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彼时,王兰正端着圆簸箕抖着里面的草药,让草药们翻一个面,继续晾晒。


    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苏清寒问了什么。


    沧桑略带沟壑的脸颊上,肌肉在略微颤动。蓝布色的头巾裹在她半花白的头发上,遭受了一日风吹日晒,她已经有些沧桑了。


    本就佝偻的背部,像突然被卸了力道,整个人软下来,驼着背。


    手中圆簸箕啪一声掉在地上,晾晒到半干的蒲公英散落一地,零零散散碎开,完全不见往日纯净美好的模样。


    王兰眼底闪着泪光。在漆黑的暮色中,看着苏清寒。


    看着双眼红肿,眼中透露出绝望与哀求,神色几近崩溃,话语支离破碎的苏清寒。


    眼中浮现出对方陪着她这个妇人,日复一日在屋中与院中打转的画面。


    对方才嫁过来的时候,是一个双眼亮晶晶的小姑娘,也是像现在这般,眼眶泛红、带着怯意地望着自己。


    怕才嫁过来的自己又被送回去,或者被转手卖到什么地方。


    小姑娘脸上有些肿,手臂上也有伤痕,明显在嫁过来之前还被打过。


    看着如此可怜的小姑娘,才经历丧子之痛的王兰,心中出现一丝怜悯。


    救一救她吧。


    也是救一救自己。


    王兰没有撵苏清寒走,就这么默默地把对方留了下来,陪自己日复一日在这个狭小的家中转着。


    被迫承受着自己心中的悲痛。


    小姑娘没怎么笑过,原本明亮的双眼也逐渐黯淡,丢失了应有的灵气。


    她似乎觉得这个家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她也应该悲伤、应该沉寂、应该跟着这个家一起,变得腐朽发霉。


    可,这一切本不关她的事。


    她不用把自己的悲痛揽在身上,也不用管自己是怎么想的。


    既然有喜欢的人。


    “嗯,那就去喜欢,那就去变得美满。”


    一直不善表达的王兰声音很轻,仿佛能被风吹散。


    可又很有力,把压在苏清寒心中的石头给搬开了。


    苏清寒通红的眼眶终于是落下了眼泪,两粒晶莹的泪珠砸在尘埃之中。


    开出渺小的花-


    清晨,萧憬回到自己家中,一觉睡到下午,觉得精力充沛后,才准备去乌力吉雪山。


    她把准备好的一把锋利菜刀用布条缠住刀锋,放入斜挎包中。把豆饼子也用一块布包裹住,压在刀之上。


    接着放入十多块手帕模样的小方布、十多条细绳,用来装各种植物种子。


    再放入两个水囊、之前涂淤青没有用完的药膏、头巾面巾、手套等一系列会用到的东西。


    最后,扔几块银子在其中,以备不时之需。


    她的麻布斜挎包,就被装得满满当当了。


    收拾好,她拿着一把小锄头、一把镰刀、一把菜刀走出院子。


    王家院子中没有人。


    苏清寒去放牛羊了,王兰应该是在菜地里。


    她翻入苏清寒屋内,把菜刀放在桌子上,这才离开。


    独自一人悄无声息朝乌力吉雪山走去。


    虽然在上河村中能清晰看见乌力吉雪山,但实际上它离上河村距离很远,至少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走到。


    下午的气温适中,萧憬带的东西不算多,轻装上阵,走着也还算轻松。


    约莫有半个时辰后,乌力吉雪山终于近在咫尺了。


    越靠近这座庞大的雪山,周围就越是荒芜,暗黄的戈壁与干枯的矮树连绵成一片,前后皆是一望无尽。


    那些矮树的树枝上,甚至还能看见鸟类的尸体挂在上面。


    肉已经被啃食大半,皮和骨相连,从树枝上半往下掉,长长的、血淋淋的。


    周围围绕着许多虫子。


    嗡嗡嗡的声音很大。


    还未靠近,萧憬就感觉自己已经闻到了腐烂的臭味。


    她朝旁边让,不去接近那些鸟类的尸体。


    除了树上外,乱石遍布的戈壁上,一不注意也会踩到动物的森森白骨。


    鼠的、兔的、狐狸的……大大小小,应有尽有。


    走得久了,甚至还会产生整个世界都是如此毫无生机的错觉。


    又走了一会儿,萧憬觉得耳朵中不只有自己的脚步声,还有另外两道足尖轻轻点在石块上,使得石块有些晃动的声音。


    越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就越是接近野性的、原始的、令人凄神寒骨的。


    她察四周望去,总觉得那凸起的戈壁后、干枯如鬼影的树木后,有东西在跟着自己。


    她定了定心神,惯用的右手握住小锄头。


    另一只左手则握紧镰刀,继续朝乌力吉雪山的方向走去。


    野外的猛兽都是具有凶性的。


    随着干旱的降临,猛兽的生存空间也在被压缩。


    恐怕众兽看见自己这么一个肉香味肆意的人类,都在流口水呢。


    萧憬狼眸一点一点朝四周扫视,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


    她对这种凶险的环境倒是不陌生,以前经常随队或带队,钻到各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找寻植物。


    也遇到过数不清的危险,还算有经验。


    又是一刻钟过去,她终于走到乌力吉雪山之下。


    这里的温度似乎要比上河村的温度还低一些,一片枯黄之中飘荡着幽幽刺骨凉风。


    她不打算在乌力吉雪山内呆多久,三日便足够,她甚至也不打算深入乌力吉雪山。


    她现在比较惜命,不会孤身一人去明知有危险的地方。


    她站在着庞大的雪山山脚下,抬头朝上看去,入目是高不见顶、直入云霄的山。


    如屏障般的高山越往上,山峰就越是窄小内缩,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轰然倾倒,把萧憬压在下面似的。


    离得近了,萧憬才发现原本看着青翠的山腰,现在是一片灰蒙蒙的暗绿色。


    有一股死亡的味道盘旋在上空。


    她仰视着把整个山的样貌收入眼中。


    忽然,她发现有哪里不对。


    一直在看远处、看高处的她,猛地把视线收回,放在离自己脚边不过一尺的地方。


    好几颗半枯黄的树中间,倒着一具骨架。


    那骨架的骨头已经发黄发黑,几乎看不出它与周围树枝的区别。皮毛也慢慢融化,同地上的枯草无异。


    这具骨架和周围的环境融合的得太好了,如若不是萧憬晃眼间看见这具骨架,恐怕也发现不了。


    怪不得这里的树木只是半枯黄,原来是有这具尸体做养分。


    看这骨头的头骨,有些像狼。


    一阵阴风吹来,她脸上没有害怕,平静如水。


    她把自己袖口、裤脚理平整,用绳子缠起来,领口没办法缠,便用双手把领口收紧了些。


    不让虫子们有可乘之机。


    弄好后她,把手套戴在手上,靠近那具狼的尸体,从尸体旁腐坏的树木上,取下一簇蘑菇类真菌。


    那真菌细长,通体呈现青灰色带点枯黄,顶端圆润,只有一面有些发白,形状很像人类的指甲。


    所以这真菌也被叫做死人手指菇


    学名叫多形炭角菌。


    多形炭角菌通常为黑色或灰白色,多生长于腐烂、受伤、枯死的树木根部。


    是一种腐生真菌。


    可她面前这个,呈现青灰色带点枯黄,极其像僵尸手指的多形炭角菌,她还是第一次见。


    她甚至在把这多形炭角菌取下来的前一息,都还在怀疑是不是哪个人的手掌被狼扯下来,甩在枯树上插着了?


    小心翼翼把这多形炭角菌取下后。


    萧憬把这菌子放入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小方帕中,包裹起来,用绳子在顶端打上结。


    打算带回去做成标本。


    可惜的是,菌类是真菌界的东西,不属于植物界,系统没有提示萧憬成功收集一种新植物。


    她拿起镰刀,把周围挡路的枯树枝给砍开,走进乌力吉雪山中。


    她没有朝山上去,而是就在山脚下穿梭着找寻新的植物。


    乌力吉雪山是大自然的奇观,大自然的瑰宝,它孕育着许多新奇又美丽的植物。


    它是一个独属于植物们的家园。


    在这个家园内,萧憬平均每走两步,就能遇见一种形态迥异的植物。


    这让她收集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刻钟,就把剩余七种植物给收集完成。


    【叮,恭喜您成功收集:100/100株新植物!】


    【奖励:【天降甘霖】!】


    【或许,你早已发现天降甘霖的作用,那就继续下一个旅程吧。】


    【叮,请您收集:100/200株植物,奖励:【开云见日】】


    听到系统的提示,获得【天降甘霖】的奖励,萧憬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放松。


    有了这个奖励,她不用再担忧大旱带来的影响。


    只是,收集两百株植物的奖励【开云见日】,又让她忍不住多想。


    难道大旱过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太阳吗?


    她不打算提前离开乌力吉雪山,她给自己的期限是三日。


    在这三日中,或许能再收集齐一百种植物,直接把第二个奖励也拿到手。


    她继续在乌力吉雪山的山脚下走动,眼神只需搜寻着躲藏在山林间的植物。


    时间过得很快,当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太阳也落在雪山身后时,萧憬知道自己是时候结束一日的找寻了。


    她擦了擦略微出汗的额头,选了一棵高大的枯树。


    爬到枯树枝干上,从包里拿出硬邦邦的豆饼子,含在口中慢慢化着。


    直至吃完两块豆饼子,再喝了几口水下肚,萧憬就觉得自己有些饱腹感了。


    从斜挎包中拿出头巾、面巾,把自己的脸和头全部蒙住,手套重新戴在手上。


    打算在枯树枝间将就一晚-


    黑烟霭霭扑人寒,冷气阴阴侵体颤。


    暮色沉沉,湿凉的雾气逐渐弥漫在山间,山中的夜行动物开始活动起来。


    萧憬背靠着树干,一只脚搭在树枝上,一只脚就那么垂着,双手环抱于胸前。


    以一个坐着的姿势闭眼,假寐。


    没过多久,她的外衣就被雾气中的水汽湿了大半,甚至衣摆处还有水珠掉落。


    过于寒冷的温度,让她嘴唇泛白,面色更加冷峻,似乎凝结起冰霜。


    这才是在山中过夜最难熬的。


    在这种环境下,她几乎不可能真正入睡。


    耳朵一旦听见什么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会睁眼,确认黑暗之中没有捕食者靠近。


    就这样,半睡半醒间,时间过得还算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寅时。


    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再熬一会儿,天就会蒙蒙亮起,雾气消散、曦光洒落,她也会觉得温暖些。


    在萧憬觉得自己大脑昏昏沉沉,快要坚持不住睡过去之际,她总觉得自己手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爬动。


    让她觉得自己手臂有些痒。


    这种痒是可以忽视的。


    萧憬潜意识告诉自己睡吧,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睡过去就没事了。


    但她始终记得自己这是在野外,任何一点微小的不对劲,都应该引起她的重视。


    睡梦中的萧憬猛地睁开双眼,身体没动,锐利狼眸却朝自己手臂上看去。


    寒光乍现!


    她手臂上有一只巴掌那么大的蜘蛛!


    那蜘蛛颜色艳丽,腹部很大,像一颗涨鼓鼓的球,八条腿很是细长,彻底展开的话,恐怕比人脸还大!


    看到蜘蛛趴在自己胳膊上,八条腿还在慢慢晃动,往前趴的瞬间!


    饶是心态一直很稳的萧憬,心中也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这种蜘蛛她是知道的,叫络新妇蛛,是山里常见的蜘蛛。


    按理说这种蜘蛛只会待在自己的网上,不会与人有接触。


    不知这只蜘蛛是怎么落到她手臂上的,那么大一只,在她手臂上慢慢爬着,怪不得她觉得自己手臂有些发痒。


    怕惊扰到这只蜘蛛,萧憬连呼吸的频率都强压着没有变动。


    另一只手缓慢抬起,朝自己手臂上的蜘蛛伸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般……当萧憬的手终于快靠近蜘蛛时,她猛地抓住手臂上这只蜘蛛。


    抡圆了扔出去!!!


    只见夜色浓重的山林中,划过一道微弱的黄红色影子!


    蜘蛛悄无声息消失在黑夜中,萧憬这才敢重重喘了几口气,心跳都开始加快了。


    几乎所有蜘蛛都是有毒的,这只也不例外。


    但好在这种蜘蛛毒性较弱,被咬上一口也没有大碍。


    只是长得无比吓人而已。


    解决这只突然出现的蜘蛛后,萧憬困意也消散了。


    她手捂住自己肩背,肩膀慢慢转圈活动着。


    在树干上靠了一夜,她的身体都僵硬了,每动一下都有酸痛感拉扯着,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在树上靠着,等到天边冒起青白色时,才从树上下来,准备继续找植物。


    第一抹曦光落下,浓重的雾气被破开,温暖一点点回到萧憬身上。


    乌力吉雪山是一条巨大的山脉,她不可能朝左右两边走得太远。


    察觉到自己离最初的位置已经有些远的时候,萧憬开始朝山上走了几十米,打算这样绕着回去。


    只往上几十米,周围的环境也变了一副模样。


    翠绿的树木多了起来,地面上的植被也丰富起来,有大量的苔藓、厥类、草药,以及一根一根长得密密麻麻的白色雪茶。


    远远看去像一片雪覆盖在苔藓上。


    萧憬走走停停,时刻观察着周围环境的样貌,确认自己走的方向是没错的。


    乌力吉雪山就像个宝库似的,源源不断的给着她惊喜。


    在慢慢的朝回走着的途中,她又找到了几种新植物,植物收集的进度来到173。


    但这之后,她找到新植物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从清晨到响午,好几个时辰过去。她都没有发现一株新植物。


    她打算休息一会儿,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边,吃着豆饼子补充体力


    明日就要离开了,如果实在找不到更多新植物的话,第二个奖励的事也只好暂且作罢。


    气温逐渐炎热起来,萧憬身上的衣服被烤干,除了穿着不舒适外,其他倒也还好。


    她吃着豆饼子,脚旁不知从哪儿跳出来一只野兔。


    野兔往前跳一步后,就用两条前腿洗了几下自己的脸,三瓣嘴不停抽动着,嗅闻空气中的味道。


    接着,它又朝萧憬跳了一步,继续闻着味道。


    灰绒绒的野兔看起来挺乖的,让她想到了苏清寒。


    她把自己手中吃剩的小半块豆饼子,扔给那只兔子。


    野兔被吓了一跳,身体朝后转,做出逃跑的姿势。


    只是它没有跑,在原地顿住后,又扭回头,闻着地上掉的半块饼子。


    它似乎觉得那是可以吃的,便用两条前腿,把那小半块豆饼子捧起来,送到嘴边。


    三瓣嘴龇起,尖锐锋利的兔牙露了出来,用力一口咬到豆饼子上!


    萧憬似乎听到“噌”一声。


    兔子把手中的豆饼子给甩开了。


    两条前腿捂住自己的嘴,口中“叽叽叽”叫着,耳朵也耷拉了下来,看样子是被磕到牙了。


    萧憬笑了一下,低声道:“小蠢兔子。”


    正当这一人一兔其乐融融,画面很是温馨之时。


    那只兔子不自然地直立起身体,脑袋朝萧憬身后张望两眼。


    圆圆的兔子眼睛中露出惊恐,它想也不想转身两条兔子腿蹬地,逃也似地跳走!


    很快便消失在山林草木间。


    这是怎么了?


    萧憬身后的树木开始晃动起来,几只鸟从树木中飞出,四散而逃。


    察觉到不对,萧憬站起身朝身后看去,离她很远的高山之中,树木晃动得很是厉害,地面也在颤抖。


    那山林间,有道看不清的黑影在快速靠近!


    体型庞大!


    什么东西?


    萧憬没有犹豫,转身就开始往乌力吉雪山山脚下跑。


    可对方似乎是冲她来的!


    无论她怎么改变自己跑动的方向,那摇晃的树木始终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靠近!


    只要萧憬敢有一丝懈怠,那摇晃的树木就会来到她身前,而那道黑影也会随之扑向她!


    这样下去不行。


    萧憬跑出乌力吉雪山,但她知道危险还没有退去。


    乌力吉雪山之外就是戈壁与草原了,在这样平坦宽阔的地方奔跑,她的速度绝对快不过那道黑影的。


    萧憬看看身后的雪山,又看看身前广袤无垠的戈壁。


    眉峰皱紧,面上阴沉一瞬后,转身又冲进乌力吉雪山中!


    她必须在山林中把对方甩掉,再找准时机从乌力吉雪山中出去。


    否则她有可能死在遍地尸骨的戈壁上!


    她朝乌力吉雪山上跑着,想要用众多树木来掩盖自己的身形,让对方无法快速靠近。


    只是上坡路极为耗费体力,她没跑出去几百米,就开始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像破风箱一样喘着。


    随时有可能倒在山里。


    可这样不行,身后的身影跟得紧,现在已经成直线追过来了。


    她不能停下,她一旦停下,就会被对方捉住。


    拼命呼吸与跑动间,萧憬大着胆子扭头回望。


    在疯狂摇晃的画面中,她捕捉到关键的影子,看清了追自己的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体型不算太壮,但四条腿着地,跑动间依旧像一座移动小山的熊。


    是只黑熊。


    这黑熊似乎才刚成年,体型不大,长得瘦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许久没进过食的模样。


    这样的熊才是最令人胆寒的。


    这样的熊看到食物是不会放弃的,势必要吃到口中才肯罢休。


    而且萧憬觉得她自己运气差到极致。


    因为她看这头黑熊有些眼熟,仿佛就是一巴掌把原主拍死的那只黑熊。


    熊这种东西极为聪明、记仇,如果是小半年前见过原主,记住了原主身上的味道,那么自己再次出现时,对方肯定能认出自己。


    饶是一向面不改色、临危不乱的萧憬,此时也啐了一口,继续埋头向前狂奔着。


    她只是在乌力吉雪山脚下活动,没有进入深山中,哪想也会被这只熊闻到气味,然后追过来。


    她双眼模糊、头发凌乱,狼狈至极,一口一口沉重的喘息间,已经带上了血腥气,再这样跑下去,她恐怕会跑死。


    就在萧憬坚持不住,精神有一瞬间恍惚之际,她身后传来厉声咆哮。


    “吼——!!!”


    血腥混杂着腐烂恶臭的味道,朝萧憬喷涌而去!


    庞大的黑影笼罩在她头顶,那个刹那间,她甚至觉得连天地都失了颜色。


    遮天蔽日。


    她敏锐察觉到自己背后有杀气腾腾的劲风袭来,咬牙逼迫自己在生死之间做出反应。


    双手护住脑袋,整个身体猛地转动,像甩陀螺般把自己甩了出去!


    砰!


    她整个人重重砸在布满苔藓的硬泥土上,轱辘轱辘朝旁边滚着,成功从泰山压顶的黑熊身下滚了出来。


    “轰!!!”


    扑上来的黑熊砸在地上,毛发威风凛凛地甩动,肌肉鼓胀,在地面上留下四个比萧憬脑袋还大的熊爪印!


    它又朝萧憬咆哮了一声,四肢用力蹬地。


    扑过去。


    萧憬已经来不及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跑了,她用力挥动自己手中的锄头,朝熊的爪子打过去!


    一爪一刃相接!


    熊爪上喷溅出鲜血,而萧憬手中的锄头也被大力打飞,甚至她的手臂也如同面条般被甩出去。


    狠狠砸在地上!


    “嘶——”


    萧憬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表情狰狞,冷汗霎时布满全身。


    她的一条手臂险些被熊掌给拍断。


    她惊险了!


    好在受了伤的黑熊,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肆无忌惮朝冲过来了。


    而是站定在原地,熊眼中闪烁着嗜血凶光,誓要把萧憬这个人活生生吃到肚子里。


    萧憬顾不得自己手臂快要断裂之痛,而是咬牙,用另一只手拿稳手中的镰刀,半躺在地上,警惕地看着那只黑熊。


    镰刀被磨得极为锋利,在阳光上闪着凛凛寒光。


    那黑熊知道这种东西对自己的伤害极大,它那只流血的爪子,都还不敢踩在地上呢。


    所以一时半会儿没有上前。


    一人一熊就这么对峙起来。


    面色苍白,浑身布满冷汗的萧憬渐渐缓了过来,缓慢移动着自己的身形,让自己半跪在地上。


    蓝色狼眸中燃着熊熊怒火,一一瞬不瞬盯着眼前这头黑熊,其中的凶狠与嗜血丝毫不输对方。


    她心中是有害怕的,但比害怕更强烈的是愤怒。


    她这次做什么都极为顺利,连收集新植物的第二个奖励都快得到了,她想平安回去的。


    她想让苏清寒一点也别为自己担忧的。


    但是这一切,都被眼前这头黑熊给毁了!!!


    要是让苏清寒看见自己浑身是伤的模样,还不知得哭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苏清寒有可能会守在她身边默默垂泪,萧憬就觉得自己大脑内的神经在疯狂“突突突”跳动,连眼神都变得猩红。


    怒火像压不住的火山,汹涌的从她内心喷发出,让她忍不住想宰了面前这头黑熊。


    黑熊接触到她那如同狼一般凶恶狡诈的蓝色双眸,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起了些许惧意。


    它是有见过狼这种,成群结队出现、时时刻刻埋伏在黑暗的夜里、眼中闪着阴森森的光芒,不管你有没有防备,都会从暗处跳出咬你一口的动物的。


    它很烦,狼不好对付也不好吃。


    但眼前这人和它有仇,上次它就想吃了,哪想居然让这人给逃脱了。


    这次绝不能出现这种事!


    它又从喉咙中冒出低吼声,不再犹豫,朝萧憬冲了过去!


    萧憬也举起了手中拿着的镰刀,阴森森地对准那只黑熊,找准机会,在黑熊扑来的瞬间砍了出去!


    锋利镰刀在黑熊腿上舔舐出血淋淋的伤口,甚至还嵌入了黑熊的左前腿中。


    惹得黑熊又是痛苦咆哮一声,带血的巴掌用力拍到萧憬身上!


    萧憬口中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如同沙袋一样飞了出去。


    “咚。”地砸在枯树上,砸断两三根枯树,才重重摔在地上停了下来。


    “噗嗤。”


    她口中吐出大量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


    她感觉自己似乎晕死了一会儿。


    但在听到熊朝自己奔跑而来的那种,地面震动的声音后,又醒了过来。


    满头满脸全是血,勉强撑起身体,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跑着。


    她跑不快。更跑不过黑熊,还没走出去几步就又被追上。


    她身体朝地面上倒去,勉强躲过黑熊凌厉地一巴掌,几乎可以算是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了。


    黑熊的爪子不断朝地面拍去,像是踩地鼠般踩着萧憬。


    只是由于它两只前爪都带着伤,踩下的力度与速度都远不及之前。


    这让萧憬有了喘息的机会,勉强躲避着从斜挎包中摸出那把菜刀,扯掉菜刀上缠绕着的布条。


    转身对准黑熊。


    她不再逃了,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中的血腥与身体的疼痛,近乎拼命地朝黑熊冲去。


    黑熊此时的状态也不算太好,两条前腿全受了伤,左边那条腿镰刀还嵌在上面,取不出来,让它血流了一路。


    身体的虚弱,以及腹中的饥饿时时刻刻逼着它,让它暴躁不已。


    它不想再和面前的人纠缠了,只想赶紧把这个人吃到肚子里。


    它也朝萧憬冲了过去,尖锐恐怖的獠牙露出,口中不断咆哮!


    萧憬拼尽全力,连那只几乎断裂的手臂也握在了菜刀把上,抡圆了朝黑熊砍去!


    “噗嗤!!!”


    “砰!!!”


    两道声音齐齐发出,萧憬再次被黑熊一巴掌拍飞,扭曲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


    而菜刀砍进黑熊的脖子中,没入大半,连铁制刀面都快看不见了!


    大量鲜血喷涌而出,染湿黑熊身上的毛发。


    它知道自己受伤了,脖子痛得快要断裂一般。


    可它没办法让自己不痛,爪子一碰脖子,就是钻心的疼,血就流得更凶。


    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好起来。


    它痛苦又焦躁地在原地转了几圈,随后冲着天空中咆哮一声。


    摇摇晃晃跑走了。


    …


    萧憬感觉自己在空中飞了很久,眼前的画面黑了又亮,亮了又黑,好一会儿才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她似乎砸在了一片柔软之地,竟然没觉得有多疼。


    鼻尖传来清香,大片蒲公英种子朝天空中飞去,像脑袋上戴着伞状帽子的小精灵似的,柔软又可爱地飘向远方。


    看看这群白色小精灵,又看看湛蓝色的天空,萧憬逐渐坚持不住,眼睛缓缓闭上,任由黑暗吞没自己-


    第五日了。


    萧憬的院中依旧没什么动静,苏清寒甚至悄悄去看过,里面没有人。


    萧憬没有回来。


    对方难道真的在骗自己吗?


    不。


    不会的。


    萧憬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萧憬是不是出事了才没有回来的?


    苏清寒蜷缩成一团,坐在戈壁之上,明明头顶太阳当空,她却只觉得全身冷极了,心脏正在咚咚咚疯狂跳着。


    一股颤栗从她身上涌出。


    她总觉得萧憬现在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怎么着都会回来的。


    她不能这么干等着,万一萧憬真的出事了,而她没去救她,那无疑是在把萧憬推向深渊。


    苏清寒双手捏在一起,手指在手背上掐出几道鲜红到快要滴血的指印。


    她要去找萧憬。


    她要去把萧憬找回来!


    苏清寒一刻都无法多等,她赶着牛羊快速回到家中,从家里拿出那把萧憬留下的菜刀。


    本来是给许望梅的,但许望梅家自己有刀便没有要,这把菜刀就被她留了下来,同样放于枕头下,每日陪着自己。


    而现在,她把菜刀抱在怀中,快步朝张花狗家的方向跑去!


    她甚至来不及礼貌敲门,而是“砰”一声推开对方掩着的屋门。


    带着泣音道:“张文竹!”


    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看着话本的张文竹听到声音,猛地翻身爬起,朝院中看去。


    苏清寒同她对视,急切道:“萧憬可能出事了,我们去找她!”


    “赶着牛车去!”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老婆,痛痛,救救!


    苏清寒:正在骑马(牛)赶来的路上.jpg-


    来了来了!今日又迟了,给大家发红包[比心][比心]


    爱你们!


    第42章 正常更新+2500营养液加更!


    “嘶。”


    萧憬眼皮抖了几下,强迫自己把千斤重的眼睛给睁开。


    她是被冻醒的,她感觉有刺骨寒冷侵袭着她,再不醒恐怕就醒不了了。


    入目一片漆黑,萧憬愣愣地看着天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现在是夜晚。


    遥远天际上挂着一轮明月,头顶是倾斜着朝自己压来的断壁……原来,她被熊一巴掌给拍到悬崖下去了。


    好在这个悬崖不算高,草也长得很深,她摔下来时没觉得有多疼。


    那只熊呢?


    居然没有趁着自己昏迷的时候吃掉自己吗?


    按理说,那只黑熊可以直接跳到悬崖下,把她解决掉的。没有这样做,说明黑熊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吧?


    她记得她的菜刀砍到了黑熊的脖颈中,想来黑熊状态也不比她好多少。


    手指轻微抽搐一下,身体的感受才像连接到她的大脑一般,剧痛传来,逼着她再次发出一声闷哼。


    她的手臂快要断裂,肋骨也好像断了几根,背上更是有几道熊掌抓出来的伤痕。


    要不是有系统给她续着命,恐怕她早就被拍死了。


    只是勉强动了下手指,就已经痛地喘不过气,冷汗再次遍布全身。


    可想而知,她要是想恢复行动力,该多痛苦。


    又躺在地上缓了很久,咬了几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不要晕过去


    等身体上没有那么痛后,萧憬这才缓慢移动着受伤不算太严重的那只手,从染血的斜挎包中拿出豆饼子。


    说实话很艰难。


    手臂每动一下,就会牵扯到肋骨处的伤,疼的她血气翻涌,感觉有血要从喉咙里涌出来。


    又过了许久,萧憬才勉强拿着豆饼子,塞入口中慢慢化着。


    不知是豆饼子上有血,还是她口中有血,反正她尝不到豆饼子的味道,只能尝到一股血腥味。


    她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觉得自己很饿,仿佛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一般。


    一块一块豆饼子吃着,速度很慢,直至快天亮时,才把自己带的所有豆饼子给吃完。


    终于,那种饿到心慌的感觉消失,她喘口气,调动起全身的力,慢慢移动身体。


    然后——


    奋力侧身趴在这片草地上!


    “嘶!!!”


    又是一声痛呼发出,萧憬脸上的表情瞬间狰狞,口中溢出鲜血。


    趴在地上后,入目皆是一簇又一簇生机勃勃的蒲公英。


    怪不得她昏迷前有看到蒲公英的种子飘向天空,原来她摔到了一片蒲公英草地中。


    没想到自己受伤后,能救自己命的依旧是蒲公英。


    萧憬不想动自己身体任何一部分了,她只把头埋下,啃了一口蒲公英。


    新鲜蒲公英入口是一种清苦的味道,不难吃,相反,能在这个时候吃到蒲公英已是不容易。


    蒲公英有消炎抗菌的作用,她身上有外伤,现在没法处理,很容易造成感染发炎。


    伤口发炎后不仅会导致她全身发热,陷入昏迷,还有可能让伤口腐烂速度加快,好得更慢。


    她虽不会因为发炎而丧命,但会变得半死不活。


    好在,现在多吃些蒲公英也算提前预防着了。


    就在她埋头顾不了太多形象,啃着蒲公英之时。


    一只野兔子慢慢跳到她面前,圆眼睛带着疑惑看了看她,最后蹲在她身前,跟着她一起埋头吃着蒲公英。


    萧憬:“……”


    也不知道这只兔子,是否是之前她见过的那只。


    萧憬把头偏开,把这处蒲公英让给兔子,自己去吃另外一处。


    吃了好几簇蒲公英下肚,萧憬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她又强撑着把身体变成侧躺的姿势。


    后也不知是疼晕的还是累晕的,一下就没了意识-


    苏清寒的话,如惊雷般炸进张花狗的耳朵中。


    张花狗随手把话本扔在床上,跑到院子中,对着苏清寒急切询问道:


    “憬姐出事了?怎么回事?她不是说自己有事要离开几日吗?怎就出事了?”


    憬姐在把菜地里的菜清空时,就有交代过她,说是要离开一段时日,让她这几日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躲避来入赘的那个姑娘。


    张花狗心安理得地躺在家中当,个米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不知晓萧憬是否回来了。


    这乍一听见萧憬出事了,吓得心都提了起来!


    苏清寒把萧憬去了乌力吉雪山的事,告知张花狗。


    并且说了对方答应三日后回来,哪想这都第五日了,还不见踪影,恐是出了什么事,这才回来迟了。


    那可是人迹罕至,遍布枯骨的乌力吉雪山啊!


    张花狗没犹豫,直接道:“走!我们去找憬姐!”


    她从自己家中跑出去,去草原上把那头拉板车的牛给找了回来,套在板车上,载着苏清寒奔向乌力吉雪山的方向。


    她手中鞭子挥动,不断让牛车加快速度,风驰电掣往前赶。


    乌力吉雪山远,即便是坐着牛车去,也要两刻钟左右才能到达。


    且出了村子没多远后,就没有路了,她们只能在碎石遍布的戈壁上行进,速度更加慢了下来。


    苏清寒坐在牛板车上,面色苍白,眼神惶惶,直勾勾盯着前方的路。


    她身形被颠簸得厉害,一下没注意,怀中的菜刀在她手指上蹭了一下,鲜红血液冒出。


    她这才如梦初醒。


    把菜刀放在牛板车上,手捏住自己受伤的手指。


    不能慌。


    如果她一直是这副失神的模样,即便见到了萧憬,也无法帮上忙。


    她必须保持镇定,把萧憬救回来才行。


    乌力吉雪山太大,她根本不知道要在哪里才能找到萧憬。


    但她不能放弃,她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找才是。


    随着牛车越往乌力吉雪山靠近,路上的枯骨就越多,周围的一切就越显得恐怖渗人。


    牛儿似乎也被吓到,任凭张花狗再怎么赶它,它的速度也逐渐慢下来。


    最后停在戈壁上,踌躇着不敢往前走了。


    动物的直觉要比人厉害许多,它们察觉靠近乌力吉雪山有危险,便不想再前进。


    张花狗很少去放牧,对牛不算了解,让她赶听话的牛还行,遇上这种犟在原地不走的牛。


    也不知该怎么处理。一时为难住了。


    坐在她身后的苏清寒脸色不算好看,直接走到牛身旁,一点没犹豫地扯下自己头顶的发巾。


    绑在了牛眼睛上。


    她同张花狗换了个位置,控制着牛前进的方向,继续赶着牛跑了起来


    而坐在牛板车上的张花狗,看了一眼苏清寒略微散落在身后,随风飘动的乌黑秀发。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她们这里的人最初在会在头上绑头巾,是为了抵挡风沙的。


    但她们这里很炎热,绑着头巾不仅不好干活,还会热的人头疼。


    久而久之,绑头巾的人就少了起来。


    只有才嫁人的新妇,或向苏清寒、许望梅这种寡妇,才会继续在脑袋上绑着头巾。


    她们几乎不会把自己的头发拿给外人看见。


    张花狗移开自己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心中感慨,原来苏清寒和憬姐关系也这么好,为了帮对方愿意做到如此地步-


    萧憬再次醒来,是被自己耳边的系统吵醒的。


    系统那机械的、毫无感情的声音正在疯狂响着警报,倒数着她最后的生命。


    可谓是令人胆寒。


    【生命倒计时:30】


    【28】


    【26】


    【请尽快种植植物!请尽快种植植物!!!】


    【22】


    【20】


    听到这个倒计时,萧憬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无形的手捏住。


    根本来不及多想,为什么好几千天的生命全都消失不见!


    她立马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用手拔出被自己啃得光秃秃的一簇蒲公英。


    用手指刨着坑,重新又把蒲公英给种了回去!


    【叮!恭喜您成功种植一株植物!】


    【当前生命:1天0分12秒】


    最后十来秒,生命天数成功续上,系统终于不再尖叫报警。


    它重新沉寂下去,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萧憬松了口气,躺在地上默默地看着自己流逝的生命。


    【1天0分10秒】


    【1天0分8秒】


    【1天0分6秒】


    嗯?


    萧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知为何自己生命流速变快了?


    她在脑海中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给她的解答是,她现在受伤严重,需扣除生命值来维持生命体征。


    也就是说平日里,她的生命是正常流逝的,但一旦受了重伤,就有可能加快生命的流速。


    受伤后死得更快一些,很合理。


    萧憬勉强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又继续拔出自己周围的蒲公英,种回去,再拔出来,塞进嘴里。


    也管不了蒲公英干不干净了,只要不吃到土就行。


    又吃了许多蒲公英,把她身旁一小片地都吃空后,才觉得饥饿的肚子被填饱了些。


    她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了。


    身上伤口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说不定会引来其它野兽,使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她勉强支撑起自己有些力气的身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前走。


    左右两边是不算太高的断壁,但这断臂依旧阻碍了她的视线,她必须走出这处地方,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哪想,她朝前走出去几步,口中就溢出点鲜血,又朝前走几步,口中又溢出点鲜血。


    不一会儿,她大半张脸包括领口的位置,全被鲜血染红,看起来可怖吓人,如同地狱中爬出的厉鬼。


    萧憬脸上肌肉勉强动了两下,露出一抹毫无情绪地笑。


    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


    她走了约莫一刻钟,才走出这看起来只有几步路的地方。


    站在边缘处朝外望去,入目是一片暗黄的戈壁。


    原来她离走出乌力吉雪山不远了。


    她手勉强抓住自己身旁的枯树枝,慢慢朝山脚的方向走去。


    又是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才终于从乌力吉雪山中走出,可这个时候她的体力已经消耗严重,血糊了满脸,眼前闪着一片黑白色雪花。


    走不动了。


    萧憬缓缓坐在戈壁上喘着气,不想就这么放弃。


    至少得趁着天黑之前,走得更远一些。


    她又强撑着朝前走出几步后,几乎是以摔倒的姿势,朝地上趴了去。


    那只受伤不算太严重的手臂朝前屈起,以一个单臂匍匐前进的姿势,慢慢朝前爬着。


    每动一下、每用一次力,萧憬都感觉自己手臂、背部、肋骨生疼,希望不要伤得更重才是。


    她吊着一口气,为了实现自己对苏清寒的承诺,为了早一点见到苏清寒,为了不让苏清寒担忧。


    不愿意放弃。


    碎石与黄沙遍布的戈壁,成了她的阻碍。


    身体压在尖锐的石块上,近乎自残般,一点一点朝前爬着。


    汗水顺着额头朝下流,不小心进入眼睛中,刺的她单目猩红。


    泛着暗黄色的天空上,有只鸟发现了她。


    鸟在萧憬上方盘旋一阵后,突然朝她冲去,用尖锐的喙部,叨了一口她背上皮开肉绽的伤口。


    一小块肉被鸟叼走。


    硬生生地撕扯,疼的萧憬双眼发黑、全身紧绷,手臂上肌肉鼓起,手指死死抓住地面……好一会儿那种疼痛才缓缓消下去。


    可她没有力气去管这只鸟,她只能目露凶光,眼神恶狠狠盯住遥远的前方,不断移动着自己的身体。


    她要回去。


    她要活着回去。


    时间如沙漏中的沙粒一般缓慢流逝,天上盘旋的鸟撕扯下她背部好几块肉,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晕过去之际。


    戈壁上的碎石块突然轻微抖动起来,地面震颤之感传到萧憬身上。


    抖的她全身发麻。


    她看见远处有一个小黑点正快速朝她靠近,好一会儿,那个小黑点才变成一辆牛车。


    牛车上载着两个人,打头的是苏清寒,后面的是张花狗。


    她居然在这里看见了苏清寒。


    萧憬甚至觉得,这是她半死之际的幻觉。


    可当那牛车停在自己身边,苏清寒跌跌撞撞冲向自己,抱住自己的时候,萧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苏清寒来找她了。


    漆黑眼眸中冒出点希冀。


    她勉强从喉咙中挤出几个音,告诉苏清寒,“我,没事。”


    下一刻,她晕了过去。


    晕在一片清香的怀抱中-


    “快!我们把憬姐放到屋里,我去镇上找大夫!”


    张花狗和苏清寒二人合力把萧憬抬到床上,安顿好后,张花狗又急匆匆朝外跑去。


    准备去镇上找大夫。


    苏清寒在屋中守了一会儿,又去院中打了盆水来到萧憬身边。


    萧憬的模样特别吓人,满脸满身都是血,苏清寒看到的第一眼,差点腿软倒在地上。


    她强撑着跑到萧憬身旁,双眸恐惧地看着对方在自己怀中闭上眼,强撑着快要晕厥过去的身体,伸手试探萧憬的鼻息。


    幸好还有。


    她同张花狗合力把萧憬带了回来。


    心中不断祈祷萧憬一定要没事,一定不要出事。


    她手指如同生锈的铁具,僵硬地拧干帕子上的水,为萧憬擦拭脸上的血。


    一遍又一遍,直至盆中的水被染成暗红色。


    看到对方那张苍白如纸,随时可能失去生机的面容,即便是坐着的苏清寒,身体也摇晃了几下,用手勉强撑住险些晕倒的身体。


    她有些忍不住了。


    眼中泪水啪嗒落在萧憬脸上,留下几道湿痕。


    她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一点点看着萧憬虚弱下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苏清寒双眼闭了一下后,想起许姐姐应当是会医术的。


    之前萧憬见许姐姐在菜地里种的是草药,便把家中的医术给了许姐姐。


    她前几日还有听许姐姐说,那几本医书颇为玄妙,想来应是有研究过的。


    想到这里,苏清寒立马撑起身体从萧憬家中跑了出去。


    她头上没有戴发巾,略显凌乱的乌黑秀发在她身后飘扬着,引来村中好些人侧目。


    怎么了?


    村民们心中纷纷起了疑惑。


    不过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什么消息都瞒不过大家的耳朵。


    很快,几乎所有村民都知晓萧憬出事,受了严重的伤,是被张花狗和苏清寒二人抬回来的。


    这可把村民们吓一跳。


    要是萧憬出了什么事,谁还来教他们种菜?谁还来帮他们把菜卖出去?


    他们忍不住,纷纷来到萧憬家外,围在那外面朝里观望,想要知道些情况。


    苏清寒急匆匆找到许望梅,无视那群围观的村民,把许望梅带到萧憬屋中。


    许望梅听着苏清寒描述萧憬的伤势,就觉得吓人,哪想现下见到萧憬后,只觉得对方的伤势比苏清寒描述得更为恐怖!


    许望梅手扶住窗边的桌子,才勉强站住。


    她医术本就还不精,哪里知晓该如何处理这么严重的伤势?


    只能对苏清寒道:“我先给她医治外伤,至于其他的,你们得找大夫来。”


    说罢,又道:“走,你同我一起去菜地中,扯几株草药!”


    两人风风火火拿上小锄头,朝菜地的方向赶去。


    王兰此时正在菜地里照顾着生菜们。


    看见满脸泪痕的苏清寒急匆匆跑来,当即询问道:“发生了何事?”


    苏清寒动作没有停,冲到许望梅那块菜地里,边挖着草药,边道:“萧憬出事了!我们正要救萧憬!”


    说来也巧,许望梅这块菜地上,一半种的是治外伤的草药,一半种的是治头疼、脑热、风寒的药。


    二人忙不迭把地里大片的草药采了起来,又朝回跑。


    见她们二人那么急切,王兰放下自己手中的锄头,也跟在她们身后,快步朝萧憬家的方向赶去。


    回到萧憬院中,打水,把草药洗干净,有些草药直接捣碎,有些草药则还需上锅蒸熟才能用。


    三人忙前忙后,制作出一碗可以消炎止血的药膏。


    苏清寒和许望梅二人进到萧憬房中,紧闭房门,开始为萧憬上药。


    而王兰则守在萧憬家院门处,将那些想要进院一探究竟的村民拦住。


    “王兰你干什么?我们大家都很担心萧憬,难道还不能看看吗?”


    “是啊是啊,你拦着我们做什么?萧憬可有大碍?她死了我们可怎么办?”


    王兰看着这些人,只说了一句,“萧憬无碍。”


    这些人乱糟糟的,也不知几人是真心想要萧憬好的,放他们进去那还得了?


    围观的村民们有些不满王兰地阻拦,冲身旁人嘀嘀咕咕着。


    有一个人小声在人群里说道:“你们看见了吗?那王兰的儿媳苏清寒没有带发巾!”


    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还没等王兰开口骂这人,站在人群中的吴红菊就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那人的后领子,把人拎了出来!


    “曾萍!你管不好你丈夫,可需要我帮你管管?”


    吴红菊最烦这种编排别人的人,尤其是编排女子的人,一个二个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曾萍你也在种菜吧?”


    “人家苏清寒只是帮着救人,头巾才掉的,是天大的好人!”


    “要是让萧憬知道你家丈夫这么说苏清寒,你那银子恐怕是别想赚了!”


    “哎哟哎哟,这是哪里的话呀?犯不着犯不着!是是是,是我没管好郑四郎,我这就好好教训教训他!”


    叫做曾萍的妇人赶忙站出来,抬手就捏住了郑四郎的耳朵,拧了一圈,把人拧得龇牙咧嘴倒吸凉气,都快跪地上了!


    “你真是什么话都不过脑子啊?!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丢人玩意儿啊!?”


    她们这些妇人因着种菜,赚了点银子捏在手中,在家中也逐渐硬气起来,有了话语权。


    便越发的不再忍着自己丈夫了。


    周围村民看见郑四郎被教训得哭天抢地的,全都哄堂大笑出来。


    终于没再听见有人乱说话,吴红菊也是站在王兰身旁,同王兰一起守着这个院子。


    自从和李老头打了一架后,吴红菊性格就变得泼辣起来,直接冲所有人道:


    “你们围一会儿就够了,真担心萧憬,还不如早早回家准备点鸡蛋鸭蛋、牛乳羊乳!等萧憬好后给她送点!”


    “比围在这里有用多了!”


    说到要礼,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哪能想到只是来凑个热闹,居然就被问着要送礼了?


    还是刚才那曾萍先开口,支持道:“这是自然,等萧憬好起来时,我自是会来送东西的!”


    “好了,我也不在这里守着了,守着萧憬也不会好得快点,我先去干活了。”


    说罢,她扯着自己丈夫,离开了人群。


    只是她那丈夫还有些不服气,口中嘀嘀咕咕说着自己又没有说错,那一个克夫的寡妇,一个丧门星,怎么好这样抛头露面?


    被曾萍听见,又是一顿骂!


    有好些妇人也同曾萍一样表了态,说自己当然希望萧憬好起来,事后也会再来看萧憬的。


    至于其他人,一句话不敢说,只敢灰溜溜离开。


    院外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消失,吴红菊同王兰一起进入院子中坐着。


    屋内,许望梅先是和苏清寒一起,把萧憬四肢上的伤给涂了药,用布包住。


    接着,要为萧憬背后的伤上药时,苏清寒抿抿唇道:“要不,我来吧。”


    要上背后的伤,就难免要脱衣服。


    苏清寒有些不想让别人看见萧憬的身体。


    许望梅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点点头,把手中的药递给苏清寒,“我在外面等你,出了什么事都可以叫我。”


    屋门被打开又关上。


    许望梅走了出去,坐在院子中的吴红菊和王兰看见她出来。眼中露出询问的神色。


    许望梅同她们坐在一起,道了句,“苏清寒在里面为萧憬上药。”


    只剩苏清寒一人在里面。


    王兰眼神看向那紧闭的门,面上镇静,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她也曾猜想过苏清寒和许望梅的关系,但她又下意识觉得不会。


    因为这二人的相处,看起来很是平淡、简单,不像是那种互相爱慕忍不住靠近,又不得不克制的氛围。


    现在看来确实不是她二人,而是……-


    屋中空气凝滞,血腥味儿与草药味儿弥漫。


    只剩她们二人后,苏清寒才缓缓把萧憬扶了起来,以面对面的姿势,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


    才五日未见,苏清寒却觉得恍若隔世。


    要不是她去找了萧憬,恐怕萧憬此时已经……


    她冰凉的手指发着颤,为萧憬脱去身上的衣物,小麦色的肌肤,与劲瘦又丰满的身材露了出来。


    她是有见过萧憬身体的。


    在夜色中、烛灯下,半遮半掩、朦朦胧胧,煞是惹人脸红。


    她眼睛有些发飘,不敢在萧憬身上多看。


    只敢专心致志的用帕子,把对方背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才开始上着药。


    漆黑膏药涂了萧憬满背,她已经有在尽力放轻动作,不想伤到萧憬了。


    可昏迷中的萧憬还是皱了眉头,从喉咙中挤出几声闷哼,身体也颤了一下。


    看起来是疼极了。


    “没事的,小憬,交给我。”


    苏清寒贴在她耳朵边,如睡梦中的呓语般,小声安抚着她。


    让她放松。


    可,往萧憬身上缠布条时,却让苏清寒犯了难。


    有些地方,总归是无法避免的。


    她心中不清白,眼神就只敢看着屋子里那张桌子,手试探着给萧憬缠上布条。


    那布条从下至上,从有伤的地方绕过萧憬腹部,缠绕着。


    一点一点,麻色布条越来越往上,逐渐遮住萧憬大半肌肤,也逐渐来到那丰丨满之地。


    苏清寒内心慌极了,冰凉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一片柔软的时候,她立马缩了手指,咬住下唇,脸颊泛红。


    眼睛中有泪花。


    她应该认真些的,萧憬现在还昏迷着,不知道情况如何,她怎么能想这些?


    她简直就是个龌龊之人。


    苏清寒长睫颤动,依旧不敢看萧憬,掉落的布条被重新拾起,缓慢地绕着萧憬缠着。


    好不容易缠好,她这才让萧憬重新躺下,坐在床边静静平复自己内心,等待着大夫到来-


    来的大夫姓陈,身边还带着个小药童。


    她看了萧憬的伤势,面露凝重,口中不断念着药材的名字,而她身旁的小药童,就从药箱中翻找出对应的药材。


    开好药后,小药童跑到院中开始交代如何熬药。


    陈大夫则拿出针灸包,准备为萧憬针灸。


    萧憬伤的有些重,必须先用针稳住心神,吊一口气,再服以汤药续命、敷以膏药治病。


    静养两个月,方可痊愈。


    针灸需要花费的时间很长,小药童把药熬好后,又等了一刻钟,针灸才结束。


    “你喂她喝药吧,我之后每日都会来为她针灸,直到七日后再视伤势而定。”


    苏清寒点点头,往萧憬脑袋下垫了个枕头,把她身子垫高些,开始喂她喝药。


    等药喝完,陈大夫又在萧憬肋骨两侧夹了夹板,闻了闻她们制作出来的药膏。在心中默了一遍后,道:“这药方可以,以后都照这么用。”


    “好,多谢大夫了。”


    苏清寒用自己的私房银子付了诊金,把陈大夫和小药童二人送走。


    一切归于平静,知晓萧憬能活下来后,她终于是可以松口气,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了。


    她看着萧憬的面容,手指在空中慢慢描摹着,刻入心底。


    又过了许久,她才朝外走去。


    外面几人都还未离开,从她口中听到萧憬无碍后,这才放下心来。


    苏清寒冲大家半弯了腰,说道:“今日辛苦苏姐姐、张妹妹和吴婶子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来守着萧憬就行。”


    大家点头,让她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她们都会帮忙的。


    送走她们三人后,苏清寒这才露出疲惫的神色,对着王兰道:“阿娘,我先和您回去做点吃食,等会儿给萧憬也送点。”


    王兰:“可。”


    两人一同回到自家院中,开始做起吃食。


    她家里吃食不多,做不了精细的。


    只能做一碗有蛋花、有菜叶的面糊糊。


    做好后,苏清寒道:“阿娘您先吃吧,我先去看看萧憬。”


    她端着一碗面糊糊朝外走去,正要出院子门时。王兰叫住了她。


    “清寒,你喜欢的可是萧憬?”


    苏清寒身影顿住,那细瘦清雅的身子如飘零的蒲公英种子,晃动几下后,缓缓转身。


    “嗯,我喜欢萧憬。”


    她们屋外,去而复返,刚准备敲门的张花狗顿住。


    嘴巴渐渐张大,都可以塞入一个鸡蛋了!


    她本是觉得以苏清寒的身份,可能不太方便一整晚都照顾憬姐。况且对方也忙了一整日,还受了那么多惊吓,想来状况也是不好的。


    所以才返回来,想说自己来照顾憬姐。


    可……她听到了什么?


    苏清寒喜欢憬姐???


    张花狗还未敲门的手放了下来,脑袋发懵,摇摇晃晃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


    走到一半,张花狗又顿住:不对呀!她喜欢憬姐,就更不能放她一人在憬姐屋内了呀!


    萧憬:!-


    来噜宝宝们,爱你们~[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43章


    苏清寒端着碗进到萧憬房中,碗放于桌上,略微开了窗户,把那种着蒲公英的小花盆放在窗沿边。


    屋外徐徐夜风吹进,屋内沉闷的血腥气消散许多。


    那躺在床上之人呼吸缓慢,一动不动,失去了往日的鲜活。


    苏清寒坐在床边,有些艰难地把萧憬垫高,细白手指悬停于萧憬唇边,犹豫着用何种方式把萧憬的唇给打开。


    是捏还是按?


    最终,她食指至置于萧憬下巴处,拇指轻放在那苍白的下唇上,一点一点用力,迫使萧憬的唇张开。


    这才去端来桌上放着的面糊糊,用勺子舀起,递到萧憬嘴边。


    可昏迷中的萧憬当然是不配合的。


    面糊糊喂进去,又从嘴角边溢出,苏清寒快速放下手中的碗和勺子,素白手帕为她擦去嘴角边的脏污。


    这样不行,吃不进东西,萧憬怎么能恢复好?


    苏清寒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站起身,掐住了萧憬的脸颊,强行让她嘴张开,把东西喂了进去。


    昏迷中的萧憬,只觉自己挣扎在一片黑暗当中。


    身体像是被锤子砸的粉碎,再重新组装而成的。空荡荡的肚子里,也像是被放了好几块烧得通红的炭火,饿得她心慌。


    黑暗中是没有时间的,这种感觉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没有持续很久一般。


    直至她感受到自己口中被喂入东西,她的身体才猛地恢复感知力,将她拉回现实世界。


    黏稠的、浓香的东西,让她喉咙不自觉运作起来,吞咽着。


    好一会儿,萧憬觉得自己有了力气,她不想再沉寂在黑暗中了。


    她眼皮颤抖、挣扎,仿若一张被风吹过,抖动着想离开桌子的普通白纸。


    当最后一抹斜阳消失于屋中之际,白纸终于乘风飞了起来。


    萧憬也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同俯视着自己的苏清寒对视上。


    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多日不见的人,萧憬愣了一下后,眼中慢慢覆盖上笑意、惊喜与思念。


    她眼神盯着苏清寒,一刻也不想离开。


    苏清寒救了她。


    这次,苏清寒终于救的是她了。


    她的心脏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咚咚咚直跳,仿佛要从胸腔中跳出。


    这种特殊的、只存在于她和苏清寒之间的羁绊,让她大脑不自觉兴奋,血液加速流动,幸福弥漫。


    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这一瞬间。


    苏清寒在她心中的样子再次被描绘,不再是雨夜里,湿漉漉闯入她领地的那个苏清寒。


    而是眼前这个半压在床上,凌乱秀发从肩头滑落,发尾堆积于她肩膀与锁骨处,手指用力掐着她的脸颊,强硬地喂她东西的苏清寒。


    那双泛红的眼睛中有难过,但更多的是专注。


    她正在专注地看着她。


    萧憬含住了苏清寒递来的勺子,吞咽下她给的东西,微弱的呼吸开始变沉重,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


    好似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要不是她的双臂都脱力到无法动弹,她甚至想直接把苏清寒揽入自己怀中,用力亲吻。


    原本表情已经难受到趋于麻木的苏清寒,猛然看见萧憬睁开了双眼,嘴巴微微张开,脸上渐渐出现惊讶的表情。


    醒了。


    萧憬终于醒了。


    接着,苏清寒眼中蓄积起泪水,直至整个眼眶都装不下了,莹白的泪珠才掉出。


    “啪嗒——”


    落在萧憬脸上。


    苏清寒是高兴的,萧憬能醒过来她是无比高兴的。


    她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但她不想让萧憬看见如此的自己。


    苏清寒收回勺子,整个人坐在床边,偏过头去默默流泪。


    “苏、姐姐。”


    萧憬舔了舔自己的唇,只觉喉咙干涩到无法说话,勉强才能从中挤出几个扭曲的音。


    她放在床上的手指抽搐一下,开始慢慢朝苏清寒的方向挪动而去。


    因着手臂受了伤,萧憬动不了太快,两人只离几寸的距离,也让她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跨越。


    终于,她的手来到了苏清寒身边,两只略带骨节、细长如削葱根般的手指,扯住苏清寒的衣摆。


    朝下拉了拉。


    以这种弱小、不起眼的方式,求得关注。


    感受到自己的衣服在动,看到那细长手指在扯自己,苏清寒胡乱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这才重新看向萧憬。


    “小憬,你终于醒了。”声音很柔。


    萧憬缓缓点头,眼神始终盯在苏清寒身上,狼眸弱弱地看着她,似乎在朝她撒娇。


    苏清寒哪里受得了那么委屈、可怜的眼神,她急切问道:“是伤口疼了吗?还是哪儿不舒服?”


    萧憬又用手指拉了拉她的衣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靠、近、些。”


    靠近些?


    “可是要跟我说什么?”苏清寒听话的把身体朝萧憬靠近了些,上半身朝前探。


    可萧憬似乎还不满。又用手指扯了扯她的衣服,狼眸越发可怜了。


    苏清寒的身体只好又朝前倾了一些,离萧憬更加得近,快要贴于萧憬身上。


    乌黑发丝再次垂落,缠绕于萧憬的手臂上,小巧的脸与精致的五官在她的眼中放大,脸微侧,做出倾听的模样。


    终于,萧憬觉得够近了,狼眸眯了一下,用虚弱的气声,隐秘道:“亲亲我。”


    “什么?!”


    那么烫耳的话,让苏清寒也不自觉压低了声音,眼尾处纤长的睫毛就像用黛粉描过一般,在略微抖动着。


    眼中神情单纯,根本就不知晓萧憬为何要这么说,还在猜测是否是自己听错了。


    萧憬没有再开口,眉毛似乎比平时微抬了一寸,让她那双锐利的眸子都圆润了些,就那么可怜兮兮地看着苏清寒。


    苍白的嘴唇略微抿直,好似再说,不亲她也没关系,不理会她也没关系,


    她没事的,她不疼的。


    被如此的萧憬看着,苏清寒呼吸滞了一下。


    心中有些不忍。


    她都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奄奄一息,脆弱到极致,这让她怎么拒绝?


    根本无法拒绝。


    “你真是……”


    苏清寒喃了一句,心中不好意思,眼神开始左右飘忽,似乎在看有没有人偷看。


    随后,便定了定心神,手指轻撩着自己耳旁垂下的发丝,慢慢低头,在萧憬脸颊上啾了一下。


    窗外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有一只鸟儿飞来落在了窗檐边,歪着头打量那盆随风轻摇的蒲公英。


    蒲公英上的花早已凋落,种子也随着风离开,只有那郁郁葱葱的叶,未曾变过。


    鸟儿像是嬉戏般,用喙部叨了一下蒲公英的叶片,很轻,没有伤到那脆弱的叶。


    随后它又跳到蒲公英另一侧,用脑袋在那叶片中蹭着。


    在撒娇。


    好一会儿,鸟儿才发现屋内居然有两个人。


    那两个人贴得紧紧的,仿佛在干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


    鸟儿又叽叽喳喳跳着叫了好几声,这才扇动翅膀飞走。


    太阳落到乌力吉雪山身后,黑暗笼罩。


    屋中亮起暖黄的烛火。


    墙上,坐着的那道美人影轻微摇晃几下,最终再次低头,在躺着的那人唇上贴了贴。


    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苏清寒脸上起了薄红,都不敢看萧憬了。


    萧憬则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她的五感只剩了视觉,满心满眼全是面前之人。


    两人各自平复了一会儿,苏清寒才再次端起碗,继续给萧憬喂东西吃。


    萧憬这几日来都没有好好进过食,此时有软乎乎的东西下肚,只觉得之前的一切遭遇在脑海中都变得模糊,只能记得现下的美好。


    吃完,她终于感觉自己嗓子好受了些,说话也利索了。


    她开始朝苏清寒说着自己这几日做了哪些事,找到了多少植物,又为何会变成这副样子。


    她只给她说了自己遇见了熊,靠着四处躲避,最终摔到山崖下才躲过一劫。


    并没有说自己面对熊是如何殊死搏斗的。


    她不想让苏清寒过于担心,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遭遇也听得苏清寒心惊胆战,庆幸萧憬能活着回来。


    “那你可有办法解决干旱?她问道。


    萧憬点点头,“要不了多久就会降雨的,不用担心。”


    苏清寒在心中暗自想着,原来萧憬是进山去问山神何时降雨的吗?


    她手落在萧憬的手上,慢慢同萧憬十指相扣,紧紧握在一起。


    “我今夜会陪着你。你好好休息就是。”


    算算日子,她们已有五日没相见。


    心中自是想对方得紧,想要抱抱对方、贴贴对方。


    可现在这种情况,她们只能牵着手,一眼又一眼地看着对方,在脑海把对方刻进那不在的五日中。


    苏清寒又陪了萧憬一会儿,这才离开,先回了自家院子吃了晚食,又为萧憬端了碗水来给她润润嗓子。


    苏清寒在这里守夜是得到准许了的,所以她也不扭捏,洗漱完后如同往日那样,从萧憬身上翻过,躺在了床的里面。


    两人盖着同一床被子,手在被子中暖洋洋地牵着。


    萧憬的腿只有些擦伤,苏清寒便把自己的脚贴在萧憬的腿旁,侧躺着看着对方。


    “你今夜可以待在我这儿,真的没事?”萧憬问道。


    苏清寒从晚食起就在她身旁了,难道不怕王兰发现她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吗?


    “无事,阿娘不知你我二人躺在一张床上。”


    苏清寒不打算在此时告诉萧憬,阿娘已经知晓她们之事,便随意找了个借口。


    听到她如此说,萧憬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现在受着伤,所以王兰才不会怀疑吧。


    四周安静下来。


    她们俩谁也没说话,谁也不想睡,就这么静静的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第二日。


    怕有人早早来看萧憬,苏清寒便起得也很早。


    把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服理平整,凌乱的发丝梳顺,重新盘在脑袋后,用青色方巾包裹起来。


    靠在床边,装作自己一整晚都是坐在床边睡的。


    王兰来的最早,为两人送来了吃食。


    新熬的面糊糊里多了肉,看起来还是价贵的猪肉。


    苏清寒看向自己的阿娘,心中有些感动。


    这恐怕是对方起了大早。去镇上买回来为她们做的。


    王兰送完早食后,让苏清寒就在这里待着,照顾萧憬,家中的一切有她照应。


    说罢,便离开,去放牛羊和照顾蔬菜了。


    许望梅是第二个来的。


    她带来更多草药,同苏清寒一起为萧憬制作了新的伤药,给萧憬四肢换了药。


    至于萧憬背后的伤,许望梅带着大家都懂的表情,笑着说道:“那我就先走了,会帮你们把门关紧的。”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苏清寒的脸一下就被逗红,把许望梅送走后,都不敢去看萧憬的表情。


    “怎么了?苏姐姐。”


    怎一句话就把她说成这样了?


    苏清寒没有理萧憬,暗自平复自己的心情,觉得自己做好了准备,才低着头对她说道:“你可以自己坐起来吗?”


    萧憬感受了一下自己隐隐作痛的肋骨,摇摇头。


    她这肋骨动一下就像要断了似的,可没法自己用力坐起来。


    “那我把你扶起来,你忍着些。”


    说是让萧憬忍着些,实际上苏清寒自己却咬住了下唇,想让自己忍着别流泪。


    她以把萧憬揽在怀中的姿势,用力扶着人坐起来。


    萧憬当然不可能让苏清寒一人用力,她咬着牙,强迫自己身体往前,配合苏清寒的动作起身。


    肋骨处钻心的疼传来,额上瞬间布满冷汗,但她却没吭一声。


    硬扛着。


    直至坐起,才缓缓松口气。


    看着苏清寒担忧的神色,道了句,“无事。”


    看见如此模样的萧憬,苏清寒强压下自己的心痛,告诉萧憬要给她背后的伤换药。


    萧憬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直到见到苏清寒开始脱她衣服后,才反应过来为何对方一直不敢看自己。


    她的衣服松松垮垮的,根本不需要用力,一扯就掉。


    她的身体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看那模样,她早就被苏清寒看光了。


    萧憬默默叹了口气,又对苏清寒道:“无妨,我不介意。”


    苏清寒此时哪里还听得清萧憬在说什么呀?


    她现在早就紧张的。


    手指颤抖,脑袋眩晕,眼神不知盯着屋子里哪一处发直。


    她要慢慢的,去扯萧憬身上的布条。


    让萧憬再次裸丨露在自己面前。


    还是在萧憬醒着的时候,这太奇怪了!


    昨日萧憬是昏迷的,她再觉得不好意思,也只是一个人在脑海中胡思乱想。


    可今日,她做任何动作,有任何表情,都会被萧憬看见的!


    要是再像昨日那样一不小心碰到了对方,那她可怎么解释呀?


    她会被萧憬想成占她便宜的流氓吧!


    想到有这种可能,苏清寒强忍着自己脑袋的眩晕,动作小心极了,手指一点一点解开萧憬身上缠绕的布条,生怕自己碰到对方。


    随着布条的缓缓滑落,没有夜色遮挡的屋内,出现了一片小麦肤色。


    萧憬身上的线条很是流畅。


    不管是背部还是手臂,都没有过于夸张的肌肉,只有暗藏于皮肤下的力量感若隐若现。


    苏清寒手臂慢慢绕到萧憬的背后,去揭那伤口处的布。


    伤口处的血早就把白色的布染红,并且凝固于上面了,想要揭下,无疑是再经历一次皮开肉绽。


    肉被撕扯的瞬间,萧憬疼的朝苏清寒靠去,身体紧绷了一瞬。


    口中溢出闷哼。


    她明显感觉到苏清寒的动作停下,似乎被她的反应吓到。


    她强撑着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告诉苏清寒,“没事,继续。”


    苏清寒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她强迫自己颤抖的手指继续揭开布条。


    让血液凝固的伤口,与布条和布条上的膏药分离。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所有布条都揭下,萧憬感觉自己背上的皮像是被剥掉了一般。


    汗水早已遍布她全身。


    她的背上有五道皮开肉绽的伤痕,横亘一个背部,看起来比之前她受的淤青还要严重。


    苏清寒心中有些不忍,声音发颤地问道:“你躺着睡的时候不疼吗?”


    萧憬整个人虚弱地靠在苏清寒怀中的,下巴放在她的肩上,手臂虚虚揽着她的腰。


    闻言,轻微摇头,让苏清寒不要担心。


    疼肯定是疼的,但她现在前后都是伤,浑身都疼,就显得背后的伤不是那么能引起她的注意。


    苏清寒不想让萧憬再受痛了,去打了盆烧开后又放凉的水,快速为她擦去身上的汗渍与血迹,上好药后又缠上布。


    即便是不可避免的,会触碰到萧憬的身体,她手中动作也没有停顿,直至把伤口包扎好,才松了口气。


    萧憬在她耳边虚弱地笑了一下,夸赞道:“苏姐姐真棒。”


    苏清寒早就紧张到全身起了薄汗,脸颊耳朵通红。


    她听到萧憬这么说,没有说话,而是嗔了她一眼,才扶着她轻轻躺回床上。


    又匆匆走到房门处,把门拉开,让外面的空气得以流进来。


    微弱的风吹在她面带薄红的脸上,发丝轻柔晃动,好似一幅秀丽的画。


    她吹了许久的风,才堪堪觉得缓过来。


    张花狗是第三个来的。


    隔老远就同站在房门边的苏清寒挥了挥手,大声道:“我来看憬姐了!”


    她直接走进院中,提着手中的东西晃了晃,对苏清寒道:“我家宰了头牛,想着你们应当是不知晓的,就带了点过来,正好憬姐也需要吃点好的,才恢复得快。”


    马上要冬季了,她家里也需要囤些肉,才好过冬。


    张花狗带来的牛肉可不小,拎在手中晃荡都费劲,估摸着得有个十斤。


    应当是把牛最好的部分,全切给她们了。


    冲苏清寒说完,张花狗又朝屋内张望了一下,对上了萧憬的双眼,惊喜道:“憬姐你醒了?我这就来陪你说说话。”


    她把手中的牛肉放到灶台上去,这才走进房中,端了条凳子坐在床边。


    先是关心了萧憬几句,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话本。


    “我想着你躺在床上应是会无聊,给你带了话本子。”


    她翻开话本子的第一页,开始给萧憬讲着故事,是民间的一些志怪。


    苏清寒见有人陪着萧憬,边用双手往自己脸上扇了扇风,边走出屋子,打算去把刚才换下来的布条给洗干净,晾晒起来。


    萧憬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眼神,脑袋时不时点一下,配合着讲到精彩处的张花狗。


    下午。


    陈大夫带着自己的小药童,来为萧憬针灸,这让萧憬知道了,是苏清寒为自己付的诊费。


    等陈大夫走后,她把苏清寒叫到自己身旁,对她说,“苏姐姐能帮我把那梳妆台的柜子打开,把里面放着的匣子拿过来吗?”


    苏清寒走到梳妆台旁,从里面拿来了那个匣子。


    “打开看看。”


    苏清寒手指把匣子打开,里面大半铜板与白花花的银子露了出来。


    萧憬道:“苏姐姐,你从里面把诊费拿去,再多拿些银子,用作你照顾我这些时日的开销。”


    苏清寒想拒绝,但又听萧憬接着道:“剩下的可得帮我保管好,那是我的聘礼。”


    “……”


    苏清寒手顿住,瞪萧憬一眼后就不同她客气了,从里面拿了好几两银子出去。


    哼-


    萧憬这一躺就是七日,七日里什么都不能干,除了吃、睡、换药,就是听张花狗讲故事。


    直至七日后,她感觉自己的肋骨好了点,可以缓慢坐起身了。


    勉强能动弹后,苏清寒就不再每夜都在她屋子里照顾她了。


    免得被村子里的人发现后,说闲话。


    只有每日早晨来送早食的时候,她才会待久点,替萧憬换完药才离开。


    萧憬躺得都快发霉了,很想跟在苏清寒身后,出去转转。


    但陈大夫说了,她还需静养,至少要静养一月才能下床。


    无法,萧憬只能痛苦地躺在床上,一日一日的磨着。


    在这期间,她就听着张花狗和苏清寒带来的消息,知晓了桑塔塔河的水位下降得有些快。


    现在又降了一半下去,河中的鱼虾都开始往外跳了。


    好些村民相约着一起到河边去捡鱼虾,带回家还能饱餐一顿。


    张花狗也给她带了条鱼来,说是熬汤喝对身体好。


    边喝着鱼汤的萧憬边思考着,打算等桑塔塔河中的水更加少的时候,才使用系统的奖励。


    因为她不知晓这处地方,到底何时会自然降雨。


    她只能尽量把自己使用奖励的时间,往后延。


    否则,这次奖励使用完,如果干旱持续,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


    萧憬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但还需要种植植物来延续自己的生命。


    她便让苏清寒为自己带来些种子,往装了土的碗中种。


    种好后,再由张花狗带到她们两人的菜地中,把种子再重新种一遍。


    也不浪费。


    这落在外人眼中,看起来就像萧憬爱种菜如命,即便躺在床上了,也要种点菜心中才舒服。


    又过了十来日。


    萧憬身上的伤好了大半,肋骨也没有那么疼了。


    村子里好些妇人,才拎着鸡蛋鸭蛋或牛奶羊奶等物品来看她。


    这已经算她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这些妇人们种菜的时候很听萧憬的话,让种什么就种什么,不让种什么就不种什么


    心中从没有自命不凡,觉得自己种菜一定比萧憬厉害,所以根本没有亏过银子。


    她们根本不理解,为何有些人会那么记恨萧憬,也不理解为何有些男的会看不惯萧憬。


    相反,她们很是感激萧憬带她们赚银子。


    也由衷希望萧憬赶快好起来,继续当她们的主心骨。


    至于其他村民,连出现在萧憬眼前都不太敢,更别说拿东西来看她了-


    当萧憬终于可以慢慢下床时,她缓缓走到院中,感受着阳光洒在她身上。


    只觉得暖洋洋的,心情很是舒畅。


    她现在除了身体内有些内伤,需要慢慢滋补着。以及肋骨还有一点隐隐作痛外,其他伤都没了大碍。


    继续晒了会儿太阳,驱赶走身上发霉的味道后,她这才缓缓来到院中菜地旁。


    这块地里种的东西,也在她去乌力吉雪山前清理干净了,现在看着光秃秃的,倒有些不顺眼。


    她缓缓回到屋中,把自己的布斜挎包找出来,去看里面的东西。


    里面大半植物、菌类都被压坏了,只剩些种子还是完好的。


    萧憬把压坏的东西拿出来。


    菌类倒还好,在被压坏前应该是有孢子喷出的,只是孢子太小,萧憬看不见。


    她把包裹菌类的布留了下来,打算有机会为它们营造适宜生长的环境,把它们种出来。


    至于其他被压坏的植物,萧憬也没有扔。


    而是坐在桌子旁,拿着筷子慢慢把它们拼凑在一起。


    这是一个枯燥但解压的过程,正好让萧憬打发时间。


    至于这些拼凑好的植物碎片,可以用两张吸水性强的纸,压在一起,再用重物压住。


    做成标本。


    至于其他完好的种子,萧憬打算过几日身体再好些时,种到院中的地里。


    苏清寒也时常偷摸着来看她,还给她带了鸡蛋啊牛奶啊,给她加餐。


    似乎成了以前的萧憬。


    在苏清寒的投喂下,萧憬身体一日一日好起来,开始慢慢在村中走动了。


    她走到自己菜地旁,去看里面种的菜。


    这些菜都是她躺在床上续命时,在碗中种了后,让张花狗拿到地里种的。


    有三分之一的菜地种了南瓜。


    这些南瓜才刚刚发芽,想要开花结果还有一段时日。


    另外三分之一被种上生菜,生菜长得快,现在叶片已经有巴掌大,可以采收了。


    剩下三分之一则种了的韭菜。


    韭菜生长速度也非常快,种下不到三十日,就有半尺高,再过个十来日就可以收割了。


    她慢慢看着,遇到张花狗来地里查看蔬菜们的生长情况。


    结果被张花狗不由分说地拉着坐在田坎边,说什么也不让动,只让休息。


    张花狗一边看着各种蔬菜的状态,一边对她说道:“再过几日生菜就可以收割了。”


    “憬姐你到时想看就坐在一旁看,千万别动手!”


    张花狗也很怕万一萧憬帮个忙,还把自己的伤势搞严重了,那可怎么办?


    那她不成罪人了?


    看着张花狗如此严肃的模样,萧憬只好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动手。


    但萧憬的恢复速度很快,到收生菜那日,她就已经能快步走了。


    到收割韭菜那日,她的肋骨已经完全不痛,身上的伤也完全好了。


    跑跑跳跳不在话下。


    只是内伤还需要养着,不要干太重的活就行。


    身体好后,她是彻底闲不住了。


    开始在地里帮着张花狗一起收割韭菜。


    她们选择收割韭菜的日子和村民们收割生菜的日子在同一天,这样正好可以让酒楼的人全部运走。


    两人蹲在菜地里,拿着镰刀,一把一把韭菜的割过去。


    速度倒也快,一上午就把所有韭菜给收割干净了。


    萧憬站起身,边活动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边看着空了大半的菜地,琢磨时间。


    地面干旱严重,土壤早就裂开。


    桑塔塔河的水更是少到快要见底,鱼虾死了大片。


    再拖下去,她们连浇菜的水都快没了,更不要提生存了。


    算算时间,等着几日后,韭菜的割口愈合。


    就可以使用天降甘霖,为这片土地降下雨水了。


    萧憬不知天降甘霖能起多大作用,但只要能让她们喘口气就行。


    她把菜地里剩下的事交给张花狗,自己则回到家中,开始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如果这降雨不能让大家度过干旱的话,那现在菜地里种的菜,要不了多久


    就会因为缺水而死亡。


    况且那个时候大家都活不下去了,她要考虑的就不是种菜的问题,而是怎么寻找水源了。


    但,如果降一次雨能成功让所有人度过干旱,那她就要开始准备租更多的地,种更多不同的菜了。


    说到种更多的菜。


    由于要准备过冬,村里人都把自家养的牛或羊卖了大半,草原上居然捡不到太多牛羊粪了。


    没有牛羊粪,她的肥料就会少一大半,到时候真的种上更多的菜,也没有肥料可以拿给她用。


    会影响蔬菜的品质的。


    萧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


    夜晚,苏清寒来找她时,知晓了她的烦恼。


    冲她道:“走,去我家院子。”


    萧憬:“?”


    一刻钟后,二人又站在了苏清寒家鸡鸭舍旁,同鸡笼那只公鸡大眼瞪小眼。


    鸡笼里那只公鸡似乎都认得萧憬了,一见她出现,立马直起了脖子,冲着天就要叫!


    萧憬抓它也抓出了经验,立马眼疾手快的打开笼子,掐住它的脖子。


    把它提了出来。


    苏清寒见萧憬对那只公鸡恶狠狠的模样。


    便小声询问道:“你是不是一直想吃它?等明日我就做给你吃。”


    “正好给你补补。”


    作者有话要说:


    公鸡:?


    公鸡:不儿,你们没事吧?她是这个家的人吗?她有我在这个家待的久吗?谁先招惹谁的啊?怎么就要吃我了?我的命不是命呗?淡了,感情淡了!-


    [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爱你们哦~


    第44章


    萧憬确实很想把这只鸡宰来吃了,但她们两家隔的距离实在太近,她害怕瞒不过王兰。


    “以后有的是机会吃它。”


    她把这只鸡递到苏清寒手中,让苏清寒继续捏住鸡的脖子。


    自己则趁着黑夜,偷偷摸摸拿着扫把和撮箕,开始打扫鸡鸭舍下的鸡鸭粪。


    “你们家粪肥够用?我拿了的话,不会被王婶子发现?”


    萧憬边把那些鸡鸭粪装入布袋中,边小声询问。


    苏清寒站在萧憬身旁,也同样小声回答道:“我们家不缺粪肥。”


    她们家又有牛羊又有鸡鸭,从来就不缺粪肥,匀一点给萧憬也是可以的。


    听到她这么说,萧憬放下心来,速度加快起来。


    打扫途中,难免会发出一点声响,或惊扰到鸡鸭舍中的鸡鸭。


    不过这些鸡鸭不像那只公鸡一样爱叫,它们只是站起身,随意从喉咙里发出点声音,又换了个地方继续躺下睡觉。


    正眼都没瞧萧憬一眼。


    如此轻的声音,在夜色中并不明显。


    但屋中熟睡的王兰似乎还是被吵到,躺在床上辗转几下后就坐起了身。


    好端端的鸡鸭为何要叫?


    她坐着缓了缓,感觉自己大脑稍微清醒后,就下床朝外窗户的方向走去。


    想要一探究竟。


    她把紧闭的窗户推开一丝缝隙,探头朝鸡鸭舍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就被院中两道人影给惊到。


    圆盘似的月亮在她们脑袋顶明晃晃地照着,把她们的身影照得清楚至极。


    那是清寒和萧憬?


    以前那些总觉得家中有人,却又找不见人踪迹的日子,王兰终于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仔细瞧着清寒和萧憬在干什么。


    萧憬好像拿着扫把和撮箕,在……打扫她们家的鸡鸭舍?!


    王兰:“……”


    大半夜的,清寒特意叫萧憬来打扫鸡鸭舍吗?


    王兰心中一时不知道该翻涌起什么情绪,顿了一下,又缓缓把窗户关上。


    萧憬眼中有活,还算、还算可以吧。


    她缓缓躺回床上,双手合十放于腹部,闭上了眼。


    院中两人根本就不知晓,自己已经被王兰发现了。


    把鸡鸭粪全部装入布袋中,还悄咪咪看了一眼王兰屋子的方向,确认没听到其中的动静后。


    苏清寒把萧憬送出院子,同她告了别,这才转身把手中的鸡放回鸡舍里。


    萧憬回到自己院子中,看看手中的大半袋粪便,再看看苏清寒窈窕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好端端的夜色,她们二人不依偎在一起,反而是在干偷鸡摸狗的事。


    她果然同原主也没什么两样。


    两人隔着两道篱笆,遥遥对视一眼后,才各自回到自己房中-


    第二日清晨。


    萧憬早早起来,把昨夜带回来的鸡鸭粪同泥土混合,晾晒在屋后。


    趁着这几日把鸡鸭粪晾晒干,装回布袋中放在屋檐下。


    这样过几日降雨的时候,鸡鸭粪才不会被打湿。


    吃过早食,萧憬又来到菜地旁,查看韭菜割口的愈合情况。


    张花狗比她来的迟些,一来就在唉声叹气道:“憬姐,桑塔塔河上全是死鱼死虾,水已经不能喝了。”


    “也不知晓这干旱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村里有一家都收拾着东西往城里去了,说是不想在这里等死。”


    真要是大旱起来,她们也得想办法逃命,谁愿意在这里等死啊。


    听到她口中念叨的死鱼死虾,萧憬突然有了些想法,她冲张花狗道:“走,我们去桑塔塔河看一下。”


    张花狗多看萧憬几眼,不明白为何对方不担忧,“好。”


    两人一同来到桑塔塔河旁。


    原本这条蜿蜒宽阔的河流,不仅养育着河边的植物,更是养育着她们这些靠河生存的人。


    以前,岸边好几颗树都是郁郁葱葱、苍翠挺拔。


    甚至这里的草和花都长得比较繁茂,五颜六色、绿野平畴,是诗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可现在,岸边的绿草红花全部枯萎,大树叶子枯黄枝条垂下,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本就不算肥沃的土壤,变的有些灰白。地面开裂出巨大的缝隙,那深渊巨口仿佛要把人吞没。


    桑塔塔河水位下降得快,碧蓝澄澈的水消失,只留下一河沟的淤泥。


    淤泥中,大片鱼虾因为缺水、缺氧翻了肚皮,死在上面。


    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有苍蝇和蛆虫围绕了。


    只偶尔看得见几条小鱼小虾,在淤泥中蹦跳两下。


    但最终,它们也没坚持多久,便沉寂下去,死白的眼珠子瞪着天空。


    这片河水,完全没了往日的风采。


    鱼虾还没大片死亡的时候,即便桑塔塔河中的水少,村民们也可以打到一点。


    鱼虾开始死亡腐烂后,被污染的这种水源,村民们也不敢再喝了。


    要不是提前猜到有可能要大旱,大家家中都有所准备,现在恐怕就不是死鱼和虾那么简单了。


    而是要死人。


    萧憬严肃冲张花狗道:“这里的水已经不能用了,让村民们也不要用这水来浇灌蔬菜。”


    至于这些死鱼死虾,不能任由它们在河中腐烂,否则即便降了雨,河中的水也不一定能用。


    且很容易引起疫病。


    “走,我们多找些村民来,让他们穿好靴子戴好手套,去河中捞死鱼死虾。”


    萧憬转身快步朝菜地的方向走去。


    张花狗急匆匆跟在她身后,询问道:“为何要捞那些东西?”


    “为了防止疫病,也为了堆肥。”


    反正那些死鱼死虾都是要处理的,正好现在草原上捡不到什么牛羊粪,就用那些死鱼死虾来堆肥也是很好的肥料。


    “疫病?那些东西居然会引起疫病?”


    张花狗打了个寒颤。


    虽然觉得现在当务之急是度过干旱,但疫病显然听起来更恐怖。


    确实应当早早做打算。


    她和萧憬一起匆匆回到菜地旁。


    这里还有好几个妇人,在看着自家空荡荡的菜地,在思索着什么。


    见萧憬出现,便围在萧憬身旁询问道:“萧老板,我们还要种生菜吗?种的话没有水怎么办?”


    她们上一批生菜,就因为缺水而长得不太好。


    现在河也干了,地也干了,她们总不可能用自己家中囤的水来种菜吧?


    万一干旱的日子还长,家中的水用完了,那她们挣那么多银子也没处花呀!


    萧憬直接道:“不种了!”


    “你们先回家去穿上靴子戴上手套,拿上布袋和夹子,叫上其他人!到桑塔塔河旁去!”


    草原上的冬天是很寒冷的,每家每户都备有御寒的靴子、手套。


    且都是用皮子做的,踩到水中也不会进水,很适合下到淤泥中。


    而布袋和夹子,就用平日里捡牛羊粪的就可以。


    头一次见萧憬这么声厉面肃,妇人们都被吓到,结结巴巴道:“好好,我们这就去。”


    她们快速朝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一回到家中,就开始喊着自己公婆、丈夫、孩子翻找家中的靴子手套,让他们带上这些东西,跟自己一起去桑塔塔河边。


    “怎么了这是?”阿红的婆婆扯住她的手,询问道:“为何这么慌乱?”


    阿红道:“哎呀,我也说不清楚,是萧憬让我们这样做的。走吧走吧,看样子是大事,我们不去得罪了萧憬可不好。”


    现在全家就数她挣得最多,且最稳定。


    她一开口再加上是萧憬要求的,她的公婆丈没犹豫几息,便都开始找着要的东西,准备去桑塔塔河旁。


    在忙乱中,阿红又开口道:“老二你去找草原上的老大,把他叫到桑塔塔河旁,我们在那儿等等你们。”


    “得嘞。”


    她的二女儿旋风般跑出去,找大哥去了。


    同样的事,还发生在村里好几些人家中。


    妇人们回家后,就开始催促着家里的人,赶紧找到东西去桑塔塔河旁,虽不知萧憬要干什么,但她们还是听萧憬的。


    而菜地旁的萧憬,说完话后又对张花狗道:“你也回去告知你爹,顺便把离得近的村民都告知到。”


    “我去找村长。”


    两人分头行动,萧憬先是回到自己家中,把自己的靴子和手套找了出来。


    又来到隔壁院子外,通知了一个人在家中的王兰。


    “王婶子你带上东西,也给苏清寒说一下,到桑塔塔河旁去。我正在组织全村的人,把河里的死鱼死虾捞起来做肥料。”


    王兰:“好。”


    通知完她们后,萧憬就往村长家的方向赶去。


    这么大的事,还是要知会村长一声。


    舒舒服服躺在家中休息的村长,一听见萧憬又要干大事情,心里面有些烦。


    河里有死鱼死虾就有呗,还要大费周章地捞起来做肥料。


    真是闲得慌!


    但他面上还不能露出不满。


    这是大事,他不能让萧憬一个人把活揽完了,否则村民们不就会觉得他这个村长没用吗?


    还算客气地把萧憬送走,他对着家中的妻子儿媳说道:“听到了吧?带上东西跟我一起去桑塔塔河。”


    至于他儿子,家里面的人都默认对方是不用做这些的。


    村长家离许望梅家很近,萧憬从村长家出来后,就绕到许望梅的家中,去通知对方。


    她和许望梅甚少交流,但对方是苏清寒的朋友,又在自己受伤时帮了那么多,关系是很好的。


    通知完许望梅,萧憬开始往桑塔塔河的方向走,经过村中,看到哪家没有动静,就上前去让那些村民动起来。


    也会遇到那种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实际上等她一走,根本不行动的村民,


    萧憬也不强迫他们。


    反正出了力的村民,才能在肥料沤好后,使用这些肥料。


    整个上河村都开始乱中有序的活跃起来,大量村民聚集在桑塔塔河旁,看见那河里的鱼虾,还凑在一起,口中唉声叹气地聊着。


    这些鱼虾刚浮出水面时,他们还欢天喜地的一起去河中捞鱼捞虾。


    但时间一久,鱼虾开始腐烂,他们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他们本能的觉得。那么多鱼虾死在河里,除了影响用水外,还会有更危险的事出现。


    可他们又想着万一真会出什么事,其他人早就有所动作了,哪还轮得到他们操心?


    便又把这种念头压在心里,根本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去管这件事。


    反正家中还有水可以用,等到真正缺水的时候,再想办法也不迟。


    直至今日,萧憬把他们聚在桑塔塔河边。


    他们在才真正看清了,桑塔塔河现在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臭气熏天不说,淤泥中腐烂的鱼虾真是看一眼,就会让人做噩梦的程度。


    好些承受力差的村民,慌乱掩住口鼻,跑到一旁吐了起来。


    等萧憬重新回到桑塔塔河旁,大半个村的村民都已经在这里了。


    她直接高声开口道:“任由这些鱼虾在河中腐烂,会引发疫病。”


    “穿好靴子,戴好手套,跟我到淤泥中去打捞死鱼死虾!”


    她话音落下,刚才还乱糟糟的人群安静了一瞬。


    大家齐刷刷朝河中看去,脸上露出嫌弃又恶心的表情,都不想去那河中捞那些东西。


    可萧憬说不管的话会得疫病。


    那可是疫病啊,一旦染上,要成片成片的死人的!


    好些村民脸上出现恐惧的神色,根本不想去河中捞鱼,只想逃。


    萧憬长得高,眼睛一扫就能把所有村民的表情尽收眼底。


    她知道,光让村民们害怕还不行,要让他们看见利益,才可以驱动他们。


    她又道:“这些死鱼死虾都是可以做肥料的!”


    “等沤好肥料后,所有出力的村民都可以用,保管你们种的东西长得又多又好吃!”


    此话一出,果然有更多的村民们蠢蠢欲动。


    “但是现在干旱严重,我们没法种菜啊!”


    有人走出,问了关键性的问题。


    其他村民听到他问的话,纷纷点头,小声附和道:“对啊,现在连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是问题,难道还要继续种菜吗?”


    “都用不上水了,拿肥料来有什么用?”


    萧憬道:“三日后必会降雨。”


    “到时雨水降下来,即便河中又有了水,这满河的死鱼死虾,你们就敢用这水了?”


    听到萧憬的话,好些村民脸上出现。惊喜与讶异。


    他们乱糟糟讨论着。


    “什么?三日后会降雨?”


    “居然要降雨了吗?”


    “要降雨了?我就说嘛,我们这地界从来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大旱,这不果然要降雨了。”


    村民们有些相信萧憬说的话,有些则在心中怀疑萧憬是不是在诓骗他们?


    哪能萧憬,说下雨就下雨?


    “你们如果相信我的话,就跟着我一起捞那些东西。”


    “如果不信,现在就可以离开,但以后想要用肥料、想要种菜卖菜,都别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萧憬率先朝桑塔塔河的方向走去,没一会儿就靠近了那片淤泥,开始用夹子把腐烂的鱼虾捡到布袋中。


    苏清寒是最先表态的,她冲所有人道:“我相信萧憬!”


    说完快速走向萧憬,同她一起捡着死鱼死虾。


    萧憬被她的胆大吓一跳,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不知为何,萧憬觉得自从自己受伤醒来后,苏清寒的举动就越发胆大,不像以前那样会顾及别人的看法了。


    苏清寒走到萧憬身边后。


    张花狗、许望梅、王兰,几人也纷纷站出来,说自己相信萧憬,一起走到淤泥旁,开始捡着里面的鱼虾。


    接着是吴红菊,她犹豫一下也选择相信萧憬,跟在她们身后走向桑塔塔河。


    过了没一会儿,许多妇人带着自己的亲人,也开始朝桑塔塔河走去。


    捡着里面的鱼虾。


    看到那么多人都相信萧憬,摇摆不定的村民们也渐渐定心,开始行动起来。


    又有更多人,穿着靴子的脚缓慢踩到淤泥中,忍着臭气熏天的味道,表情痛苦地捡着。


    这些村民,有些是害怕萧憬说的是真的,万一一切都好了起来,但萧憬却不带他们赚银子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些则觉得,反正现在都没有希望,还不如相信萧憬说的话。


    看着到淤泥中的村民越来越多,萧憬又直起身,冲大家吼道:“一定要小心,别受伤了,别用手去触碰这些腐烂的尸体!实在坚持不住就去岸边休息!”


    稀稀拉拉的“好”字发出。


    来了的村民,都跟着萧憬捡河里的尸体。


    只有村长一人站在岸边,也没有穿靴子戴手套,就随着萧憬的话喊道:“一定要小心,别受伤了!”


    “诶诶诶,李家的别偷懒,认真干。”


    “还有那个也别想偷懒,我盯着你们呢,赶紧干活,”


    “大家都认真些,累了就去旁边休息,千万不要伤到自己。”


    他像个监工一样,朝左走了几步,又朝右走几步。


    眼神锐利地盯着河中的人,只要看到谁偷懒,就把对方点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批评几句。


    萧憬听他声音听得烦了,看向岸边根本不出力的村长。


    又看向站在淤泥中,正在卖力捡着鱼尸的村长妻子和儿媳,到底还是没在这个时候和村长起冲突-


    当所有人都捡到一大包死鱼死虾后,萧憬带着所有人走向菜地的方向。


    在菜地旁又划出好几片空地,让大家把鱼虾倒在这空地上。


    看到他们的动作,村长觉得不得了了。


    站出来阻止道:“这些地要租了才能用。”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脸上表情有些不愉。


    他们就是堆放一下东西,又还没有开始用,这都要被阻止。


    而且这明明就是全村人的事,这死鱼死虾里也有他村长家的一份,怎么没说不让自己家的人堆放呢?


    萧憬狼眸盯着村长,女声沉稳道:“要种菜的时候自然会租的。”


    她没再理村长了,开始带着村民们在这里挖地。


    先要把这些死鱼死虾埋入地里,和土壤混合在一起,才好沤肥。


    一大群村民们,一起在地上挖出三个大坑。死鱼死虾堆放进坑里时,先用锄头把这些鱼虾切成小块。


    这样可以使这些鱼虾腐烂得更快,更好发酵。


    把死鱼死虾全部堆放进坑中后,萧憬又带着一半的人,去草原上捡干草。


    另一半的人则回到自己家中,把灶口里的草木灰给弄出来。


    将近半刻钟后,两拨人才捡到足够的干草,弄到足够的草木灰。


    萧憬指挥着把草木灰全部倒入坑中,用铲子让鱼虾和草木灰拌匀,使每一块腐肉都接触到草木灰。


    接着,把干草铺在鱼虾上,填上松散的泥土,再盖上一层干草。


    用来保温。


    鱼虾发酵的时候会产生高温,只要维持住这高温,鱼虾中的虫卵、虫子就会被高温杀死。


    且发酵成功的概率也更大,


    一群人浩浩荡荡做完这些事。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


    所有村民都累得不行,双手握着锄头,身体大部分都依靠在锄头上。


    虚弱无比。


    直到萧憬说可以了,他们才松口气,躬着背、木着眼,如同行尸走肉般离开。


    太累太臭,他们都快被折磨麻木了。


    但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三日。


    第二日,萧憬又继续带着他们捡河中的死鱼死虾,埋在菜地旁。


    靠近村子的几十亩荒地上,全都被堆埋上鱼虾。


    一个一个土包立着,看起来倒有些渗人-


    忙忙碌碌到第三日傍晚,萧憬吃过晚食,终于有了点休息时间。


    她坐在屋檐下,让系统使用了【天降甘霖】。


    【系统:已使用。】


    整个草原上沉寂一秒,突然开始狂风大作起来!


    无数风滚草被吹的在天上飘、在地上滚,遮天蔽日,像一群在逃窜的小动物。


    沙砾和石头也被吹得漫天飞舞,为夜色裹上一层灰黄的沙。


    干枯的树枝承受不住那么大的风,被吹断枝条,胡乱摇晃着。


    整个上河村里也慢慢起了风,萧憬拿手挡了一下自己的眼睛,避免被飞溅来的沙砾或石块伤到。


    这风起的太诡异了,好些村民听见屋外狂风呼啸,看见屋顶颤动不已。


    都忍不住走到屋檐下,去看外面的情况,


    他们堆在院子里的衣架、 背篓,或是什么零零碎碎、杂七杂八的小东西,全部被风吹倒在地上,甚至还不断抖动,有要被吹跑之势。


    村民们一看,这哪儿行啊?


    赶紧用手肘挡住自己的眼睛,跑到风里,开始把那些东西往屋子里搬。


    可还未等他们搬完,天空中一声惊雷炸响!


    豆大的雨滴瞬间就落了下来,周围的景色一下就看不清了。


    站在院中的人,上一刻感受到了雨,下一刻就被淋成落汤鸡,仿佛谁往他们身上倒了一大盆水似的。


    大家懵懵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眼睛瞪起,嘴巴张大。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他们还以为萧憬是诓骗他们的!


    没想到第三日真的下雨了!


    真是神了!


    他们这里干旱了那么久,终于再次下雨了。


    大家顾不得湿不湿,全都冲到大雨中,欢呼蹦跳着。


    高兴一会儿后,又急匆匆拿着家中的锅碗瓢盆,开始接雨水,想要多储存些水。


    坐在院中的萧憬,哪能想到这天降甘霖就像天破了个洞似的,哗哗哗往她们这地方灌水。


    她不得不退后几步,站到屋子里,避免被飞溅起来的雨水打湿。


    看着院子中得瓢泼大雨,萧憬心中松了口气,觉得这个奖励还算不错。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雨覆盖了方圆十里的范围,让好几个村子的人都喜极而泣了。


    随着雨水不断落下,萧憬在脑海中查看着系统给的植物图鉴。


    天降甘霖的图标,已经消失在第一百株植物的上方。


    取而代之的是,植物图鉴第一页,居然出现一个天降甘霖的按钮,那按钮下有个小小的7字。


    萧憬的心突突跳了两下,心中浮现出一个猜测。


    她手指点了一下那个7。


    一个对话框跳了出来,上面写着:


    【每种1000株植物可获得一次使用机会,当前进度:7000/1000】


    她果然猜的没错!


    她有七次使用天降甘霖的机会!


    萧憬以为她只能使用一次,还在不断的把使用时间往后压,希望能靠着这一次度过干旱。


    没想到她居然能使用七次!


    这样就算干旱得再久,也不用担心了!


    萧憬脸上出现一丝笑,身体放松下来-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让原本干涸的、淤泥堆积的桑塔塔河,再次流动。


    干裂的大地也得到了雨水的滋润,开始变得柔软起来。


    地缝中潜藏的种子,吸饱了水,重新迎来生机。


    当第三日雨停的时候。


    萧憬来到桑塔塔河旁,果不其然看见那河面上漂浮着许多死鱼。


    这些死鱼从上游漂来,又往下游漂去,密密麻麻遍布河面。


    看来一场干旱,让河水中的生态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显然,有死鱼的水是用不了的,萧憬只能再次和张花狗一起,挨家挨户去告诫村民。


    让他们不要使用这水。


    接着她们二人又召集所有的村民,开始在菜地里挖排水渠。


    用来排走昨日下雨堆积的水?


    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菜地早就被淹没了,只能紧急修排水渠来保全菜地。


    至于萧憬地里种的菜,能活下一半都算它们命大。


    昨日才下了雨,大家还很兴奋,干起活来极为卖力。


    只花了不到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所有菜地的排水渠都挖好了。


    排水渠通向桑塔塔河,可以把菜地里堆积起来的水全部排到河中。


    弄完,萧憬继续组织村民打捞河中的死鱼死虾,往靠近草原的方向堆埋、沤肥。


    这些死鱼死虾流向下游,如果在下游某处堆积起来,引发疫病的话,也会影响到她们上河村。


    还不如现在尽量多打捞些,减少这种事发生的几率。


    又是忙忙碌碌三日过去,萧憬再次在傍晚的时候,使用了一次天降甘霖。


    让更多雨水填满桑塔塔河,滋润这片大地。


    狂风暴雨,夜浓如墨,苏清寒居然撑起把伞就来找萧憬了。


    走进温暖的屋中时,她整个人都被淋湿,面色被冻到有些发白。


    “苏姐姐你……”


    萧憬赶忙握住苏清寒冰冷的双手,想把她往自己怀里带。


    但苏清寒全身湿透,不想打湿萧憬的衣服,便轻轻抵住了萧憬的动作,眼神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道:


    “等雨停了,我们去老地方见面吧。”


    “我想同你……说些话。”


    有些话,她本想在萧憬伤好后告诉对方的。


    但萧憬好后,又开始忙忙碌碌带领村民们做各种事。


    让她一直没找到好机会说。


    接连下了两场雨,干旱已然过去,万物都将迎来新生。


    而她,也想去追寻新的生活了。


    她不想等了,她不想雨停了后,萧憬又去忙其他的事。


    便冒着雨前来说完这两句话后,又打上伞想要离开。


    “苏姐姐。”萧憬牵住她的手腕,想挽留她。


    两人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中对视。


    苏清寒头上没有戴那张青布方巾,而是松松地挽了个发髻,任由瀑布般的青丝垂在脑后。


    而现在,青丝被打湿,几缕黏在她侧脸、几缕黏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不如往日那般端庄。


    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她一双被水浸过的眸子由下至上,缓缓看向萧憬,棕色纯净眸子中,似乎带着氤氲的情意。


    就那么柔柔软软地看着面前之人。


    她用指尖点在萧憬唇边,慢慢往下滑,最终抵在萧憬胸口中心,把萧憬往后推了推。


    撑着伞,走入雨夜之中。


    身形窈窕婀娜。


    惹得萧憬眼神一直追随,直到苏清寒的身影消失在隔壁的屋中,才猛然回神。


    浑身开始燥热起来。


    她好像知晓苏清寒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萧憬忍了下,没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唇,让自己不要笑的那么丢脸。


    她回到自己屋中,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辗转反侧一整晚,睁眼到天亮。


    瓢泼大雨依旧没有停的趋势,萧憬有些忍不住,在系统里翻了个遍,看有没有停雨的按钮。


    可惜没有,她还要再等整整一日,才能亲耳听见苏清寒想对自己说什么。


    她有些激动,神经兴奋,在屋中走来走去,就是静不下来。


    就在天越来越亮之时,村中好像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


    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好些村民们因着外面下雨,根本不想多管闲事。


    但又有些村民听到这凄厉的惊呼,有些担忧是否是出事了,便悄悄打开一点房门,朝外望去。


    那朦朦胧胧的雨中,好像有一身着白衣之人在奔跑。


    那人不断喊着,“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跌跌撞撞跑着,一不小心踩到水坑,整个人摔在泥水中。


    白衣被染脏,神色也无比惊惶。


    是许望梅!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一被钓,就上钩[墨镜]


    苏清寒:[垂耳兔头]-


    来吧,大家猜吧!


    老地方是哪里?苏清寒会给萧憬说什么?许望梅又遇见了什么事?


    爱你们哟~~[狗头叼玫瑰]


    第45章


    辰时四刻,天欲亮不亮,呈现一片灰蒙蒙的模样。


    整个上河村安静到诡异,来来往往干着活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


    村民们不知去了何处。


    大雨依旧下着,细密如针线的雨淋在人身上,带着不起眼的疼痛,一点一点将人凌迟开。


    桑塔塔河旁,撑开着一把又一把油纸伞,有些伞靠得极近,雨水都无法从中流过。


    有些伞又独树着,五十六根伞骨尖端,如银般的水珠滴落着,仿佛有谁在哭泣。


    忽然,这些伞朝两边散开,在中间留出一条宽阔却又极具压迫感的泥道。


    所有人那双漆黑的眼珠子与死鱼没什么两样,盯着被推搡着走在中间中的人。


    滂沱大雨扯乱了许望梅的头发、衣服,她浑身的污泥刚被大雨洗干净,又被一双手狠狠推倒在地上,沾染上新的污渍。


    她狼狈极了,被压着拖到桑塔塔河边。


    脸色苍白,双目赤红,那唇更是透明到看不见一丝血色。


    漆黑发丝缠绕在身上,好似无数想要把她拖进深渊的手。


    白衣上洒落有血迹,点点晕染开,像傲雪凌立的红梅。


    身高不高,身材却比较宽阔的村长站在许望梅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带着虚伪的悲悯,口中道: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主意打到我儿子身上。”


    “我知晓你死了妻子,日子难过,但你也不该动这种歪心思。”


    “你还把我儿子给伤了,这要是闹到公堂之上,砍你脑袋都是轻的!”


    “念及你平时本分,只是一时走错了路,就把你沉在桑塔塔河中,留个全尸也算是对你好了。”


    “我妻子没有死!”许望梅顶着大雨,艰难地对村长怒目而视,眼中全是绝望与不甘。


    近乎嘶吼道:“哈,难道你真敢和我一起对簿公堂?”


    “我倒要看看上了公堂之后,你那儿子私闯我家,欲对我图谋不轨之事该作何狡辩!”


    哐当——!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照亮所有人的面容。


    好些女子、妇人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脑袋朝一旁偏去,不忍再看。


    她们都知晓,事实绝对如许望梅口中那样,是村长的儿子先行不轨之事的。


    可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她们还敢出言反抗村长吗?


    她们只能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萧憬家在村子尽头。


    虽靠近草原与桑塔塔河的方向,但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那些村民不会特意来告知她的。


    不多时,当村民都走完,张花狗急匆匆来找她。


    告知她许望梅被压到桑塔塔河边的事。


    “为何?”萧憬皱了眉询问,张花狗语速极快,其中还有些难以置信,“村长儿子趁着下雨,半夜翻进许望梅家中,欲对她施不轨之事。”


    “结果村长反倒倒打一耙,要把许望梅给沉河!”


    这一番话听的萧憬面色沉了。


    她同张花狗说了什么,让张花狗先行离开,自己则来到隔壁,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清寒。


    雨声嘈杂,惹人心烦。


    两人穿着雨衣奔跑着,挤到人群最前面,在村长叫人把许望梅装到麻袋里,准备沉河之际。


    苏清寒许望梅护在自己身后!


    口中道:“许姐姐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明明你什么都没做,为何要被如此对待?”


    萧憬一把拎起村长的领子!


    把这身材矮宽,一看平日里就过得极为富足的人,拎地踮起脚尖,摇摇晃晃!


    “诶诶诶干什么!”村长神色惊慌,脑袋不断往后仰,看着突然对自己动手的萧憬,大声道:“你干什么?你难道还敢对我动手?我可是这个村的村长!”


    他是村民们推选出来的村长,也在县长大人那里留了名,没人敢对他说什么做什么。


    除非不想活了!


    这个萧憬胆子怎么敢这么大的!?


    “你自己儿子干的恶心事,想污蔑别人?”


    “你血口喷人!我儿子干了什么事?分明是这妇人恬不知耻,还能怪到我儿子身上吗?”


    村长吼的大声,明显是心虚,看萧憬一眼后就把眼神移开了,脚尖拼命踮起,想要缓解自己脖子处被勒住的不适感。


    萧憬被面前之人话恶心到,手臂伸直了些,让村长远离自己。


    同时抓住他领口的衣服不断用力,冷冷道:“血口喷人的恐怕是你吧?”


    “你以为你什么事都瞒得住?你以为你那个废物儿子能有出息?”


    这一个个真是反了天了,明明把许望梅沉河这件事就能解决的,哪想还能节外生出这么多枝?


    村长气急,努力喘几口气后,声嘶力竭道:


    “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你不要以为大家喊你一声萧老板,你就自命不凡了!”


    “这不是你能管的!”


    “来人,把许望梅给我塞进麻袋里!”


    村长冲着人群一喊,平日里和他家关系极为近的几家人。


    就动了起来。


    家中长辈推了推自己儿子,让儿子出去帮村长的忙。


    好几个年轻人、中年人都走了出来,朝许望梅走去,手里拿着麻袋、绳子。还搬了石块。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看到他们靠近,挡在许望梅身前的苏清寒,喊了声,“别过来!你们是真的一点青红皂白都不分吗?”


    “分明是村长儿子屡次翻进许姐姐家中,你们怎么能认为是许姐姐的错?”


    难道许姐姐好好在家里待着都错了吗?


    可是她的控诉没人会听。


    甚至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扯了扯手中的绳子,嘲讽道:“你个克夫的寡妇,说的话会有谁信啊!?”


    “我看你们两个寡妇都是品行不端的!”


    看见那些人逐渐逼近苏清寒和许望梅,萧憬也吼了声,“我看谁敢动!”


    长期干活的手臂有力极了,猛地把手中的村长给摔在地上,又转身去把一男子的手臂给扣住。


    抬脚踢在他们的膝弯上!


    “嘶啊!好痛!”


    这些男子的腿真是一个比一个软,他们还想转身朝萧憬扑去,制服住萧憬呢。


    结果不知怎的,只觉眼前一花,膝弯处轻轻一痛,就被压着手臂,跪倒在地上了!


    他们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口中哎呦哎呦叫着。


    萧憬按住一个人的头,砰一声把那人砸在泥水之中!


    再次看向所有村民,道:“我看谁敢动!”


    萧憬居然动手了?


    村民们都被如此狠厉的萧憬给骇到,纷纷朝后退了一步,脸上有些惊恐。


    生怕萧憬突然给他们来上一拳。


    倒在地上被溅了满身污泥,手臂也磕了一下,似乎受了伤,痛到脸色有些扭曲的村长,更加怒火中烧道:


    “萧憬,你今日是非要同我过不去吗?”


    “惹了我你接下来又能好过了?”


    村长怎么也没想到,这小小萧憬还敢跟自己过不去。


    萧憬能赚那么多银子,还不是因为自己把地租给她,她才能种菜的?


    就真不怕他断了她生路吗?


    “来人!给我把她们拉开,把许望梅扔到河里去!”


    好些村民都没有动,根本不敢去阻止萧憬。


    气急败坏喊完的村长看到这一幕,心中怒火更加翻腾。


    他才是这个村的村长,这些人难道都不听他的了吗?


    难道还想和那个萧憬狼狈为奸来,反抗他吗?


    他又冲自己身后的村民们,几乎狰狞的吼道:“动啊,敢忤逆我这个村长,你们接下来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雨势越来越急,才走没多久的乌云又把太阳给遮住。


    即便是白天,也让这片地方显得有些黑。


    村民们身体抖了一下,看向萧憬,咬牙想上前去阻挡。


    是啊。


    村长在他们村,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像村里租房租地、草原的使用、户口、税收,大大小小一应事务都是村长说了算。


    要是他们敢跟村长对着干的话,接下来的日子可想而知。


    好些家里的男子都走了出来,虎视眈眈看着萧憬,想要阻止她。


    李老头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狞笑,终于可以对付这个无法无天的萧憬了。


    简直大快人心。


    “啪——!”


    但他还没朝前走出第二步,就被吴红菊一巴掌扇在脸上,硬生生扇的原地转了个圈,脑袋发懵。


    “你疯了?”吴红菊冲李老头说完这句,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妇人道:“你们疯了?”


    那些妇人们纷纷如梦初醒,赶紧拉住自己丈夫,骂道:“咱家儿子还在上私塾,你能出得起这个银子?”


    “我们家才吃上没几顿的肉,你吃够了?”


    “萧憬帮了我们那么多,做人不能忘本,你敢去我就敢同你和离!”


    她们现在的日子才刚刚过好点,难道就要这么放弃吗?


    明眼人都知道,萧憬才是那个能带大家过好日子的人,那村长什么本事都没有,自己倒是富的流油,管过他们死活吗?


    到底该站谁那边,不言而喻。


    村民们停了下来,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不想被波及。


    只有那几家和村长关系好,估摸着平日里得了不少好处的村民,还继续朝萧憬虎视眈眈。


    “反了反了,你们真是反了。”村长口中念着,艰难从泥地里爬起来后,又指着萧憬道:“上!都上!拿下她!”


    就在大家一触即发,即将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打斗时。


    张花狗才匆匆赶来,冲到苏清寒和许望梅身边,口中念着,“我来了,我先扶你们起来。”


    她身体挡住了许望梅,所有人都看不清她在干什么,只看清她勉强把手被捆住的许望梅扶起来,随后又站到萧憬身旁。


    对村长道:“这事要不就这么算了?你让你儿子出来给许姐姐道个歉,并且保证再也不靠近许姐姐,那我们也不追究了。”


    村长想也没想,吼道:“绝无可能!”


    他当然不可能让自己儿子承认,真对许望梅有什么想法,那样他儿子不就被人抓到把柄了?


    万一事后许望梅并不善罢甘休,闹到公堂之上,他儿子有可能被砍头的!


    这怎么能行?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今日必须把许望梅解决掉,才能永绝后患!


    村长脸上都开始变得有些凶狠了,冲萧憬道:“你要是执意阻拦我,你那地就别想继续租了,那些马车也别想进村。”


    “还有你张花狗,马上就要到年关了,你家那牛羊税,可还想好好交上?你也不想你爹被抓去大牢里关着吧?”


    这话可真是拿捏到她们二人的命脉了。


    萧憬的狼眸往下压,眼神从原本的厉色,渐渐变得有些阴狠。


    蓝色眸子中染上点漆黑,混沌如淤泥的情绪从她的眼神中流淌出。


    有一瞬间,她好似真的变成了一头阴险狡诈狼,蛰伏在黑暗中,只为对自己的猎物一击毙命。


    果然手里有点权力的人,就会胡作非为。


    萧憬闭了闭眼眸,手按在张花狗手臂上,浑身气势有些许变弱,似乎在让对方不要轻举妄动。


    村长看见这一幕,嘴角边出现冷笑,心中很是得意。


    看吧,就算萧憬再狂妄又能如何?还不是要听他的。


    村长再次说道:“去把许望梅扔进河里。”


    这下,不只是关系和他好的那几家人动了,连村民中,也有好几个走出。


    明显就是见萧憬不敢和村长对上,想在村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一半人朝萧憬张花狗走去,一半人朝许望梅苏清寒走去。


    四人被围了起来,退无可退,已至绝路。


    村民们推搡着苏清寒,想把她从许望梅身边推开。


    看见这一幕,萧憬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几步上前,抓住那推苏清寒人的手腕,朝后一掰!


    高声尖叫发出!


    那人整个手臂扭曲到身后,只要再微微一用力,手臂就能被掰断!


    “痛痛痛、萧憬!萧老板!求求了放开放开我、我错了我错了!”


    他被痛的脸色煞白,身体朝下软,口中直接开始求饶。


    他还以为能轻松解决这件事,哪想萧憬会突然对他动手?


    萧憬“呵”了一声,放开他手臂的同时,往他腿上踹了一脚,把他踹飞!


    但其他人也朝她扑了过来!


    场面霎时乱作一片,萧憬和张花狗都是当过混混的人,打斗很是在行,一招一式都能让人痛上半天!


    她们同这些人扭打在一起,虽也挨了几下,但也没在怕的!


    可人太多了,一群人把她们两人困在原地,另外的人则扑向许望梅。


    用麻袋套过许望梅脑袋,往麻袋里扔了好几块重石,绳子扎紧麻袋口,拖着朝桑塔塔河边走去。


    许望梅在挣扎,不断踢踹着麻袋,口中也在喊着,“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一群人都是伥鬼!”


    雨一直下着,桑塔塔河中水位涨得很快,现在已经快涨到岸边了。


    那些村民们没犹豫,好几个人合力抬起那个麻袋,就往桑塔塔河中扔去!


    “许姐姐!”


    又是一道雷,从天空中劈下。


    苏清寒奋力躲开周围人的围追堵截,朝桑塔塔河的方向跑了几步,口中发出凄厉的呼喊。


    她怎么也想不到,昨日还在同自己说说笑笑的人,今日就被活生生扔到河中!


    许姐姐都已经给她说过几次,觉得院子中不对劲,她却以为许姐姐有刀就不怕了。


    是她的错,一切都是她的错。


    恐惧席卷苏清寒全身,让她如坠冰窖忍不住颤抖,四周无论左右都是黑暗,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萧憬和张花狗眼中也露出了狠厉的光,立刻不再管同自己打斗的人,冲向桑塔塔河的方向,似乎还想去把人救起来。


    可那黑色麻袋落入水中后,就迅速沉底,消失不见。


    她们根本就不知许望梅去哪儿了!


    村长在岸边又守了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后,这才理了下自己散乱的头发,捡起落在雨中的伞。


    撑在脑袋顶上,又是一副闲散模样,说道:“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都去干活儿吧。”


    说罢,他转身,悠哉悠哉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看吧,他就说很好解决吧。


    把人往河里一扔,就谁也没办法说他儿子不对了。


    村长走后,只剩下一群面色难看的村民。


    村民们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木木地散开。


    “太可怕了,你说村长为何一定要害许望梅的性命?”


    一人面色惶惶,同另一人小声问道。


    另一人答:“你傻啊?村长不这么干那他儿子不就完了吗?他儿子可是要被砍脑袋的!”


    是啊,犯下这种罪,是要被砍头的啊……


    倒在地上的苏清寒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自己想的太简单了。


    她以为她有勇气,就可以和萧憬在一起。


    可是不行。


    她和萧憬的事败露,那么她二人都要坐牢的!


    她缓缓撑起身体,看向身旁之人。


    萧憬迅速来到她身边,把她扶起,“走,我们快去救许望梅!”


    张花狗也道:“我来的时候,把牛车赶到你家去了,我们这就乘着牛车去找许望梅。”


    萧憬家离桑塔塔河近,她怕直接把牛车赶到桑塔塔河旁,会被其他人发现,反而让事情败露。


    这才把牛车停在萧憬家中。


    三人快速回到萧憬家,坐在牛车上,再次赶向桑塔塔河的方向。


    张花狗在扶许望梅的时候,给许望梅递了把小刀。


    许望梅应当会在入水之际,就开始用小刀自救。


    但最近正是桑塔塔河水位上涨、水流湍急的时候,她或许会被冲到下游。


    她们需要快速沿着岸边朝下游寻找,把许望梅救起来。


    就在牛车跑动之际,三人身后传来“汪汪汪”的声音,萧憬养的那只小獒犬跟在她们后面飞奔着,似乎想要和她们一起行动!


    牛车没停,萧憬只是变换了个姿势,身体朝外探去,一手就把那只小獒犬给捞起来,放在牛车上。


    “走吧,正好有你可以帮忙。”


    她揉了一下小獒犬的脑袋,又靠近苏清寒,把浑身湿透的苏清寒给揽在了怀中。


    雨一直没有小过,即便她们三人都穿了雨衣,却还是被淋得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


    苏清寒经历了那么吓人的事,整个人在快速失温,脸上手上已经被冻得发青了。


    萧憬把自己身上的雨衣给解开,包裹住苏清寒,把人往自己怀里按。


    她的体温高些,想要以此来温暖苏清寒。


    “没事的别怕,我们一定会把许望梅给救回来的。”


    苏清寒身体发着抖,但还是勉强冲萧憬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牛车跑到河边后,开始沿着河岸朝桑塔塔河下游跑去。


    三人不顾雨水落进眼睛中的刺痛,都瞪大眼睛看着河面。


    好在现在是白日,即便那密密麻麻如雾般的雨水会阻拦她们的视线,也还算看得清河面上的东西。


    成片成片仰着肚子的死鱼,被翻腾的浪花拍打,旋转到河岸后,又被推到河中,如一群漂泊无依的浮萍。


    萧憬三人一直沿着河岸追了许久,心中都有些绝望的猜想,难道许望梅没有自救成功的时候,站在牛板车上的小獒犬叫了!


    它冲着河面立起尾巴,嗷嗷嗷直叫!


    甚至还着急的在牛板车上转了几圈后,跳下牛板车,在地上摔了一下,这才快速跑向桑塔塔河。


    三人的心都被它的叫声给震了一下,仔细往河中看去,果然看见好像有一团白色的影子,飘在河面上。


    “哞——!!!”


    牛车快速被张花狗拉停。


    三人一同跑下牛车,朝那河中冲去。


    河水太湍急,萧憬按住了苏清寒的肩膀,让她在岸上等自己。


    她则和张花狗二人跳入河中,奋力朝那团白影游去。


    两人被河水拍打,身体不受控制的淹了一下,又一下。


    但她们没有放弃,同磅礴的河水斗争,努力接近那团白影。


    苏清寒和小獒犬跟着水流在岸上跑着,有些焦急地看着河中两道身影。


    张花狗更快地接近了许望梅,但她抓不住许望梅!


    她手指一旦扯住许望梅的衣服,就感觉更大的冲击力在朝她们二人冲来。


    没被翻腾的浪花撞几次,她就被迫放开许望梅,努力维持住自己的身形,在水面上喘着气。


    “怎么办?”


    她仰着头,从冲着天空大喊。


    她身旁,萧憬也在靠近。


    张花狗咬牙,用手挡开无数死鱼,再次扯住许望梅的衣服。


    脸上出现不管了,赌一把的神情。


    她手臂颤动,拼尽全身的力,把许望梅同自己调换身形,推向萧憬!


    “张花狗!”


    萧憬勉强喊了一声,看着对方被河水冲远,身体朝前扑了一下,左手抓住许望梅,右手抓住她。


    把二人都朝自己拉!


    萧憬脸上表情有瞬间的痛苦,即便手臂被巨大的水流冲击着,也不曾放手,拼命拽紧二人,开始朝岸边靠去。


    张花狗反应过来自己没被冲走后,也用手抓住了许望梅的胳膊,同萧憬一起往岸边游去。


    脱离水中的那一秒,比水力更重的力压在她们身上,差点又把她们压回水中。


    但好在萧憬始终抓着另外二人,半躺在岸边,脚上用力,连拖带拽的把她们二人都拽了回来。


    “憬、憬姐,你力气好大。”张花狗脱力地躺在岸边,喘着粗气,劫后余生地说道。


    萧憬喉咙中“嗬、嗬”喘着气,没力气回应她了。


    只能就那样望着天空,心中想到,自己力气确实很大。


    是靠系统的力量加成。


    只是那力量加成加到五十后,就不再动了。


    苏清寒和小獒犬冲到她们身旁,小獒犬在不断对着萧憬叫,似乎在担心她的情况。


    而苏清寒担忧地看了萧憬一眼后,就开始去看许望梅的状况。


    许望梅早已陷入昏迷,双眼紧紧闭着,浑身软到像没有骨头一样,身体有些浮肿。


    看起来跟在水中泡了两三日的人没有区别。


    苏清寒把许望梅鼻腔处堆积的水草给扯开,又掰开许望梅的嘴,手指朝里探去,把里面的水草泥沙给抠出来。


    犹觉不够,还把她的领子拉开了些,使衣领不会勒到脖子。


    溺水之人是因水从孔窍入,堵塞了肺腑,使其气闭,这才会死亡的。


    只要气孔通畅了,便可救活。


    可为何,自己已经把许姐姐鼻中、口中的泥沙水草都弄出来了,许姐姐还是没有反应?


    苏清寒眼眶红肿,嘴唇手指在发着抖。


    努力回想着,以往有小孩不慎溺水,村子里的人都是怎么做的?


    他们把小孩口鼻中的泥沙清理干净后,似乎是把小孩倒立背在背上,以此来让小孩吐出肚子中的水。


    小孩就醒了。


    苏清寒站起身,拉起许望梅双臂,想把对方倒挂在自己背上。


    见到苏清寒的动作,瘫在岸边浑身发软脱力的萧憬,哑着嗓子道:“朝她的口中吹气。”


    苏清寒反应迅速,也管不了怎样做才是正确的了,她深吸一口气,朝许望梅的口中吹去。


    一次不成,萧憬又道:“继续。”


    她反复地深吸着气,往许望梅口中吹。


    而一旁无瘫软无力的萧憬,也开始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想给许望梅做心肺复苏。


    可她才同一群人打了架不说,又在水中挣扎了那么久,救下两个人。


    她的身体早已经没有力气了。


    手按在许望梅胸口中心,想要使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全没办法做出标准的心肺复苏。


    她快速牵起苏清寒的手,按在许望梅胸口中心处,告诉她,“用力按压三十次,着她的口吹气两次。”


    苏清寒没去思考这样做到底是为何?


    她只知道现在得听萧憬的。


    她开始按压着许望梅胸口中心处


    萧憬:“用力!”


    苏清寒皱眉咬牙,用更大的力气按下去,也管不了是不是会伤到许姐姐了。


    她口中颤抖地数着数,觉得三十次无比漫长,仿佛过了一辈子。


    当三十数过,她立马又对着许姐姐的口中吹了两次气。


    “咳——”


    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的人突然抖了一下,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声音,脑袋朝一旁偏去,开始从口中吐出大量的水。


    活了。


    活了!!!


    看着许姐姐胸口开始起伏,苏清寒身体一下瘫坐到地上,眼泪不断地朝外涌出,心中却是高兴的,


    呜,终于没事了,许姐姐终于没事了。


    苏清寒牵住许望梅的手,喜极而泣。


    而她身旁萧憬和张花狗二人,见许望梅成功活过来后,也是重新倒在地上,放松了身体。


    张花狗眼中也涌出了泪水,口中道:“天哪,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她也害怕极了。


    害怕看到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们眼前。害怕她们努力了那么久,却依旧没能救下许望梅。


    “嗯,没事了,我们都没事了。”


    萧憬声音虚弱,望着灰蒙蒙的天,心中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们三人没敢休息多久,就强撑着把许望梅抬到牛车上,赶着牛车,朝黄沙镇的方向跑去。


    许望梅只是有了呼吸,但还没有清醒过来,她们怕之后还会发生什么意外。


    一行人风驰电掣赶到黄沙镇,冲进陈大夫的医馆中。


    陈大夫还在替其他人看着病,看她们一群人进来后,便知晓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边道:“快把人抬去后院。”


    一边冲自己现在这个病人说道:“阿姐,您的身体没有大碍,您先回到家中去,明日再来找我拿药。”


    说罢,便朝着后院跑去,准备查看许望梅的情况。


    医馆中瞬间忙碌起来,直至许望梅呼吸平稳下来,陈大夫和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你们的朋友暂无大碍,需要在我这里静养几日,才能回去。”


    萧憬道:“那就麻烦大夫您了。”


    陈大夫说了句没事,又对她们三人道:“我让小药童熬了姜汤,一会儿送来给你们暖暖身子。”


    “还有你们和这狗,也要擦一擦,别着凉了,如有需要我再给你们开几副防治风寒的药。”


    陈大夫从另外的屋中找出几张帕子,递给她们。


    几人一边道谢,一边接过帕子。


    萧憬先是给小獒犬,擦到半干,这才开始擦着自己身上的水。


    她们三人状态也不好,并没有在医馆多待,拜托陈大夫替她们好好照顾许望梅后。


    就乘着牛车又回到上河村了。


    萧憬和苏清寒分别之际,偷摸捏了捏苏清寒的手,告诉她,“别害怕,回去用热水沐浴后,先缓一阵再睡觉,不然会做噩梦的。”


    苏清寒低低应了声,“嗯。”


    两人分别,萧憬回到家中,也是烧了水,给小獒犬和自己分别洗了个澡,这才坐到床上。


    她没有睡,只是用食指和拇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让她的脑袋有些疼。


    以及,她觉得自己的手段还是太温和了些-


    雨渐渐停止。


    太阳从云层中透出。


    只是没待多久,天边明亮到仿佛能祛除一切黑暗的太阳,最终还是缓缓落下,任由黑暗侵蚀着这片大地。


    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的苏清寒坐起身,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眼睛喉咙也有些疼。


    看起来像是要生病了。


    她摇摇晃晃走到院子中,看见正在做晚食的阿娘。


    “醒了?”王兰看见她出现,便道:“先坐着,马上就做好了。”


    苏清寒点点头,呆愣地坐在饭桌前,整个人有些魂不守舍。


    王兰把晚食端到桌上,两人沉默地吃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你们可是去救许望梅了?”


    王兰是在一切都发生后才知晓的,当时见苏清寒狼狈回来,只让她赶紧去休息。


    现下才找到机会询问。


    苏清寒的大脑、身体,生了层锈,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缓慢点着头。


    “救回来了?”


    她再次点点头。


    知晓许望梅已经平安,王兰也不再询问什么,吃完晚食后嘱咐道:“你再休息会儿,什么都不要想。”


    “好。”苏清寒摇摇晃晃回到自己房中。


    当夜深人静,天空中挂满繁星时,萧憬敲响她的窗户,来到她的房内。


    “苏姐姐。”


    萧憬喊了声,有些心疼的把状态不好的苏清寒揽在自己怀中。


    她就是怕苏清寒被今日之事吓到,所以才来陪她的。


    萧憬轻柔拍着苏清寒的背,小声安慰道:“别怕苏姐姐,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事,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被污蔑了。”


    苏清寒缓缓抬了眼,双手抓住萧憬身前衣服,看着她那双璀璨如星河的蓝色眸子。


    心中有些悲哀。


    她的勇气在世俗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甚至还会给萧憬带去灭顶之灾。


    她不能让今日之事发生在她和萧憬之间。


    萧憬会那么多东西,是第一个能让这片贫瘠土壤绽放出生命的人。


    她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背上污名,落得个坐牢的下场呢?


    苏清寒手指抓萧憬的衣服抓得很紧,可眼神却缓慢移开,脑袋偏向一旁,口中轻声道:


    “萧憬,我们散了吧。”


    还在呢喃地说着安慰话语的萧憬,顿住,似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疑惑道:“苏姐姐?”


    苏清寒泪水如断线珠子般从眼眶中流出,滚落在衣服上。


    她说:“萧憬我不喜欢你,我们分开吧,你别再来纠缠我了。”


    萧憬听清了,萧憬每个字都听清了。


    那一个个决绝的字,化作一柄柄小刀,插入她的心脏,把她的心一刀一刀割得鲜血淋漓。


    “苏姐姐。”


    萧憬的眼底泛了红,可她不习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表露出来。


    她脸上有一瞬间的崩溃,但很快又被压制下去,整个人有些强撑地去看苏清寒。


    声音都哽咽了。


    “你是不是,在同我说笑?”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k歌之王版】:“我无名份,我不多嗔,我与你难~生恨~”,“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不可思议吧,梦在瞬间崩塌,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她!”,“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我又何苦一往情深——”


    萧憬:女人没亲口说爱你,就不能信![爆哭][爆哭]-


    别怕!!!不虐!!!


    爱大家[比心][比心]


    还是有几个宝子猜对,太厉害了![比心]


    第46章


    萧憬最终还是被苏清寒推出了屋子,任凭她怎么询问,苏清寒都没有再说话。


    她想不明白为何苏清寒会突然把自己推开?


    难道对方从始至终都是骗自己的吗?


    不,她能清晰感觉到苏清寒是喜欢自己的,苏清寒是不想放手的。


    可为何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萧憬坐在戈壁上,蓝色双眸如死水般,眺望着草原焕然一新的场景。


    接连的两场雨,让草原干裂的地缝中长出了生机盎然的草,那些绿色的草就像修补师一样,把大地的伤痕填补满。


    绿草中还开着点点鲜花,仿佛掉落人间的珍宝,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萧憬抬了下手,挡在自己眼前。


    可指缝中透出的刺眼阳光,还是把她眼底灼的猩红。


    她身体不如往日板正,躬着背,坐在那个曾同苏清寒互依偎过的戈壁上。


    沉寂地等着。


    说好的雨停后有话对她说的。


    萧憬绝不相信是拒绝她的话。


    她枯坐着,像石像一样,默默地等着。


    直至太阳落下后再次升起,眼下沾染上一片青黑,衣服皱了头发乱了,也没等到苏清寒。


    萧憬拿手背盖了下眼睛,一切的伤心、难过、疑惑、疯狂,甚至是怨怼,都被她压下。


    她从戈壁上消失,来到苏清寒家外。


    苏清寒似乎不在家里,院子中只有王兰。


    敲门声响起,正在做着早食的王兰放下手中的东西,疑惑朝院门的方向看去,看见是萧憬。


    她开了门。


    更加清晰地看见了萧憬的面容。


    脸色暗沉萎靡,眼眶猩红眼下青黑,头发乱如毛线团,衣服皱巴巴如咸菜。


    王兰仔细打量过萧憬脸上的神色,又朝村道上看了一眼。


    猜到她可能同自己有话要说。


    现在时辰尚早,虽然好些村民都还没起,但这里绝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她反手把门关上,带着萧憬来到屋后的小道上,就那么静静地等待着萧憬开口。


    “阿娘。”


    萧憬喊了一声,左膝啪就跪在了地上!


    王兰:“…………”?


    饶是一向淡然的王兰,也忍不住朝后挪了一步,脸上全是震惊。


    “我喜欢苏清寒。”


    “我知晓您对苏清寒好,把苏清寒当您的女儿,所以我想请您写封和离书。”


    “我不是张把苏清寒从您身边抢走,而是有了这封和离书,苏清寒的户籍便可转到你名下。”


    “她可以成为您真正的女儿。”


    “您如果不能接受苏清寒嫁与我,那我也可以嫁到您家里,同苏清寒一起照顾您。”


    说着萧憬把头低下,用绝对虔诚的姿态和语气道:


    “我如今年有十八,无父无母,有八十两白银,一间青瓦房、一亩地、一条狗。”


    “您知道我会的东西很多,种出来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卖大价钱,都能改变上河村、黄沙镇,甚至是周围的几个城。”


    “我会让你们二人都过上好日子。”


    王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堪称坚定的人,心中知晓萧憬算得上好归宿。


    她没有诓骗苏清寒只同她玩玩,而是找到自己面前求娶苏清寒。


    王兰道:“我要你保证绝不辜负苏清寒。”


    萧憬:“我此生唯苏清寒不娶,唯苏清寒不嫁,绝不辜负。”


    王兰:“……”


    这人怎么老是想嫁到她家里来?


    这人引丨诱清寒犯错还不行,还要嫁到她家来,吃垮她家不成?


    前段时日萧憬伤着的时候,她可是清楚知道萧憬的饭量的。


    王兰突然觉得自家养的水灵灵的白菜被拱了,还追着拱,都拱家里来了!


    她叹口气,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己家的方向,“我可以写和离书,但清寒同不同意嫁与你,我管不到。”


    见萧憬点头,王兰才继续道:“我这就回去写和离书,你也去准备一下到县里去。”


    只有县里才有户口案,才能帮她们办理户籍之事。


    “好!阿娘我们在村口见。”


    王兰又沉默了一下,看着萧憬离去,这才回到自己家中,把做好的早食端进苏清寒的屋子,放在桌上。


    看了眼躺在床上之人后,来到自己屋子里。


    这个家其实挺不错的,以前富裕过,该有的东西都有。


    只是现在没落了,就显得有些破败。


    王兰坐在木质书桌旁,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再次逐字逐句看着那信上的内容。


    她早在苏清寒给自己说有喜欢的人那一晚,就写好了这封和离书。


    她当时以为,苏清寒和她家终究是有缘无份。


    可现在,如果苏清寒能成为她的女儿,那才叫真正的圆满。


    再次确认和离书中的内容无误,王兰擦擦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睛,才把这信装入信封中,妥帖放在身上,朝外走去。


    她尽量避着人走到村口,看见了在外等候的萧憬。


    萧憬回家去拿了银钱,又赶了张花狗家的牛车前来,载着王兰开始往固原县的方向而去。


    固原县离她们这儿很远,一个来回几乎要花上一天。


    她们去的早,应当能快些赶回-


    上河村中。


    张花狗把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抓乱,衣服胡乱揉皱,摇晃着身体,吊儿郎当出门了。


    刚萧憬来找她,除了借牛车之外,还交代了一些事,让她去找之前同她们有过过节的那两个男混混。


    那两个男混混被她们打了一顿后,就不敢在她们二人眼前晃悠了,遇见她们都是躲着走。


    这也有好长时间没看见了。


    张花狗晃悠到这两个混混的家中,撞开门,痞里痞气对那两个浑身酒气,躺倒在院中的混混道:


    “你们最近可还在赌钱?”


    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两个混混,被分别踹了一脚,吃痛睁眼,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对他们不敬。


    结果一看是张花狗,顿时人被吓清醒了不说,还有些被吓破了胆。


    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大声道:“哪有啊文竹姐,您可别乱说,我们从来就不赌钱的!”


    张花狗翻了个白眼,不信他们的鬼话,直接道:“我可一直记得你们还欠着镇中白玉赌坊的钱。”


    “想还吗?”


    “想还的话,能带村长儿子去白玉赌坊赌钱,我就给你五两银子。”


    “每让他输一百两,我就多给你们十两银子。”


    “听明白了吗?”


    地上跪着的两个混混,没想到张花狗不是来打他们的,而是来给他们送钱的!


    两双眼睛,四个珠子全都亮了起来!


    面上乐开了花,“哎哟哎哟,文竹姐您可真是我们的亲姐啊,那我们必须给您办成啊!”


    交代完后,张花狗拍拍手,又踹了脚门,出去了。


    那俩混混点头哈腰把她送走后,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个好差事。


    那白玉赌坊是什么地方啊?


    那可是销金窟!


    要输一百两白银,那还不简单?


    他们当即站起身,脚步虚浮地朝外走去,来到村长家外。


    躲在好几个屋子后,观察着村长家里的情况。


    村长家那两个女人都出门干活去了,只留村长一人坐在桌前,悠哉悠哉吃着早食。


    桌上摆满了碗,看起来还吃得极为丰盛。


    两混混极为有耐心的在外面等着,直到看见村长也出了门,去村里闲逛。


    他二人才走出,翻到村长家院子里,去找村长儿子了。


    他们偷偷摸摸,从窗外朝屋子里张望。


    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床上躺着一大坨像猪一样的物体,是村长儿子。


    顿时,两混混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


    这村长儿子手臂上、肚上都缠了布条,布条上还有大片鲜红,看起来是受了伤。


    两混混都知晓前两日发生的事。


    听说当时许望梅还把村长儿子伤到了。


    现在看来许望梅还有点本事,能把村长儿子伤成这样。


    只是可惜……两个混混摇了摇头。


    丝毫不避讳地走正门,进了村长儿子的屋。


    村长儿子正在睡觉,这两个混混一声声“大哥”谄媚地叫着。


    把躺床上的村长儿子叫醒过来。


    醒来的村长儿子哪管那么多,直接发火怒吼道:“你们是谁?滚开!”


    “大哥,大哥,别发火,我们是专程来看你的!”


    俩混混见村长儿子脾气这么大,直接点头哈腰讨好道:“哎呀,我们兄弟二人知道大哥您受伤的日子不好过,才想着来看看您。”


    “大哥您知道吧?我们兄弟二人和那萧憬张花狗有过节,前日您爹把她们训得服服帖帖的,可让我们崇拜了!”


    “我们简直太敬仰您了!”


    “大哥您看,我们给您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其中一个混混从身上摸出两个盅,另一个混混则从身上摸出一把骰子。


    “这可是个新奇玩法,保管让大哥养伤的时候也高高兴兴的!”


    村长儿子被恭维着,脸上愤怒渐渐消失,花生大小的脑仁根本没去想自己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两人。


    他扫过这两混混脸上的谄媚,再看看他们手中拿的东西,没有拒绝。


    他受伤在家这两日,只能躺在屋里无所事事,现在有新鲜玩意儿打发时间。


    倒也可以。


    两混混把骰子装入盅里,开始用力摇晃起来。


    顿时,屋子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很是热闹-


    午时。


    萧憬和王兰终于来到了固原县。


    县里的人,可比上河村黄沙镇的人穿的干净整洁,看起来就体面。


    两人没停顿,直接奔到县里的户口案处。


    户口案的官差在墙上开了面窗口,就坐在窗口里为大家办着事务。


    而老百姓们,就在窗口外规矩的排成长队。


    今日,户口案外排着的队不算长,里面的官差还没有去吃午食。


    二人就赶紧排到队伍最后方,等待着。


    不巧的是,等到二人排到窗口前,里面坐着的官差突然站起身,要离开了。


    萧憬就用手挡着,递了一两银子过去。


    请官差办事,不塞钱是不行的。


    那里面的官差看在银子的份上,又重新坐了下来,脸上不耐烦的表情消失,转变成和善模样。


    道:“来吧来吧,你们要办什么?把东西给我。”


    王兰把和离书递了过去。


    那官差速度快,不到一刻钟就把戳了官印的和离书交还回来,又给了她们一封文书。


    和离书戳上官印,代表想要和离的二人,已经被官府同意和收录在案了。


    文书则是同意变更户籍的文书。


    这官差收了钱,甚至没有过多的盘问她们,就把她们的事给办成了。


    “寡妇苏清寒已经恢复了自由身,准许户籍挂靠在上河村王家王兰户口上。”


    “你们去让苏清寒写一封愿意挂靠的信,按了手印后,让你们村村长办就行了。”


    说完这官差站起了身,把桌子上的东西随意理了理,就准备关窗离开。


    萧憬道了句:“多谢。”


    事情办好,萧憬和王兰二人同时觉得身上一松,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王兰看着来来往往,车水马龙的街道,只觉得一切似乎都变美好了。


    “走吧阿娘,我招待您吃午食。”萧憬道。


    “萧憬。”王兰喊了一句,问道:“村长不会那么轻易,让苏清寒落在我的女户上的。”


    她才听说萧憬苏清寒二人,在救许望梅那日,同村长起了不小的冲突。


    现在还要求村长办事,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她这么问,萧憬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只说:“村长会愿意办的。”


    两人匆匆在固原县里吃了午食,萧憬又花了点钱,给苏清寒也买了一份,托王兰带回去。


    乘着牛车往回走。


    快到黄沙镇时,王兰让萧憬停了车,说是要去买治疗风寒的药。


    “阿娘你染了风寒?”


    王兰看她一眼,总觉得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她道:“是清寒。”


    苏清寒染了风寒?


    萧憬神情一凛,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应是那日淋了雨,又受了惊吓才导致的。”


    她赶着牛车来到陈大夫的医馆,先是拿了三副药,又去后院看了许望梅。


    许望梅已经醒了,只是整个人还虚弱无力,嗓子也没办法开口说话。


    看到萧憬来了,她有些激动,想要挣扎着起身。


    萧憬把她按了回去,并且嘱咐道:“你好好修养,要不了几日,我就会把你接回村中。”


    至于那村长,呵。


    当不好就别当了。


    萧憬同王兰回到上河村时,已经快接近傍晚了。


    在村口走动乘凉的人多了起来。


    王兰在村口外不远的地方下了牛车,打算走回去,萧憬则赶着牛车进入村中,还给了张花狗。


    张花狗看见她来,打了声招呼并道:“憬姐,你交代我的事已经办好了。”


    萧憬点头,“好,辛苦你了,我们一定会为许望梅讨回公道。”-


    回到自己家中,萧憬开始为苏清寒煎起药。


    这药煎了越久,直至夜色降临,才煎好。


    今日,她终于可以端着药,从王家大门进入了。


    王兰为她打开门,带她进屋。


    本想交代她一些事的,但看着她比自己还要熟悉苏清寒的屋子,又觉得心中有些怅然。


    只得把门掩住,离开。


    屋中的家具、陈设已经有些旧了,木置衣柜掉了皮、桌子泛了黄,墙壁上有湿痕。


    整个屋子透露出一股潮气与霉气。


    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腐朽。


    萧憬来到床边,那床上躺着之人,双眼紧闭,浓黑羽睫勾勒出一条线,却使得面色更加苍白。


    脸颊上有一团不自然的红晕,灼烧的她额角和脖颈处都起了汗珠。


    萧憬看着。


    有些心疼。


    她手指朝苏清寒脸颊伸去,在那滚烫的脸上碰了一下。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仿佛独自抛下她去了别处。


    不,没事的。


    苏清寒只是生了个小小病,不是不要她。


    萧憬一手稳稳端着药,一手把人扶起,倚靠在自己怀中,用手臂牢牢圈住,这才开始喂药。


    苏清寒还有些意识,半梦半醒、昏昏沉沉之际,只觉得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吞咽被喂进口中的汤药。


    那味道,苦到快让她味觉丢失,蛾眉也不自觉蹙了起来,干裂的唇绷直,脑袋用了很大的力,才在梦魇之中挣扎着偏了头。


    不想再喝这东西了。


    “苏姐姐,喝了药才会好。”萧憬低头,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


    苏清寒没办法开口说话,更没法瑟缩着身子躲开,只能眉蹙得更紧,被禁锢着吞下了一大碗药。


    喂完药,萧憬又给她喂了点买回来的咸乳茶,润去她口中的苦涩。


    萧憬把她抱在怀中,毛茸茸脑袋埋入苏清寒颈间,不断蹭着。


    好一会儿,她才在苏清寒额头上亲了下。


    “苏姐姐,你不能不喜欢我。”


    萧憬让人躺了回去,安安稳稳睡着。


    她没有离开,坐在床边陪着苏清寒,不断为苏清寒换去额头上降温的帕子,又为她擦拭脸上、脖梗处的汗渍。


    让苏清寒能睡得更舒服些。


    她一遍又一遍触摸着苏清寒的脸颊,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在自己眼前,确认这个人是真的还属于自己。


    天将明,萧憬才离开,回到自家洗了把冷水脸,开始做东西吃。


    一锅水里煮了肉丝、菜叶、面条,没放盐,就那么食之无味的同小獒犬一起吃起来。


    小獒犬跟在她身后去菜地玩。


    她则带领村民们开始修缮菜地。


    重新把大片菜地,归整地分为一块一块的小田。


    小田的面积变大了些,作物与作物之间的间距也大了些。


    正好让它们不再拥挤,每一颗都有充分的生长空间。


    在村民们都累到不断喘气,大脑无法之际。


    萧憬冲这里聚集的村民说道:“干旱过去,要不了多久肥料也会沤好。”


    “所以现下正是多租地,多种菜的时候。”


    “大家不是觉得自己挣得少吗?”


    “那大家可以多买些木材,多做几辆牛车,运送着这些蔬菜到附近几个城中去卖。”


    “我会帮大家的。”


    “你们也知道,如果我们自己去卖的话,那钱肯定是拿在自己手里的。”


    “如果通过酒楼、商队去卖,还会被他们分走几分利。”


    萧憬说完,张花狗立马附和。


    “对哈憬姐!我怎么没想到呢?”


    “要是我们自己卖,又有你帮忙的话,那肯定能多赚些银子的!”


    “搞不好上百两都是有可能的!”


    其他村民一听,觉得也是这个理啊!


    他们其中有好些人,之前就尝试过自己卖生菜。


    只是卖不出去,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现在有萧憬带着他们去卖的话,那肯定不愁卖不出去的!


    甚至还能以更高的价钱卖出!


    有些村民在那日雨夜,就打定主意要跟着萧憬混了,现在听见萧憬提出这个想法,当即支持道:


    “我们都听萧老板的!”


    “萧老板这个想法好,我觉得可以尝试。”


    “是啊!我们跟着萧老板干,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见大部分村民开始支持萧憬,剩下一些摇摆不定的村民,也渐渐定下心,决定支持萧憬这个想法。


    毕竟这想法一听就稳赚不赔的呀。


    看到这些村民那么狂热、盲目。


    萧憬同张花狗对视一眼,二人皆是面无表情,眼中有些发冷。


    接下来几日,萧憬天天夜里去照顾苏清寒,白日就在组织村民们做事。


    她告诉村民们,做一辆牛车的价钱,又告诉他们路上的花销,让他们把家中能凑的钱都凑出来。


    只要出的钱多,将来能赚到的钱也多,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村民们都被她说动,勒紧脖子掐紧腰,开始把家中多年来存的积蓄拿了出来。


    准备交给萧憬。


    可村长听说,萧憬在组织村民们干这么大的事后。


    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当即站出来,表示自己要来保管这些钱,怕萧憬坚守自盗!


    萧憬听后面色不渝,当即又和村长大吵了一架!


    但最终,她还是迫不得已,让村民们把钱都交给村长,由村长来保管。


    好些村民们心中不乐意极了。


    村长是什么人他们还不知道吗?


    根本就不管事,这些钱交到村长手里,活还不是萧憬干!


    他们都有些替萧憬抱不平了。


    对此萧憬没有什么表示,只是冷漠地看着事态发展。


    这些村民要是真想为她抱不平的话,就该同村长闹起来,而不是在她面前说来说去。


    村里八十三户人家,好几百口人,凑出来的六百两银子,全被村长收入囊中。


    谁都不敢说什么-


    又是两日过去。


    张花狗找到萧憬,询问道:“憬姐,那两个混混说,他们让村长儿子,足足欠了一千两银子!”


    那俩混混花了一日时间,就让村长儿子对摇骰子这件事上瘾了。


    后又带着差不多能动弹的村长儿子,去到白玉赌坊里。


    开始教他玩各种各样的赌法。


    村长儿子还算有钱,带了好几十两去赌。


    可惜,在赌坊里赌钱,就是赢少输多的。


    村长儿子把几十两白银都输完后,整个人突然炸了,开始在赌坊里大吵大闹,打砸赌坊的东西!


    俩混混都没想到,村长儿子脾气居然这么暴躁易怒,竟然敢在白玉赌坊里动手。


    他们俩躲在角落里,堪称兴高采烈地看着村长儿子发疯。


    白玉赌坊里,也没有人出来阻止村长的儿子。


    所有人冷漠又平静地看着。


    最终,村长儿子把半大个白玉赌坊都给砸了个遍。


    被白玉赌坊老板扣在那里,说要赔偿一千两白银,才会放人。


    否则就要砍掉他的两条胳膊!


    张花狗道:“那俩混混说,不出一日,村长就会知道这件事。”


    村长儿子能欠下一千两赌债,是萧憬没有料到的。


    不过,当然是欠的越多越好,更能逼疯村长。


    萧憬蓝色眸子中全是冷漠,夸赞道:“那两人干的还真是不错。”


    张花狗:“那憬姐,答应俩混混的银子,什么时候给他们?”


    一下要给出去五十两银子,张花狗想想还挺肉疼的。


    但憬姐不是都说他们干的不错了吗?


    倒是也可以理解。


    没想到张花狗会这么问,萧憬蓝色眸子幽幽看她一眼。


    反问道:“我们为何要给两个赌鬼银子?”


    “?”


    张花狗脸上表情空白,愣了好久,才慢慢浮现出佩服的神色。


    “憬姐,我才发现你有点坏哦。”


    萧憬把眼神收回。


    看着正在打捞桑塔塔河面上,漂浮的死鱼的村民们。


    眉眼压低,杂乱的眉毛显现出她的桀骜,一双蓝色眸子中,漆黑黏腻的情绪如有实质般往外冒。


    萧憬手慢慢抬起,掌心对准那些村民,做了个收紧的动作。


    像是捏死苍蝇一般,把那些人捏在手中。


    她之前还是太过手下留情。


    现在不会了-


    青天白日,万里无云。


    如火球一般的太阳,终于能毫无阻拦的晒在这一片才焕发生机的大地上。


    这一日,是降温以来最热的一日。


    温度仿佛一下回到了夏季,热的村民们汗流浃背、口干舌燥。


    一个二个脸上出现不耐烦的神色。


    他们围堵在村长家外,举着锄头铲子,甚至有人还拿着镰刀,大声吼道:


    “出来!快出来!给我们个说法!”


    “是啊,再不出来我们砸进去了!”


    “给我们个说法,你到底把我们的银子放到哪儿去了!”


    “滚出来,你还配不配当这个村的村长?”


    村民们愤怒极了,恨不得现在就冲进村长的家里,把村长抓出来打一顿。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村长竟然敢把他们全村人凑了那么久的银子,给昧了去!


    当初是村长强硬着逼他们,把银子交给他的,结果现在又拿不出银子。


    这让他们怎么能善罢甘休!


    他们还是在萧老板找好了木匠,准备交定金,制作牛板车的时候。


    村长一拖再拖,找各种借口拖延,才发现村长拿不出银子!


    才发现他们的银子已经不见了!


    那可是足足六百两啊,这么多银子,村长是怎么敢贪墨的啊?


    村民们都觉得村长疯了。


    觉得是自己是不是做梦还没有做醒,否则怎么会遇见这种荒唐的事?


    村长躲在自己家中,不仅把院子里的门锁了起来,还把房屋的门也上了好几道锁。


    用桌子挡住,生怕那群暴民冲了进来。


    “反了反了,这群人居然敢对我这个村长动手?还想不想在这个村好好活下去了?”


    村长一边在口中骂骂咧咧的,一边在屋子中走来走去。


    虽装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可脑袋上已经冒出了冷汗,神色慌张,身体忍不住发抖。


    他太害怕了,他昧下那些银子完全是触了众怒。


    万一那些爆民真的冲了进来,他这个瘦小的身板,怎么能拦得住?


    村长身体打了个寒颤,手撑住旁边的墙,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他现在完全就是在强撑。


    他以为自己偷偷挪用那些银子,先救下自己的儿子,再想办法还也是可以的。


    但哪能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被村民们发现了?


    一点准备的机会都没给他。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快!快再找找,我们家还有银子没?先给那些村民!”


    村长冲缩在墙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个妇人厚道。


    那两妇人怕极了,眼中有泪,慌乱地摇着头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我们家的银子不都被你拿去救儿子了吗?哪里还有。”


    村长听到这话,狠狠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最后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


    几近崩溃,吼道:“看看你生的好儿子!”


    他媳妇抖了一下,不敢说什么话。


    听到自家儿子在赌坊欠了一千两白银,不还就要砍手的时候,村长只觉得天都塌了。


    他知道自己儿子脾气差是差了点,没本事是没本事了点。


    但只要好好在家里面待着,就算成日游手好闲什么也不做,家中都不会亏待他的。


    反而能活得很滋润。


    但他哪能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在外欠了一千两的赌债!


    这是个什么数目?他想都不敢想!


    村长颓废地坐在地上,脑海中浮现出报官二字。


    可是不行。


    且不说白玉赌坊里有一部分是镇长的产业,单说现在自己已经挪用了村里的公款,去填补赌债。


    这要是报官了,那他整个家就都全完了!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村长靠在墙边,用力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发疯似地低吼着。


    没过一会儿,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或许去求求那个人,她能帮自己呢?


    村长又立马站起了身,面色惊惶,动作胡乱地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深吸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慌乱,推开门走了出去。


    可一走出去,对上村民们愤怒到想要杀人的眼神,他双腿一软,啪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别别别杀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动了大家的银子,是我不对,我会偿还大家的!”


    “我这就去找萧憬,她一定有办法能让我赚到银子,偿还给大家。”


    村长身上再也没了从容悠闲的模样,跪在地上不断求大家放过自己,再给他一个机会。


    反倒是萧憬,在家里慢悠悠吃完午食后,从容又悠闲的走到众人面前。


    开口道:“报官吧。”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从容和悠闲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来了!村长换个人当好吗?好的!


    爱大家哦[亲亲][亲亲]


    第47章


    听到萧憬这么说,村长连跪都跪不住了,身体甚至快要瘫软到地上。


    “萧憬萧老板救救我,我知道你有办法的!我知道你能赚大钱的!”


    “萧老板,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我知道你前途无量,几百两对你来说是小意思,求求你救救我!”


    村长半趴在地上,朝前爬了几步,但又不敢打开院门出去,怕那些村民冲进来砍她。


    他隔着篱笆,趴在地上哀求着萧憬。


    他当时怎么就糊涂了呢?


    怎么敢用那么大笔银子去救自己儿子呢?


    村长脑袋胡乱地想着,突然想到萧憬曾给他说过,找木匠做牛板车花费时间久,至少一月才能定下来。


    是啊,一月。


    他当时也就因着萧憬这样说过,才敢动这个钱的啊!


    恐惧感袭来,村长身体抖了一下,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他抬头望向篱笆外,那身姿高挑板正,有着一双颇具异域风情的蓝眼睛的人。


    那人甚至连脑袋都没低一下,就平静地用那双眼睛看着他。


    仿佛他只不过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根本激不起她一丝波澜。


    他被算计了,他被萧憬算计了!


    萧憬是故意让他用这银子救自己儿子的!


    想明白的村长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只觉得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朝自己袭来。


    想要把他碾死!


    他脑袋神经质地左右摇摆,甚至眼珠子都在转,在疯狂地逼自己想出自救的法子。


    他强撑着让自己直起身体,双手抓在泥篱笆上,冲萧憬哀求道:


    “萧老板,萧老板,之前是我不对,放我一马,求求你放我一马。”


    “只要你肯救我,以后村中大小事,我全听你的!我再也不会和你对着干,再也不会和你唱反调了!”


    他以为,在那日雨里,他就已经让萧憬服软了,让萧憬只能安安分分任自己摆布。


    可没的想到,萧憬居然怀恨在心,表面服软,实则就是为了坑他!


    这些女人真是恶毒啊。


    萧憬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在地上求自己的村长。


    只觉得有些讽刺。


    在生死之间,他可曾想过放许望梅一次?


    还不是为了保自己的利益,为了保全自己,对别人痛下杀手。


    萧憬并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地方做错了,她只不过是用同样的手段,回敬给村长罢了。


    她没有多说其他话,只道:“官差已经来了。”


    话音落下,上河村村道上,传来一阵车轱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地面上碎石颤抖,飞沙扬起。


    最前面的张花狗快牛加鞭,乘着牛车而来。


    而她身后,三辆马车上,坐着十来个穿着不同官服的官差。


    官差一到,就有七八个人就拿着板子,站成两列,围在众人身旁。


    迎接着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穿着青色官衣的人。


    那是固原县的县尉。


    一个小小的村长能贪污几百两银子,已经属于大案了。


    萧憬直接让张花狗去县里报官,没想到还惊动了固原县的县尉。


    所有人都站在了一旁,给县尉让路。


    县尉走上前来问了句,“谁是上河村村长?”


    后又看见那跪在地上如软脚虾的人,心中明了,这人就是上河村村长。


    她仔细看去,确有些眼熟。


    有衙役给她搬来了一张凳子,她便坐在这村道之上,当场开始审案。


    这案子没什么难点,村长儿子赌钱欠债,村长为还赌债,动了村民们凑出来改善民生的银子,惹来民愤。


    案情清楚明了。


    只是县尉多问了一句,“你儿子因何受的伤?”


    这话一问可就不得了了!


    直接牵扯出,村长儿子半夜翻许望梅家院子,欲行不轨之事。村长为掩盖自己儿子的罪行,把许望梅沉入桑塔塔河中的事。


    听到县尉开始询问此事,萧憬便直接站出来说道:“那日下着瓢泼大雨,许望梅院子中的痕迹,应当是被雨水全部冲刷掉了。”


    “但村长儿子进了许望梅屋中,同许望梅发生过打斗,想必血迹、衣服碎片、头发等,在许望梅家中或村长家中,还能找到蛛丝马迹。”


    那日的事情过后,她曾抽空去许望梅的院外看了一眼。


    院子中确实没剩什么痕迹了,只有一片淤泥。


    倒是许望梅的屋子,门窗都是紧闭的。


    那日清晨,许望梅急匆匆跑出来求救,是大半个村子的村民都知晓的。


    她不可能在那么匆忙的情况下,还能再把门好好关上。


    那村长儿子被许望梅砍了几刀,剧痛之下,也不可能想得起来把门关上。


    那就只能证明,事后有人进过许望梅的屋子,说不定就是去清扫痕迹的。


    这样想来,就算许望梅家中没有留下什么证据,那村长家里也肯定会有发现。


    况且……萧憬继续说道:“那日的事,我们全村人都看见了,我们全村人都可以作证。”


    她朝自己身后的村民们看去,眼神挨个扫视过他们。


    以吴红菊为首的几个妇人,当即站了出来,指着村长道:“的确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想要杀人灭口!”


    “其心歹毒!简直是个黑心肝的!”


    其余村民看见有人已经站了出来,也是赶紧站出来指认村长。


    其实很多村民面对官差的时候,都会心生恐惧,尽量不引起官差们的注意。


    但萧憬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们如若不说点什么,倒显得自己和那村长是一伙的。


    “还有那几个人,全都和村长是一伙的!就是他们把许望梅装进麻袋中,扔下河里的!”


    吴红菊手一指,又把当晚那几个唯村长马首是瞻的村民给指认了出来。


    那几个村民当即大惊失色,跪倒在地上开始求饶。


    他们还以为、还以为这种事村子里自行解决了就行,哪想到会惊动官差?


    他们在求饶,其他村民们则在你一言我一语,将那日发生的事,拼凑在县尉心中。


    县尉震怒,冲着村长厉声斥责道:“大胆!你一个小小村长竟敢动用私刑!”


    一个村长在村中的权力是极大的,即便她们大蓉国明令禁止动用私刑。


    但只要村长能把事情压在村中,那就算是再大的官,也不会知晓这些事。


    可这些向来只是暗里的事,真要捅到明面上来,那可是重罪!


    “来人!村长儿子何在?去把他找来。”


    说来也巧,村长凑来凑去,也只凑够7七百两银子。


    给白玉赌坊送去后,那白玉赌坊也没有再强压着他儿子了。


    而是让村长儿子写了欠条,打算把他放回去。


    官差们在去找的半路上,就碰到了被放回来的村长儿子。


    这下倒是省时又省力,村长儿子直接被压回上河村,跪在地上。


    从村长儿子口中,县尉得知他是被人带着去赌钱的。


    那两个混混也被抓了来。


    俩混混把在场所有人扫视一圈,看见有一群官差围在周围,又看见一个认都不认识的大人在办案。


    当即吓软了腿,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县尉问什么他们就答什么,只是在问道:“为何要带村长儿子去赌钱?”时。


    他们根本不敢承认这是萧憬和张花狗吩咐他们的。


    他们当混混的,脑子还是转得非常快的。


    当看见有萧憬、张花狗、村长等一群人,甚至连他们不认识的大人都在场,便知晓这绝对是大事。


    他们可不敢轻易承认,自己是被吩咐去落井下石的。


    万一不小心牵扯到这桩大事中,那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俩混混咬死了只承认,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想要讨好村长儿子,这才带他去白玉赌坊散散心的。


    这样一来,他们身上背的罪行便只是赌钱一桩。


    只用把赌来的银钱充公,再关押几个月也就了了。


    事情真相查明,又在许望梅及村长家中,发现了村长儿子意图强丨奸的证据。


    村长和村长儿子被压到固原县的牢狱中。


    村长因谋杀人,已杀,及贪污之罪被问斩。


    村长儿子因强丨奸未遂被配五百里。


    但因这件事影响恶劣,县尉从重处罚,村长要被杖八十再问斩。


    村长儿子则被处以绞刑。


    至于其他牵涉此案之人,要么是杖刑,要么是关大牢,没有一个跑得掉!


    等另外的官差将此案复核以后,缠可实施行。


    村长听到这个结果,根本不能接受,开始攀咬萧憬。


    说是萧憬故意陷害他,才让他犯下贪墨之罪的。


    但周围的村民都能作证,是村长强行要夺去财务保管之权,萧憬甚至还同村长吵了一架。


    奈何村长仗势欺人,她才不得已妥协的。


    想来村长早已打定主意,要用这笔钱去救自己儿子了!


    种种恶行,县尉也不想再听村长狡辩了,让人堵住他和他儿子的嘴后。


    就压着人准备离开。


    在村长和村长儿子被押走前,萧憬只看着他们,冷冷地“呵”了一声。


    张花狗情绪激动,心冲上前去,对着二人踹了两脚,口中骂道:“两头畜生!你们等着吧,你们的断头饭绝对是屎!”


    “等你们死了后,我还要拿你们的尸体沤粪肥,呸!”


    她犹觉不过瘾,又跳起来踩了两脚!


    周围的官差们默契的,抬头望天、低头看地,就是没有一个人看见张花狗有动手。


    此次查明,县尉回去之时,路过黄沙镇,还带着人去把白玉赌坊给抄了。


    正好那白玉赌坊才收到的七百两银子,全部被退还到上河村中、村民们最为信任的萧憬手中。


    村民们纷纷围到萧憬身旁,恭喜道:“太好了萧老板!我们的银子可算是回来了。”


    “还是萧老板做的好呀,就该早早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惩治这种恶人!”


    “萧老板萧老板,这银子您就拿着去木匠那儿下定钱吧,我们依旧跟着您干。”


    萧憬眉毛抬了一下,拿着银子慢悠悠从人群中走出,走到所有村民对立面。


    道:“既然上河村没了村长,那就由我来当这个村长。”


    村民们对萧憬信任极了,甚至觉得萧憬脾气好,为人又和善,绝对要比之前那个村长好相与的多。


    而且她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带着全村人挣大钱。


    这怎么不好?


    这好得很!


    村民们纷纷恭维道:“这是自然,我们肯定也希望萧老板来当这个村长。”


    “是啊是啊,这个村长就该萧老板来当。”


    “我们都对您很是信服!”


    连那些明里暗里想要针对萧憬,一找到机会就会对萧憬落井下石之人,这下也是彻底不敢吱声了。


    恨不得萧憬把他们遗忘在某个角落,别找他们算账才是。


    但萧憬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她在前村长妻子的带领下,在前村长屋中,找到了村里各项契书、文书。


    用着前村长花大价钱购置的笔墨,直接道:“你们不是要租赁田地吗?来吧,每家每户不得少五块地。”


    这话一出,好些人当场就愣住。


    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萧老板,这是什么意思?”


    “不愿意?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萧憬懒得和这些人费口舌,直接对这人道:“你家出了十两银子,可以租十二亩地,且这十二亩地种出来的东西,我要收五分利。”


    她找出地契,对照着地契上的信息,在纸上刷刷刷几笔写着,最后盖上村里的章子。


    契书成立。


    十两银子被扣下,她带着村民们种菜,能收到的分成也提高。


    不管村民们是如何想的,这件事都这么定了下来。


    “什么?!”


    第一个询问萧憬的人大惊失色,声音颤抖道:“萧老板可别这样啊,这样让我们家怎么活啊!”


    他们家人少。


    挣这十两银子本就不容易,还想着赚大钱呢,怎么就被萧憬租了地,又分走了五分利?


    这一下子少五分的利,那他们忙活几个月种出来的菜,不就赚不了多少了吗?!


    这可如何使得?


    这村民还想央求一下萧憬,但萧憬直接不管他,开始对下一个人说道:“你家五十两银子,租……”


    几乎每个村民的银子,都被萧憬扣了下来。


    只有以吴红菊为首的,几个帮过她忙的妇人。才没有被这么对待。


    几个妇人交上来的钱,被悉数退回,萧憬也没有强制收她们的利钱。


    当然,如果想多租地、多种菜也是可以的,萧憬并不会阻拦。


    村民们哪能想到,萧憬这才第一天当上村长,就用雷霆手段迫使他们屈服。


    他们以为萧憬这人和善、好说话,还以为自己能在萧憬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哪能想到结果是这样的!


    可没有几人敢忤逆萧憬。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经习惯听萧憬得了。


    如果萧憬这个时候再置他们于不顾,那他们才真像无头苍蝇般,找不到出路。


    他们是脑袋前钓了根萝卜的驴,根本放弃不了那能赚钱的机会。


    萧憬就是那拿着萝卜的人,所以即便被多收了几分的利,他们也还是只能咬牙忍下来。


    不敢忤逆人。


    把村里的荒地一片片分下去后,萧憬又让他们自己去河中打捞死鱼,在地里沤肥,改变荒地的肥性。


    准备种菜-


    处理好这些事物,原本高悬于天空之中的太阳也落到了山下。


    萧憬同张花狗告别后,在家中同小獒犬一起吃过晚食,坐在屋子内,开始翻着户口簿。


    翻到属于王兰的那一页,仔仔细细把苏清寒的名字加在其下,盖上章子。


    这下,苏清寒终于不再是谁的寡妻,而是个自由身了。


    萧憬把户口簿和村中其他契书、文书,一同放入抽屉中,打算找个时间再买个匣子,把它们都装在一起。


    收好后,她又烧了水,仔细打理好自己,这才翻过篱笆。


    来到苏清寒院子中。


    现在天色才堪堪暗下,王兰都还在院子中做事。


    看见她如此鬼鬼祟祟地翻进来,叹了口气,把身子转向另一边,不去看萧憬。


    自从萧憬在她这里过了明路后,行事就越发荒唐了。


    萧憬冲王兰点点头,从窗户翻进苏清寒屋里。


    这已经是苏清寒生病的第七日。


    她的病已经好了个大概,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但萧憬非要让她好全了,才准下床。


    看到萧憬从窗户中翻进,原本靠在床上的苏清寒面色惊惶,立马就坐直了身子,朝院子中张望。


    看见王兰是背对着她们的。


    一边在心中嗔骂萧憬胆子实在太大,一边赶忙关上窗户,避免被发现。


    当屋内失去光亮,一切都变得灰暗又拥挤,萧憬的身影影影绰绰站在床边,给苏清寒带来丝压迫。


    她并不想见萧憬。


    苏清寒连努力板着脸,没有给萧憬什么好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已经同萧憬说过许多次,让她不要再来了,可萧憬说不听,非要一日又一日来找她。


    撵都撵不走。


    就像是……非她莫属般。


    想到这些,苏清寒感觉自己心阵阵抽痛,身子无力,脑袋也有些昏沉。


    她不仅被风寒折磨了几日,她还被梦中不断出现的萧憬折磨了几日。


    梦中的萧憬也如同现在这样,不愿放手,一遍又一遍地询问着她为什么。


    苏清寒无法回答。


    她觉得萧憬不应该是如此的,不应该在她一人身上吊死。


    萧憬喜欢女子,周围几个村中镇里,都能找到许多条件好,又同样喜欢女子的女子。


    那些女子样样都比她好,比她适合萧憬,况且是她还是个寡妇。


    并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好。


    为何萧憬总要纠缠于她呢?


    苏清寒神情落寞,连发丝都耷拉下来,背过身子不再看萧憬。


    也不想再给萧憬希望。


    可萧憬就像看不出她的拒绝般,走上前去,把她揽在自己怀中。


    脑袋有些疲惫地抵住她的脑袋,蹭着,像只撒娇求抚摸的狼犬。


    萧憬已经好几日没睡过一次整觉了。


    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苏清寒拒绝她的画面。


    她忍受不了苏清寒堪称断崖式的分手。


    声音微弱道:“村长和村长儿子被抓进牢里,现在我才是上河村新的村长。要不了几日,我就可以接许望梅回村了。”


    “到时,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去?”


    许望梅在明面上已经死亡,接回村来倒是没什么,只是需要重新为苏清寒捏个身份。


    听见萧憬说村长和村长儿子被抓,苏清寒身子抖了一下,心脏和眼眶都酸酸胀胀的。


    他们不会无缘无故被抓,谁做的不言而喻。


    想到萧憬双眼通红眼下青黑,脸上疲惫颓靡,一看就状态不好的模样。


    苏清寒还是强忍着让自己不去关心。


    她知晓萧憬肯定为这事忙了许久,耗费了许多心力。


    可越是这个时候,就她就越不能心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她不能给萧憬一丝希望。


    苏清寒身体挣了一下,从萧憬怀抱中挣脱,面向墙壁并不去看她。


    口中道:“我会去接许姐姐回村的。”


    那将是二人最后的接触。


    萧憬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又看向长发及腰,肩膀绷直,在强撑的背影。


    她有些不能理解,为何苏清寒一定要拒绝自己?


    如果是被那日之事吓到,那她现在也已经把村长给解决了,没有谁可以阻拦她们了。


    为何苏清寒还是不肯松口?


    黑暗中,萧憬眼眶都有些红了,来之前才梳顺的长发,也变得乱糟糟起来。


    剪不断,理还乱。


    她放低姿态,小声哀求道:“苏姐姐,你为何要推开我?你不能说过要嫁给我后又不认账的。”


    苏清寒没有回答她,只是催促道:“你快些走吧,我不想被别人发现你在我屋中。”


    “苏姐姐。”萧憬又喊了一声,“我可是有地方让你难过了?”


    “你讨人厌!”苏清寒被问得烦了,扭头瞪她一眼,才扭回去,继续对着墙壁道:“你以前骂我,总说我克夫、扫把星,还让我离你远些,说怕我把你克死!”


    “我累了,真的一点都不能接受这样说过我的你,我也不喜欢你!”


    苏清寒不知自己是怎样说完这句话的,她近乎发泄般吼了出来,可吼完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不是这样的。


    自从萧憬醒后,她就再也没骂过她了。


    她喜欢的也是现在这个萧憬,而不是曾经的萧憬。


    不一样的,现在的萧憬是变好了的萧憬。


    她不能再拿曾经的事去刺伤对方。


    苏清寒双腿屈起,双臂抱住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把自己蜷缩起来。


    灰暗的屋子里,连一点细小的声音都很明显。


    眼泪的流出,像这间屋子开始下起了雨,衣柜、桌子、墙面,每一个地方都被水珠腐蚀透,留下千疮百孔。


    潮湿与窒息感渐渐弥漫。


    苏清寒手指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用近乎血肉模糊的力度,她心中后悔,可还要强撑着,不让自己说出心软的话。


    萧憬在她身后,双手放在她手上,让她握住自己,让她掐自己。


    “苏姐姐,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我和以前的萧憬不一样。”


    “以前的那个萧憬已经死在乌力吉雪山之中。而我,是因为你留下来的。”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苏清寒颤抖地抽回自己的手,打断萧憬的话,低泣道:“我不喜欢你,真的不喜欢你。”


    她不知以前的萧憬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她知道现在的萧憬确实一直在对她好。


    但不行,真的不行。


    她经历过,所以她更不想让萧憬同自己一样,要承受那么多流言蜚语。


    萧憬本该更好的。


    一声一声的不喜欢,让萧憬略微长的狼眸失去往日的风采,又红了几分,蓝色眼眸中被灌注了冷到没有生机的水。


    涟漪泛开。


    萧憬手渐渐收紧,心中翻腾着绝望。


    她不会放手的,她看见苏清寒第一眼,就知道自己绝不会放手。


    她声音都哑了,近乎失声,“苏姐姐,可不可以,再让我喜欢你一次。”


    面对着墙壁的苏清寒低下头,眼皮眼尾一片通红,心像被裁烂扯碎的布片,一点点飘落在地上。


    她的每一次拒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残忍。


    她咽下自己声音中的哽咽,装作坚定的模样,再次道:“我不喜欢你了。”


    声音变得空洞,仿佛在那个瞬间,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色彩,成为这片土壤上最不起眼的一颗沙砾。


    萧憬的眉头深深皱在一起,眼中涟漪晃动得更加剧烈,灵魂支离破碎。


    细长手指扯住苏清寒的衣袖,把人按倒在床上,欺身压上。


    换来苏清寒小声惊呼,湿痕遍布的脸色出现慌乱。


    略微圆润透亮眼睛瞪大,压着声音,害怕又倔强道:“放开我,你想强迫我?”


    萧憬不答,低头想吻。


    被苏清寒眼疾手快的用双手捂住了嘴,用力往外推。


    萧憬眼中有痛苦和偏执,她把苏清寒的手拿开,单手箍住对方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


    是对苏清寒绝对的掌控。


    “苏清寒,我的身子你看也看了,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却对我说不喜欢我?”


    “我不接受拒绝,我偏要强求。”


    她再次吻了上去,带着病态的疯狂。


    同苏清寒的亲密,是她日复一日的期盼,日复一日的肖想。


    日复一日的脑海中,不断折磨着自己,维持最后的体面。


    可当双唇真正触碰到,萧憬眼中却掉下一滴泪水,滚烫炙热。


    把她的心灼烧成一片灰烬。


    她很是绝望,不知如何才是对。


    她以为自己可以强求苏清寒,可以强行获得自己想要的。


    可是不行,可是真当自己付诸行动时,她的心中浮起了难以言喻的疼痛。


    她不想这样的。


    她只想苏清寒从始至终,只关心在意自己,眼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可能憎恨厌恶她,有可能把她当成仇人,把所有的关爱都投射到他人身上。


    灵魂被架在火焰上炙烤,看不见的手撕扯着她的四肢。


    萧憬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她的唇什么都不顾及地贴在苏清寒的唇上。


    可最终,她却什么也没做,放开了苏清寒,把头埋于苏清寒身上。


    双眸垂着,默默流泪。


    她被抛弃了,明明是她把她留在这个世界,可现在却又抛弃了她。


    “你……”


    感受到萧憬的泪水砸在自己脸上,苏清寒眼中也飞速被泪光占据。


    她看着眼前对她无比眷恋、依赖的人,眸子颤动,心脏被狠狠捏了一下,原本建立起的坚硬围墙瞬间崩塌。


    萧憬哭了。


    明明往日里那么淡漠、沉静、坚强的人,现在居然在她面前流下了泪水。


    苏清寒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有些难以置信自己都干了什么?


    她明明是想要萧憬不要因为自己面对流言蜚语,可为何她现在又把萧憬伤的那么深?


    “小憬。”


    她喊了一下。


    被放开的双臂紧紧把萧憬抱住,揽在自己的怀中,让她能依靠自己,能在自己这里找到一处温暖的栖息地。


    她无法再拒绝萧憬了。


    她怎么能放手呢?


    在萧憬一直坚定选择自己的时候。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的。”


    “可是你不应该娶一个寡妇,你会被别人笑话的。”


    “我不想让你被别人笑话,背上污名,我只想让你好好的,风之卓越的活着。”


    听到苏清寒的话,埋着的脑袋缓缓抬起,露出那一双又红又可怜的狼眸。


    她憔悴极了,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像是被主人抛弃后,就再也没有人为她打理了。


    连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苏姐姐,我不怕被人笑话,也不会被人笑话。”


    “所有人都会,羡慕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姐有老婆,她很爱我,爱不爱她是姐的选择~-


    下一章,小情侣甜甜蜜蜜!


    爱大家~[亲亲]


    第48章


    心上的细雨消失。


    她们二人就像两股温度不一的水,互相纠缠、交融在一起,最终达到一个平衡。


    慢慢安静下来。


    屋子中的昏暗潮湿消失不见,只剩下水的温暖与柔和。


    萧憬趴在苏清寒身上,双臂揽住她,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湿气,“苏姐姐,说你喜欢我。”


    听到这话,苏清寒眼神飘忽了一下,心中有些不好意思。


    她装作没有听清萧憬说什么,只道:“嗯,你说什么……我有些困了,你赶紧回去吧。”


    萧憬才不会那么轻易的让她糊弄过去,之前就没有对她说过喜欢,现在也不对她说。


    难道就只想和她玩玩,不想负责吗?


    借着点月光,苏清寒看见萧憬的眸子又垂了下去,那蓝色如湖的双眼里,似乎有水在荡漾。


    涟漪泛开得越来越大,水汽浓重,看起来是一副失魂落魄到,快要流泪的神情。


    这样的萧憬,让苏清寒抱住她手紧了一下,嘴唇抿在一起,心中纠结,半晌后才道:“我喜欢你。”


    话一说出口,苏清寒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被搬开,一身轻松。


    原来,她早就想这么说了。


    她手放在自己的心上,感受着其中的怦然心动,还怕萧憬没听清,又说了一次。


    “我喜欢你,以后都不会把你推开了。”


    她抱住了萧憬。


    两人的眼神,在抬眸与低头之间碰撞,明明眼眶里都还湿乎乎的,可脸上、耳朵上却慢慢起了红晕。


    她们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好一会儿才敢重新看向对方。


    萧憬觉得苏清寒的声音好好听,仿佛在她心上一字一句镌刻出痕迹。


    她继续小声道:“苏姐姐,你以后不准喜欢以前那个萧憬了,只准喜欢现在的我。”


    “怎么?你也觉得以前的自己讨人厌了?”苏清寒看向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唇边带点笑意,总觉得这人有些幼稚。


    萧憬才不管那么多,带点小强势说道:“你只准喜欢现在的我。”


    “好好好。”苏清寒把自己的手指,插入萧憬的发间,感受着那毛茸茸的手感,近乎宠溺道:“我只喜欢现在的萧憬。”


    “现在的萧憬最乖了,最让姐姐喜欢了。”


    两人的眼神都有细微地颤动,天地之间,她们的眼中只装得下对方。


    萧憬:“我现在要亲你了,我的好姐姐。”


    明晃晃听到对方的意图,再对上那双略带侵略性的眸子,苏清寒不知怎的,浑身颤抖了一下,有酥酥麻麻的痒意直窜上天灵。


    她赶紧松开抱住萧憬的手,转而用双手捂住萧憬的唇,不让她靠近。


    萧憬眸子弯了起来,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萧憬现在算是懂了,如果她一切都听苏清寒的,由着苏清寒说什么是什么的话。


    那万一苏清寒又反悔了,又像兔子一样跑了怎么办?


    她身体朝前拱,脑袋低下,用头去蹭苏清寒的脸颊。


    苏清寒被蹭得有些痒,发现自己根本抵不住萧憬,只能朝旁边偏开脑袋,口中小声命令道:“不准亲。”


    她也有些说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总觉得萧憬侵略性有些强,要是放任对方的话,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呢。


    可萧憬不听,把苏清寒的手拿开后,在她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又顺着亲吻到苏清寒饱满红润的唇上。


    那唇软软的像棉花,也根本不设防,她只亲了两下,唇就微微张开,露出自己的领地。


    萧憬哪里经历过这些,动作顿住,不敢轻易朝那唇中探去。


    她小心翼翼、浅尝辄止,从轻到重一点一点吮丨吸着,无比轻柔克制的占领。


    苏清寒难耐地皱了眉,口中发出的声音被萧憬吞没。


    她紧紧闭着自己的双眼,手抓住萧憬胸口前的衣服,眼中出现了潋滟水光。


    她只觉得萧憬像灼热的火球,在不断朝她靠近。唇被吸咬到有些红丨肿,脖颈间,萧憬卷曲的长发正在不断地搔丨刮着她。


    让她瑟缩起身子,避无可避。


    萧憬动作小心极了,含住苏清寒的唇,吮吸了许久才敢略微探进去,进入那潮湿微烫的狭小环境中。


    不同的一方天地,让萧憬的身体也抖了一下,只觉得爽到头皮发麻。


    她的肖想、她的占有、她一切又一切的贪念,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在这一刻被满足。


    却又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


    她的身体笼罩在苏清寒上方,舌在苏清寒口中探索着,仿佛这是她的领地,在一一巡查。


    忽的,她触碰到了瑟缩在最深处的柔软。


    起初还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生怕吓到苏清寒。可渐渐的,她就开始胆大妄为起来。


    仗着苏清寒没有拒绝,强迫对方的软舌同自己纠缠。


    如同像两条灵活的蛇,你追我赶。


    可苏清寒哪里承受得住这种亲吻?


    她被萧憬抓住了,叼着舌尖不断吮丨吸,把她的舌尖吸到红肿发麻,都有些找不回感觉了。


    “唔。”她口中闷丨哼,身体越发往萧憬的怀中缩,双腿绞在一起,脑袋努力想偏开,拒绝萧憬。


    可惜不行,萧憬用手插入她的发丝之间,禁锢着她不准逃走。


    窒息与情丨慾之间,又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喘着气分开,苏清寒捏住萧憬胸口衣服的手,变为锤了一下萧憬的肩。


    后用着自己软绵无力,甚至有些发麻的手指把萧憬往外推了一下。


    萧憬配合着抬了点身体,却没有完全离开,一只手在顺着苏清寒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撑在她耳边。


    萧憬蓝色眼眸似乎变暗了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


    其中是江、是海、是夜空,但最终只会是苏清寒。


    苏清寒被萧憬眼神烫了一下,能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还不满足,还想要继续亲吻。


    她眼中潋滟水光更浓重了一些,整个脸羞得通红,手指略微发抖地挡在自己脸上,不让萧憬看。


    萧憬怎么这么坏?她根本承受不住这么激烈的吻。


    萧憬埋下头,在苏清寒的手背上亲了一下,那声音在只有喘丨息声的房间内显得颇为响亮。


    落入苏清寒的耳朵中,又让她抖了一下。


    苏清寒整个身子都缩起来,朝一边侧躺,像一只逃无可逃的小兔子。


    “我的好姐姐,再亲一下,就最后一下。”萧憬俯下身去,在苏清寒侧脸上蹭了一下,撒娇求准许。


    苏清寒没有理她,就自顾自埋着头,平缓着自己的情绪。


    她努力告诉自己没事的,只是亲亲,又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自己也亲过萧憬,自己也没守规矩。


    能接受的。


    可……越想,苏清寒就越觉得萧憬这个人品性有些坏!


    明明自己亲她都只是碰了下唇,很是克制。


    可萧憬却那么用力,那么凶的亲吻自己。


    根本就不一样。


    苏清寒越想越觉得自己耳朵红得发烫,双腿紧紧绞在一起,咬着下唇,有些羞耻自己的反应。


    突然!


    她用自己水光盈盈的双眼瞪了一下萧憬,再次把萧憬推开了些。


    口中道:“不准亲了。”


    “好姐姐。”


    萧憬环住了苏清寒的腰,把对方往自己方向拉了一下,眼睛眨动,想要用撒娇的方式让苏清寒心软。


    微弱的“啪”响起。


    苏清寒再次瞪她一眼,把她的脸轻扇开!


    萧憬脑袋偏了一下,又扭回来,长发晃动,呼吸急促几分,一双眼中闪着光芒看向苏清寒。


    像黑夜里的兽类。


    “……”


    苏清寒手指都麻了,却没震慑到萧憬。


    “你怎么这样?”她浑身被看得滚烫,胡乱抬手捂住萧憬的眼睛。


    “苏姐姐,我没事。”好一会儿,萧憬把她的手指拿下来,在指尖处吻了一下。


    根本就没有人问她有没有事!


    苏清寒把自己手缩了回来,很想离萧憬远些,但又舍不得,最终还是抱住萧憬。


    同她依偎着喘着气。


    好一会儿她才问道:“你有对别人这样过?”


    “什么?”萧憬又正常了,缩在苏清寒怀里,捏着她的发尖玩,“我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过。”


    虽然不知苏清寒问的是哪样。


    “好吧。”既然没有,苏清寒又略微原谅萧憬了,萧憬只对她这样就很好。


    很乖。


    两人静静抱了会儿,萧憬才道:“你的户口已经被改到王婶子名下,成了王婶子的女儿。”


    “你再写一个愿意改户籍的文书,交与我便可。”


    “!”苏清寒惊讶,身体下意识想坐直,却又被怀中的萧憬压了回去,“你说的可是真的?”


    萧憬把整件事的经过,大致同苏清寒讲了一下。


    苏清寒又忍不住湿了眼眶,声音湿濡道:“谢谢你。”


    她把萧憬抱紧了些-


    第二日早晨,苏清寒半捂住自己红肿的唇,走到王兰身旁,感谢对方愿意做自己的阿娘。


    王兰看着眼前陪了自己一年的女儿,嗯了一声,其实很想多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起。


    便只道:“坐吧,给你煮了牛乳和鸡蛋,补补身子。”


    苏清寒:“谢谢阿娘!”


    接下来的日子里。


    萧憬带着所有村民,把早就被太阳晒干的干草,埋在第一批鱼肉肥里。


    因为下了两场大雨,第一批用来做肥料的鱼肉被浸得过于湿,会影响发酵。


    需要用干草来调节干湿比例。


    把大量的干草同鱼肉、泥土混合后,再次掩埋上,等待发酵。


    接着,村民们听从萧憬的吩咐,又在河中打捞死鱼,填埋在才租到的土地中。


    一场干旱,让桑塔塔河中的鱼虾死的有些多,连着几次打捞,河面上的死鱼却一点减少的迹象都没有。


    不知要多久,这个情况能得以缓解。


    萧憬翻找了系统所奖励的各种图纸,带着村民们在龙骨水车上,接了一个净水装置。


    通过龙骨水车运送上来的水,会先经过装有小石块、河沙、木炭、棉花的简易净水装置,再顺着引水渠往下流。


    如果是用来浇菜的话,这样就足矣。


    但如果是用来饮用的话,就需拿回家去煮沸至少一分钟以上。


    这样能有效杀灭水中大部分病菌。


    用水问题解决,萧憬和张花狗一起把租来的几亩地,全部刨了一遍,把其中的碎石给扔掉。


    在挖地的过程中,萧憬发现紧挨着自己第一块田的其他几亩地,在挖的过程中都能看见蚯蚓。


    虽然数量有些少,但个头大。


    很明显是系统奖励给她的蚯蚓。


    正如她所想,这些蚯蚓在一亩地里数量有些多,所以会自发朝周围的土壤爬去。


    能潜移默化改变周围的土壤。


    把地挖好后,两人一起去河中把死鱼打捞上来,填埋到自己的地里。


    等待这些新租的地可以使用前,她们开始在第一亩地里种着蔬菜。


    萧憬没有选择种生菜,而是选择种一种新的作物——萝卜。


    生菜和萝卜都属于半耐寒的植物,在这种不到二十度的天气里,其实都挺适合种的。


    只是萝卜的种植过程,会变得越来越耐寒,正好符合现在越来越冷的天气。


    种萝卜需要在地里起垄。


    垄起的高些,萝卜的根更好往地里扎,长得也就大些。


    两人拿着锄头在地里挖着,把挖出来的土壤堆积在一起,松松散散地压一压,形成一条长方形的垄。


    整片地里的垄起好后,又在垄的中央挖出一条细长的,深约一寸的坑。


    坑中洒上肥料。


    这肥还是牛羊粪没变少之前沤制的,已经没剩多少了。


    用完后,就要等着鱼肉肥沤好,才有得用。


    把牛羊粪肥撒在一整条坑中,浇上水。


    等坑里的水慢慢渗透在垄中,才能往里面撒上萝卜种子。


    萝卜种子就是常见的白萝卜。


    撒种子时,要每四五颗种子撒在一起,保证萝卜的出苗率。


    同时,一堆种子与一堆种子之间的间距要大些,才不会使得萝卜在生长的过程中互相挤到。


    萧憬和张花狗二人拿出从镇上买来萝卜种子,弯着腰在小坑里撒着。


    花了一会儿功夫,才把种子全部撒完。


    萝卜种子不需要埋得很深,只需要用土薄薄地把它盖上就行。


    萝卜在垄上种好,垄与垄之间的坑也不能浪费,可以种上小葱。


    小葱在生长的过程中,根部会释放硫化物,能很好地减少萝卜的病害。


    同时,因为小葱有刺激性味道,所以也能一定程度上减少萝卜的虫害。


    而且小葱是直立生长,叶片细长的作物,在生长的过程中不会遮挡到萝卜的阳光。


    是比较好的套种植物。


    但再好也不能种多了,否则植物密度太大,反而会让植物们生病生虫。


    她们二人又在垄与垄之间的坑中,撒上粪肥浇透水,小葱的种子熙熙攘攘地撒下去,用土盖上。


    就算是种好了-


    萝卜发芽的速度是很快的。


    种下去的第三日,长方形的垄上就长出一株一株细小的萝卜苗。


    它们还没有米粒大,一条细细的茎上,长着两片圆润的叶子,像两滴水珠一样。


    总共四五颗苗围成一簇,也就是说,基本每颗种子都出苗了,出苗率很是不错。


    萝卜是喜肥的作物,出苗后需要再给萝卜追加一次肥。


    这个时候适合施氮含量多的肥,也就是粪肥,来促进叶片生长,提高作物产量。


    把剩余的粪肥薄薄撒在萝卜苗周围,刚好把所有粪肥给用完。


    施了肥的萝卜长势变快,几乎是第二三天,那原本只有米粒大小的苗,就开始变成有一根手指那么高,叶片朝两边散开的绿色秧苗。


    这些秧苗又嫩又翠,让人看了就忍不住高兴,脸上乐呵呵的。


    但这些秧苗不能全留,否则等萝卜长起来后,它们就会互相拥挤、抢肥,到时候可能全都活不成!


    萧憬和张花狗一起蹲在地里,开始把那些长得慢的、叶片小的萝卜苗给拔掉。


    一簇萝卜苗里,只留两三株又大又壮的萝卜苗即可。


    间苗时还需小心,别伤了其他萝卜苗的根系。


    萝卜的一生需要间两次苗,除了现在外,还要等萝卜的叶片长得更大时,再间一次。


    让一簇萝卜苗中,只留下一株长势最好的苗就行。


    给萝卜间好苗后又过了两日,她们种下去的小葱开始发芽了。


    小葱发芽,不用特别去管它,任由它生长就行,不出七日它们就会长成笔直细长的模样。


    且会分叉,变成好几根葱。


    等到真正成熟之际,就可以收获一大把茂盛的葱。


    她们二人在地里忙活着,等到萝卜长出六七片叶子,直接开始第二次见苗。


    这个时候的萝卜苗就已经褪去了青涩,一簇一簇像小白菜似的。


    这次被拔掉的萝卜苗,萧憬拿回家中清炒了一盘菜。


    牛油的醇香与萝卜苗的清爽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其脆铮铮的口感,别提多好吃了。


    菜地里只留下一株最强壮的苗后,也要开始预防萝卜苗产生虫害。


    萧憬和张花狗一人拿了一个盆,盆中装有大量草木灰。


    她们就这样一株一株萝卜苗走过去,在萝卜叶子上均匀地撒上草木灰,预防虫害。


    同时,草木灰中含有丰富的钾元素,可以促进作物膨果增色,口感变甜。


    是萝卜在膨大期、小葱在生长期最喜欢的肥料。


    所以萧憬也让张花狗,在小葱的根系周围撒上一圈草木灰,让小葱能更好生长。


    洒完草木灰,还需要在萝卜根部附近,追加含有磷元素的肥料。


    磷元素能使作物根茎变得茁壮,让作物开更多的花。


    正好,鱼肉肥里就富含丰富的磷元素,刚巧可以用来给萝卜施肥。


    经过一个多月的沤制,第一批鱼肉肥已经可以使用了。


    萧憬和张花狗二人带着村民们,把沤制好的鱼肉肥用布袋规整的装好,每家分得五袋。


    萧憬不会给这些村民们解释,粪肥和鱼肉肥的区别,只让他们拿到鱼肉肥后,就各自撒在自己种的萝卜地里。


    得到新的肥料,整个上河村的人埋头在地里,热火朝天地干着农活,连苏清寒和王兰都不例外。


    她二人的菜地靠近萧憬的菜地。


    干到有些累时,苏清寒直起腰擦擦自己额角上渗出的汗,眼睛一不小心就能看见隔壁菜地正在干活的萧憬。


    平日里散下的头发,此时被高高绑起,在脑袋后挽了个揪。


    汗水从鼻尖划过,滴落在地里。


    纤长手指抚摸着绿色的叶片,把叶片扒开,仔细看着其中的情况。


    苏清寒偷瞄着,越看越觉得萧憬好看,越看越有些害羞。


    这本来是没什么的,可萧憬很是敏锐。


    苏清寒还没看到几息呢,萧憬就抬了头朝她望去,眼睛眨了一下。


    被抓包,苏清寒面上一红,赶忙把视线移开,不自然地抿了抿自己有些红肿的唇。


    明明这几日,白日干活都那么累了,可萧憬总会在晚上进入到她的屋中,抱着她亲来亲去,怎么都不肯放手。


    搞得她每日起来,都感觉自己的唇有些红肿。


    连同阿娘说话时都忍不住低下头,抿着嘴,生怕被阿娘发现什么不对。


    可一想到萧憬不管再忙再累,每夜都会来找自己,还会亲亲抱抱,苏清寒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她不讨厌萧憬的亲密,她也很喜欢萧憬-


    又是小半月过去。


    最后再给地里,根系已经开始膨大的萝卜追一次肥,整个萝卜的生长周期,施的肥就已经足够了。


    现在只用保证萝卜不缺水就行。


    在这么久的时间里,其他地也渐渐从荒地,变成富有肥性的泥土地。


    这些土地里爬满了蚯蚓,是萧憬把自己得到的所有蚯蚓放进去,才有的。


    她继续在这些土地上种萝卜。


    好的是,萧憬在种萝卜的时候,一直都有预防萝卜的病虫害,再加上还套种了小葱,所以她这第一批萝卜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至于套种的小葱,她把第一块菜地里的小葱,间隔着拔了一半。


    因为小葱爱分叉的特性,这一簇一簇的小葱,每一簇都是好几根并在一起长的。


    她把一簇小葱分为三四株新的小葱,种在其他几亩菜地中,这样就不用重新种小葱了。


    等到萝卜可以采收的那日,萧憬用力拔了一颗地里的萝卜。


    看到那又大又白,跟手臂那么粗的萝卜时,她就知道这次的萝卜长势很好。


    咔嚓一声把萝卜掰断,那内里饱满,水分充足的萝卜心就露了出来。


    并没有出现空心干瘪的情况。


    她把萝卜擦干净,咬了一口。


    果然是又脆又嫩,还带着微微的甜味与辣味。


    萝卜本身会带一点辣味,这是属于萝卜的独特风味。


    但,如果在种植萝卜的时候没有给萝卜施够肥、浇够水,就会让萝卜变得过于辣,从而影响口感。


    变得不好吃。


    现在这种微微甜微微辣的口感,就是最好的。


    冬吃萝卜夏吃姜,萝卜有止咳润肺、清热去火的功效,是很好的食材,甚至被大家称为小人参。


    临近冬季,正是萝卜开始卖的时候,也是大家开始喜欢吃萝卜的时候。


    上河村第一批萝卜采收后,附近好几个镇的酒楼和食肆,全都是从她们这里进货。


    新鲜又水灵不说,做出来的菜还是一等一的好吃,这谁能不愿意买?


    上河村几千斤萝卜被卖出,萧憬把自己该拿的那五分利拿了,剩下的银子再分给村民。


    她这五分利可赚得不少,足足有一千两白银!


    可谓是盆满钵满!


    她把这一千两白银换成银票,妥帖放在自己存钱的匣子里。


    这可是她存的聘礼钱,千万不能有闪失。


    而其他村民得了银子,种菜的热情又燃了起来,开始自发去桑塔塔河中打捞死鱼,沤制肥料。


    有他们地不断打捞,桑塔塔河上的死鱼倒是日渐在减少。


    或许要不了多久,桑塔塔河就会恢复往日的美丽与宁静-


    复核村长贪墨及谋杀人之案官差,已经复核完毕。


    县里传来了村长及村长儿子的行刑日期。


    这下,村长家立刻传出哭声,村长妻子有些不能接受自己要同时死儿子和丈夫。


    但又无可奈何。


    倒是村长儿媳比较冷静,她本就同村长的儿子没有多少感情,搭伙过日子罢了。


    现在一家死了两个人,她除了有些唏嘘外,再无及其他感受。


    之前张花狗说,要给村长二人送断头饭吃的事,并不是在开玩笑。


    等到村长与村长儿子行刑的前一日,她专门叫上萧憬,一同去牢狱之中给那两人送“大餐”去了。


    村长和村长儿子被近两月的牢狱生活折磨,现在已经消瘦到眼窝凹陷、骨头突出,不成人样了。


    张花狗本想守在一旁,亲眼见那两人吃下“大餐”。


    可那两人并不妥协,张花狗不等了,当即端着那“大餐”往这两人的头上盖!


    必要叫他们屎到临头才行!


    奚落完这两人,张花狗心情好极了,哼着歌,同萧憬一起到陈大夫所在的医馆。


    去看望许望梅。


    许望梅在这里待的倒是挺好,病好后就开始跟着陈大夫学习医术。


    大病不会治,但一些普通的头痛脑热,她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到萧憬和张花狗来看自己,她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要不是她们二人,恐怕她早就见阎王了。


    几人互相寒暄几句,萧憬和张花狗才把明日,村长和村长儿子要被处刑之事告诉许望梅。


    许望梅听后,眼中涌现出泪水。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公平可言的。


    她心中激荡,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开始询问道:“苏清寒可还好?”


    萧憬:“苏清寒很好,明日她会和我们一起来接你回村。”


    “好好好。”许望梅接连说了几个好,这才同她们二人告别。


    萧憬和张花狗回到村中,又在菜地里忙活了一下午,这才分别回到各自家中。


    这夜,是苏清寒来到萧憬家。


    作者有话要说:


    苏清寒:下一章,许姐姐回村!-


    来了来了,爱你们哦[亲亲][亲亲]


    第49章


    苏清寒进萧憬家已经进得极为熟练了,即便屋子里不用点灯,她也能清楚记得屋中所有陈设。


    彼时萧憬刚沐浴过,正坐在桌旁的凳子上,擦着自己在滴水的长发。


    她听见有脚步声走来,没一会儿就有一颗脑袋从门缝中探进。


    萧憬没有出声,连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静静等待着苏清寒进入。


    苏清寒悄咪咪朝屋中张望。


    屋中很黑,她只隐约看见萧憬的身影似乎在桌边。但萧憬那双眼睛,却在黑暗中反射了一抹幽蓝的光。


    为她指引了方向。


    确认萧憬的位置后,苏清寒轻喊了一声,朝着她走去。


    萧憬头歪了歪,依旧没有搭话,整个屋中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


    她看着苏清寒毫无防备地朝她走来,最终在快要走到她身边的时,一把抱住了自投罗网苏清寒。


    苏清寒没像以前那样被吓到,反而也是把萧憬抱了个满怀,顺势坐在了她的腿上。


    “苏姐姐今日来的好早。”


    萧憬头发还是湿的,便坐得规规矩矩,没有用脑袋去蹭苏清寒。


    反倒是苏清寒先忍不住,捧着萧憬的脸,在脸颊上啄了一下。


    啾一声,落入两人耳朵中。


    “苏姐姐你总是这样。”


    萧憬脑袋朝苏清寒探去,用鼻尖去蹭苏清寒的鼻尖。


    两人像两只毛茸茸的小兽般,通过鼻吻感知对方的存在,同对方打招呼。


    不一会儿,萧憬又用额头抵住苏清寒的额头。


    低声说道:“你总逗弄我。”


    苏清寒不准她亲的太过火,却总是要提前引丨诱她。


    把她勾到忍不住想用力亲吻时,又把她推开,强行叫停。


    也不知道她们两人,谁才是品性坏的那一个?


    听到萧憬的谴责,苏清寒不置可否,眉眼弯弯得笑了一下,就算是蒙混过去了。


    她一手揽住萧憬的脖子,一手戳弄萧憬耳垂几下后,又捏住,开始慢慢揉着。


    揉的萧憬耳垂有些滚烫,心上也忍不住产生难耐的情绪。


    手臂开始逐渐环住苏清寒的腰,忍受着这若有似无的撩拨。


    苏清寒或许对这些动作的含义是清楚的,或许又是不知的。她只是觉得这样,好像比亲吻还更让人觉得亲密。


    可她面上还要端着正经模样,开始同萧憬说事。


    “明日我们几时去找许姐姐?”


    “早些去,吃过早食就出发,接上许望梅去看行刑。”


    “嗯好。”


    苏清寒指尖又顺着萧憬的耳垂滑下,如柳枝般轻轻在她脖颈处撩过,最后环住,脑袋抵着她的额头推了一下。


    两人的身体一同摇晃,让她们抱得更加紧密些。


    “那许姐姐的户口会不会很难弄?”


    “无缘无故多出个人,是不太好弄。”萧憬把苏清寒抱稳了些,道:“先让许望梅在村里待一段时日,之后我便说她是逃难来的流民。”


    许望梅在众人眼中早已死亡,连县尉都是因着许望梅已死,才对村长和村长儿子从重处罚的。


    要是让官差们知道许望梅没有死,恐怕对村长的惩罚会减轻。


    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不过好在村里人都不敢得罪萧憬,即便知晓许望梅没有死,也不会去揭发她们。


    况且,她昨日和张花狗去镇上时,发现镇上多了很多流民。


    只要给许望梅安个流民的身份,便不会被查出异样。


    “好,小憬好棒。”苏清寒又环住萧憬,摇了摇。


    事情谈完,萧憬也不纵着苏清寒了,直接叼住苏清寒的唇,用尖锐的虎牙磨了两下。


    似乎在警告对方不要太得寸进尺。


    可苏清寒偏不听,反正最后获得主动权的也是她。


    两人黏黏糊糊地亲着,从抱着的姿势,变为苏清寒坐在桌子上,萧憬抵住她。


    一会儿后,又从坐在桌上的姿势变为躺在床上。


    亲得久了,苏清寒眼中出现迷蒙,眼睛半闭着,手指抵了一下萧憬。


    趁着分开喘丨息的间隙,她嘟囔着说道:“困了。”


    萧憬顿住,好一会儿才在她唇边吻了一下,躺到她身旁,“那就睡吧。”


    这一睡就把时辰给睡过了,等苏清寒再睁眼时,外面的鸡已经打了鸣。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纯净的眸子中出现慌乱,飞速穿衣往外面跑去。


    匆匆回到自家院子。


    刚把屋门推开,就遇见同样从里面拉开屋门,准备出来的它们。


    两人对视上,苏清寒的身体抖了一下,心虚得不行,弱弱地叫了声,“阿娘。”


    她快速转身找补道:“阿娘醒来的正好,我正准备去做早食呢。”


    她朝灶台的方向走去,王兰也跟在她身后朝外走,看向了萧憬家的方向。


    正好看见萧憬倚在门边,整个人乱糟糟的,像是才经历过什么。


    王兰:“……”-


    吃过早食,张花狗赶着牛车来接她们。


    苏清寒胆子大了起来,无所顾忌的同她们一起坐在牛车上,也不带斗笠遮掩。


    虽心中还是紧张,但她想到现在村子没人敢说萧憬什么,就不觉得害怕了。


    果然,当牛车村道中慢悠悠晃过时,好些村民看到她们眼中是有惊讶。


    却不像从前那般带着恶意。


    一切流言都消失了。


    三人到黄沙镇把许望梅接上后,许望梅苏清寒两个许久未见的姐妹,就坐在牛板车最后,嘀嘀咕咕讲着小话。


    说着这段时日,各自都发生了什么。


    到县上后,她们看见了来的更早的村长媳妇和儿媳。


    那两人在哀求县尉饶村长和儿子一命,并没有注意到萧憬苏清寒几人。


    县尉在念着这两人的罪状,并没有理村长媳妇和儿媳。


    当时辰到了准备行刑时,萧憬苏清寒四人都移开了眼神,并没有去看行刑的过程。


    也没有看那两人最终的惨状。


    四人逆着人群往外走,准备去县上的酒楼吃东西。


    在县上,萧憬种出来的菜卖得更好。


    酒楼里就不说了,连一些小食肆中都用的是前几日才卖出去的萝卜。


    还打着招牌,吆喝着是不新鲜不要银子的上河萝卜。


    原来她们种的萝卜早在外面打出了名声,食客们只要听到是上河萝卜,怎么着都会驻足片刻。


    并且,小小一颗萝卜在固原县,也被做出了花。


    烧萝卜煮萝卜白水萝卜就不用说了。


    还有直接把萝卜雕成花端上桌,美名其曰是玉芙蓉的酒楼。


    还卖得很好嘞,吸引了许多文人附庸风雅。


    新鲜又好吃的萝卜其他人可能没吃过,但萧憬、苏清寒、张花狗三人已经吃到快变萝卜了。


    她们挑选了一家酒楼,任凭小二怎么推销都没点萝卜,而是点了满桌子的肉,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午食,又把许望梅送到黄沙镇上,三人这才回到了村中,一起到菜地里去看自己的菜。


    经过半日的发酵,全村的人都知晓了,萧憬、张花狗、苏清寒三人同乘一辆牛车的事。


    却并没有生出什么流言。


    妇人们本就不喜传一些不实言论,自然不会觉得这三人一起有什么不妥。


    而有些管不住嘴的男子,在话还没说出口时,就会被妇人们讨伐。


    且这些嘴贱的男人,当晚就被萧憬和张花狗打了一顿。


    直接让他们再也不敢说不好的话。


    萧憬睚眦必报。


    之前在雨中,有好几个帮着村长阻拦她救许望梅,但又因为罪行太轻,没有被官差带走的男子。


    她也没有放过。


    她强迫这些人买了地后,并不告知他们接下来要种什么、该怎么种。


    就任由它们对着好几亩荒地发愁。


    那些男子坚持几日,忍不住去问其他村民。


    可其他村民哪敢帮他们呀!


    这一看就是萧憬刻意要针对他们,村民们帮萧憬针对他们都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跟萧憬对着干?


    村民们不同这些人说话,也不同他们家里的人说话。


    任由这些男子在地里,像无头苍蝇一样打转,又气又急。


    这些人想来想去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只能求到萧憬面前,希望萧憬能放他们一马。


    萧憬没给他们希望,明确表示,不会放过那日动手的人。


    这些人无法,又只能回家去发愁。


    刘家大郎就是这样,他是一个身材矮小,鲁莽愚笨的男人。


    那日他鬼迷了心窍,听从村长的吩咐,要把萧憬拦下来。


    虽然他当时并没有出太多力,甚至还被萧憬揍了几拳,但他心中确实见不得萧憬好。


    觉得村长要是能趁机打压萧憬的话,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些。


    他哪能想到,最后居然是萧憬当了村长!


    这可让他后悔不已,怎么想法子讨好萧憬都没用,根本换不来萧憬的原谅。


    渐渐的,他心生了怨恨,在家中同其他人说道:“我们今夜,就去把萧憬地里种的菜给扯掉!”


    “既然萧憬让我们种不了菜,我们也让她种不了菜!”


    刘家大郎的父母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不妥。


    真这样干了,那可不把萧憬得罪死了?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了?


    可他们就只有这一个儿子呀,他们不帮扶自己儿子,该帮扶谁呢?


    最终刘家大郎的父母还是没有说什么,决定帮着自己儿子对付萧憬。


    见这三人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刘家大郎的妻子眉毛一皱,觉得此事不能这样做。


    她开口劝诫几句,却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把她的话听在心里。


    刘家大郎更是说道:“萧憬又不会知道是谁做的。”


    看着那三人拿上锄头、铲子等东西,就要出门,妻子脸上表情更加凝重,眉头也皱得更加紧。


    她才同刘家大郎结婚没几日,本来遇上了这种事,明知刘家已无出头之日了,她却还想着同对方一起扛。


    可明知现在不能得罪萧憬,这三人却还是要去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妻子是真的有些想不明白。


    现如今的萧憬可不好惹,万一真把萧憬惹急了,对方想要整他们有千百种法子!


    为什么还要上赶着去给对方找不痛快?


    她本能的觉得,这时自己不能再同刘家一起扛了。


    她得赶紧和刘家割席,以免让萧憬迁怒于自己家。


    她也是上河村的人,她父母家能不能赚钱、能赚多少钱,可都是萧憬说了算!


    她可不想因为刘家大郎,而让自己家也得罪了萧憬!


    看着那三人拿着东西出门后,妻子也没在刘家继续待,而是快步走向自己家中,去同父母说这件事-


    一直趴在萧憬院中熟睡的小獒犬,突然立起耳朵。


    那毛茸茸的耳朵弹动几下后,就像收音器一般朝四周转动,好一会儿,它似乎是确认了有声音。


    整只獒犬没犹豫,瞬间站起身。


    金棕色眼眸看向黑暗处菜地的方向,两个黄豆一般的眉毛一高一低挑着,仿佛在说到底是谁想不开,敢进入自己守着的菜地!


    才几个月大的小獒犬,体型就已经不容小觑了。


    站起来能到萧憬大腿那么高,且一身的毛炸开,看起来就像一只成年犬似的。


    小獒犬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职责,每晚都会多注意菜地那边的动静。


    可萧憬觉得它年纪还小,并没有立刻放它去菜地那边。


    哪想今日,居然有人敢在它的领地放肆!


    小獒犬在原地跳了两下后,纵身一跃,跳出篱笆开始朝菜地的方向跑去。


    菜地其实离萧憬的屋子很近,它还没跑到两步就到了。


    金棕色眼睛定睛一看,那漆黑的菜地中人还不少,有好几道身影在晃动,似乎要对地里的菜苗动手。


    小獒犬耳朵立起,尾巴不停摇摆,从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吼声,然后快速张嘴,如同咆哮般叫道:“呜汪汪汪——”


    “呜汪汪汪——”


    巨大声响炸开,躺在床上的萧憬和苏清寒全部被叫醒。


    一听到小獒犬在叫,萧憬就知道绝对是发生了事。


    她和苏清寒快速穿衣下床,急匆匆朝外走去。


    而菜地旁的小獒犬叫完后,就朝那些走进菜地的人扑了过去!


    它锋利的犬牙龇出,朝这些人咬去,本来只是想警告这些人,让他们赶紧离开。


    哪想,这群人竟然还敢把手中的锄头、铲子砸向它。


    似乎是在挑衅它。


    小獒犬机灵,把咬住的人放开,躲过锄头和铲子之后,再继续咬向旁边的人!


    这次它没有口下留情,尖锐的牙齿直接咬破这人身上穿着的衣物,把人的手臂咬得鲜血长流!


    一击过后,它立马放开这人,跑开了些,继续冲着这群人低吼着、警告着。


    “呜汪——”


    “呜汪——!!”


    小獒犬平日里根本没有这样叫过,但一遇上敌人,它几乎是本能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浑厚又凶狠,以此来震慑这些人!


    这群大半夜来毁坏萧憬苗子的人,被发现后心中慌乱极了,下意识就想先把这只狗解决,让狗发不出声音。


    可他们接连攻击几下,锄头都砸在了地上。


    这他们更加慌乱,两股战战。


    他们哪能想到萧憬家养的狗,居然能看家护院了!


    他们见萧憬并没有让狗守着菜地,还以为是萧憬没有训练好。


    结果竟然吃亏在一只狗身上!


    他们不敢再打消萧憬菜苗的主意,作鸟兽般四散而逃。


    可这个时候逃已经来不及了,萧憬拿着镰刀、举着油灯,同苏清寒一起来到菜地旁。


    一同赶来的还有王兰,及周围几个住得近的村民。


    她们一群人把这些人给围住。


    萧憬呵斥道:“你们在我菜地里干什么?”


    小獒犬冲着菜地的方向狂吠。


    萧憬走向菜地,拿着油灯在菜地中巡视。


    果不其然看见几株已经被踩坏的苗,原来这群人是想把她的苗全都给毁了!


    那群人当即狡辩道:“没有没有!萧村长我们可没有!”


    “我们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不小心踩坏的,可没有想故意坑您的想法!”


    反正只要他们咬死不承认,萧憬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可他的话音落下还没一秒,刘家大郎的妻子,就带着自己的父母赶了过来。


    大声道:“我可以作证,他们就是到萧村长菜地里,准备把所有苗子都给毁了的!”


    妻子赶回家,同自己父母说了这件事后,她的父母当即就决定。带着她来把这件事告诉萧憬。


    哪想来迟一步,赶来的时候事情居然已经发生了。


    但正好有她作证。让这群人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那日阻拦她救许望梅的人,有小部分则是这些人的父母兄弟。


    他们联合起来,想坑萧憬呢!


    萧憬眼神沉了,直接道:“你们几个人蛇蝎心肠、穷凶极恶,竟然还敢毁坏大家精心照顾的苗子。”


    “我们上河村容不得你们这些人!”


    她说完,她身后的村民当即就附和道:“把他们赶出去!把他们赶出去!”


    “苗子可是我们村最重要的东西,他们怎么敢动的?”


    “把他们赶出去!”


    被吵闹声吵醒的人越来越多。


    大家开始举着火把前来,知道事情的经过后,都跟着喊道把他们赶出去。


    上河村可容不下这种人。


    看见那么多村民都这样说,那几个男子慌了神,开始大声辩解,自己不是故意毁坏萧憬的苗的。


    可没人会听他们的狡辩。


    漆黑的夜里,村民们把他们围在中间,举着火把高喊。


    见他们还赖在原地没有动作,便开始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脸上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居高临下,怒目而视,仿佛他们要是不走的话,村民们就会群起而攻之。


    这几个男人,及家中的父母兄弟被吓得缩在一起,最终只能灰溜溜被所有村民赶着回家去。


    开始收拾东西。


    萧憬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要把他们赶出上河村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她让村民守着这群人回家收拾东西,自己则在找出这些人的户籍。


    她把这些人的户籍扔给他们,又用银子强行把他们房子给买了下来,把人全部撵走。


    是死是活一概不管!


    终于,整个上河村没了不稳定的因素。


    解决完这些人后。萧憬让村民们都回去休息。


    自己和苏清寒往回走的时候,因为王兰也在,苏清寒是不可能再跟着她回屋了。


    黑乎乎的夜里,萧憬举着油灯走在最前面,苏清寒在她身旁。


    悄悄在夜色中牵着她的手。


    萧憬的手很是暖和,在无尽的夜中让她心安。


    走到王家时,萧憬道:“明日我们可以去接许望梅回村了。”


    苏清寒点点头,在王兰地注视下,同萧憬告了别,安安分分回到自己家中-


    第二日。


    萧憬、苏清寒、张花狗三人,又专门去镇上把许望梅给接了回来。


    有些村民看到许望梅还活着,纷纷上前来恭喜她福大命大,险中求生。


    即便是村长的媳妇儿看见许望梅,都没法说什么。


    苏清寒跟着许望梅回到家,帮着许望梅把落灰的家收拾干净,又给她送了好些萝卜小葱。


    同她一起做着吃食。


    萧憬和张花狗则去了地里,去看菜的情况。


    好几颗才发芽的萝卜苗,被踩塌了,而一些已经开始长萝卜的苗,则被拔了出来,扔在地上。


    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很是可惜。


    好在总数加起来也不过十株,全靠小獒犬机警,发现的早,否则萧憬的损失还会更加严重。


    萧憬往自己身上拍了拍,那小獒犬就聪明的把两条前腿搭在她身上,吐出舌头望着她。


    喉咙中发出小奶音,完全不像昨夜那气势十足的獒犬。


    萧憬用双手揉着小獒犬的脑袋,同它说道:“这几日就给你做一个窝,放在菜地旁怎么样?”


    小獒犬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但看萧憬眼中带笑的模样,也汪汪汪叫两句,表示自己同意。


    狗窝倒是好做。


    接下来几日,萧憬就去镇上采买了,用来做狗窝的东西。


    开始自己拿着锤子,在房屋与菜地之间给小獒犬做窝。


    小獒犬的窝离她的房子不算远,和她的房子并排,看起来就像是村里又多了户人家似的。


    只不过这户人家住的房子有些小。


    萧憬用木板,简易的给小獒犬搭了个屋顶尖尖的狗窝。


    她买了新的棉被准备过冬,就把以前旧的薄被垫在小獒犬的窝中。


    让小獒犬不用再睡坚硬的地面了。


    给小獒犬做好窝后,她又专门给对方煮了一根牛的大棒骨。


    算是犒劳小獒犬的。


    那大棒骨上连筋带肉,还是有不少可以吃的地方。


    小獒犬得到后,叼着大棒骨就钻进自己窝中,嗷呜嗷呜地啃着。


    萧憬自己也吃过饭后,看到灶台上被豆饼子磕出来的印子,决定最近就找人来把家里的灶台重新修一遍。


    她心中浮现出一些想法,打算把灶台修在院子里的菜地旁。


    再修一道火墙,让自己菜地上遮阳的大棚,变成温室大棚。


    说不定还能在冬季,种出很多好吃的。


    她把系统给的做温室大棚的图纸拿了出来,开始研究着火墙怎么做。


    等她研究透彻后,就去镇上找了三个工匠,让对方帮自己堆砌灶台和火墙。


    火墙比较简单,是用砖在菜地里,堆砌起一面中空约半尺的墙。


    然后把灶台修在菜地旁,用砖修建出一条中间可以通气的通道,把灶台和空心的火墙连接在一起。


    这样在用灶台烧火时,烟就会顺着通道钻入火墙之中,让火墙变热。


    这样一堵热腾腾的火墙建在大棚之中,会使得大棚里的温度也慢慢升高。


    只要达到了适合作物生长的温度,作物自然而然就会出苗结果。


    只需在火墙上修一个烟囱,让里面的烟能慢慢排出去。


    她就得到了一个,不会影响到灶台使用的温室大棚。


    萧憬找来的工匠花费了三日的时间,才把灶台和火墙砌好。


    她当场就把柴往灶台里放,试用了一下,确认确实没有任何问题,这才给三个工匠结了银子。


    院子中的菜地不算大,火墙也没有砌的有多宽。


    萧憬一人用火维持大棚中的温度,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接着,她又去县里买了大批的油布,动物皮毛,以及糊窗户用的纸。


    这种糊窗户的纸,用的是藤条做出的藤纸,坚韧结实还能透光。


    萧憬把这种纸糊在整个大棚上,给大棚增加了密闭性和透光性。


    再把大棚上用来遮阳的普通布料换下,搭上油布和动物皮毛,可以有效使大棚保温。


    只需要每日把油布和动物皮毛揭开,让作物晒足阳光再盖上。


    又能透光又能保温的大棚,就做出来了!


    温室大棚做好的第一日,萧憬就站在自家院子中,朝隔壁院子望去。


    见隔壁院中的苏清寒也在朝她这边看,她便朝苏清寒招了招手。


    两人走在一起,隔着篱笆说着话,萧憬给她解释着这个温室大棚的作用。


    还告诉苏清寒,如果温室大棚长出了东西,第一个让她尝尝。


    苏清寒脸上露出笑容,同萧憬牵了会儿手。


    两人这才分开,各自去干自己的事-


    天气越来越冷,离腊月都还有一个多月呢。


    大家就被冷得受不了了。


    萧憬给苏清寒和王兰都买了用动物皮毛做成的,毛帽、耳暖、手套等防寒物品。


    也算是尽一片心意。


    在桑塔塔河彻底冻上前,萧憬又组织着村民,再一次打捞河中的鱼。


    如今,桑塔塔河面上已经没有多少死鱼了。


    原本开始变臭的水,也在慢慢减少味道。


    这次打捞完,估计之后就再也无法用大量的鱼,来做鱼肉肥了。


    她让村民们尽量把河面上的死鱼全部打捞完。


    现在天气寒冷,把这些死鱼埋在地里,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发酵,而是会被冻上。


    正好等来年开春,再把这些死鱼做成肥料。


    那个时候她们也就不用为肥料发愁了。


    大家卖力地捞着。


    不仅把上河村整个村子范围的死鱼都捞完了,还把周围能看见的死鱼全部都捞了,挖坑填埋在地中。


    期待着来年能让作物丰收。


    等忙过捞鱼这几日,大家又要马不停蹄开始储粮准备过冬。


    草原上的冬季是很冷的,大雪下下来,不仅能把地面冻得跟石块一样硬,还会积起半寸深的雪。


    这样的天气,人们是不敢往外走的。


    但凡出个意外,都有可能冻死在草原的夜里。


    萧憬、苏清寒、张花狗、许望梅四人,约了时间一起去镇子上买过冬的粮食。


    她们这里常吃面食,在萧憬没有带着全村种菜的时候,大家都穷。


    苏清寒和许望梅家,只能去镇上买点小麦,拿回村中自己研磨、碾碎。


    最多再买点豆子,就算是过冬的粮食了。


    而张花狗家稍微富裕点。


    除了买这些东西外,还会宰上一两头牛羊,冻起来,在冬季的时候慢慢吃。


    但现在,大家种了大半年的蔬菜,手里都有了点积蓄,连许望梅都因着地里的草药长得好,而赚得了一些银子。


    自然不会再这样节俭地吃了。


    除了买小麦和豆子外,她们还买了很多白菜。


    东西拿回去,放在专门储存粮食的缸中。


    把缸放在院子里,要不了多久,整个缸都会被冻上,食物自然也储存得久。


    除了这些菜外,萧憬带着大家最后一次种的萝卜和小葱,可以采收后。


    她们四人都留了一部分冻在缸里。


    这样冬天就不用愁菜吃了。


    至于肉,她们打算等张花狗家开始宰牛宰羊时,去张花狗那里买。


    准备完人的粮食,还要给牛羊准备吃食。


    以往,像苏清寒和张花狗这样,家里养的有牛羊的。


    都会在秋季割牧草,把牧草打成草垛,堆放在屋后,留到冬季找不到牧草时,就可以给牛羊吃了。


    可今年她们这里遇到了大旱,从夏季末尾开始,整个草原就干到找不到多少草。


    自然也没办法为牛羊们储存冬季的牧草。


    她们两人有些愁,草原上没有草,只能从其他地方买。


    她们几人问遍了周围几个村、几个县,能买到的草都很少,大部分是自己家里的牛羊都不够吃。


    小部分是从夏季就开始囤草了,还有富余,才能往外卖。


    后来她们又去问了商队的人,想要让商队的人从其他地方运来草。


    结果商队的人说,大蓉国还有大半的地方,依旧处在干旱中。


    也就只有她们这里还接连下了两场雨,缓解了干旱。


    神奇得很!


    无法,买不到草,她们二人只能用屯下来的萝卜,以及萝卜上的萝卜秧,加上买来的草料,将就着喂牛羊们。


    希望牛羊们能撑过一个冬季。


    粮食囤的差不多后,也快到腊月了。


    这日吃晚食前,苏清寒特意给萧憬说了一声,阿娘叫她到家里吃晚食的事。


    说她们家要弄羊肉汤吃,想让萧憬也一起来。


    萧憬眼睛亮了许多,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萧憬:登堂入室.jpg-


    改了一下接许姐姐回来的时间,以及之前萧憬给王兰说自己有多少钱的数目,改成了五百两[笑哭]


    以及,在乌力吉雪山中,萧憬是得到了第二个奖励【拨云见日】的,我写着写着给写忘了。


    爱大家哦[亲亲][亲亲]今天更新的有些迟,给大家发红包![撒花]


    (我好像看到有宝宝问我更新时间,基本就是每天的零点,有些时候会迟一点,但是不会迟太久。)


    第50章


    东市买新酒,西市买药材,南市买米面,北市买棉装。


    张花狗陪着萧憬把整个上河村都逛了个遍,也把牛板车给装了个满满当当。


    眼见着萧憬还想去县里一趟,说是要再买点新奇玩意儿给苏清寒带去。


    张花狗赶忙拦住了她,道:“现在去县里就赶不及回来了。”


    萧憬一想也对。


    固原县太远,一来一回要花上不少功夫。


    待会儿来不及赶去吃晚食,那她在王兰眼中的印象可不得大打折扣?


    见萧憬打消了想去固原县的念头,张花狗松了口气,开始赶着牛车往黄沙镇外走去。


    可在经过镇里的脂粉铺子时,萧憬有了点想法,道:“我再去买点东西。”


    张花狗疑惑地停下牛车,跟在萧憬身后进了那脂粉铺子。


    “你要给苏清寒买胭脂?”张花狗问道。


    萧憬面上好像没什么表情,只是声音放小了些,看起来有些许不好意思,“我自己用。”


    “?”张花狗看看萧憬手上拿着的雪白妆粉,又看看萧憬被晒得黢黑的脸。


    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表示自己能理解,毕竟是第一次登堂入室,还是要稍微打扮些才行。


    张花狗同萧憬一起看着那粉的、紫的妆粉,也开始挑选起来。


    铺子里有好些同她们年纪相仿的少女少男,也在挑选着脂粉,她们在其中倒是不显得突兀。


    最终,萧憬选了一盒白色的妆粉、一盒口脂、一盒胭脂,张花狗也偷偷拿了一盒淡雅清新的绿色的妆粉。


    这种妆粉涂在脸上,能让人的皮肤变得细腻光滑,吹弹可破。


    很是时兴。


    两人把东西揣在怀中,这才坐着牛车,摇摇晃晃回上河村。


    期间,萧憬随意问道:“我这样会隆重吗?”


    张花狗摇摇头也很随意道:“不会知道你俩关系好。”


    萧憬根本不知道,张花狗已经知道她和苏清寒两人之间的事。


    还在想成婚之际可以更隆重些,免得大家以为她不重视。


    两人回来的还算早,没有到吃晚食的时辰。


    萧憬就偷着、背着的,先把自己买的满车礼品搬到屋中。


    关上房门,举着铜镜,对着窗户的方向,开始妆点着自己。


    妆粉薄薄一层扑在自己脸上,似乎真的有变白些,萧憬又往自己脸上扑了些,觉得差不多后,拿出胭脂、口脂涂抹着。


    和她有同样举动的,还有张花狗。


    张花狗回到自己家,也是钻入房中,开始用绿色的妆粉,对着自己脸上红色的胎记涂抹。


    淡淡一层粉扑上。


    红色的胎记似乎真的有减弱一些,只是看起来依旧明显。


    张花狗内心中的期待顿时被熄灭,脸上表情也渐渐黯淡下来,垂着眼眸把妆粉盒子给关上。


    再次用头发挡住自己有胎记的那侧脸。


    她静静的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这才从家中走出,朝着村外面走去。


    她在村外的草原上,看到了坐在石头上等她的女子。


    那女子有双漂亮圆润的大眼睛,一看见她来,就直勾勾盯着她。


    纤长浓黑的羽睫偶尔眨动几下,都像是枝头被风吹地摇曳的、娇艳欲滴的杏花,很是惹人注目。


    张花狗走到女子身旁,把自己的脸侧开,不让女子看自己。


    同时口中说道:“你不要来找我了。”


    女子没说话,把自己身旁的位置让了点出来,拉着张花狗的手,让她坐在石头上。


    女子比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收拾的要好看些。


    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四条辫子垂在身前,发间没有装点、脸上不施粉黛。


    衣服虽然也很朴素,但上面绣的花看起来栩栩如生,仿佛真有香味儿散发出。


    雅致清纯,玉莹尘清。


    张花狗觉得这样一位女子,要不是落魄了,估计不会同自己有交集。


    女子的声音如潺潺溪水般响起,“你不喜欢我?”


    张花狗未答。只道:“你家里缺银子,我已经给你了,也不用你还,也不用你嫁给我嫁给我。”


    “为何还要一日一日来找我?”


    而且女子的家还住得远,每日过来根本就不方便。


    女子柔荑撩动张花狗的发丝,把她挡住脸的发挂在耳后,“我不能嫁给你吗?”


    张花狗把自己的脸转开,不想让女子看到自己脸上的胎记。


    那胎记吓人,还是别污了对方的眼。


    可女子才不让她逃避,指尖在张花狗眉眼处轻点,柔嫩的肌肤,仿若杏花花瓣拂面。


    带来一阵清香。


    触的张花狗的脸颊有些略微发痒。


    她愣愣的被女子抚摸了两下后,有些忍不住了,把女子的手轻轻打开,眼神扫过那双光滑如玉、指甲粉嫩的手。


    女子道:“嫁给你有什么不好吗?能比我现在还不好吗?”


    女子叫青霜,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中。


    她阿娘靠在绣楼做工来养活她。


    她阿娘的手艺很好,绣出来的东西那可是整个绣楼无人能比的。


    所以,她懂事之后,也慢慢跟着阿娘学手艺,进入了绣楼。


    那些或华丽精美、或流光溢彩、或轻如雾细似烟的丝绸制品,皆是出自她们之手。


    这些丝绸制品,被多宝集市上一家一家的商队运走,向西行,朝西域而去。


    同西域外邦往来贸易,结成同盟。


    可越是这样,她们这些绣楼里的绣娘,便越要没日没夜绣那些丝绸制品。


    最终,无数像她阿娘这般年纪,在绣楼干了一辈子的绣娘,眼睛瞎了、手糙了、腰背弯了,绣出来的东西也不再美轮美奂时。


    她们就被直接遣散,换上了像青霜这样年纪更小,绣工更加精致的小秀娘。


    一批接一批的换,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能被选中进绣楼的欢喜当中,没人知晓那些老了的绣娘该如何办。


    无法绣东西后,青霜阿娘的身体每况愈下,病痛来势汹汹。


    她们只是绣楼里最多、也最不起眼的绣娘,即便是绣得再好、即便是绣了一辈子,那挣得的银子却还不够她们治病。


    青霜的阿娘死在了前段日子的干旱中。


    她想为自己的阿娘好好安葬,这才找到上了张花狗。


    一般的人知晓她只求财,恨不得立马把她娶回家中。


    可张花狗不同,张花狗非但不娶她,还把银子也给了她。


    什么都不图,像个散财童子。


    张花狗不喜欢女子吗?


    那她为何不敢看自己?


    青霜保养极好的手指,勾了勾张花狗的手,眼神看着张花狗脸上那红色的胎记。


    红色胎记似乎浅淡许多,上面还有淡淡的脂粉味。


    来见自己之前还装扮了一番吗?


    青霜笑了,凑到张花狗耳边,悄悄道:“文竹很可爱。”


    张花狗:“……”


    张花狗脸色突然爆红,也不同这女子坐在一起了,站起身就开跑。


    生怕跑慢了,被对方痴缠上-


    还不到吃晚食的时候,萧憬就拎着一大堆东西,站在了王家院子外。


    王兰和苏清寒在外忙活了一天,这时才回到家中。


    苏清寒看见萧憬过来了,立马走上前去,想帮萧憬拎东西。


    可在见到萧憬那略微有白皙的面容,她眼中先是惊讶,后便笑了起来。


    眉眼弯成月牙,嘴角翘起,眼中有春水晃动,面若桃花,煞是惹眼。


    还是头一次被人笑,萧憬狼眸眨了一下,嘴唇微微抿直,把脸偏向一旁。


    小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些奇怪?”


    她上一世确实没化过几次妆,但她的化妆技术不差的,审美也是正常的。


    应该没有把自己化得不成人样吧?


    萧憬有些想转身逃回去,再照照镜子。


    别给苏清寒和王兰,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才是。


    可苏清寒抬手拉住了想躲的萧憬,把她拉着朝院中走去,脸上莞尔,“好看的,小憬天生丽质,怎样都好看。”


    萧憬确实没有把自己画丑,只是肤色白了些,气色红润了些。


    且,现在的萧憬看起来要更加温柔、细腻,都不像她了。


    本来是没什么,但这一看就和平日不一样的她,让苏清寒心中产生了一些新奇。


    只觉得这样的萧憬有些可爱。


    苏清寒脸上带着笑意,边拉着萧憬朝王兰走去,边一眼又一眼地偷看她。


    把萧憬看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萧憬和苏清寒虽分别在王兰那里过了明路,但像现在这样,三人一起碰面说话的时候却没有。


    反正现在苏清寒是自由身了,村里也没有人敢说萧憬的闲话。


    王兰把萧憬叫到自己家中,即便有人看见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憬站在王兰身前,把手中的东西递上前去,道:“阿娘,这是给您买的。”


    一声阿娘喊出,差点把苏清寒震地摔倒在地上。


    “什、什么?”


    苏清寒惊讶地看向萧憬,有些结巴,竟头一次知晓萧憬叫王兰叫的居然是阿娘!


    王兰好像也不意外似的,接过萧憬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口中道:“嗯。”


    接着,这她们异常熟练的朝灶台的方向走去。


    一人开始把准备好的羊排,哐哐哐几刀切成小排,另一人则把白菜拿出来,准备剥。


    看到她们配合那么熟练的模样,苏清寒眼中的震惊就没有消下去过,甚至连嘴巴都微微张开,有些目瞪口呆。


    她以为这两人不曾接触过几次。


    哪想现在这配合熟练的模样,好似比她和阿娘接触的还要多似的。


    萧憬和王兰当然接触的比较多。


    在苏清寒染上风寒生病的那几日,她喝的药、吃的饭菜,几乎都出自萧憬之手。


    尽心尽力极了,连王兰都只能在一旁看着。


    苏清寒站在一旁呆了一会儿后,赶忙走到灶台前,也开始帮起忙来。


    炖羊肉汤的排骨被萧憬宰成小块后,把羊排放进盆里,撒一把盐,再倒入没过羊排的清水。


    用双手慢慢抓揉羊排的肉。


    使得盐水能更好地渗透到羊排中,去除羊排腥膻味的同时,使羊排的肉质变得更加软嫩。


    萧憬抓揉了没几下,羊排中的血水和杂质就渗了出来,把整盆水染红。


    血腥气浓重。


    等到羊排被洗的差不多后,萧憬往锅中倒入清水,羊排冷水下锅,放入葱姜去腥。


    等待锅中温度慢慢升高时,萧憬站在王兰身旁。


    王兰在剥着白菜,她则拿出一根萝卜,洗干净后开始切成块状。


    苏清寒站在她们对面,打了三个鸡蛋,在碗中用筷子搅散成一碗鸡蛋液。


    准备好鸡蛋液后,她又接着装了小半盆才磨好的面粉,加入清水,开始揉着面团。


    锅中水烧开。


    水面上渐渐飘起了浮沫,萧憬用勺子把表面的浮沫全部舀干净后。


    生羊肉已经被煮成,只带着一点血色的半熟肉了。


    将羊肉从捞出锅中,放在一旁用温水再次洗净,这样能保持羊肉的口感不变。


    如果用冷水洗的话,会使羊肉的口感变柴变硬,就不好吃了。


    温水又被洗得变了色,这下羊肉才算被彻底洗干净。


    把洗好的羊肉放进烧开的水中,萧憬把自己买来的坛子酒给打开,倒了大半坛下去。


    这样可以去很好的除羊肉中的腥膻味,让羊肉出现一股独特的香味儿。


    犹觉不够,她又把自己带来的药材给找了出来。


    放入白芷、山参、当归、黄芪、枸杞等。


    益精养元,大补。


    只是需要注意别放多了,放多了容易上火。


    萧憬想着现在天气寒冷,这种滋补的汤喝下去,整个身体就会慢慢暖和起来。


    能更好度过一整个冬季。


    再把姜和切好的萝卜放入羊肉中,盖上锅盖,就可以等它慢慢煮熟了。


    羊排的价贵,尤其现在是冬季,羊排的价格都快赶上猪肉了,故而王兰没有买多少。


    不过往其中加入萝卜,再准备一些配菜,炒两个菜,也就够她们三人吃了。


    羊肉汤要炖很久,其他的菜准备妥当后,三人就坐到了屋子中去了。


    萧憬把自己买来的棉装拿了出来,递给王兰和苏清寒道:“阿娘、苏姐姐,你们试一试,看合不合身。”


    这种衣服有点类似于棉袄,在两层布中间夹的有棉花,穿在身上暖和又舒适。


    很是好穿。


    萧憬没有买颜色特别靓丽的,而是买了普通的灰蓝色。


    大家都是在村里生活,耐脏比好看更为重要。


    苏清寒一双透亮的眸子,看看萧憬递来的棉衣,在接过棉衣时,手指碰了碰萧憬的手背,眼神中有感谢。


    即便现在她们家有点积蓄了,日子也不用过得那么苦了,但还是不忍心花那么大的价钱去买两件棉衣。


    要不是萧憬,恐怕她和阿娘依旧打算咬牙忍过整个冬季。


    苏清寒和王兰直接把棉衣穿在外衣上,活动了手臂和身体。


    棉衣很是宽松,不仅不会让她们的动作受限制,甚至再往里面多穿几件衣服,都不会显得拥挤。


    王兰看向萧憬认真道:“有心了。”


    萧憬笑了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三人又随意聊了点事后,王兰才问道:“你二人打算何时成婚?”


    说实话,她第一次听到萧憬说喜欢清寒的时候。


    她觉得这是自然,她家清寒那么好,有人喜欢也不奇怪。


    可渐渐的,萧憬本事越来越大,这两人也开始不避嫌的相处后。


    她就忍不住开始担心,萧憬以后会不会变心?


    或者现下萧憬会不会依旧喜欢清寒?


    她得为清寒多考虑考虑,多打探打探才行。


    问到这个问题,萧憬看向苏清寒,一边看着苏清寒眼中的神色,一边尝试性说道:


    “我想等天气暖和起来的时候就成婚。”


    现在这段时日太冷了,成婚要忙的东西很多,万一一个不小心苏清寒又染上风寒了,这可怎么整?


    还不如等天气暖和起来,办各种事都方便。


    她确认苏清寒眼神中没有不满后,又朝王兰看去。


    一对上王兰的视线,萧憬心神一震。


    又语速飞快的补充道:“要是阿娘希望我们尽早成婚,我也是可以的,这几日就立马筹备。”


    见萧憬真的有考虑过成婚的事,而不是只同清寒胡来,王兰眼中怀疑的神色逐渐放下。


    道:“你二人商量好后,告知我就行。”


    “找个吉日,顺顺利利一辈子。”


    萧憬:“好。”


    苏清寒:“好的阿娘。”


    苏清寒偷摸挪动身子,朝萧憬身边靠去。用手牵住萧憬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好一会儿才放开。


    时辰差不多后,三人又走到灶台旁,开始准备做菜。


    萧憬揭开锅盖,浓浓的白烟与雪白的羊肉汤就出现在她们眼前。


    她舀了一勺盐放进去。


    就赶忙把羊肉汤全部装进盆中,端到一旁去撒枸杞和葱花了。


    王兰则把锅从灶台上搬下,用水洗过一遍后,架在火上准备炒白菜。


    苏清寒站在灶台前,往鸡蛋液里倒入温水架在蒸锅上,准备一会儿就蒸成鸡蛋羹。


    羊肉汤上撒上鲜红的枸杞与翠绿的葱花后,被端进屋子中。


    不一会儿萧憬又走出来,站在菜板旁,准备做一碗蘸料。


    她先把酱油放入碗中,又把茱萸拍碎、葱姜蒜切末。


    想到这里的人爱吃韭菜花酱,萧憬又跑到自己的温室大棚中,从里面薅了一把韭菜花拿过来。


    她现在的温室大棚中种了很多东西,有韭菜、生菜、茄子、葡萄、水瓜。


    水瓜就是西瓜,但和萧憬以前吃到的西瓜有些区别。


    这水瓜表皮是泛白的,切开后,里面的瓜瓤略带晶黄,籽则是红色的。


    味道也不怎么甜,倒是水分依旧很多。


    大家在缺水的地方长途跋涉时,会专门带上水瓜来补水。


    至于葡萄,则是萧憬所熟知的紫葡萄,是商队们从西域带回来的。


    味道甘甜,但种的人少,只有达官显贵才能吃上。


    这两样水果的种子,都是萧憬在多宝集市里发现的,当时看到还觉得尤为惊喜。


    现在有了温室大棚后,正好能尝试着种出来


    把韭菜花拿到灶台旁,萧憬用菜刀把韭菜花切碎,又不断地切细。


    直至把韭菜花切成酱,这才停下。


    把这些准备好的料全部放入碗中,一碗有辣味,又有韭菜花独特味道的混合蘸料就做好了。


    在萧憬做蘸料的时候,苏清寒把醒好的面团搓成长条,切成一个一个小剂子。


    再把这些小剂子捏成面片。


    她这边刚弄好,王兰锅中的白菜也炒好了。


    把白菜装在盘子里,又把水烧开放入面片,蒸上鸡蛋液。


    三人只等了不到两刻钟,面片和鸡蛋羹就都做好了。


    把这两样东西端入屋子内,三人坐在桌边,关上门窗。


    率先一人舀上一碗乳白醇香的羊肉汤,慢慢喝着。


    羊肉的香味,与汤里药材的苦味相融合,又清爽又厚重的味道在味蕾上绽放。


    就显得别有一番风味。


    待到一碗羊肉汤下肚,三人被冻得有些僵硬手臂和腿便热了起来,暖洋洋的。


    接着把面片夹在碗里,舀上一碗带肉的羊肉汤,再蘸点辣味的蘸料,唏哩呼噜将这样一碗吃食吞下。


    想不被鲜掉舌头都难。


    整个饭桌上都没人说话了,全沉浸在那鲜香的羊肉汤中-


    满满一盆羊肉汤,再加上面片和两个菜已经不少了。


    可三人吃到最后一点没剩不说,还又去洗了一把菜,煮在羊肉汤中。


    这才坐在桌子旁捂着肚子,有些撑地走不动道。


    休息一会儿后,王兰率先开口但:“萧憬你回去吧,我们就不留你了。”


    萧憬:“……”


    她本来也没想留的,但听到这话心中还是有点小失落,她今日都还没同苏清寒好好相处过呢。


    站起身告别之时,她忍不住朝苏清寒看去,眨了眨眼。


    苏清寒脸上微微泛红,似乎是被热到,双眼有些迷茫,看到萧憬冲自己使眼色后,脑袋朝一旁歪去,有些不懂萧憬是什么意思。


    看着萧憬离开,王兰也站起身,准备洗漱后就去歇下了。


    她特意叮嘱苏清寒,道:“今夜别往外跑。”


    明明成婚后就能有更多相处时间,哪还差这几日?


    真是搞不懂这两人的。


    王兰摇摇头,走到院中去洗漱。


    苏清寒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脑袋晕晕的,眼前也一片模糊。


    她坐在凳子上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屋中都没人了,才缓缓点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又过了许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软手软脚去洗漱完躺在床上的。


    她感觉自己在一片黑暗中躺了许久,想睡也睡不着,想清醒却又觉得浑身软绵无力,怎么样都不舒服。


    她在床上挣扎了两下后,眼眶微微变红,眼神湿漉漉地盯着屋顶。


    心中委屈极了。


    在想为何小憬不在自己身旁。


    她这么难受,都不来关心自己。


    苏清寒在心中幽怨了好一会儿,才听到窗外传来熟悉的敲窗声。


    可她没有力气去打开窗户。


    只能眼神软软地看向那扇透着月光的窗户,嘴巴瘪起。


    窗外的人没得到回应,熟练地一点一点把窗户推开,从窗户外钻进了屋里。


    带来一身寒气。


    “苏姐姐。”


    萧憬摸索着来到床边,同眼神湿软的苏清寒对上了视线。


    这是怎么了?


    明明自己离开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哭了?


    “苏姐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憬把自己外面的棉衣给脱下来,用温暖的身体把苏清寒抱在怀中。


    小憬终于来了。


    苏清寒在萧景怀中蹭了蹭,手自发的环住萧憬的腰,明明抱得那么紧,口中却还说道:“讨厌你。”


    两人依偎在一起,温度慢慢升高,空气似乎也有些炙熱。


    黑暗中,萧憬蓝色眸子有些温柔,轻笑一声,“嗯,又讨厌我了。”


    清晰悦耳的女声传入苏清寒耳朵中,不知怎的,明明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却又让苏清寒觉得全身无力,身子酥丨麻。


    连耳朵都烫的不行。


    果然小憬就是很讨厌,让她变成这副样子。


    苏清寒把头埋在萧憬脖子上,嗅了嗅她身上清香的皂角味。隔着好几件衣服,一口咬在萧憬的鎖骨上。


    萧憬根本就不痛,却还是嘶了一声。


    双臂抱住苏清寒的腰,只轻微一用力,就让苏清寒趴丨坐在自己身上了。


    怎么吻上的两人都不太清楚。


    她们只知晓,那冷白的月华似乎变成了点点流萤,像小精灵似的跳跃在她们周身。


    為她們拿起一片薄紗,遮擋住她們的動作。


    苏清寒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仰着脖子,娥眉微蹙,迷蒙的双眼中含着水光。


    饱满双唇微张,接受着萧憬的親吻。


    萧憬環住她的腰,按住她的背,把她整个人抵在自己怀中,根本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嚐着那軟唇。


    萧憬太凶了,不仅把苏清寒口中的領地都掠夺了一邊,还叼着苏清寒的舌尖。要吸咬到紅丨腫才肯罢休-


    采莲曲王勃(唐代)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


    桂棹兰槎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今已暮,采莲花。


    渠今那必尽娼家。


    官道城南把桑叶,何如江上采莲花。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


    叶翠本羞眉,花红强如颊。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


    故情无处所,新物从华滋。


    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


    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


    正逢浩荡江上风,又值徘徊江上月。徘徊莲浦夜相逢,吴姬越


    女何丰茸!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采莲曲王勃(唐代)采莲归,绿水芙蓉衣。秋风起浪凫雁飞。


    桂棹兰槎下长浦,罗裙玉腕轻摇橹。


    叶屿花潭极望平,江讴越吹相思苦。


    相思苦,佳期不可驻。


    塞外征夫犹未还,江南采莲今已暮。


    今已暮,采莲花。


    渠今那必尽娼家。


    官道城南把桑叶,何如江上采莲花。


    莲花复莲花,花叶何稠叠。


    叶翠本羞眉,花红强如颊。佳人不在兹,怅望别离时。牵花怜共蒂,折藕爱连丝。


    故情无处所,新物从华滋。


    不惜西津交佩解,还羞北海雁书迟。


    采莲歌有节,采莲夜未歇。


    正逢浩荡江上风,又值徘徊江上月。徘徊莲浦夜相逢,吴姬越


    女何丰茸!共问寒江千里外,征客关山路几重?-


    亲也是她主动、摸也是她主动,到自己忍不住時,却什么都不能做。


    萧憬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苏清寒的脖頸间,汲取着苏清寒身上的味道,任由对方撫摸。


    迷迷糊糊脑袋不清醒的苏清寒,有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清寒突然不認賬了。


    她把萧憬推开,抵住萧憬的動作,又嘟囔道:“讨厌你。”


    萧憬被气笑。


    太阳穴旁的神经突突得跳着。


    她朝苏清寒凑了一下,毛茸茸的腦袋蹭着苏清寒的脖子,撒娇道:“苏姐姐你不能这样。”


    “想让我听话,你要给我点奖励。”


    苏清寒歪着脑袋:“奖励?”


    “嗯,对,奖励。”


    萧憬手指隔着衣服,慢慢从…………上滑过。


    暗示着。


    呆呆的苏清寒缓慢地思考着,好一会儿,那干净透亮的眼神才逐渐变成羞恼。


    她瞪了萧憬一眼。


    指责道:“我夫君比你大些,按伦理你应该叫我一声嫂嫂。”


    “你怎敢在我面前放浪形骸?”


    萧憬:“?”


    萧憬怒极反笑,蓝色眸子闪着幽光,根本就不怕。


    也不想再纵着苏清寒了。


    她一直埋在苏清寒颈肩的脑袋慢慢朝下,贴在寡妇的……上蹭了一下。


    阴森森道:“你要是喜欢这个称谓,那我等会儿喊你嫂嫂便是。”


    …


    …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


    第二日,萧憬神清气爽地走到自己的溫室大棚旁,开始侍弄花草。


    她这里面的菜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有些不算好种,但是是她想吃的,便也就想尝试一下。


    尤其是那水瓜,她从系统奖励中找出【西瓜育种手册——吴明珠著】,开始琢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吴明珠院士顶着各种恶劣的条件,培育出了许多西瓜品种,让我们实现了西瓜自由~-


    今天又迟了[求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了][求你了]给大家发红包!!!


    江南可采莲——《江南》


    荷叶罗裙一色裁——《采莲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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