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千古名将齐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年华似水流。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许愿墙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
不断有人许愿,也不断有人揭榜完成任务。
有想获得一笔横财充实国库的,有干旱时节求雨得以大丰收的,有求亲人团聚,身体康复,乃至姻缘美满的。
最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是这样两个愿望。
一是大家已经很熟悉的,万朝书院的导师王贞仪。
她许愿能见识宇宙星辰的奥秘,探索人类真知。
在所有观众的见证下,她坐上许愿墙提供的特制小火箭,飞向星辰大海继续探索。
来了一场新奇又刺激的宇宙之旅。
王贞仪并不是干看着,而是同步对比许愿墙给她提供的教材,进行学习和记录。
火箭隔绝了外边的极端高温,并无不适,很快路过了白矮星。
那是一颗曾经辉煌的恒星,如今只剩下炽白的残骸。
王贞仪立刻对照起了书本上的知识:“它体积不大却密度极高,表面温度高达十万开尔文”,远远望去,像一颗冷冽的钻石,孤独地在黑暗里燃烧着。
接着,她又经过一颗红巨星。
它的体积膨胀到了原先太阳数百倍,表面呈现暗红色,膨胀的氢壳不断向外喷洒炽热气体,形成一圈圈辉光的外壳,如同一朵缓慢盛放的火焰之花。
王贞仪又对着书本,找到了对应的板块。
继续航行,火箭飞临一片恒星诞生区。
巨大的星云弥漫着氢气和尘埃,色泽斑斓。红色的电离氢区域和幽蓝色的反射星云交织在一起,内部,有新生恒星在聚合闪烁。
王贞仪透过舷窗,看见一颗金牛T星变星。
根据教材上所说,这是恒星的幼崽形态,周围环绕着朦胧的星周盘,正往外喷射高速等离子体射流。
接下来,又遇到一颗中子星,那是大质量恒星塌缩后留下的极端产物,直径不过二十公里,非常之袖珍迷你,质量却达到了太阳的两倍。
它的磁场极其强大,释放出的脉冲射电波如同宇宙的心跳,每隔几秒,便精准地跳个不停。
远远的,还有一颗孤立的棕矮星。它可怜兮兮的模样,未能点燃氢聚变,亮度极低,只发出深红色的黯淡微光。
更远的光年之外,稀薄的宇宙尘粒和零星的彗核缓缓漂浮着,似一场无声的落雪。
观众为这绝美的景色惊叹不已。
不过,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他们只需要静静欣赏就好了,而王贞仪要考虑的就多了。
要让飞船上的小机械手,伸过去近距离采样,要将所有数据记录下来,最后,还要编写出适合古人的天文学课本,等会在万朝推广。
怎一个忙字了得。
另一个愿望,同样是大家有所耳闻的,刚从大秦那里回来的名医李时珍。
他从王丞相的复活经历上,获取了新的医学灵感。
李时珍许愿,能得到后世的先进医学知识和仪器,继续攀登医术新高峰。
天幕同意了这个愿望。
并且贴心地提示,你还需要一些人体实验的素材,以便试错!
万朝观众一听,争相给李时珍投送昏君和奸臣。
惟恐落后一秒,人家的实验素材就收满了。
什么徽钦、什么弘光、什么赵高、什么李处耘,全给他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些家伙能为医学事业作出贡献,算是此生唯一一次积阴德了!
……
这日,一条震撼人心的许愿发布,宛如洪流般震撼了万朝——
郑经从陈文帝那里交易来了许愿卡,将自己的位面设置成了副本。
并传檄万朝。
邀请各位英杰一道,共伐鞑虏,重开汉家天!
檄文是张煌言所写,一字字一句句,皆壮阔凛冽,悲怆激昂。
读之令人怆然动容,如见浩然正气与浴血悲歌流荡在风中:
《驱除鞑虏万朝义师讨逆檄文》:
【维汉家正朔,流传万世,华夏衣冠,继绝存亡。自大明太祖高皇帝龙飞应运,奠定疆宇,太宗文皇帝迁都北域,气吞山河。礼乐文章,咸熙百代,岂料天步艰难,边患猖獗,鞑虏趁机窃据神州,涂炭生灵,覆我家邦,肆虐中原者,万历末年至今,四十余年矣!】
【回首金瓯破碎,宗社凋残。庙堂之上,乌烟瘴气;江山之中,黍离麦秀。彼辈非我族类,心怀豺狼,窃据九州,屠戮忠良,焚我庙貌,戕我先民,贬我风俗,灭我典章,视我衣冠若敝屣,驱我士庶如草芥,汉家血脉,几至湮没无闻!】
【顾我华夏者,礼仪之邦,四海同心,千秋共祖。今逆贼僭伪,颠倒乾坤,悖逆天理,残虐百姓,天怒人怨,岂容久安!】
【是以万朝义烈云起,千古志士并驱,愿以血肉之躯,雪千载之奇耻,当以锋镝之利,扫九重之妖氛。】
【观彼鞑清,窃国篡位,剃发易服,图我种族之灭绝;禁我经书,灭我典籍,欲我精神之沉沦。今吾同仁共起,誓以忠烈扶社稷,复中原衣冠。凡我同胞,心存血性,志在恢复,宜各整戈矛,誓同驱逐胡虏。无分贵贱,不计生死,纵身死魂灭,志未渝也!】
【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尚飨!】
【中原万里,待我披靡逆氛;汉家赤子,愿共誓复山河。黄河不尽,壮士此心不移;青史有名,丹心可鉴苍昊。倘有后退苟安之徒,背本忘祖,必为天人同弃;若能共举大义,赴汤蹈火,虽死犹荣!】
【呜呼!同胞其勉之!逆贼行将覆灭,王气已尽,天命所归,在我义军。】
【今举此檄,昭告四海,凡有志恢复者,义不容辞,同心协力,共雪国耻,共复华夏!】
……
四十年血泪,三万里家国,尽在此文中。
张煌言写得很慢。
握笔时,几乎一字一泪,往昔的一幕幕自眼前掠过。
这一路上的烽烟血火,黎民哀哭,还有所有那些,曾并肩作战,生死相托,却终究一一离他而去,相失在无涯沧海中的别时故人……
最终,定格为了一道披甲仗剑、立在船头的身影。
殿下,别君久矣。
当初说好的要一起匡济天下,何忍独弃我一人于岁月中。
自你离去后,我在千军万马中抬头见一痕月色,有时也恍然如见你眉眼。
我向金戈铁马,鲸波尽处,长风万里来寻你,那是你曾停留过、战斗过的地方,也是我的来时路。
“世伯,写完了”,郑经垂手立在一旁,主动给他磨墨。
张煌言有时看他的仪容,依稀会带上三四分的故人光景。
但这只是一种错觉而已。
延平王那样的人,一个时代只能出一个,从前没见过,后来者中,大概也不会再有了。
——史张李郑中原路,浙闽粤滇南国都。
所谓「史张李郑」,是说明末抗清的诸王诸名将之中,唯郑成功出生最晚,最为年少。
战斗意志却最坚决,影响也最为深远。
“走吧”,张煌言写完了最后一行字,揽衣起身,决然如利剑出鞘,“去征战。”
他要将殿下的魂灵重新带回这人间。
……
这则檄文在万朝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云集景从,响应者如潮。
众多英杰摩拳擦掌,誓要带队进入副本,将满清犁庭扫穴!
就连一些少数民族的名将,比如,岭南圣母冼英,临淮王李光弼,还有北齐的斛律光,都主动请缨参与了。
这并不令人感到意外。
当年,晋王李定国在国境西南起兵抗清,就有彝、苗、瑶、壮、侗、仡佬、傣等族的儿女战士们,紧密围绕在他身边,坚持作战。
数量之多,甚至达过了晋王军队的半数。
李定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象军,就来自傣人的指点。
有八十多个白族村落奉他为“本主”,还在他死后为他修建了“天王庙”,年年香火祭祀。
都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灭清复明,重开汉家天,那只是汉人的事。
但反抗鞑虏侵略者,让昔日执屠刀的刽子手血债血偿,付出代价,那就是所有人的责任了。
前者是改朝换代。
而后者却是亡国灭种,是彻彻底底的反人类罪名。
满清既然想把所有华夏人都变成奴隶,全部以供驱策,自然就会遭到所有华夏子民联合起来的反抗。
李定国与西南少数民族们是一例,如今,万朝联合又是一例。
满清实在是引起了众怒。
他们自入关以来,屠城掠地,无恶不作,前前后后有数千万无辜百姓,因此而殒命。
屠城之惨,史册未有,罄竹难书。
赵州一役,二万五千人一夕而尽,血流成渠。
北直隶三河、昌平、良乡,五千生民焚剿俱灭,残骸遍野。
潼关城破,七千人被戮,无一幸存。
扬州十日,杀戮尤甚,城中僧人收殓尸骨,计八十万具,血污城垣,哀声震天。
嘉定三屠,三次屠城,城中平民二万余殒命,血海累月不干。
昆山、嘉兴、常熟诸地,或焚或杀,尸填沟壑。
江阴一城,近二十万口,死者盈城,仅余五十三名老弱苟存。
其后,川蜀再遭荼毒,罹难之众,逾五百万。
浙江金华,五万人一朝俱灭。
南直隶泾县、徽州、绩溪,五万黎庶化为枯骨。
赣州城破,二十万人惨死火中。
福建厦门、平海、邵武,同安、南昌、湘潭、南雄、信丰……屠城无算。
湘潭城破,阖城近绝,二万余生灵俱灭,仅余百人侥幸存活。
南昌再陷,二十万人丧命。
广州之劫,死者七十万,血腥之酷,不下当年扬州。
山西汾州、太谷、泌州、泽州,清兵四十万众杀入城中,残民枕藉。
大同城破,生者止存五人,且皆囚徒。
更有山东、陕西、云南多地,清兵所过随处皆屠,无辜百姓,几至绝迹。
在清兵窃据中原的四十年岁月中,他们的破坏力惊人。
致使白骨纵横,赤地千里,饿莩遍野,童孺无归。
神州大地的数百州县,亿兆生民,俱是血泪洗地。
先民之苦,天日可鉴。
这等血祸灾劫,放在整个华夏历史上都是头一遭,谁看了不为之触目惊心。
观众们义愤填膺,表示此事义不容辞,定要算上我们一个!
……
最终的名单出来,堪称全明星阵容!
来参与的武庙级名将——包括入选武庙,以及虽然错过武庙评选但仍有武庙实力的名将们。
不是三五个,不是十个八个,而是达到了数量极为恐怖的五六十个。
鞑子(惊恐的):攻打区区一个我,真的需要这么大架势吗?
也许满清八旗确实战斗力不错,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但是,当五六十位武庙名将一起啃这块骨头,代价平摊一下,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名将们大多带了自己的队伍,并非孤身前来。
光是万朝如今最声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北府军,就来了八成的军力。
“这样好是好”,张煌言蹙眉,看向天幕,却有些忧心忡忡。
“但所有人的消息往来,都在评论区公开发布,鞑子也能看到天幕,恐怕全都泄露出去了……”
“泄漏又如何”,刘裕冷笑。
他因为自身经历,对入侵的北虏可谓恨之入骨,便提早来此,帮大明众人一起准备。
他冷冷道:“我方在实力上拥有绝对优势,理当堂堂正正镇压过去!”
“就该让鞑子提前得知战况,却束手无策,越挣扎越是加速下沉,一直活在十二万分的恐惧中,战战兢兢,直到死亡降临。”
张煌言深表赞同:“宋祖高见。”
“那你可是白担心了”,另一边,霍去病拿了些马草,在喂自己的宝贝战马。
一边对张煌言说:“就算把接下来的战术布局全部告诉鞑子,他们也防不住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张煌言:“……”
很好,冠军侯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自信。
由于来的人实在太多,时间也有限,张煌言特意给大家做了详细的规划。
每组负责一块版图,各司其职,务必要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分为七路——”
“第一路是东南沿海作战军,主要负责乘舟北上,先下漳州,平定沿海,而后北克温州、台州,夺浙东门户,再袭宁波,直逼杭州,拿下整个海岸线,主要负责人是戚少保、陆司马、沈林子将军。”
“第二路是江南中坚军队,需要收复徽州,巩固皖南;攻南京,建复国中枢;东进常州、苏州,西控安庆。目的在于中流击楫,重夺南京建中枢,震动江南四省民心。”
这一路不仅战争任务重,很多地方需要写檄文招抚,最好传檄而定。
所以,必须选在民间影响力特别大,万民心之所向的人,担任主将。
“可惜岳王不在”,辛弃疾叹息道。
张煌言也觉得很遗憾。
岳飞在江南百姓心中的威望之高,声名之巨,完全就是封神的存在,更无人可出其右者。
然而,尚未复活。
好在还有一个绝佳人选,那就是——忠贞侯秦良玉。
秦将军不仅用兵如神,百战百胜,更是之前在天幕上出场过,大大扬名。
加上她来自天启朝,距离当今年代不远,有大明本土名将的buff加持。
张煌言郑重拱手,深深行了一礼:“有劳。”
“苍水放心,此去定不负所托。”
秦良玉刚从本位面赶来,手里提着她惯用的红缨长枪,当然现在,已经被改装成火枪了。
身后还跟着整装待发,志气冲霄的白杆兵。
小姑娘张凤仪骑着高头大马,红披风在风里猎猎飞扬,已经准备好了作战。
和她俩一同来的戚金,却悄悄溜到了别的地方,一把薅住他大伯戚继光,伸手抱得死紧。
“大伯,我好想你哇!”
戚金一张嘴,就发出了werwerwer的响亮哭声:“你不知道这些年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心里好苦啊,大伯,我的亲大伯!”
戚继光:“……”
他被这孩子死死抱着,挣也挣不开。
耳畔更是仿佛响彻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纯享版驴叫声。
半晌,抚了抚对方的背,轻轻叹息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你小时候还那么稚嫩,出门还要牵着我衣角,怎么转眼就自己撑起了一片青天。”
戚金本来还没那么委屈的,但听家长这么一说,顿时泪崩了:“呜呜呜,大伯……”
哭叫声愈发响亮,一阵高过一阵。
这让新来的名将们全然摸不着头脑,转头一阵搜寻,还以为谁把打鸣的鸡落那儿了。
一旁,陆抗叹为观止。
如此惊天动地的哭声,戚少保竟然能面不改色地忍受大半个时辰,脾气可谓好得出奇了。
少年陆机握拳说:“阿耶,你放心打仗,我会及时写曲,歌颂你的英姿。”
少年陆云眨了眨眼,不甘落后道:“阿耶,我会给你写十首八首的组诗,让你成为名将群体中最亮的星。”
我可谢谢你俩啊,陆抗嘴角抽了抽。
沈林子看得羡慕极了。
转念一想,人家的儿子是千古文豪,我未来的孙子也是啊!
他一转身,笑眯眯地捉住了沈约的手,疯狂暗示道:“休文……”
沈约闻弦而知雅意,轻笑着说:“小爷爷放心,我也给您写。”
他这次没有作战任务,但因为是万朝书院的最主要导师,有不少学生来参加,特意赶来给学生们送行。
王筠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一向是时刻紧盯着沈老师。
唯恐一个不注意,又多出了一群莺莺燕燕(大雾)。
所以,沈林子一开口,王筠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积极蹿出来刷好感度:“爷爷,我也给您写,我的诗文很棒的,沈郎他特别喜欢!”
沈林子脸一黑。
爷爷是你喊的?
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小子是什么居心!
过来凑热闹的柳恽跃跃欲试:“那我也写!”
范云道:“我也”
何逊细声慢语地说:“我非常可以……”
昭明太子萧统刚想开口,说自己也可以,就被忍无可忍的沈林子,一巴掌盖在了后脑门上。
“可以什么可以,都给我下去!”
真当他是死人吗!
他才弱冠之年,为什么就要开始为孩子操碎了心啊!
辛弃疾在旁边笑得想死,沈林子不禁对他怒目而视,阴森森地说:“幼安,这好笑吗?”
“我没笑”,辛弃疾一抹脸,肃容道,“是你看错了。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李时珍先生开一盒眼药水。”
沈林子:???
……
接下来,张煌言说完了剩下几路军队的部署:
“第三路湖广军队,先取湘鄂,控扼长江要道,策应江南共图恢复……”
“第四路西南军,自滇黔入蜀,席卷重庆成都,筑西南固若金汤之屏障……”
“第五路中原恢复军,攻取河南腹地,断南北粮道,撼动中原根基……”
“第六路北直隶突进军,突袭山东津门,直逼顺天府,动摇京畿清廷…”
“第七路陕甘西北军,负责收复关中,东进山西,北控黄河,目标是净灭鞑子主力……”
七路军全部划分完毕。
最后,张煌言振臂一呼:“一月为期,全局可定,届时,北京城下会师!”
啊这,太南了,高长恭灵机一动说:“还是长白山会师吧。”
霍去病举起手:“狼居胥山……啊不,贝加尔湖畔会师。”
王镇恶信心十足地说:“我看应该北极圈会师。”
张煌言不理会三个添乱的家伙,又说了一些勉励的话。
就进入了开战前的最后一道程序——
领取牌位。
他说:“此番出征,不仅是为生者立命,重开汉家天,更要带上那些先烈的英灵们,一同踏上归途。”
四十年抗清,战死的英烈实在是太多太多。
逝者的魂魄将与旌旗同在,与万朝来援的战士们共走这一遭,见证山河万里,重归华夏。
……
郑经东征台湾的时候,在承天府给众多死难将士立了碑文。
后山上的那些累累英雄字,是许多人的血泪悲歌。
这次,凡是要出征的将军们,都领走了几块和自己有缘的牌位。
李存勖御驾亲征,负责主持第五路大军。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他的最擅长的突击路线,定能大获全胜。
“朕从前是晋王,你也是晋王……”
庄宗陛下拿起了李定国的牌位,指尖轻拂去上边的尘埃。
一位「一身转战千里路,只手曾擎半壁天」的豪杰,半生为民而战,在绝境中战至最后一息,流尽最后一滴血。
「宁死荒外,勿降也」!
遗言宛在,英名亦垂于竹帛。
李存勖叹息一声,眸中涌起了深深的沉痛之色。
另一边,祖逖对比着大明那边提供的人物资料,翻翻拣拣,终于找到了夏完淳的牌位。
他郑重地捧起,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刘琨:“越石,这位小朋友很像从前的你呢。”
刘琨:?
真的吗,我不信。
刘琨本处在北方一干匈奴人、羯人的虎狼环伺中,处境孤立,十分危险。
段匹磾这个大贼子,见他后世名声如此之好,更是打算提前将他杀了。
幸好,祖逖在许愿墙的帮助下,奇迹般地定位到了他,忽然神兵天降,将他给捞了出来。
刘琨因为受了伤,脸色还有些苍白,明眸却一片清净,神采奕奕:“我少时但知金玉其芳,醉酒欢歌,尚不如夏完淳远甚。”
十六岁的小天才啊,文武双绝,束发从军挟剑惊风。
其才也无双,其质也金玉,其志也凌云。
一切的一切,都终结于刑场的决然赴死,化为那句「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的叹息。
“何必妄自菲薄”,祖逖失笑,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腕底,“走吧,同去风烟中再战一场。”
“好”
刘琨本想顺手带走夏完淳的老师陈子龙的牌位,却被负责人柳如是客客气气地告知,这个不用拿。
“他是我从前的夫君,我会将他带回故土的。”
刘琨:“……”
行吧,那他就带走小夏的父亲夏允彝好了。
韩信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拿了江阴三公的牌位。
自己是淮阴人,这是江阴——距离不太远,多少沾点边?
江阴三公阎应元、陈明遇和冯厚敦,他们只是平民百姓,但心怀大义。
为了抵抗剃发易服令,带领城中居民,力扛二十四万清军铁骑,独守孤城八十一天,斩杀鞑子三王十八将。
在墙上血书留下遗言:
“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
城破后,暴怒的鞑子对此地进行了屠城,死者近二十万。
韩信将三个牌位抱起,向来很稳定、杀伐果断的手,忽然有了轻微的颤抖。
这就是他追随开国的大汉啊。
漫长的岁月之后,还有人坦然迎向刀头,只愿身著汉家衣冠。
多么的令人骄傲……
却又怅然。
这次,景泰朝也来了人,并不是朱祁钰亲征,而是投诚了他们的英王陈玉成。
英王骁勇善战,所向披靡,策马踏平二十五营,在战力这块绝对没话说。
陈玉成作为岭南客家人,一来就目标明确,直奔「岭南三忠」的牌位:“几位都是来自我家乡的英杰!”
朱祁钰虽然不打算亲征,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到第一现场观战,不可能待在本位面。
他看了看岭南三忠的故事。
陈邦彦,投笔从戎,力战清军于清远,身殉国事,慷慨绝食五日,以《临命歌》留绝笔从容就义。
陈子壮,东阁大学士,力举义旗抗清,多次转战禺珠、高明、新会,兵败被俘,惨遭锯刑殉国。
张家玉,起兵东莞,连克数郡,十日鏖战不屈,知无力回天,投湖以死,誓与山河共存亡。
忽听旁边一道清朗的声音说:“我听闻,张家玉生前和延*平王关系很好。”
“他战死后,延平王曾考虑过将王号取作「潮王」,以纪念他和潮州诸多英杰,但最终还是选了隆武帝的行宫所在地,「延平」。”
这个延平王,自然不是郑经。
而是指他的父王郑成功。
朱祁钰转过头,发现是邓羌。
大家在副本待了那么久,十分熟稔,笑着打了个招呼:“邓将军也来了,文玉在吗?”
邓羌拱了拱手:“我们陛下在后边,一会就到。”
邓羌拿走了皮岛总兵毛文龙的牌位。
这位英杰并没牺牲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他能力也极强,以皮岛区区弹丸之地,能养活数十万辽民,其功至矣!
“这袁崇焕好不晓事”,邓羌抱怨道,“毛文龙不就是跋扈了点,多索要了一些粮草封爵,他至于动私刑,矫诏将人杀了吗?”
众人霎时无语。
那是!
和你的「司隶校尉」比起来,毛文龙确实也没干什么!
邓羌甚至和慕容垂结为了异姓兄弟,交朋友的眼光也是没谁了。
不得不说,他这个充满匪气的作风,和毛总兵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真是运气好,生在了大秦,苻王君臣都护着他,只需要打仗就行了,完全不必担心庙堂上的事。
倘若摊上崇祯,多长几个头都不够砍的。
姚襄恰好路过,铁了心要和前秦王朝的人过不去,故意唱反调。
手一伸,立刻就拿走了袁崇焕的牌位,珍而重之地包裹好。
“可见你没眼光,袁督师的故事多感人啊,一生事业总成空,半世功名在梦中。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邓羌:呵呵。
……
旁边,北府一群小将聚在一起。
辛弃疾拿了定西侯张名振的牌位。
这位是张煌言的族兄,追随延平王作战多年,三入长江,收复舟山。
据说,他第一次觐见延平王的时候,谈吐有些蠢笨,郑成功本来对他不以为然。
不料,张名振一急,当场脱了衣服,露出后背上的“赤心报国”四字,深入肌肤,观者为之惊叹改容。
“这个故事听起来非常岳王”,辛弃疾评价道。
檀道济汗颜道:“……不,岳王应该没有一着急就当众脱衣服的嗜好吧。”
他拿了忠肃公卢象升的牌位,诚恳地燃香拜了拜。
“一介书生能练出天雄军那样的绝世雄兵,真的很了不起,让我想到了我们北府当年初次草创的时候。”
王镇恶取了史可法的牌位,悄然搁下一枝色泽明艳的红梅。
他轻轻念出了后人给史可法的赠语:
“殉社稷在江北孤城,剩水残山,尚留得风中劲草;
葬衣冠有淮南坏土,冰心铁骨,好伴取岭上梅花。”
梅花岭上,花再开时,君可归矣。
这次,少年萧赜也要和北府众人一起同行。
他是个天生的战术大师,擅长谋而后动,虽然年纪尚小,已展现出了几分日后的风采。
而北府所有名将最大的特点就是莽,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就完事了。
正好中和一下。
东阳女帝、王僧绰夫妻二人来给养子送行,还带上了幼崽小王俭。
“小哥哥!”
小王俭伸出手,萧赜会意,顺势把他抱了起来,手法熟练,好似在抱一团软乎乎的毛绒玩具。
“小哥哥要加油哦”,小王俭用漂亮的大眼睛瞅着他,认认真真地说,“俭俭在家里等你凯旋归来。”
这小奶音听得人心都化了,萧赜忍不住笑了:“好呀。”
北府小将围着小幼崽,七嘴八舌地开问:
“俭俭现在已经学会凯旋这么高端的词汇了吗?但说的是病句,还得再练练。”
“既然是太子的话,是不是该随我大宋皇室的姓氏,以后叫刘俭?”
“宣远以后是要走驸马……啊不是,太子妃路线吗,看来你们兰陵萧氏终究逃不开当外戚的命运!”
萧赜:???
他不是,他没有,别胡说!
……
少年文天祥一来,各位朋友就将他拉住,拿出了厚厚一大叠,几乎堆到了天花板那么高的牌位。
“这些是给你留的,快拿着吧。”
文天祥望向眼前的小山,惊愕道:“我一个人如何拿得了这么多?”
“用小板车拉着吧”,王镇恶一摊手,“这些都是跟你有关的,不拿不行。”
“比如,这位隆武朝的内阁大学士傅冠,你的江西同乡。”
“战斗中因为被汉奸出卖,遭鞑子俘获,却宁死不降。最后鞑子怒气冲冲,将他剐了。他死前厉声怒斥:「汝知文天祥否?江西只闻断头宰相,不知剃发学士,今可死已!」”
“还有杨廷枢,复社领袖,你的狂热粉丝。”
“于吴江被捕就义,题书血衣绝命词:「余自幼读书,慕文信国先生之为人,今日之事,乃其志也……」”
“还有李邦华,你的铁杆崇拜者。”
“忧国忧民,浴血奋战,在鞑子占领北京城后,进入了你的文信国公祠,向牌位三鞠躬,说「邦华死国难,请从先生于九泉矣」,而后自缢死。”
……
许多的文山信徒。
亦是许多的战殁英魂。
文天祥的目光掠过那一行行沉寂的姓名,默然无言,泪水慢慢涌了出来。
他该感到荣幸才是,可心中却也漾满了深彻的悲恸与愤怒。
“鞑虏真该死啊”,他轻声说。
檀道济挠了挠头,憨笑说:“文山,后世有好多人崇拜你,真羡慕。等你死了下地府之后,就可以从东头吃到西头,每天去粉丝家蹭饭。”
等你死了下地府之后……
等你死了下地府
等你死了
死了
文天祥又好气又好笑,他算是发现了,阿和这人一贯只进油盐,核桃大的脑容量不足支撑他进行一些太复杂的思考活动。
檀道济:核桃?什么核桃?好吃呢!
文天祥无奈摇头道:“每于乱世思英雄,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人无气不立,在天崩地裂的绝境中,就会倍思前贤,为自己重塑信仰,前赴后继地效仿之。
他宁可在太平年代被人渐渐淡忘,也不想成为乱世的精神图腾。
乱世啊,实在是太苦了。
“如今万朝英杰们都在,希望这场浩劫能够早日结束”,他由衷地说。
王镇恶拿着史可法的牌位:“要不这个也给你,传闻中,他是你的转世。”
“哎”,萧赜惊奇道,“文山的转世不是于少保吗。”
“也许文山转世了两次”,王镇恶有理有据地分析道,“也就是说,史可法也可以被认定成于少保的转世。”
“非也非也”,辛弃疾却不这么认为,摆摆手说,“综合各种史料来看,文山转世成于少保和转世成史阁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操作,互不干扰。”
“前者呢,是由于少保的父亲于彦昭托梦发声,而后者,却由史阁部的母亲尹氏亲眼目睹。”
“所以,于少保和史阁部二人之间,不仅不是转世的关系,反而互为对手,竞争上岗。”
文天祥:“……”
分析得很好,下次千万别再分析了!
姜维见一群人闹得热火朝天,便也凑了过去。
北府人早就在副本里认识了他,十分熟悉,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伯约”,檀道济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特意找了李过的牌位?”
李过是闯军二代领袖,李自成的侄子、李来亨他爹,怎么看都和姜维的画风不太搭吧。
姜维露出深沉脸:“因为全场看了一圈,竟然只有他,和我一样名字是两个字。”
众人:好家伙,还真是!
檀道济沉默半天,憋出一句:“其实,我们北府除了小玉,其他也都是三个字的名字……”
王镇恶、辛弃疾等人:“是啊是啊。”
同为二字名的萧赜,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
另一边。
北周的新义郡公韩擒虎,绕着全场暴走一周,忽然眼前一亮,上前用力拍了拍一个人的肩。
“靖儿!”
李靖回过头,见到阔别数十年的亲人,也怔然了许久,方才展颜一笑:“舅舅。”
“好孩子”,韩擒虎喜笑颜开,“小时候我教你兵书,就说你以后能当上战神,比肩孙武吧——你看看,果然在大唐封神了!”
李靖笑容微僵:“舅啊,夸我归夸我,你先把镜头放下。”
不然的话,很快就是一连串表情包生成,流传在万朝评论区了呢!
“害,咱俩谁跟谁啊。”
韩擒虎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踮起脚,将外甥使劲一揽。
“来来来,先拍个合影……再去找齐王拍一张……糟糕,怎么看到隔壁的斛律光了,真晦气,赶紧改道……宋祖陛下来一张……天啊,是周世宗,被称为财神的千古一帝,快来十张……”
李靖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配合韩老舅,到处打卡拍照。
柴荣正在跟狄青聊天,也被热情的韩擒虎拽过去,上来就是一个十连拍。
好容易将人送走,狄青笑着说:“陛下英姿绝世,千古罕有,无怪乎韩公如此殷勤,赶着要合照。”
柴荣:好家伙。
你就搁这儿夸朕吧,谁说狄将军没情商,他可太有了。
狄青斟酌再三,带上了瞿式耜的灵位。
这位武英殿大学士、粤国公,在桂林保卫战中慷慨就义。
他曾是江南才子,少怀经世志,廊庙上陈言万策,巡抚民间,安治百姓。
也曾为幽谷隐士,手植嘉木,著书立言,自诩与梅竹作伴了此余生。
然而,当国破家亡的凛冽风雪扑面而来,他却不曾退却逃离。
慨然出山,自南京至桂林,负一腔孤勇,三拒降诏,四守孤城。
最后一夜的黎明将至,他整肃衣冠,朗声言道:“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从容写下绝命诗,将一生的风骨尽数封入史笺,留与后人看。
巧合的是。
瞿式耜殉难之地,正是狄青当年南下平叛,曾奋战过的邕州。
古与今的英灵之影,在此交叠,碧血两悠悠。
……
宁州刺史李秀,作为一名杰出的女将,带走了巾帼英雄沈云英的灵位。
沈云英年少披甲,血战敌营,亲手夺回至亲遗体,守住道州一隅忠魂不灭。
晚岁见天下大势不可改,隐居乡间,为乡人传授大明文典正学,保留一点文光心火不灭,直至抑郁而终。
于文于武,于家于国,都是一位毫无瑕疵的奇杰。
这回,梁朝来了大量援兵。
陈庆之和白袍军一同抵达,虽人数只有七千人,却是历朝历代最顶尖的战队之一,主打一个「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韦睿也带来了自己的亲兵。
云麾将军兰钦,则是带了朝中的精锐禁军。
陈庆之选择了大明帝师孙承宗的牌位。
他一生沧桑起落,暮年被罢官归乡,便在家乡高阳守城,力抗清兵。
城破后,激烈巷战,举家自缢死,满门忠烈喋血。
陈庆之叹息说:“如此举族赴死的故事,总让我想起未来我儿陈昕,带着最后几百名垂垂老矣的白袍兵,血溅建康城下……”
韦睿也深怀感触:“是啊,未来我的孙子韦粲也是如此,护军慷慨,忠能死节,三世为将,终于此灭。”
兰钦更是满怀忧郁:“我儿未来被东魏人抓了去,充为膳奴,忍无可忍,最终手刃权相,彻底改写了历史进程。”
所有人都知道,高澄在建国前夕,被一个厨子所杀。
北齐的整个国运自此改变,后边帝系更迭乱成一窝蜂,直至被北周剿灭,就是从这儿打头的。
但没太多人知道的是,这个厨子的身份也不一般,是兰钦的长子兰京。
父亲意外中毒身亡后,他在一次前线战斗中被俘虏,这才有了后边的一系列故事。
此情此景。
观众谁看了不说一声,好惨的梁朝三大名将。
三个人凑一块,竟然愣是找不出一个寿终正寝、正常死亡的后人。
……
一个角落里。
戚继光走到无人问津的边缘,寻觅半天,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人。
宫詹司马忠毅伯张同敞之灵。
这是江陵的曾孙……
桂林城破那日,他明明可以逃离,却折返回来,陪伴自己的老师瞿式耜,在官署中坦然静坐至天明。
死前,纵对刀锋寒光,亦面不改色,唯从容整理冠裳而已。
“来,孩子”,戚继光端起牌位,轻声道,“我带你回家。”
……
如此豪华的阵容,在万朝尚属头一次。
既空前,也绝后。
刘裕不由感叹道:“名将们该来的都来了,应无一个遗漏。”
就连不该来的都来了。
比如,慕容绍宗这个大憨包,竟然也出现在这里,甚至还想加入戚继光小队。
戚继光怀疑他癫了:你一个易溶于水的武庙,来水战刷什么存在感?
婉拒了哈!
慕容绍宗:气死,我要为自己花生!
这时,辛弃疾目光幽幽地盯过来。
刘裕连忙补了一句:“所有人都在,除了岳飞——但以后总会有机会复活的。”
辛弃疾张望了一阵,却道:“陛下,虽是如此,岳家军的四代领袖李庭芝似乎也不在,陈文帝也没有御驾亲征,陈朝只来了萧摩诃与吴明彻。”
远处,萧摩诃披一袭金甲,眉目清俊,骄傲如初生烈日,胸怀千军锋芒,宛若天命所归的少年战神。
吴明彻虽然比他官高一级,往他旁边一站,却蠢萌蠢萌的,憨态可掬,好似一个大型人形挂件。
太伤了啊。
众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我正要说起此事”,萧摩诃举起大喇叭,喊了几嗓子,将众人召集起来。
他道:“本次副本任务是我们文皇陛下出的许愿卡——大家都知道,在进行副本的时候,所有的死亡都是不作数的,但受伤却无法挽救。”
“所以,文皇陛下特意准备了四十个传送手环。”
“如果出现重伤情况,尤其是缺胳膊少腿的,一定要及时传送到本朝进行医治,若是留下残废可就糟了。”
“现如今,李时珍,还有万朝的其他顶尖医生,都集中在本朝随时待命。”
众人:!!!
文皇的考虑可太周全了,谢谢文皇!
四十个手环,数量并不是很多,优先让最需要的人来。
沈约带了一群万朝书院的学生过来,给他们每个人都套了手环。
这里边,有好些是帝国继承人第一次上战场。
不求取得多么辉煌的战绩,只能说是出来历练一下。
毕竟这等绝世大场面,以后也很难遇到了。
一直养在深宫里,不识世事之艰,肯定没法当明君。
临淮王李光弼作为书院里最受欢迎的军事导师,理所当然肩负起了带娃的重任。
学生们如果有信心自己作战,那就单独一路。
不然就跟着他走。
他会安排好所有人的历练计划,确保万无一失。
高长恭本来在这里和同学们聊天,发手环轮到他的时候,立刻摆手拒绝了。
开玩笑,自己堂堂天才名将,哪有脸跟这群没上过战场的小同窗抢手环?
不防下一秒,边上就一左一右,多出了两个人。
“孝瓘啊”,安乐公主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我们上战场就跟着你了,相信你的军事天赋。”
“是啊是啊”,萧统热情地紧抓住他,“你放心,我们一定听你指令行事。”
凉王张重华慢了一步,只好在后边揪住他的后衣襟:“还有孤!孤也要同你们一起!”
高长恭无语了片刻:“可是,我打算单骑冲阵,你们确定跟我一道吗?”
三人:???
什么玩意,你要干啥,好小众的字眼!
表伯段韶听到此话,立刻就投来了凌厉的眼神。
不妥,大不妥!
这种危险行径必须立即制止,及时掐灭在萌芽之中!
前不久,高欢传送过来,直接大义灭亲,宰了自己的倒霉孙子、齐后主高纬。
决定扶全家唯一靠谱的孩子兰陵王上位。
他处理好了整个程序,回归自己的时代之前,对段韶再三耳提面命:
“孝先,你是孤看着长大的后辈,孤一贯最信任你——看好孝瓘,别让他出去做危险的事,知道了吗?”
这要是再死一次,甚至连天子的候选人都没有,直接亡国了啊!
段韶当然牢记于心。
此刻,面对表伯核善的视线,高长恭只好答应下来。
段韶唯恐他又偷偷出去浪,甚至让他折箭起誓,这次绝不单骑冲阵。
高长恭不情不愿地应下。
没事,斛律光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
不用担心,等会我带你出去浪!
谁料,段韶如同后脑勺上长了眼睛,第一时间回头,精准地捕捉到了斛律光脸上尚未及时收起的笑容。
“明月”,他微微冷笑,将斛律光牢牢按在原地,“你就待在我眼皮底下行动,安分一点,莫带着孝瓘出去乱闯。”
“六镇青天大老爷在上”,斛律光举起一只手,强行辩驳道,“本王冤枉啊,真没有!”
段韶冷笑,指了指他的心口:“到底有没有你心里清楚,不要让我有机会做一些对你不太好的事,行吗?”
斛律光:“……”
高长恭默默移开了视线,太惨了明月。
霍去病却笑他愚笨:“事以密成,这种计划怎么能说出来,悄悄藏在心里就好了。你看我,少言不泄,从来没翻过车。”
忽觉背后涌起一阵惊人的凉意。
霍去病缩了缩脖子,一回头,就看见卫青抱起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也做好孤军深入、直线冲锋的计划了?”
霍去病点点头,又摇摇头。
最后,哭丧着脸问他舅:“我应该是有计划呢,还是没有呢。”
卫青对众人点点头,道一声失陪。
就把外甥拎到一旁教育去了。
高长恭:“……”
说好的事以密成呢?
李存勖四处张望,见少年杨慎居然还在人群中,一脸淡定地和同学们聊天,便过去把他揪了出来。
“你不是要在阵前弹破阵乐吗,别愣着了,快去准备。”
“哦,好”,杨慎一怔,抱着琵琶,轻轻颔首应下。
李存勖又问:“你们陛下人在何处?”
说好的御驾亲征,朱厚照再不出现,他就要去正德朝抓人了。
很巧的是,朱厚照这时恰好从传送门里冒出来。
身后跟着气势恢宏的一片大军,无比兴奋地冲他挥了挥手:“亚子,朕来了!”
他作为大明皇帝,当然要带上一块天子牌位。
“什么永历……此人也配有帝皇牌位?”
朱厚照面露嫌弃之色,不给它砸了就不错了。
古往今来,糟糕懦弱的亡国之君很多。
但上赶着给西方天主教当狗,卑辞求援,给儿子取名康斯坦丁.朱的,确实就这一个。
可恨昏君,误我大明英杰!
朱厚照转而伸手,拿起了隆武帝的灵牌。
他说:“虽然你不是朕的后人,但你的心血报复,平生之志,朕已尽知之。”
隆武帝才华很高,能力非常强,看人的眼光也十分精准。
不论是选延平王郑成功当嗣子,还是任用大臣黄道周、傅冠、张家玉等等,都没出错过。
可惜时乖命蹇。
开局就是绝境,难度甚至比当年的金哀宗完颜守绪更胜一筹。
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最后壮烈殉国,万箭穿心,一身风骨坦荡,卓然立于天地间。
朱厚照就像拍西瓜熟不熟一样,拍了拍牌位上方:“来来来,别客气,朕今天带你见证大明中兴。”
……
所有人都已准备就绪。
最后,张煌言带上了最重要的郑成功牌位,一声令下,众人便各自出发奔赴战场。
万朝观众都守在天幕前,紧张地观看着。
五六十个千古名将率军碾压过去,战争结果,自然毫无悬念。
有悬念的,是其中的过程——
谁拿下了首胜?
哪一路杀敌最多?
武庙们平日王不见王,如今难得聚到一处,有没有产生什么有趣的火花?
最重要的是,大家很想看到,爱新觉罗氏都是怎么及尽痛苦地死去的!
多来点新颖的折磨人方法,以解我们心头之恨!
所到之处,尽皆一波平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天下无数城池的男女老少,苦鞑子久矣,更是纷纷闻风倒戈,剪去金钱鼠尾,重归汉家衣冠。
虽然规定了为期一个月,北京城下会师。
但最快的刘裕一路水师,只花了小半个月就逼近了渤海湾,气贯长虹。
即便是落在最后,动作比较慢、有意求稳的一路陆军。
也就是带学生上战场的李光弼他们,也准时准点,抵达了城门前。
义军黑压压列阵,包围了这座城。
万千甲胄冷光森然,战鼓一声声擂响,似要击碎城中人的心胆。
许多的旌旗遮天蔽日,猎猎作响。
有各朝的战旗,「明」、「汉」、「唐」、「宋」、「梁」、「秦」、「周」、「陈」
还有许多将领的军旗,「霍」、「卫」、「韩」、「李」、「狄」、「萧」、「北府」、「临淮」、「兰陵」、「平襄」……
无数的旗帜自营垒高杆垂落,迎风舒卷,作炽红、沉青、雪白、墨黑的色彩,交织成一片排山倒海的壮丽图景。
旗面上飞龙腾云,麒麟踞地,金线银丝在日光中熠熠生辉,仿佛千百道燃烧的火焰,随风翻滚,声如雷霆。
这是从未有过的盛景,以后也很难再有。
今日,必胜!
孝庄太皇太后拉着少帝躲在城头,心如死灰。
在这种山海一般的差距下,唯一能做的就是引颈待死,任何抗争都是徒劳的。
很快,城内的居民也发生了暴动,冲过来要与万朝联军里应外合,打开城门。
但众将领也没让百姓动弹。
而是叫他们立刻躲藏好,注意自身安危,静静等待。
开玩笑,今天五六十个武庙聚在这里,怎么可能不把燕京拿下!
轻轻松松,拿捏!
众人有志一同,稍微往后让了让。
向燕京射出第一箭的人,理当是这座城池的缔造者。
大家给明太宗一个面子吧。
朱棣高坐在玄骓战马之上,金鳞盔甲映着天光流火,冷冽的眸子如鹰般锁定城头。
他抬起手,拈弓搭箭——
这一刻,眼前浮现出了许多的人生片段画面:
金戈铁马卷尽朔漠的风沙,江海云帆远指异域的海岸,紫禁宫阙巍然耸立于荒莽的北平。
雄主从边陲而起,毕生搏击风雷,既以靖难问鼎,扫除群藩而整肃皇纲,又五征漠北,驰骋千里,威慑草原诸部。
自北平王府起,至榆木川终,一生功业,既吞山河之气,又映乾坤之光。
最终,化为了一声饱含怒火的厉喝:“恁爹的,就你做梦灭我大明,亡我中华啊!”
这是朕费尽平生心血建设的家国天下!
一群蛮夷什么成色,敢来冒犯中原,僭伪称尊!
全都给朕死!
话音落下。
弯弓如满月,劲箭破风而出,带着裂空的啸声直射城头。
一箭射落了城头高悬的清廷旗帜,而后力道不减,从中斩断了旗杆。
那片旗子摇摇晃晃,堕入了备受践踏的尘泥。
城下发出了山崩海啸一般的欢呼声。
朱棣一挥手,拍马当先:“杀!”
“——杀!!!!!!”
所有人都在向前,或长枪奋展,或拔剑出鞘,或振臂高呼,或骁勇先登。
铁骑洪流似浪涛滚滚,纵横冲撞,击向了燕京城。
……
这一战,大获全胜。
清廷覆灭,天下易主,重开汉家天。
孝庄太后和少帝被当场诛杀,爱新觉罗皇室全部被清洗,一个不留。
那些主动当带路党的汉奸,也罪有应得,沦落到了该有的下场。
名将们共同参与完成了这史诗般的一战,颇感兴奋。
更妙的是。
天幕确认了鞑清政权已亡,开始结算发奖励了,各种好东西如雨点一样砸过来。
这一回,刘裕终于如愿得到了一张复活卡,没有限定的那种。
北府众人齐聚宋宫,万分聚精会神,一齐紧盯着殿中的床榻。
辛弃疾满脸兴奋地说:“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瞻仰岳王的英姿了!”
刺目的白光闪过。
许久后,终于散去,原地出现了一个正在吃手手的小幼崽。
眼睛大而有神,目光清亮地瞅着面前一群人。
小幼崽:天啦噜!
这些人不仅全都不认识,甚至还极为犀利地紧盯着他,仿佛要吃小孩,实在是太吓人了!
不由有些害怕地瘪了瘪嘴,仿佛要哭出声。
辛弃疾:!!!
北府人:!!!
大家立刻揪住了二代岳家军领袖毕再遇,不停追问:“你师祖小时候是长这样吗?”
毕再遇满脸空白,张了张嘴:“我如何知道……我甚至都没见过师祖本人。”
“不哭啊。”
刘穆之见场面混乱了起来,当机立断,伸出手将小幼崽抱起来,轻轻晃了晃,抚摸着他的背脊。
可能是因为他很有亲和力吧,小幼崽在他怀里蹭蹭,感到很安心,慢慢停止了哭泣。
甚至还伸出小手,攥着他的手指晃了晃。
刘裕含笑看着这一幕,有些费解:“同样是复活,为什么王景略是全盛时,但我们的岳王却是幼年……”
仔细一想,也挺好的。
大宋拥有两个位面,这一代的北府人都已成长起来,并不缺能征善战的名将。
小岳飞正好对应到下一代。
当大家都老去的时候,他正值盛年,足可独当一面。
忽见天幕光芒一闪,陈文帝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刘裕一看,不禁面色古怪。
立即匆匆带上北府众人,去了陈朝。
……
陈朝宫阙。
婺华崽、世南崽、小张珪三个小不点,在毛绒地毯上排排坐,撑着脸,打量着中间新出现的小伙伴。
“小陆先生,他就是孟珙将军吗,怎么会这么小?”
婺华崽有些纳闷,说到小字,还直起身,抬手比划了一下:“甚至比我还小呢。”
老师陆秀夫轻笑一声:“是呀,他就是孟珙,以后会和殿下你一起在宫里学习。”
婺华崽听得入神,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虽然年纪小,但已经知道了自己被立为了皇太女。
从前喊陈蒨舅舅,但现在改成宗室籍,就该叫父皇了。
陈蒨给她进行了全方位的储君教育,经常告诉她,日后责任重大,是要继承这江山的。
此刻,婺华崽机灵的小脑瓜子转了转,一下子就想通了。
原来,小孟珙和另外两个小伙伴一样,都是自己未来的执政班底!
必须得好好培养感情!
“很高兴认识你们!”
小孟珙是个天生的社牛,一点也不怕生,笑语清脆,活泼开朗,很快就和小伙伴们闹成了一团。
“过来。”
陈蒨对他招招手,他便咯咯笑着,手脚并用,爬到了文皇陛下的怀中,咕噜咕噜讲起了小话。
“老师小时候真可爱呀”,一旁,李庭芝满是星星眼。
陈蒨很喜欢小孟珙,取了一盘宫廷点心过来,慢慢掰开了投喂他。
就在此时,刘裕来了,还带了一个小幼崽。
陈蒨眸光一扫,便知道了宋祖遇见了和本朝同样的情况,拿起一块莲蓉糕,顺势递给了小岳飞。
“岳王小时候竟然如此恬静乖巧”,他感叹道。
不料,手刚伸出去一半,就被小孟珙攀住了衣袖。
小孟珙在他怀中打了个滚,眨巴着眼睛,撒娇说:“陛下,就剩最后一块莲蓉糕了,你留着自己吃好不好呀?新来的小朋友笨笨的,只知道张嘴等投喂,而我不一样,我只想把好吃的东西都留给陛下……”
小岳飞:?
他毕竟比小孟珙小两岁,听得半懂不懂,瞪大眼看着对方。
本来觉得这个小朋友很面善,谁知一张嘴就茶里茶气,令人讨厌。
小孟珙见他呆呆的不动,忽然一拍手,指向窗户外边:“看,会下蛋的母鸡风筝!”
小岳飞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趁此机会,小孟珙悄悄伸出手,上前一个巧劲,就将莲蓉糕偷渡了过来,献宝一般地递到了陈蒨面前。
“陛下你吃!”
小岳飞回过神,发现点心没了,难过地瘪了瘪嘴,眼睛里已经在酝酿小珍珠了。
不高兴。
他生在清贫的农家,每一份食物都很珍稀,也很宝贵。
那么漂亮的一块点心,怎么忽然就没了呢。
在场众人:“……”
夭寿了孟珙,你一上来就欺师灭祖啊!
家长刘穆之立刻上前抱起孩子安慰:“没事啊,咱家不缺这一口吃的,回去让御厨给你做,想吃多少吃多少。”
陈蒨提议道:“正好四个人都在,给岳家军四代人拍个合影吧。”
大家都觉得这个点子不错。
于是片刻后。
李庭芝牵着小孟珙,毕再遇抱起了小岳飞,来了一张大合照。
“谁是这个门派的祖师?”
小孟珙不满地嘀嘀咕咕:“为什么祖师是旁边那个笨笨的小朋友,而不是我?我觉得自己也有开宗立派的潜质!不行,我以后也要当祖师!”
李庭芝无奈极了,老师你可悠着点吧。
都说做人留一线。
别看四岁的你,可以轻而易举镇压二岁的岳飞。
但二十四岁的你,就会被二十二岁的他打哭了呢。
……
陈蒨给张煌言发了一条消息。
他知道,张煌言也兑换了复活卡,想要复活郑成功。
特意去信提醒,复活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能需要某种对应的引子,才能复活来自正确时间节点上的人。
苻坚在丞相的灵堂中复活王猛,所以,归来的就是巅峰版王猛。
刘裕在刘宋位面复活岳飞,他在陈朝帝宫复活孟珙。
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地方和复活之人没什么关系,所以,回来的就是两个孩子。
张煌言这段时间,总负责各类善后事务,忙得要命,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陈蒨见他许久不回,料想他没看到,特意让人上门当面传达了一遍。
张煌言听完,眉头一下子皱紧了。
郑经惶恐地问:“世伯,该怎么办?”
如今天下大定,正需要一位新主,他父王是隆武帝收养的嗣子,又立有大功,归来登基,名正言顺。
但如果回来的是一个小幼崽,主少国疑。
可就完犊子了。
张煌言沉默良久,语气平静地说:“我知道*了,我来当他复活的引子。”
郑经:啊啊啊?
很快,他就被撵了出去。
张煌言看他横竖不顺眼,觉得他站在这个地方,就会坏人心情。
唯恐因为有他在,延平王的魂魄一个不高兴,就不回来了。
郑经:QAQ
世伯你好狠的心!
……
所有人都被屏退。
张煌言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宫殿中,面前摆放着一张郑成功的画像,一则牌位,和一柄佩剑。
心中默念道:
“祈求上天开眼,让我的殿下平安归来。”
“我愿以身为灯,照亮他归来的路。”
二人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是最亲密的战友。
同袍的鲜血溅落在这片曾奋战过的土地上,将会成为最好的路标,指引迷途的魂魄。
张煌言握着剑,在手臂上划了一下,血如泉流般涌出。
他闭上眼,倚在画像前,轻轻念诵着自己写的《祭延平王文》,声音在寂静的殿宇中回荡:
【惟王金符启曜,玉牒分光。】
——他想,殿下就是光啊。
这个沧海横流的乱世,山河动荡,黎民何哀。
众生或变节投身虎狼肆虐作怅,或惶惶于荆榛败絮之间。
惟殿下一人,孤剑照夜,志凌霜雪,若永夜唯一明亮的星辰,映照万里荒寒。
张煌言继续念着:
【昔在草昧,翊我隆皇,宠承西第,谟展东厢。】
——昔年,隆武帝对郑成功绝爱之,立为嗣子,悉心教导培养。
著名的国策延平条陈,就是在这时候提出来的:“据险控扼、拣将进取、航船合攻、通洋裕国。”
所以后来,他选了「延平」作为自己的王号。
汀洲陷落,隆武帝殉国。
少年郑成功悲怒之下,焚青衣起兵,初时只有一舟一旅,很快响应如潮。
此后凡二十载,整个东南沿海的抗清事业都是由他一人筹谋支撑。
无数的仁人志士,迢迢奔赴他的旗帜下,纵百死,犹未言悔。
【玄圭锡命,黄钺开疆,霓旌铁骑,锦缆牙樯。】
——郑成功锐意恢复,策划了声势浩大的三入长江战役,以张煌言为先锋,捷报频传。
归去后,沉寂练兵数载,练成了一支所向披靡的海上舰队,舳舻千艘,战将数百员,雄兵二十余万。
永历十三年,挥师大举北伐。
【陵迟展谒,城高受降,中原冠带,夹道壶浆。】
——传檄各处州县,大江南北相率来归,吏民在城外携版图迎王师,于雨中焚香请求登岸。
兵锋之盛,势如破竹直抵南京城下。
【悲笳复动,鸣镝犹强,肇基东鄙,拓地南荒。】
——奈何天命无常,十万大军败如星散,一朝卷甲。
为了得到一个稳定的粮草基地,于是大举东征台湾,开辟荆榛逐荷夷。
【夫何月掩,忽而星亡,九关翼折,百谷澜狂。】
——红毛鬼被驱逐后,他亦于同年病逝。
死时急怒攻心,抓破面目,但说国事不济,无颜见隆武帝于地下。
【惊闻剑化,痛切舟藏,匪敢告奠,聊志不忘。】
——张煌言已经不记得,刚听闻讣告时,他是怎样悲痛欲绝。
并没有太多伤心的时间,向海天遥哭一场,便要坚强起来,勉力支撑大局。
殿下已然离去,若他也乱了阵脚,抗清义军就真成一盘散沙,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后来很多次,战局间隙,想为故人写祭文,仓惶落笔,却总不成文字。
欲祭疑君在,故不忍书之。
明明天地山河如初,明明征战过的故垒遗痕还在。
为何人间城池已改,旌旗已换,只余我一人形单影只,投身于鼎镬刀剑。
那年在舟山,他为殿下招降城守,曾有人问,你们延平王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煌言说:“自是千古第一流人,欲为千古第一等事。”
这些年,他一直就在这位“千古第一流人”身边,成为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许多次遇到难关,郑成功会对他说:“此事非卿不可,卿试为我为之。”
就为这一句话。
他此生募义军,浮海槎,战边陲,扶危境,席卷素涛,漂泊万里,不惧险阻,甘死如饴……
直到如今的这一日。
殿下,魂归来兮。
大明不能没有你,我不能没有你。
张煌言给手臂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思绪万千,疲倦地闭上眼,一任泪水滑落。
周围夜色沉沉,皆归于苍凉静寂。
等了许久,仿佛听见了衣袂摩擦,轻轻掠过地面的声音。
张煌言:!!!
他的心猛地一跳,踉踉跄跄起身,连眼泪都忘了擦,转眸看去,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如梦寐一般开口说:“……殿下。”
“苍水。”
故人在光影深处扬眉微笑,向他伸出手来,明明灿灿,一似旧时。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到这里就正式结束了,延平王终于赶在最后一章的最后一句里出了个场,可喜可贺(喂)
断断续续近一年终于写完啦,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这里举办了一个全订抽奖活动,鞠躬~
我一向认为,历史写作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将正确的人所做过的那些正确的事展现出来。换言之,历史上有一些他/她,风华如斯,各有风采,结果却关注度不高,甚至就这样被遗忘,实在是一桩憾事。
所以,我每次翻阅史书,看到一些有趣的、或者感人的故事,乃至某个史料当中一两句很打动我的片段,就会记录下来,差不多每年换一本厚厚的历史读书笔记,之后有机会的话,就把其中的一些故事分享出来。这些人这些事倘若被就此埋没,实在是太可惜了,唉,太可惜了。
从“分享”的这个角度而言,本文还算比较圆满的完成了目标,当然,因为篇幅限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物和故事来不及写了,只好留到下期再见。
非常感谢阅读到这里,祝大家都拥有美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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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历史文的文案,应该很快就开了,攒了一些存稿试图日更[比心]——有想看的历史人物请告诉我!
《古人直播环游世界》
万朝旅游综艺节目降世了,邀请元白等众多历史人物,一起来到后世,环游世界各国,进行深度人文之旅。
从欧亚非到南美,各类历史古迹、特产美食、异域文化、南极冰川、热带雨林、瀚海沙漠一切都应有尽有。
更可进行跨时空代购,助力国家富强。
当然,也少不了各种意外。
虚假的旅行:美美上镜,随地大小拍,纵享好风光。
真正的旅行:难吃的白人饭,各种文化冲击和水土不服。
在印度挂火车,罗马抓偷子,拉美当赌神,伦敦夜盗大英博物馆,美国高校中文系当交换生,南极滞留冰川,澳大利亚被袋鼠围殴,瑞士无保险天价看病,北欧的黑暗鲨鱼料理吃吐了,怒而闯入后厨自己做菜,并被馋哭了的路过留子狂追三条街……
总之,全是d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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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目组随机采访了一些嘉宾的感想:
队长元稹:谢邀,除了乐天以外,这群熊孩子熊大人绝对是我带过最操心的一届!
谢安:天幕单说让王谢凑一组,没说是我和王安石这种「王谢」啊,但荆公人还怪好的。
郑成功:本王精通的八国外语终于派上用场了,学了几百种后世新操作,回去定要驱除鞑虏,重开汉家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