。
而月珠从不嫌弃他。
虽然镇压刑罚会让他痛苦难熬,但只要看到了月珠,洛晏生就不会感到痛苦。
若内心实在感到委屈难熬,在看到月珠的时候,他会挣扎地来到岸边,月珠会与他相拥,轻声安抚他。
会给他带来她觉得人间美味的吃食,会柔声细语和他述说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月珠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即便很快她就离开,对于洛晏生来说也足够慰藉。
像这样的镇压,其实是没有期限的,但他愿意留在此处,还是因为只有这样,月珠才能再一次接受他。
他们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相守。
而月珠也的确如洛晏生所愿,在富裕又平静生活的滋养下,她终于重拾往日的喜好。
无非就是外出去购物,探店,享用美食。
不爱出门了,就待在家里清静度日,她总能找到让她愉悦的方式。
除了到地殿深处陪伴洛晏生,月珠只有在偶尔才会到高台园一趟。
会从祖母那里听到幽界后来的状况。
因为他们已经成功镇压了将幽界弄得天翻地覆的大妖,那些会从地底下喷出来的污染几乎都被洛晏生吸收,消化在了深渊泥沼之中,不再大面积的游走和爆发。
所以幽界被沾染上污染的情况也逐渐减少,那么能够用到月珠净化异能的情况也随之减少。
这当然与洛晏生相关,因为他知道月珠必然要去净化幽界的污染,所以他只能拼命去吸收污染。
在月珠看不见的血沼底部,有无数洛晏生的触手分身在不断蔓延,探索着污染的气息,然后将其吸纳,沉底。
只要洛晏生能持续这么做,那么幽界就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休养生息,不再受污染威胁。
祖母自然又能恢复她慈祥的模样。
她对月珠说,幽界是妖族之地,公认的生存规则只有弱肉强食,没有人间那么多的审判和紧抓不放。
只要能够安稳度日,幽界的重要并不会管那么多。
蜃族也不会因为他们蜃主犯下了如此灾祸就会被幽界排斥,从此整个族群没有了立足之地。
他们蜃族和其他大妖族群一样,依旧在繁衍生息着。
而且很有趣,幽界始终都有强者崇拜的,蜃族人坚信他们蜃主是足以让幽界忌惮的大妖,他只是暂时被压制住了,并没有消亡。
他们坚信他们的蜃主总有一天会再度出现。
除此以外,他们千湖之地的生月花也不再稀有,因为有了特色养分,生月花连片盛开。
即便不小心感染上了污染,只要及时服下生月花药就能恢复。
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除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她的丈夫,洛晏生。
只有她的丈夫在这一天天的刑罚之下,形容枯槁,被折磨的痛苦不堪。
但凡有一晚她没能去看他,她就能看到他挣扎想要上岸去找她时留下的蜿蜒血迹。
当月珠再一次快步向前将洛晏生揽进怀中时,说不唏嘘,是假的。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她千方百计来到幽界,费尽心思接近的蜃主。
最后与她竟然是这般结局。
月珠不知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看着洛晏生受此折磨和痛苦。
幽界的锁妖大阵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他消亡,只能长时间折磨他,消耗他。
难道她真的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在泥沼这里彻底腐烂,消融,最终连骨沫都不剩吗。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们两人,是谁先离世。
因为她是人类,她总会有消亡于世间的这一天的。
更不用说,她的净化异能早已经透支她此后的寿命了,若没有特殊强求的供养延长寿数,她注定会早逝。
而他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还这般依恋亲手将他送到这里的她。
即使这里这般折磨着他,他都将这里视为他们的“家”。
或许连他自己也认为,像他这样的男人,只配拥有这样的“家”。
甚至还能拥有这样的“家”,都已经是他足够幸运了,他哪里还有资格去要求更多。
仿佛在冥冥中呼应着,当初的她认为那个位于前线的补给站围屋,就是他们的“家”一样。
这是洛晏生在脑海中出现黑幕失去意识时,定格的最后记忆。
他和月珠的结局,就是这般再也看不见明天的相拥。
……
“祖母,这样真的行吗?”月珠带着些不自信的隐忧声音传来。
随即祖母自信回复她:“绝对没问题的,月珠你就放心吧。”
“等晏生醒来之后啊,他一定会很珍爱你的。”
听祖母的话,月珠很是心动,只是她还有些不安:“可蜃主他本就对幻境了如指掌,我怕他识别出来之后会更加生气。”
然而祖母却不以为意说:“他生气什么,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一切都是我的主张,你都是听我的,而且这本来就是他的不对,他要是早早和你把事情定下来,我还用这么操心吗。”
月珠这才放下些担忧,继续守在一旁,等着蜃主清醒过来。
洛晏生在隐约中听到了月珠的声音,于是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就这样,看到了担忧地看向他且满身生气不曾被消耗过的月珠,让他一时间都无法将视线离开她。
虽然洛晏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从深渊的泥沼中出来了,但显然他现在更在意月珠,他开口第一句唤的也是月珠。
然后月珠在蜃主的极度依赖下,坐到了他的床边,任精神还有些萎靡的他环抱着她。
祖母见这样的情况很满意,她给月珠微微试了个眼色,仿佛在说:你看我就说,成功了吧。
月珠向祖母轻轻点了点头,在心虚之余还有些兴奋,表示她会照顾好蜃主的。
而洛晏生看着月珠和祖母,不知她们两人在打什么眉眼官司,便问:“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这里看着就和过去高台园还没有被摧毁重建时一样。
于是祖母便很自然地说:“诶呀,你这孩子突然身体不适就昏睡过去了,把我和月珠给吓得。”
“你和月珠订婚的期限快到了,现在这时候你可不能再出这样的纰漏啊。”
订婚?
洛晏生皱眉,什么订婚,他和月珠不是早已经……
祖母便趁机和他强调:“月珠都已经等了你这么久了,其他领主和他们的夫人早已经礼成,哪有像你这样的。”
“再吊着月珠,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一开始洛晏生还没有反应过来祖母在说什么,可当他看着祖母,再看着怀中低着头略显心虚的月珠,忽然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候时。
他整个人心跳加速。
现在这个时候,是他和月珠就要临近订婚最后期限的时候。
这时候,是他早已经发现了盛月珠的真面目,知道了她并不是苏家原定给他的新娘。
之前在签订婚书的时候,他甚至还高高在上给过盛月珠“机会”,结果看到她毫不悔悟就决定要给她“惩罚”。
那个“惩罚”是他硬生生将订婚期限拖延至过期,导致月珠从此失去了蜃主未婚妻的身份庇护。
这是他们走向难以回转的悲剧起点。
想到这里,洛晏生抱紧了怀中的月珠,他竟然,竟然还能回到这个时候。
如今看着月珠,他不可能再有从前认为月珠骗了他的心态,有且仅有感恩上天的垂怜,让他能够回到他以为再也回不到的,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之后,一切都如月珠和祖母所愿,能切身感受到蜃主对月珠的珍惜珍爱。
不论祖母交代什么,月珠对他说什么,蜃主都全然听从。
婚期临近,他非常上心,吩咐蜃族下属务必尽快安排好他们的订婚仪式,以及之后回到蜃族领地的正式婚仪。
为了保证他和月珠之间的订婚仪式不出任何意外,蜃主这一世都不曾离开过月珠身边半步。
就像一直守护着自己珍爱的水生蚌类一样,将高台园围得跟坚固的蚌壳一般滴水不漏。
因为他根本承受不起他和月珠之间的身份再一次失效。
然而这在月珠看来,祖母给蜃主下的锁情草,药效也太彻底了。
也不知这药效是永久的,还是有期限的。
但走到这一步,她也只能期盼至少要撑到他们两人完婚之后,她是真的很盼望一切顺利。
这天月珠和往常一样来找祖母说话,蜃主则去忙之后订婚上的事宜。
如今蜃主对待订婚极其上心,让祖母和月珠都安心很多。
祖母对月珠说:“都说了放宽心就好,晏生这孩子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
“从小到大都很自负,因为出身蜃族,常年与幻境幻术打交道,他向来只相信自己脑海中想的。”
“或许在他的脑海中,早已经创造出了他和你前世今生的故事也说不定呢。”
“又或者,他的意识已经告知他,他无法承受失去你的代价。”
“而这一切不是有人和他说,都是虚假的,骗他的,他就会相信的。”
的确是这样。
蜃主很快就从自己下属的情报中,得知了他这一次中招失去意识的前因后果。
原来月珠在签下婚约书后,一直都惊惶不安。
和他记忆中有些许出入,月珠是去向最疼爱她的祖母求救了,把她其实是替嫁新娘这件事告诉了祖母。
她对祖母说,因为她喜欢蜃主所以才不愿回到人间的。
可她现在很恐慌,蜃主在和她签下婚书后一直都没有再回来看她,她觉得蜃主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可能不愿和她举行订婚仪式了。
而祖母向来喜欢月珠,哪怕月珠做下了替嫁这样的事,她也只会觉得是晏生的福气,月珠竟然这么喜欢他。
为此都不惜离开人间都要留在幽界,留在他身边。
那祖母肯定是要帮月珠想办法的,就是强压都得让蜃主接受月珠。
于是祖母强行召回了蜃主回来陪她用餐,然后堂而皇之在他的酒盅里下了一种名为锁情草的奇药。
药引就是月珠无名指的一滴血。
蜃主不曾怀疑就饮下了这杯酒,等他陷入沉睡再度醒来,他的意识会自动美化他和月珠之间的感情。
甚至描绘成前世今生的爱恋都可能,只要能让他相信。
这种强烈的情感,足以让他原谅月珠的一切,让他对月珠只留心爱之情。
事实证明,锁情草的作用真的生效了。
蜃主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同时锁情草的解药也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
深夜,烛光之下。
蜃主独自一人坐着,端详着这枚锁情草的解药。
明日就是他和月珠的订婚仪式了。
仿佛在冥冥中,命运又要来给他做选择了。
如果是曾经的他在知道这一切都是算计的结果后,他必定会勃然大怒,绝不可能会让她们得逞。
可现在,他根本动弹不得。
因为谁能保证,这到底是她们的计谋,还是他好不容易才重生一次的机会。
他没有办法去赌,赌这一切都是假的。
而且赌赢了如何,赌输了又如何?
在如今的他看来,比起月珠为他布下的所谓计谋,像这样的命运选择要更为恶毒。
他甚至都不会去验证月珠是否拥有净化污染的异能。
如果可以,他希望月珠没有。
洛晏生来到窗外,任夜风将他手中已经被碾碎成粉末的解药吹走。
既然如此,他就当是锁情草的作用吧。
这样,月珠也不会怀疑他对她的爱意了。
……
最后。
如月珠所愿,和她心心念念的蜃主订婚了。
与历代的蜃族领主夫人一样,享尽蜃主的一切爱宠。
一如她的名字,是无可争议的蜃中之珠。
就像月珠从不会问蜃主,他到底爱的是她,还是他想象中的她那样。
蜃主也从不会在月珠抱着莲花看向他,在清风中显露出释怀又深情的笑容时,询问她是不是他的月珠。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又陪作者菌写完了一本小说,这本小说也是作者菌的xp文,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小可爱喜欢,作者菌超级开心啊[撒花][撒花],就是作者菌存稿不够,导致后面工作太忙了没能持续更新,幸好还是写完啦,以后作者菌会攒多点再发文的!
因为作者菌今年和明年要一边工作一边准备考试,所以大篇幅的小说作者菌估计还是写不了,如果作者菌有精力,有灵感,就争取继续写一些短篇的,比如深海的最后一篇小虎鲸[让我康康]
最后推推作者菌好基友囚虎的《博爱青梅代替龙傲天走上人生巅峰》,她也快要完结啦[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