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心跳四十一下“闭眼”


    话音落地,对面的乔眠似乎都听到什么咬碎的声音,抬眼看去。


    只见,许宥景下颌紧绷着,一张脸沉得让人一寒。


    “地址。”


    切断电话,他丢下句“走了”便消失在楼梯口。


    宽敞的二楼一时只剩下乔眠。


    她招招手,候着的服务员走过来,她翻着菜单,道:“上一本儿!”


    许宥景从餐厅出来就收到郗冠发来的地址,他打开手机导航丢在副驾,单手利落地调转方向,只留下一排尾气。


    也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似的,一路红灯。


    等候期间,他看了眼距离电话结束已经过去十分钟。算起来,从她出门应该就是去酒吧,到现在竟然在那里待了快一个小时?


    发出的消息石沉大海,电话不接。


    许宥景忽地有些挫败。


    他想不通,明明出差前好好的,怎么现在又是吃饭又是点男模?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一颤,他想到乔眠在餐厅说的话。


    他不想再耽误,在红灯几乎变成绿灯的刹那,那辆灰头土脸的连号车已经冲出路口,扬长而去


    忐忑的郗冠打完电话才了解情况,在得知温淮只是点了没让人进屋,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给许宥景这么大一个绿帽子的错误提醒,他再不走就是傻的。


    吩咐人把包厢里那位看好了,他匆忙下楼,在快要到达一楼转弯的位置,郗冠看到来势汹汹的人,咽了口口水。


    “景哥。”


    “走开!”


    厉色的怒音让他脚下一绊,可郗冠还是拦住他。


    “你先等会儿,有误会!”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压低声音凑到许宥景面前,“我这儿的人想要业绩,说得不清不楚的,嫂子无意点了后发现是男模就压根儿没让人进屋。”


    许宥景的反应比他预想的差很多。


    他近乎平静道:“说完了?”


    郗冠傻愣愣点头:“说完了啊。”


    垂眼看向他抱着自己的滑稽姿势,许宥景最后一点耐心消失。


    “那还不松手。”


    “哦哦哦。”


    郗冠后知后觉,连忙退开,但没让开位置。


    他自是知道许宥景对喜爱的东西占有欲有多强,更别提自己的老婆趁自己出差来酒吧点男模买醉。他不把那男模杀了都是好的!


    虽然是个误会,但气头上的男人还是智商下线,他得劝着点:


    “景哥,你跟嫂子是不是吵架了?有啥事你们好好说,嫂子也是心里委屈才想着喝酒,你说是不是。”


    此话一出,许宥景的脸色又黑三分,“你让她喝酒了?”


    郗冠无辜:“怎么是我让她喝,客人点自然就——诶景哥!嫂子在2501啊!”


    长腿一跨,许宥景踩上三层台阶轻


    松上楼。


    他听清了房间号,正寻着,也不忘后睨郗冠一眼,暗骂:你才250。


    包厢里。


    温淮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从家里搬出去,萍姨舍不得她,哭着出来挽留。温淮和她抱在一起,两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最后萍姨问她要不要吃了午饭再走,她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听到一声异响,将她的神志从梦境里抽离出来。


    她意识模糊,感觉面前闪过一阵凉风,将将睁开眼,却毫无防备地撞进那双冷淡的双眸。


    “醒了?”他叹气,“难不难受?”


    心口一颤,温淮来不及分清梦境还是现实,脱口而出:“许许总?”


    许宥景冷冽的眸子一沉。


    还真是连醉酒都牢记他们不是夫妻。


    又或者,她打心眼里,就没把他当丈夫。


    一抹自嘲的笑浮上薄凉的唇角,他抬手碰到空瓶,打断了他想说的话。


    空酒瓶在地板随意滚动着,直至停在他的鞋边。许宥景拾起来放好,转而看向满桌子的酒水,额前一跳。


    这是不要命了?


    目光从那些瓶身扫过,他松了口气。


    好在只有三瓶开了口,其他的没动。


    他看向显然意识不清醒的人,“长能耐了。”


    又想起那声“许总”,胸口压制的那抹邪火惹得他非常不快。


    凑近了些,他压着声,不耐提醒:“现在是下班时间,温淮。”


    温淮本就是被人吵醒,又混着酒劲儿,她难得将坏脾气外露,拧着眉瞪他。


    可瞪着瞪着,她的瞳孔里映着同样蹙着眉心的男人,回过神,重影逐渐贴合、聚集在她眼前。


    那抹被打扰的怒意消失。


    她见到了想见的人。


    忽而鼻尖有些酸楚,温淮抿着唇,一双眼睛变得湿漉漉的,无辜望向他。


    她点了下头,“我知道。”


    包厢内酒气不重,隔音也很好,一声软糯又十分乖巧的嗓音异常清晰,消磨了许宥景大半燥意。


    他对上那双眼眸,喉结一滚。


    视线往下,那张泛着粉的唇瓣微微张开,明明只是在呼吸,许宥景却觉得,她吸走的是自己的空气。


    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呼吸困难?


    奈何当事人还不知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


    仿佛空气里有催化剂,将某种情绪暗自推上顶峰,然后到达临界点后,倾盆而下。


    许宥景收紧扣着纤细腰肢的手,将人拉近,任由她的手臂搭在肩头,他鼻息落在她的脖颈。


    感受到热气,怀里的人并不安分,挣扎起来。


    许宥景知她不愿,可他更不愿放开。


    手掌钳制住她的腰身,他倾身往前,直到张开嘴,在那只饱满白润的耳垂一咬。


    “唔。”


    一声轻咛让他收了力道,退开来。


    感受到怀里的轻颤,他缓了声线,仍有不甘:


    “所以,许太太,安排老公和别的女人烛光晚餐是什么意思?”


    温淮撇嘴,抬手抚上被咬过的地方,瞪他。


    “疼。”


    许宥景:“”


    她控诉:“你怎么能咬人?”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委屈,倒叫许宥景无措起来。


    “我”


    温淮忽然正了神色,“你吃午饭了吗?”


    他摇头。


    她却松了口气,质问他:“那你就咬我!”


    看着皱巴巴的小脸,许宥景叹了口气,无奈妥协,从地上起来。


    “三杯就醉了,醒来又忘了。”他指尖擦过唇瓣沾染的气息,伸手给她,“和那天吻完我一样。”


    “走吧。”


    温淮没懂:“去哪儿?”


    “回家。”


    见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许宥景压着眉,“你还想去哪儿?”


    他低声警告:“今天的事还没找你算账,哪儿也别想去。”


    温淮点头又摇头,努努嘴没出声。


    不等许宥景问,她已经站起身要往外走。突然脚下发麻,她身子歪向许宥景怀里。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她伸手圈着他的腰,喃喃道:“那走吧。”


    “”


    任由她抱着,许宥景俯身去拿她的手机和包,顺带将那枚丢在角落的戒指放在口袋。


    握着手机的手不小心按下按键,他看到屏幕左上角的勿扰模式标识,也明白了为什么电话微信没人回。


    他垂眸看向怀里闭上眼睛的人,“温淮,你是不是后悔了?”


    “嗯?”


    温淮用力睁了睁眼,没睁开。最后意识消散前,她听到一声比风还轻的呢喃:


    “和我结婚,后悔了吗?”


    郗冠在一楼等着,听到楼梯口传来动静,转头看去,瞧见许宥景抱着人下来,挑眉。


    这是和好了?


    他过去接了温淮的包,撑着伞和他往外走,“嫂子又喝醉了?”


    感受到身侧冰冷的眼刀,郗冠咳了声,“那晚上迟哥组了局,你还去不。”


    许宥景垂眼。


    看向被掉落下来雨水打湿的手臂,眼底那层郁色更浓。


    下了一整夜的雨又开始下,没完了?


    他不耐:“下着雨,去什么去。”


    “那我跟迟哥说一声。”郗冠拉开门,等他往主驾走才道,“下着雨,路上开车慢点景哥。”


    主驾的人抬眼看来,那目光终是在他湿了半身的衣衫上停留,最后妥协道:“今天的事辛苦你了,晚上我就不去了。开了一夜车,累。”


    最后这句算是解释。


    “回去吧,雨大了。”


    “嗯。”


    郗冠懵懵的,应了声目送车子离开。


    景哥这是,吵个架变温柔了?


    “咦,肉麻。”-


    将歇的雨水又有了加大的趋势,不过片刻,势如破竹般的雨珠在树叶上打下轰鸣。


    整座北城都被厚重的乌云笼罩着,不见一丝光亮。


    仿佛这是一场,没有尽头的磅礴。


    北纬路的别墅里,小陈推开房间的门。他先是被屋子里的摆设惊讶到,随后也来不及多想,挡住行李箱让后面的人进来。


    房间没开灯,许宥景顾着怀里的人也没多注意屋内。快步把人放到床上,他嘱咐萍姨拿毛巾给她擦擦。


    对上小陈的欲言又止,他目光偏移,看到了他身后护着的行李箱。


    他认出来,那是温淮的。


    许宥景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关她带来的东西全都不见了,就连床头那盏香熏,也一并消失。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要走。


    她后悔了。


    她要离婚。


    “许总,是不是和太太有误会?”好好一个人,早上还说和朋友出去玩,回来就一身酒气,这萍姨也没和他说呀。


    许宥景摇头,他找到手机,在列表里滑动着,只道:“你先帮我打盆水来,她衣服湿了,穿着不舒服。”


    小陈脚步一绊。


    他知道两人并非真正的夫妻,别墅里现在唯一的女性萍姨不在,所以打完水谁来换?


    许宥景像是看穿他的心声,哑声道:“去打,我换。”


    时钟的指针在转盘挪动一小格,安静的房间里除了均匀的呼吸声,便是断断续续的水声。


    许宥景拧干毛巾,擦拭着温淮露出的手臂。直到暴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都擦拭干净,坐在窗边的人,眼底是难掩的踌躇。


    他望向平和睡颜的人。


    就连在睡梦中也是蹙着眉心,是有多不愿?


    他也是可笑,此刻才发觉。


    呼吸一换,许宥景像是怕惊扰着睡梦中的人,又怕她没听见,怪他耍赖。


    轻声问:“再不醒,我就脱你衣服了。”


    无人应答,几十秒后,床边的人抬手将人扶起来,还没触上衣料,便和睁开眼的温淮对视上。


    “你”


    “许宥景。”她看清人,握住要离开的大手,眸光闪动,“你没吃午饭吗?”


    许宥景笑,“没有。”


    虽然在酒吧她问过一次,他也回答了一遍,可这次她再问,他也没有任何不耐烦。


    “你吃——”


    “我想亲你。”


    他错愕,“你说什么?”


    温淮握着他的手用力,像是生怕他会走,也懒得回答,凑近在他唇瓣一亲。


    短暂的温热像是不留痕迹的风,却勾起一些记忆和燥热。


    许宥景掌心贴上她,喉间沙哑。


    “闭眼。”


    她乖乖照做,那副听话的模样落在他眼底,仿佛一根刺,扎得他生疼。


    落在她腰后的手掌一按,她被带进怀


    里。他就这样近距离地用眼睛记下她的寸寸肌肤,直到视线落在那张唇瓣上。


    “这次醒了,你别想不作数。”


    浓密的睫毛一颤,温淮还来不及睁眼,唇瓣被柔软覆上。


    第42章 心跳四十二下满足你


    奇异的触感让她下意识想要睁眼,可脑中不知怎么想起那句低沉,又闭上眼。


    唇上,稍触即离。


    就在温淮以为结束而失落时,他的唇又贴上来,试探似的又碰了碰,直到见她抬起下巴,一抹笑意浮上许宥景的唇角。


    他不再犹豫,完全贴过去,衔着她的唇瓣,辗转,描摹。


    静谧中,响起的一声声响,犹如一颗颗烟花在无人的夜空绽放。


    也照亮了烟花之下,羞红的脸。


    温淮没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敏感,身上的,唇瓣的,一切都被放大。


    她的腰感受着那只手掌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温度。


    明明许宥景没用多少力,可温淮莫名能感觉到属于男人的力量和气势,逼迫地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她感觉整个人都是热的,甚至还出了些汗。


    唇瓣被他吃进嘴里,温淮不知该如何做,只是笨拙的,学着他的样子,轻轻衔着他的唇瓣,认真亲吻。


    感觉到许宥景一停,随后似是低低笑了声。


    也不等她思考他在笑什么,腿边一重,下一秒,她感觉原本在床边的人彻底上来,跪在她的腿边,膝盖压着被子,让她动弹不得。


    被一打岔,温淮本就凌乱的呼吸彻底没了章法,许宥景也适时撤开,却是揽着她往后带。


    躺在床上,温淮终于睁开眼。


    她这才稍稍看清他,看清他眼中的自己。


    发丝随意散乱,微红的脸颊气息不稳,就连那双眼睛都点上水光。


    好狼狈。


    温淮不想亲了,却不舍得刚刚的感觉。


    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样好的事。


    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


    许宥景撑着身子,没把全部重量压在她身上,手指替她撩开额前的碎发,见她还盯着自己,知她没尽兴,挽唇。


    他问她:“还亲?”


    鬼使神差的,温淮点了下头,落在唇瓣的视线也往上。


    她抬眼,盯住他怔愣的眼瞳,眸底清明:“还想——唔。”


    “满足你。”


    重重一吮,他的鼻尖擦过她的鼻梁,温热稍离。就在温淮以为就此结束时,他在左侧重新落下,掌心握着她的脖颈,带着她一起。


    “呼吸。”


    漫长的亲吻不知何时结束。


    等许宥景离开时,温淮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是麻的。她有些困,可又不愿闭眼,更不想这个美好的梦就此消失。


    梦里很好,她赌赢了。


    他去了餐厅没有吃午饭就来找她,还准许她的要求


    就怕现实和梦境是相反的。


    她扬了扬唇角,觉得这样也够了,告诉自己别奢望太多。眼皮发沉,意识即将涣散之余,她听到他的声音落在耳边。


    “先别睡。”


    温淮掀开眼皮,迷茫地看向他。


    她开始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把这个先喝了。”


    许宥景拉她起来,将那杯温热的牛奶递到她手边。


    见她还迷糊着,手指抓了几次没抓到吸管,他眼底的耐心缱绻,伸手握住那根,送到她的唇边。


    “谢谢。”


    温淮不清不楚地说着,张口含住。


    食指指外擦过微肿的唇瓣时,彷如电流一般穿透许宥景的身体。他收回手,注视着低头喝牛奶的人,忽然道:“你说的那个赌,是什么?”


    “”


    无人应答。


    许宥景暗叹自己也是急了,竟然企图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


    还是等她醒了再和她算账。


    思绪被吸管吸空气的声音打断,他拿回空杯,安抚她躺下,柔声道:“睡吧,睡醒了我们好好聊聊。”


    床上的人拧着眉,嘟囔着:“爸,下次牛奶加点蜂蜜,好苦。”


    许宥景看向空杯。


    苦还都喝了。


    “我去给你找块糖。”


    “不要。”床上的人别开脸,“晚饭不吃糖。”


    “你想吃什么?”


    “”


    许宥景给出选择:“锅包肉还是宫保鸡丁?”


    温淮“嗯”了声,是拒绝的意思。


    也在撒娇。


    床边安静下来,许宥景垂着眸,被鸦羽遮掩的瞳孔里闪过心疼。


    两人相处这段时间,温淮在工作上表现出的游刃有余和专业性,还有她私下的内敛柔和他都见识过。所以见她难得显露的情感诧然的同时,也明白了,这或许才是她和温老师相处中的模样,也是她最真实的样子。


    梦见温老师也很好。


    不想惊扰她的梦,许宥景尽量学着温老师说话的状态,让她多和父亲说两句话。


    “葱油焖鸡还是水煮肉片?”


    她摇头。


    “牛肉丸还是酸辣鸡?”


    她还摇头。


    许宥景不禁迟疑。


    这些菜都是她平日喜欢的,为什么都不选?


    他最后试道:“糖醋小排还是糖醋鱼?”


    “”


    摇头的人没了动作,掀了掀眼皮,盯着他许久,最后闭上眼,唇瓣微张。


    许宥景刚开始没懂,片刻后恍然大悟。


    温淮这是在——


    索吻?


    他被自己荒唐的想法吓到,转而见她的唇瓣努了努


    “温淮,你醒着么?”


    她的睫毛一颤,在即将睁开眼之际,许宥景吻了上去。


    退开后,他又问:“糖醋小排还是糖醋鱼?”


    这回,温淮终于回答:“糖醋鱼。”


    许宥景眸色微动,又在她唇瓣亲了下,尝试开口:“喜不喜欢喝中药?”


    “不喜欢。”


    这次倒是回答的快。


    他出差了几天,温淮就喝了几天中药。虽然她没直说,可每次拍来的照片旁要么摆着水果,要么摆着蜜饯。又结合她刚刚说牛奶没加蜂蜜苦,他猜到她不喜欢中药的味。


    所以现在,是有问必答时间?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他又俯身亲了下,问:“七加一等于几?”


    温淮开始不耐烦,蹙着眉嘟囔道:“笨!”


    许宥景:“”


    他果然想多了。


    不等他再问,床上的人睁开眼,四下找着什么,却没找到。


    “找什么?”


    “手机。”她带着哭腔,“我要给爸爸发消息,我同桌上课和我说话。”


    “”


    许宥景无奈,将手机拿给她。


    怕屋里太黑伤眼睛,他把壁灯调整好后才收回手。


    也不知道温淮拿了手机说了什么,等他做好一切后,要手机的人已经重新躺回去,手机还在掌心。


    许宥景以为她折腾累了,正要把手机拿过去放好,才发现她手指抓得很紧,她在看他。


    唇瓣一碰,他没听清。


    凑近了些,才看到她涣散的瞳孔。


    还有那很容易被忽视的音量:“从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想告诉你可我无从下口,总是忍不住回想我们相遇的场景,就这样,我失言、失礼地、妄自想了你许久。”


    这是——


    情诗?


    许宥景想到那晚。


    床上的人却看向他的方向:


    “或许我把爱意藏匿地太深,以至于谁也看不出来”


    耳边寂然,许宥景抬眸她对视。


    这一刹那,他一恍惚,逐渐加速的心跳也随着温淮最后吐露出的话语凝固。


    就像,时间、空气、屋檐上的雨滴一般。


    在这一刻,静止。


    “我喜欢你。”


    她的瞳孔聚焦在他的脸,“许宥景,你听到了吗?”


    “什么?”


    “我在和你表白,你听到了吗?”


    “阿景。”


    她换口气,“今天,我赌赢了吗?”


    赌你会来找我。


    喉结一滚,许宥景想说的话都堆积在唇边,竟一时没说得出话。


    “你你喜欢我?那你说喜欢的类型是?”


    “啪!”温淮拍了他的手背,有些幽怨,“不那样说被大家怀疑怎么办。”


    话音刚落,房间里又传来温淮的声音,不过闷闷的,像是被什么压着。


    “爸爸,周五我就要搬去和许宥景一起住了。奶奶说,日久生


    情,多相处就会产生感情。您说许宥景,他会喜欢我吗?不会的话,那我就拿了他的钱,和他离婚,您说好不好?”


    寻着声音,许宥景终于找到声音的来源,竟是压在被子下的手机。


    他拿过来,也听到了这条语音剩下的话:“可我真的好喜欢他,喜欢好久了。”


    昏暗灯光下,床上的人呼吸已经均匀。


    一个人躺着,意识模糊,一个人坐着,脑中凌乱。


    床头的光打在许宥景的侧脸,他半晌才有了动作,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险些锁屏的屏幕,聊天记录瞬间滑动到最下,他看到了她五分钟前发送过去的话。


    [爸爸,我准备和许宥景表白了,祝我成功吧。]


    抬眼看向床上已然熟睡的人,许宥景忽而觉得很闷,起身到洗手间去洗脸,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时,他才瞧见自己的双颊、耳朵竟都是红的。


    红到近乎熟透的颜色。


    视线停留在微微肿胀的唇上,他抬手去碰,脑中不仅闪过她上次喝醉的那次视频。


    她喊他老公。


    对他念情诗。


    他原本只当这是醉酒后的人的正常习惯,在陆渺渺说她醉酒后的习惯,他就应该有所在意,她是不是不是对谁都念情诗。


    所以——


    不是。


    只对他。


    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唇角,许宥景看到红晕下的那层青涩的欣喜。


    也只喜欢他。


    昏暗中,他跪在床边,小心地望着熟睡中人的睡颜,和往日一般的白皙容颜,唯一不同的,却是和他有关。


    同样的,嘴唇微肿着。


    无声地扬起唇角,许宥景从未有一刻如此开怀。他像是发现巨大宝藏的探索者,却因为宝藏的珍重,让他不敢大声的宣告,怕惊扰了宝藏。


    探出指尖,他轻轻又笨拙地将她把垂在眼前的秀发别至脑后,倾身,在她鼻尖落下一吻。


    眸底温柔的,轻声唤她,“阿淮,你赢了。”


    第43章 心跳四十三下需要你


    翌日一早,温淮在床上睁开眼。


    在用零点零一秒看清自己所处在哪儿时,她的心死了大半。


    她梦见,昨天许宥景来酒吧接自己,说了什么她不记得,只知道后来她问能不能亲


    把被子往上一拉,狭小的空间将那点腼腆羞涩的情绪放道最大。温淮的指尖去碰嘴唇,不敢相信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她头一次觉得,醉酒后断片还不如不记事来得干脆。


    掀开被子,温淮呼吸着,想到昨天他说没吃午饭的事——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现在不喜欢乔眠了?


    所以亲了她,就是喜欢她?


    “叮!”


    床头的手机闹铃响起,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她现在要纠结的,是等下怎么面对许宥景


    十五分钟后。


    温淮比平常还早几分钟下楼,走到客厅,她听到厨房的响动还以为是萍姨。正要打招呼,却瞧见许宥景两只手端着餐盘转过来。


    毫无防备的对视,在清醒状态下,温淮终于看见了三日未见的人。


    脸型的线条分明,甚至比那日婚礼见到的还要消瘦,那双深邃眼睛下淡淡的乌青虽然疲惫,却仍是俊朗钻目,让人移不开眼。


    “早。”她主动道。


    “早。”许宥景将两盘放在桌垫,“坐下吃吧。”


    “好。”


    她注意到,他的喉咙今天有些哑。


    注意到面前的咖啡,温淮不免讶然:“咖啡是你做的?”


    “嗯。”


    “抱歉,答应你每天一杯手冲的,没做到。”


    许宥景闻言,视线扫过平和的眉眼,没动。


    温淮注意到他的目光,心下一虚,正要说话,又听他说:“没事,昨天你喝醉了,今天就算了。”


    喝醉


    她抬眼看他,尬笑着:“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许宥景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将咖啡放下。


    “你不记得了?”


    “嗯我喝醉之后就有这个毛病,不记事的。”


    视线交换着,温淮从未觉得如此心虚过,甚至握着咖啡杯的掌心都出了细汗。


    在她还没弄明白许宥景心意的前提,她不能“有记忆”。酒后亲人是她不对,可他也亲她了,难道还要将公道分说个明白么。


    他现在这样问,她除了装傻还能怎么办。


    “哦。”许宥景点了下手表,“快迟到了,先吃饭。”


    “好。”温淮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送到底,许宥景接上:“等会儿坐我的车走。”


    “为什么?”


    许是她太过讶然,他看向她,隐隐察觉出她今天的异样。


    “抱歉,我的意思是,我们一起上班——”


    “我送自己老婆上班,违法?”


    “”温淮一噎,“不违法。”


    “那我送你。”


    “好。”


    “吃吧。”


    温淮应着,把裁切整齐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心里想着事,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上车前,温淮才发现今天少了萍姨的身影,遂坐在车里问他,“怎么没看到萍姨?”


    “昨天大雨,我就没让她回来。”许宥景启动车子,“今天回来。”


    “哦,好。”


    所以——


    今早的早晨,是许宥景做的?


    她张了张唇,没把那句“昨天你回来下雨了吗”问出口。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关系微妙,许宥景也似乎再生自己的气。


    他没有计较她为什么会约他和乔眠见面,也没问她为什么去酒吧喝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的行李箱,或者看到了,也没问。


    不问,是想就此揭过,还是要她主动说?


    正胡思乱想着,包里的手机提示音响起。


    温淮拿过来,看到蒋函发来的邮箱。


    里面是他整理好此次会前会的大致内容和会议主旨。


    他以为是许宥景让他同步给她的,说了句“我会仔细看完的”,把开车的人搞得一懵。


    去公司的路上,温淮都在低头看会议内容,许宥景想和她说话也没找到时机。


    终于,在地下停车场,他看向收起手机的人。


    “温淮,今晚下班,我们聊聊。”


    她自知躲不过,说了声“好”-


    周一例会照常进行,温淮代替蒋函在会上简单扼要地概括会前会主旨,重新在新品“羽翼”的产品推广上调整附和政府理念的宣传用语,也对即将结束的发布会流程进行整改。


    在最后,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大家看去,竟是佟震源背着手站在那里。


    他一身深蓝色格子衬衣,下身是宽许多的黑色长裤,一双布鞋早被磨得发亮,可白边却干干净净。


    这一身衣服他时常穿着出现在大众眼中,大家有时还会猜测,佟老为什么买好几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佟老怎么来了。”


    他婉拒了让座的李启成,对许宥景开门见山:“我想将‘羽翼’的L2改成L3。”


    一句话,引起轩然大波。


    “新品即将上市,这时候突然撤回去会损失一大笔钱不说,之前预热和宣传方案都要重新做啊!”


    “这根本不可能!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舍弃盈利的肥肉,转道选一个高回报低盈利的东西,消费者也不一定买账啊!”


    “已经花了一大笔代言费,再回炉重造不是白白拿钱打水漂?”


    “”


    会议室内拒绝的答案显而易见,许宥景没说话,佟震源也在旁等着管理人给出回复。


    “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李启成打圆场,“辅助驾驶固然安全,但隋董就自动驾驶投入过多心血。如果L3最终实验数据好看,实际运用也不是不行。”


    隋见闻见状反对:“前期投入多少你不是不知道,这时候要改,是不是太天方夜谭了点?李启成,佟震源老糊涂了,你也老糊涂了?”


    他转而看向许宥景:“许总,你该不会也头脑发热吧?”


    许宥景正


    转着温淮的笔,闻言才掀起眼皮。


    他问佟震源:“有实验数据么。”


    佟震源:“现在没有,但我敢保证——”


    “那就保持原计划。”


    不容置疑的威压打断年迈的话语,众人鸦雀无声。


    温淮抬眼去看佟震源,他的表情虽有诧异,但更多的却是愤怒。


    许宥景反问:“佟老还要要说的吗?”


    “你不信我?”


    年迈的嗓音带了些颤抖,就连温淮心口也是一揪,不由得看向没有表情的许宥景。


    “信也得要白纸黑字的凭证。”他的音量不高不低,“你没有。”


    “我现在是没有,可再给我几天时间一定会让你们眼前一亮。”


    “几天?”


    “最快一天半!”


    思索后,许宥景摇头。


    “东阳已经快我们一步,这时临阵撤回,巅峰上下几千名员工靠什么吃饭。”


    佟震源不愿放弃:“但自动驾驶技术必然会是羽翼的一大亮点,一经上市销量定然创下新高。”


    他指尖飞速转动着笔,最后停下,“可你拿不出说服我的数据。”


    “现在虽然拿不出,但不出两天——”


    许宥景仍然摇头,切断他的话:“我还是那句话,L3运用必然延期,到时的损失和回报都是未知数,且连市场评估的基础都没有。”


    “这期间,几千名员工靠什么吃饭,你佟老画的饼么。”


    “”


    一语中的。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沉寂。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眼神交流,满是震惊。


    在座的谁不知道,巅峰最不好惹的就是技术一部的首席工程师佟震源。


    资历深、脾气臭、性子倔,更固执己见。


    他不感兴趣的,一个字都不会说。


    但如果和他坚持做的事背道而驰,他一定会不依不饶,嘴皮子比谁都溜。


    现下,他竟然被许宥景堵的哑口无言,大家实属震惊之余,也多了些心疼老人家的心思。


    这么大岁数还要当牛马,也不容易啊。


    许总也太嘴毒了点,好可怕。


    禁止虐待老人啊啊!


    “我知道了。”


    佟震源离开,许宥景面上不见半分愧疚,凝视着。


    “继续。”


    “”


    散会前,市场营销部的人将方案投屏,温淮和匆匆赶来的蒋函,还有董晨正在审核流程。


    进行到一半,营销部经理将一份问题大纲放在许宥景手边:“营销部拟了几个问题,准备在发布会结束后,以两三分钟的时间对许总做一个访谈,不知道许总有没有时间?”


    温淮和蒋函对视一眼。


    这个流程事先并没有和秘书部沟通过,他们也不知道问题会是什么内容,实在唐突。


    “不好意思。”蒋函抬手拦住营销部的人,“请先交给我过目,再和许总——”


    “没事。”许宥景淡淡血色的嘴唇有些干裂,“现在问。”


    经理这时开口打圆场:“是呀,和许总对的过程中要是有问题冒犯了,咱们就直接删掉,直接一步到位好吧。”


    他示意开始,温淮和蒋函在旁边对后面的流程。


    双方虽隔得不近,但因着老板在场,还有佟老的事,大家都自觉压低音量,不敢造次。


    以至于,温淮也能将心在曹营心在汉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一个问题,想问许总,有关‘羽翼’的理念”


    她边听着,边指出某处的异样,“这里时间不对,需要再和策划确认一下。”


    蒋函圈了个圈,“好。”


    “‘羽翼’很受当代年轻人的喜欢,这个问题也是网友留言最多点赞的一个,许总要是不喜欢可以划掉。”


    “嗯。”


    “百度显示,许总您今年只有二十八岁,便成为北城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如此事业有成,大家想知道您在上学时期是不是是那种从不逃课,从不早恋的好学生?”


    温淮刚点上行程某个位置便一顿,蒋函看来,却没听到她说话。


    正要提醒,又听身后传来话语:“网友们比较好奇,您这么优秀的人,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不知有意无意,温淮感觉周围的声音都放轻了,大家都跟她一样,扬着耳朵听他的答案。


    不过她别别人消息灵通些,知道许宥景曾喜欢——


    “没有早恋过。”


    隽冷低沉的嗓音传来,惹得温淮指尖用力,在表格上留下划痕。


    正巧这时,有人在身后拍了下温淮的肩膀。她回身,对上了白色沙发上,男人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


    她听到他说:


    “我二十八岁前,没喜欢过任何人。”


    骗子。


    温淮忽然很想哭。


    这人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


    对佟老那么凶,还是个骗子!


    温淮眼底毫不掩饰的怨怼看得许宥景一愣。


    刚刚叫温淮的人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说自己的事:“温秘,场地有几处我们定不下,可以请你帮当看看吗?”


    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别开眼。


    他给没给人写过情书,她计较什么。


    遂点头:“走吧。”


    正好可以借此,暂时先看不到许宥景。


    坐在沙发的人见她要走,也顾不得什么有人,高声道:“温淮。”


    可能太急,尾音有些撕裂。


    到底不能装没听见。


    身量纤纤的背影一顿,看来。


    不止她,屋子里的人都看过来。就连蒋函也提老板捏了把汗,不确定他要干什么。


    许宥景本人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眼下尴尬,他干咳了声,嗓音更哑:“晚上在满香阁包了场,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


    一瞬沉默后,便是哄抬而起的欢呼。


    “满香阁欸!那可是北城口碑最好的私家菜!预定都要提前好几天呢,许总竟然直接包场了?”


    “啊啊!我听说过,但是看装修很豪很贵的样子,都没敢进去过。”


    “虽然许总早上凶凶的,但是他为我包场耶!”


    “”


    也有人小声蛐蛐,“所以许总叫温秘书是”


    “刚刚餐厅老板打电话询问菜品,我正准备让温秘书统计口味。”他一抬下巴,直戳了当,“就从温秘书开始吧,你喜欢吃糖醋鱼还是糖醋小排?”


    蒋函石化:这话题是不是转的太生硬了?


    温淮却听懂了。


    这是他昨晚问过的问题。


    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再次呼吸,她已经整理好情绪,微笑:“抱歉许总,晚上我有事不能去了。我这就去询问其他同事的口味,一个小时内送到您办公室。”


    “”


    望着合上的门,许宥景久久没能回神。


    真生气了?-


    一小时后,蒋函敲响办公室的门,还带着那份员工口味名单。


    许宥景简单翻了下,“温淮呢?”


    “温秘书正在忙着发布会流程的审核,让我把名单送过来。”


    蒋函瞧见,许总蹙着的眉心又紧了几分,脸色也不太好。


    “许总,您没事吧?”


    蒋函是真的担心。


    他在临港应付那些老狐狸本就费心劳神,百忙之中还抽空回了趟北城,凌晨才落地,没睡几个小时又参加长达七八个小时的会议。结束了又连开


    十一个小时的车程,脸色能好就怪了。


    许宥景摇头,抬手按压着太阳穴。


    “让孟汀把数据A带给佟”


    蒋函一顿:“什么?”


    “算了。”他眼皮有些沉,“帮我拿个口罩进来吧。”


    蒋函应着,瞧着许宥景的脸色实在不好,“许总,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我拿个体温计过来?”


    一阵咳嗽,蒋函准备上前却被许宥景摆手拒绝。


    他的声音更哑了:“刚刚量过了,不算高。”


    那就是在发烧!


    蒋函将今早他的不适联想起来,心里后怕:“许总,要不要告诉太太,送您去医院?”


    “不是最后的流程还没定?没那么严重。”顿了顿,他垂下眼皮,“也不用告诉她。”


    “好,我知道了。”


    想起刚刚的欲言又止,蒋函再次确认:“数据A先不让佟老知道吗?”


    许宥景揉着眉心,“是不让任何人知道。”


    “但是今天我看佟老似是很受挫,如果让他早点知道您没有放弃L3的数据运营,他是不是会”


    对上那抹凌厉的目光,蒋函止住话头。


    “抱歉,许总。”


    “我这是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他赶人,“出去。”


    出了办公室,蒋函受伤的心灵一秒治愈。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要和温淮说一声。


    他取了口罩去营销部没找到她人,问了才知道她刚往楼下走。于是又乘电梯下楼,终于在一楼大门外看到她。


    “温秘书!”


    连叫两声,前面的人终于看到他。


    “蒋特助?怎么了吗?”


    蒋函跑过来,问道:“您这是”


    温淮看了眼不远处的药店,说话也不太自然:“刚刚开会注意到许总嗓子不太舒服,想去买盒龙角散,等会儿辛苦你帮我给他吧。”


    蒋函欲言又止,又听她道:“今早例会你怎么没在?”


    蒋函也是一愣,“许总没和您说吗?这两天临港大雨,所有交通工具暂停通行,我是交通恢复后,今早的飞机刚落地,已经和许总报备过了的。”


    轮到温淮发懵,“所有交通工具暂停?那许他是怎么回来的?”


    “许总——”


    知他匆忙回来目的的蒋函拧眉,索性也不替他瞒着,和盘托出:“许总冒雨开车十一个小时,连夜从临港赶回北城,说是想早点见到你,有话和你说。”


    “他”


    “我刚刚给许总测体温,三十八度三。”


    他瞧见了温淮眼底闪过的心疼,缓了语气,“太太,你不应该买龙角散,应该买退烧药。”


    车鸣声划过,蒋函看向不远处的药店:


    “或许比起药,许总现在更需要你。”


    第44章 心跳四十四下“温小姐掌握主动权”……


    电梯运行得无比慢,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一连三个电梯都停滞不动。


    她转而去看专用梯,竟然显示到达二层。


    还来不及思考,数字二变成一,电梯门打开了。


    她和里面的人对上眼。


    许宥景看到温淮也很意外,但这点情绪终究被他的不适覆盖。他咳了几下,也看到她手里的口罩。


    “这是给我的?”


    嗓子像是含了沙砾。


    温淮别开眼,把那袋口罩交给他,“蒋特助让我给你的。”


    “嗯。”他接过来撕开,戴上,“谢谢。”


    “”


    温淮没有要进去的意思,里面的人也没有要关门的意图。两人就这么一个在电梯里,一个在电梯外,仗着能使用专属电梯的没几个。


    触及他脸上异样的红晕,温淮终是忍不住开口:“听蒋特助说许总发烧了。”


    “嗯,所以要了口罩。”


    “现在好点了吗?”


    许宥景凝视她片刻,忽然道:“要不要跟我一起下班。”


    温淮:“?”


    她顿了顿,走进去,“好。”


    她给自己找理由,“老板不舒服,我陪老板去医院,理所应当。”


    许宥景藏在口罩下的唇瓣勾了勾。


    “那老公呢。”


    温淮诧然,在他的注视下转移话题:“不是说要聊聊吗,就现在吧。”


    电梯到达地下车库,门打开,温淮先出去,许宥景跟在她身后。


    温淮前往主驾,朝后来的人伸手要钥匙。


    许宥景给她。


    指尖的短暂触碰也让她感受到他的体温,眉心一敛。


    坐进车里,承载两人的大空间终于缩小到一间车厢这样小,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温淮觉得自己这时候再和一个病人计较实在心急,索性道:“先去医院吧,有什么事等你退烧再说。”


    她准备插入钥匙,手腕却一沉。


    转头看去,许宥景正在看着她。


    昏暗里,那双眸子恍如黑曜,摄人心魄般将她禁锢在原地,哑了喉。


    “我现在很清醒。”比适才似乎更低沉的嗓音响起,“温淮,就现在说。”


    他放软的语气格外清晰,“可不可以?”


    温淮没去看他,深吸口气。


    “今天营销部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人的时候,你为什么撒谎?”


    许宥景:谁?


    “你明明给乔眠写过情书,为什么说你没喜欢过人?”


    “情书?”


    见他还想狡辩,温淮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勇气。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就想问他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撒谎。


    “你是不是以为——”


    他立刻反应:“那天你在办公室?”


    四目相对,许宥景已经确认:“我和乔眠被带到办公室那天,你也在,是不是?”


    她别开脸,默认。


    “那天我刚到门口就听到你们的事,碍于当时的气氛我就没进去。”


    他有些急:“然后呢?”


    “所以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乔眠,知道你们有误会才安排——”


    “那你知不知道那封情书不是我写的。”


    许宥景打断她,直截了当:“她自己写给自己的。”


    温淮错愕地看来。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犹如闷雷,沉闷地压在她的心头。


    “从小乔眠就喜欢和谢颂白对着干,那次也是见他收到情书自己没有,于是专门找人写好情书再装作追求者的身份送给她,不想在中途便被主任发现。她怕事情被戳穿被家人责骂,所以拜托我帮忙,承认那封情书是我写给她的。”


    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温淮错愕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不信的话我这里还有当年她录的视频。”顿了下,许宥景才道,“这个手机没有,在我高中用过的那部手机里,回去找出来给你看。”


    “”


    所以那段时间,她的黯然神伤都源自于一场误会?


    可谁会想到,这会是一场误会?


    原以为,属于少女时代的暗恋就结束在这封情书中。所以从那以后,她规避和许宥景再见面,甚至连有关他的消息也不再去打听。


    直到高三毕业,许宥景离校,温淮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想念代替了心痛,她也逐渐从初恋的悲伤中走出来。慢慢的,留在她记忆里的,只剩许宥景的张扬肆意和那张让人忘不掉的脸。


    从高中到大学,她再也遇不到能让她心动的人。


    直到许多年后,在父亲安排的相亲中见到了他。


    那个只一眼,就让她心跳加速,呼吸紊乱的人。


    “你”


    试探着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到头来,眼泪却先一步抵达。


    她酸着鼻头,不知是该为青春的暗恋祭奠,还是先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人。


    “她有别人喜欢。”许宥景认真道,“我喜欢的,更不是她。”


    尾音漫漫,似是蕴含了许多情绪。


    温淮倏地转过去,强忍着的那滴泪也顺势夺眶。


    “你喜欢谁?”


    指尖一缩,许宥景看向手背的那滴泪,刚要回答。


    “你先别说。”


    她刚刚只是下意识那么问,眼下马上要知道答案了,又怂了。


    受原生家庭的影响,温淮对感情从来都是笨拙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对方相处,也不知道两个聊得好好的人,怎么就忽然在一起了。


    大学的时候,舍友同学都谈恋爱,只有她永远单身。被她们调侃榆木脑袋的时候,温淮脑子里想的都是许宥景。


    那个明明永远都不会有交集的人,却成为阻碍她以后每次心动的岩石。


    “先别说”她呢喃着,视线聚集在某一处,缓了口气才道,“许宥景,其实我一直——”


    突如其来的力道和举动,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后颈被发热的大手箍着,他稍稍用力,温淮便被他拉过去,堵住唇。


    他隔着口罩吻她。


    在她清醒的时候。


    在她没有主动要求的时候。


    他在吻她。


    睫毛轻颤,甚至忘了呼吸。


    虽然很短暂,但足以让温淮脑袋空白。


    许宥景瞧着那双还懵着的眼睛,忽而弯了眼眸。


    温淮回神,想撤开却撤不走,只能老实待在他的手掌心。


    “你!”她堆积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你怎么又亲我!”


    “又?”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许宥景眯起眸子,“说说吧,记得哪次。”


    哪次?


    不是就那一次?


    温淮没被他牵着鼻子走,企图转移话题,“你发烧了,先去医院。”


    手上力道一重,她被拉着,对上他的眼睛。


    他说:“我喜欢你。”


    “”


    这人,做什么都这么直接的么。


    “你”


    他太过直白,太猝不及防,温淮束手无策。


    她要怎么做?


    要说什么?


    还是直接答应?


    狭小的空间里被热气熏得面颊发热,温淮感觉她也发烧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许宥景的眼睛比星空顶还亮,他一说话,她就大脑宕机?


    颈后的手指摩擦着她的软肉,他让她看着自己。


    “阿淮,我先向你表白的。”口罩上的那双眼睛无比炽热,“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她眼睛乱看,就是不敢迎上视线,低低道:“听到了。”


    “嗯。”他说,“听到了就好。”


    没有下文的语气。


    温淮不懂了,抬眼问道:“然后呢?”


    这一对视,她也看到了他眼底的笑意,才意识到他是故意的。


    他故意那么说,让她看他。


    “然后。”许宥景接上她的话,“温小姐掌握了主动权,可以随意处置我的喜欢。”


    她问:“包括拒绝吗?”


    前一秒还放松的眉眼紧蹙起来,许宥景低声道:“不行。”


    温淮有些无辜:“可你刚刚还说随意处置。”


    “我的意思是,给我个机会,让我追你。”


    许宥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其实他另一只手的手掌早就出了薄汗。


    他似哄般,对她说:“好不好,阿淮?”


    好不好


    怎么不好。


    “其实我很早就——”


    “!”


    唇瓣再次被堵住,温淮瞪大眼睛。奈何后颈的手落到她的后腰,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再次分开,温淮看到那张口罩上的口红印,双颊更红。


    “你干嘛不让我说话。”


    “想谢谢你。”他忽然这么说。


    “谢我什么?”


    后颈的手离开,许宥景转而握住她的手,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谢你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温淮一脸懵,“什么机会。”


    手腕处一凉,她垂眼看去,还没看清是什么,就听他清磁的嗓音落在耳廓。


    “向你告白的机会。”


    许宥景轻轻笑着:“我们之间,是我先向你告白的。”


    她恍然。


    原来许宥景两次隔着口罩亲她,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想起早晨匆匆瞥过的那条消息,温淮赶忙去看手机,看到了和父亲最新一条信息发送的内容,哑了。


    她还以为是做梦,没想到她昨晚就和他表白了?


    天呐温淮,你真是喝醉了什么都敢做。


    “阿嚏!”


    许宥景捂着嘴转过去,尽管戴着口罩,他还是怕传染温淮。


    “先送你去医院吧。”


    “让蒋函来吧。”


    温淮不放心,但嘴上不承认,“蒋特助早班机才回来就投入工作,他累了。”


    许宥景一怔。


    “要不是蒋特助告诉我你是连夜冒雨赶回来的,你是不是不会和我说?”


    “说什么。”他的眼神没离开过她。


    “是为了我自己。”


    “生怕你晚一天知道我的心意的私心。”


    “怕你被人拐走。”


    压低的声线深情又真挚。


    温淮面颊一烫,飞快移开视线。


    拧开钥匙,才发觉手腕戴着什么,低头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表。


    是许宥景刚刚给她戴上的。


    “你”


    “早就买好了的,一直没来得及送,现在终于送出去了。”他伸手替她摆正,“喜欢吗?”


    温淮看向左手腕。


    银光色的腕表就连光泽都闪烁着锋芒,表盘之下镶嵌的碎钻正好落在每一个时间之上,恰到好处的融合也不显得夸张。


    就连表盘和表带的尺寸都很贴合她的手腕。


    她点头,话还未出口,又听旁边几声喷嚏。


    “抱歉。”


    “没关系。”


    车子行驶出车库,温淮朝着医院开去。


    一路上,车内安静,温淮看向副驾已经熟睡的人,正要调整空调温度,突兀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也惊醒了许宥景。


    “我帮你接。”他嗓音哑到不行。


    接了电话按下免提,送到温淮耳边。


    这一瞬,温淮突然想到他就任的第一天那个晚上。


    他送她回家时也有一通电话,她就是这样帮他接听的。


    好巧。


    董晨的声音出现在车内:“温姐,你在哪儿?看见许总了吗?”


    温淮从后视镜看到许宥景蹙眉,明白他的意思,道了句“没有”。


    下一秒,蹙眉的人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温淮:“”


    那边沉默一瞬:“是许总的声音吗?”


    第45章 心跳四十五下撬他墙角


    这是怎么听出来的?


    此刻无暇顾及其他,正巧遇到路口绿灯,温淮起步的同时,耳边的手机也被拿走。


    许宥景鼻音厚重:“她在开车,有事?”


    “有的有的。”董晨意外许宥景会亲自接电话,马上交代,“东阳集团的明总秘书打电话来想约您见面,说明总有些话要和您解释。”


    “拒了就行。”许宥景顿了顿,忽然道,“佟老还在实验室?”


    董晨:“这”


    温淮道:“还在。听说例会后他便把自己锁在实验室,一整个上午都没出来。”


    “嗯。”像是一件不相干的事,他对董晨道,“让隋总和李总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


    “好的。”


    手机放回包里,许宥景眉心不展:“东阳是今天召开新品发布会吧。”


    “对,下午三点。”


    抬手看表,还有五个小时-


    医院点滴室,许宥景靠在沙发上,已然熟睡。


    温淮碰了碰他的额头,温度有所下降,但还是有些高。


    可能因为难受,许宥景连睡着都蹙着眉头,他还戴着口罩,半张脸泛着比平常肤色更深的红。


    这还是温淮第一次见熟睡中的许宥景,似乎睡着的他比平日凌锐的模样更惹人注目。


    倒不像今天在会上那么咄咄逼人了。


    其实她可以理解许宥景的做法,也能明白佟震源的苦衷。


    她跟在隋岑山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他有多想突破自动驾驶技术。佟震源也是个技术狂,遇到难题会钻研到几天都不吃饭。


    两个人能成为朋友也是合情合理,有共同的目标。


    正因如此,她知道向来稳重的佟震源今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到例会。


    哪怕没有带来证明的资料,可他还是来了。


    许宥景身为公司CEO,不能在没有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偏听偏信,放任全体员工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的话虽然不留情面了点,但是对的。


    他得为其他人负责。


    他们两个站在各自的出发点,都没有


    错。


    叹了口气,温淮收回目光,继续处理手头的邮件。


    期间,董晨发来消息问她和许宥景去哪了,还说焦晓琳来过,见她不在又走了。


    温淮将后面那句忽略,[我和许总在医院,他发烧了。]


    董晨:[怪不得早上我就看许总脸色不好,现在怎么样,严重吗?]


    她刚打了个字,屏幕弹出的弹窗显示邮件名称:有关L2(辅助驾驶)和L3(有条件自动驾驶)的实验数据检测。


    竟然比计划的还要快。


    温淮也顾不上董晨,点开邮件看到详细的实验数据和结果,甚至还有红字标注的优缺点。


    邮件的最后,是姜泉羽留下的批注:L3在3564场实验中只存在0.01的偏差,我建议,可正式运用于“羽翼”。


    温淮欣喜着按下截屏想要发给隋岑山,可却在发送页面,她却犹豫了。


    如果正式运用,那将意味着产品上市后将面临许多审视和批判,同样也提高了意外和危险发生的概率。


    还有,势必会延缓正式发布时间,扩大了资金损失。


    挺起的腰稍稍卸了力,她看向身旁的人,不禁去猜许宥景会在技术突破和保守前进选择哪一方。


    没了工作的心思,温淮收起手机,看向还有大半的吊瓶。


    估算着时间,起码还要半个小时才能滴完。


    她轻轻起身,调慢了点滴速度,正要撤身之际,余光瞥见身下的人的眼瞳,浑身一僵。


    下一秒,她撑着沙发的膝盖一滑,整个人趴在许宥景的胸膛。


    一声闷哼,温淮想站起来却有心无力。


    “别起来了。”许宥景虚扶着她的腰,“这样挺好的。”


    温淮涨红了脸,又不敢把手放在他身上,直至窘迫,他那只没打点滴的手伸过来,让她被他扶稳。


    站直身子,温淮感觉脸上的热劲还没下去。


    “怎么不说话的?”


    尽管下半张脸藏在口罩下,许宥景也难掩笑意。


    温淮不自在地咳了声:“我想给你把点滴速度调一调。”


    “嗯。”


    他嘴角难压,好在有口罩挡着。


    看了眼时间,他正了神色,“抱歉,睡了这么久。饿了吧,我让蒋函带吃的来。”


    “我不饿。”温淮把手机解锁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为首的标题清晰醒目,许宥景敛神,接过文件自己看。


    几分钟后,他看完了内容,也明白佟震源的意思,“他还是想把新技术融入到羽翼当中。”


    温淮知道他在为难,也没说话,给他思考的时间。


    低头思索的人没听到回答,抬眼看她,“你觉得呢?”


    “我?”她意外他会问她。


    “嗯,如果你坐在这个位子上,一边是有可能获得暴利和更高口碑的新技术,一边是稳操胜券,虽不及暴利但可盈利的保守派,你会选哪个?”


    选哪个


    他只是问选哪个而已。


    既没有当前已经准备上市的前提,也没有其他同行竞争的情况下。


    “我会选第一个。”


    许宥景挑眉:“受隋董的影响?”


    “有,但不全是。”


    “说说看。”


    “我调查过全自动驾驶的事故率长期低于人类驾驶,也有很多个企业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胜诉,维护了公司的权益。这就证明,全自动驾驶技术是可推行的,受法律保护的。”


    “L2技术现已成熟,再如何优化、精简成本,天花板就在那里,无法突破。可如果一直在限制中挖坑埋土,那块肥沃土地的土壤早晚会被消耗殆尽。”


    “相较于低成本的L2,L3固然需要更多的财力人力,但技术优化的同时,也提高了安全性,更容易被大众接受,前景还是十分可观的。”


    许宥景听着,没作声。


    温淮有些不自信:“是我说得不对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他自嘲,“说得我都想延迟‘羽翼’上线。”


    她笑笑:“你不会的。”


    如此笃定的语气倒是叫许宥景都愣了半晌才想起接话。


    “这么信我?”


    “嗯。”


    他不太确定,“因为我在例会把员工饭碗护得好好的?”


    温淮摇头,声音有点小:“因为你怼佟老怼太狠了,现在换口风不像你的作风。”


    这是在揶揄他?替佟老打抱不平?


    许宥景气笑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


    温淮的脸颊有一颗酒窝,白瓷色的肌肤泛着粉色的红晕,此刻,弯弯的眉眼灵动又温和,用那样的眼光望着他,叫他本就干涩的喉更觉得痒。


    指尖蜷缩,他想抬手,又怕她觉得突兀。


    踌躇之际,温淮手机的震动让他不得不收起心思。


    按灭闹钟,温淮看了眼正好快要滴完的点滴,起身,“我去叫护士。”


    “好。”-


    下午四点,会议室的大门依然紧闭。


    隋见闻和李启成进去一个小时,到现在也没有结束的架势。


    如此架势,董晨几人纷纷猜测许总要坐不住了。


    “东阳这次的新品一上,五分钟销量过百万,我觉得许总有压力了。”


    “有啥压力,咱们的性能和电池还有配置,哪一个不比东阳好?杞人忧天。”


    “就是啊!上线直接秒没好吧!”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温淮没参与话题,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也没注意何时走到身后的董晨。


    “温姐,你要换工作啊?”


    温淮一愣,飞速转身,“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把接好的咖啡放在她手边,“刚过来就看到了,你要辞职吗?为什么?”


    温淮让他小点声,“只是有这个打算,先看看。”


    “是工作做得不开心吗?还是有客户为难你了?温姐,出什么事了吗?”董晨是真的没想到温淮会辞职。


    “都不是。”


    不说这份工作她做了多久,腻没腻。


    但只要是秘书这份工作,她永远都不能和许宥景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


    所以她想辞职。


    但具体换什么工作她还没想好。


    “这份工作本也不是我的初衷,后来的被迫接受竟然也被我干到现在。隋董是当初领我进来的人,等峰会关于能源开发票选有了结果后,我就离开。”


    董晨几次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温淮被他这样逗笑。


    “先帮我保密,公司里现在就你一个人知道。”


    “并没有多开心好吧。”他拉开凳子在旁边坐下,“是不是你老公不让你上班了?”


    温淮想了想。


    如果许宥景知道她要辞职,应该也是同意的吧。


    她还没说话,董晨又问:“上次你说他有白月光的事怎么样了,解决了吗?他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


    温淮理不直气不壮:“都说了那是我朋友了”


    “你就别骗我了温姐。”


    董晨一副很懂的模样,甚至站起来,在没有总裁的总裁办办公室中央的地板砖上义愤填膺,抬手拍着她的桌子,道:“这种夫妻之间相看两厌,忍受不住诱惑出轨的剧情我最懂了!”


    “不过温姐你放心,要是那个男的真出轨了你也不用为了他流眼泪,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留恋!”


    电梯间传来一声响,温淮下意识看去,对上口罩上的那双眼睛,等到她再去阻止,已经晚了。


    董晨的声音震耳欲聋:


    “到那时,我可以当你的新欢,去刺激那个渣男,让他看看什么叫下一个更好!”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微小的声音。


    倏地,董晨感觉身后一道凉意直冲他而来。


    他转过身,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许宥景,魂都飞了:“许许总!”


    “嗯。”


    许宥景信步越过他,看得却是温淮。


    他挑着眉,咬文嚼字:


    “下一个,更好?”


    第46章 心跳四十六下[我老婆给我煮的]


    总裁办公室内。


    温淮落后一步进来,关上门。


    “小隋总和李总觉得如何?”


    她自动忽略了适才在门外的对话,开始下一个话题:“隋董发来消息,说你是巅峰的总裁,怎样决断你说了算。”


    温淮在医院就把邮箱转发给了隋岑山,但没收到回复。


    就在两分钟前,隋岑山来信,让许宥景去做就好,他无条件支持。


    她把蓝色文件夹递过去,“这是关于两个选择的优缺点和资金损耗,还有后续可能会面临的问题。”


    许宥景接过来,有些意外。


    文件内容很详细,条理清晰,文字不繁杂冗长,可谓是简单扼要,直击要害。


    他抬眼,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刚刚。”温淮向来不质疑自己的成果,以为他有什么顾虑。


    许宥景摇头,伸手让她过来。


    温淮提步过去,刚准备停下就被他拉着手腕。许宥景稍一用力,她便和他一样,坐在办公桌前。


    “这”


    她下意识去看外面。


    “不会有人进来的,坐吧。”他起身走到咖啡机前,边和她说话,“现在巅峰上下都忙着后天羽翼的上市官宣,没人会来我这里。”


    她讶然:“官宣时间定下了?”


    “刚定。”许宥景抽空瞥了眼时间,“五点发内部通知。”


    咖啡机工作的噪音短暂响起,许宥景握着勺子的手一顿,转过来,“加糖吗。”


    温淮还在想佟老知道是什么心情,没太注意,“是煮给我的?”


    “嗯。”


    “不加了。”她走过来,在柜子里找了个和他手里一样的杯子,“和你一样。”


    “好。”


    知道她要做什么,许宥景没推拒,让开位置给她。


    而他,则带着那杯煮好的咖啡在旁边等着。


    天边的太阳已经在西方候场,半晕染开的橙黄色光辉洒满白云,也映在他身后这面玻璃窗上。


    他半坐着柜子,只觉得溢进来的光晃眼。


    晃得他都看不清温淮。


    正要换个位置,余光瞥见一抹光亮,引得他朝温淮无名指的戒指看去。


    纤细修长的手指根被素戒圈住,骨感流畅的线条延伸,他看到了温淮手腕之上的那块表。


    机械金属完美咬合着彼此,直至全部包裹在能有心脏跳动的脉搏处。


    紧紧贴合、感受跳动。


    上次也是在办公室,他握着她的手腕帮她上药。


    许宥景觉得喉间干涩,他眯起眼,指尖摩挲着杯壁。


    他想。


    如果哪天她看腻了,他再给她换喜欢的。


    总之,她戴着他送的东西,才好。


    “给你。”


    温淮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把做好的咖啡放在旁边,转而去拿自己的。


    拿不动。


    圈着杯环的手指用着力。


    “你想喝这杯吗?”


    她松了手,以为他不想喝她做的那杯。去拿桌上那杯,却被他的大手盖住。


    两杯都霸占着。


    疑惑抬头,发现许宥景一直在看她。


    “你看我做什么?”


    “想一件事。”


    “什么?”


    许宥景凑近些,哪怕戴着口罩,也依然挡不住他的清隽面容。


    他是真的很好看。


    好看到,一见到,温淮大脑自动宕机,想不来一点其他的事。


    好看到


    她视线下移,落到他被口罩挡住的嘴巴。


    那个印着口红印的口罩还是她帮忙扔进垃圾桶的。


    温淮意识到自己走神,对上他的视线时,脸上一烫。


    许宥景捕捉到她双颊的藕粉,弯了眼睛,问她:“温淮,我现在可以追你了吗。”


    真要追吗


    温淮没忘他在车里说的话,她以为他就是说说的。可现在这样,他确实是很认真地在询问她的意见。


    是不是她说可以,许宥景真的会认真追她?


    但被追求期间,是不是就不能她视线从口罩掠过。


    她拧眉,“要不,我追你吧?”


    许宥景先愣了下,随即不太确定道:“比谁先追到?”


    “噗。”


    这成什么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领证了,这样追人是不是太麻烦?”


    注意到他上挑的眉,温淮赶忙找补,“我是说你会追人吗?”


    眉骨一抬,他的笑意到底是藏不住。


    不过笑意之后,是侵略性的眸子。


    “质疑我?”许宥景想起刚刚在外面的事,“还是担心我追不到,后来者居上?”


    温淮炸舌。


    果然逃不掉。


    她本能垂眼回避实现,可转念一想,她抬头对上他戏谑的目光。


    “许总的意思是,你追人很有一套?”


    许宥景一顿。


    不待他解释,温淮反守为攻,“既然主动权在我,那我得好好考虑下了。”


    她端过他手中的杯子就往外走,许宥景在后面喊她。


    到底没装腔作势到底,温淮停下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许总还有事?”


    “有。”他笑意不减,叉着腰道,“晚上一起吃饭?”


    温淮弯头:“以老板的身份?”


    “追求者的身份。”


    她很为难的模样,“那我考虑下。”


    门被关上,办公室只剩许宥景还望着门的方向。


    他兀自站在那里笑着,半晌终于收回目光,端起那杯咖啡喝了口。


    桌前的手机响起震动,他走过去,看到是南迪的语音,点开。


    南迪:“怎么办阿景,我发现我还是忘不了她,我好想她啊。”


    南迪:“她为什么见了本少爷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为什么啊啊啊!”


    南迪:“你也在忙嘛,为什么郗冠不回我你也不回我!你们怎么一天天都这么忙!”


    静谧的空间残留着聒噪的哀嚎,许宥景不耐地按出键盘,刚点了一个键,想了想,指尖一点,退出键盘。


    他对着右手的咖啡拍照,发送。


    南迪:[?]


    南迪发了语音过来,更不耐烦:“咖啡有什么好拍的。”


    一连两条二十多秒的语音,许宥景不紧不慢地单手打字。


    那边,正在发送第三条语音的南迪看到信息一愣,再看第二眼,他彻底无语。


    J:[我老婆给我煮的。]


    J:[哦。]


    J:[忘了你没有。]


    南迪气急,指尖往右一划。


    取消发送!


    温淮从办公室出来就被大大小小的工作困住,她也顾不得安慰还在自责的董晨。


    这时,工作群弹出工作信息,李启成发布了群待办,让各位员工在下班前提交代言人海报的投票选择。


    Emily道:“这种事不应该是乔眠团队选吗,或者是领导层做决定,怎么李总这次让全公司票选呀,这么把员工当回事么。”


    董晨摇头:“或许是因为代言人是票选出来的吧,宣传图也让我们选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多有参与感。”


    Emily点头,“也是。之前传出乔眠和万延时be的热搜我还以为是负面新闻,吓了我一跳呢。最近又是技术调整又是顺延上市的,好不容易现在一切尘埃落定,可别代言人再出什么事。就希望‘羽翼’能顺顺利利的,这样我的奖金也就有着落了。”


    几人忙中偷闲,而温淮,看着电脑的右眼皮却抽了一下。


    她当是没休息好,也没多想。


    18:00


    巅峰准时下班。


    大家都兴冲冲收拾东西结伴离开,谁也不想缺席今晚在满香阁的席面。


    何况是同事之间的聚餐,没有领导,没有压力,还能吃到平常不舍得花费的美食,有什么理由能拒绝!


    何绪文和Emily在等董晨,董晨则看向温淮,“温姐,你真不去吗?”


    “不去了。”她将最后那点文档收尾,“你们去吧,吃得开心。”


    董晨还想说什么,却被何绪文和Emily催促离开。等到其他同事陆续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温淮。


    她四下确认无人


    后,往紧闭大门的办公室看了眼。


    被百叶窗遮挡,她什么也看不见。


    手边的手机一亮,许宥景的消息出现在最顶。


    J:[进来。]


    她犹豫下,掌心又是一阵。


    J:[都走了。]


    温淮还是觉得不好,打字:[我去停车场等你吧。]


    百叶窗边的许宥景收回手,看到她的消息有些无奈。


    还是很胆小。


    不过,也更可爱。


    刚刚他扒着百叶窗看得分明。


    刚开始的温淮,送走董晨他们还在专心工作。可能是后面工作做完了,她终于想起他,四下张望着,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脑,等同事离开。


    无人的座位上,本就是他眼中焦点的温淮,一举一动都被放大。


    他看到温淮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探着脑袋。


    那模样,像是一只未达百天的小猫。怯生生的,又带着无辜的审视。


    就算和某位背起包离开的同事对上眼,对方也不会往别的地方去想。


    因为温淮本身就是纯粹的人。


    指尖一弹,他妥协。


    回复“好”后,抚开肩膀的灰尘,正预起身,却听到外面的动静。


    随后,手机震动,他看去。


    A:[先别下来,我遇到焦晓琳了。]


    发完消息温淮就把手机锁屏,对上焦晓琳的微笑,她也同样回以微笑。


    两人等着电梯,焦晓琳扣着手里的文件夹,给自己再次解释:“你看我忙得都忘了时间,都没注意已经六点一刻了,许总早就走了吧?”


    “许总今天低烧,和小隋总李总开完会就走了。”


    温淮留意着焦晓琳的表情,故意缓了口气才接上:“许总走的时候还特意让蒋特助锁了门,后面来签字的部门经理都白跑了。”


    “这样啊。”焦晓琳不经意地往办公室一瞥,“许总身体没事吧?”


    “不清楚。蒋特助是许总的特别助理,工作之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哦哦,对哦,我忘了。”


    “没关系。”


    电梯还有五层,温淮看得专注,并不想再搭话。


    焦晓琳却没话找话,“对了温秘,上次住院,身体恢复好了吧?”


    “谢谢,已经痊愈了。”


    温淮笑容得体,面上不见半分不耐烦。温温柔柔的,切断了她还想继续的话。


    “你怎么没去满香阁?”


    焦晓琳一哑,“我去呀,我就准备去呢,这不被文件耽搁了,我现在就去。”


    “好呀。”


    电梯到达,两人一起进去。


    到达焦晓琳办公室这层时,她进去放了文件拿东西离开,却没想又和温淮相遇。


    她竟然一直在等她!


    温淮看着呆滞的焦晓琳,反问:“焦秘书不一起走吗?”


    “走呀走呀。”她讪笑着进来,“不好意思啊温秘,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没关系。我老公发消息说还要一会儿到,我也想着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不安全,就留下了。”


    焦晓琳点头,“谢谢你呀温秘。”


    “小事。”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


    走出公司大门,焦晓琳打的车先来,温淮目送她离开才重新往大厦走。


    她嘱咐保安巡逻后再关上门,才给许宥景发消息。


    J:[好,我马上下来。]


    车库,温淮才知道,许宥景今天没有和李启成隋岑山说佟老的L3实验取得成功的事。


    她能理解:“这样也好,以防有心人再向东阳告密。只是我担心佟老那边”


    “他的脾气我了解,顶多在屋里扎我小人,扎完也就不气了。”


    头一次听这么清新脱俗的说法,温淮笑问:“你和佟老关系很好?”


    “不好。”他很无奈,“所以才扎我小人。”


    “我想起件事。”也是刚刚碰到焦晓琳,才提醒了她,“或许你有没有试过加强公司防火墙?只要在公司联网时浏览文件,电脑自动捕捉痕迹。”


    “这样谁看过,什么时候看过,看过多久,浏览的时候都做了什么,一清二楚。”


    这个想法确实新颖,不过公司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显然防不住隋见闻这样的人。


    温淮也想到这点:“之学哥之前在国外的IT公司曾做过这类的防火墙,或许能有点用呢?”


    听到关键人,许宥景不似适才悠闲。


    腰背不自主挺直了些。


    温淮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未曾察觉。


    “我也是之前听他随口提过,刚刚焦晓琳突然出现在顶楼说你找你,但是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很久了。她听我说你走前门已经锁死才跟我离开,我怕她是想做什么,就想到了之学哥之前的这个办法。”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他的意思,“许总觉得呢?”


    许宥景“嗯”了声,从后视镜瞧她一眼,倒是没计较称呼。


    “你很信任他?”


    “当然。”


    她不假思索,怕许宥景再有疑虑,她后退一步,“我只是忽然想到,只是一个提议。”


    “知道了。”他真的放在心上,“明天开个会。”


    “嗯!”


    温淮手机亮了,她低头摆弄手机。


    许宥景看过来,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被咽回去。


    算了。


    她是为了公司好。


    顶多他醋点,没关系。


    第47章 心跳四十七下想抱他


    公司一个陆之学就够他防备的,今天又冒出来个董晨。


    他到底没发现,他们眼光这么好的。


    许宥景在十字路口停下,“巅峰往年有没有给员工安排什么福利?”


    温淮想了想,“涨工资年终奖算吗?”


    他更具体些:“对单身员工的。”


    “有的,对单身员工租房出行都有补贴。”


    他摇头,只觉得难以两全。


    不过比起他们,他现在更应该思考晚上吃什么。


    车子马上驶出中山路,许宥景问她,“想吃什么?”


    “嗯”温淮有点为难。


    这算是两人知道对方彼此心意后的第一次晚饭,她很期待。但手机那边的陆渺渺,她不忍心拒绝。


    只得先道:“我好朋友刚和我说她遇到前男友了。”


    许宥景想到南迪下午,问:“也放不下?”


    温淮没注意那个“也”,“你记得上次南迪和郗冠来家里那次吗?”


    “嗯。”他补充,“说喝三罐就三罐那次,记得。”


    温淮:“”


    “南迪当时问我认不认识他女朋友,我说不认识,其实我骗了他。”


    许宥景意识到什么。


    温淮的声音响起:“我不仅认识,她还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唯一的好朋友。”


    她在南迪追问时隐瞒真实情况,也是为了保护朋友。当时南迪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叫温淮无法认为他是一个理智的人。


    许宥景可以理解。


    话落,温淮的手机振动起来。


    看到备注,她道:“是渺渺。”


    随后接起来,那边的声音也清晰落在车内。


    “这个时间你在加班吗,还是在回家的路上呢。”


    温淮如实道:“我刚下班,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们家东北口那条街的西餐厅。老地方,你懂的。”


    正要询问许宥景,温淮转头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导航点了下,最终目的地显示的就是那家西餐厅。


    见温淮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许宥景冲她挑眉,小声道:“我都OK。”


    可能因为他嗓子还是哑着,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突兀的男声清楚地落在听筒对面,陆渺渺的耳朵里。


    她先是愣了下,才恍然:“你那个暴发户老公在你旁边啊!”随后情绪down下去,“那你是不是不能来了?”


    “你等我。”导航显示十二分钟,温淮同步过去。


    “呜呜,艾宝还得是你,我就知道你不是见色忘友的那种人!虽然无意打扰了你们二人世界,但由此能看出你老公人还是不错滴!你回去可以


    给予奖励,闺蜜批了!”


    “咳咳!”温淮手忙脚乱地已读乱回,“好的好的,那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


    切断电话,温淮也不知道许宥景听没听到。秉持着她不说就能蒙混过关,她很自然地道歉。


    “不好意思,今天是我放鸽子了。”


    “没关系。”他车速很慢,“地址对吗。”


    “对。”


    “嗯。”


    感受到车速明显的提升,温淮望着窗外夜景,心中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许宥景想的是另一件事:“你朋友对南迪还不放不下?”


    “放下了。”她很肯定。


    许宥景不懂:“那”


    温淮知道他想问什么。


    既然陆渺渺已经放下前男友,此刻也不是因重逢前任往事重提、心里难过,为什么还要找她这个闺蜜求安慰。


    温淮言简意赅、简明扼要地概括:“刚分的时候渺渺难过了很久,但两人之间的问题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伤心难过就改变什么。渺渺性格洒脱,拿得起放得下,所以为数不多的几次想谈恋爱了,或者在共同好友那里听说他的消息,都会拉着我去这家西餐厅。”


    “这家西餐厅有什么故事?”


    “算有吧。可能渺渺觉得这是她家附近唯一有腔调的,进去了莫名让人不自觉端着体态言辞。每当有想哭的冲动时,想想周围人的目光,就能忍住了,也不那么难过了。”


    许宥景片刻才道:“是比南迪洒脱。”


    他将下午的事一并说给她听,“下次见到也不用说。”


    他说的,是陆渺渺是她闺蜜的事不用告诉南迪。


    温淮点点头,但有想到婚礼,双方终归还是要见面的,到时候——


    意识到自己思绪跑偏,她慌乱地移开眼,却在玻璃反光瞧见许宥景。


    口罩遮去他一半的脸,侧面看,高挺的鼻梁被半截遮挡,其他埋在口罩之下。


    尽管如此,那线条流畅挺拔,普通的口罩也裹不住立体的五官,轮廓分明。


    触及他的消瘦,温淮垂下眼。


    他前些日子工作连轴转都没时间休息,上午还发烧接近四十度,去医院吊水的间隙才堪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下午又开了那么久的会,现在就连晚饭都没吃上,还要折返送她。


    静谧中,她忽然开口:“要不我打车去吧。你先回家吃饭,把药吃了,别又反复。”


    许宥景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温淮心里没底,正要再解释,身旁传来闷闷的一声疑问。


    “不是说奖励吗。”


    她一愣。


    车子缓缓停下,开车的人看过来,眸底透亮:“我不想要这个奖励。”


    “”


    正值晚高峰。


    络绎不绝的车从身旁驶过,过路的行人自行接班,挽手笑语的微笑声音从车窗外挤进来。


    毫无防备触及他眼底暴露出的柔软,温淮一时头脑发热,忽然就很想抱抱他。


    “许宥景”


    “逗你的。”他及时收住话题,车锁落下,他帮温淮解开安全带,“别喝酒。”


    “嗯。”温淮拉门的手没用力,转过去看他。


    许宥景还保持着看来的姿势:“怎么了?”


    她到底没把“不用等我”说出来,只道:“路上小心。”


    说完也不等许宥景说话,手上用力,推开门,下车。


    一气呵成。


    似逃般,她甚至都没有回头再看那辆黑色的车子一眼。


    温淮知道,她在害怕。


    害怕他说好。


    她私心希望许宥景能等她,可转念一想,她什么时候结束还是个未知数,何况他还生着病。


    所以这个想法刚冒头就被她扼杀。许宥景又不傻,自然不会这么做,那句“不用等我”也成了她自作多情的玩笑。


    兴许是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滑稽的一面,又不愿面对这样自私的自己,温淮仓皇离开。直到西餐厅的门合上,她才意识到这一路的独角戏有多么可笑。


    单方面的暗恋变成双向奔赴,处于被动的她占据主动权,温淮的心态还没有转变,反而陷入两难。


    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在感情方面实在糟糕。


    服务员在前引领,温淮看到了陆渺渺。


    “渺渺。”


    陆渺渺本在走神,闻言看来,眸子里的悲伤还没来得及收回。


    “好快。”她笑了笑,面色恢复如常,“看看想吃啥。”


    温淮接过菜单,“还点之前那些?”


    “行呀。”陆渺渺来的时间就把菜单看了遍,没上什么新菜品,“再点份甜品吧,你要吗?”


    “好。”


    把菜单交给服务员,陆渺渺拿过手机给她看。


    温淮看着屏幕上的,还没往下翻:“这是你做的?”


    “你看这张。”


    她放大那张合影,屏幕中央的女人的脸左右非常不对称。


    观着温淮的脸色,陆渺渺道:“我最近把之前荒废的重新拿出来了。刚登上,就看梅院长的福利院周一发的拉到投资商的文章。本来不想点进去的,但我也想看看她现在什么样,这一看,你瞧她的脸。”


    “左脸比右脸肿这么多,她是得罪什么人了被人打了吗,还是上火啊?”


    梅院长是陆渺渺对温淮母亲的称呼。


    “不知道。”


    温淮回想起上次见面还好好的。


    陆渺渺看她没什么反应,把手机拿回来,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管她呢,总之她肯定很难受,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样,和你老公相处。”她指着温淮手腕的表,坏笑,“哥们儿又爆金币了。”


    “要我说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又结婚了,老公也舍得给你花钱,还经常出差不在家。虽然陪伴少了点,但好在舍得给你花钱呀,我——”


    “渺渺。”温淮不忍打断她。


    “嗯?”


    她抿着唇。


    两人多年闺蜜,温淮自然知道陆渺渺开心难过是什么模样。从她坐下开始,她说的都不是自己的事,分明是在刻意回避某个话题。


    温淮叹了口气,“实在难受的话,我们可以换个地方。”


    陆渺渺总是收起笑来,腰背也塌下去,“也不是难受,就是”


    说不出来是怎么样的感觉,总之她胸口闷闷的,也没有兴致,老是走神,想了很多和他之前的事。


    就像——


    “就像曾经丢了很喜欢的某个东西,突然找回来了。你下意识欢喜之后,又发现不需要了,但舍不得曾经的喜欢。”


    陆渺渺小声惊呼,“你别说,还真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不了解你吗。之前很喜欢的一个手机壳碎了,想再买一个,结果店铺都下架了。换了好几个都和第一个手感不一样,到现在裸机。”


    陆渺渺心一虚,“我不是不用你买的那个,是我用了两天,还是喜欢裸机。”


    温淮倒是没纠结这点小事,只问她:“你还喜欢南迪吗?”


    对面的人一顿,认真想了想,摇头。


    “这或许就像你说的,我舍不得的是我曾经付出的爱,对他这个人,我没有任何想法了。”陆渺渺回想着今天见到他后的第一感觉,再次摇头,“许久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肯定又吃家里花家里,没劲。”


    温淮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发现南迪似乎正如她所说的那样。


    郗冠是珠宝设计师,现在又开了一家酒吧。但反观南迪,他留给她的印象只是个放不下的纨绔子弟,到处在可能认识陆渺渺的人面前道出两人曾经的关系,很不体面。


    “我


    们组有个同事姐姐很好,她还想给我介绍对象,我觉得我是时候找个人谈谈恋爱了。”她撑着下巴问,“艾宝你觉得呢?”


    温淮只有一个要求:“找你喜欢的。”


    “那肯定呀。”她笑起来。


    饭菜上齐,两个人边聊着边吃。


    话题从小时候的玩伴到哪个朋友的朋友圈,到最后,甜品见底,陆渺渺补上那句:“反正我是不会生孩子的。你呢,你生吗?”


    温淮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陆渺渺看出端倪。


    “你跟你老公一直避孕啊?”


    温淮被奶油呛了下。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对。


    她捂着嘴,一双眼睛憋得通红。


    “好了不逗你了。马上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等温淮说话,陆渺渺有了主意,冲她坏笑:“这次的生日礼物肯定包你满意的!”


    温淮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渺渺还惦记着温淮晚上回去不安全,两人没聊太晚。


    九月的晚上气温有些低,一出西餐厅就被冷气灌了一身。陆渺渺今天穿得少,温淮怕她感冒,没让她陪自己打车。


    和她招手告别,温淮走到马路边。还不等她去看有没有司机接单,面前光线一压,她的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下,整条手臂都被撞得发麻,差点握不住手机。


    “不好意思。”


    脱口而出的话也让温淮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瞳孔一震。


    她想走,却被挡住去路。


    男人浑浊的眼睛眯起来,粗糙的声音仿佛要把她拉回当初的黑暗回忆中:


    “好久不见啊,小实习生。”


    第48章 心跳四十八下宣示主权


    那张横肉堆积的丑陋面容,因为不怀好意的笑更加让人不适。


    “不会忘了我吧?用不用我帮你回忆回忆啊?”


    温淮后背沁出的冷汗被风吹过,她的身体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哪怕再害怕,她还是近乎冷静道:“你再往前我就报警了!”


    “报警?报啊,我又没做什么,看看警察来——我艹!”


    被巨大的力道撞得踉跄,那人哪还顾得上温淮,揉着发麻的手臂半天才找到人。


    “你怎么来了?”


    温淮看到许宥景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却被他躲开手。


    “脏。”


    他气息有些不稳,嫌弃地脱下外套丢在垃圾桶上,边卷着袖子边上下检查,“你有没有事?”


    温淮声音闷闷的,“没。”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没看清许宥景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只看到唐连峰被撞开,变成一道虚影。


    “呦,英雄救美啊。”唐连峰疼得龇牙咧嘴的,见状嗤笑。


    许宥景似是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问温淮:“他碰没碰你?”


    “没。”温淮拉住他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走?既然他逞英雄就让他来啊,老子还怕他啊!”


    话落,他瞪大眼睛。


    许宥景挽起的袖子露出他有力强壮的手臂,饱满的肌肉几乎要把单薄的灰色衬衣撑爆,那体型也比他高出许多。


    手臂还很疼,唐连峰开始发怵。


    许宥景正在摘手表,狠厉的眸子如刀子划过,语气森森:


    “你说的。”


    “等等等!”唐连峰迅速后退几步,捂着头,“我喝醉了哎呀哎呀,看不到路了,哎呦哎呦我得回家了,回家回家”


    走远几步,他跑起来,很快不见了踪影。


    许宥景拿出手机,温淮拦住他,“别报警。”


    “这种人不报还留着。”


    可能是真动了气,尽管收着,但语气还是冲。


    “可是报了顶多就是批评教育就放出来了。”温淮往后看了眼不远处的监控,她没松开握着他手臂的手,轻晃道,“阿景,别报警了。”


    拿手机的人果然停下动作看来。


    其实适才温淮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没再有动作,他此时看来只是没料到,她会因为不把那个男的抓起来这样唤他。


    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他缓了口气才彻底放软语气。


    “你认识他?”


    很不想承认,温淮点头,企图用老方法:“你怎么会正好出现?”


    她四下没看到车子,“你一直没走吗?”


    “走了你怎么办。”他戴好手表,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回家。”


    被他领着,温淮也看到了停在大面包车后的劳斯莱斯。猜到他一直在车里,好不容易等到她出来,结果看到唐连峰,才从车里跑过来的吧。


    回身打量起来往车辆,没注意许宥景欲言又止的神情。


    好在。


    这条路的车不算多。


    准备开门,才发现他停在驾驶位看她。


    “怎么了?”


    “上车。”


    车内氛围有些压抑。


    温淮在副驾偷瞄许宥景好几眼,最后在车子离开前,看向垃圾桶上面被丢掉的西装。


    她暗自想。


    那上面的胸针有没有拿下来。


    不过幸亏他没走,不然被唐连峰堵着,四下行人又少,温淮就算能呼救,也怕是免不了和他触碰。


    毕竟他身上的酒味和汗味,在不算高的温度里依然刺鼻。


    她都嫌弃地不想接触,许宥景却为了她,尽管厌恶还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撞回去。


    “谢谢你。”


    温淮相握的手指节泛了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说出来。


    她咳了声,“刚刚幸亏有你。”


    许宥景没什么反应。


    意料之中。


    温淮也不觉得尴尬,小心翼翼地露出笑,似讨好般放低语气:“你就在车里等嘛,有没有去街上找家餐厅吃晚饭?”


    一声鼻息后,许宥景紧绷的下颚有所松懈,但还是目视前方。


    “温淮,先别和我说话。”


    她一顿,“怎怎么了吗?”


    “我现在有点生气。”


    温淮垂下眼,“你先别生气。”


    许宥景:“”


    车内沉默,温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曾经也知道受了委屈要和父母诉说,找他们撑腰。但仅有的一次告状,在梅霖眼里却成了小题大做。被说教指责一顿后便没了后文。


    后来,事情严重后闹到老师那里,温父才知道她一直被同桌霸凌,心痛和自责温淮都看在眼里。


    从那之后,她便和家里报喜不报忧,所有好与不好的事都自己消化。


    也包括她作为实习生,曾在唐连峰手下任职期间所遭受的所有。


    这事她甚至都没有和陆渺渺说,现在告诉许宥景也没意义,何必让他从前的她有多没用呢。


    许宥景见旁边的人颇为无奈地叹气,转过去没了继续的意思,眼底的愠色转而化开。


    他被气笑了。


    “温淮,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许宥景把车子停在路边,他打开双闪,解开安全带,看着她。


    “敷衍都没你这样的。”


    温淮无辜道:“我没想敷衍你。”


    “换位思考,你看到我被人欺负,知我和他认识,到头来我却一句解释没有,你怎么想?”


    温淮理亏。


    她确实没有站在他的角度。


    “抱歉。”


    “该道歉的是他。”


    许宥景缓了口气,不想给她压力:“你对我有顾虑吗。”


    温淮摇头。


    夜里的灯光不太分明,甚至把人的声音都压下去不少。


    两人说的这几句话里,许宥景对温淮第三句的卑微语气记忆犹新。


    他想不通明明是温淮被欺负,更需要安慰,而她却反过来,让他不要生气。


    许宥景想起在临港那次,蒋函调查梅霖的行程,一并将她对温淮如何都打听清楚。


    其中又一条就是:梅霖对她家女儿非常不好,像个后妈。轻则动辄打骂不问原因,就连吃饭也要上手,骂她没家教,不懂得吃饭先吃菜。


    一点小事都看不惯,更别提其他。


    也怪不得,温淮总是先夹蔬菜


    现在回想,怕不是她这样明明不是自己的问题,首先要做的就是道歉服软,还不愿多说的情况,就是被梅霖从小打压下形成的。


    那他现在的逼迫,和梅霖有什么区别?


    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还把他的情绪强加给她。


    实在不该。


    许宥景,你脑子呢?


    窗外厚重的夜色掩盖了变得柔软的眼眸,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面上的微诧收进眼里。


    他包裹着骨感分明的手腕,轻轻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我饿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浴室里,水雾弥漫。


    热意裹挟着水汽,将整面玻璃门都铺上一张虚化的纸。


    水流声停止,虚晃的人影靠近,直到门被推开,冷热交替,那张纸瞬间消失,幻化透明。


    温淮擦拭着身上的水珠,还在想回来车上的事。


    浴巾被放回架子,她看着镜子里面容发白的脸,许久,才将衣服拿过来穿好,出了卫生间。


    一楼餐厅没人。


    温淮又去了楼下和二楼,都没看到他。


    看了眼时间,她才洗了十五分钟,许宥景吃饭会这么快吗。


    思索间,她下意识回到三楼。正要转身往楼下走,她才瞥见书房的灯是亮的。


    刚迈出一步,那扇门被推开,她看到说好要在楼下煮面的人站在那里。


    “洗完了?”


    “你吃好了吗?”


    两道不同的音色叠加在一起,两人都怔了下,去答对方的话。


    “我洗好了。”


    “没。”


    温淮道:“不饿吗?”


    许宥景合上门,“处理点事,现在去吃。”


    “嗯。”


    他在温淮旁边停下,主动问:“要不要陪我?”


    “好。”


    两人下楼,许宥景落后她半个肩。


    视线从她垂在身侧的手扫过,最后双手插兜,跟着她进电梯。


    厨房里,许宥景正在洗菜,锅里的水还没沸腾。温淮则坐在椅子上,漫无目的地把玩手机。


    闲来无事,她返回主页面,余光不自觉地往厨房瞟。


    最后点开相机,对着他拍了一张。


    在左下角点亮小红心,温淮把手机收好,抬头才发现许宥景在看她。


    “过来。”


    温淮走过去,看到那袋黑漆漆的中药,拉下脸。


    许宥景见状勾唇,“有那么难喝?”


    她抬眼,“你要不尝尝?”


    “你的。”他戳破她的小心思,义正词严,“良药苦口。”


    温淮:“”


    两人面对面坐着,温淮面前一碗中药,许宥景面前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鸡丝面。


    “喝吧。”


    “太烫了。”


    知道她在找借口,许宥景问她:“要不要吃点面。”


    “不用了。”她真的吃不下了。


    “嗯。”


    温淮拧开药袋盖子,那股中药味迅速蔓延在桌面,许宥景不由得肯定她的话。


    “是挺苦的。”


    温淮已经不指望他帮自己喝一点了,垂眼盯着那碗药,自顾自道:“接下来我想跟你说一件,除了我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


    许宥景停下来。


    她也抬眼:“你想听吗?”


    “我想。”


    客厅无人,唯一的声音,便只有温淮平静的语气。


    “我们大学规定大四实习,年纪前三十可以优先被学校向好的公司推荐。”


    许宥景接上:“所以你被推荐到了东阳?”


    “嗯。”


    被隋见闻和焦晓琳污蔑她泄露机密的那次,孟汀和许宥景通着电话,他自然也听到了她在东阳实习的事,还有他们口中,苏暨帮她的人情。


    “我们几个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大约一个部门有两个我们学校的实习生。而我去的综合部,只有我一人。综合部工作量很大,刚去的时候我不太适应,带我的人也不尽心,几次挑我的刺,在部长面前直言带不了我。有此一事,大家便都避之不及,所以当时部门的部长就担下这事。”


    温淮提起之前语气还算平缓,可到了最后,虽然有所克制,但许宥景还是听出她话语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把话说完:“就是今天见到的那个人,他叫唐连峰。”


    许宥景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但没插嘴。


    “他起初对我挺好的,纠正了我的一些不规则手法,还教我怎么更快地与各部门协商,甚至还把一些重要活动交到我手里。后面我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让大家彻底孤立我,误会和他的关系。”


    “有的时候,他会在我吃饭或者休息的时候,明里暗里让我利用午休时间用功,或者怕别人知道,干脆不要吃,直接去他办公室工作。那时候还是学生思维的我觉得他真的是为我好,按照他说的,快速吃完饭去办公室。”


    “渐渐的,我发现背后总是有人在看我,可当我转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我以为是我累到出现幻觉,也多想。直到有次出差,唐连峰安排我还有几个女同事一起。当天夜里,我起床上卫生间,结果转身却发现卫生间的门缝里有双眼睛”


    “当时闹得很大,唐连峰只说自己喝醉了走错房间就不了了之。也是那次,我才发现偷看我的人,一直都是他,就开始躲着他。这个行为让他很不满,他便有意让大家霸凌我,等到我难过的时候出现,提出条件。”


    至于是什么条件,自然不用明说。


    尸位素餐、色令智昏的无能之辈,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


    许宥景注意到温淮两只手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失去血色,她都浑然不觉。


    他碗边的手动了动,到底没有下一步。


    他怕打扰她,怕她会不舒服。


    “我拒绝后他恼羞成怒,也是正巧,被听到声音的苏暨听到,才解了围。唐连峰被他警告后也不敢明面上做什么,直到我的实习证明需要管理人签字,他迟迟扣着不签,我没了办法,才回去找苏暨。”


    “苏暨是渺渺的哥哥,他们向来不和,我实在无路可走。苏暨素来不与人结交,但他看在渺渺的面子上还是同意帮我,让唐连峰签了字。至于后面唐连峰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知道。”


    “温淮。”


    他的声音轻轻落在她耳边。


    温淮像是个做了噩梦的孩子,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整个人汗津津的,犹如被从水里捞出来般。


    还没回过神的眼睛注视着许宥景,好像上万根银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头。


    他把纸巾递给她,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不是忽然变成这样,是一直都是这样。”


    “之前还有张光鲜亮丽的皮遮盖他丑陋的嘴脸,现在一无所有,自然外貌也变得和内心一样肮脏。”


    想起今晚他的样子和眼神,温淮捂着嘴,快速跑到厨房干呕起来。


    一杯清水出现在视野里,温淮抬起头。


    “吐吧,吐干净就好了。”


    “”


    温淮接过纸巾道了谢,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报警:“职场霸凌公司不给监控,无人证,没人会信我。性骚扰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警局无法立案,公司大事化小,所以——”


    “所以就对这种人渣高抬贵手?”


    她摇头:“其实”


    她有些难以启齿。


    “嗯?”


    温淮终于抬眼和他对视,“我在学校表白墙匿名避雷过他,当时好多同学点赞评论,学校为了舆论也减少向东阳推广学生了。”


    许宥景眉梢一挑。


    他不意外温淮会反击,只是这反击太轻。


    却对她来说是十足的宣泄。


    他勾唇:“这么厉害吗。”


    “你觉得我厉害?”


    “当然。”


    温淮不敢相信,“你不觉得这是背后捅刀子的行为吗?”


    “坏人不是人。”他理直气壮。


    “而且,你在无路可解的前提下,还是凭一己之力曝光了他,让更多的同学免受其害,怎么不厉害?”


    “温淮,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他说得认真,以至于温淮也溺在那双真挚的双眸中。


    她垂下眼,听到左侧胸膛传来剧烈的心跳。


    她知道,她的答案从未变过。


    望着面前的男人


    ,某个早就萌生的想法再次冒头。


    温淮往前一步,凑近他:“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说到做到,翌日,许宥景果真叫了技术部开会,商讨关于如何加强安全墙,避免技术泄露。


    温淮正在处理邮件,她算着时间差不多,带着几份重要文件下楼,交给许宥景签字。


    在茶水间,她看到江雪朝,过去打招呼。


    “温秘书!感觉好久没见你了。”江雪朝顺势把手里的几瓶香薰推到她面前,“正好,你帮我闻闻哪个舒适。”


    温淮下意识接过一个,问她,“这是”


    “我准备向许总推荐车载香薰,放在‘羽翼’新品里。我发现香薰有缓解晕车的功效,咱们还是新能源自动挡,更容易晕车,有了这款香薰可以提高家里有晕车,但是不喜欢坐电车的购买率,你说好不好?”


    “确实不错。”


    江雪朝还要再说,听到外面传来声音,也顾不上跟温淮继续说,交代一句“你帮我看着这些香薰,我去找个人哈!”


    “诶。”


    温淮那句“你不是找许总么”咽了回去。


    她看向桌前的香薰,随手拿过两瓶闻着,奈何,她的鼻炎只能闻到丝丝微弱的。


    “这什么?”


    背后倏地传来的声音让她回头。


    看到许宥景,温淮把香薰的来历说清楚,顺势递过去一瓶,“你闻闻看。”


    “温淮。”


    陆之学进来,看到这一幕一愣。


    他听江雪朝说温淮在茶水间就来了,没曾想还有别人。


    他走过来,温淮也看到他。


    正要收回手,手腕一紧,她转而看向微微俯身的男人。


    许宥景竟然握着她的手腕,去闻她手里的香薰。


    温淮有些僵硬的同时,瞧见他抬起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她身后,声线清冷。


    “这款,不行。”


    第49章 心跳四十九下终是燎原,蔓延。


    温淮下意识去看,还没看清香薰的名字,脖子一抽,电流感让她动作一顿。


    另一侧传来陆之学由远及近的声音。


    他扫过温淮的手腕,略带警告:“许总和温秘书在忙吗。”


    温淮话到嘴边,被许宥景截胡:“嗯,忙着选品。”


    他把手收回,离开前还在温淮的手腕不轻不重捏了下,温淮心下一惊,扫过许宥景冷若寒霜的面容却瞪不起来。


    陆之学自然看见了,一张脸黑下来。


    “你!”


    “这个提议不错。”许宥景似是没听见,自顾自和温淮说话,“让市场部着重入手吧。”


    温淮应着,顺便提醒是江雪朝的想法。


    “不说我还忘了。和人事说一声,给予奖励。”


    “好。”


    许宥景才转向陆之学:“陆经理还有事?”


    陆之学语气不善:“我找温秘书。”


    温淮:“我——”


    许宥景替她回绝:“上班时间,温秘书还有工作。”


    岛台的视角盲区,许宥景轻勾了她身侧的手指。趁温淮看去的同时,他睨着眸子,“如果陆经理要闲聊的话,可以等午休或者下班。”


    “可是”陆之学一时找不到理由。


    许宥景坦然收回目光,转身,迈出一步后察觉有人未动,特意停下来。


    “走吗,温秘书。”


    “稍等。”


    温淮在那些香薰和手里的文件中选择后者,她对陆之学道:“陆经理,麻烦你帮我把这些香薰带回去交给江雪朝,和她说她的提议许总通过了,稍后我去找她。”


    她抱着文件追上有意放慢脚步的许宥景,和他一前一后离开茶水间,独留陆之学和一堆香薰。


    岛台旁,陆之学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不论握手腕,还是两人并肩前行时、许宥景落后的半个肩膀回想起上次他到办公室询问温淮的情况,许宥景的种种反应都说明,他——


    禽兽!


    陆之学没收住力,撞到了一瓶香薰,掉到地上,很快四分五裂,香味熏天


    电梯间。


    许宥景拿过一份文件在看,正巧专用电梯先到,温淮没有进去的意思。


    “你先去吧,我要去市场部,我们不顺”路。


    剩下的话因电梯里的人伸手把她拉进去,被关在电梯外。


    他按下市场部的对应楼层,“顺路。”


    温淮:“”


    她正要说这几份文件都是急要的,就见许宥景单手抵着文件,在落款处签好名字,还顺势都拿在手里,没让她拿。


    心下一软,她正要接过来,掌心的手机止住动作。


    解锁看到陆之学的消息,温淮拧眉。


    陆之学:[你得小心许宥景,不要和他单独相处!]


    见她迟疑的视线投来,许宥景转头:“怎么了?”


    温淮把屏幕上的内容给他看。


    “我觉得我晚点得和他说一声我们的关系。”


    本不是有意隐瞒,只是碍于工作环境。如果陆之学没有在巅峰任职,温淮会和他说的。


    她叹了口气,脖子有些酸想去揉,“你刚刚确实太明显了。”


    许宥景看过来,一语道破:“他喜欢你。”


    温淮稍愣:“你听说的?”


    “还用说么。”他郁闷道,“那眼神和我看你的一样。”


    “”她脸上发热,“别胡说。”


    把手机锁屏放进口袋,许宥景收回视线:“不和他说我们的关系了?”


    温淮摇头,“说肯定是要说的,但我还没告诉渺渺你的真实身份,我得让她第一个知道。”


    怕他误会,她忙解释:“昨天那个场合,我也不好说你,毕竟你是南迪的朋友嘛。”


    “嗯。”


    电梯开门前,温淮终于把那沓文件要回来抱在怀里。等许宥景先走,她才落后一步跟上。


    在市场部那扇玻璃门前,不等温淮腾出手,身后的人握住门把,拉开。


    她震惊之余首先去看四周,没人注意才闪身先过,等许宥景跟进来,那颗剧烈跳动的现在还没有停歇的余地。


    对上他上挑的眉,温淮凝眸警告。


    因为避着人,她索性先别开眼,站在原地等他先走。


    许宥景没说什么,果真没再越界,老实走在前面。


    市场部的部门眼尖地迎过来。


    倒不是没见过什么事是许总带着秘书亲自光临,只是临近上市,前两天刚传言“羽翼”推翻重做的消息,他怕又有什么临门一脚,实在不能不上心。


    “许总,您今天亲自过来,是有什么指点吗?”


    许宥景环顾一圈,温淮适时出声,“经理办公室在左手边第一个。”


    他一点头,提不要走,被部长出声拦住。


    充满压迫性的视线投来,部长心一虚,面上笑意盈盈:“是这样的许总,财务部的谭部长正在经理办公室,我这就让他们——”


    “不用,不差这两步。”


    许宥景长腿一迈,在部长迟疑的一瞬便走出去两步,等他抬头只能快跟上。


    “许总许总!”


    办公室的门被反锁,温淮侧身让开位置,许宥景等在后面。


    部长咳了声,解释:“前两天这个办公室的门坏了,一直忘了上报。”


    “不知道电话还是不知道找谁。”


    “是是是,是我的疏忽,等——”


    门被打开,王华田皱着眉刚要发作,见到来人立马换上变脸。


    “许总,您怎么来了?”


    许宥景言简意赅:“找你。”


    “是是,瞧我问了句废话。”他让开位置,“请进。”


    经过门框时,许宥景冷不丁道:“门修好了?”


    王华田一头雾水,部长额头却出了汗,赔着笑。


    办公桌对面的男人听到声音才站起身,“许总。”


    “谭部长也在。”


    “是,来找王经理说点事,不过我们聊完了,我现在就走。”


    “别走了。”


    谭明都走出去半步,又停下来。


    许宥景随手一指,“坐下一起听听吧。”


    “好


    ,好的。”


    将车载香薰改成可以缓解晕车的香囊的想法和他们一说,王华田沉思着没给想法,谭明却是有些为难。


    “许总,这样先不说市场如何,如果真的要做,这时间和财力难免而且最后的效果也怕是微乎其微啊。”


    许宥景转动着手里的中性笔,头也没抬,“王经理觉得呢?”


    王华田和谭明交换了视线,挠挠脸:“我觉得许总这个提议非常好啊!而且很新颖,市场前景很大。现在市面上流行的车载香薰大多是用户自行购买,买回来的味道还容易让晕车的人更加难受,如果我们推行一款可以降低晕车的熏香,确实是一大卖点。”


    “啧!”


    谭明一急,弄出声响来。见众人都看来,捂着嘴朝向一边,“哎呀,我这个坏牙真疼啊。”


    许宥景忽然笑了下,“和那门一样?”


    王华田:?


    谭明:?


    部长:


    王华田话锋一转:“刚刚谭部长的忧虑也并不妥。‘羽翼’还有不到十二天的时间就要上线售卖,十二天内调配出一款能缓解晕车的香薰实在是太紧张了。”


    “啪。”


    除了温淮外的三人一阵,不约而同地看向在座椅上翘着二郎腿、模样悠闲的男人。


    他们倒不是和许宥景对着干,实在是时间紧任务重,本就人手不够的情况下,还要额外花一笔钱,在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东西上浪费时间,未免太过家家了。


    在许宥景上任巅峰的第一时间,他们几个部门经理、部长就讨论过这尊大佛。


    知他手段狠厉、眼光毒辣、处事果决,也知许宥景向来在圈子里嘴甜的跟抹蜜似的,就连亲近之人怼起来丝毫不留情面,不是个好相处的。


    他们在上次定代言人的那次会议就领教过,私下里也说好能让就让,千万别正面硬刚。


    谁曾想,今天这位大佛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竟然自个儿跑到市场部来,还提了这么大一个难题。


    不过提都提了,他们拿人钱财,还能怎么办。


    王华田当即道:“我觉得时间紧任务重,更能体现咱们两个部门的重要性,你说是吧,老谭?”


    谭明还在犹豫。


    王华田笑呵呵的:“您看许总,谭明都说没问题,肯定没问题。”


    谭明:“我——”


    “行。”


    许宥景起身,将掉落在桌上的笔插进笔筒,不经意道:“刚刚没拿住。”


    “”


    送走他们,谭明算账:“你知道你这么应下来我又要拿出多大一笔的开销吗?”


    “稍安勿躁啊老谭。”王华田让他坐下,“这事你就让人去做,到时候做不出来就说时间太短了,做出来不就万事大吉?怎么样都落不了埋怨,是不是?”


    谭明顿时茅塞顿开:“哎呦我去?”


    电梯间,许宥景思衬着什么,直到电梯到达顶层也没说话。


    电梯门打开,他不用温淮提醒,和她走出去。


    “谭明在巅峰干了多久了?”


    温淮粗略计算才道:“十五年左右。”


    “王华田呢。”


    “十五六年。”


    她将曾看过的人事档案说给他听:“他们是同一批进公司的,都是工作十年后升任部门经理和部长职位。因为财务部经理职位一直空缺,谭部长虽头衔不是经理,但其他标准都是按照同等级来的。”


    “嗯。”


    没了下文,温淮避着周围有人也不再多问。


    在办公室门口,她想先把文件放下,却被许宥景叫住。


    “进来。”


    温淮以为还有工作:“怎么了?”


    许宥景接过她手里的门,关上,反锁。


    温淮一顿:“我文件还没送呢。”


    “蒋函送。”


    说着,他拿过手机按下语音键,简洁明了六个字:“桌上文件送了。”


    随手把手机放在桌上,他指着沙发:“来这儿坐。”


    温淮照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等她坐好,许宥景拿过抱枕放在她腰后的空隙,转而走到她身后。


    “你要做什么?”


    “别动。”


    温淮感觉他的手搭在肩膀,随后酸痛的位置被手指按揉。


    “是这里吗?”


    “你怎么知道的?”她倒吸一口气,“轻点。”


    “我轻点。”他的手指有条理的按揉着,“这样呢?”


    “可以。”


    调整好力度,许宥景才回答她的问题:“在茶水间的时候注意到了,被陆之学吓的?”


    温淮无声勾唇:“没有,是我昨晚没睡好。”


    许宥景声音一紧:“因为那个人渣?”


    “不是咳。”她垂眸。


    昨晚——


    她脑袋一热,问许宥景能不能抱他。还不等他回答就抱了上去,等他回神时,她已经跑开,中药都没喝。


    后来,许宥景怕她尴尬,没亲自去送,麻烦萍姨看着她喝完中药才走。


    后夜,她闻着香薰,睁眼到两点多才有了困意。


    睡前的三个小时,温淮脑子里想的都是他精瘦的腰。


    明明看着那么细,抱起来也是,可触碰到,却意外的感觉到强劲的肌肉和力道。


    许宥景很有耐心:“嗯?”


    温淮不好意思说,又不想转移话题避开他,只道:“你别问了。”


    头顶没了声音,温淮以为他真的不问了。下一秒,某人暗藏引诱的蛊惑悄然落在耳畔:


    “那现在还想抱吗?”


    “你咳咳咳——”


    温淮被口水呛地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许宥景赶忙蹲下来拍她的后背,关切询问:“呛到了?好点了吗?”


    “走开。”


    有气无力的推拒,更像是被戳破心事后的羞涩。


    许宥景勾勾唇:“怎么胆子这么小的。”


    温淮试了下推开他的手,没推掉。


    “别说了。”


    “不说了,好点了吗?”


    “嗯。”


    他在沙发前蹲前,“你——”


    桌上突然传来的震动打断了未道出口的话,许宥景去拿,回来坐在温淮身边的那块沙发,按下免提。


    “阿景,你跟小艾在忙吗?”


    “您找我还是找”许宥景侧眸,“小艾?”


    温淮眉眼轻蹙,嗔着他却不是真的生气。


    “你不是老总么,能力大的都给我孙媳妇安排出差的,我有事肯定先问您忙不忙呐,是吧?”


    李长樱的揶揄让听手机的人羞红了面颊,不敢看许宥景的眼睛,温淮整个人都快熟透了。


    许宥景举着手机,看到这一幕很想捏捏她的脸。可现在他叹息口气,才道:“我错了,奶奶您有事直说,现在不忙。”


    “不忙哦,那我打电话和小艾说。”


    温淮握着许宥景的手腕,“奶奶,我在的。”


    “小艾?”李长樱话语一滞,随后反应过来,语气都变得不一样,“你和阿景在一处哒,那这小子刚开始怎么不说的,跟我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温淮解释说自己落枕,他正在帮自己按摩。


    话落,对面没了声响。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屏幕。


    电话没挂断。


    “奶奶?”温淮试探地唤了声。


    “在的在的。”笑意是掩盖不住的,“奶奶没别的事,马上不是你生日嘛,到时候来家里吃,好不好?”


    “好呀。”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李长樱才不舍挂断。


    温淮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进来快十分钟,也不再耽搁,把手机还给他就要出去。


    手按下门把手,身后的人提醒:“下午和恒源的见面提前到十一点半出发吧。”


    离十一点半还有一个小时,她道了声好,开门出去。


    门刚关上,蒋函推门进来。


    许宥景听到声音还以为是温淮,笑着转过来,却在看到是谁笑意凝固。


    “干嘛。”他没好气。


    “”蒋函面色无恙,“您让我调查唐连峰的事有眉目了。他不仅性骚扰女员工,当初从东阳离职的原因也因为贪污项目资金,甚至还利用职务之便谋取暴利、推人上位。这些均已找到证据,许总,要交给警方吗?”


    许宥景粗略扫过后带给他,冷冽的眉眼尽是寒霜。


    他转身往窗边走,说得很轻:“找人揍一顿再报警。”


    “好的。”-


    和恒源集


    团周之源的见面只一顿午饭的时间变结束,结束后,许宥景开车,没回公司,转道前往郊外。


    温淮认得,这是前往巅峰技术一部试验场地的路。


    在实验室,他们被工作人员引着参观了全自动驾驶的一些列操作实验。


    大屏幕的数字显示的正是实验次数,竟高达三千次,失败只有两次。


    直到实验结束,温淮都没有看到佟震源,问过许宥景才知道,老头不想见他们,躲起来了。


    “佟老赶在上市时间前研制出来已是极限,结果却也不怪他老人家生气。”


    许宥景启动车子,声音随着引擎响起。


    “L3没有运用在‘羽翼’上不代表巅峰就此割舍,而是要用在下一辆推出的新能源汽车。”


    温淮心道不妥:“所以我们刚刚看的是巅峰接下来最至关重要的技术?”


    “嗯。”


    车子驶过大门,许宥景没注意她的异样:“目前巅峰隋见闻不可靠,李启成立场不坚定,王华田谭明这样的,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敢突破。佟老呢,身体跟不上,就算在试验场,也试验不了几年。长此以往,巅峰没有新鲜血液的融入,没有真正了解它的人带领,靠传统这条路走不远。”


    她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可你不是在巅峰吗?”


    “我在没用。”他丝毫不怯短,“我到底是临时任命,针对的也是目前巅峰所面临问题的最终决案,大的方向还是不妥。”


    “虽说东阳此次数据和我们起初的数据相似,可一部在第一时间购买过车辆,实验数据和安全系数直逼全自动化。”


    “L2固然大众稳妥,再次基础想要突破,只有数据上的突破。”许宥景想起会上众人推拒全自动化的局面,摇头,“巅峰少的就是胆子大的人。”


    话落无言,却给温淮的心口留下重重的痕迹。


    她许久都没说话,认真在想他的话。


    在巅峰任职这么久,她是清楚巅峰的利弊在何处,现下听许宥景如此不加遮掩地全盘皆示,心里或多或少有些不舒服的。


    但她知道,他说得没错。


    起初,公司有隋岑山在,他有能力、也有长远眼光,有心突破,奈何技术能力跟不上。


    现在,佟震源终于将L3失误降低在0.015%以下,可领头人却离开了。


    温淮觉得压抑,抬眼看向车前。


    夜晚的颜色将橙红色的天空替换,整个蓝调忧郁又清冷。


    似是悬浮在远处的一盅清泉,泥潭之中的人无人敢向前,去触及那抹遥不可及的救命源泉。


    不知是不是刚升上车窗的缘故,温淮才觉得有些冷意。她抬手抚摸着手臂,碰到腕表才想起件事。


    看着快接近回家的路程,她便忍下,直到进了家门才问他:“你最近没有在房间睡觉吗?”


    许宥景正在换鞋,闻言道:“在的。”


    “那你没有看到什么吗?”


    “什么?”


    见他真的不知情,温淮心道不会是萍姨收拾房间的时候扔了吧。


    也顾不上许宥景马上忍不住笑的唇角,转身就往楼上跑。


    “你等等。”


    温淮没停,许宥景只得跟上。


    听到声响的萍姨走出来,见到的就是两人一前一后往楼上跑。


    这是干嘛?


    随即想到什么,萍姨“害”了声,擦手往回走。


    现在的小年轻,还是太心急了些


    “你慢点。”


    温淮没管许宥景的话,也顾不上什么擅闯房间。她推开客卧的门,果然没在门边的柜子看到那一方盒。


    正急着往外走,被追来的许宥景撞个正着。


    “我得去问问萍姨。”


    许宥景拦住她,“没丢。”


    “你——”


    “抱歉,刚刚以为你问我睡哪里是”许宥景咳了声,“没反应过来。”


    他握着她的手腕往里走,“你送我的袖扣,我放在这里了。”


    衣帽间的灯被打开,一整排亮晶晶的抽屉被拉出来。规避整齐的方盒紧卡在边框,里面全是各款样式袖扣,温淮一眼就看到了最显眼的那枚。


    因为它高于其他一层,盒子正压在某玫透明袖扣的盒子之上。


    “没找到机会和你道谢。”


    许宥景握着她的手腕出了些热意,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叫他也变得别扭起来。


    “还有,我很喜欢。”


    温淮声音闷闷的:“你怎么把它放在最上面?它和你的这些比很便宜的,你——”


    “那只是它们的标价而已,无足轻重。”


    “这枚,才是无价。”


    温淮没敢看他,强忍着情绪:“你傻不傻。”


    “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屋内安静,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在她跃动的心口,砸下一个又一个的深坑。


    许宥景握着她手腕的手掌往下,他注视着温淮的侧脸,试探着的,把手塞进她的掌心。


    “阿淮。”


    “虽然你知道了,但我还想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强撑着不眨眼的睫毛,终是被窗外想起的树叶沙沙声惊地,一颤。


    一滴泪珠,顺势落下。


    清磁的嗓音,有些自嘲:“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有些笨,不太会追——”


    “你不用追我。”


    温淮终于转过来,抱住他的腰身。


    他要动,她不让。


    不想让他看到她在哭,温淮双臂一收,抱的很紧。


    她就这样靠在他的胸口,听着许宥景胸腔强烈的轰鸣,只觉得那侧耳朵很烫很烫。


    “我本来就在终点了。”


    沉默一瞬,随即感受耳边震动。


    许宥景在笑。


    “现在不是终点了。”他道。


    “嗯?”


    她抬起脸。


    “是起点。”


    许宥景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拭去泪痕,言语轻柔。


    “因为我来了。”


    目光相接,克制的火焰在迅速燃烧。


    终是燎原,蔓延。


    他俯身,吮上分离的红唇,口齿不清:


    “现在。”


    “是我们的起点。”


    第50章 心跳五十下为她撑腰


    温热的,柔软的,又有些陌生的触感,夹带着独属于许宥景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的唇瓣被他吃进嘴里,一些声响落下,在悄然安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她赧然地捏紧他腰侧的衣衫,感受到许宥景的攻势,内心忐忑,却不愿撤离。


    本就是在做她早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温淮只感觉此刻头脑发热,不自主地靠他更近,笨拙又生涩地回应


    一个不知持续多久的吻结束,温淮坐在玻璃柜上,双眼还不聚焦。


    她第一次感受到双腿发软站不住,险些摔倒在地,许宥景将她抱坐在这儿,揽着她的腰与她亲吻。


    想起那个吻,温淮不自觉地咳了声,才发现自己坐在这里不合适,想下去。


    “腿不软了?”


    开灯的人回来,怕她掉下去,扣着纤细的腰肢往后一送,温淮老老实实坐在上面。


    “我怕压坏了。”


    看到她的拘谨,许宥景将她抱下来,却没松手。


    边往外走,边和她玩笑,“这点重量,能把什么压坏?”


    坐在小沙发,温淮的双脚点地,也有了实感。


    许宥景跪在她身前,没记着起来,仰头看她。


    “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嗯。”温淮有些不敢看他,“亲都亲了。”


    “之前亲也不见你给我身份。”


    她当说的他来酒吧接她那次,咳了下,“当时我以为你喜欢别人。”


    许宥景正了神色,转身拉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手机,开机。


    他注视着:“现在知道了?”


    温淮觉得难为情,“嗯”了声。


    许宥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摆弄着旧款iPhone,随后转给她。


    “证据。”


    温淮接过来,点开视频,随后是熟悉的乔眠少年时期的脸出现在眼前。


    少年乔眠举着手机,对着摄像头一板一眼:


    “今天我让许宥景许哥顶替我追求者的名号实属无奈之举,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我许哥大义!今日恩情我乔眠永不会忘!特此录下视频为证,以后只要许哥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乔眠定当万所不辞!”


    声音消失,屏幕也变黑,温淮正要把手机还给他,又听听筒传来少年乔眠的画外音:“这事你可不能告诉谢颂白,求你了哥!”


    话音刚落,又有旋转屏幕的杂音,混合着少女的娇柔闯进来:“小白白!”


    她一顿,许宥景解释:“当时谢颂白来了。”


    她应着。


    “被他发现了?”


    “没。”许宥景说得坦然,“等她离开,当场就给老谢看了。”


    温淮无言,“你不怕乔眠怪你。”


    “她哪儿顾得上我。”


    把手机仍在一边,许宥景俯身,“现在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瓣。


    意图明显。


    温淮睫毛一颤,“你说的时候我就信了。”


    唇瓣一热,他迅速离开。


    温淮诧然。


    “奖励你的。”许宥景舔舔嘴唇。


    温淮整个人都在发烫,尤其被他这样盯着,实在吃不消。


    “萍姨饭做好了吧,我们快下去——”


    “别急。”他伸手拉住她,让她顺势坐在腿上,“送我的袖扣,我还没有回礼。”


    “不用回礼。”温淮挣扎了下,没挣开。


    “要回。”


    圈着她手的手臂收紧,许宥景意不在此,盯着她的唇瓣。


    温淮明白他的意思,她也很喜欢刚才的感觉。此刻喉咙发干,就算咽下口水也无济于事。


    下意识地靠近。


    似是失了神智,她抬手揽着他的脖颈,在触碰到颈间的皮肤才晃神。


    在许宥景即将靠近时,抵着他的胸口。


    “先等一下。”


    “嗯?”


    “拟一份保密协议吧。”


    他拉开距离,温淮和他坦白:“我打算等政策在峰会通过施行后就辞职。”


    许宥景半晌才道:“想好了?”


    “嗯。”温淮将梅霖当初改自己志愿的事和他说了,“本来进入这行也不是我本意,在实习的时候我也想过不干了,但又对不起大学四年的努力,就”


    “那你研究生学的什么?”


    温淮本科是管理学,研究生也在京大金融系。


    她知许宥景为何这样问,笑着解释:“本科已经学了,不能中途放弃,有学习的机会还是想往前更进一步嘛。”


    察觉他的沉默,温淮主动握住他的手,“你不想我走吗?”


    “我尊重你的决定。”


    许宥景不知现在说隋岑山的打算,合不合时宜。


    似乎并不是绝佳。


    而且,说出口,便会成为她犹豫的要素。


    他不想把他的意愿强加在她身上。


    “想好去哪里了?”


    “还没,不过我想转行。”


    “不急。峰会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等到结束再找工作,也可以趁着年假好好休息。”


    “嗯。”她问,“婚礼要不安排在这期间?”


    许宥景目光在她面上停留,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想起来离开巅峰。


    “看我做什么。”


    “你是因为我在巅峰,才想离开吗?”


    她一顿,没想着瞒他,承认下来,“但我没骗你,不管你是不是巅峰的CEO,等到峰会结束我都会离开。”


    许宥景还未说话,虎口处被她捏了下,抬眼看去。


    温淮眼眸弯弯,双颊还留有淡淡的粉黛,她的手心很热,握着他时,就像一只凑过来的小猫,惹得许宥景心下一动。


    “我这样说,你不要多想,没有因为你继续留下来。”


    “不会。”五指收拢,许宥景握住她,“你只管做你想做的,老公挺你。”


    温淮笑意难掩,垂下眼去,有些小声地回应:


    “嗯,我知道了。”


    想起偏了题,她又把话题引回去:“今天去实验室看到了接下来的机密,我将来要走,不利于巅峰,所以还是要签一份保密协议安全。”


    许宥景摇头:“保密协议没有你安全。”


    温淮还在捋他的思路,又听他道:“不过是有一份协议要重新拟。”


    “什么?”


    “婚前协议。”


    温家和许家家世差距大,从两人相亲到领证,李长樱都没说过婚前协议的事,也未给温淮定过规矩。


    婚前协议是温父的建议。


    既可以保护温淮,也同样保护了许宥景。


    所以等律师拿着文件到达后,许宥景翻找着,停在一页,推过去。


    “请把这份文件的绝对受益人改成我太太。”


    律师震惊地看向温淮,温淮也认为不妥。


    许宥景回握着她的手,任由掌心的温度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


    “婚前协议拟定前,只有法律保护你。现在,不只有法律。”


    “还有我。”-


    靠近月末,气温也急剧下降。


    今早出门时,温淮没扛得住冷风,连打了四五个喷嚏。许宥景见状要回去拿围巾,被她阻止。


    “我从小就不喜欢戴那个。”


    许宥景一语道破:“所以得了鼻炎。”


    温淮:“”


    最后她还是裹着围巾和许宥景上车,不过围的不是自己的。


    这几天,两人确认心意后,许宥景说什么都要亲自开车送温淮上班。


    包括今天。


    快到公司楼下,温淮把围巾摘下来准备还给他,却在车库前撞上李启成。


    他听到引擎声,回头看过来,认出是谁的车。


    许宥景借着柱子的遮挡把车子停在阴影里,把钥匙交给她。


    “先坐会儿,等下给你发消息。”


    “好。”


    目送他和李启成汇合,两人消失在路口,温淮也顾不得围巾,把它叠好放在车座上。


    没等多久,她收到消息,观察前后没人才开门下车,小跑着往电梯方向。


    到达办公室,异常冷清,甚至没有人员走动。


    她步子加快,在拐过拐角时,看到董晨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隐隐觉得不妙,正要询问,董晨听到声响转过来,略带哭腔:“出事了温姐!”


    来不急细说,温淮余光瞥见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下意识看过去,和许宥景对上眼。


    只一眼,他便移开视线,“联系法务和乔眠经纪人,四十分钟后,各部门开会。”


    “影帝万延时的老婆徐某,在今上午八点五十八分发布一则五千字的文章。其大致内容是说三年前,和万延时进入婚宴后,男方便理由徐某的人脉和资源,在一年后斩获影帝荣誉。婚后第二年,他利用在娱乐圈的地位,和多位女星因戏生情,多次婚内出轨,其中知名女星乔眠甚至多次发消息、留口红,引起徐某的注意。经她查实,乔眠更是直接和万延时回到他们夫妻的婚房”


    法务部江凯念到这里,财务部的谭明愤怒地一拍桌子,引得目光聚焦。


    “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我真是“新品还有几天就上线了,这时候代言人出了问题算什么?算我们倒霉吗?你们没看往上已经有人把咱们‘羽翼’代言人的事拿出来说,如果被对家从中作梗,那欸!”


    “谭部长,你先稍安勿躁。”李启成出言缓和,“新品上线,代言人深陷言论风波,是对产品有弊,但如果处理妥当,说不准可以幻化成一把利剑,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吗?”


    “不是我浮躁李总,你问问法务,给乔眠经理人的电话打了多久了,现在


    连个信儿都没有。工作室是发了声明,但热度一点也没下去啊,没看往上都传出来他们合作的后台视频了,你们看了没啊?啊?”


    隋见闻放下手机,出声:“什么视频?”


    谭明一张脸黑的不行,说也说不清,索性拿过投影电脑自己打字。


    随着几个文字的输入,视频被打开,乔眠的声音出现在会议室。


    “那款式那么丑,颜色也不好看,就这样晶姐你都给我接,也不看我是什么咖位,配得上我么。”


    随后的女声便是乔眠经纪人戴维晶的:“是是是,别骂了祖宗,这可是万影帝特意给你找的门路,您就将就将就吧,行吗?”


    “哼,看在他的面子上就算喽。”


    女声的厌恶终于得到舒缓,矫揉造作的声线让在场的人无疑一阵恶寒。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温淮却觉得不对。


    就算乔眠私下和经纪人撒娇,也绝弄不出这么恶心的声线。


    尤其最后那句,甚至扭曲到不像她本人的声音。


    沉默之后,便是小声的议论。


    许宥景开口:“再给戴维晶打电话。”


    法务部应下,忙音在桌面回荡。


    一声声相似的声音循环播放,浪费的不止是时间,还有耐心。


    直到机械女声的出现,电话自动挂断,法务部提议:“现在最好的应急手段是解除乔眠代言人的身份。”


    “不行!”


    几人循声看去,没料到温淮会在此时当出头鸟。


    “温秘书,你似乎没有立场发表看法吧?”


    温淮笑意不改,丝毫没有因为谭明的为难而脸色难看,言语循循善诱:“站在专业角度,我是不如各部部长、经理,但我有个小小提议,希望各位能听我说下去。”


    李启成递来台阶:“温秘书,你说就行,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谢谢李总。”


    温淮没有被解围的窘迫和感激,反倒从容到像是件很平常的事,不卑不亢。


    许宥景平淡地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唇角不易察觉地上扬。


    “刚才李总说得对,这件事如果错在乔眠,我们解约后,也可以借机推出新品颜色和款式。其难看与否,大众自有评判,怎么会是乔眠一句话能左右的?等到大家发现颜色款式超出预期,自然会带来一波潜在流量。”


    谭明被她说得摸不着头脑:“那你是支持解聘?”


    温淮没有被打断的恼意,“请听我说完谭部长。”


    谭明吃瘪般,“你继续。”


    李启成附耳靠近许宥景:“许总,温秘书这”


    许宥景言简意赅,“听。”


    李启成:“好的。”


    肃静中,温淮平和的语调缓缓落在每个人耳中。


    “但如果乔眠是无辜的,在新品上市的紧要关头,我们巅峰在未知全貌就予置评、单方面解雇了乔小姐代言人的身份,将来乔小姐的粉丝和反应过来误会错人的大众,又会怎么看待我们的品牌?再被对家抓住话头,巅峰每每推出新品,怕是都会有‘巅峰曾解聘乔眠’的词条登上热搜。巅峰这个品牌也会被乔眠粉丝、还有对乔眠有好感的路人抵触,得不偿失。”


    “隋董一手打造‘给予每位用户极致的体验’的承诺,首先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连自己的代言人都不信任,又如何能让购买的用户信任巅峰?”


    “谭部长和法务部的担忧我自然清楚,只是在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况下和乔小姐解约,巅峰便会成为那只出头鸟。”


    一语中的。


    五分钟,温淮便简单的,将两种所面临的后果摊开来和众人分析,就连起初过渡担心的谭明都不禁看向这位总裁办的秘书。


    她挺直的腰背和无意流露的气场,还有适才不徐不燥的言语均,给人一种愿意听下去的耐心和亲近感。


    谭明垂着眼思索着,没再挑刺。


    其他人,也在内心权衡利弊,甚至隐隐偏向于温淮说的。


    董晨趁人不注意,狠狠瞪了谭明一眼,被许宥景尽收眼底。


    这时,许宥景手机弹出消息。


    他看到后截图发给温淮,放下手机正要说话,又听隋见闻道:


    “温秘书说得有道理,但风险也大,我们巅峰求稳,不能把赌注下在外人身上。”


    “以我的经验来看,还是解约为好,率先表明立场,和这种三观不正的明星偶像划清界限,也能将巅峰的形象立住。如果将来事情没有反转,咱们巅峰也不会成为被一同抵制的对象,更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什么。”


    “咱们且不说乔眠方想怎么处理,能不能澄清,有没有能力澄清。现在网络,因为舆论将导致一个艺人失去工作的事例还少吗?就算,她乔眠真有本是反转,那咱们解约也是在规避风险,何错之有?粉丝闹大了,大不了再多花点钱把她聘回来,法务部好好美化下声明,自然两全其美。”


    “与其把几率交给那50%,还不如把已知的50%握在手里。李总,您觉得呢?”


    李启成还在犹豫,他又看向许宥景,“许总?”


    闻言,目光聚集在许宥景身上。


    只见他下颚一点,唇瓣轻启:“我同意。”


    谭明众人都很意外,没料到许宥景会如此冒进。王华田贺谭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流露出的无奈。


    不等隋见闻扯出嘴角,又听许宥景后面那句:


    “温秘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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