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风抱着蛋,沉默地躲在被子里,被子外一片安静。
她已经走了吧?
烛风眼眸微动,视线落在宝宝蛋上。
在喂过一次血后,宝宝蛋比昨天晚上长大了一点,蛋壳也更加结实厚重了,这种变化非常不明显,可能只有一毫米或者半毫米的区别,但只要真心爱它,就一定能看得出它的变化。
烛风轻轻抚摸龙蛋,越摸心情越沉重,正当他觉得快要窒息时,被子突然被掀开了,他以为早就走了的人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你没走?”他哑声问。
袁盈本来是要走的,但想到自己来之前束鳞说的那些话,考虑再三又回来了。
现在,看着烛风泛红的眼角和苍白的唇色,她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袁盈叹了声气就要坐下,烛风虽然一脸幽怨,但还是快速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宽敞的位置。
“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袁盈坐下后,开始关心坐月子的龙。
烛风闭了闭眼睛:“嗯,我刚才感觉呼吸不畅,还有点胸闷,气短,差点窒息。”
袁盈:“……”
被子盖那么严实,不窒息才怪。
“我是不是需要看医生?”烛风问。
袁盈嘴唇动了动,很想说实话,但看到他轻蹙的眉头后,又把实话咽了回去:“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带你去医院吧。”
“算了,我不喜欢医院。”烛风又开始反悔。
就知道他会这样,袁盈也不意外,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你昨晚给龙蛋喂血了?”
“嗯。”
“喂得多吗?”袁盈问。
烛风:“不多,也就几滴。”
袁盈点了点头:“哦。”
“哦?!”烛风重复一遍,还加了重音。
袁盈立刻进入状态:“是像当初喂我一样,咬破舌尖喂的吗?是不是很疼?”
一看她关心自己,烛风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些:“舌尖血只给你,喂它就是挑破手指挤了两滴。”
袁盈失笑,烛风看过来,她立刻绷住:“手指破了啊?给我看看。”
烛风把昨晚挑破的手指递给她。
经过一夜的恢复,那根手指上的细小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像是被纸张划破了皮一样。
按照这个速度,他到晚上就彻底痊愈了。
袁盈面不改色地握住他的手指:“不是说24小时内不用喂吗?怎么突然喂了。”
“你好不容易生下来的蛋,我怎么忍心饿着它。”烛风别开脸看向窗外。
看着他脆弱的侧脸,袁盈心神一动,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指。
烛风意外地看向她。
“谢谢。”袁盈低声说。
烛风盯着她看了半晌,唇角扬了起来。
总算是笑了,袁盈心里刚要轻松一点,就听到他问:“现在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吗?”
袁盈:“……”
很好,死亡问题这就来了。
“嗯?”烛风见她迟迟不说话,发出声音催促。
袁盈干笑:“今天天气不错,你想不想去池塘那边晒太阳,我觉得……”
“你还是不知道。”烛风冷淡地打断她。
袁盈立刻反驳:“我当然知道。”
“那你说。”
袁盈:“……”
早上八点半,空气很安静。
袁盈斟酌许久,缓缓开口:“是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来看蛋……和你。”
烛风喉结动了动,失望:“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又要把被子拉过头顶。
袁盈及时握住他的双手,烛风顿了顿,又一次看向她。
“好吧我确实不知道,”袁盈无奈地和他对视,“我就是来送个早餐,也没人跟我说要做阅读理解啊。”
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但烛风被她认真的样子说服了。
袁盈晃了晃他的手,直到他神色缓和才道:“我第一次……伺候月子,很多东西都不懂,如果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地方,你就直接告诉我呗,我都可以改的。”
“我也是第一次坐月子。”烛风想说他也是第一次,为什么他就懂得这些。
但袁盈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立刻道:“那正好,我们一起进步。”
烛风看着她的眼睛,理智的那一部分自己早就心软了,但情感上还是有很多陌生情绪,如潮水一般反反复复地涌上来。
他不喜欢这种无法自控的感觉,但都无法自控了,越不喜欢就越烦躁郁闷。
独自挣扎一会儿后,他还是向袁盈诚恳的眼睛妥协了,主动说出了他不高兴的原因。
“是因为你起床后第一时间没来看我和宝宝蛋。”
袁盈:“……我刚才好像就是这么回答的。”
“你不仅第一时间没来看我们,在我不让你摸蛋的时候,你还直接就不摸了。”烛风提起这件事,还是忍不住生气,“这蛋是我一个人的蛋吗?我不让你摸你就不摸了?那你到底是真的想摸,还是只是做给我看的?你根本没有母爱!”
好家伙,一眨眼的功夫,没有母爱的大帽子就这么扣了下来。
袁盈直接气笑了,但一对上他的视线还是连连点头:“这个是我考虑不周,我对龙族的事一窍不通,你不让摸我就以为不能摸,却没有问你为什么不能摸,是我的错,我向你……和宝宝蛋道歉。”
“还有豆浆和包子,豆浆是束鳞做的,包子是大武送来的,你做了什么?”烛风问。
袁盈张了张嘴,道:“我给你端过来了。”
烛风冷呵一声:“如果不是束鳞提醒,你也不会端吧。”
袁盈:“……”
不儿,连这个都能猜到?
“你对我们根本不用心,”烛风又开始郁闷了,“我当初对不起你,你对我不用心就算了,可宝宝蛋呢?它可是你盼了很久的孩子,你怎么能对它也不用心。”
袁盈整个人都快麻了,此刻只会机械地道歉:“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明天开始我亲自下厨,给你和宝宝蛋做饭。”
“不要,”烛风立刻拒绝,“这种累活儿交给束鳞就行,你不许做。”
袁盈顿了顿,又一次看向他。
烛风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问:“你看什么?”
“我在看……”你是不是装的,怎么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不正常的。
袁盈不敢说实话,只是随口敷衍:“看你,你现在真好看。”
烛风沉默片刻,突然矜持地扫了她一眼:“袁盈,你的癖好真的有点怪,别人都喜欢强壮的男人,但你好像每次看到我病怏怏的样子,都特别有感觉。”
袁盈:“……”
话题咋到这儿了?
“算了,虽然有点累,但给你个一两次还是没问题的。”烛风把蛋往床头柜上一放,跟豆浆包子组成了早餐三剑客,被子一掀就把袁盈往床上拖。
袁盈没想到画风会变得这么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他压住了。
“等、等一下!”她赶紧抵住烛风的胸膛,“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烛风去亲她。
袁盈被他亲了好几下,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推开了。
“你推我?”这下换烛风不敢置信了。
袁盈:“……我推你不是很正常的吗?”
以前又不是没推过。
烛风怔怔看着她,突然眼圈一红。
袁盈:“?”
“抱歉,我忘了,你推我才是正常的。”烛风把蛋拿回来,亲手拆了三剑客的CP。
躺平,盖被,入土为安。
袁盈眼皮跳了一下:“喂。”
烛风闭上眼睛。
“喂……”袁盈又推了他两下,叹气,“别伤心啊,我这是心疼你。”
“心疼我?”烛风睁开眼。
袁盈立刻点头:“对啊,你看你现在,脸都白了,我怎么好意思压榨你?”
“我不怕压榨,”烛风平静地看着她,“实在不行我也可以躺着,搓好了你坐上来吃自助餐。”
袁盈无言许久,艰难开口:“孩子还在这儿呢……”
烛风心神一动,低头看蛋。
袁盈忙道:“虽然它现在只是一颗蛋,但我们也要尊重它……其实我也挺想吃自助餐的,如果你没意见,我先把它放别的房间?”
烛风迟疑一瞬,拒绝:“算了吧,它现在不能离我太远。”
袁盈闻言,默默松了口气,同时悲哀地发现才是月子第一天,自己已经学会用孩子绑架大人了。
就像某些男人一样。
袁盈几次死里逃生,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她趴在床边,小心地戳了戳蛋壳,小小的蛋安安静静靠在烛风的胳膊上,无法给她任何回应。
但她还是看得很开心,一边看一边感慨造物的神奇,竟然可以让人类生出一颗蛋来。
烛风看着她含笑的眼睛,神情渐渐变得柔和:“你别光戳它,拿起来看看。”
“可以吗?”袁盈立刻问。
烛风扬唇:“嗯,但不要用力晃它,别把蛋黄晃散了。”
“我肯定不晃。”袁盈小心翼翼地捧起来。
烛风:“发现它有什么变化没?”
“好像变大了一点,”袁盈仔细观察,“壳也变厚了点,它也会长大吗?”
烛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我以为你看不出它的变化。”
“怎么会,这么明显。”袁盈看了他一眼,丝毫不知自己又一次通过了死亡提问。
烛风也学着她的样子趴下,和她头抵着头一起研究蛋蛋,袁盈说起自己昨晚做的梦,逗得烛风直笑。
“放心吧,龙崽出生之后只喝龙境的寂寂树汁,不喝奶。”烛风含笑看着她,“就算要喝,也只能喝牛奶,因为我没有那个功能。”
袁盈点头:“这样啊。”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知道戳中了什么点,突然笑个不停。
束鳞进来时,就看到他们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趴在床上,围着一颗蛋傻乐。
一家三口的气氛太好,他不忍心打扰,又默默离开了。
束鳞关门的时候刻意放轻了声音,但门锁咔哒一声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屋里一龙一人一蛋的注意。
袁盈清了清嗓子,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下去转转。”
知道她有巡视自己江山的习惯,烛风也没留她,只是说了一句:“那我再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后起来打扫卫生。”
“你都这样了还打扫什么卫生啊,”袁盈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可算知道为什么束鳞昨天说她黑心了,“事情就交给阿野和束鳞做吧,你这段时间就好好躺着。”
烛风挣扎着坐起来:“那怎么行,他们做不了。”
袁盈一脸莫名:“保洁又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工作,有什么做不了的?”
话刚说出口,她突然对上烛风冷淡的眼神,心下顿时警铃大作。
但还是晚了。
烛风:“你觉得我的工作很简单?”
“我不是……”
烛风:“你是不是觉得谁都可以取代我?”
“我没有……”
烛风:“等我孵完蛋,金元宝还有我的位置吗?”
“我真的……”
烛风:“你是不是就想趁这次机会把我边缘化,让我以后只能当一个……”
话没说完,就被袁盈捏住了嘴巴。
“烛风,”袁盈尽可能心平气和,“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很不对劲?”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后,默默点头。
“你应该也知道你在曲解我吧?”袁盈又问。
烛风眼眸微动,显然是明白的。
袁盈松开他的嘴,继续看着他。
烛风有点郁闷:“我控制不住。”
袁盈把他推倒在床上:“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你只管好好休息,没有谁会来取代你金元宝保洁的位置,只要你愿意……”
她的视线落在他的眉眼上,描绘几遍后才笑道,“你可以一辈子在这里工作。”
烛风声音变得低低的:“真的?”
“真的。”袁盈把蛋塞进他怀里,又给他们掖了掖被子,“睡吧。”
烛风闭上眼睛。
没过几分钟,他就睡熟了。
袁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把门关上之后,直奔一楼客厅。
束鳞果然在客厅里,正跟阿野分享零食。
“你跟我过来!”袁盈拍了拍他的肩膀,往厨房去了。
束鳞不明所以地跟了过去,一进门就问:“老板,怎么……”
袁盈直接打断:“现在,给瑞和打电话,让他把通道打开,我要把蛋丢进火焰河!”
束鳞眨了眨眼睛:“感受到孵蛋期的威力了?”
“感受到了,”袁盈咬牙微笑,“真是一次体验终身难忘。”
束鳞深表同情,但爱莫能助:“通道的开关是一种无法干预的自然变化,瑞和也没办法让通道提前开启,所以……辛苦了,老板。”
袁盈:“……”
“不要想着逃跑哦,”束鳞提前预警,“大部分龙对待感情的态度都是过于洒脱甚至有点渣的,但王不一样,他是恋爱脑上长了个龙,你不在的话,我怀疑他可能会带着龙蛋跳河。”
袁盈:“……”
束鳞叹了声气,又开始安慰:“其实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不就过去一天了。”
“是一个早上。”袁盈麻木脸。
束鳞:“……”
是哦,才一个早上。
老板真是蛮可怜的。
束鳞简直不知道该什么安慰才好,袁盈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只想得到实用点的建议:“我能自己孵吗?”
束鳞:“不行,你的体温不够。”
“那你和阿野帮忙孵?”袁盈又问,“你们俩的体温总够吧?”
“我们的体温倒是合适,但是我们跟龙蛋没有羁绊,强行孵的话只会把它孵成坏蛋。”束鳞实话实说。
袁盈:“……”
行,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看来她注定要给烛风伺候月子了。
“老板,加油。”同样一句话,束鳞这次明显要沉重许多。
袁盈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虽然烛风很难搞,虽然和他相处的时候时刻心惊胆战,但午饭时间一到,袁盈还是主动上楼送饭了。
“你吃过了吗?”烛风问。
袁盈押中一题,立刻给出答案:“没呢,先来给你送。”
烛风唇角微微上扬,显然对她的在意很满意:“以后别这样了,吃饱了再给我送。”
信你那张嘴,不如相信这个世界有鬼。
袁盈微微一笑:“那可不行,还是你比较重要。”
烛风抬手抚上她的后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手掌依然很有力量,这也是袁盈最觉得割裂的地方。
一方面,她知道现在的他很脆弱很需要照顾,可另一方面,他又随时可以把她拖上床,还能把东西搓起来带她吃自助餐。
看到他一本正经地坐月子,就像看到黑脸张飞在KTV泪眼婆娑唱女儿情。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晚上我下楼吃吧,你不用送了。”烛风说。
袁盈回神:“啊……还是我送吧,你不要下楼了。”
“那你把饭拿上来,我们一起吃。”烛风提议。
袁盈欣然同意:“好啊。”
转眼就是晚上,袁盈端了两份饭菜上来。
“一模一样的?”烛风不解。
袁盈点头:“对,我跟你吃一样的。”
烛风的视线在两份饭上来回巡视一圈,皱眉:“太清淡了,你吃得惯吗?”
“吃得惯啊,味道还挺好的。”袁盈点头。
烛风的眉头还是皱着:“你不喜欢吃这些,不用勉强自己。”
“我可以的。”袁盈哭笑不得。
烛风看了她一眼,突然开始生闷气。
袁盈:“?”
完全搞不懂自己又怎么惹到他的袁盈默默吃饭,直到吃完才敢抬起头看他。
好么,碗里的东西几乎没有动。
“还吃吗?”袁盈问。
烛风神色恹恹:“不吃了。”
袁盈点了点头,把碗筷端出去了。
两分钟后,她重新回到他房间,恰好看到他划破指尖,让泛着光泽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蛋壳上。
龙蛋大概很喜欢这种味道,几乎是血滴下去的瞬间,就完全沁了进去,原本和鹅蛋没什么区别的龙蛋开始散发浅浅的光晕,还浮现一种类似鳞片的纹路。
袁盈第一次看到烛风喂血,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烛风的身体晃了晃,她才猛地冲过去:“没事吧?”
烛风缓了缓神,对上她担忧的视线,矜傲地勾起唇角:“我能有什么事。”
从容又嘚瑟,看起来和没孵蛋之前一样。
袁盈刚要高兴他恢复正常,他的肚子就咕噜叫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他的脸从肆意潇洒迅速转变成幽怨抑郁。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他站了起来:“走吧。”
烛风眼眸一动:“去哪?”
“还能去哪,带你去吃好吃的。”袁盈抱臂。
直到一分钟前她才想明白,他刚才一直让她不要勉强自己吃不喜欢的东西,不是因为怕她勉强自己,而是因为他在勉强自己。
烛风闻言,果然开始动摇,但还是拒绝:“不要。”
“那我走了。”袁盈扭头就走。
烛风的气压迅速低了下来,但下一秒袁盈又走了回来,冲着他笑的得意。
烛风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也跟着笑了。
蛋又一次被装进了恐龙兜兜里,只是这一次换成烛风在背。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下楼,袁盈冲在前面探路,确定束鳞和阿野都回厨房了之后,才朝楼梯上的人招招手,烛风立刻配合地往外冲。
一直到上了车,袁盈才松了口气。
烛风心情不错,还说她至于这么小心么。
“你不懂,他们两个现在恨不得拿你当残疾人照顾,要是知道我带你出去吃饭,肯定要闹的。”袁盈摇了摇头,感慨,“我现在啊,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谁说的,你地位最高。”烛风握住她的手。
袁盈笑笑,启动汽车往外走:“想吃什么?”
“烤串吧。”
“行。”
金林镇的烤串也算是当地一绝,随便一家店的味道就很好。但袁盈也没有随便把他拉到什么地方去,而是开了很久的车去了自己最喜欢的那家。
已经晚上九点了,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也就烧烤店里稍微热闹一点。
袁盈拿了菜单刷刷刷画了一些菜,这才将单子交给烛风。
烛风看一眼,全是自己喜欢吃的,心情更好了:“这些就够了。”
袁盈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等烤串的功夫,她忍不住挤到烛风旁边坐下,偷偷地摸一摸兜兜里的蛋,烛风垂着眼睛看她,唇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
“它好像变光滑了,是因为喝了你的血吗?”袁盈好奇。
烛风:“没变,是你的错觉。”
“可我真觉得变光滑了……不过孵蛋一定要用血吗?也太折腾你了。”袁盈戳戳蛋脑袋。
烛风:“几滴血而已,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确定?”袁盈眉头轻挑。
烛风抿了抿唇,不悦:“情绪是被龙蛋影响的。”
“所以它也心情不好?”
“它心情挺好……也不是,它还没出生,能有什么心情,但龙蛋产生的羁绊就是会放大很多情绪,这个是没办法控制的……嗯,你能明白吗?”烛风现在心情不错,看起来稍微正常点。
袁盈点头:“明白,坐月子嘛。”
两人聊着天,服务员已经把烤串送来了,袁盈又给烛风叫了碗米饭,让他配着吃。
“你不吃吗?”烛风问。
袁盈耸耸肩:“我都吃过了。”
烛风想起她刚才吃得一点没剩的饭,笑:“难为你吃得下。”
“怎么会吃不下,束鳞辛苦做的呢。”
烛风:“那我做的好吃还是他做的好吃?”
相比他之前那些死亡问题,这个简直是小儿科,袁盈张口就来:“当然是你。”
烛风开心了。
烤串吃完,烛风又想出去走走,袁盈就把他带到了附近的森林公园里,两人逛了一圈才回家。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走进三楼走廊,袁盈跟烛风说了晚安,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房门在烛风面前关上,烛风愣了愣,气压瞬间低沉。
月子第一天,总算是结束了,袁盈身心俱疲倒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一声尖叫吵醒。
尖叫。
尖叫?
她猛地起来,慌慌张张往外跑,一开门就迎面撞上了来找自己的束鳞。
“怎么……”
“王发烧了!”束鳞着急道。
袁盈脸色一变,就往烛风房间走:“怎么发烧了?”
“我也不知道啊,一整天都没出门,按理说不该发烧啊。”束鳞跟在她身后道。
袁盈刚对上烛风的视线,就听到了束鳞的疑问,顿时心虚:“那、那什么……也不是一整天都没出门,昨天晚上我带他出去过一趟,吃了烤串。”
“你带他出去了?!还吃了烤串?!”束鳞变身尖叫鸡。
袁盈被他吵得耳朵疼:“我们就出去一个多小时,不至于就生病吧?”
“怎么不至于!王现在每天给蛋喂血,身体免疫力很差,不能吹风的,”束鳞眉头紧皱,“你们还吃了烤串,那么重油重盐的东西,他怎么能受得了!”
袁盈讪讪:“以前也吃啊……”
束鳞眼前一黑:“以前是以前,现在能一样吗?以前你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吗?”
“我没想太多……”
束鳞:“那也不能……”
“束鳞,”烛风平静开口,“不许这样跟王后说话。”
束鳞立刻闭嘴,半晌才委委屈屈开口:“老板,我不是凶你,我就是太着急了。”
“我知道,”袁盈点点头,道歉态度良好,“我也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乱来了。”
束鳞点点头:“那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就算王闹脾气,你也不能心软。”
“好的,我知道了。”袁盈走到床边,伸手摸摸烛风的额头,还是烫的。
她问束鳞:“现在怎么办,去医院吗?”
束鳞叹气:“去医院也没用,他要给龙蛋喂血,就不能吃药,只能靠自己扛过去。”
袁盈看向烛风烧得泛红的脸,眉头皱了起来:“早知道昨天就不去吃烤串了。”
烛风和她对视片刻,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
束鳞*:“?”
袁盈:“?”
第42章 第42章
为啥心情不好?
咋又心情不好了?
束鳞和袁盈对视一眼,袁盈示意他先离开。
束鳞立刻溜了,袁盈把门关上,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不闷吗?”
被子里的龙不说话。
清晨的阳光洒了一屋,什么都是金灿灿的,连被子也不例外。
袁盈无奈地在床边坐下,伸手拉了一下金灿灿的被子,没拉开。
“为什么不高兴?”袁盈问。
问完等了半天,没等到回应。
她更好奇了:“我又得罪你了?”
被子里的龙还是不说话。
袁盈已经自顾自开始思考:“仔细想想,好像从我进来开始,你就不冷不热的,说明你在那之前就开始不高兴了,可今天我们刚见面……是昨天?我昨天做什么事惹到你了吗?”
被子里的龙依然不说话,但动了动。
那看来是了。
袁盈仔细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吃饭、聊天、散步,回来之后互道晚安,然后回屋睡觉。
每一个环节都挺开心的呀。
想着想着,袁盈忍不住笑了。
被子里的人默默露出一双眼睛:“你笑什么?”
“没事,我就是觉得新奇,你现在……”袁盈比划了两下,“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有点好玩。”
“好玩?”烛风眯起眼睛。
袁盈点头:“嗯,好玩。”
谁能想到,以前一天不犯贱就浑身痒痒的家伙竟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孵蛋期真是太可怕了。
烛风直勾勾盯着她看了许久,眼角渐渐泛红。
袁盈吓一跳:“我我我又说错话了?”
“没有,”烛风闭上眼睛,“我累了,想睡觉,你先出去吧。”
“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走啊……我说好玩没别的意思,是夸你呢,觉得你现在很可爱,不是在嘲笑你。”袁盈费力解释。
烛风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出去吧。”
“烛风……”
烛风又要把被子往脑袋上盖。
袁盈赶紧拦住:“出去,我现在就出去,你别盖了。”
烛风松开被子,定定看着她,袁盈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烛风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放任自己睡去。
高烧的滋味很不好,尤其是在身体本来就因为失血而虚弱的前提下,烛风只觉忽冷忽热意志昏沉,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他就像掉进了沼泽地,身体不断地往下陷,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太难受,他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烦躁和苦闷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他的口鼻,明明没有把被子拉过头顶,却还是感觉窒息。
迷迷糊糊间,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下一秒有什么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凉意渗透肌理,而他重获呼吸。
烛风缓缓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袁盈正在发呆的侧脸。
她坐在床边,后背微微躬着,是一种很放松的姿态。
放松,却也苦恼,像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难题,只能靠自己绞尽脑汁地思考正确答案。
“怎么又回来了?”烛风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袁盈回神:“啊……你醒了,我给你用了退烧贴。”
烛风伸手去摸脑门,袁盈忙抓住他的手腕。
“别碰,”她提醒道,“你不能吃药,只能用这个缓解一下了。”
烛风定定看了她半晌,突然问:“你想不想出去玩几天?”
“你想出去玩了?”袁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太行吧,昨晚只是出去吃个饭,你就这样了,我觉得最近还是别出门了。”
“我说的是你。”烛风重复一遍,“你一个人,或者跟朋友一起。”
袁盈顿了顿:“什么意思?”
烛风挣扎着坐起来,袁盈一只手拿着蛋,一只手把他扶起来,顺便往他背后塞个枕头。
作为一条从来不生病的牲口龙,如今连坐起来都需要分几个步骤,这让烛风心情很不好,但对上袁盈的眼睛时,他还是克制了这种情绪。
“龙蛋对我的影响,比我想象中要大很多,”烛风靠在枕头上,表现得漫不经心,一双眼睛却透着疲惫,“我不想折腾你,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出去玩几天,等我稳定一点了再回来,又或者我去大使馆住几天也行。”
袁盈直接否决:“那不行,我们都留在金元宝,谁也不准走。”
烛风眼眸微动。
“我可以照顾好你跟宝宝蛋的,”袁盈稍微正色,“相信我。”
本来也不想离开她的烛风渐渐动摇:“但我会很难搞。”
“我又不怕。”袁盈朝他挑了一下眉。
烛风眼底泛起笑意。
袁盈见他没再往被子里钻,默默凑近一点,细声细气地解释:“我刚才说你好玩,真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啊。”
她出去之后也反思了,烛风是为了孵化宝宝蛋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作为宝宝蛋的妈妈,有责任承担起孵蛋以外的所有责任,对烛风的态度也要改一改,不能再用以前的相处方式对他。
一人一龙共同努力,才能顺利度过这个孵蛋期。
烛风果然对她的温声细语很受用,静了片刻后轻轻应了一声。
袁盈默默松了口气,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发根长出来了。”
黑色的头发加银色的发根,看起来有点奇怪。
“难看吗?”烛风问。
袁盈面不改色:“当然不难看,很酷。”
烛风唇角翘了起来。
袁盈见气氛不错,顺势提问:“所以刚才为什么心情不好啊,是我昨晚又做错了什么吗?”
“不关你的事,”烛风别开脸看向窗外,“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就是不愿意说的意思了。
袁盈叹了声气,没再追问。
“还是困。”烛风低声道。
“嗯?”袁盈打起精神,“啊,那再睡一会儿吧。”
“你有事要忙?”烛风问。
袁盈摇了摇头:“不忙,我在这里陪你。”
烛风闻言,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袁盈看懂了,立刻脱鞋上.床,烛风将胳膊伸过来,她就直接枕了上去,抱着蛋跟他贴得更近一点。
一家三口调整好姿势,就安静不动了。
“睡吧。”袁盈低声道。
烛风答应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
袁盈明明不困,但听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后,也跟着睡着了。
她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醒了,睁开眼睛时,自己被烛风手脚并用地缠在怀里,而宝宝蛋不知所踪。
袁盈心下一惊,连忙起身找蛋,却被烛风又抱了回去。
“在床头柜上。”他含糊道。
袁盈伸着脑袋看一眼,果然在烛风那边的床头柜上看到了蛋。
“……它会不会着凉?”她忧心地问。
烛风将脸埋进她颈窝:“它就是一颗蛋,一颗蛋为什么会着凉?”
袁盈被说服了,但又生出新的疑问:“你不孵它了?”
“孵蛋又不是要把蛋时时刻刻贴在身上,只要蛋在我方圆五米之内,就会正常生长发育,所以放床上跟放床头柜上的效果是一样的。”烛风含糊道。
袁盈:“……五米之内就可以?可它不是还需要你的体温吗?离这么远还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吗?”
“体温是通过羁绊传递的,又不是距离。”烛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肩膀。
袁盈还在求知若渴:“那你们的距离要是超过五米呢,它会怎么样?”
“超过五米两个小时内没事,两个小时后会停止发育。”烛风说。
袁盈眉头紧皱:“停止发育会怎么样?”
“会变成坏蛋。”
袁盈:“……”
懂了,一定不能让蛋和烛风之间的距离超过五米。
烛风昏昏沉沉,又要睡去,袁盈再次开口:“还有一个问题。”
烛风把她抱得更紧,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袁盈忙道:“最后一个!”
“说。”烛风眉头紧皱。
袁盈:“既然五米之内都可以,你为什么还要每天抱着?”
“因为那是我们的宝宝。”烛风说。
他的烧还没退,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落在袁盈的锁骨窝里,留下一片潮热。
“我们的,”烛风的声音越来越低,“你生的……”
袁盈闻言愣了愣,等回过神时,烛风已经睡熟了。
她没有再打扰他,只是轻轻帮他掖了掖被子。
烛风又睡了两个小时才醒,睁开眼睛时发现袁盈正窝在他怀里玩手机,还贴心地调暗了屏幕,调成了静音。
已经是中午了,热烈的阳光隔着厚厚的玻璃照进来,室内一片光亮,还泛着一丝燥热。
他缠得太紧,自己和袁盈身上都出了些汗,皮肤微黏地贴在一起,蒸腾出同款沐浴乳的香气,有种只属于夏天的亲密无间。
烛风恍惚了一秒,以为自己还在龙境,而此刻的场景只是他做的一场美梦,梦醒之后就会回到高墙和铁栅栏里。
“你醒了啊?”袁盈突然开口,告诉他这不是梦。
烛风顿了顿,点头:“嗯,醒了。”
“那能先放开我吗?”袁盈跟他商量。
烛风不想放,但对上她的视线后还是习惯性地听话。
袁盈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直奔洗手间去了。
烛风沉默几秒,忍不住笑了。
袁盈很快从洗手间回来,一脸舒展地摸摸烛风的脖颈。
刚洗过的手凉凉的,贴在皮肤上很舒服,烛风刚想让她贴得更久一点,她就放开了:“已经不烧了。”
烛风掩去心里小小的失落:“嗯。”
“小雨刚才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去应有尽有结一下最近的账,我可能得出去一趟,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回来。”袁盈报备。
这种事无巨细都告诉他的感觉还不赖,烛风扬起唇角:“去吧。”
袁盈笑笑,一条腿突然压在床上朝他靠近。
烛风喉结动了动,仰起脸默默等着。
下一秒,袁盈越过他,把宝宝蛋拿了起来。
“宝贝儿,我马上就回来哦。”她夹着嗓子,用力亲了一下蛋壳,然后把蛋塞进被窝。
烛风扬起的唇角还没放下,袁盈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并没有亲他。
烛风静默良久,像一块凉粉一样慢慢滑进被子里。
下午无事,袁盈也不在家,束鳞和阿野溜溜达达地上楼了,还给烛风带了一堆吃的。
“出去。”烛风躺得直直的,语气冷漠。
束鳞凑过来:“王,你心情不好啊?”
“你孵蛋心情会好吗?”烛风反问。
束鳞表示理解,并安慰:“再坚持28天,孵蛋期就结束了。”
烛风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
“……我说错话了?”束鳞看向阿野。
阿野一脸淡定:“你这个龙很奇怪。”
“哪里奇怪?”束鳞不解。
阿野:“有时候,你给人一种很精明情商很高的感觉,有时候又光说蠢话做蠢事,你难道觉得28天是一个很能安慰人的数字吗?”
束鳞:“……”
“跟你说不清楚。”职场高手扭头就要走。
束鳞忙问:“你干什么去?”
“把老板请回来。”阿野说。
话音刚落,烛风就掀开了被子:“不准去。”
阿野立刻回来,顺便轻蔑地扫了束鳞一眼,无声告诉他:看,王这不就出来了。
束鳞:“……”
烛风掀开被子之后,也没有再藏的意思,面无表情地抱着蛋坐了起来。
有前车之鉴,束鳞不敢再乱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职场高手,指望他能让王的心情变好一点。
职场高手从兜里摸出一块奶糖,咂摸咂摸几口咽了下去,这才慢吞吞开口:“王,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束鳞无语,想说他刚才就是这么问的,结果把王问进被子里去了,这龙怎么还哪壶不开……
“昨晚吃完烤串,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烛风回答。
束鳞:嗯?这就回答了?
阿野:“就因为这个?”
束鳞立刻表示不满:“什么叫就因为这个,你知道孵蛋期的公龙有多需要伴侣安抚吗?你怎么能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
“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只亲了宝宝蛋。”烛风又说。
束鳞:“……”
阿野:“还有吗?”
“这些还不够?”烛风反问。
阿野想了一下,摊手:“又不是什么大事,你被龙蛋影响太深了,别忘了你以前可是老板扇你巴掌,都会开开心心舔.她手心的龙。”
“是。”烛风点头承认。
束鳞终于忍不住了:“不是……王,他这么轻视你的痛苦,你也不生气?”
“被龙蛋影响是事实,为什么要生气?”烛风反问。
阿野也看过来。
“好好好……”
束鳞被气得话都说不囫囵了,一脸憋闷地捧着龙蛋去了墙角蹲着。
阿野:“等老板回来,我告诉她,让她跟你一起住。”
束鳞支棱起耳朵,默默表示认同。
烛风却拒绝了:“不要。”
“为什么?”
“为什么?”
职场高手和墙角的蘑菇同时发出疑问。
烛风闭了闭眼睛,冷漠道:“我不想勉强她。”
“这怎么能是勉强,”束鳞拿着龙蛋激动地冲回来,“老板肯定是愿意配合的啊!”
烛风扫了他一眼:“别把蛋黄给我摇散了。”
束鳞立刻端庄。
房间里静了一瞬,烛风才接上刚才的话题:“她愿意配合是一回事,发自内心想陪着我……们,是另外一回事。”
“这有什么区别?”束鳞不解。
阿野却懂了:“出于责任和心甘情愿的区别,王觉得老板每天要忍受孵蛋期的他已经很辛苦了,不想再让她因为责任作更多的付出。”
烛风点头,表示认同。
束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哑口无言。
这是怎么从一句话解读出另外一句话、还解读正确的?!
一定是因为他们俩社会化程度都不够,所以才会精准理解对方的意思,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三条龙一颗蛋沉默相对,卧室里的空气沉闷堪比监狱。
不知过了多久,烛风缓缓开口:“其实她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仅做到了共同抚养孩子的承诺,还愿意在孵蛋期照顾我,是我被龙蛋影响,想要更多。”
束鳞忍不住了:“可你要的这些,都是合理的啊,孵蛋期本来就需要伴侣的气息安抚,我觉得……”
话说到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和阿野一起错愕地看向烛风。
烛风感觉不对,抬手擦了一下脸,指腹上果然多了一抹晶莹。
“这该死的孵蛋期。”他面无表情道。
袁盈一个多小时以后准时回来,烛风的低气压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神色恹恹打不起精神。
“还不舒服吗?”袁盈问。
烛风默默盯着她看:“好多了。”
袁盈看到他病歪歪的样子,忍不住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一触即离,一人一龙再次对视,都出现片刻的怔愣。
龙:欧耶,这次只亲了我。
人:完了,我好像真的有特殊癖好。
因为这一吻,大龙的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但这份好心情只持续到晚上他给龙蛋喂完血,就再次低落下去。
“睡吧,我也回去睡了。”袁盈帮他盖好被子。
烛风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想让她留下,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我想先洗个澡。”
“不能洗,刚发完烧洗什么洗。”袁盈立刻拒绝,对上他的视线后又放缓了语气,“听话。”
烛风幽幽答应:“嗯,晚安。”
“晚安。”
袁盈笑了笑,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时随意地往后扫了一眼,就看到烛风还在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心神一动,突然停下脚步。
“还有事?”烛风立刻问,眼睛里泛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光亮。
袁盈盯着他看了半晌,问:“你要不要搬到我房间去住?”
烛风愣住。
“我们一起住吧,至少你夜里再生病,不会像今天一样到天亮才有人发现,而且我也能更好地照顾你和宝宝蛋,其实我也可以搬过来,但我的房间更宽敞,更适合两个人住,床也比较……”
袁盈还有一大堆理由要说,但烛风已经抄起蛋往她房间去了,完全没有给她继续的机会。
袁盈无言半晌,默默跟了过去。
等她进屋时,烛风已经在床上躺好了,捧着蛋神态端庄:“关灯吧。”
袁盈:“我还没有洗漱。”
“那你洗吧,我已经洗完了。”烛风很好说话,简直不像孵蛋期。
袁盈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这才转身进了浴室。
五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烛风已经闭上了眼睛。
袁盈刻意放轻了动作,关灯之后小心翼翼地在他旁边躺下。
床垫下陷,她刚一躺稳,某龙就手脚并用地缠了上来。
“……你不是睡着了吗?”袁盈震惊。
“本来是睡着了,”烛风咬着她的衣领往外扯了扯,然后将嘴唇贴在她的肩膀上,这才含糊道,“又被你吵醒了。”
他说话时,嘴唇在她肩膀上轻轻摩挲,带来一股潮湿的温热,袁盈情不自禁地躲了躲,却被他贴得更紧了。
“睡吧。”她说。
烛风答应一声。
袁盈白天虽然减少了工作量,但跟烛风相处堪比宫斗,这会儿一躺下就开始犯困。
就在她昏昏欲睡时,烛风突然开口:“其实你跟我们一起睡,对我和蛋都好。”
“是吗?”袁盈动了动,随意地捂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那你怎么不早说。”
烛风翘起唇角,半晌才含笑道:“现在也不晚。”
袁盈轻哼一声,很快就睡了过去,烛风以为自己换了房间,短时间内会睡不着,结果听着她的呼吸声,也很快睡着了。
一人一龙四肢纠缠,睡得一个比一个沉,刚被喂过血的龙蛋努力发出微弱的光,但由于爸妈都不理她,很快就不高兴地结束了才艺表演。
月落日升,又是新的一天。
袁盈睁开眼睛时,烛风还在睡,她小心翼翼地从他身体的另一侧把蛋拿过来,捧着亲了一下后又塞回被子里,这才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琪琪半个小时前发来了一条消息:大武刚才在山里收了一筐散养鹅蛋,我给你送到前台了。
鹅蛋?
袁盈顿了顿,回复:怎么想起给我送鹅蛋了?
琪琪一看就是在刷短视频,她的消息刚过去,就一秒收到了回复。
琪琪:你昨天不是说烛风生病了么,散养鹅蛋比较有营养,刚好给他补身体。
袁盈看到消息,无声地笑了笑。
“看什么呢?”烛风睡眼朦胧。
袁盈:“琪琪送了散养鹅蛋过来,说是给你补身体。”
“嗯?”烛风睁开眼。
袁盈解释:“我昨天去应有尽有结账的时候,她问起最近几天怎么没见到你,我不能说孵蛋的事,只好说你生病了,结果她今天就送东西来了。”
“替我谢谢她。”被朋友关心,烛风心里暖暖的。
“放心吧,我会的,”袁盈说着坐了起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烛风也跟着坐起来:“感觉有点恢复正常了。”
袁盈看着他坦荡的眼睛,笑了:“看来我应该早点把你叫过来。”
“那确实,”烛风伸了伸懒腰,又躺下了,“但我今天还是不想上班。”
“不怕有人抢你保洁的位置?”袁盈故意问。
烛风满不在乎:“老板的床我都爬了,还会在乎保洁的职位?”
看起来是真的恢复正常了,袁盈如释重负:“那你继续躺着,我下去看看。”
烛风摆摆手,示意她随便。
袁盈见状,直接洗漱出门了。
咔哒。
房门关上,偌大的卧室里只剩烛风一条龙。
烛风愣了愣,心情突然低落。
“这该死的孵蛋期。”他面无表情。
袁盈步伐轻松地往下走,还没走到一楼,就听到了小雨几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束鳞:“这鹅蛋上面怎么全是泥?”
小雨:“因为都是山里收的啊,昨天夜里山里下了雨,鹅蛋被下在地上,可不就滚了一层泥。”
阿野:“这个真的比鸡蛋好吃吗?”
小雨:“你没吃过鹅蛋?”
阿野:“没有。”
小雨:“怎么说呢,味道不太一样,我觉得鹅蛋炒香椿最好吃,不过现在不是香椿的季节,炒个韭菜啊五花肉啊也特别香……阿野!这是生的不能吃!”
束鳞也崩溃:“你怎么什么都吃!”
“我就是尝尝……”
袁盈走到一楼时,正好看到小雨从阿野手里把鹅蛋抢走,束鳞气急败坏地把湿纸巾糊到阿野脸上。
阿野擦了擦嘴上的泥,一脸无辜:“老板。”
“老板好。”
“老板早上好。”
袁盈看着三个乖乖的员工,心情也很好:“早上好啊。”
“老板,方老板送来了一筐鹅蛋。”小雨忙道。
“我知道。”袁盈点了点头,“中午就吃鹅蛋吧。”
“那我现在就去买韭菜!”小雨连忙举手。
袁盈笑笑:“好,你去吧。”
小雨答应一声,背上小包就出门了,束鳞和阿野继续蹲在鹅蛋筐前研究。
研究半晌,束鳞迟疑开口:“你觉不觉得……”
阿野:“觉得。”
两条龙对视一眼,束鳞先表明态度:“但我还是会吃的。”
阿野:“当然。”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对美食的向往。
“你们俩聊什么呢?”袁盈好奇。
“没事……”束鳞站起来,“老板,方老板说这些鹅蛋是给王补身体的,我们真的可以吃吗?”
“这么多呢,他一个人也吃不完,放久了还会不新鲜,该怎么吃就怎么吃吧。”袁盈笑道。
束鳞嘿嘿一笑,突然变脸:“把蛋给我放下!”
袁盈吓一跳,下一秒就看到他身后的阿野不情愿地把蛋放回了筐里。
“你都没有回头,”袁盈目瞪口呆,“怎么知道他在偷蛋?”
束鳞沧桑叹气:“唯手熟尔。”
袁盈:“……”
文言文都整出来了,看来真的是一条社会化程度很高的龙。
中午做了韭菜炒鹅蛋,获得了金元宝全体成员的一致好评,连烛风都多吃了半碗饭。
“老板,我可以申请下班的时候拿走两个鹅蛋吗?”小雨举手,“我想带回家给我妈尝个鲜。”
袁盈欣然同意:“多拿几个,阿姨肯定喜欢。”
“谢谢老板!”
下午袁盈和束鳞要去采买,小雨负责解决接送房客以及处理各种问题,阿野负责保洁。每个人都有工作要忙,烛风只能独自一龙在三楼孵蛋。
小雨忙完一波,想去厨房找点吃的,结果刚走进厨房,就看到阿野鬼鬼祟祟地捧着一颗蛋。
“你干嘛呢?”小雨问。
阿野没想到会被抓包,沉默一瞬后回答:“我想尝一个生的。”
“为什么要吃生的?”小雨头大,“你会吃坏肚子的。”
阿野:“不会,我吃过生鸡蛋。”
“鹅蛋跟鸡蛋不一样,生吃好像有一种什么东西会引起炎症,”小雨把蛋抢走,警告,“想吃就吃熟的,不准吃生的啊,如果再被我发现,我就告诉老板!”
阿野最听袁盈的话,一般其他人搞不定他的时候,都会提袁盈。
果然,一听到小雨这么说,他虽然不情愿,但也没再争辩。
小雨默默松了口气,把蛋放回了筐里。
一个下午的时间很快溜走,小雨临下班前收到了干洗店送来的四件套,她把客房要用的那些送到了二楼布草间。
剩下两套是袁盈个人的,小雨按照以前的习惯,直接拿到三楼去了。
在接连两天没有洗澡后,烛风终于受不了了,趁袁盈不在偷偷洗了个澡。
虽然他人已经搬到袁盈屋里了,但生活用品都还在对面房间,所以为了方便,他直接回了自己房间的浴室。
本来想带上宝宝蛋的,但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把它留在袁盈的房间。
他这两天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宝宝蛋的性别,如果预感准确的话,那他做某些事的时候,最好还是避着一点比较好。
小雨抱着床单被罩出现在袁盈房间时,屋子里空无一人。
她把东西放到左侧的柜子里,放完之后正准备离开,突然瞥见床头柜上有一颗白白的……
蛋?
小雨不解地凑近,拿起来仔细一看,还真是蛋。
她把蛋立起来转了一圈,看转速判断为生的。
小雨深吸一口气,咬牙:“这个阿野……”
老板和束鳞吃完午饭就出去了,根本没时间把蛋拿上来,烛风连楼都没下,更别说拿蛋了。
能把生鹅蛋拿到老板卧室的,除了阿野也没别人了。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让老板也尝尝生蛋,还是怕在楼下偷吃会被她发现,所以先藏一个在老板房间?
小雨搞不清未成年壮汉的脑回路,干脆拿着蛋往外走。
走出老板房间,对面的门微微开了一条缝。
小雨本着对同事的关心,就想去看看烛风现在怎么样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到了里面的水声。
……人家大男人在洗澡,她这时候去也不合适啊。
小雨想了想,拿着蛋下楼了。
阿野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从楼上下来的小雨后扭头就走。
是的,他还是没忍住偷吃了一个。
不好吃。
“诶——老板床头柜上的生鹅蛋是你拿上去的?”小雨高声问。
只顾着逃跑的阿野,根本没在听:“是是是。”
“你往老板屋里送生鹅蛋干嘛,我拿下来了啊,不要再做这种奇怪的事,老板不吃生的,你也不能吃。”小雨告诉他。
阿野:“好好好。”
“怎么鬼鬼祟祟的……”小雨嘀咕一句。
虽然老板让她多拿几个鹅蛋回去,但作为一个有分寸的员工,小雨还是只拿了两颗,在准备下班的时候就用塑料袋装好了。
鉴于手里这颗蛋已经被洗过了,不及时吃的话会坏掉,小雨想了一下,从塑料袋里拿出一颗脏脏蛋,把这颗干净的装了进去。
下班。
回家炒鹅蛋喽。
第43章 第43章
袁盈和束鳞出去一下午,买了满满一车东西才回来。
阿野提前到大门口等着,三个人一起把东西往民宿里搬。
“怎么买这么多?”阿野一边干活一边表示不解。
束鳞:“老板说了,这次多买一点,未来一个月就不用再去采购了,可以多点时间陪王。”
“这样啊。”阿野恍然。
束鳞:“你有没有觉得……”
“嗯,老板对王越来越好了。”阿野点头。
束鳞:“你说老板是因为宝宝蛋才对王好的,还是本来就想对王好啊。”
“有区别吗?”阿野反问。
束鳞刚要说话,袁盈就抱着一箱沐浴露追上来了:“嘀咕什么呢?”
阿野:“我们在讨论你是因为……”
“老板!”束鳞突然大声打断。
袁盈吓一跳:“怎么了?”
“小心脚下。”束鳞忙道。
袁盈一低头,看到前面有一颗石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她斜了束鳞一眼,下一秒就看到束鳞睁大了眼睛:“王你怎么出来了!你头发怎么还是湿……”
袁盈下意识扭头,烛风已经跌跌撞撞冲到她面前,抓着她的胳膊颤声道:“宝宝蛋不见了……”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阿野最先反应过来,直接冲进了客厅。
袁盈大脑一片空白,但对上烛风沉郁崩溃的眼睛后,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怎么会,是不是不小心滚到床底下去了?”
“没有,我把整个房间都翻了一遍,没有找到它。”烛风呼吸急促,身体也在发抖,“我只是去洗个澡,出来就感应不到它的存在了……”
袁盈脑子里仿佛有一团钢丝球,将理智擦得血肉模糊,却还是下意识先安抚烛风:“没事,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它的……”
它不会凭空消失,肯定是有人把它拿走了,金元宝现在总共就只有四个房客,他们今天组队去玩的项目,至少要到晚上八九点才回来,整个金元宝就只有自己人……
“王!”束鳞突然惊呼,“你控制住!在这里变身是会出大事的!”
袁盈猛地抬头,看到烛风脸上若隐若现的龙纹后,脸色瞬间变了:“烛风!你冷静一点,我知道宝宝蛋在哪!”
烛风迟缓地看向她,沉郁的眉眼仿佛透着冰霜,周身充斥着孩子被抢走之后的暴虐气息。
旁边的束鳞被他的气势压迫得喘不过气来,袁盈感觉不到这种压迫,但看到他渐渐变长的头发,呼吸还是渐渐变得不再平稳:“我知道宝宝蛋在哪,你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你如果在这里变身,就会被遣送回龙境,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了。”
一听到这辈子都不能再回来,烛风勉强恢复一丝理智。
“它在哪?”他哑声问。
袁盈刚要说话,阿野就从客厅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脏脏鹅蛋:“小雨下班前装了两个蛋,这好像是其中一个。”
金元宝三公里外的王家屯,傍晚来临之际,家家户户开始烧饭。
屯子第一排最西边的二层小楼里,厨房的油烟机已经开始呼呼作响,小雨哼着歌摘韭菜,*一向不离身的手机放在客厅里充电,电视嘈杂的声响掩盖了一遍又一遍响起的手机铃声。
看看时间,晚上六点半,爸妈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家了。
可以炒菜了。
小雨先把韭菜洗好切段装进一个小铁盆里,又把两个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
由于放在一个塑料袋里,那颗原本白白净净的也沾了泥,现在和另外一颗不分彼此。
小雨拿着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又拿起其中一颗,朝着桌子上用力一磕……
砰!
什么动静?
小雨一脸茫然地从厨房探出头,就看到自家好好的大门整个趴在地上,平时只会在金元宝见到的同事们,一股脑地全都踩着她家大门涌了进来,转眼就出现在她面前。
“你们……”
小雨话还没说出来,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她手里的蛋壳,一时间脸色骤变。
阿野跌坐在地上,双眼发直。
束鳞第一个冲进厨房,当看到韭菜盆里没了蛋壳的蛋时,一时间悲从中来:“不!”
烛风撞开他,脚步僵硬地走到案板前。
束鳞:嗯?
“怎么样了?”袁盈站在厨房门口,迟迟不敢进去。
烛风背对着她,肩膀轻轻颤抖。
袁盈的眼圈瞬间红了,强压着悲伤的心情走进厨房,从背后抱住他:“没事,没事的……”
她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烛风在她的双臂之间艰难地转个身,将白白的水水的蛋捧到她眼前。
袁盈愣了愣,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敢高兴太早:“这个……是鹅蛋还是我们的蛋?”
“我们的蛋,”烛风说完,扫了一眼韭菜盆,“那里面的不是。”
袁盈早就停止运行的大脑又一次重新启动,在彻底理解了他的意思之后,突然嘴一撇,眼泪刷的掉了下来。
如果是以前的烛风,在看到她哭了之后肯定会笑,一边笑一边说些无赖的话,把她刺激得抄家伙揍他,根本顾不上伤心。
但现在的烛风情绪波动比她还大,一看到她哭,自己就开始喉咙发紧,眼睛湿润。
两个人怀里夹着蛋,一边对视一边落泪,最后渐渐演变为抱头痛哭。
束鳞一看他们哭得这么伤心,也嚎啕着扑过来抱抱,外面的阿野坐在地上抹了抹眼泪,偷偷从茶几上抓了一把小麻花。
很好,很热闹。
小雨微笑着打断这场表演:“各位,能解释一下这是在干嘛吗?”
哭声戛然而止。
袁盈赶紧擦了擦眼泪:“那个,这件事比较复杂……”
没等她想好理由,烛风就直接将她扛了起来,一手抱蛋一手扛她,板着脸往外走。
袁盈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只好抬高声音:“束鳞!你跟小雨解释,顺便找个师傅把大门修一下,阿野你跟我们回去,再拿点鹅蛋给小雨送过来,别耽误他们家吃晚饭!小雨你别生气,今天确实是特殊情况,我……”
她又说了什么,小雨已经听不清了,因为袁盈被烛风塞进了车里。
阿野跟着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小雨:“小雨……”
“拿走,都拿走。”小雨头疼道。
阿野立刻把茶几上剩下那半袋小麻花全拿走了。
转眼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小雨和束鳞两个人。
面对小雨颇具压迫感的眼神,束鳞感觉自己的任务艰巨:“那个……”
“什么?”小雨抱臂,大有他解释不清就别想走的意思。
束鳞脑子里闪过八百个理由,最后决定倒打一耙:“那个蛋是不是你从老板房间里拿的?!”
小雨皱眉:“是啊。”
“你怎么能不经过老板允许,就随便拿老板东西呢!”束鳞怒道。
小雨顿了顿:“老板的?那不是阿野偷偷放到老板房间的吗?”
他还承认了来着。
“你觉得可能吗?”束鳞问。
小雨反问:“不可能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阿野干得出这事儿。
束鳞轻咳一声:“那不是阿野放的,那是老板的蛋,是老板……重金在网上买的。”
“老板买蛋干什么?”小雨震惊。
束鳞:“。”
小雨催促:“说啊。”
束鳞:“招、招财进宝?”
小雨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老板找人算了一卦,说是命里缺蛋,买一颗蛋供奉一个月,以后就能大富大贵长命百岁。”束鳞眼珠子疯狂转动,尽可能把事情说得真一点。
小雨听完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她:“老板是不是被诈骗了?”
“那那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这颗蛋很贵,非常贵,老板和烛风都当成命根子一样看,你一声不吭就给人拿走了,他们能不着急吗?”束鳞艰难地圆过去。
小雨确定了:“老板就是被诈骗了,确定不报警吗?”
被诈骗的老板突然打了个喷嚏,趁着红灯的功夫扫了一眼副驾驶。
烛风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捧着龙蛋。
袁盈的视线从他低垂的眉眼滑落到被小雨洗得白白净净的龙蛋上,又从龙蛋转到他赤着的脚上,一时间有些出神。
“老板,”阿野突然开口,“绿灯了。”
袁盈回神,连忙踩下油门。
三人沉默地回到金元宝,阿野去后厨拿了几颗鹅蛋,直接跑着给小雨送去了。
袁盈和烛风一前一后往民宿里走,刚走进客厅,烛风的手机就响了。
他直接点了挂断,手机安静两秒,又有新的电话打了过来。
烛风当即想把手机扔出去,袁盈看到屏幕上瑞和的名字,赶紧把手机抢过来,烛风蹙眉看向她。
“我来接。”袁盈温声安抚。
烛风看看她的眼睛,默许了。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瑞和头疼上火的声音:“王!为什么你的能量卡又波动了!这次波动还这么大,你知不知道……”
“不好意思啊,”袁盈低声解释,“我们的龙蛋刚才丢了,他一时着急就露出了龙纹。”
手机里突然安静下来。
三秒之后,瑞和:“……什么丢了?”
袁盈:“龙蛋。”
更漫长的沉默。
就在袁盈以为是手机听筒坏了时,瑞和冷静的声音再次传来:“我现在就号召所有在人间的工作龙员和龙民,立刻前往金林镇找蛋!”
“不用不用,已经找到了。”袁盈忙道。
瑞和:“找到了?”
袁盈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又嗯了一声。
手机里突然传来哽咽的声音。
袁盈:“?”
“对不起,我就是一想到龙蛋,我就……”又一声呜咽,通话就挂断了。
袁盈盯着手机看了半晌,怎么也没想到他离这么远,竟然还能被龙蛋影响成这样。
看来瑞和大使对他的王挺忠诚啊。
袁盈收起手机,小跑着上了楼。
她回到房间时,烛风已经在床边坐下了,垂着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还捧着那颗蛋。
袁盈又一次看向他的脚。
龙的皮肤坚硬,不穿鞋在外面跑了这么久,期间还穿过了一条铺满了碎石子的路,他的脚也没有受伤,只是脏兮兮的,透着狼狈和可怜。
袁盈心里叹息一声,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烛风本来还在走神,看到热水后下意识接过来往地上一放,又抓着袁盈的胳膊将她推坐在床上,然后熟练地蹲下给她脱鞋。
“诶——”
袁盈连忙叫停,但还是晚了,他已经把她的双脚按在了水里。
“温度合适吗?”烛风给她搓搓。
袁盈无言半晌,无奈:“这是给你端的。”
烛风愣了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脚。
“我再给你打一盆水。”袁盈说着就要起来,却被烛风再次按进水里。
“不用,我们一起。”
烛风说完,找到自己刚才跑掉的拖鞋,穿上后去浴室将脚冲干净,又回到袁盈面前坐下,将脚泡进了热水里。
水位猛然上升一截,热腾腾的温度从脚底往上传,驱散了一部分宝宝蛋丢失的恐慌和紧张。
袁盈动了动脚,踩在烛风的脚背上,两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突然,烛风手里的宝宝蛋突然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
“它怎么突然发光了?”袁盈忙问。
现在龙蛋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她的紧张情绪。
烛风怔怔盯着宝宝蛋看了半天,突然笑了:“它在安慰我们。”
“嗯?”袁盈抬头看向他。
烛风肯定地点点头。
袁盈又一次看向宝宝蛋,宝宝蛋的光灭掉了。
“又不发光了。”袁盈说。
烛风:“它睡了。”
说罢,挑破指尖,在蛋上抹下一道血痕。
宝宝蛋很快汲取了血液,安安静静地躺在烛风掌心里,这次不用烛风帮忙解读,袁盈也感觉到了它踏实愉悦的情绪。
“虽然蛋是我生的,但我一直对自己当妈妈了这件事没什么实感,看它的时候,心里也是新奇大过喜欢……”袁盈轻轻摸蛋壳,“直到今天它突然失踪,我才发现它对我有多重要。”
烛风将她的手和蛋壳一起包裹在掌心,灼热的温度清晰地传递给她,袁盈缓缓呼出一口气,和他头抵着头安静地平复心情。
当天晚上,宝宝蛋躺在了两个枕头的正中间,地位直线上升,时不时亮一下灯表示开心。
刚经历过宝宝蛋丢失的事件,烛风和袁盈以为自己即便躺下也很难睡着,即便睡着也会惊醒无数遍。
事实证明确实会惊醒,但不是被噩梦吓醒,而是被宝宝蛋亮醒的。
出生三天,这小家伙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每次亮灯都要接受夸奖,不然就会一闪一闪变成闪光蛋。
烛风和袁盈在差点被它闪瞎后,只好每次等它亮起来时,忍着困意夸它三分钟,直到它乖乖灭灯,然后等蓄足了力气再亮一次。
反复几次后,袁盈崩溃地钻进被子里,烛风更直接,把睡衣一脱直接盖在蛋上。
清净了。
喂了两次血,又被小家伙折腾了一夜,烛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宝宝蛋还在不在,当看到它挤在两个枕头之间,正努力透过他的睡衣发光时,烛风默默松了口气,又好笑地把它拎起来。
“你妈不在。”他说。
蛋立刻灭灯。
烛风啧了一声:“怎么着,我就不配欣赏你的表演是吧?你还是颗蛋,就已经学会偏心了?”
蛋勉强亮了两秒,又灭了。
“谢谢你的敷衍。”烛风摸摸蛋脑袋,起床洗漱。
不算昨天出去找蛋那一趟,他已经在房间里待了三天了,孵蛋期最难熬的时间已经过去,羁绊也趋于平稳,烛风总算有种找回自己的感觉,打算出去溜达一圈。
洗漱完,他习惯性地去拿短袖大裤衩,但想了想又换成了衬衣和长裤,再用小恐龙兜兜背上蛋,悠哉悠哉地拉开了房门。
然后就看到楼梯口多了一道铁栅栏门。
熟悉的门让他唇角的笑意一僵,随即意识到这里是金元宝,又慢慢放松下来。
袁盈上楼时,就看到他背着蛋站在走廊里,似乎正在研究多出来的这道门。
“是我叫人来装的,这种门本来要订做,但厂家刚好有一个现成的,就给我们拉过来了。”袁盈解释。
烛风失笑:“装这个干嘛?”
“还能干嘛,防人呗。昨天小雨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把人吓死了,然后我就想着金元宝毕竟是营业场所,每天招待的人那么多,万一有人走错房间了,宝宝蛋再有危险怎么办,所以我安了一道门,钥匙也只配了两把。”
袁盈说着,打开栅栏门走进来,把其中一把钥匙给了他。
烛风接过钥匙:“其实不装这个门,宝宝蛋也不会再丢了。”
吸取教训的不止她一个人,今天起他连上厕所都会带着宝宝蛋,绝不会让它丢第二次。
袁盈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打算拆门:“那就当双重保险吧。”
说完,她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你要出去?”
“我已经适应了,申请恢复工作。”烛风向袁老板打报告。
袁盈点了点头:“可以的,你悠着点就行。”
“好。”烛风笑着答应。
袁盈看到他眉眼轻松的模样,也忍不住笑。
恐龙兜兜里的蛋听到笑声,又开始亮灯秀才艺。
宝宝蛋茁壮成长,一天一个样子,烛风渐渐恢复正常……好吧其实也没那么正常,但相比孵蛋前三天,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生活在最初的混乱之后渐渐恢复秩序,而金林镇的夏天也在缓缓步入尾声。
“才八月底,天气已经转凉了,这对吗?”方琪琪坐在摇摇椅上长叹。
她大概是金林镇唯一一个不喜欢冷天的外乡人,袁盈没办法跟她共情:“这种凉凉的天气多舒服啊。”
“舒服个屁。”方琪琪愤愤。
袁盈笑笑,把购物篮往她桌子上一放:“结账了,方老板。”
“又买一堆零食,”方琪琪嘀嘀咕咕走过来,“自从金元宝多了三个员工,你买零食的次数直线上升,这个星期都来第三趟了吧。”
袁盈叹气:“没办法,阿野太能吃了。”
“只是阿野能吃?”方琪琪拿起一包黄瓜味的薯片,“他不吃这个口味吧,你少诬赖人啊。”
“这个是烛风的。”袁盈抢过去。
方琪琪嗤了一声,突然盯着她的脸看个不停。
袁盈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故作镇定地问:“你看什么呢?”
“谁口是心非我看谁。”方琪琪摊手。
袁盈不服气:“我怎么口是心非了?”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跟前男友当泡友,结果呢,一天天又是给买零食,又是给买衣服的,前天我在电影院遇到的也是你俩吧,泡友还有一起看电影的义务呢?”方琪琪调侃。
袁盈的脸颊微微泛红:“哎呀,那不是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方琪琪追问。
袁盈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来。
方琪琪扫完最后一个物品,伸手:“89块钱,给你抹个零,90吧。”
袁盈给她扫了一百,拿起东西就要溜,却被她摁住了。
“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方琪琪是真的关心。
在她眼里,袁盈就是天下第一好、也是天下第一容易受委屈的姑娘,她是真的怕她在感情生活里受伤害。
看出了朋友的认真,袁盈也渐渐正色:“我……我想着,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嗯?”方琪琪没听明白。
袁盈浅笑:“顺其自然吧。”
“还是没听懂,但今天应该没时间细聊了。”方琪琪说完歪了歪头,看向她的身后。
袁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应有尽有外面的路边,烛风长身玉立,悠闲地朝她们招招手。
“说实话,你这前男友是挺帅的,”方琪琪也跟烛风招招手,然后托腮沉思,“就是品味不太行,那么帅一个人,怎么整天背个卡通斜挎包,那包儿是救过他的命吗?”
袁盈听得直乐,跟方琪琪道完别就拎着零食袋出去了。
“怎么没让阿野和束鳞跟过来。”烛风主动从她手里接过袋子。
袁盈没有拒绝他的帮忙,顺便摸了摸宝宝蛋露出来的蛋壳。
最近宝宝蛋越长越大,恐龙兜兜已经有点装不下它了,她在思考要不要买个新兜兜。
嗯,如果买的话,要考虑到跟烛风的适配度,不能再让他因为背包被嘲笑了。
袁盈一思考这些就忍不住走神,烛风一句话把她的神志拉了回来:“宝宝蛋又学会了新技能。”
“什么?”袁盈立刻问。
烛风看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后将宝宝蛋掏出来,放进了她的掌心。
现在的宝宝蛋已经有鸵鸟蛋那么大了,袁盈需要两只手才能稳稳捧住。
“可以表演了。”烛风敲一下蛋壳。
袁盈横了他一眼,刚想让他温柔点,就感觉手里的蛋在渐渐发热。
“它这是……”袁盈睁大了眼睛。
烛风矜傲地勾起唇角:“它会发热了,正好天气转凉,可以给你当暖手宝。”
袁盈哭笑不得,想说现在这个天气用不到暖手宝,能该用暖手宝的时候,小家伙早就破壳了。
但宝宝蛋正在努力发热,她不忍心打击孩子,只好夸张地惊呼一声:“那太好了,刚好我最近总是手冷!”
宝宝蛋瞬间发力,更热了。
“好厉害好厉害。”袁盈还在无脑夸。
宝宝蛋越来越热。
袁盈意识到不妙:“等等……是不是太热了,宝宝你悠着点。”
宝宝蛋不听,还在发热,袁盈都感觉烫手了。
她迟疑地看向烛风:“它这样,正常吗?”
烛风刚想说这有什么不正常的,突然注意到蛋壳在冒烟,吓得他赶紧喂血,一边喂一边呵斥:“别玩了宝宝,再玩你就熟了!”
“熟了熟了……”
一家三口鸡飞狗跳地回到金元宝,直直穿过客厅冲进茶室,把蛋放到水龙头下面开始冲。
西装革履的瑞和坐在沙发上,被无视个彻底。
空气沉静几秒,他扭头问一起来的工作龙员:“王刚才捧的那个会冒烟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工作龙员也十分困惑,“什么玩意儿能冒烟啊。”
茶室里,蛋总算是变回了凉凉的,新手爸妈对视一眼,觉得身体有点虚。
“这孩子也太经不得夸了。”袁盈有气无力道。
烛风点了点头,把蛋装进恐龙兜兜里,和袁盈一起往外走。
然后就看到了沙发上的精英瑞和。
袁盈下意识把烛风和蛋护在身后,警惕道:“烛风最近很老实,没有现出过原身。”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姑娘,烛风唇角一翘。
瑞和恭敬起身,和工作龙员一起向袁盈低头行礼:“王后好。”
袁盈别扭地后退一步:“啊……你们好。”
“我可以看看龙蛋吗?”瑞和推了一下眼镜,精锐的眼睛里透出些许渴望。
袁盈扭头征求烛风意见,烛风把蛋从兜兜里掏出来。
瑞和按着心口做了两下深呼吸,点头:“这么大!看来是一条非常强壮的龙。”
“那当然。”烛风扬起了下巴。
瑞和往前走两步,双手颤抖:“我、我能摸摸它吗?”
看在他赞助自己那么钱的份上,烛风勉为其难地把蛋递给了他。
瑞和郑重接过蛋,转头到沙发上坐下,一只手托着蛋,一只手从盒子里掏出一个坐垫大小的小被子……盒子?袁盈这才发现,茶几上、地上都摆满了礼盒,礼盒里全是一些不知道干什么用的瓶瓶罐罐。
瑞和把小被子铺平在茶几上,又把蛋放上去,然后戴上了白手套。
袁盈刚要说话,就听到烛风已经替自己问了出来:“他在干嘛?”
工作龙员:“大使应该是想帮龙蛋做个护理。”
袁盈:“?”
烛风:“?”
工作龙员叹气:“王,王后,你们把龙蛋养得太糙了。”
“白白胖胖的……哪糙了啊?”袁盈忍不住开口。
正在给龙蛋涂蛋壳保养精油的瑞和头也不抬道:“蛋壳都成磨砂的了,还不糙?”
“它生下来就是磨砂蛋壳。”袁盈解释。
瑞和不解释,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创作里无法自拔。
袁盈看一眼时间,该去车站接房客了,于是跟烛风打了声招呼就往外走。
烛风噙着笑目送她离开,袁盈身影消失的刹那,他扬起的唇角瞬间放下。
“你们专门来一趟,就是为了给龙蛋做个护理?”袁盈不在,烛风也懒得装和善了。
瑞和看了工作龙员一眼,工作龙员立刻解释:“看龙蛋只是顺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给您送钥匙。”
烛风一顿,抬眸看向他。
工作龙员说的钥匙,是一种伪装成人类名片的东西,通道开启期间,只要碰触钥匙,就可以自由穿梭两界。
龙境驻人间大使馆对钥匙的控制极严,只有长期在两界穿梭、并无不良记录的龙才能申请钥匙,且每半年就要去大使馆更新一次,其他不符合标准的龙,想要穿梭两界的话则需要去大使馆排队,走公共通道。
烛风当初就是在通道开启期间,无意间碰触到了别人丢失的钥匙,才在没有拿到身份证的情况下来到人间。
“还有七天通道就该开启了,为了小龙能顺利破壳,您该回龙境了。”工作龙员恭敬地将钥匙递给他。
烛风盯着卡片陷入沉思。
袁盈接完房客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瑞和他们已经离开,只有烛风一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他们人呢?”袁盈问。
烛风回神:“走了。”
袁盈点了点头:“宝宝蛋呢?”
“在茶几上。”烛风回答。
袁盈随意地扫了一眼茶几,在看到打了蝴蝶结的布灵布灵水光肌宝宝蛋后,沉默了。
第44章 第44章
袁盈围着蛋研究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一句:“这还是我们的蛋吗?”
烛风倾身将蛋拿起来:“瑞和的胆子应该没有大到从我眼皮子底下偷蛋,所以,这就是我们的蛋。”
袁盈摸了摸蛋,好家伙,光滑细嫩,吹弹可破。
“哑光蛋搞成了亮面的,瑞和可真厉害。”袁盈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惊奇的语调十分好玩,烛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再看向她时,笑意又渐渐淡去。
还有七天,通道就要开启了,他必须回龙境一趟。
在回龙境之前,他得先把这件事告诉袁盈。
他不喜欢拖着,所以等吃完晚饭回到房间,他就将自己七天后回去的事说了。
“宝宝蛋快孵化了,是该回去了。”袁盈说完,就继续玩手机了。
烛风脑袋上冒了几个问号:“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说什么?”袁盈不解。
烛风看着她懵懂的眼神,气笑了:“我一走就是三个月,你就一点不舍都没有?就算不会舍不得我,至少也该舍不得宝宝蛋吧?”
“为什么要不舍啊,我们不是一起……”袁盈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你不打算带我一起去?”
烛风也愣住了:“你想跟我一起去?”
“不然呢?”袁盈把手机一扔,无语道,“宝宝破壳这么大的事,我当然要亲自见证了!”
只是为了宝宝啊。
烛风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强行把情绪压下后才道:“可我不能带你回去。”
“为什么?”袁盈立刻问。
烛风也有些无奈:“因为我这次回去,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
“什么意思?”袁盈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烛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跟便宜哥姐抢家产的故事吗?”
袁盈何止记得,简直印象深刻。
三个娃有三个妈,她当时还吐槽烛风亲爸风流来着。
“你也知道了,抢家产就是抢王位,虽然我是最后胜利的那个,但不代表坐上王位就能高枕无忧了,”烛风解释,“从登上王位那一刻起,一百天之内,所有王族都有资格挑战我,胜利者就可以取代我当王,然后接受自己的百日挑战,我一周后回去,刚好是第九十天。”
袁盈眉头越皱越紧:“如果你输了会怎么样?”
“以龙族的习惯,胜利者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关足一百天,直到我无法威胁到她的王位。”烛风实话实说。
袁盈一听还有性命之忧,当即脱口而出:“那不要回去了!”
烛风笑了,讨嫌地凑过来:“关心我?”
袁盈一把将他的脸推开,严肃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别回去了,不是说龙蛋不泡那什么火焰河也能顺利出生吗?大不了你再辛苦一下,多喂它几天血,总好过回去打打杀杀的。”
“那可不行,宝宝蛋只有经过火焰河的洗礼,才能确保三岁之前强壮健康不会生病,”烛风失笑,“而且就算没有宝宝蛋,我也是要回去的,毕竟龙族唾弃懦夫,我身为龙境之主,一旦刻意躲避挑战,就会失去在龙境的威信,到时候别说是王族,就是随便一条龙都敢来挑战我,我虽然不怕他们,但是真的挺烦的。”
袁盈不悦:“那就别当王了,谁爱当谁当,至于宝宝蛋……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我们好好照顾就行了。”
烛风盯着她,眼睛越来越亮:“你觉得我比宝宝蛋更重要?”
“……我在跟你说正经的。”袁盈无语。
烛风只好也正经起来:“龙族没有半途而废的王,我要是从这个王位上退下来,跟躲避挑战的结果是一样的。”
袁盈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保持冷静:“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必须得回去,接受那什么鬼的挑战?”
“是啊,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烛雷已经死了,现在的王族里,能与我一战的只剩下烛夜,就是我那个同父异母的便宜姐姐,但她打不过我。”烛风安慰道。
袁盈不信:“你怎么知道她打不过你?”
“因为我的王位就是从她手里抢来的。”烛风一脸无辜。
袁盈:“……”
“虽然她现在被我关在监狱里,但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所以在百日挑战的最后关头,她肯定会想办法出来挑战我,说不定还要在挑战之前发动几次攻击,好削弱我的战力,反正她挺卑鄙的,你要是跟我回去的话,我怕你会被她误伤。”
袁盈张了几次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板起了脸:“但以前我说要跟你回龙境洗烙印的时候,你明明没有拒绝,为什么那个时候可以带我,现在却不行了?”
“因为当时没有宝宝蛋啊,”烛风叹气,“只带你一个人的话,我肯定能护住你,但现在有了宝宝蛋,如果你们两个一起跟着我,万一打起来,我怕会顾此失彼。”
束鳞和阿野也会跟他一起回去,他们两个的战力虽然也不错,但在袁盈和宝宝蛋的安全方面,他只相信自己。
一想到一家三口要分开三个月,烛风就心情郁闷,但还是打起精神安抚袁盈:“你知道我的,如果真有那么危险,我不可能带宝宝蛋回去。”
“但也肯定安全不到哪去,否则你就带我们两个一起回去了。”袁盈反驳。
“这倒是。”烛风点头。
袁盈气笑了:“你还挺坦荡。”
“事实嘛,”烛风把她拖进怀里,“其实你没必要太担心,我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才选择不带你的,烛夜未必有那个本事逃出监狱,就算逃出去了,也未必能通过挑战前的考验,就算她真的都做到了,她的战力还是不如我啊,在绝对的战力差距面前,她那点小儿科的把戏奈何不了我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但袁盈并没有被安慰到。
不仅没有被安慰到,她在沉默半晌之后,还果断迁怒:“所以你当初为什么要跑回去抢那个该死的王位!我需要你给我挣钱了吗?!”
烛风被骂得大笑,抱着她亲个不停。
袁盈顿时更来火了,也忘了某龙还在月子里的事,对着他拳打脚踢。
烛风被她揍的,感觉自己贱嗖嗖那点毛病全回来了,一边任由她打,一边在她脸上亲来亲去。
渐渐的,烛风亲得越来越认真,扣着袁盈后颈的手指轻轻摩挲,透出一点别的意味。
大半个月过去,他的头发更长了些,也不知道是因为发质和人类不同,还是用了什么办法,之前染黑的部分已经褪色,露出银灰的底色,此刻刚洗完澡,头发还有些潮湿,软软地垂在眼前,遮掩了一部分的侵略性。
袁盈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绝望的颜控,明明刚才还一肚子火气,但一对上烛风凌厉深沉的眼睛,身体就一阵一阵地发软。
床头柜上摆了一枝玫瑰,刚刚喷过水雾的花瓣像是凝结了露珠,轻轻一捻便现出更鲜艳的红色。
空气升温,逐渐失控,烛风脱掉上衣,露出弧度漂亮的肌肉,以及肩胛上圆圆的疤痕。
袁盈伸手摸了摸左边的圆疤,烛风立刻俯身,在她耳边低哼:“右边也要。”
于是袁盈又摸了摸右边的。
疤痕粗糙发皱,摸起来凹凸不平,袁盈的指腹在上面碾了几下,皱眉:“真的只是纹身?”
“当然。”烛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又一次吻上她的唇。
袁盈被亲得昏昏沉沉,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指尖恰好落在了他的伤疤上。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纹身。
袁盈迷迷糊糊地思索着,配合他把睡衣脱掉,开始叠叠乐。
还没叠好,被放在床头的宝宝蛋突然发光。
袁盈:“……”
烛风:“……”
怎么把它给忘了。
孩子是最好的冷静剂,一人一龙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没了动作。
许久,袁盈斟酌道:“要不还是算了。”
烛风静默*片刻,直接把蛋放到了浴室里的置物架上。
宝宝蛋开始抗议闪光,亲爹不为所动,冷酷地把门关上了。
袁盈追过来:“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没说完,又被大龙拖回了床上。
后半夜,身心餍足的大龙把宝宝蛋拿了回来。
晚了,独自在浴室闪光八百次的宝宝蛋心已经冷了,决定从此以后做一颗淡漠无情的蛋蛋,再也不发光了。
“宝宝晚安。”累到眼睛都睁不开的袁盈亲了一口蛋。
蛋没忍住,biu的亮了一下。
通道还有七天就要开了,时间突然变得紧迫起来。
烛风彻底忘了自己还在孵蛋期的事,每天眼睛一睁就开始在民宿里转悠,第一天把院子里那两棵树给修剪了,第二天把金元宝所有线路都检查了一遍,顺便换了几个灯泡,修了电箱和水管,第三天对照采买单子出门补货,确保未来三个月金元宝物资充足……
每一天都有无数的事情要做,宝宝蛋天天跟着他上蹿下跳,蛋壳都被晒黑了点,烛风只好每天早上给它涂防晒。
袁盈觉得烛风有点小题大做,就好像她离开他就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样。
“别忘了你没来之前,我金元宝已经开两年了。”袁盈提醒。
烛风愣了愣,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抑郁了。
袁盈吓一跳,赶紧哄:“我错了我错了,我说着玩呢,金元宝不能没有你……”
也不怪她心大,实在是烛风最近没有一点坐月子的样子,搞得她老是忘记他的情绪还在受龙蛋影响。
烛风每天都在忙,束鳞和阿野也没闲着,三条龙连房子外墙瓷砖都挨个擦,其他民宿看到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金元宝在装修。
七天的时间转眼过去六天,烛风拆掉了三楼的铁栅栏门,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在,万一出现火灾或者地震的话,这道门会阻碍袁盈逃生。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袁盈头疼。就不说火灾了,金林镇上下五千年都没发生过地震!
烛风矜傲表示:“我每天都盼你好,但灾难无情。”
袁盈:“……”
想到他还有不到24小时就要回龙境了,她的心情突然有点不好。
晚上的时候,由袁老板做东,金元宝全体成员去了附近的石锅鱼吃饭。
因为第二天就要分开了,每个人都食欲不振,就连阿野都无精打采的,一桶饭三分钟了都没吃完。
“别这么低落啊,”小雨笑着活跃气氛,“不就是回老家三个月嘛,又不是不见面了,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聊天的时候随时可以打视频啊。”
“没有视频。”束鳞郁闷道。
小雨:“嗯?”
“我们几个的老家,打不了视频,”束鳞惆怅叹气,“不光打不了视频,还打不了电话,我们这一走,三个月内会音讯全无。”
小雨有点不会了:“咱、咱们国家还有手机信号到不了的地方呢……你们那挺偏的哈。”
束鳞又是一声叹息。
“哎呀没事,三个月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小雨继续安慰。
袁盈也笑了笑,举杯:“是呀,三个月而已,等你们回来刚好是冬天,到时候我请你们去雪山上泡温泉。”
“那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吃好的!”小雨也跟着举杯。
烛风扬起唇角:“行啊,那我们就三个月后见。”
“三个月后见!”
“不见不散哦。”
一顿饭吃到了晚上九点多,道别之后小雨去饭点后院骑电动车,等从院子里出来时,恰好看到烛风趁着夜色,偷偷牵上袁盈的手。
袁盈看向他,他立刻望天,假装无事发生。袁盈眼底泛起笑意,没有挣开。
小雨突然生出一股强烈的预感,总觉得老板会丢下金元宝,跟烛风一起离开。
饭店离金元宝不远,他们走着来走着回,等到家之后,烛风先去浴室洗澡,袁盈坐在椅子上玩了会儿手机,等他出来后才拿着浴巾进去。
烛风等身上的水迹彻底干了,换上睡衣坐到床上,开始给宝宝蛋涂一层又一层的保湿霜。
自从瑞和送来一堆龙蛋护肤品,他和袁盈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养蛋的方式是挺糙的,所以痛定思痛,每天早晚两遍给宝宝蛋护肤。
今天也是一样。
烛风很快给宝宝蛋涂成了水光肌,正准备收手时,袁盈放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亮了。
“盈盈,有短信。”烛风高声提醒。
袁盈的声音很快隔着门板传来:“你看一下是不是快递,我有一个生鲜件要及时拿。”
烛风答应一声,解锁手机点进新消息。
是一条来自真心爱相亲俱乐部客服的消息。
“袁小姐您好,俱乐部这边最近两个月发展了很多优质男会员,其中有几位很是符合您的要求,您如果有意向的话,我这边可以安排您这周末跟他们见面。”
袁盈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烛风捧着蛋坐在床上发呆,旁边放着的是自己的手机。
“是快递吗?”她随手捞起手机看了一眼,看到真心爱三个字后立刻看向烛风。
还好,没哭。
袁盈顿时松了口气,放下手机在烛风对面坐下:“要贴面膜吗?”
烛风眼眸微动。
三分钟后,一家三口齐整整地躺在枕头上,一人一龙一蛋各贴一张白白的面膜,宝宝蛋的是瑞和大使亲自选购的高端龙蛋专用双抗滋润美白磨皮精华面膜,人和龙的是袁盈99块钱五十贴在逗音上买的。
“那个相亲俱乐部,是我三个多月前注册的,”袁盈放松地躺在床上,把宝宝蛋往下滑的面膜往上提了提,“刚注册没几天我就申请退出了,结果他们不同意,也不肯退给我钱,2300块钱啊全打水漂了……”
提起这件事,袁盈就忍不住心痛。
烛风扭头看向她:“为什么要相亲?”
“还能为什么啊。”袁盈扫了他一眼。
烛风啊了一声:“躁动期。”
“是啊,”袁盈叹了声气,“我当时以为自己思春了,想着找个男朋友应该就好了。”
烛风扬了扬唇角,感觉到面膜的拉扯感后立刻绷住表情。
“协商退款失败后,我跟他们就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要帮我相亲。”
袁盈刚嘀咕完,手机就再次叮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拍到烛风小腹上:“破案了,这是拿我当上桌的菜了。”
烛风拿起手机,就看到短信页面多了一条新消息:袁小姐,如果这周末您愿意来的话,我们这边可以帮您申请一半的退款。
“其实按照说好的,只要在一个月内申请退款,是可以全额退款的,”袁盈吐槽,“我当时申请的时候就在一个月的限期内,但他们不肯退,我就只好放弃了。”
烛风失笑:“怎么这么可怜。”
袁盈警惕:“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窝囊?”
“怎么会,我觉得你做得对,”烛风伸了伸懒腰,静静盯着天花板,“你一个人在这里安家落户,得罪的人当然越少越好。”
袁盈轻哼一声,表示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一人一龙静静躺着,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袁盈突然开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烛风慢悠悠开口,“如果我没有及时出现,你现在是不是已经通过相亲认识了新的人,进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了。”
“……哪有那么快。”
“万一呢?”烛风语气平静,“万一遇到这样的人了呢。”
袁盈侧目看向他,烛风感应到她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在贴了面膜的宝宝蛋上空碰撞,空气里渐渐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袁盈笑了笑,面膜下面因此出现了一些细小的缝隙。
“遇不到的,你忘了吗?我的躁动期只有你能安抚,就算我遇到了相对合适的人,在发现对方帮不了我时,关系应该也很难继续。”
袁盈从理性的角度分析出标准答案,却不是烛风想听的:“那如果没有躁动期呢?”
“没有躁动期,我干嘛还要相亲?”袁盈不懂。
烛风有点被说服了,但还是问:“如果你没有相亲,但还是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呢?”
“你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呢?”袁盈反问。
烛风也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答案。
袁盈叹了声气,握住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等你和宝宝蛋回来,我们就结婚吧。”
烛风没有说话。
“你不愿意?”袁盈惊讶。
烛风立刻否认:“我当然是愿意的,我就是……”
话说到一半,又停下了,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就是什么?”看在他明天要走的份上,袁盈表现得格外耐心。
烛风坐起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后问:“为什么要结婚?”
“……废话,孩子都有了,那肯定是要结婚的啊,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要共同抚养吗?”
以他们相处的方式来说,共同抚养就等于结婚,袁盈不信他不明白。
烛风当然明白,但还是忍不住问:“只是因为孩子?”
袁盈顿了顿,也跟着坐起来:“我最近因为照顾你……如果那算是照顾的话,总是频繁想起我坠楼后的那段日子,想起你在医院陪床,带我复健,给我擦洗身体的事,我突然意识到,你当时的辛苦,比我以为的辛苦,还要辛苦一千倍一万倍,但你却从来没有抱怨过。”
有些事,得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难,烛风只是作一下,她就快崩溃了,想想自己当初躺在床上,吃喝拉撒不能自理就算了,还动不动就发脾气闹自残,烛风却始终任劳任怨,也就在她说分手的时候才险些失控。
每次想到这些,断崖式分手带来的痛苦和焦虑,好像突然就飞远了,再加上这段时间相处的点滴,以及宝宝蛋的出现……
“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一次机会,”袁盈握住他的手,“所以结婚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烛风喉结滚动一下,笑了:“好啊。”
一夜好眠,很快天亮。
由于连接龙境和人间的通道,会在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十二点之间随机开启三小时,三小时的时间一过,就得再等三个月,所以一大早,束鳞和阿野就开始收拾行李。
袁盈今天无心营业,索性给小雨放了一天假,顺便关门一天。
她这么做本来是为了再陪陪烛风和宝宝蛋,结果一大早烛风和宝宝蛋就不见了,直到中午才回来。
“去哪了?”袁盈问。
烛风举起手里的两大袋零食:“受阿野所托,去买吃的了。”
阿野欢呼一声,抢过零食就往自己的编织袋里塞。
束鳞一脑门问号地凑近:“你让王去买零食了?”
“没有。”阿野回答。
束鳞:“那你为什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我有零食吃不好就好了,”职场高手扫了束鳞一眼,“王一出去就是一上午,肯定是办事去了,虽然不知道办的什么事,但他说谎肯定有说谎的道理,我们作为手下最好还是不要多事。”
束鳞:“……”
又是受教了的一天呢。
两条龙嘀咕事的时候,烛风已经推着袁盈进了客厅,顺便把宝宝蛋塞给她。
“再摸摸蛋壳吧,下次再见,它就变成小龙了。”
袁盈顿时不舍:“我真的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吗?”
“不能。”烛风比谁都想带着她,但还是狠心拒绝了。
袁盈叹了声气,低落地抱着宝宝蛋说话。
烛风不想打扰她们的亲子时间,扭头去了三楼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龙境的王宫里什么都有,而且再过三个月他就回来了。
三个月,很快的。
烛风独自在房间里站了半天,直到袁盈进屋,他还是什么都没收拾。
“你的行李呢?”袁盈抱着蛋问。
烛风盯着她看了几秒,张开双臂将她和宝宝蛋抱住。
袁盈心里一片酸软,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他郁闷道:“困了,陪我睡个午觉吧。”
“已经过中午十二点了,通道不是随时要开了吗?”袁盈蹙眉。
烛风:“通道经常在晚上开启,现在还早着呢,再说还有束鳞和阿野,如果提前开了他们会来提醒我的。”
袁盈嗯了一声,拉着他到床上躺下。
烛风将宝宝蛋从她手里接过来,默默将脸埋进她脖颈,调整好姿势后闭上了眼睛。袁盈听着他均匀的呼吸,也跟着闭上眼睛。
马上就要分开了,再重逢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或许站在人生的尽头回望时,会觉得今日的分离是有限的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但身处其中,却只觉得是平凡的一天。
没有悲伤和眼泪,没有依依不舍的情话,就只是一起睡了一觉。
下午两点,袁盈还在睡,烛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地穿好衣服,又从兜里掏出什么,规规整整地放在书桌上,然后回到床边盯着袁盈看了一会儿。
睡梦中的袁盈不安地动了动,翻个身滚到了烛风那边,捏着枕头角再次熟睡。
烛风无声扬了扬唇,突然知道自己这次回龙境该带什么行李了。
他背着包从房间里出去时,束鳞和阿野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烛风轻轻关上房门,搭在门把上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束鳞和阿野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他回头,两条龙对视一眼后,束鳞出来安慰:“再过三个月,我们就回来了。”
烛风依然站着不动。
束鳞无奈:“王,真的该走了。”
烛风垂下眼眸:“她说,等我从龙境回来,就跟我结婚。”
束鳞:“?”
阿野:“?”
不儿,谁问你了?
虽然无人问他,但作为最忠诚的手下,绝不能让王的话掉地上。
阿野:“那很好啊。”
束鳞:“恭喜恭喜。”
“有什么好恭喜的,”烛风扫了他们一眼,“她是感激我当初对她的照顾,还有为了宝宝蛋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才愿意跟我结婚,又不是因为喜欢我。”
束鳞扭头问阿野:“零食你都装好了吗?”
阿野点头:“全都装好了。”
束鳞:“薯片全带上了?我喜欢的口味没落下吧?”
阿野:“没有。”
被无视的烛风面露不悦:“喂——”
装不下去了,束鳞叹了声气:“相信我,你现在所有的郁闷,都是因为孵蛋期还没结束。”
阿野点头:“等孵蛋期结束,你不会再纠结老板是因为什么才想跟你结婚,只会开心她竟然答应跟你结婚。”
束鳞:“王,真该走了。”
烛风刮了他们一眼,从包里掏出伪造成名片的钥匙。
束鳞接过主动挑破指尖,用龙血激活钥匙,走廊里的空间扭曲一瞬,恢复正常后三条龙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几乎是三条龙刚走,袁盈就被手机上的垃圾短信吵醒了,睁开眼睛发现烛风已经不见,一同不见的还有自己的枕头。
“烛风?”
没人回应。
金元宝今天不营业,哪里都很安静,空虚感袭来,快要将人淹没。
袁盈缓了会儿神,从床上下来时,突然看见桌子上放了一叠现金,上面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她将纸条拿起来,看到了熟悉的字体:2300块,一分不少的拿回来了。
袁盈笑了一声,突然知道某龙消失一个上午干嘛去了。
她的心情瞬间好转,装上钱准备出去消费一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地上的黑色烫金名片。
“尚轩美容美发李总监……”
袁盈一边念上面的字,一边伸手去拿,指尖碰触到名片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
“啊!”
已经回到龙境王宫的束鳞突然尖叫一声。
正在忍受分离焦虑的烛风不悦抬眸:“喊什么?”
“钥匙……钥匙怎么不见了?”束鳞四下翻找。
烛风皱眉:“不是在你手里吗?”
“……通道开启的时候在我手里,后来不记得了,这可怎么办,”束鳞眉头紧皱,“难道是刚才落地的时候丢的?”
他刚才落地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摔倒了,行李箱都摔开了,也许是那个时候丢的。
束鳞刚才摔得浑身疼,这会儿又开始头疼:“我们是不是得出去找找?万一被龙捡走了怎么办。”
“不用找吧,龙血激活的钥匙每三个月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开启通道五分钟,五分钟一过,钥匙就会变成一张没用的名片,捡走又能怎么样。”阿野没当回事。
束鳞:“那要是失效之前被捡呢?”
“那捡到的龙还挺幸运,可以黑去人间玩一趟,”阿野一脸淡定,“就像当初的王一样。”
烛风扫了他一眼,抱着宝宝蛋回屋想老婆去了。
和老婆分开的第一天,悲伤。
束鳞嘴角抽了抽:“接下来这段时间,他不会每天都要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吧。”
阿野:“可能过了孵蛋期就该好了。”
“钥匙怎么办,真不去找了?”束鳞又问。
阿野:“找人间驻龙境大使馆直接注销吧。”
束鳞一想也行,就不纠结了。
同一时间,凭空出现在一个奇怪地方的袁盈,当看到天上飞过的巨大生物时,缓缓睁大了眼睛。
“不、不会吧?!”
第45章 第45章
现在是什么情况?
刚才从她脑袋上面飞过去的是一条龙吧?
那是一条龙吧!
这里是龙境?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境?袁盈努力复盘。
首先她一觉醒来,发现烛风和自己的枕头都不见了,然后在桌子上看到了2300块钱的现金。
拿到钱以后,她的心情变得很好,就想着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于是就从屋里出来……那张名片!
那张美容美发的名片!
她就是在接触到那张名片的瞬间,突然感觉到一股可怕的吸力,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这里!
虽然早就接受了这个世界上有龙的事实,也知道烛风他们有一把所谓的钥匙,可以在两界通道开启时随时穿梭时空,但……她完全不知道他们所谓的钥匙,竟然是一张托尼老师的名片啊!
到底是怎样的恶趣味,才会把钥匙设计成一张名片?
而且烛风他们怎么回事,钥匙用完就随手丢在地上?不知道他们走了之后金元宝就没有保洁了吗?她打扫卫生也是很累的!
袁盈一边腹诽,一边观察四周的环境。
怎么说呢,她现在所在的地方,就像是没有兵马俑的兵马俑坑,大片大片的空地上,一个接一个的方形坑,每个坑里都有一道门,全都平平地放在坑底,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兵马俑坑’附近有一些建筑物,基本是矮矮的房子,看得出来都是古法技艺,但大片的榫卯结构里,还掺杂着玻璃和不锈钢之类的现代耗材,看起来违和又粗糙,却又给人一种无比结实的感觉。
除了这些,再往远处看就是山山水水之类的风景了。
袁盈站在‘兵马俑坑’的边边上,思考现在该怎么办。
她被吸过来的时候,没来得及拿那张名片,所以想靠自己回去是不可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烛风,如果找到他之后通道还没关闭,就让他送自己回去,如果通道已经关闭了……
那她就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直到所谓的百日挑战结束,绝不能让自己成为烛风和宝宝蛋的拖累。
袁盈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就陷入了新的沉思:现在该去哪里找烛风。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头顶再次出现一片阴影,她想也不想地跳进‘兵马俑坑’,躲在角落偷偷观察天上飞过的龙。
虽然跟三条龙已经朝夕相处了三个月,还跟其中一条负距离接触过无数遍,但袁盈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龙。
是真正的龙,不是变成人的龙。
有着鹿一样的角,兔子一样的眼睛,蜿蜒修长的身体,闪闪发光的鳞片,还有粗壮锋利的爪子,和神话传说里的龙长得一模一样。
很漂亮,但体型太大了,即便知道它是烛风的同族,袁盈近距离看到还是会有些紧张,所以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龙在上空盘旋一圈就飞走了,袁盈默默从角落里走出来,打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兵马俑坑’比她想的要深,爬是爬不上去了,她只能往后退几步,提气,冲!
袁盈快速地蹬上坑壁,但因为双手没及时扒住坑顶,整个人像下锅的饺子一样秃噜噜滑下去。
刚才还干净的衣服上瞬间沾满了土,兜里的钱也跑出来几张,袁盈拍拍土,把钱塞进裤兜,煞有介事地对着坑壁比划两下,又往后退了一大截。
再提气!再冲!
该死,又失败了!
袁盈愤怒捶地,再一次努力尝试。
这次她直接退到了另一侧的坑壁前,大喝一声开始十米冲刺。
蹬壁!挂顶!抬腿翻上去!
成功了!
袁盈气喘吁吁地翻个身,仰躺在坑顶上,看着湛蓝的天空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然后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张脸。
“你是谁?”来人冷声问。
袁盈表情一僵,下意识爬了起来,看清对方的长相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就像当初扛住雷击大树的烛风,对方的身体构造和五官虽然和人类一模一样,但不管是红色的瞳孔,还是脸上若隐若现的龙纹,以及脖颈上泛着光泽的鳞片,都证明对方不是人类。
袁盈的视线在对方脸上停留半晌后,又落到他的衣服上。
衣服倒是挺正常的燕尾骑士服,有点欧洲中世纪的味道,同时看得出现代的一些设计小细节。
完全是人类的设计风格,这算不算受到了人间的文化入侵?
袁盈的思绪一不小心就走远了,对方也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抽出一把细细的剑,直接指向袁盈的喉咙:“说话!”
“我……我……”袁盈第一次看到烛风以外的小龙人形象,大脑有点跟不上趟。
对方看清她的脸后也愣了愣,语气缓和许多:“人类?”
“我不是!”袁盈立刻否认,“我是龙。”
对方:“……你看我像傻子吗?”
袁盈:“……”
对方:“……”
天上一只乌鸦飞过,嘎嘎叫了几声。
对方大怒:“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卑鄙无耻但有点小漂亮的人类!”
他们龙……骂人的方式还挺特别的。
袁盈尴尬一笑:“对不起。”
对方:“?”
“我就是太紧张了,才会下意识想冒充你的同类。”袁盈冷静过后,又恢复了在人前温顺好脾气的模样。
对方:“啊……没事,可以理解。”
说完,很帅地挽个剑花,收剑。
袁盈见他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试探着抛出问题:“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方狐疑。
袁盈诚恳回答:“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对方又问。
袁盈刚要解释,对方突然抬手制止:“算了,跟我说没用,你去跟大法官说吧。”
“……什么官?”
对方懒得解释,说了句“跟我走”就扭头走了。
袁盈跟着他走了几步,思考要不要趁现在逃走。
“别想跑啊,你跑不过我。”对方悠悠开口。
袁盈立刻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跟在他后面走了将近半个小时,一起离开了‘兵马俑坑’,穿过了各种各样奇怪的房子,最后来到一间最大最奇怪的房子前。
“进去吧。”对方示意。
袁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面露犹豫。
“放心吧,如果你真的无罪,大法官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对方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
袁盈这回听清了,他说的是大法官。
“我为什么要见大法官?”她忍不住问。
对方奇怪地看她一眼:“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袁盈一脸茫然。
对方:“那你见了大法官就知道了。”
袁盈:“……”
“去啊。”对方催促。
完全陌生的环境,一看就打不过也跑不过的异族,袁盈思索片刻,还是推门进去了。
屋里有些暗,空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自然的花香。
袁盈循着味道看过去,看到了一个鲜艳漂亮的花篮,以及花篮旁边坐着的五个……龙人?
同时拥有鳞片和人类的外表,应该算是龙人吧。
小龙人们神情严肃,静坐在花篮两侧,正对着门的方向有一个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老龙人。
老龙人穿着法官服,庄严地看着手中新鲜出炉的资料。
半晌,他抬起眼皮:“人类?”
“……是的。”袁盈谨慎点头。
老龙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禁地?”
“禁地?”袁盈面露不解,“哪里?”
老龙人顿了顿,解释:“就是你被逮捕的地方。”
“……您说的是那些兵马俑坑啊,”袁盈恍然,又迟疑,“那是你们龙境的禁地?”
老龙人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扭头问小龙人们:“你们怎么看?”
小龙人一号:“她看起来很真诚,而且很可爱。”
小龙人二号:“她应该真的不知道那里是禁地。”
小龙人三号:“我觉得应该赦免她。”
小龙人四号:“附议。”
小龙人五号:“附议。”
袁盈:“……”
原来这些小龙人是陪审员。
五个小龙人都表了态,老龙人点头:“不知者无罪,加上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就从轻处理,判定为四等罪犯,罚一克金子吧。”
很有‘人味’的法庭让袁盈没那么紧张了,尝试着商量:“我没有金子,只有现金。”
老龙人:“什么币?”
袁盈:“RMB。”
老龙人扭头看向身后:“最新的国际金价一克是多少钱?”
袁盈这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一个龙人。
龙人快速打开手里的笔记本,翻了几页后回答:“根据这次通道开启后传来的实时报价,710一克。”
“怎么又涨了,真是活不起,”老龙人又看向袁盈,轻声细语,“给你打个折,交700吧。”
“啊……谢谢。”袁盈赶紧掏现金。
一个小龙人负责收款,另一个小龙人负责开票。
开票的小龙人:“姓名。”
“袁盈。”
小龙人:“身份证号。”
袁盈:“4127……”
“不是人间的身份证,”小龙人打断,“是你在龙境的身份证号。”
袁盈惊讶:“龙境还有单独的身份证号?”
“废话,我们龙境的户籍管理政策也是很规范的,当然要……”小龙人突然意识到不对,“你没有龙境身份证?”
她的声音瞬间高八度,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袁盈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现在找补也来不及了,索性实话实说:“我是不小心碰到了通道的钥匙,才突然从人间来到这里的,我……”
“懂了,”小龙人打断她,扭头告诉老龙人,“她是个偷渡客。”
袁盈:“……”
老龙人一改刚才的和善,敲锤子:“偷渡黑户,判定为三等罪犯。”
“……怎么就是罪犯了,我不是罪犯,我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不是偷渡来的。”袁盈赶紧辩解。
老龙人:“把她押进三等罪犯的监牢。”
“是。”
几个小龙人当即要来抓袁盈。
“等、等一下!我真的是不小心出现在这里的,我不是偷渡客。”
老龙人:“真正误闯的人类,是对通道一无所知的,你不仅知道存在通道这个东西,还知道你是触碰了钥匙才出现在这里,说明你的辩解不成立。”
“因为我的伴侣是龙,所以我知道这些东西。”袁盈无奈。
老龙人:“他叫什么名字?”
“烛风。”
这两个字一出,来抓她的龙人们立刻停下了。
袁盈刚才光顾着紧张了,完全把烛风抛到了脑后,此刻看到众龙的神情,才想起他在龙境的身份。
对哦,这里是法庭,这些龙人是公职龙员,那么他们就是为烛风工作的。
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直接让他们带自己去找烛风。
袁盈本来更倾向于靠自己找到烛风,但眼下的情况,也只能自报身份了:“我是烛风的伴侣,是通过他的钥匙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偷渡客。”
老龙人沉默地看着她,袁盈一脸严肃,试图让自己表现得像刚才一样真诚。
一分钟后,袁盈眼睛都酸了,老龙人突然摇了摇头:“又来一个。”
袁盈:“……什么意思?”
“王去人间这段时间,你是第三十二个冒充王后的人,”有好心的小龙人帮着答疑解惑,“然*而众所周知,我们的王没有成婚,更没有王后。”
袁盈:“他在龙境没有成婚,但在人间……”
老龙人:“偷渡,冒充王后,两罪叠加,判定为二等罪犯,关进二等监牢。”
小龙人们又开始动作,袁盈连连后退,一边退一边解释:“不是……我真的是王后,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烛风,问阿野和束鳞也行,我跟烛风还生了一颗蛋,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孵蛋。”
老龙人:“死性不改,负隅顽抗,还造谣王室血脉,加上偷渡、冒充王后,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出现在禁地是为了窃取龙主财产,数罪并罚,判定为一等罪犯,关进一等监牢。”
袁盈:“……”
十分钟后,她一脸晦气地被两个小龙人押出了法庭。
之前送她来的龙人吓一跳:“不就是误闯禁地么,罚个款的事,怎么还戴上手铐了。”
袁盈幽怨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小龙人带走了。
小龙人带着她走了很久很久,穿过一栋又一栋的房子,最后出现在一个被层层龙兵包围的地方。
这里倒是和袁盈一路上见过的混搭风房子不同,这里建得方方正正,密不透风,黑森森的透着冰冷的气势。
“交接!”带她过来的小龙人冲着铁铸的大门喊。
不多会儿,厚重的大门开了,一个将近两米的壮汉龙从里面走了出来,直直看向袁盈。
他的气势极强,袁盈忍不住后退一步。
“好可爱的人类。”壮汉龙惊叹。
袁盈:“……”
她应该说谢谢吗?
没等她纠结完,壮汉龙已经看向负责押送的小龙人:“你确定没送错地方?我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她这么可爱,能犯什么重罪?”
袁盈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可爱,但对他最后一句深表认同。
小龙人只说了一句话:“她说自己是王后。”
“原来是这样,冒充王的女人,在龙境可是堪比抢劫伤龙的大罪。”壮汉龙摇头。
袁盈:“……”
你们龙境的法律也太奇怪了吧,别说她本来就是烛风的伴侣了,就算她是冒充的,造谣跟抢劫怎么能是同一级别!
“不过——”壮汉龙话锋一转,“就算是大罪,也不至于来我这里吧,之前冒充王后的那些,不都关到二等或者三等监牢了吗?”
小龙人看了袁盈一眼,叹气:“她是个偷渡客还私闯禁地我就不说了,她还干了一件事……”
壮汉龙支棱起耳朵。
袁盈也看过去,想自己干了啥才会沦落到一等监牢。
小龙人:“她说她给王生了个蛋。”
袁盈:“?”
壮汉龙沉默半晌,忍不住看向袁盈:“你这就过分了吧,别人只是冒充王后,你怎么连孩子都编出来了,难怪会被判一等罪。”
“我不是编的。”袁盈无奈道。
壮汉龙却不听,摆摆手示意小龙人可以把人留下了。
小龙人完成了交接,准备离开时看到袁盈弱小无助的样子,突然心生怜悯。
“喂。”她喊了一声。
袁盈回神,指了指自己。
小龙人点点头,趁其他人在办交接手续,压低声音道:“你这个事儿吧,说严重真的非常严重,但只要别再嚷嚷自己是什么王后,最多十天,就能从一等监牢转到二等监牢。”
“……还能转监啊?”
小龙人:“当然,你又没对什么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转监还是比较容易的。等去了二等监牢,你再写个检讨书,多写几页,写得厚厚的,大法官一看你诚意十足,就会把你转到三等监牢,到了三等监牢,你交点罚款就可以等着三个月后通道开启,被遣返出境了。”
袁盈:“……”
怎么感觉他们龙境的律法一点都不严谨。
但遣返出境听起来,是她目前能捞到的最好结局了。
就是出境之前得坐满三个月的牢。
一想到这三个月烛风当大王,她却在蹲监狱,三个月后他们还同步回到金元宝,袁盈就一阵郁卒。
交接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袁盈认命地跟着壮汉龙往监牢走。
小龙人不放心地跟着她走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叮嘱:“你可别再跟人说你是王后了啊,这种谎话没人会信的,反而会让你罪上加罪,不想在监牢待一辈子的话,就不要再乱说话了。”
袁盈点头答应,临进监牢大门前忍不住问:“为什么要帮我?”
小龙人脸一红:“你很可爱。”
袁盈:“?”
“如果你出来之后不想被驱逐的话,可以跟我登记结婚哦。”小龙人充满期待。
袁盈看着眼前的龙人小姑娘,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啊……”
没等她给小龙人一个答复,壮汉龙就将她带进了监牢。
监牢里很暗,很符合袁盈对监牢的刻板印象。
偌大的空间被分成一格格房间,格与格之间有三面都是用铁栅栏挡着,只有外墙是实的,上面开着小小的窗户。
这些格栅围成的房间分列过道两边,只有十分之一住了人……龙……狍子?
“这里怎么会有狍子?”袁盈震惊,“狍子为什么要被关起来?”
壮汉龙被她逗笑,刚要开口说话,狍子就口吐人言:“老子是龙,别以为你长得漂亮老子就不会打你。”
袁盈:“……”
“吓唬谁呢,”壮汉龙不客气地踹了铁栅栏一脚,“有本事你出来啊。”
狍子冷哼一声,背过身不理他们,袁盈这才看到他有一条龙尾巴。
狍子,长了龙尾巴。
虽然早就被束鳞科普过,龙境有很多混血儿,但这一刻,袁盈还是感觉到了震撼。
接下来一路,她老老实实跟在壮汉龙身后,不管是看到织毛衣的鱼,还是把自己打成蝴蝶结的蛇,都没敢再吱声。
“哦吼人类小美人,来跟我做邻居啊。”长着兔耳朵的龙搓手邀请。
袁盈默默看着前方,假装没听到。
她跟着壮汉龙走了将近五分钟,终于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
“交接。”壮汉龙敲桌子。
正在打瞌睡的工作龙员惊醒,看到他身后的袁盈后面露不解:“人类?”
壮汉龙:“是。”
工作龙员看一眼递过来的资料,道:“前面那么多空房,随便找一间关不就好了,干嘛送到这里来。”
壮汉龙回头看一眼袁盈,袁盈礼貌笑笑。
壮汉龙叹气:“她又可爱又漂亮,关在前面容易被那些混蛋骚扰,这里相对清净点。”
袁盈:“?”
工作龙员戴上眼镜看袁盈,袁盈眨了眨眼睛,保持礼貌。
工作龙员点头:“确实。”
袁盈:“……”
来了龙境才发现,龙真的是一种非常擅长赞美别人的生物。她从被抓到现在,都不知道被夸多少遍可爱和漂亮了。
办完了最后一道交接,袁盈的手铐被解开了,走进一间铁栅栏房。
房间不算大,但因为只有一张床,所以还是显得很空。
袁盈绕着床走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黑乎乎的墙壁上,似乎有一道隐形门。
她好奇地推开门,看到一间三个平米左右的……浴室。
浴室里有花洒有马桶,还有一个洗脸池,袁盈尝试着拧开水龙头,立刻有清水流出。
她小小的惊呼一声,又去研究马桶和花洒。
花洒里出来的水是冷的。
袁盈赶紧关上,继续观察这间浴室。
一分钟后,她确定了,这里没有电器之类的东西,更没有电可以使用,马桶这些也是用了某种传统技法,才能自动蓄水出水。
就像她对龙境的整体印象,代码混乱,但能运行。
“袁盈。”
壮汉龙突然叫她。
袁盈连忙答应一声出去。
壮汉龙看到她跑向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服刑了,按照监牢的规矩,囚犯可以向我们讨要一件物品,作为服刑期间的慰藉,但你是一个脆弱的人类,所以我特许你要两样东西。”
……这么人性化吗?
袁盈张了张嘴,问:“什么都可以吗?”
“当然不是,但只要合理,我们就尽量满足。”壮汉龙解释。
想要烛风和宝宝蛋。
但你肯定不会给我。
袁盈的目光扫过铁铸的床,郑重道:“我要换洗衣物和被子。”
壮汉龙笑了:“换洗衣服还有日用品,监牢这边负责提供,不过被子确实不在提供范围内,所以被子算第一件物品,你第二件想要什么?”
换洗衣物日用品和被子都有了,袁盈一时间也想不到自己还缺什么,只好通过研究监牢环境找灵感。
结果灵感还没找到,就跟隔壁的邻居对上了视线。
袁盈:“……”
隔壁,还有邻居呢?
她刚才进监牢的时候,只顾着研究洗手间,后来又忙着跟壮汉龙说话,完全没注意到隔壁有人。
此刻一看,对方还是一个大美人,拥有一头波浪般的卷发,双眸冷漠又疏远,仿佛美神降临,连囚服都变得冷艳起来。
袁盈是个颜控。
控男,也控女。
对上视线的刹那,她晃了晃神,随即注意到对方冰冷的床上也是空空荡荡,她瞬间有了主意。
“我可以再要一床被子吗?”袁盈说。
壮汉龙惊讶:“你要那么多被子干嘛?”
袁盈:“我想分给她一床。”
反正她也想不到自己还需要什么,与其浪费机会,不如让给别人。
大美人抬眸,冷淡地扫了一眼栅栏对面的人类,又很快收回视线。
壮汉龙听到袁盈的话忍不住笑了:“她用不着,你还是要点自己用得上的东西吧。”
“她为什么用不着?这里还是挺冷的。”袁盈不解。
壮汉龙摆摆手:“龙又不怕冷。”
袁盈下意识就想反驳,龙怎么不怕冷了?龙明明最怕冷了,烛风以前一到冬天就要缠着她摩擦生热……
哦,那个狗东西。
袁盈沉默两秒,道:“可是别的,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该要什么。”
“那就等你想到了再说,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袁盈感激地笑笑。
壮汉龙又交代了几句,很快便离开了,不多会儿就有人送来了各种用品,还有一床厚厚的被子,还相当大方地送了一个软软的枕头。
袁盈把东西都归置好,被子也铺好,又洗了个冷水澡,换上囚服,等到躺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弯弯的月亮挂在小小的窗上,袁盈盯着窗口看了半晌,又扭头看向隔壁的大美人。
不知不觉间,她们也当了快三个小时的邻居了,大美人始终高贵冷艳一言不发。
此刻天已经黑了,她还是坐在地上,靠着硬邦邦的床,袁盈偷偷观察她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冷吗?”
大美人没说话,只是再看向她时,冷淡的眼睛里多了一分兴味。
监牢里本就昏暗,到了晚上更是看不清,袁盈只隐约感觉到她在看自己,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冷的话,我还有一个物品名额,可以帮你要一床被子。”
大美人还是不说话。
袁盈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翻个身就睡了。
人生第一次蹲监狱,蹲的还是龙境的一等监牢,袁盈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尤其是到了后半夜,喉咙仿佛被火烧灼一般痛,骨头缝里也冷森森的疼,她翻来覆去却怎么也醒不过来,渐渐的开始小声啜泣。
“吵死了。”
冷漠的御姐音近距离响起,袁盈仿佛坠楼一般猛地一颤,接着便睁开了眼睛。
寒冷的监牢里,月光透过小窗倾泻一地,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栅栏后,平静地注视着高烧不退的人类。
她逆光而站,袁盈看不清她的脸,迷迷糊糊间只觉得她好高,估计有一米八左右。
那句吵死了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虽然身体很难受,但吵到邻居确实是她不对,袁盈哑着嗓子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吵到你的。”
是一个生病了还保持礼貌的人类。
大美人邻居冷艳地抱起双臂,阐述事实:“你发烧了。”
袁盈:“好像是,晚上不该洗冷水澡的。”
“脆弱的人类。”大美人淡漠评价。
袁盈苦笑一声,没有反驳。
大美人又盯着她看了片刻,道:“过来。”
“嗯?”袁盈迷茫抬头。
大美人的耐心显然不足,再开口声音更冷:“我让你过来。”
“啊……哦。”
如果是平时,面对陌生人的召唤,袁盈肯定没那么快答应,但今天的她脑子已经烧成一团浆糊,暂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听到大美人叫自己,就昏昏沉沉地从床上下去了。
“找我有事吗?”她走到大美人面前,隔着栅栏问。
大美人一言不发,左手突然越过栅栏捏住她的下巴,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右手食指的指尖便挤进了她的唇缝。
腥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弥漫,袁盈还来不及惊讶,大美人已经将手收了回去:“再吵就杀了你。”
袁盈:“……”
同一时间,王宫里高级定制的大床上。
烛风猛地坐了起来,愣神三秒后又倒下,抱着宝宝蛋哼唧:“竟然梦到你妈出轨了,好可怕……”
说完,又睡了,宝宝蛋嫌他抱得太紧,颤了颤从他怀里滚出来。
呼,舒服了。
第46章 第46章
不知不觉间,烛风回到龙境三天了。
和老婆分开的第三天,想她,想她,想她。
宝宝蛋已经快孵满三十天,是时候去火焰河孵化了。
为免烛夜那些逃窜在外的同党对宝宝蛋下手,烛风这次回来特意没有公布宝宝蛋的存在,可惜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王宫里的奸细,昨天阿野刚抓住一个给外面通风报信的老管家,估计这会儿烛夜已经知道宝宝蛋的存在了。
她肯定会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值得庆幸的是,奸细虽然知道宝宝蛋的存在,却不知道宝宝蛋具体的孵化时间,所以烛风准备打个时间差,让宝宝蛋能不被打扰,安安静静的孵化。
“到了孵化那天,束鳞你扮成我,留在王宫里假装孵蛋,我带着宝宝蛋去火焰河。为了能骗过烛夜安插在王宫里的眼睛,阿野也得留下,不仅要留下,还要把束鳞当成我一样保护,务必不让他们起任何疑心。”
一听阿野也得留下,束鳞立刻持反对意见:“您打算一个人带龙蛋去火焰河?不行!太危险了,至少得带着阿野吧。”
“阿野是我的心腹,他要是突然不见,别人一眼就能看出破绽。”烛风一边说,一边摸蛋壳。
已经足月的宝宝蛋又长大了一圈,壳也变得比之前薄了,如果打灯去看,还能看到蛋里若隐若现的小龙影。
看起来营养很好的样子。
烛风掂了掂宝宝蛋的重量,抬眸:“我一个人去最合适。”
束鳞当然知道他一个人去最合适,但还是忧心忡忡:“不带阿野,至少要带上一队精兵,万一遇到埋伏,也不至于势单力薄。”
“连在我身边工作十几年的管家都是她的人,你猜精兵队伍里又有几个值得信任的?”烛风反问。
束鳞哑了哑,怒道:“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要培养自己的势力,你就是不听我的,要是当初像烛夜一样早做筹谋,今天又怎么会这么被动!”
“也不算很被动吧,烛夜那些同党没一个能打的,”烛风拍了一下宝宝蛋的脑袋,宝宝蛋立刻开始闪光,“我只是不想他们打扰宝宝,才让你留在王宫吸引注意。”
束鳞:“他们是不能打,但他们龙多啊!百日挑战还剩最后七天,我都不敢想他们会有多疯狂。”
“再疯也就只能疯七天了。”烛风无所谓地笑笑。
龙族对规矩的服从简直刻在了基因里,百日挑战的有效期内,烛夜那些同党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但只要她挑战失败,或者百日挑战的期限一过,他们又会无条件来效忠他这个坐稳王位的君主。
束鳞嘴巴都说干了,也没能说服烛风,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从进门就一句话没说的职场高手。
职场高手咔嚓咔嚓吃完一包薯片,在束鳞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我无条件支持王的一切决定。”
烛风扔给他一包豆干。
阿野伸手一抓,开吃。
束鳞:“……”
烦得很!要是老板在这里的话,肯定不会同意王独自带着龙蛋去火焰河的。
可惜老板不在,他只能服从王的命令。
回到龙境的第五天,宝宝蛋的蛋壳上出现了一条小小的裂痕。
凌晨两点半,束鳞悄无声息地潜入王的卧房。
烛风半个小时前就已经收拾妥当,见到他后立刻抱着蛋准备离开。
“等一下!”束鳞忙叫住他。
烛风停步:“还有事?”
束鳞绕到他面前,从兜里掏出一盒红色颜料,伸出手指在里面沾了沾,又轻轻按在已经出现裂痕的宝宝蛋上。
等他松开手时,宝宝蛋的蛋壳上,就多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红色点点。
烛风顿了顿,抬头看向束鳞。
这是龙族特有的一种仪式,每当有宝宝将要孵化,亲友就会用特殊颜料在蛋壳上面按一个红点点,表示对宝宝的祝福。
烛风在回到王室之前,曾经做了十六年的野龙,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仪式感,以至于宝宝蛋马上要去火焰河了,他都没想起还要准备颜料。
幸好束鳞准备了。
烛风摸摸蛋壳上的红点点,笑:“谢谢。”
“这有什么好谢的,”束鳞拍拍蛋脑壳,“希望你能顺利出壳,健康强壮。”
宝宝蛋开始闪光,表示自己一定不负众望。
“我们得走了。”烛风说。
束鳞轻呼一口气:“一旦遇到危险……”
“就立刻放信号通知你和阿野,”烛风接话,“放心吧。”
束鳞点了点头:“我和阿野随时等你消息。”
“走了。”
烛风将胸前包固定好,又把宝宝蛋放了进去,趁着夜色尚浓从窗户跳了出去。
火焰河就在王宫的不远处,以龙身飞行的话,五分钟就到了,但由于烛风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银龙,即便是在这样的深夜,一旦变身也会引起无数人注意,他只能跑着去。
宝宝蛋也是第一次大半夜出来,兴奋得直闪光,烛风一边跑一边拍它:“冷静点,你这么闪我跟开个闪光灯有什么区别?”
宝宝蛋以为在夸它,更闪了。
烛风只好吓唬它:“再闪的话,我就把你丢掉。”
宝宝蛋一秒哑火。
烛风顿时心疼了,赶紧低下头亲亲它:“不丢不丢,丢谁也不会丢宝宝的,我只是怕你被坏龙发现,才故意吓你的。”
宝宝蛋弱弱地亮了一下,表示理解。
烛风笑了一声,抱着它彻底融入夜色。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火焰河。
河如其名,即便是在没有月亮的夜晚,也泛着火焰一样的颜色。
火焰河的温度很高,河面上经年冒着白烟,乍一看像是浓重的雾气。
龙境的父母大部分会选择在白天把龙蛋送来,此刻的火焰河四周安静冷清,一个龙影也没有。
烛风抱着宝宝蛋走进缭绕的白烟里,精挑细选了一个最棒的位置,将宝宝蛋郑重放了进去。
宝宝蛋第一次泡进火焰河,母亲般柔软的河水将它淹没,它兴奋地颤了颤,蛋壳上迅速裂出第二条纹路。
河水承载了宝宝蛋最后的羁绊,烛风顿了顿,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回来了一样。
大概是自己吧。
他心情愉悦地往河边一趴,开始给宝宝蛋加油。
白烟越来越浓,宝宝蛋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烛风喉间溢出一声轻笑,正要将手伸进水里摸摸蛋蛋,唇角的笑意突然凝住。
半晌,他啧了一声:“非得来找死是吧。”
话音刚落,一柄锋利的窄剑刺穿白雾,直直朝他杀来。
烛风一个侧身躲过窄剑,抬手折断了对方的手腕。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又有四把剑刺了过来,接着有人变回龙身,朝着烛风咆哮着冲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的王宫也炸起了火光。
正在努力破壳的宝宝蛋抖了抖,发出弱弱的想要安慰的光。
烛风一脚踹开偷袭者,看向水里的蛋蛋笑得肆意:“宝宝是龙境最勇敢的蛋蛋,应该不会怕这种小场面吧?”
宝宝蛋立刻亮出远光灯的效果。
烛风抓住乱吼乱叫的龟龙甩出去,扭头对宝宝蛋说:“别亮了,专心破壳。”
于是宝宝蛋不亮灯了,继续努力破壳。
看到宝宝蛋这么听话,老父亲欣慰地点了点头,再看向对面几个偷袭者时,又一秒冷漠:“在这儿蹲几天了?”
偷袭者们面面相觑,似乎在纠结要不要回答。
烛风:“烛夜还挺聪明,不确定宝宝蛋的孵化时间,就派人一直蹲在这里,一蹲到我立刻开始刺杀,同时再给王宫那边通风报信,让那边一同发动攻击,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是想制造混乱趁机从监牢逃走吧。”
偷袭者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出了他们的计划,一时间变了脸色,齐齐变回原身朝他杀来。
烛风眼神一凛,刚要化形,一条花龙就横着撞了过来,凭借过于雄壮的体型,直接把偷袭者们全都撞飞。
偷袭者们被撞得七荤八素,一扭头发现花龙要来咬自己的屁股,吓得赶紧左扭右扭,一不留神就会被花龙咬得吱哇乱叫,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烛风看得眉头直皱,却又移不开视线。
这个阿野,这么多年了打架还是野路子,看得人屁股疼。
一点都不酷。
烛风托着下巴,开始考虑等百日挑战结束了,要不要亲自教教阿野更体面一点的打法。
正思考时,背后的火焰河里突然传出咔哒一声响。
明明混乱还在继续,明明龙啸震慑大地,但就是这样一点轻微的响声,落在烛风的耳朵里,却好像山峦崩裂,冰川融化,像是冻土之下挣扎出一片新芽,寂静的古战场上开出一朵小花。
他缓慢地转过身,看向尚且平静的火焰河。
胖胖的小龙乘着一颗泡泡浮出水面,浮到了空气里,又浮到了他面前。
烛风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冲击四肢百骸时带来的奔腾。
他呼吸清浅,自然垂在腿侧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世界只剩下那一团小小的银色。
不知过了多久,泡泡突然碎掉了,小胖龙瞬间往下掉。
烛风立刻伸出手,小胖龙吧唧一声掉在了他的掌心,肉乎乎地在他掌心翻滚一圈。
“王!”束鳞冲了出来,“监牢被炸了,烛夜逃跑了,我们要不要带龙去追!”
“不用了。”烛风轻声道。
束鳞点头:“好的,我现在就去……你说什么?”
“不用了,”烛风缓缓开口,专注力全在掌心里,连自己的声音都觉得陌生,“她想逃就逃吧,随便她。”
“那怎么行,还有五天百日挑战就结束了,这五天她肯定会想尽办法重创你,然后趁你受伤的时候来挑战,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觉得最好还是……”
束鳞话还没说完,烛风就捧着小胖龙转向了他,他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小胖龙在烛风掌心转个圈,朝束鳞翻了个肚皮。
束鳞双手捧心:“算了,让她逃吧。”
现在就算是烛夜打上门来了,他也不会抛下小宝宝去迎战的。
三分钟后,束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王,监牢那边汇报,说烛夜跑的时候,还带走了一个人类罪犯。”
“人类罪犯?”烛风回神。
束鳞点头:“是的。”
“是同党吗?”烛风问。
束鳞:“好像不是。”
话音刚落,烛风掌心里的小胖龙突然打了个哈欠,鼓鼓囊囊的小肚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烛风:“嘤。”
束鳞:“嘤。”
刚咬完龙屁股的阿野冲过来:“嘤。”
半晌,烛风随口一问:“她为什么要带走一个人类?”
“不知道啊,”束鳞还在为小胖龙神魂颠倒,下意识跟着重复这个问题,“为什么呢?为什么要带走一个人类呢?”
为什么要带走一个人类?
袁盈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但事情还得从五天前那个夜晚说起。
当熟悉的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袁盈迷茫地睁大了眼睛,等回过神时,大美人邻居已经回到床边坐下了。
嗯,她似乎不太喜欢那张床床,所以宁愿坐在更硬的地板上,靠着墙休息。
夜色太深,袁盈眼里的她,是比黑夜更黑的一个剪影。
一片安静中,袁盈试探着开口:“你……刚才喂我的是龙血吗?”
邻居不说话,也不动,但袁盈知道她没有睡着。
“谢谢。”
邻居没理她。
袁盈道完谢,开始纠结该怎么还她这份大礼,毕竟在自己的认知里,血对于龙而言,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时间逐渐流失,窗边的月牙慢吞吞移动,袁盈却还是站在那里。
“喂。”黑暗中,邻居突然开口。
袁盈立刻站直:“在!”
一惊一乍的,像只小兔子。
邻居面无表情:“你吵到我了。”
袁盈愣了愣,迷惘地睁大眼睛:“我刚才没说话。”
眼睛也像兔子,大概是生病的缘故,瞳孔蒙上一层水光,看起来温顺又好骗。
邻居:“你站在那里,就很吵。”
袁盈:“……”
邻居给人一种又仗义又难搞的感觉,有点头大。
袁盈暂时没有想出表达感谢的方法,只能先回到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嗯,不管怎么说,吵到邻居总归是不好的。
龙血的效果很好,袁盈很快就退了烧,踏踏实实地一觉睡到了中午。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小窗洒满了监牢,监牢里比起昨天要稍微明亮暖和一点,空气里还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袁盈的病刚好,身体正处在需要营养的时候,一闻到香味立刻看过去,只见靠近门口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
两个菜是香菇菜心,以及虾仁炒蛋,汤是排骨汤。
“……监狱里的伙食这么好吗!”看到堆得满满的盘子和碗,袁盈忍不住发出感叹。
隔壁顿时传来一声轻笑。
袁盈立刻看过去,高贵冷艳的大美人邻居扫了她一眼,眼神矜傲到像在看一件垃圾。
但这里没有第三个生物,所以肯定是她在笑。
袁盈不觉得冒犯,反而主动隔着栅栏关心:“你还好吗?”
邻居神色淡淡,似乎在询问她什么意思。
“你昨天给我喂了血,”袁盈伸手点点自己的唇,提醒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龙失血之后不是会变得虚弱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邻居盯着她看了半晌,玩味地勾起唇角:“你以为我是特意取血喂你?”
“嗯?”
邻居嘲讽:“你想多了。”
说完,就静默地看向小小的窗口,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
袁盈虽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识趣地没再打扰。
但还是偷看了邻居两眼。
也是因为这两眼,她才发现邻居的头发是红色的,只是红得太深,接近于黑色,得仔细看才能发现是红色。
烛风以前说过,龙的鳞片和头发是同一种颜色,所以……邻居是一条红色的龙?
袁盈想象了一下,发现想象不出来,索性去洗漱了。
洗漱之后,吃了午饭,袁盈刚放下筷子,就有龙来收碗和盘子了。
袁盈偷偷看了一眼隔壁邻居的饭菜,一口都没动。
“你不饿吗?”袁盈忍不住问。
邻居:“你话很多。”
袁盈:“……”
邻居摆明不想跟自己说话,袁盈只好闭上嘴巴,她在小小的监牢里活动了一下身体,然后走进洗手间开始洗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话说龙境的监牢也是给人一种又正经又不正经的感觉,看起来管得很严格,但晾衣架鞋刷剪刀却都摆在洗手台上。
就不怕罪犯拿这些东西搞事情啊。
袁盈一边腹诽一边干活,很快就感觉两条胳膊都酸了。
她真是太久没有手洗衣物了,以至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衣服拧干,最后拿着湿哒哒还在滴水的衣服出来,挂在了小窗下的晾衣杆上。
晾完了衣服,袁盈体力耗尽,直接倒在铺了厚被子的床上。
啊……好累。
她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间又一次看向隔壁的邻居。
她真的只是因为太无聊才随便一看,谁知道刚好看到邻居换衣服,当看到她将沉闷的囚犯脱下,露出漂亮的曲线和闪闪发光的皮肤时,袁盈渐渐睁大了眼睛。
愣神之后,她当即要别开脸,视线却突然停滞在邻居的右肩上。
一根硬币粗细闪着寒光的铁柱,直接贯穿了她的肩胛,被刺破的皮肤表面沁着血,颜色看起来鲜艳又透亮。
大概是因为铁柱不算长,在刺穿肩胛的前提下,两边只比皮肤高出三毫米,所以邻居平时穿着衣服时,看起来跟常人无异,只有脱掉衣服才会露出真相。
袁盈的视线毫不遮掩,邻居换完衣服后,扭头看向她。
像兔子一样的人类似乎被她肩上的锁龙刺吓到了。
真奇怪,*明明兔子一点都不可爱。
邻居平静地观察人类,人类颤巍巍伸出手,指向她肩膀上的锁龙刺:“那个……是什么?”
“浸过干草水的锁龙刺。”她今天心情不错,决定回答这个人类。
袁盈呼吸都清浅了:“它是干什么用的?”
显而易见的问题,却还要问,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类。
“这是一种刑罚,也是一种困住龙的手段,锁龙刺扎进肩胛之后,会让龙持续不断地出血,一直保持虚弱的状态。”她喂给袁盈的血,也是从这里蘸的。
袁盈定定看着她,似乎在强忍什么情绪:“取下来之后,是不是会留下圆圆的疤?”
这是什么鬼问题。
邻居:“会。”
袁盈突然背过身去。
邻居:“?”
大概是被她吓到了,人类在冷静片刻后,突然叫来了狱警,在狱警耳边嘀嘀咕咕。
不用想,肯定是提出换牢房了。
真是脆弱,一个锁龙刺就能把她吓成这样。
大美人邻居坐在地上,靠着床假寐,即便狱警再次出现她也没有睁开眼睛。
“谢谢。”她听见人类小声说。
狱警乐呵呵地说了句不用谢。
虚伪的交际,好无聊,接下来应该就是打开隔壁的房门,把人类带走了吧。
邻居呼吸重了一下,正准备进入深度睡眠……
“那个……你睡了吗?”
邻居倏然睁开眼睛,双眸凌厉地看向她。
袁盈假装没看到她那一瞬间的敌意,右手越过了栅栏:“这个给你。”
邻居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是什么?”
“止疼药,我找狱警先生要的。”袁盈笑着说。
邻居顿了顿,抬眸看向她的眼睛。
“拿着呀。”袁盈晃了晃手里的东西。
邻居起身走到栏杆前,将止疼药接过来看了看,问:“你叫什么名字?”
“袁盈。”
邻居一顿,低头看向她。
“怎么了?”袁盈不解。
邻居:“没事,就是觉得有点耳熟。”
“我的名字还挺常见的,可能你认识的人里有叫这个的。”袁盈笑道。
“我不认识什么人类,”邻居对人类重名率不感兴趣,又开始研究止疼药,“你犯了什么罪进来的?”
袁盈:“造谣。”
为了三个月后顺利被遣返,哪怕她是冤枉的,也得拿出认罪的态度。
所以就当她是造谣吧。
邻居对于造谣进一等监牢的事,似乎见怪不怪:“造烛风的谣?”
袁盈觉得她没像阿野他们那样称呼烛风为王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算是吧。”
“龙族就是这样,对王的崇拜刻在了骨子里,任何亵渎王的言行,都会判为重罪,”邻居扫了她一眼,一副好脾气到可以捏扁搓圆的样子,突然生出一点兴趣,“你造的什么谣?”
袁盈:“我说我是他的王后。”
邻居笑了。
高傲冷艳的美人笑起来更是摄人心魄,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变得稀薄。
袁盈抿了一下发干的唇,友好交流:“你呢,你犯了什么罪,竟然被……”
她说不出口,只好伸手指了指邻居的肩膀。
邻居:“我没犯罪。”
“被冤枉进来的?”袁盈精神一震,“好巧,其实我也……”
“我是在自己的百日挑战里败给了烛风,才被关进这里。”
袁盈剩下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邻居神色淡淡:“知道什么是百日挑战吗?”
袁盈:“知道……一点。”
“还不算无知。”邻居愉悦地勾起唇角,“伸手。”
袁盈下意识伸手。
邻居直接把止疼药拍到她手上:“把这个退了,换点你能用得到的东西。”
袁盈还愣着不动。
邻居已经回墙角坐着了,一扭头发现她还在那杵着,不由得啧了一声:“锁龙刺带来的痛感不强,不用吃止疼药。”
“啊……好,好的。”袁盈抓着止疼药的手闪电一样缩回去。
然后交流戛然而止。
一个小时后,袁盈:“还没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邻居:“烛夜。”
袁盈:“……好的。”
两个小时后,袁盈再次确认:“烛……王的姐姐?”
邻居:“你可以直接唤我王,因为王位注定是我的。”
袁盈:“……好的。”
到这里为止,一切还是正常的。
第二天,监牢小小的窗户外,突然飞进来一只小小的鸟,正在睡午觉的袁盈被小鸟扑腾翅膀的声音吵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小鸟落在了烛夜的手指上,对着她叽叽喳喳叫了几声。
然后神奇的来了,烛夜也对着小鸟叽喳了几声,小鸟蹭蹭她的手心,飞走了。
“看什么呢?”
烛夜的声音突然响起,袁盈惊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偷窥行为被发现了。
她忍了忍,没忍住:“你刚才……是在跟鸟说话?”
烛夜:“嗯。”
“你还能跟鸟说话?”袁盈震惊了。
烛夜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好玩,勉强回答她:“我母亲那一支,有一点微弱的鸟族血脉。”
袁盈:“……”
差点忘了你们龙的择偶观。
到这里为止,也还算正常。
又一天,袁盈的换洗衣服只剩一套了,而她前两天洗的那些还没干,她有些惆怅。
再看烛夜,衣服干干净净的,显然是刚换过,但袁盈并没有见过她洗衣服。
虽然大家的关系有点敏感,但袁盈还是忍不住询问她是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烛夜问。
袁盈点头。
“今晚别睡太早。”烛夜只说了一句。
然后袁盈没睡太早,就看到夜色一深,有人急匆匆进来,给烛夜带来了吃食还有干净的衣服,然后把她换下来的拿走了。
袁盈看到烛夜开始吃饭,才发现这是几天来第一次看到她吃饭。
“白天不是有饭菜吗?为什么不吃?”她问。
烛夜神色淡定:“怕被下毒。”
“……怕谁下毒?烛风吗?”
“我得罪过很多龙,他是最不可能下毒的那个。”烛夜平静道。
袁盈:“……”
听起来她对烛风的评价还挺高。
这晚的对话就到此为止,然后就是五天后的今天。
袁盈以为这只是她服刑期里平平无奇的一天,直到监牢的房顶被炸开,五六条花花绿绿的龙盘旋在上空,她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是眨眼的功夫,坚不可摧的监牢就被摧毁个彻底,十几条罪犯龙趁机逃窜,狱警们纷纷出动抓捕,整个监牢都乱成一团。
烛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解开了囚服扣子,强行将肩胛上的锁龙刺拔了出来。
龙血瞬间飙了一地,她的身影晃了几下,一个转身化作飒爽的红龙,庞大的身躯瞬间挤满了整个监牢。
袁盈作为脆弱的人类,缩在墙角捂着脸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下一秒还是突然腾空。
她惊呼一声,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一只巨大的龙爪抓着,已经飞到了监牢上空。
“烛夜跑了!快追!”
“全力抓捕烛夜!”
下方监牢嘈杂声一片,十几条龙混战成一团,场面壮观到堪比科幻电影。
因为太盛大,反而让人缺少一种对自己所处环境的真实感,袁盈就是这样,从头到尾都是懵的,直到看到远处一座建筑上闪现的火光,以及另一个充斥着雾气方向……
两个地方同时有龙在打架,尤其是烟雾缭绕的那边,一条看起来很壮的花龙单挑五条其他颜色的龙,看起来很是勇猛……它怎么光咬人家屁股?
袁盈还在愣神,红龙突然抓着她冲向云霄。
突然的升空让袁盈彻底清醒,顿时慌乱地质问:“你抓我干什么!”
“你说呢?”红龙百忙之中抽空反问。
袁盈心里咯噔一下,顿时闪过无数个念头。
烛夜发现她的身份了?
烛夜想用她威胁烛风?
烛夜想杀掉她泄愤?
正在胡思乱想,红龙的声音又一次在上空响起:“不是想做王后?”
“……嗯?”袁盈迷茫抬头,却只能看到她腹部的鳞片。
红龙愉悦地笑了一声:“等我打败烛风,就让你做王后。”
袁盈愣了愣。
袁盈的嘴唇渐渐张开。
袁盈瞳孔地震。
她好像……陷入了一种很新的危机里。
第47章 第47章
和老婆分开的第六天,烛风想她,想她,想她,想她。
问为什么比第五天少想一遍?
因为带孩子实在是太忙了,只好偷偷挪用一点想老婆的时间,烛风因此深感愧疚。
小胖龙刚出生不到三十个小时,身上的鳞片还是软软的,捧在手里像捧一块热乎乎的小蛋糕。
在喂过寂寂树汁后,肚子撑得圆鼓鼓的,不像龙,反而像个小海马,吃饱了就四爪朝天地摊在烛风掌心晒太阳。
嘤。
“我们小公主实在是太可爱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出生就这么大只的龙,她以后一定会长成最强壮的勇士。”束鳞捧着脸,一看到小胖龙就自动变成夹子音。
小胖龙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勉为其难亮一下灯。
“哇哦,她还记得在蛋壳里的技能呢!她简直是个天才!”束鳞尖叫。
“你小声点,别吓到我们桶桶了,”烛风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警告阿野,“她还太小,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正准备偷偷给小胖龙喂辣条的阿野抬头,对上烛风坚决拒绝的眼神后,失魂落魄地把辣条一口吞了,伸长了脖子也没咬到辣条的小胖龙气鼓鼓,翻个身背朝烛风。
嘤。
束鳞看着小胖龙肥嘟嘟的背影,感觉心都化了,但下一秒还是敏锐地抓到重点:“王,您刚才叫小公主什么?”
“桶桶啊,”烛风满脸慈爱,“你看她圆滚滚,是不是很像个桶。”
至于取这个名字的更深层的原因,考虑到孩子的自尊心,他觉得还是不要说了。
“桶……桶?”束鳞艰难地重复一遍名字。
烛风点了点头,又叹气:“可惜盈盈不喜欢这个名字,所以我只是暂时这么叫宝宝,等团聚之后再让盈盈取正式的名字。”
束鳞:“……”
老板圣明,老板万岁。
烛风又对着小胖龙叫了两声桶桶,突然想起正事:“对了,烛夜自从昨天凌晨逃走之后,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啊,”提起这件事,束鳞也是满心疑惑,“以她的性格,不应该在脱困之后立刻组织同党对你发动攻击吗?这都一天多了,竟然还没露面,简直是太不正常了。”
“越不正常,越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现在有了桶桶。”烛风提醒。
束鳞忽略小公主奇奇怪怪的名字,继续聊正事:“我们现在干等着也太被动了,实在不行我们也学学她,去火焰河蹲守呢?”
百日挑战的规则,王族要想争夺王位,首先要去火焰河的尽头,在那里的苹果树林里折一段苹果树枝,再用这截树枝敲响王宫门口那面大鼓,如此才有资格与王对战。
所以只要他们去那边守着,就一定能守到烛夜,就像宝宝蛋要孵化时,烛夜派人在火焰河中段守着,就一定能守到烛风一样。
火焰河,就是他们龙族特有的乡愁。
束鳞的这个提议很好,烛风也想过,但现在有一个问题。
“谁去?”烛风问。
束鳞卡壳:“啊……当然是你啊!”
龙族打架,数量反而没那么重要,就像阿野一条龙可以狂揍对方五条那样,现在能跟烛夜一战的只有烛风,烛风不去,那他们派再多龙去也没用。
更何况他们也不能保证,派去的龙里没有烛夜的奸细。
“只能是你去,我跟阿野辅助。”束鳞认真道。
“我不去,”烛风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胖龙的肚子,DuangDuang的手感顿时引起束鳞和阿野的眼热,“我要在王宫陪宝宝。”
束鳞:“那我也不去。”
阿野:“我更不去了。”
蹲守计划失败,面面相觑,算是知道有些龙为什么在生完孩子之后,突然变得没有事业心了。
最后,还是烛风做了决定:“我们就等着吧,提高警惕别给他们钻了空子就行。”
束鳞立刻点头:“放心吧王,我已经层层布防,现在的王宫就像一个铁……桶。”
该死的,他现在已经不能正视‘桶’这个字了。
无视束鳞突然变得奇怪的表情,阿野也在旁边附和:“百日挑战还剩四天期限了,这四天我会时刻守着桶桶,绝不给烛夜伤害桶桶的机会。”
束鳞:“……”
好有心机的花龙,为了讨好领导,这么奇怪的名字都能叫得出口。
“她倒是不会伤害桶桶,但难保她会抓走桶桶威胁我,”烛风果然朝阿野投去满意的一瞥,“所以最近几天大家辛苦一下吧。”
“是。”
“是。”
聊完了正事,烛风又开始想老婆。
“也不知道金元宝这几天忙不忙,她跟小雨两个人能不能应付得来。”他捧着小胖龙,突然忧愁。
束鳞安慰道:“现在暑假已经过完了,旅游业彻底进入淡季,应该不会太忙。”
“再不忙,卫生总要每天打扫吧,”烛风叹气,“那么大的房子,还有那么大的院子,我不在,盈盈可要怎么办啊。”
此时此刻,刚把一到三楼打扫一遍、正准备去院子里拔草的小雨仰天长啸:“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跟烛风他们一起回老家,但你最起码跟我说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辞职!我要辞职!”
长啸完,又继续拔草。
三分钟后,她愤怒捶地:“烛风老家到底在什么犄角旮旯,竟然真的连电话都打不通!那种连手机都会变成砖头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的,老板你为什么要这么冲动!”
龙境王宫里,烛风又是一声叹息。
“盈盈现在肯定特别想我。”他笃定道。
束鳞嘴角抽了抽,心想也不用这么乐观吧,说不定她正忙着玩手机呢。
唉,手机确实好玩,可惜龙境玩不了。
束鳞陷入自己的忧愁,而阿野已经开始吃最后一包薯片了,这次从人间带回来的两大编织袋零食,已经被他全部解决。
烛风想完老婆,又很快打起精神:“去搜罗一些宝宝龙能用的装饰品,我要把桶桶打扮得美美的。”
“……像小公主这么小的宝宝龙,一般不用那些装饰品吧?”束鳞迟疑。
烛风一顿:“不用吗?”
“不用,只有大一点的宝宝才能用。”束鳞这次回答得很肯定。
烛风有点失望,又伸手戳了戳小胖龙,结果没收住力气,把小胖龙戳得差点吐奶,发出抗议的闪光。
“唉,突然好羡慕那些拥有大宝宝的龙,”烛风有气无力,“可以尽情地打扮宝宝,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拥有大宝宝的烛夜表示,幸不幸福的不好说,但确实挺愉悦的。
在袁盈又一次从房间出来时,烛夜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这件不错。”
“……是吗?”袁盈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蓬蓬裙,“好看吗?”
“你不喜欢?”烛夜敏锐地问。
袁盈:“也不是,我就是……”
她欲言又止。
烛夜:“就是什么?”
就是觉得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太玄幻了。
还记得昨天被红龙抓住后,就直直地冲进了云霄里,云霄里风大且冷,袁盈以为自己要冻死了,下一秒又出现在一座漂亮的庄园里,被红龙丢进一间又大又温暖的卧室。
袁盈刚平稳地落在地毯上,变回人身的烛夜就出现在了她身后。
袁盈一回头,眼睛瞬间瞪大:“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
“刚才变身的时候撑烂了。”烛夜轻车熟路地走进衣帽间,片刻之后穿着真丝裙出来了。
真丝的材质很贴身材,将她漂亮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美艳程度更是达到了nextlevel,也不知道她进了衣帽间后还做了什么,那一头漂亮的深红色卷发,此刻更是如同荡漾的海波,在灯光下泛着老钱的光泽。
袁盈被烛夜美到一秒,等回过神时,烛夜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
袁盈身高将近一米七,在人类里算是比较高的了,可还是比眼前的烛夜低了半个头,更何况对方身上的气势太强……
袁盈忍不住后退一步,保持镇定:“我不想留在这里。”
烛夜扫了她一眼:“那我们等天亮之后换一套房子,你先在这里补个觉。”
说完,她就要离开。
袁盈连忙拉住她的胳膊。
烛夜停步,视线落在她圆圆的指甲上。
袁盈赶紧松手:“不是换一套房子的问题,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我想回监牢继续服刑。”
“为什么?”烛夜眉头轻挑。
袁盈干巴巴一笑:“因为我想在三个月后,被遣返回人间。”
“不想做王后了?”烛夜又问。
想不想的另说,主要是现在身份特殊,只有离你远远的才比较安全。
当然,袁盈是不敢说实话的,只能绞尽脑汁想理由:“我本来也没想做王后,我就是……就是喜欢造谣而已。”
这句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戳中了烛夜的笑点。
烛夜抬手摸摸她的头,含笑道:“这个爱好不错,等我当了王,你可以随便造,想造谁的谣就造谁的谣,我看谁敢把你关进监牢。”
“你没明白的我意思……”
“好了,睡吧。”烛夜打断她。
袁盈嘴唇动了动,对上她沉静的眼睛,突然意识到她是不可能放自己离开的。
见袁盈总算不闹了,烛夜这才离开。
房门开了又关,袁盈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站了片刻,忍不住偷偷跑去开了门。
门一开,走廊里的蓝青龙抬起硕大的脑袋,小灯笼一样的眼睛直直看了过来。
“……打扰了。”探头探脑的袁盈立刻关门。
“真可爱啊。”蓝青龙感慨一句,趴下继续睡。
袁盈也没想到门口竟然有龙守着,只好重新更换逃跑路线。
她的视线很快落在了窗户上,沉思片刻后冲过去开窗。
很好,在五楼。
对不起,她有心理阴影。
门走不了,窗户也走不了,那就是走不了了。
袁盈忧心忡忡地去柔软的大床上躺下,突然想到这是自己来到龙境的第六天了。
六天了,宝宝蛋应该孵化了吧,也不知道它是什么颜色,胖不胖,好不好带。
一想到宝宝蛋,袁盈逃走的冲动愈发强烈。
她翻来覆去地思考该怎么做,以至于连梦里都不安稳,一会儿梦见烛夜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要杀了她报复烛风,一会儿梦见烛夜成功干掉烛风,牵着她的手走向王座。
醒来已经是快中午的时间了,她睁开眼睛的瞬间,看到的不是监牢里的铁栅栏,而是自然垂落的纱幔,和欧洲中世纪油画一样温馨大气的房间。
哦对,凌晨的时候,她被烛夜带着越狱了。
袁盈的记忆刚刚回拢,两扇大气的房门就被拉开了,烛夜优雅地走进房间,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几个龙人,以及两排超大超满的移动衣架。
“这、这是……”袁盈试探。
烛夜扫了一眼身后的各式衣服首饰,道:“囚服太丑了,换掉。”
袁盈:“……”
见她坐在床上不动,烛夜勾起唇角:“我亲自来?”
说完,就要往床边走。
袁盈吓得赶紧下床:“不、不用,我自己来!”
然后就开始了奇迹盈盈换装游戏。
在换了一套又一套衣服后,袁盈很快就体力耗尽,最后选了一套纯棉的休闲装。
烛夜不喜欢这套,但袁盈穿上后,像一只懒散放松的兔子。
有点好玩。
“就这套了。”烛夜道。
袁盈怕她再让自己去换别的,闻言赶紧点头:“就这个吧,我觉得挺好的。”
“其他的没有喜欢的?”烛夜又问。
袁盈象征性地看一眼那两排衣服,坚定道:“没有。”
“好,”烛夜点了点头,扭头叮嘱那几条龙,“明天换一批。”
“是。”
“不、不用了吧。”袁盈忙道。
可惜那些龙不听她的,在收到烛夜的命令后就推着移动衣架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一人一龙,随着房间门的关闭,袁盈的心跳渐渐加快。
“过来,”烛夜坐在沙发上,朝她招了招手,“你该吃饭了。”
袁盈看一眼她面前摆放的几样早点,肚子发出咕噜声,却站在原地没动。
“不喜欢?”烛夜问,“这可都是你在监牢里夸过好吃的东西。”
袁盈闻言,立刻看向茶几。
果然,全是她喜欢吃的。
没想到自己随口夸过的食物,她竟然都记得,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越感动,袁盈越觉得危机重重,毕竟自己和烛风的关系就是一个炸弹,一旦烛夜知道了,很可能会把她炸得体无完肤。
所以她还是坚持珍爱生命,远离烛夜。
袁盈脑海闪过无数思绪,最后温柔又坚定地开口:“我要离开这里。”
“原因。”烛夜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放松时眉眼和烛风有两分相似。
袁盈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因为我是异性恋。”
烛夜:“?”
“我知道你们龙比较开放,物种都不在意,更别说性别了,”袁盈面对烛夜打量的眼神,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还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但我是直女,比筷子还直的直女,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跟女生谈恋爱,更别说跟你结婚、做你的王后了。”
这段话说完,烛夜陷入了沉默。
袁盈思考自己说得是不是太过,有点伤害到她了。
不提她和烛风那些恩怨,单就她们两个而言,其实烛夜对自己挺好的,喂她龙血,带她越狱,还让她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送来那么多漂亮衣服任她挑选……
这事儿就不能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知好歹。
正当她思考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时,烛夜突然问:“你几岁了?”
袁盈:“……嗯?”
烛夜:“成年了吗?你们人类长得偏幼态,我时常判断不出你们的真实年龄。”
虽然不知道她这么问的原因,但袁盈还是诚实回答:“成、成年了,已经28岁了。”
“28岁,算是人类身体素质最好的阶段了,”烛夜若有所思,“之前是我疏忽了,没考虑到你的需求。”
袁盈一脸茫然:“疏忽什么?”
“放心,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说让你当王后,也只是因为误会你想当王后而已,谁知道你只是喜欢造谣。”
说到造谣,烛夜又忍不住笑了。
袁盈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
烛夜看了她一眼,敲了敲桌子上的铃铛,片刻后一个高挑的龙人小姑娘走了进来:“王,您有什么吩咐。”
“在当值的精兵里,选一批一米九以上、八块腹肌、英俊健壮的男龙……”烛夜跟小姑娘说到一半,想了想又看向袁盈,“还有别的要求吗?”
袁盈:“?”
“没有,那就先按这个标准选。”烛夜吩咐小姑娘。
小姑娘答应一声,就着手去办了。
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袁盈和烛夜。
在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袁盈试探:“为什么……要选男龙?”
“你说呢?”烛夜意味深长地反问。
袁盈:“……”
“不用不好意思,这都是正常的生理需要,”烛夜从沙发上起身,一米八的身姿充满存在感,“你到时候挑一挑,选几个喜欢的留下,想用的时候就用,要是都不喜欢或者腻了,就叫他们再换一批过来。”
袁盈:“?”
烛夜不紧不慢地往外走,从袁盈身边经过时停下脚步,侧眸看向她:“还是说你更喜欢人类男性?龙境人类不多,大部分都是跟着伴侣来的,你要是想要人类的话,可能会有点难办,但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等到两个多月后通道开启,我派手下去人间招募……”
“你先等一下。”袁盈冷静打断。
烛夜:“嗯?”
袁盈对上她的视线,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平心而论,烛夜是真仗义,仗义到袁盈感觉自己做人的底线都快松动了。
但是不行,她不能留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现在只想回监牢。”袁盈坚定道。
烛夜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是认真的后,眼神里渐渐透出不悦的气息:“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也不是……”
“你想回人间,等通道开启,我自然会送你回去,为什么一定要回监牢等着被遣返?”烛夜声音愈发冷淡,周身气势迫人。
是啊,为什么呢?
袁盈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只能转移话题:“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像糖衣炮弹,我有点害怕。”
烛夜瞬间缓和了神色:“不用害怕,这是你用止疼药换来的,是你应得的。”
袁盈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安心在这里住着吧,当不当王后其实无所谓,你现在是我的人类,我的一切都会与你共享,至于监牢,”烛夜撩起眼皮,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那种地方有什么可回的。”
袁盈忍不住反驳:“可我被关在这里,跟被关在监牢里有什么区别!”
“监牢里有漂亮衣服跟帅男龙?”烛夜反问。
袁盈再次说不出话来,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瞧着有点可怜。
烛夜翘起唇角,安抚道:“不是我想关着你,主要是我从监牢带走一个人类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烛风那边,如果我把你放出去玩,万一他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那可真是太好了,求抓走。袁盈发自内心地期待。
烛夜见她不说话,还是妥协了:“你不喜欢待在房间里,那就出去走走,但别离开庄园,知道吗?”
能离开房间,也算是一种胜利了,袁盈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默默点了点头。
烛夜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咕唧咕唧揉了两下。
袁盈:“?”
“男龙还要吗?”
“不要!”
“好的。”
烛夜捏完脸就走了,袁盈忧愁地叹了声气,走到沙发前开始吃早餐。
唔,真好吃,比监牢里的还要好吃。
袁盈不是一个贪吃的人,但面对满桌子的美味,还是没忍住多吃了点,然后借着吃撑的由头,跟门口的蓝青龙说想去散步。
“您想做什么,不用特意跟我说的,”蓝青龙毕恭毕敬,“王刚才已经吩咐过了,您在这座庄园里,有无尽的自由。”
“……那你为什么还守在门口?”袁盈问。
蓝青龙趴在地上表示臣服:“因为王向我下了命令,要我留在这里,随时听从您的调遣,务必让您保持百分百心情愉悦。”
袁盈:“……”
烛风你快来吧,再不来的话我真的要动摇了。
可惜她跟烛风之间没有所谓的心灵感应,内心的呐喊并不能召唤烛风。
她只能自己想办法。
一整个下午,袁盈都在庄园里闲逛,试图找出可以逃离的路线,可惜整个庄园都在高高的围墙里,里面主要的道路也都有龙把守,袁盈的腿都走细了,依然没有找到突破口。
逛了几圈一无所获,袁盈叹了声气,转身往住处走。
她住的地方是庄园主别墅的五楼,位置还算好找,袁盈很快就进了别墅,迈着沉重的步伐往楼上走。
走到四楼时,一个人影匆匆从走廊里跑过,袁盈好奇地看过去,就看到他跑进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大概是太着急,他跑进去之后只是把门随手一关,房门撞在门框上弹了一下,露出了小小的缝隙。
门缝里传出‘烛风’‘暗杀’‘小龙’之类的字眼,袁盈一边告诫自己,这种时候千万不要乱来,保护好自己就是对烛风最大的帮助,一边又忍不住朝门口靠近。
走廊里铺了厚厚的地毯,袁盈穿着烛夜亲选的小牛皮鞋,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她慢吞吞走到了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男人愤怒的声音:“早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样,三年前把他从人间抓回来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他!”
袁盈垂在腿侧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一下,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三秒之后,她突然意识到屋里安静得不正常。
袁盈心里咯噔一下,正要扭头逃跑时,房门猛然被拉开,烛夜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的瞬间,烛夜慵懒地靠在门槛上:“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袁盈想解释,可脑子里全是刚才那句话,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完了。
完全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袁盈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快要忍不住逃跑时,烛夜骤然放缓了神色。
“来找我的?”
“啊……”
“无聊了是吧,”烛夜仗着身高优势,直接揽着她往屋里走,“正好,陪我开会。”
袁盈试图挣扎:“我就不用了吧……”
“来吧,回屋也是无聊。”烛夜直接拖着她坐下了。
她的出现,让屋里其他龙神色各异,看起来并不欢迎她这个外来者,但烛夜显然是这里说一不二的角色,所以即便不欢迎,也没人敢提出异议。
就算有烛夜撑腰,袁盈仍然压力很大*,忍不住往她那边挤了挤。
烛夜翘起二郎腿,像拍宝宝一样,安抚地拍着袁盈的肩膀:“说到哪了?”
众龙面面相觑,乍一下没想起来。
“说到三年前该杀了他。”袁盈提醒。
刚才说话的男龙一拍桌子:“没错!早知道他会夺走王位,三年前就该杀了他!”
第48章 第48章
男龙话音刚落,烛夜突然笑了。
会议室里气氛瞬间凝结,每条龙的脸上都露出紧张的神色,只有袁盈不在状态,不懂烛夜为什么笑,就疑惑地“嗯?”了一声。
烛夜对上袁盈迷茫的眼神,冰冷的眼底浸染了一分笑意。
她愉悦地帮袁盈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三年前不杀烛风,是我做的决定,他刚才那句话等于质疑我的决定,重复两遍就等于质疑两次,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烛夜一直觉得,解释是一件很蠢的事,但面对自己的人类,她的话总是会多一些。
此言一出,袁盈还没有反应,刚才说话的男龙已经脸色煞白:“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
话没说完,看到烛夜在给袁盈整理衣角,一瞬间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多废话。
会议室里静得落针可闻,在场的众龙都不自觉地绷紧后背放缓呼吸,生怕会成为下一个被打的出头鸟。
袁盈脑子里挤满了太多思绪,大脑承载过量,导致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点迟钝,烛夜都说完半天了,她才反应过来。
有些真相呼之欲出,她懒得理会此刻奇怪的氛围,下意识抓住烛夜的手腕:“你们刚才说三年前该杀的……是烛风呀,就是龙境现在的王?”
“百日挑战还未结束,他是不是王还不一定呢。”有龙忍不住接话,但被烛夜看了一眼后又闭嘴了。
“是他,怎么了?”烛夜的视线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
别说,被人类抓住的感觉还不赖。
袁盈强压情绪,勉强挤出一点笑意:“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听见……听见那个谁好像说了,他是被你们从人间抓回来的。”
那个谁现在都快吓尿裤子了,巴不得烛夜赶紧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一听到袁盈再次提起,一时间绝望地捂住了脸。
烛夜却罕见的没有生气,只是耐心回答袁盈的问题:“是的。”
“什么时候?”袁盈下意识问。
烛夜顿了顿,探究地看向她:“问这个干嘛?”
袁盈愣了一下,强装镇定:“我就是喜欢听故事……不想讲也没关系,我可以不听的。”
说罢,默默松开了烛夜的手腕。
烛夜抓住她的手,又拉回自己的腕子上。
“喜欢造谣,喜欢听故事,还喜欢什么?”烛夜含着笑意问。
面对她哄小朋友一样的语气,袁盈扯了一下唇角,笑不出来。
烛夜没得到回应也不在意,见自己的人类会对这件事感兴趣,索性中断了会议,直接在现场找了一条最会讲故事的女龙,让他来讲述前因后果。
女龙被委以重任,喝了一口水激情澎湃地开始了。
“要说我们去人间抓烛风的事,得先从为什么抓他开始说,当初先王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烛雷,二女儿烛夜,也就是我们伟大的王,那个烛雷草包一个,我们王是铁板钉钉的王位继承者,谁知道半路突然冒出个烛风。”
“烛风是他母亲跟先王分手后生下的孩子,多年来先王一直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到巡视龙境时,感应到血脉的羁绊,才发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他当即要把烛风带回王宫,但烛风不肯啊,他就亲自带龙围攻,强行把他锁了回去。”
烛夜皱眉:“让你讲抓烛风的事,你扯到哪里去了?”
女龙:“呃……”
“烛风的母亲呢?她就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带走?”袁盈忍不住问。
女龙看向烛夜。
“继续。”对自己的人类,烛夜没有原则。
女龙精神一震:“烛风的母亲啊,把还是一颗蛋的烛风放进火焰河没多久就去世了,烛风破壳后还是自己爬到河岸上,在被先王找到之前当了十六年的野龙。”
袁盈脑海里浮现一条小龙颤颤巍巍爬上岸的画面,顿时心里发酸。
刚认识的时候,烛风说他是离家出走,之后也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家人,她为了照顾他的心情,从来没有问过这方面的事。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从别人口中知道了真实情况。
袁盈的情绪来得隐蔽,谁也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女龙继续兴致勃勃地讲故事。
“烛风真是我见过最犟的龙,别的龙梦寐以求的王室身份,他一点也不稀罕,只要有机会就想跑,先王试过用沾了干草水的鞭子抽,用碗口粗的锁链捆,还不给饭吃不给水喝,他都没有放弃逃跑,那段时间整个王宫都把他当成重刑犯看押,只有我们善良的王,会时不时去看他,给他送食物和伤药。”
女龙啧啧两声,直摇头。
“就这么过了半年,他终于妥协了,但先王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时刻派人盯着他,最后还用他唯一的朋友束鳞的命威胁他,他才算彻底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不喜欢上课为什么还要上?
不上课就没饭吃,还要被铁链锁着,被沾了干草水的鞭子抽到妥协为止,我也是没办法啊。】
不久之前的对话还在耳边,当时袁盈只当他在说笑,没想到全是真的。
“后来呢?”她轻声问。
提到后来,女龙冷笑一声:“后来他不仅不跑了,还不知道给先王灌了什么迷魂药,让先王竟然生出让他做王位继承者的念头,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们王对他那么好,他竟然背叛……”
“也不一定是背叛吧,”袁盈忍不住替烛风说话,“他连王子都不想当,更何况是王呢,明明是你们那个先王一厢情愿,跟他有什么关系。”
女龙很想反驳,但一看到以回护姿态坐在她身边的烛夜,又咽下了反驳的话。
烛夜放松地靠在沙发上,不紧不慢地跟袁盈解释:“他想不想当王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王想让他当,那他就是下一任王。”
袁盈不知道他们龙境还有多少奇怪的规矩,只是突然想起第一次见烛风时,烛风身上那些骇人的伤口,一时间呼吸都浅了:“……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烛夜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桌上端起果汁送到她嘴边:“喝吗?”
袁盈摇了摇头。
烛夜就把杯子放下了。
女龙主动回答袁盈刚才的问题:“我们王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烛雷就先忍不住了,他先是骗烛风喝下干草水,又把他骗到一处山坡上,带着一众心腹围攻,想要置他于死地,也是他命大,竟然在危急之中捡到一张启动的通道钥匙,直接逃去了人间。”
“烛雷就没那么幸运了,混战的时候被烛风刺中要害,奄奄一息时我们王及时赶到,直接把他结果了。”女龙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得意,“烛雷费这么大功夫,最后却给王做了嫁衣,估计死都不能瞑目吧。”
“烛风逃去了人间,然后呢?”袁盈不关心别人的死活,只想知道烛风身上发生的一切。
女龙喝了口水:“然后王就回去跟先王复命了,说烛雷和烛风互相残杀双双殒命,先王表面相信了,结果偷偷派龙去寻找,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线索,知道烛风去了人间,再后来就是王和先王同时派龙去人间,我们王棋高一着,先一步找到了烛风。”
烛风当初突然失踪的真相已经呼之欲出,袁盈怔怔倚进了沙发里,突然一个字都不想再听。
而女龙还在讲述她不知道的那些往事。
“我们是在一个小区里找到他的,他手里提着一兜子菜,应该是刚从超市回来,我们几个本来不是他的对手,但在去抓他之前调查过,知道他在人间交了一个女朋友,所以在开战前告诉他,如果他敢动用龙族力量,人间就会把他拉入黑名单,他这辈子都不能再来人间。”
“不能来人间,就等于再也见不到人间的女朋友,他听了之后果然心生顾忌,一直到被我们抓住都没动用一丝龙族力量。再后来,王将他关进了一等监牢里,用锁龙刺困住他,直到先王去世。”
“两年多的时间里,无数人都劝王杀了他以绝后患,我们王始终没有动他,结果他倒好,在王的百日挑战时期突然越狱,伙同多年老友和监牢邻居一起折了苹果枝,趁我王生病时提出挑战,简直是无耻之极!”
说到最后一句,女龙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袁盈低喃。
女龙点头:“是吧,你也觉得他过分吧?”
“我说的是你们!”袁盈眼角都红了,尽管死死掐着手心压抑情绪,可一开口还是声音发颤,“你们怎么能……拿他女朋友威胁他,怎么可以……”
烛夜眼眸微动,扭头看向她。
女龙也一脸茫然:“怎么不能了?”这不是很正常的手段吗?
冷静。
一定要冷静。
不能被他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否则会给烛风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袁盈呼吸清浅急促,好一会儿才勉强恢复镇定:“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们这样胜之不武。”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众龙都忍不住笑了,有龙想嘲讽她天真,但对上烛夜的视线,又把话咽了回去。
女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说了一句:“哎呀这个事……我们追求的是结果嘛,至于过程怎么样,那肯定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啦,而且王抓到他之后都没有杀他,只是把他囚禁起来,真的仁至义尽了。”
“你们是方便了,有没有想过他女朋友?她招谁惹谁了?男朋友突然失踪,她得有多着急?”袁盈心里有无数的情绪濒临爆发,但因为怕露出破绽,只能挑选了最不起眼的角度发难。
女龙被她的反应搞得有点懵,只好再一次看向烛夜。
注意到她的视线,袁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抱歉,我就是……同样作为人类,有点共情烛风那个女朋友。”
烛夜不懂这有什么好共情的,但还是告诉她:“通道只开三小时,抓了烛风之后就关了,但三个月后我带他去了人间,让他给他女朋友打了电话。”
打电话……
【我回家了,别找我。】
原来是在这种情况下说的吗?
所有不告而别的真相都在这一刻浮出水面,袁盈反而平静下来。
“这个故事好无聊,”她说,“我回房间休息了。”
说完,无视一屋子颜色各异的龙,直接走了。
“这个人类好没有礼貌。”有龙小声嘀咕,烛夜一个眼风扫过去,龙立刻改口,“但是很可爱,这么可爱就应该没礼貌。”
烛夜勉为其难放过他。
袁盈走了,不用再讲故事哄她开心,一屋子的龙又开始聊正事。
“百日挑战还剩最后四天,王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一条男龙问。
烛夜直接解开衬衣,露出肩膀上还在渗血的伤口。
“这不行啊,”刚才讲故事的女龙皱眉道,“按照现在的恢复速度,四天时间根本无法痊愈,到时候怎么迎战全盛状态的烛风。”
“我没办法短时间内恢复全盛状态,那就把他也从全盛状态拉下来好了,”烛夜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两只手随意地合握杯子,“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众龙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女龙主动开口:“王,您打算怎么做?”
“明日兵分两路,我去火焰河尽头折苹果枝,你们召集所有部下,以车轮战的方式攻打王宫,务必在我回来之前,最大程度地消耗烛风的战力。”烛夜淡淡道。
女龙提出异议:“可我们打不过他。”
“也没指望你们能打得过他,”烛夜扫了她一眼,“不要死磕,打不过就跑,休息够了就继续,轮番上阵,保证他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处于战斗中,片刻都不得安宁。”
有龙惊呼:“我懂了,这是疲劳战术!”
“这样确实可以消耗烛风的战力,但效果不一定好,而且他一旦派其他龙迎战,自己死活不出来,那我们的计划就白费了。”一条粉龙持反对意见。
烛夜看过去:“你有更好的主意?”
粉龙就等她问呢,闻言立刻道:“他自从孵化出小龙后,这段时间就一直亲自守着,可见对那条小龙的重视,我们可以想办法把小龙绑过来,逼着他……”
烛夜将杯子放下,白瓷的杯底碰触大理石的桌面,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粉龙脑门上突然冒了一层虚汗。
“怎么不说了?”烛夜平静地问。
粉龙大气都不敢出,突然怀念袁盈还在的时候,至少烛夜看起来不会这么恐怖。
一片寂静中,烛夜缓缓开口:“前几天让你们在火焰河伏击时,我说过什么?”
“……伏击只为吸引注意,不可伤害幼崽。”女龙紧张道。
烛夜笑了一声,眼底一片冰凉:“看来是我在监牢待了太久,说话都不管用了。”
“属下不敢。”
“属下不敢。”
众龙纷纷起身行礼,烛夜直接起身离开。
“烛风知道我们是冲他去的,绝对做不出让其他人迎战,自己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的事,所以不用担心他不接招,”烛夜走到门口时,面无表情地停下,“我要的只是一场公平的对决,再让我知道谁打幼崽的主意,绝不轻饶。”
众龙连忙答应,烛夜懒得理会他们,出了门就直接往五楼去了。
五楼只有一间卧室,铺了地毯的走廊里,蓝青龙正在打瞌睡,迷迷糊糊间看到烛夜,立刻打起精神:“王!”
“她呢?”烛夜问。
蓝青龙忙道:“在屋里。”
烛夜点了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窗帘都拉开了,下午的阳光落在地毯上,将整个屋子都烘得暖暖的。
烛夜第一眼没有看到袁盈,视线移动两圈后,才在床上发现一个鼓包。
她无声扬起唇角,款步到床边坐下。
“睡了吗?”她问。
床垫微微下陷,躲在被子里的袁盈不说话,假装已经睡着了。
一分钟后,床垫回弹,烛夜似乎走了。
袁盈默默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
结果猝不及防跟站在床边的烛夜对视了。
袁盈:“……”
烛夜本来还因为成功骗到她笑了,结果一看到她红红的眼睛,眉头瞬间皱起:“为什么哭?”
袁盈有一秒慌乱,但也只是一秒而已:“因因为不开心。”
“为什么不开心?”
“我……想家了。”
烛夜顿了顿,问:“因为刚才他们提到了人间?”
“……算是吧。”袁盈见圆过去了,就默默坐了起来。
烛夜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家的人类,思索半天后问:“我给你钱。”
袁盈:“?”
“你们人类不是很喜欢钱?有了钱应该就开心了,”烛夜还真的开始思考起来,“我在人间有一个户头,但要转钱的话得先去人间,现在就只有一点现金,大概三百万左右,要不先拿给你,等通道开启后再给你转账?”
袁盈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烛夜当即就要去叫人搬现金,袁盈赶紧扑过去拉住她。
“我我我不要!”
烛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袁盈立刻道。
烛夜:“那饭总要吃的吧?你好像中午就没吃。”
袁盈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一时间陷入沉默。
烛夜见她没有反驳,就叫人送了食物过来。
十分钟后,一人一龙在卧室里的茶几前坐下了。
袁盈看着一桌子自己喜欢的美食,很饿,但又没胃口。
“怎么还不吃?不喜欢吗?”烛夜问。
袁盈看向她,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刚得知烛夜是害自己和烛风分开三年、也是害烛风受了两年多苦的罪魁祸首,她觉得自己应该恨她讨厌她。
可另一方面,烛夜对她简直予取予求,每当她要生出抗拒的心理时,烛夜总能用各种微小的细节动摇她。
……真是非常莫名其妙的一种恨海情天。
袁盈又是一声叹息。
“别不高兴了,”烛夜夹了一块山药给她,“再过两个多月,你就可以回人间了。”
袁盈抿着唇拨了拨盘子里的山药,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想说什么?”烛夜问。
袁盈:“没……”
她没有想说的,烛夜却有:“我明天可能要出去一趟,不能陪你了。”
“你要去哪?”袁盈突然敏感。
人类主动的关心,让烛夜很受用:“去一趟火焰河的尽头。”
还以为她要去找烛风打架的袁盈:“……去那里干嘛?”
“折苹果枝,”烛夜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解释,“龙境的规矩,要想参加百日挑战,就得先去火焰河的尽头折一段苹果枝。”
袁盈:“……”
说来说去,还是要找烛风打架。
袁盈沉默地开始吃饭,烛夜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又一次看过来。
“就不能……不去吗?”袁盈鼓起勇气。
烛夜笑了:“舍不得我?”
袁盈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烛夜叹了声气:“不能不去。”
袁盈的心情突然低落,烛夜抬手摸摸她的头:“好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这不是你尽不尽快的事……”
“那是什么?”
“是……”
袁盈刚发出一个音节,突然注意到烛夜衬衣肩膀上的点点红痕,她顿时睁大了眼睛:“你受伤了?!”
烛夜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太在意道:“还是之前锁龙刺留下的伤,没什么大碍……”
话没说完,袁盈已经跑去拿了医药箱。
“衣服脱了,我看看。”袁盈说。
烛夜盯着她看了几秒,愉悦地解开衬衣扣子。
充满力量感的肩膀展现在袁盈面前,一同展现的还有硬币大小的贯穿伤。
一看到这个伤口,袁盈就想起烛风双肩的疤痕,一边心里难受,一边打开医药箱给烛夜上药。
“你回来之后就一点没处理吗?怎么能让伤口一直流血。”袁盈皱眉问。
烛夜:“一点小伤。”
“那也要处理。”袁盈坚持。
烛夜啧了一声,显然没当回事,但袁盈一个眼神扫过来,她立刻坐直了些:“好的,处理。”
袁盈这才不说话了,低着头给她认真涂药。
烛夜安静地坐着,一扭头就能看到袁盈垂着的睫毛,和白白嫩嫩的脸蛋。
虽然才从监牢里出来两天,但袁盈的状态明显要好了很多,烛夜对此十分满意。
正在认真上药的袁盈一抬头,对上了烛夜含笑的视线,她有点莫名:“你看什么?”
“看你。”烛夜说。
袁盈抿了抿唇,继续涂药,一副好说话的样子,烛夜看得心情更好了。
很快就涂完药,袁盈给烛夜裹上纱布,示意她可以把扣子系上了。
“胳膊抬不起来,你帮我系。”烛夜说完,配合地扬起下巴。
袁盈:“……你刚才不是自己解开的吗?”
“刚才没绑绷带,动作不受影响。”烛夜一本正经地扯谎,保持仰着头的动作不变。
鸡贼的样子简直跟烛风一模一样,不愧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
袁盈心情更复杂了。
第49章 第49章
烛夜陪袁盈吃完饭就走了。
袁盈一个人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反复思考同一个问题:怎么阻止烛夜去找烛风打架。
可怎么才能阻拦她呢?
袁盈想了大半夜,突然有了主意。
翌日一早,烛夜准备出门了,临行前悄悄推开五楼的卧室门,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人类。
人类盖着柔软的被子,在床上蜷成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烛夜走到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戳在她的脸颊上。
很软。
烛夜心满意足了,转身就要离开,下一秒却被抓住了手指。
“烛夜……”
袁盈发出弱弱的哼唧声,烛夜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眸色瞬间柔和了几度:“把你吵醒了?”
袁盈抓着她的手指不肯放:“你要去哪?”
“去火焰河的尽头。”烛夜有问必答。
袁盈:“可以不去吗?”
烛夜顿了顿。
袁盈看出她一瞬间的犹豫,忙道:“我生病了。”
烛夜果然在床边坐下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发烧了?”
“又不是只有发烧才是生病,你们龙……”袁盈轻咳一声,心想这姐俩这么对疾病的认知都如此浅薄,“我是生别的病。”
“什么病?”从来没有生过病的烛夜很困惑。
袁盈:“肚子疼。”
“吃坏东西了?”烛夜问。
袁盈:“应该不是,是……是老毛病了,我以前也经常肚子疼。”
“我叫医生过来。”烛夜说完,就要摇铃。
袁盈立刻制止她:“医生也治不好,这是一种……一种人类特有的治不好的毛病,只能靠自己熬过去。”
“那就什么都不做?”烛夜不了解人类的基因构造,却也觉得她这种说法不靠谱。
袁盈自己说的也心虚,低着头不敢看她:“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如、如果你能留下陪我,我会好受一点。”
烛夜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袁盈被看得更加心虚,默默松开了她的手指。
漫长的沉默过后,烛夜缓缓开口:“我必须……”
“姐姐。”袁盈小小声。
烛夜再次安静了。
袁盈往被子里缩了缩:“你知道的,人类是群居性动物,陪伴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良药,所以……”
“好。”
“我需要……你说什么?”袁盈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好。”烛夜外套一脱,直接让她给自己腾个位。
袁盈一脸茫然地往旁边挪了挪,直到她也躺下,才不确定地问:“你真要留下陪我?”
“再睡一会儿吧。”烛夜扭头看向她,“需要热水袋吗?”
“不用,睡觉就好。”袁盈立刻道。
烛夜扬了扬唇角,缓缓闭上眼睛。
袁盈盯着她看了几秒,偷偷把自己睡衣上的蝴蝶结飘带解开,系在了她的腰带上。
打个死结,确保她不会偷偷溜走。
袁盈这才放心入睡。
她为了能顺利实施计划,几乎一整夜没睡,本来想着天一亮就装病把烛夜引过来,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来了。
袁盈骗了龙,心里有点难受,但这点难受也抵不过滔天的困意,闭上眼睛没两分钟就睡熟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中午了,袁盈翻个身,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空空如也的床上。
空空如也?
她猛地睁开眼,大床上只有她一个人,睡衣上的飘带也解开了。
袁盈心道不好,想也不想地从床上跳了下去,直接往外冲。
快冲到门口时,房门突然开了,烛夜亲自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一人一龙四目相对,袁盈急刹车。
烛夜眉头轻挑:“醒了?”
袁盈尴尬一笑,乖乖站在原地。
“来吃饭。”烛夜把饭菜端到桌子上。
“我先洗漱。”袁盈说完,就赶紧去了浴室。
五分钟后,她从浴室里出来,烛夜已经把碗筷都摆好了。
袁盈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我其实可以自己来的。”
“没事,吃吧。”烛夜把筷子递给她。
袁盈说了声谢谢,就在她旁边坐下了。
“你不吃吗?”袁盈问。
烛夜:“不饿。”
“你好像总是不吃饭。”袁盈眉头渐渐蹙起,“你不补充营养,伤口能好吗?”
烛夜和她对视片刻,点头:“你说得对。”
然后叫人又送了一副碗筷来。
看到她也开始吃饭了,袁盈这才安心享用午餐。
今天的食物也都是她喜欢的味道,热腾腾的米饭还有一股粽叶的香味。袁盈很快吃完了一碗米饭,又给自己添了第二碗。
烛夜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眼底笑意愈发浓了。
一顿饭吃完,桌上几乎不剩什么东西了,袁盈满足地打个嗝。
“肚子疼也没影响胃口,真是太好了。”烛夜悠悠开口。
袁盈表情一僵,突然捂着肚子:“哎哟。”
“怎么了?”烛夜明知故问。
袁盈眉头紧皱:“一阵一阵的疼,刚才不疼,现在又疼了,我得去床上歇着,你陪着我吧。”
“刚吃完饭,歇什么歇,”烛夜拦住她,“去散散步吧。”
袁盈面露犹豫。
她吃得有点多,确实想出去走走,但又怕露出破绽。
“散步也能治肚子疼。”烛夜说。
袁盈:“行。”
于是一人一龙又去了庄园里散步。
龙境的天气跟金林镇差不多,凉凉的,很是舒适。
在庄园里逛了半个小时,袁盈感觉胃里舒服多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烛夜就把她带回房间睡了个午觉。
整整一个白天,烛夜都一直陪着袁盈,散步吃饭运动购物……哦,把金银珠宝衣服首饰送到房间里随便选,似乎也不叫购物。
虽然这些活动安排得不算紧密,但袁盈作为一个人类,体力很快就耗尽了,晚上九点一过,就开始流着眼泪犯困。
“都这么困了,还不睡?”烛夜问。
袁盈又打了一个哈欠,强撑道:“我不困,谁困了?”
“我困了,陪我躺一会儿。”烛夜说完,直接把她按到了床上。
袁盈睡眼朦胧地倒下,还不忘攥着她的手指:“那你睡吧。”
烛夜立刻闭上眼睛。
袁盈又坚持一会儿,确定烛夜睡着了,才偷偷把她的衣角和自己的衣角系了个死结,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她刚睡不久,烛夜就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没有一丝睡意。
屋里很黑,烛夜没有开灯,凭感觉去解两人绑在一起的衣角。
白天袁盈系的是飘带,解开相对容易,但这会儿系的却是衣角,加上太黑了看不见,烛夜解了半天都没解开,索性用指甲把自己的衣角割了下来。
黑暗中,烛夜站在床边,穿着没了衣角的衣服给袁盈掖了掖被子,便径直出门了。
走廊里正在打瞌睡的蓝青龙听到门响立刻挺起脑袋:“王。”
“好好守着,她如果半夜醒了找我,就说我去开会了,”烛夜说完静了一瞬,又道,“没醒的话最好,我会在天亮之前回来。”
“是。”
烛夜交代完,便径直往外走,早已经在一楼大厅门口等候的手下看到她来了,立刻奉上一个包裹。
烛夜接过包裹一个优雅的跳跃,衣服被撑碎的瞬间,一条巨大的红龙出现在庄园上空。
红龙气势威严凛冽,正准备冲进云霄时,耳朵突然动了一下。
下一秒,袁盈穿着睡衣从大厅里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朝着天空挥拳:“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留下陪我的吗?为什么要偷偷溜走!”
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红龙无奈落地。
袁盈直接冲到她面前:“你说好不走的。”
“不能不走,”变成红龙后,烛夜的声音都变得洪亮起来,“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袁盈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拳,想说什么又不敢说,最后憋出一句:“那你带着我。”
烛夜:“?”
“我要跟你一起去!”袁盈超大声。
烛夜头疼:“火焰河的尽头不是人类可以去的地方。”
“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去。”袁盈坚持。
她自认为是一个知进退、懂礼貌的人,但一对上烛夜和烛风这姐弟俩,好像就突然变成了无理赖三分的混蛋。
赖就赖吧,总比两个打得一脸血要好。
袁盈这么想着,直接冲过去抱住烛夜的爪子。
“不带我,你也别想走。”她认真道。
烛夜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看到她冻得泛红的肩膀和赤着的脚之后,更是直接妥协了:“去穿一件厚点的衣服,飞行的时候风很大,会冷。”
袁盈立刻扭头往大厅跑,跑了几步又迟疑地停下。
“我不会溜走。”烛夜说。
袁盈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但自己现在穿得这么单薄,的确很难和她一起飞行。
纠结片刻后,她还是选择赌一把,跑回房间加衣服了。
围观全程的手下看到袁盈走了,立刻提醒烛夜:“王,你可以跑了。”
“跑什么跑,”烛夜把爪子里的包裹丢给他,“再给我装点东西。”
十分钟后,袁盈裹得厚厚的出来了。
烛夜一只前爪勾着变大不少的包裹,另一只前爪抓住袁盈,轻轻往天上一抛。
袁盈瞬间被抛起五米高,像坠楼一样的失重感让她惊恐大叫,只是一声还没叫完,就轻轻落在了烛夜的龙脑壳上。
“抓住我的角。”烛夜提醒。
袁盈立刻抱紧她的角。
烛夜感觉头顶痒痒的,忍住了甩头的冲动,带着她直冲云霄。
这是她第二次乘龙飞翔,不同于第一次时的惶恐和不安,现在的袁盈满脑子都是怎么阻止烛夜拿到苹果枝,阻止他们打*起来。
那天从监牢时出来时,她亲眼见过那些龙是怎么打架的,那条花龙咬屁股的画面更是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抛去那些恩恩怨怨不说,她真的不希望谁咬一嘴屁股肉,更不希望谁的屁股被咬。
袁盈正走神,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意,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只看到白莹莹一片浓雾。
这么晴朗的天气,怎么会有雾?
烛夜仿佛知道在她想什么,直接解答她的疑惑:“那不是雾,是烟。”
“烟?”袁盈不解。
烛夜:“是火焰河的烟,我们正沿着河流往上走,越往上会越热。”
像是为了验证烛夜说的话,袁盈果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升高了。
她出来的时候专门穿了厚厚的外套,这一会儿渐渐开始出汗,正要把外套脱掉时,烛夜突然一个俯冲,袁盈坐在龙头上晃了晃,赶紧抱紧她的角。
一分钟后,一人一龙出现在一片青草茂密的小山坡上。
“这里就是火焰河的尽头?”袁盈问。
烛夜:“不是,还要再往上走一截。”
“那你为什么停下?”袁盈不解。
烛夜:“因为再往上走,你会受不了。”
袁盈疑惑地看向她。
“火焰河的尽头是一片活火山,温度可以让河流沸腾。”
袁盈嘴唇张了张,震惊:“这么热的地方,还有苹果树?”
“那棵树得到过龙神祝福,已经活了几千年了。”烛夜很喜欢人类一惊一乍的样子。
袁盈笑不出来:“你得到过龙神祝福吗?没有的话,那、那你要是去了,岂不是会被煮熟?”
烛夜被她逗笑了,硕大的龙脑袋伸过来蹭了她一下,把她蹭得一个踉跄。
“你以为什么弱龙都能挑战新王?只有通过火焰河的考验,证明自己有被龙神认可的坚硬鳞片,才可以拿到挑战的入场券。”烛夜在说这话时,眼底俱是骄傲,“你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袁盈沉默几秒,突然捂住肚子:“哎哟。”
“别装了,我知道你没有生病。”烛夜拆穿。
袁盈嘴硬:“……我没装,我是肚子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吧。”
烛夜把包裹往地上一扔,爪子尖尖灵活地挑开活扣,抓了一个面包丢给她。
“有点渴了。”
烛夜又扔给她一瓶加多宝。
袁盈:“我……”
“我真的要走了。”烛夜语气严肃了点。
袁盈怔了怔,知道自己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阻拦她了。
漫长的沉默之后,袁盈艰难开口:“你万事小心,不要被煮熟啊。”
烛夜漂亮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笑意,又一次冲进云霄。
夜已经深了,小山坡上只有袁盈一个人,她坐在没有蚊虫的草地里,望着漫天繁星,刚生出一点惆怅和忧愁,一低头就看到了滚落在地的加多宝。
……没想到来了龙境也能喝到这玩意儿。
袁盈沉默良久,捡起来打开喝一口。
唔,这东西平时在人间都喝烦了,换个环境竟然变得特别好喝。
好喝到她都没办法保持郁闷的情绪了。
烛夜迟迟没有回来,小山坡附近浓雾弥漫,袁盈也不敢乱跑,坐累了之后索性就躺下,最后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夜晚悄悄随着火焰河流奔腾离去,第一缕阳光刺破云霞,袁盈也醒了过来。
烛夜还是没有回来。
日出以后,山坡在袁盈的视线里逐渐变得清晰,山坡上的小路也开始在她眼前展现,她心想如果想逃跑的话,那现在是个最佳时机。
但她没有跑,只是吃了几口面包,把剩下半瓶加多宝喝完,又去整理被烛夜的爪子弄得乱糟糟的包袱。
这里面都有什么啊,零食,饮料,衣服……烫伤药?
袁盈愣了愣,突然意识到折苹果枝没有烛夜说的那么简单。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猜测,下一秒就有巨大的阴影降临,袁盈猛地抬头,就看到一条红龙从天上俯冲下来,扑通一声摔在她不远处的前方。
尘土飞扬,遮住了人的眼睛,袁盈一边咳嗽一边大叫烛夜的名字,等她冲破灰尘凝结的屏障来到烛夜身边时,她已经变回了人身。
烛夜这次折苹果枝,刚好赶上了火山喷发,滚烫的岩浆涌出时,还伴随着无数火山砾,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脱险,结果快到小山坡的时候突然眼前发黑,全凭一口气吊着落地,才没砸到她的人类。
落地之后,她就没了意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很久,等睁开眼睛时,只看到一片星河。
烛夜静了片刻,扭头看向正在打瞌睡的人类:“盈盈。”
袁盈惊醒,看到她睁开眼睛后忙扑过来:“你醒了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烛夜弯了弯唇角,便要撑着地面坐起来。
袁盈先一步察觉到她的意图,赶紧拦住她:“别乱动,你的手受伤了。”
烛夜顿了顿,一低头才看到两只手上都起了燎泡,此刻燎泡又圆又大,上面涂了厚厚一层药油。
再看自己,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连袜子都穿好了。
“谢谢。”她说。
袁盈抿了抿唇:“有什么好谢的……你肚子上也有烫伤,虽然现在看起来好多了,但还是要注意。”
“好。”烛夜温声答应。
袁盈挠挠头,又把她推躺下了,顺便把她的短袖往上拉了拉,露出烫伤的小腹:“晾着吧,好得更快。”
烛夜没有反抗,但还是说:“最多晾到明天早上,我要去挑战烛风了。”
说这话时,她还动了动,本就掀开的短袖又往上扯了点,露出大片的燎泡和伤口。
虽然经过了一整天的修复,但在周围完好的皮肤衬托下,依然是惨不忍睹。
袁盈平复一下呼吸,低着头从包裹里翻出几个旺旺雪饼,坐在旁边咔嚓咔嚓。
“生气了?”烛夜问。
袁盈不理她。
“不想让我去?”烛夜又问。
袁盈还是不理她。
烛夜笑了一声,抬起胳膊枕在脑后:“嘶……”
“怎么了?”袁盈忙问,下一秒对上她含笑的眼睛。
袁盈有点生气:“你们龙怎么都这么狗……”
“你们龙?”烛夜扬眉。
袁盈自知失言,别开脸继续吃零食。
她现在算是理解阿野为什么总是吃吃吃了,当遇到无法调和的矛盾和解决不了的事情时,吃吃吃确实是一种解压的神器。
几个旺旺雪饼很快被解决,袁盈又把手伸向包裹里的玉米肠。
这个玉米肠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包装袋上的锯齿简直就是摆设,撕了半天都没能撕开,她只能用牙去咬,结果咬的时候手一用力,包装袋撕开的瞬间,玉米肠直接飞了出去,在草地上转了几圈变成了脏兮兮的。
袁盈深吸一口气,突然朝烛夜发脾气:“你本来不用折腾这一趟的!”
正在看星星的烛夜:“嗯?”
“如果……如果当初你不把烛风抓回来,不把他关在监牢里那么久,不用锁龙刺伤害他,他根本不会去挑战你,你也不会从国王变成阶下囚,更不用在肩膀伤没好的情况下跑来折苹果枝!”
烛夜唇角的笑意渐渐淡去,问:“你怎么知道我用锁龙刺伤害他了?”
袁盈怔了怔,突然背过身不理她。
烛夜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重新看向星空。
许久,袁盈低声说:“他去了人间以后,真的没打算再回来。”
烛夜眼眸微动。
“他也没想过要跟你争王位。”袁盈又道。
虽然她不认识去人间之前的烛风,也没跟烛风聊过这些事,但她了解烛风,也知道他会怎么选。
烛夜:“我知道。”
袁盈猛地回头:“你知道?”
“嗯,我知道。”烛夜一脸淡定。
袁盈渐渐睁大了眼睛:“你知道他不跟你争王位,你还抓他?”
“我说过了,龙境的王位传承跟你们人间不一样,先王只要找到他,将他带回龙境,那他就是下一任的王。”烛夜看向她。
袁盈无语:“那他不回龙境不就行了!”
“我都能这么快找到他,轻易就把他抓回来,你觉得先王不能?”烛夜反问。
袁盈噎了一下,很快发现了她话里的漏洞:“你都先一步找到他了,就不能帮他换个地方藏?”
“可以啊,”烛夜很是坦荡,“但他今天愿意藏,明天呢?后天呢?从我把他关起来到先王离世,一共是两年零两百多天,今天的他对王位没想法,那明天后天的他对王位还是没有想法吗?”
袁盈定定看着她:“你就这么不相信他?”
“我相信他,”烛夜睨了她一眼,“但不代表我会把一切都押注在他的品格上。”
袁盈看着她沉静漂亮的眉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半晌,她有点赌气道:“那你当时就应该杀了他,而不是把他关起来,让他有机会造反。”
“是啊,”烛夜叹气,真心实意地感到后悔,“当时不该心软的。”
袁盈被气得差点心梗,正要再找点什么吃的压一压时,烛夜突然递了一根撕开包装袋的玉米肠过来。
她顿了顿,沉默地接过去咬了一口。
一人一龙谁都没有说话,隔着半米远的距离各自沉默。
许久,烛夜休息够了,便要站起来。
看起来没有关注她的袁盈立刻问:“你要干嘛?”
“去火焰河的尽头。”烛夜回答。
“……怎么还去?”袁盈皱眉。
烛夜平静地看着她:“去折苹果枝。”
袁盈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烛夜安抚地揉揉她的脑袋,没问她自己辛苦折来的树枝怎么不见了,就要化身离开。
“别走!”袁盈拉住她的手。
烛夜侧目看向她。
袁盈静默许久,将偷偷藏在石头后面的苹果枝拿了回来。
“我没扔,就是……藏起来了。”她小声说。
烛夜第一时间没有接,而是盯着树枝看了几秒,突然笑了:“确定要给我?”
她明知道自己拿了苹果枝后会做什么。
“……不给你怎么办,让你再去活火山上跑一圈?”袁盈反问时,忍不住看她烫伤的皮肤,更烦了。
去一趟就烫成这样,还昏迷了一整个白天,真要是再去一次,不得死在那儿啊。
哪怕是对一个陌生人,袁盈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到对方去送死,更何况是一直对她很好的烛夜……好吧,她把苹果枝拿出来的时候,其实特别愧疚,觉得自己对不起烛风当初受过的苦,也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某种罪魁祸首。
可是她已经尝试过阻止了啊!根本拦不住,烦得很,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突然进入三角关系恨海情天不说,怎么还要背起姐弟相残的大锅。
不管了,就让他们互相咬屁股去吧!
袁盈决定破罐子破摔了,但摔之前得确认一件事:“你不会拿我去威胁烛风吧?”
“怎么突然明牌了?”烛夜惊讶,“不打算装下去了?”
袁盈倔强地抬起下巴:“都被你发现了,再装还有什么意思,你快说,会不会用我威胁烛风?”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烛夜抱臂,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袁盈顿了顿:“你说。”
“你一直阻止我拿苹果枝,是因为担心烛风,还是因为担心我?”问出这句话时,烛夜直视她的眼睛,试图找出她最真实的情绪。
袁盈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有气势一点,双手叉腰:“烛风说过,你打不过他。”
烛夜静了许久,笑了:“所以你是担心我?”
袁盈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烛夜整条龙都变得愉悦起来:“上一次对战是因为我当时误喝了干草水,体力不支才输给他,这次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有什么不一定的,你都伤成这样了,”袁盈没好气,“我要是你,拿到苹果枝也不会去挑战他。”
烛夜眉头轻挑:“现在,该我回答你的问题了。”
袁盈立刻看向她。
“你是我的人类,我永远不会用你去威胁谁。”烛夜俯身,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袁盈呼吸一慢,怔怔和她对视。
“走吧,”烛夜捏住她的脸,叽咕叽咕揉了几下,“回去睡一觉,明天跟我去王宫。”
说完,她朝着小山坡下走去,袁盈赶紧收拾了没吃完的零食,背在身上去追她。
“我不能当你的人类。”袁盈说。
烛夜:“为什么?”
“因为我要跟烛风结婚了。”
烛夜:“跟他结婚也能当我的人类。”
袁盈:“?”
烛夜:“我是龙,龙是没有节操的。”
袁盈:“……”
烛夜:“他最近孵出的那条小龙,是你生的蛋?”
袁盈精神一震:“对对对,你见过它了吗?男孩女孩?”
“没见过,只知道他孵化了一条小龙。”
袁盈啊了一声,还想问点别的。
“小龙好好的,我没让龙伤害它。”烛夜主动说了。
袁盈颇为感激:“谢谢。”
谢完,她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应该的吗?她为什么要说谢谢。
……跟龙待得久了,思维果然会变得奇怪。
袁盈正胡思乱想,烛夜又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赢了之后不会杀烛风。”
“谢谢,”袁盈这次是真道谢了,“他要是赢了,我也不让他杀你。”
烛夜:“他能听你的话?”
袁盈点头:“听的。”
烛夜:“他骗你的,他就是一条谁的话都不听的野龙。”
袁盈:“……”
怎么突然开始挑拨离间了。
一人一龙聊着天回到了庄园里,烛夜亲自将袁盈送到五楼的卧室里,离开前还不忘叮嘱:“我与烛风注定一战,你在或不在都无法阻止,所以不要有心理负担,乖乖睡觉。”
袁盈勉强笑笑,关门之后却忧愁地叹了声气。
明天就要见到烛风和小龙了,同时也将见证他们姐弟相残,袁盈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以为今晚注定是一个无眠夜。
十分钟后,她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香甜,直到第二天被烛夜从床上薅起来,才发现自己睡了将近十个小时。
“还以为你会睡不着?”烛夜打趣。
袁盈脸颊泛热,故作淡定道:“你在野外待个两天,回来也能睡着。”
说完,想起她确实跟自己在野外待了两天,脸更热了。
烛夜笑了笑,没再打趣她,叫龙送来了今日的OOTD。
漂亮的新中式缎面连衣裙,柔软舒适的苹果跟小皮鞋,还有一整套的珍珠项链手链加戒指,以及一个相当贵的香耐喽包包,直接精致到了头发丝。
“……今天这种场合,我穿成这样合适吗?”袁盈看着镜子里仿佛要去参加商务晚宴的自己,充满了无力感。
烛夜觉得挺合适的,直接带着她走了。
袁盈一直觉得她们所住的庄园离王宫很远,直到出现在王宫前,才发现距离要比自己想的近得多。
王宫以白金两色为主,有点像古希腊的风格,王宫门口有相当大的一片空地,她们骑着一条龙上飞到地方时,空地上十几条龙正在混战,其中一条银色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漂亮得就像一条带鱼。
但远比带鱼要庞大、威严。
虽然没见过烛风的真身,但袁盈一眼就认出是他。
突然来到陌生世界的惊慌、对宝宝蛋的想念、得知真相后翻滚的的情绪,一并在此刻骤然爆发,袁盈平复一下呼吸,扭头看向旁边的烛夜:“我能去找他吗?”
烛夜盯着她看了半晌,拍了拍身下的龙头,龙手下得到指示立刻降落,袁盈说了句谢谢,就拎着小包包朝烛风跑去。
在她双脚落在地面的瞬间,烛夜抬手示意混战中的自己龙退下,烛风那边见状也停了下来。
双方阵营泾渭分明严阵以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袁盈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畅通无阻地从这一阵营飞向另一阵营。
烛夜平静地看着袁盈远去,她身后的女龙跟旁边的龙小声嘀咕:“这是怎么回事?人类为什么往那边跑了?王为什么不阻止?”
“不知道啊。”旁边的龙一脸茫然。
同样一脸茫然的,还有烛风这边。
车轮战已经打了两天多了,烛风很累,也很烦,想干翻全世界,余光瞥见有身影往自己这边跑也没抬头,只想快点回去陪桶桶。
一旁刚变回人身的阿野穿上裤衩子,戳了戳束鳞的胳膊:“那是个啥,为什么往我们这边跑?”
“不知道啊,可能是烛夜的手下,还真够勇猛的,竟然敢独自往这边跑……握草,怎么看着有点像老板啊!”束鳞惊呼。
烛风闻声抬眸看去,脸色瞬间变了。
什么叫有点像老板,那就是老板!
于是双方阵营的龙就看到刚才还很烦很累的烛风,刹那间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冲到袁盈面前,满脸惊愕地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烛风你个王八蛋!”袁盈抄起包包开始家暴,“抢家产是吧!自愿回来的是吧!纹身是吧!没一句实话是吧!骗我是吧!”
烛风被打得满头包,整条龙一直处在震惊的茫然里。
烛夜啧了一声:“早知道就不该让她拿包。”
拿把刀子多好。
烛夜身后的女龙:“好勇猛的人类……我们王果然不养闲人。”
第50章 第50章
袁盈自从知道真相起,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见到烛风本龙,家暴起来一时间发了狠忘了情,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包都打坏了还没停手。
双方阵营都有点懵,不知道这个可爱又勇猛的人类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
烛风还是第一个回过神的,确定老婆真的来龙境找他后,直接把人往怀里一提,嘬嘬嘬亲个不停。
袁盈被他抱得双脚离地,彻底施展不开了,只能恼火地去推他:“放开我!”
“不放!”烛风想她想得都快疯了,现在好不容易抱到了,说什么也不肯放,“再让我亲亲。”
“变态啊你!”袁盈被亲得乱七八糟,出门前烛夜精心帮她卷的头发全散了。
烛风还在亲,腆着脸回应:“是的,变态爱你。”
围观群龙:“……”
好恶心哦,想打架,想发疯,想造反。
十米开外的烛夜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想撕烂某龙的嘴。
身后的女龙煽风点火:“王,他好像在亲你的人类。”
“看到了,”烛夜语气森冷,“我又不瞎。”
虽然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甚至已经生过一颗蛋,但亲眼见到自己的人类被别的龙亲来亲去,她还是感觉到了不爽。
就在烛夜快要爆发时,烛风察觉袁盈的忍耐力也快耗尽了,立刻识趣地松开了手。
“老婆。”他看着袁盈,笑得无赖又缱绻。
袁盈对上他的视线心头一动,问:“恢复正常了?”
“嗯啊。”烛风点头。
袁盈默默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变好了:“我还是更习惯这样的你。”
孵蛋期什么的,实在是太磨人了。
烛风闻言,又要来抱她。
袁盈突然抬手制止:“等等,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烛风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粉色小猫咪睡衣,脸色微变。
糟,光顾着跟老婆亲热,完全忘了自己穿的有多恶心了。
烛风刚要解释,袁盈又瞄见了他身后的阿野,更震惊了:“你穿的又是什么!”
“裤衩。”阿野回答。
袁盈感觉眼睛都要瞎了:“大白天的你怎么只穿个裤衩就出门了,一点都不文明!”
阿野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裤衩,抬头:“四角裤衩。”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袁盈听懂了,还耐心解释:“四角的文明程度并不比三角的高太多。”
“好吧。”阿野挠头。
袁盈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再看烛风身后其他龙,也基本是衣不蔽体,烛风竟然还算是好的。
虽然一个大男人穿着粉色小猫咪睡衣,小猫咪看了都想报警。
面对老婆嫌弃的眼神,烛风扫了束鳞一眼,束鳞立刻指着对面阵营祸水东引:“他们连裤衩都没穿,更变态。”
对面阵营的龙立刻反驳:“我们根本没变回人身好吧,哪像你们那么不要脸,打一会儿变一会儿,全在那君子坦蛋蛋,甩来甩去好恶心。”
“你们才不要脸!你们连裤衩都没有!”束鳞立刻反驳。
对面的龙:“你们不要脸,你们专咬龙屁股,下次再咬我拉你们一脸!”
束鳞:“你们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对面:“你们你们是你们……”
袁盈没想到这些龙打架没有格调,吵架更是幼稚,正不知道该怎么叫停时,一直坐在龙头上的烛夜跳了下来,步伐从容地穿过己方阵营。
她一出现,对面的龙立刻闭嘴俯身,不吵了。
束鳞有一肚子的脏话还没说完,但一看到烛夜朝这边走来,马上跟阿野对了个眼神,严阵以待。
烛夜仿佛没看出他们的敌意,神色放松宛若进入无人之境,气场三米八。
烛风唇角依然挂着笑,只是在她走近时,不动声色地将袁盈挡在了身后。
烛夜在距离他还有两米远的时候停步,看到他的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好久不见啊,烛风。”
烛风勾唇,笑意不达眼底:“按照规矩,你该尊称我一声‘王’。”
烛夜嗤笑:“过了今天,谁是王还不一定。”
“手下败将,这么自信?”烛风眉头轻挑。
烛夜没理他,而是一瞬放缓了神色:“盈盈。”
袁盈立刻从烛风身后探头:“我在。”
语气亲昵,还透着一点只有烛风能听出的、不自觉的信任和依赖。
烛风眉头一皱,突然想起袁盈刚才好像是从烛夜那边跑过来的。
“过来。”烛夜无视杵在前面的便宜弟弟,朝探头探脑的人类招招手。
袁盈答应一声,就要跑向她,下一秒却被烛风拉住了。
袁盈不解地看向他,烛风却没有看她,直直盯着烛夜:“你怎么认识盈盈?”
烛夜和他对视片刻,微笑。
龙的占有欲和危机感同时爆发,烛风拉着袁盈胳膊的手不自觉用力,直到听到袁盈轻哼一声才猛地回过神来,赶紧问:“捏疼你了?”
“没有。”袁盈搓了搓胳膊。
烛风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烛夜再次开口:“还不过来?”
“啊对,来了,”袁盈直接小跑过去,“怎么了?”
“头发乱了,像个小疯子。”烛夜从手腕上取下皮筋,示意她靠近一点。
袁盈乖乖往前走一步,伸着脑袋任由她给自己绑头发。
诡异。
太诡异了。
今天不是双王争霸赛吗?为什么一个王在给人类扎啾啾,一个王在看另一个王给人类扎啾啾,为什么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有点不务正业的样子?
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在哪、要干什么吗?
到底还打不打啊?
在场的绝大多数龙都陷入了不知道该干嘛的迷茫里。
他们不知道袁盈的身份,只看到她跟着烛夜从天而降,被烛风抱着亲了又亲,最后又回到了烛夜身边。
……人类不是很保守的吗?为什么这条人的私生活看起来如此混乱!
难道是因为她漂亮又可爱?!
这样一想……好像也能理解,甚至很想加入,嘤这个人类真的好可爱!
群龙从凌乱到说服自己只花了一秒的时间,束鳞默默退到阿野身边,小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王要当单亲爸爸了。”阿野回答。
束鳞:“?”
听力不错的烛风开始磨牙。
烛夜给袁盈绑完了头发,又去检查她被烛风捏过的胳膊。袁盈察觉到氛围不对,一扭头对上了烛风沉静的视线。
以她对他的了解,应该是快气疯了。
袁盈立刻解释:“我不小心来到龙境之后,被抓进了一等监牢,是烛夜姐姐带我越狱的,之后也一直是烛夜姐姐在照顾我。”
烛夜,姐姐。
烛!夜!姐!姐!
烛风微笑:“这样啊,那我得谢谢她呢。”
束鳞突然:“啊!”
在场的人和龙齐刷刷看向他。
束鳞干笑:“没事……没事。”
说完,立刻拉着阿野八卦,“我才反应过来,之前烛夜越狱时带走的人类,竟然是老板!”
“但老板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境?”阿野困惑。
束鳞突然想起自己弄丢的那张钥匙。
他当时一直以为是回到龙境以后才丢的,现在看来会不会是……束鳞想到某种可能,深感惶恐。
烛夜没有搭理一惊一乍的束鳞,还在仔细地检查袁盈的胳膊。
“我没事的。”袁盈无奈道。
烛夜扫了她一眼:“不能大意,万一表面看起来没事,其实里面的筋骨已经被捏断了呢?毕竟某些龙一看就残暴粗鲁,不会怜香惜玉。”
残暴粗鲁、不会怜香惜玉的龙瞬间拳头硬了。
“……哪有这么夸张。”袁盈哭笑不得。
烛风立刻接话:“没事,她最擅长挑拨离间,我都习惯了。”
烛夜抬眸:“你说龙坏话的功力也不低。”
烛风浅笑:“还不是跟你学的。”
“别吵架啊。”袁盈提醒。
烛风一秒温顺:“没吵架呢。”
烛夜也点头:“聊天而已。”
四目相对,噼里啪啦。
烛夜淡定地将袁盈往怀里一揽,抬眸看向对面的烛风:“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人类,袁盈。”
吃瓜群龙:哇哦。
烛风保持微笑,看向袁盈。
袁盈:“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有时间了我跟你解释。”
“不用解释,我们俩孩子都有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吗?”烛风把她拉回来,大度地对烛夜表示感谢,“这段时间,我的王后没给你添麻烦吧?”
吃瓜群龙:天呐。
烛夜勾着唇角,神色不变:“这样说会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你确定现在不好受的龙是我?”烛风把袁盈抱得更紧,反问。
吃瓜群龙:嗷呦。
袁盈:“……不是说不吵架吗?”
“没吵,”烛风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你这几天不在,宝宝很想你。”
“真的吗?它在哪?”袁盈眼睛一亮。
烛风:“在宫殿里呢,等会儿我带你去找她?”
“好呀好呀,它真的想我吗?它出生以后都没见过我,怎么会想我呢?”提起宝宝,袁盈的话都变多了。
烛风不经意地扫了烛夜一眼:“因为你是她的妈妈呀,而且它还留有蛋壳里的记忆,这段时间一直在等我们一家团聚。”
袁盈的心都要化了,吵着要去看宝宝,烛风露出胜利的微笑。
烛夜:“嘶……”
刚才还吵着看宝宝的袁盈一秒转移注意力:“伤口又疼了?”
“没有。”烛夜说完,轻轻蹙起眉头。
袁盈立刻从自己坏掉的香耐喽包包里找出一颗止疼药:“吃了。”
“不想吃。”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烛夜突然别开脸。
袁盈立刻开哄:“听话,吃了。”
烛夜这才接过药,吞下去时给了烛风一个‘没想跟你抢,可她就是关心我’眼神。
烛风落落大方,风度翩翩,但离他很近的阿野和束鳞隐约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就在所有龙都以为烛风要爆发了时,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在袁盈盯着烛夜吃完药回来找他时,重新揽上了她的肩膀。
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不发飙。
烛夜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小看这个便宜弟弟了。
但是无所谓,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烛夜笑了一声,给身后的女龙递了一个眼神,女龙立刻把辛苦得来的苹果枝奉上。
烛夜没有去接,反而看向袁盈:“这截苹果枝是我们一起拿到的,你来负责敲鼓吧。”
袁盈顿了顿,犹豫着看向烛风。
这一眼让烛风很受用。
虽然龙境百日挑战的规矩是挑战者本人及其伴侣才有资格敲鼓,烛夜选择让袁盈去简直其心可诛,但烛风现在有几句话想跟烛夜说,袁盈在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去吧。”他说。
一想到他们要打架了,袁盈就心情沉重,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无力阻止,只能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
她接过苹果枝问:“鼓在哪儿?”
“那边。”
“那里。”
烛风和烛夜同时开口,对上视线的瞬间,又一次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袁盈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在王宫左侧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座三米左右的高台,一面金白两色相配的竖鼓,此刻正安静地立在上面。
“那我去了啊。”袁盈不确定地说。
烛夜:“去吧。”
烛风:“加油。”
袁盈:“……”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
去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说:“你们先保证,不管这次挑战的结果如何,都不能伤到对方的性命。”
烛夜:“好的。”
烛风:“都听你的。”
“最好是点到即止,反正胜负输赢这种事,打一打就能感觉到了,都不准钻牛角尖,更不准下死手,我不希望看到你们谁受伤。”袁盈又道。
烛夜:“好。”
烛风:“知道了。”
见他们都答应了,袁盈这才放心地往高台走。
她一转身离开,保持微笑的烛风立刻冷脸:“你是被火焰河尽头的活火山烧坏脑子了吧,什*么你的人类,她是我的,我的王后!”
“是吗?可我刚才那么说的时候,她没有反驳诶。”烛夜浅茶一下。
烛风面露不屑:“我家盈盈是个体面人,不想让你难堪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烛夜高傲表示:“她是顾及脸面还是真心喜欢我,我比你清楚。”
烛风冷笑:“你比我清楚?我都认识她四年了,你才认识她几天!”
烛夜轻嗤:“感情讲的是厚度,不是时间长度。”
“你……”
烛风刚要说话,袁盈突然回头,烛风和烛夜同时微笑招手。
袁盈也朝他们笑笑,继续朝高台走。
烛风再次变脸:“我们已经有了共同的后代,马上就要结婚了,今日之后你最好滚远点,别再来打扰我们。”
烛夜:“哦,是马上就要结婚,不是已经结了啊。”
烛风神色危险:“怎么,你还想抢婚?”
烛夜心平气和地看向他:“不行吗?”
烛风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空气中再次弥漫硝烟的味道,周围的龙默契地往后退了退,给姐弟俩腾出一个施展的空间。
但依然没有打起来。
因为烛风突然笑了:“那你可能来不及了,因为我们三年多以前,就已经结契了。”
烛夜眼神一冷。
烛风占了上风,还要得寸进尺:“你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是受打击了?盈盈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告诉你,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你对她来说只是一个刚认识了几天的外……”
烛夜突然打断:“这段时间我跟她一直住在一起。”
烛风:“……”
烛夜:“她会叫我姐姐,跟我撒娇,要我陪她吃饭。”
烛风:“……”
烛夜:“她怕我走,还偷偷把我们两个的衣角系在一起。”
烛风:“……”
袁盈拿着苹果枝走啊走,终于走到了高台之上。
她轻呼一口气,在敲鼓之前最后回头望一眼……
诶?
诶——!
“还没敲呢,怎么已经打起来了!”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刚才还和平相处的姐弟俩,已经变成龙打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龙四下逃窜,连阿野和束鳞都跑了,生怕会波及自己。
尘土弥漫,红龙和银龙一个比一个凶残,之前答应袁盈的点到即止,全被他们抛到了脑后。
袁盈下意识就往高台下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举起树枝对着鼓敲了一下。
她只是随便一敲,甚至没有用力,鼓面却传出厚重古老的声响,一波一波荡开,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涤清。
听到鼓声的龙纷纷振奋,一边躲藏一边为自己的王加油助威,打成一团的红龙和银龙愈发凶猛,在王宫前殊死搏斗。
袁盈看得心惊胆战,丢下苹果枝一边往他们那边跑一边大喊:“说好的点到即止呢!你们怎么说话不算话……烛夜你不要咬烛风的尾巴!尾巴破掉就不好看了!烛风你别抓她的肚子啊,她肚子上的烫伤还没好!”
她越跑越快,眼看着就要跑进战圈了,激战中的红龙和银龙对视一眼,咆哮着直冲云霄。
袁盈扑了个空,留给她的只有一地撑成碎片的衣服。
袁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只能勉强看到有两条龙在云里穿梭,别的什么都看不清。
她没来的时候两个在地上打,她一来就上天了,什么意思啊?躲谁呢?!
袁盈气得不轻,偏偏拿他们没办法,正恼火地原地踱步时,有什么东西吧唧撞进了她的手心。
她下意识抓住,下一秒就听到手心里传来一声哼唧。
袁盈猛地意识到什么,当即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胖胖的小银龙在她手上打个滚,侧着身子去亲她的手指时,肥肥的小肚子直接跟她的掌心亲密接触。
“……宝宝?”她小声问。
小胖龙斜了她一眼,傲娇地背过身去。
袁盈笑了,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身体,小胖龙被蹭得打了个滚,高兴地亮了个灯。
“哇,好厉害!”袁盈惊叹。
小胖龙被夸了,把灯变成闪光灯。
“哇!比在蛋壳里那会儿要亮诶!”袁盈再度惊叹,“宝宝你的技能也太厉害了吧。”
小胖龙立刻翘起尾巴,在她手里又滚了一圈,开始加热。
“……这个才艺还是不要表演了,附近也没有水池子,妈妈怕没地方给你降温。”袁盈赶紧制止。
小胖龙没动,拿眼睛乜她。
“宝宝很棒!”袁盈竖起大拇指。
小胖龙满意了,没再发热。
母女俩互动得正开心,束鳞和阿野默默出现。
“小公主不是在宫殿里吗?怎么突然跑出来了。”束鳞不解。
袁盈一愣,将小胖龙捧到眼前:“原来你是女孩呀。”
小胖龙傲娇点头。
“真好,妈妈就喜欢女孩。”袁盈笑道。
束鳞:“束鳞叔叔也喜欢嘤嘤嘤。”
阿野:“阿野叔叔也是嘤嘤嘤。”
这边正哄孩子,云层里突然传出一声震天的龙啸。
束鳞立刻抬头看。
看了三秒后,他揉了揉眼睛:“不行,云太厚了,完全看不清啊。”
“刚才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烛夜的,”阿野分析,“她应该是要放大招了。”
束鳞:“王都打了好几天的架了,身心俱疲,也不知道战斗力怎么样。”
阿野:“烛夜也好不到哪去,你刚才没闻到她身上浓重的药油味吗?她肯定也有伤在身。”
束鳞:“也是,王未必占劣势。”
两条龙一本正经地分析半天,一扭头发现袁盈正在专心逗宝宝龙,对这场战事似乎毫无兴趣。
束鳞忍不住问:“老板,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袁盈反问。
束鳞指了指天上:“你老公跟你……”
跟你什么?她跟烛夜算什么关系呢?
束鳞想起烛夜对她的介绍,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时候,就得阿野上场了:“你老公跟你老婆打得这么凶,你不担心吗?”
束鳞:“……”
真猛啊,不愧是王手下的第一悍龙。
袁盈自动忽略阿野对烛夜的身份定位,冷笑一声道:“他们都不担心我会担心,我还担心什么。”
想起他们两个一起冲上天的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真好笑,平时恨得跟什么一样,一到这种事上就开始默契了是吧。
袁盈木着脸,冷漠表示:“反正不管他们谁赢,都不影响我当王后。”
束鳞:“……”
阿野:“……”
袁盈说完那句话,感觉出了一口恶气,捧着小胖龙找阴凉地儿联络感情去了,任由束鳞和阿野被炸个外焦里嫩。
小胖龙因为刚和妈妈重逢,情绪过于亢奋,不多的技能来回变换着表演给袁盈看,很快就电量耗尽睡了过去。
袁盈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这才抬头看向云层。
云是会流动的,尤其是有风的情况下,可那两条龙却始终在云里,袁盈不信这是个巧合。
袁盈又气又急,沉默许久后,还是泄露了一丝担心。
云层里,烛夜猛地撞向烛风,烛风一个闪躲反口去咬她,烛夜急急退开,直接给他一爪子,烛风一个翻身咬住她的鳞片。
两条龙打得难舍难分,一边打还要一边吵架,从三年前烛夜把烛风抓回龙境关起来,一路吵到今天抢同一个人类,吵到最后干脆也不吵了,各种杀招全往对方身上丢。
这一战打了将近十个小时,太阳即将落山之际,漂浮了一整天的云雾被夕阳染成金色,又渐渐在空中淡去。
小胖龙早就被束鳞带回王宫了,袁盈一个人坐在王宫门前的台阶上,怔怔盯着越来越清晰的两道龙影。
正看得专注时,红龙突然直直从天空坠下,袁盈猛地站了起来:“烛夜!”
王宫门前的很空很静,她的声音传出很远,一声沉重的坠地声响起时,烟尘瞬间弥漫。
袁盈朝着巨大的烟尘团跑去,处于烟尘中心的银龙踩着红龙,冷漠地对她说:“你输了。”
红龙唇角渗血,呼吸愈发急促,眼神却很平静。
银龙收回爪子,正要再说什么,突然察觉到什么。
他转过身,就看到袁盈呆愣地站在不远处,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烟尘散去,身影愈发清晰。
许久,银龙突然笑了,甩了甩漂亮的身体对袁盈说:“别担心,都活着呢。”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说法,红龙也支棱起来,朝她挥了挥爪子:“活着呢。”
袁盈眨了眨眼睛,刚要松一口气,两条龙同时昏倒,摔在地上的瞬间全都变回了人身。
袁盈惊呼一声刚要冲过去,就看到了两个光溜溜的身体。
她:“啊啊啊啊!”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两条裹着东拼西凑来的布料的龙,被分别送进了王宫里的两个房间,由专业的龙医生为他们治疗。
烛夜一进房间就醒了,坐在床上让医生治伤。袁盈本来要跟着烛风进房间,却被医生拦住了,只好默默守在门口。
忐忑地等了好久,房间里总算传出消息,说烛风没有大碍,只是后脑受了点轻伤,现在因为太累正在睡觉。
袁盈总算松了口气,走进去正要在床边坐下,睡梦中的烛风便警觉地轻哼一声。
袁盈僵了僵,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医生,一声无声的摇了摇头,她只好退了出去,在门口站了片刻后,又去看了烛夜。
烛夜还在包扎。
看得出来这一战里烛风没有留情,烛夜身上的烫伤被抓得血肉模糊,袁盈看着都觉得疼。
烛夜不喜欢她同情的眼神,强调:“烛风也没讨到便宜。”
“是是是,你多厉害啊。”袁盈语气有点冲。
烛夜想起自己战前对她的承诺,默默看向窗外。
房间里变得很安静,烛夜站在床边,任由龙医生和龙护士折腾。
袁盈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医生护士们离开,才小小声地开口:“那个……”
烛夜看过去。
袁盈抿了抿唇:“输、输了也没什么的,当不了王,也可以当别的嘛,不要为这个伤心。”
烛夜盯着她看了半晌,点头:“嗯,没伤心。”
“……真的?”袁盈不太相信。
烛夜面色平静:“真的,我尽力了,也输得起。”
袁盈盯着她看了半晌,确定她没有糊弄自己后,默默松了口气。
烛夜看着她明显放松的表情,笑了笑刚想说什么,阿野突然出现在门口:“老板,王醒了。”
袁盈立刻看向烛夜。
“去吧,我也想睡会儿了。”烛夜放行。
袁盈:“那你睡之前记得把药吃了,小心别碰到伤口啊。”
“知道了小管家婆。”烛夜笑道。
袁盈又叮嘱几句,就赶紧拉着阿野走了。
烛风的房间在楼上,袁盈一路小跑上楼,正准备进屋时,阿野突然拦住了她。
“老板……”阿野欲言又止。
袁盈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烛风出什么事了?”
阿野沉默点头。
袁盈急了:“出什么事了,快说啊!”
阿野:“他失忆了。”
袁盈:“失……嗯?”
阿野认真点头:“他以为自己十八岁。”
袁盈:“……”
房间里,‘十八岁’的烛风眉宇间满是桀骜,在束鳞巴巴地说了一大堆话后,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你是说,我跟一个人类结婚了?”
束鳞点头:“是的,你很爱她,所以等会儿她来了,千万不要做让她伤心的事,也别说让她伤心的话。”
烛风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信吗?”
束鳞:“?”
“我不可能结婚,就算是结了,也肯定是烛隐那老混蛋逼我的。”烛风相当笃定。
他独自生活十六年,又被关在这座像监牢一样的王宫里两年,看遍了龙情冷暖,怎么可能还会爱上谁。
“你说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信,我不可能喜欢她,我要离婚。”还没见到人,烛风已经对所谓的妻子产生了厌恶。
束鳞就知道他会是这个态度,一时间头大如斗,正思考该怎么劝说他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眼角泛红的袁盈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
烛风下意识看过去。
哦,一个人类。
一个白白的、无害的、骨肉匀称的、长着一双可爱眼睛的、看起来温顺但又很有韧劲、哪哪都符合龙族审美的……平平无奇的人类。
束鳞看到袁盈,怕‘十八岁’的烛风口出恶言伤害她,当即要阻止她进来:“老板,这边出现一点状况,要不……”
烛风:“嗨,老婆。”
束鳞:“?”
袁盈:“?”
他不是失忆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