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宗昂在返程路上完全没有预测到, 在此之前也从未预设过的局面。
他以为温纾莱是发觉到他在她手机里安装的监/听软件,不成想迎接他的是他珍藏的视频。
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于他不利。
一个多月前的争吵, 在温纾莱问他还有无隐瞒时,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决计不会被她找寻到他剩余的秘密。
一个多月后, 投影在他公寓客厅的视频——是温纾莱给他自以为是的自信上得狠狠一课。
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不透风的墙, 纸终究包不住火。
也再次让他知道, 她的脾气能有多烈。
“电脑屏幕太小,我特意传到投影上,怎么样, 是不是看着爽多了?”
温纾莱按停的画面展示着她陷入情/欲中迷乱的一张脸, 她以此为背景挺拔站立。
歪打正着在宗昂的电脑里再次搜寻到他藏匿的有关于她的密辛, 温纾莱愤怒过, 羞耻过。
但她很快就接受了。
宗昂是个有“前/科”的人, 他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都不足为奇。
浏览记录里频繁的观看时间昭示着他对这段床/戏视频的喜爱, 既然他喜欢,那么温纾莱就让他看个够,看个痛快。
她重开视频,淫/靡的声响重新充斥整个客厅。
宗昂拿过遥控器关掉投影仪。事已成定局, 多说无益, 他与温纾莱面对面, 弯腰低颈, 道出最诚挚的歉意:“对不起。”
“你的对不起很廉价。”温纾莱缓柔地送出冷硬的评价,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监控我的手机,当着我的面删掉视频消除我的防备心,结果还留有另一段。”
“宗昂, 你真的。”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你还能卑鄙到什么程度?”
宗昂往日最爱盯着温纾莱的眼,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总是蕴含着很多,而今,他不敢再同她对视:“对不起,我也没想这样的。”
“是没想过我会发现吧。”温纾莱拆穿他,“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很蠢的人吗?”
音落,她又自顾自承:“我是很蠢,明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还一次又一次相信你,我也是活该被你耍。”
“宝贝,你别——”宗昂去拉她。
“别碰我!”温纾莱忽然爆发,推翻她一秒钟前的柔和:“我嫌恶心!嫌你恶心!”
宗昂一怔,怯怯地缩回手,垂头丧气地问:“你讨厌我了是吗。”
“‘狼来了’的故事听过吗,同一种招数用多了只会显得你无耻。”温纾莱为验证她话中的真实,嫌恶地瞥开眼:“收起你那幅虚伪的嘴脸,我不会再对你心软。”
宗昂想说他这次没有装,但可信度近乎为零,倒不如以温纾莱此时构想中的他来面对她,还能博得她一个高看。
他抿抿唇:“我没有耍你,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怕韩子彦又来跟你乱讲,至于视频,”他肩膀塌了塌:“视频是最开始拷贝了一份在电脑里,手机里那份是真的删掉了没骗你,我也只是自己偷偷看,没想过要用视频来怎么样。”
“你还想怎么样?”温纾莱冷笑:“又来威胁我?”
“我没动过这个念头。”宗昂坦诚道:“从来没有,当初那么说是想让你能待在我身边。”
他怎么会让那样诱人的温纾莱暴露在外,温纾莱的意乱情迷只属于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那我还要感到荣幸了,为了能和我在一起你不惜用这么龌龊的手段。”温纾莱讽刺的功力渐长,或许她自己还未觉察,但她的言谈举止已经隐约带有宗昂的影子。
她不甚在意地说:“无所谓了,你就是真的要发出去那段视频也无所谓了,视频里又不只有我一个人,你都不怕被人看光我怕什么。”
温纾莱豁然开朗了。
不就是被拍了段情/色视频,不就是赤身裸/体,这个世界上谁的身体不都是大同小异,她有的别人谁没有?她和宗昂做的那件事谁不会做?
有什么可怕的。
不论是哪种博弈,最终比得不过是谁更豁得出去,她目空一切,什么都不要了,宗昂就没招了。
那么她就就是赢家。
温纾莱是真受够宗昂神经质又病态的爱情观念了。
她是个有独立意识的人,不是他的专属玩物和禁/脔。
“上次吵架我问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你说没有了,我信了,可我这次又发现你在骗我。”
事发到现在,温纾莱有充足的时间冷静,她不轻易做决定,一旦她深思熟虑过后,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坚决。
“我说过,感情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任,我对你没有信任了,所以这段感情我不要了,我们分手吧。”
上一次未能说完的“分手”拖延到今天终于脱口。
“我不是很喜欢这两个字,收回去。”宗昂的愧疚被温纾莱的分手冲淡,他命令道:“这次我就当没听到。”
温纾莱眸光一闪,她垂目,腕间手镯上镶嵌的钻石折射出斑斑星光,她福至心灵,抬起手臂:“这只镯子应该也不简单吧?”
她不再寄希望于宗昂:“让你解开是不可能了,我就不麻烦你了。”
她自己撸不下来,随便上门求助一家消防站,专业人员有的是办法。
她在宗昂公寓里的生活用品都是他所添置,她一样也无需带走,留到这会儿,无非就是要当面通知他。
她搁下这最后一句话就要离开。
宗昂伸臂一把圈住她的腰,箍紧:“不许分手。”
“这都是你自找的,在你选择做这些我无法容忍的事情的时候,就该想到我们的结局。”
“视频我全删,软件我也会卸,手镯我摘下来,你不喜欢的我以后都不会再做。”他逐一允诺,语气稍重,每一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似乎这样就能彰显他的诚意:“不分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
温纾莱对宗昂丧失了全部的信任,再难重拾,他的承诺在她听来更像是缓兵之计。
“宗昂,虚假的诺言很低级,别让我看不起你。”她学以致用:“也别做你自己都看不起的那种low货。”
她一根一根掰开宗昂倔强的手指。
宗昂不能太用力,那样会伤到温纾莱,可温纾莱无所忌惮,她又剋又抓,在他手指、手背挠出道道红痕,他眼睁睁看着她一点一点铲除着他与她皮肤相接的面积。
这场力气不对等的较量,因宗昂不舍伤害温纾莱而终结。
温纾莱甩开他,头也不回地朝大门走去。
她行至门口,“啪嗒”一声微响,阴晦的客厅猝然发亮。
宗昂开了灯,他在几步之遥外,视线停在她身上,神色无波:“视频无所谓,拴不住你,那你哥呢。”他再增加筹码:“你舅舅舅妈呢?”
“温屿年是确定了能参演‘黑白’,可他不能以后就只拍这一部电影了吧,他又不是我爸工作室的艺人,拍完这部电影你觉得我爸还会护着他吗?还有你舅妈的面馆,我随时都能收回。”
“你只会这一招吗?”温纾莱脚下生铅,她拖鞋都已经脱了一只。
温纾莱不爱穿袜子,进家门脱完鞋就会连着袜子一块儿蹬掉。
她这会儿赤着脚踩在地板上,地暖烘烤得脚掌发热,内心却满是冰凉。
在她接纳宗昂给出的资源的那一刻,就该料到有一天两人分崩离析,这些外物也会随之退去。
滑稽的是,她在宗昂为她搭建起的象牙塔中迷失了自我,丢失了警惕心。
她是很蠢,无可救药的蠢。
她怎么还有脸说宗昂,她不也是自找的吗。
宗昂步步逼近温纾莱,在她身前蹲下,握着她的脚腕,摩挲了下她的踝骨,给她穿好拖鞋,站直:“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
“啪”——
清亮的巴掌声震至墙壁,荡起细细回音。
温纾莱打得手掌都发麻,她眼眶红润,咬紧牙关吐字:“宗昂,你混蛋!”
宗昂的脸也火辣辣的,牙齿磕破口腔里的软肉,他尝到了铁锈味,舌尖舔下嘴角,他只关心温纾莱:“你手疼不疼?”
温纾莱反感地背过胳膊。
宗昂这次没再如她的意,他执起她的手,揉着她泛红的掌心,浓密的睫毛下敛:“我是混蛋,你说的都对。”
卑鄙、无耻、龌龊。
从进门开始,温纾莱就在不断将这些难听又准确的词语砸向他。
“你既然清楚,就别再想着离开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更让你生气的事情。”
第52章 第 52 章 玩火自焚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脚下是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略一抬眼就能眺望到故宫夜景,再远处是高楼耸立灯火通明的CBD大厦。
亮如白昼的客厅与各种璀璨灯光遥相呼应, 又凭生出孤寂。
宗昂守坐在沙发上, 边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边时不时抬头瞅一眼房门紧闭的主卧。
距离温纾莱把她自己关在主卧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
他什么都没做,是争执过后温纾莱生气, 不想见到他, 摔门回到主卧。
她需要单独的空间冷却怒火,他懂事的不去打扰。
茶几上摞放着她的两部手机,不是他抢来的, 是他拦着温纾莱不让她进屋, 她说:“你不就是怕我手机现在没有你那个破软件了你监控不到吗, 给你, 随便你干什么!”
就这样, 她把她的手机都扔向他。
一部砸在他胸口, 一部砸到他额角,幸好铺着地毯,否则手机摔到地上碎裂,温纾莱还得更气他。
宗昂倒不担心她会无聊, 他那边床头柜上有一台平板可供她玩。
嗡鸣响起, 温纾莱的那部主机接到来电, 机身震颤滑动。
来电备注是舅妈。
宗昂思索两秒钟, 接起, 恭敬有礼地喊声:“舅妈。”半点儿看不出几个小时前他不做人的迹象。
马燕珍的“莱”字发出一个短音,听到听筒里的男嗓又改口:“小宗啊,莱莱呢?”
“她在补觉, 这段时间她不是一直都在忙学校的宣传片拍摄么,好些天没睡够了。”宗昂谎话张口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舅妈您有事跟我说等莱莱醒了我转告她,或者我让她给您回电话。”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回家吃饭。”马燕珍说:“她睡觉呢就让她睡吧,改天你们有空再回来,提前告诉我,舅妈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谢谢舅妈。”
第一印象很重要,宗昂在和马燕珍温广宏的首次见面时就给他们树立起了良善的人设形象,又在日后的相处中一再巩固,赢得两位长辈的高度好感。
他的话马燕珍深信不疑,又讲了两句家常才挂断电话,那边孔佳良又给他打来。
“兄弟你那边怎么样了?”孔佳良试探问:“你们还过来吗?”
孔佳良料定宗昂和温纾莱之间出了问题,就宗昂干的那些事……他身为好哥们儿都觉得过分,温纾莱要没反应那她就是个圣人。
但该问他也要问,毕竟是大A一辈子一次的求婚,亲朋好友全都到场见证才好。
“不去了,你们玩好。”宗昂人不去,祝福不会差:“问问大A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他。”
宗昂出手一向阔绰,这下大A是占到便宜了,孔佳良都有点羡慕了。
“行吧,你忙你的。”孔佳良思量个眨眼的空,调解道:“虽然我恋爱也谈得稀里糊涂的,但有一说一,宗昂你那监视人的法儿真不能用,走心了你就用心谈,别整乱七八糟的。”
宗昂心不在焉地听着,这马后炮放得够晚,不能用他也用了,还被抓包了,且已经造成不可挽回地后果了。
孔佳良还在适可而止地劝:“温纾莱那姑娘真心不错,你别害了人家,要不孔佳茉能闹死咱俩。”
孔佳茉那作天作地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一般人都难以招架,宗昂在出国前有幸领教过。
但这对他来说也可忽略不计,他能容忍孔佳茉一是因为她是个女生又是童年玩伴,二是得他心情好,要这时候孔佳茉闹他,他也不惯着。
门铃摁响,宗昂在去开门的途中切断通话:“挂了。”
开门,是楼层管家上来送外卖。
他道谢接过,拎着外卖到餐厅,餐盒一一取出掀盖摆好,再去敲主卧的门。
“出来吃饭。”
静等三秒,里面无人应答。
宗昂耐着性子敲第二遍门,得到一样的结果,他去书房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找出备用钥匙,堂而皇之地开锁进屋。
床中间拱起一处瘦小的鼓包,温纾莱被子盖过头顶,整个人都缩进绵软里,几缕黑发逃脱出来,横七竖八地铺陈在枕头上。
宗昂走到她那边,屈膝下蹲:“吃饭了,我订了你爱吃的那家粤菜。”
他对温纾莱吃饭这码事异常上心,她一埋入工作当中就会忘我,一个看不住就饥一顿饱一顿,她暑假跟组那会儿宗昂抓到的她这个毛病,前阵子大降温那天她不让他跟,一天都没顾上喝一口水,晚上回公寓吃不到两口就跑去卫生间吐了。
去医院一查,急性肠胃炎。
挂水挂到后半夜。
宗昂现在手机里设有三个时间段的闹钟,早中晚,只要温纾莱不睡懒觉就定时叫她吃饭。
他轻缓地拉开被子,温纾莱额头露出一指宽,一只细手就从被里伸出,抢过他攥住的那一角。
温纾莱第一次骂脏:“滚。”
宗昂百分之一百相信温纾莱非常气愤,可被子削弱她的攻击力,说话是瓮声瓮气的可爱。
宗昂不合时宜地一笑:“你出来吃饱了再骂我呢,现在这样我会以为你在跟我撒娇。”
他的存心曲解激怒温纾莱,她腾一下坐起来,长发凌乱,脸颊红晕一半气的一半憋的:“宗昂,你学不会尊重人是吗?”
嬉皮笑脸两句轻轻揭过,当做无事发生地亲近她。
“你当我是你养的宠物吗,给顿饭吃就能万事大吉了?”
宗昂翘起的唇角拉平,“我就是想叫你吃饭,你胃不好,不能饿。”
“不吃。”温纾莱指向门口:“滚出去!”
宗昂看她两眼,一手搂她背一手穿过她腿弯,打横抱起她。
卧室到餐厅,短短几步路,温纾莱又赏了宗昂一巴掌,是挣扎间的误伤,不如之前的重,但也是结结实实地打了。
宗昂默算一遍,陈述道:“这是你第四次扇我了。”
温纾莱讲话很冲:“你活该!”
宗昂单脚勾出一把椅子,将温纾莱放到上面坐好:“我还挺喜欢听你骂我的。”紧接着挨着温纾莱落座。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跟宗昂太适配。
温纾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她起来要走。
“你舅妈刚打了电话。”宗昂没看她,用筷子慢条斯理地剃着白切鸡的皮。
温纾莱不爱吃一切皮类食物。
温纾莱又被他一句话给定住:“你说了什么?”
宗昂朝她的椅子斜了斜额:“坐下。”
温纾莱忍耐着坐回去。
宗昂将弄好的鸡肉送到她嘴边:“张嘴。”
想想他干的那些令人发指的事儿,再看看他不知悔改的模样,温纾莱吃下他喂的东西多半会消化不良。
后仰头,拿起一双全新的筷子,另夹一块红米肠。
那块鸡肉宗昂自个儿吃了。
囫囵吞枣地咽下,温纾莱问:“你跟我舅妈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舅妈叫我们回去吃饭,我说你在睡觉,她就说那下次。”宗昂言而有信,通话内容和盘托出。
听到想听的,温纾莱撂筷。
“好好吃饭。”宗昂扣住她的手,侧过脸,灰蓝色的眼睛沉静如冰:“我不想总说那些会惹你不开心的话,所以你乖乖吃饭,这样大家都好。”
温纾莱面朝前方:“你在我吃不下去。”
宗昂不做犹豫地撤开,去了书房。
开放式的餐厅连接着客厅,偌大而空旷,静到落针可闻。
温纾莱深叹一气,执筷夹菜,机械性进食。
……
……
吃完饭温纾莱就又回了主卧,这次她没锁门,宗昂那儿有钥匙,她做再多也就是矫情的无用功。
她又困了。
遇事睡觉是温敏慧教给她的办法,那时林斌才去世不久,小小的她还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爸爸不见了,每当她哭着找爸爸的时候温敏慧就会哄她睡觉,说等她睡醒爸爸就会回来。
等她睡醒,一切都会好起来。
现在她长大到什么都明白,明白睡觉只是逃避,醒后还是会烦心,可妈妈留给她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
又缩回被子里,边角都压实,空气和光都隔绝在外,她享受着会让她感到放松的黑暗与窒闷。
……
书房电脑上开着客厅的监控摄像,宗昂看着温纾莱老老实实吃完一整碗饭,心情好转不少。
等她回卧室,他出去,吃完她吃剩的饭菜。
收拾完厨余垃圾,他接到一通越洋电话,返回书房替他妈处理了一桩小事。
不确定温纾莱睡没睡,他在客浴洗完澡才回主卧。
在门口关了灯,温纾莱那边的床头灯还开着,他站定顷刻,朝着室内唯一光源走去。
温纾莱半梦半醒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她神智不清间要往那个怀抱里陷之际又猛然清醒过来,生生遏制住她的本能。
她不想再面对宗昂,太耗费心神,于是便一动不动装睡。
宗昂的手臂圈起她的腰,腿弯成能同她的腿贴合的弧度,试探性的一点点圈紧她。
他在她耳边絮语:“我知道你没睡,你只是不想理我对不对。”
他话里含着不作假的委屈和难过。
温纾莱心里发笑。
做错事的人是他,他摆出这副含冤受屈的受害者样子给谁看?
“视频我全都删了,一个不留,不信的话你可以格式化电脑,你手机里我也不会再装乱七八糟的软件,你怎么样打我骂我都行。”他示弱地蹭她后颈:“别不理我,也别不要我。”
温纾莱默声不语。
宗昂绞尽脑汁找话题引她说话,可惜他在焦急下开了个烂头:“你是怎么发现视频和手机里的秘密的?”
“都是偶然,你安装的软件导致我手机中了病毒,我才会送去维修。”温纾莱施舍给他两句话:“玩火自焚,你可不可笑?”
第53章 第 53 章 “宗昂,别让我恨你”……
温纾莱这句讥讽拉满的诘问落定, 卧室里重归寂静。
温纾莱宽和待人,即便是与人意见不同发生争执也只会就事论事,从不出口伤人, 但她现在一面对宗昂就会自动开启攻击模式。
那是打心底里产出的一种抵触。
温纾莱觉得她自己更可笑, 就在昨晚, 就在这张床上,她因为不愿再看到宗昂落寞的神情, 不计前嫌决定要改变自己, 努力向宗昂靠拢,学会在表达学会在感情中外放,要予以宗昂同等的安全感。
就如当年她不想让舅妈失望, 收敛性格, 做一个长辈眼中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这次她也不想让她喜欢的人失望。
可在她下定这份决心后, 得到是来自她喜欢的人狠重插在她心口上的一刀。
不到一天, 心境翻天覆地。
“你能不能放开我, 我很热。”温纾莱心累到没有精神,她只想睡觉,可横亘在她腰间的禁锢让她难以入眠。
宗昂不仅不放,还收紧了揽着她的一只胳膊。另只手朝后摸索。
窸窸窣窣的一番动静后, 只听“滴”的一声, 室内空调打开。
冷风。
温纾莱都无语了。
宗昂弄完, 重新贴回来:“我都会改的, 这次是真的,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不再讲天花乱坠的漂亮话,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朴实又无力的恳求。
温纾莱恍惚记起之前余泽帆把她拦在宿舍楼下,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会改, 求她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原来男人都是一个样,只是皮囊有所差异,本性都不相上下。
她轻笑一声。
宗昂不懂:“你笑什么?”
“我舍友之前说过一句话,她说男人的誓言和狗叫没什么两样。”温纾莱直视着窗外的苍茫夜色,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你知道吗,余泽帆那个时候也跟我讲过一模一样的话。”
宗昂一扫整晚的伏低做小,他覆到她身上,卡着她的下巴掰正她的脸:“你拿我跟他比?”
在这个剑拔弩张的夜晚,谁都不记得拉窗帘这件小事,皎洁月光朦胧洒进,宗昂深刻的五官半明半暗,侵略感迸发。
温纾莱不惧他,她人都被他变相软/禁,还不能说两句实话过过嘴瘾吗?
“那你还比不上他,他是跪下求我的。”
说完温纾莱自己都是一怔,她是第一次知道她还能这么伶牙俐齿。
宗昂总是能激发出她更多的可能性。
蓦地,温纾莱唇上一痛,一片灰蓝色近在咫尺,宗昂的睫毛很长,刺得她眼睛不禁闭起,眼尾溢出生理性泪水。他亲得很重,更偏向发泄,高挺的鼻尖顶蹭着她,两人的潮/热喘息逼仄缠绕。
睡衣下摆被他掀至胸口,他的吻一路向下。
温纾莱不抗拒也不回应,宗昂就是一条狗,她越是激动他就越发疯。在他手勾到她睡裤边缘上时,她说:“宗昂,你别让我恨你。”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通身的火气都灭得干干净净。
宗昂离家出走的理智立即回笼,他半阖眼喘了口气,理好她的衣服,用被子裹住她,他人在被子外抱她:“对不起宝宝,我没想的,我就是气昏头了。”
她怎么能把他和余泽帆放在一起做比较呢。
余泽帆那个一无是处的low货也配跟他平起平坐?
更让他难受的是,在她心里,他和余泽帆是一类吗?
温纾莱是真的很困很困了,她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几分,但她现在头昏脑涨,身体机能都变得锈钝。
她打个哈欠闭上眼,嗓音淡淡:“宗昂,任何东西给多了都会变得廉价,你的承诺是,我给的机会也是,你浪费过一次了,而我不想成为一个廉价的人。”
在他毫不迟疑否认他再无隐瞒,将她奉献出去的,重视的“信任”践踏在脚下的那一刻,其实他们就已经玩完了。
只不过是延迟到今天才爆发而已。
她落锤定音地宣判道:“所以,你没机会了。”
宗昂宗昂僵顿一下,慢慢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温纾莱卷着被子往床的另一边滚去,离他远远的。
房间里气氛静到窒息,宗昂穿着单裤赤/裸着上半身侧躺在床上,凝着温纾莱的背影。皮肤上冒出一层细小的疙瘩,他感到凉意,想起自己刚才开空调制冷的傻逼举动,又摸过空调遥控器关上。
温纾莱呼吸声均匀,已经陷入梦乡当中。
宗昂小心翼翼地靠过去,腰背弓起,双腿蜷缩,这是一个极具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他的额头隔着被子轻轻抵住温纾莱的后背,拉住一点被角。
一夜无话,同床异梦。
温纾莱这一晚睡得很沉,但并不好,光怪陆离的梦境接踵而至,醒后一个都想不起来,唯剩满身疲惫。
身侧无人,不知道宗昂什么时候离开的,还是昨晚他就没睡在这里。
下意识去摸枕边,记起她的手机在昨天被她交给宗昂来换取清净,手却触到一个长方形的物件。
宗昂还能舍得把手机还给她?
上午十点钟,昨晚到现在她快有二十个小时没看手机,逐条回复完未读消息,她下床洗漱。
拍摄才完工一天,马主任就催着要成片了。
感情失败得一塌糊涂,但她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人不能颓废。
出卧室,宗昂就像昨天、像之前每一个她醒来的时刻那样在客厅等她。
“醒了?”他自我调节的能力无可比拟,没事人一样:“早饭我做了煎蛋和松饼。”
“我要用你的电脑。”在正事上,温纾莱不带有个人感情色彩。
“你用。”宗昂咳嗽一声,朝她走:“先吃饭。”又握拳抵唇咳嗽第二记。
废话多说无益,温纾莱坐到餐桌边,吃起早午饭。
宗昂问:“有点凉了,要不要加热一下?”
温纾莱没理她,闷声吃着。
宗昂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眸光暗沉。
她没有留意到他在咳嗽。
三口两口吃完,温纾莱就去书房剪视频了,整个下午非必要不出,宗昂也没有进来过。
他们二人就这么在同一个屋檐下互不干扰。
像那种合租室友。
到傍晚饭点,宗昂来敲书房门。
他就是个投喂机器,到点放饭。
相顾无言地又吃完一顿饭,温纾莱抽纸巾擦擦嘴,平淡发问:“明天周一,我有课,你还要关我多久?”
宗昂澄清说:“我没有关你。”他也不吃了,没胃口,端起水杯抿了口水润着发干的喉咙。
还要怎样才算关?
五花大绑地把她捆起来?
“昨天我要走,你用我家人威胁我。”温纾莱眉眼沉静,颊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你只是做得不明显罢了。”
宗昂喉结滑动,压下喉间上涌的痒意,嗓子低哑着:“只要不分手,你就是自由的。”
“被你各种监控的那种自由吗?”
宗昂不想再没营养地重复他会改、他删掉了软件视频的那些话,温纾莱不信,他自个儿也嫌烦:“明天我会送你去学校,不会拘着你不让你上课的。”
尾音收得急,强压之后是剧烈的反噬,他咳个不停。
温纾莱一早就留心到他锈红的眼眶,猜他多半是发烧了,但他那么大个人生病自己会吃完,不治非要硬扛那就是想赌她心软,她不会上当。
“你愿意自欺欺人就随你,但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温纾莱站直,腿弯抵着椅子后撤,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她的脚步声远去,消融在书房。
宗昂没在装,可就是这么巧,他的咳嗽适时止住了。
……
……
这一晚直到温纾莱睡着前,宗昂都一直待在客厅。
周末两天懒觉睡得她生物钟混乱,手机返厂维修后很多设置都清零,她忘记重设闹钟,第二天是被宗昂叫醒的。
冬季的棉被格外好睡,温纾莱听到有人在喊她,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缝,鼻腔里哼出一声。
这两天被她的尖刺扎伤数次,乍一再见到她的乖软,宗昂心潮起伏,膝盖下抵,呈一个半跪的姿势,鼻尖蹭蹭她。
就差半指宽,二人的嘴唇就能碰到,温纾莱醒了神,一把推开他。
她后捋了下睡乱的长发,从另一边起床。
宗昂目送她进浴室,万分后悔他没有在温纾莱还睡着时偷亲一口。
看回她枕过的枕头,他将脸埋入,深深一嗅-
宗昂时间掐得准,温纾莱能在公寓稳坐着不紧不慢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饭再去学校。
周一,路上有些小堵。
在可控范围内。
准时准点到达学校,温纾莱解开安全带,回身想去捞后车座的书包,驾驶位的人先她一步。
宗昂拎着她的书包下车。
温纾莱匆匆推开车门跟上:“我自己拿。”
宗昂不给,反递出他的手:“你拿这个就好。”
温纾莱抬腿就走。
迈出第二步,自然下垂的左手被攥住,宗昂强势地插进她的指缝。
两人掌根相抵,十指相扣。
宗昂抓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温纾莱相当纳闷,宗昂是怎么做到能如此专注自身想法罔顾他人意愿还不觉得抱歉的?
这么强大的心理真挺值得研究的。
到上课的教室门口,温纾莱扭动手腕:“书包给我,你走吧。”
宗昂摇摇头,牵着她进去。
上午这门课是两个班合并上,他们算是卡点到,阶梯教室里学生差不多来齐,他们一进门,就收获大部分人的目光。
没别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大家起了观赏心很正常。
宗昂泰然自若地迎着众人的注目礼,视线扫过一圈,仗着个高不费力的就找到孔佳茉她们坐的位置。
“走吧,我陪你上课。”
第54章 第 54 章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宗昂牵手牵得很有技巧, 既不会弄痛温纾莱又叫她甩不掉,像是一块狗皮膏药。
迈上台阶,孔佳茉她们已经齐刷刷往里面平移进两个座位, 宗昂让温纾莱坐里面。
他俩恋爱这么久, 还是头一次见宗昂陪温纾莱上课, 不能说天方夜谭,但凡事都讲个新鲜, 孔佳茉她们仨坐姿特别一致, 歪头侧坐,面带迷之微笑地瞧着这对小情侣。
宗昂摘下单肩背着的书包,专业书、手机都整齐码放在温纾莱面前, 平板贴心地支好, 服务那叫一个周到。
上课铃打响, 专业老师夹着笔记本, 手捧保温杯地站上讲台, 孔佳茉到嘴边的调侃吞回肚子里, 只啧啧两句。
许是怕温纾莱赶他走,宗昂这一上午都很安分地趴桌睡觉,要么就默默刷着手机。一再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第二节课下课,课间时间延长五分钟, 宗昂一言不发地出去。
再回来, 手里提着四杯热饮, 回到座位分发给孔佳茉她们。
不是统一的标准配比, 是按照她们每个人的口味点的单——半糖、少茶多奶、单加一份黑糖啵啵。
何皎皎和孙星彤离宗昂较远, 不好贫嘴,孔佳茉就代表发言,找到她那份热饮, 她又是啧啧两声:“宗昂,你真挺可以的。”
孔佳茉门儿清,宗昂当然不会去记她们这些“娘家人”的喜好,只是他外卖软件里有购买记录,但他愿意多动动手指去调整再加购就很够意思了。
而他愿意的基础是他足够喜欢温纾莱。
才会连带对她的朋友们好。
想想之前那个一追到温纾莱就高枕无忧的-余泽帆,再看看眼前这个始终如一的宗昂。
这差距。
孔佳茉说:“到现在还有这份讨好我们的心,我们必保你和莱莱白头到老。”
这话宗昂爱听,他屈指扣两下桌面:“谢了。”亲手拆开吸管,热饮喂到温纾莱嘴边。
温纾莱抿着唇,握着电容笔在屏幕上戳戳点点整理笔记。
宗昂自行圆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好吧,还有点烫,晾一会儿你再喝。”
他把热饮放在温纾莱手边,可到第四节课下课,孔佳茉她们的热饮都见了底,温纾莱也没动过她那一杯。
下课铃响,或认真听讲或犯困打盹儿的学生们这下志同道合,收好东西稀稀拉拉地往外走。
“一起吃饭?”宗昂边装着温纾莱的书包便向孔佳茉几人发出邀约:“我代表莱莱请客。”
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宗昂以前来接温纾莱下课也会叫上她们一同吃饭。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饭间他稍微放个钩子,就能从孔佳茉她们口中钓上一大串有关温纾莱的事情。
比如大一军训那会儿她困得眯着眼穿衣服,到操场集合被教官指出衣服穿反这种糗事。
再比如她人缘很好,比起异性她更招同性喜欢,这就让她有时分不清同性的喜欢到底是哪种“喜欢”。
以前她还在学生会时有个学姐很是照顾她,温纾莱一直以为她和学姐就是纯友谊,等到五月二十号那天学姐捧着束红玫瑰跟她表白,震得她连夜写了退会申请,又怕她反应过激伤害到同性恋这个群体,打了八百字小作文拒绝学姐。
宗昂一面嫉妒着温纾莱他未曾参与的过去中的每一个人,一面听得津津有味。
他在这群温纾莱朝夕相处的室友口中逐渐拼凑出一个更为完整可爱的她。
总而言之,基于这种目的,宗昂请客吃饭请得还蛮频繁。
频繁到孔佳茉她们现在都不会再征求温纾莱,直接就应下了。
快到期末周,排课一天比一天少,下午没课,午饭他们就去了国贸那边吃。
去吃的是一家越南菜,女生们挑的,宗昂只管开车、掏钱。
到餐厅,五人自动泾渭分明,宗昂拉着温纾莱坐一边,三个女生坐对面。
每次在外吃饭都是宗昂巩固他“二十四好男友”人设的时刻,烫碗、夹菜、剥壳挑刺,要是温纾莱能同意,他恐怕更乐意喂她吃饭。忙前忙后殷勤的简直是将温纾莱当成老佛爷那样侍奉。
一次两次这样,可能是热恋期稀罕劲儿没过,要是次次都坚持,那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喜爱。
得到就不珍惜可是男人的通病。
对于宗昂的表现,孔佳茉三人看得很是欣慰。
孔佳茉托腮:“宗昂,请你以后结婚了也对莱莱这么好ok?不然——”她握起拳头,翘起拇指,慢动作地在自个儿脖子前划过。
宗昂莫名其妙地分她个眼神:“不是很想听你讲废话。”剥好的虾放到温纾莱盘中。
“也太能扯了,就到结婚了。”何皎皎最是跳脱的一个人,“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有计划吗?现在不都挺流行一手毕业证一手结婚证?结束即新征程的开始。”
孙星彤睨她:“磕巴都不打一下,民政局请你代言了?”
“这不就问问么。”何皎皎说:“谁让莱莱是咱宿舍里目前唯一一个有对象的人呢。”
“我都可以,听她的。”宗昂给温纾莱的碗里添满汤,顺势看她:“我们可以去你喜欢的瑞士办婚礼,你觉得怎么样。”
温纾莱挪远他盛的那碗汤,筷子将他剥的虾踢到盘子边,看向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不是忘了?”
她真的烦透。
跟着她上课、请她朋友吃饭,若无其事和她朋友聊那些痴心妄想的人生大事。
她没功夫,也不想陪他演。
他这么喜欢在她朋友面前刷好感,逼她就范,那她就干脆当着她朋友的面挑明。
“咣当”——何皎皎的筷子掉落在地。
孔佳茉孙星彤面面相觑。
温纾莱云淡风轻丢下的重磅炸弹炸得她们有点懵。
宗昂执拗地低下声:“我没同意就不算分手。”
温纾莱利落甩话:“不需要你同意。”
究竟是什么情况没搞清,但现在她们不合适再逗留,孔佳茉三人先后起身。
“嗯…”孙星彤是宿舍老大,一般是遇到大事就派她上场:“莱莱我们先回,你们好好聊聊,有事打我们电话。”她在耳边做了个来电的手势。
“好,你们注意安全。”
温纾莱没要走,宗昂也不会放她走,她当众宣布分手是要摆明她的态度。
包厢门一开一合,密闭的场所里就剩他们二人。
温纾莱还没吃饱,她把局搅散后没有观众再满足宗昂的表演欲,她便能愉快吃饭了。
在宗昂那儿,温纾莱吃饭是首要,天大的事都得让步。他陪着温纾莱吃完,再牵着温纾莱走。
他手掌又干又烫,又烧上来了。
上了车,宗昂往医院开。
到医院,缴费挂号都他自己来,温纾莱只起到一个陪伴的作用。
在输液室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下,护士来量体温。
耳温枪上的数字不再跳动,变得稳定后,护士淡声说:“三十九度八,这段时间爆发了新型甲流,你们出门都戴好口罩。”
宗昂当好一个乖巧的病号,他端坐着:“我这应该不是甲流,就是晚上睡觉冻着了。”
“那最近也注意点,先输两天看一下,退烧了最好,没退再来。”护士用止血带勒紧宗昂的手:“握拳。”
宗昂照做。看到护士消完毒拿出穿刺针时,他脑袋一偏,埋进温纾莱肩窝。
宗昂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脆弱地依偎着一个姑娘,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招笑。
护士:“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打针?”
宗昂不服气:“您这是性别歧视,男人怎么就不能——”感受到针刺进他皮肤里,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护士叮嘱温纾莱:“小姑娘看好你男朋友啊,液快空了按旁边的按钮叫我们换液。”
温纾莱笑笑:“您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出了这个医院在这个偌大的北京城再见面的概率不亚于中千万彩票,温纾莱没必要多这一句嘴,但她致力于给宗昂添堵。
护士也不在乎他们是什么关系,“哦”了声:“那看好你朋友。”
护士端着托盘走后,宗昂还埋头不起,他小声嘀咕:“你都不关心我怎么发烧的吗?”
温纾莱界限分明:“我没有关心前男友的癖好。”
“我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宗昂滚喉:“连个陌生人你都要解释清楚。”
“我能在这里陪你是因为你威胁我。”温纾莱刺宗昂刺得愈发熟练:“限制完我的人身自由还要限制我说话的自由吗?”
宗昂受伤:“你现在讲话好难听。”
温纾莱冷漠:“我还能讲的更难听。”
她现在就是一整个被宗昂激发出另一反叛人格的状态。
“你到底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宗昂低声喃喃,似在问话又似在自言自语:“是不是要我把我俩都关起来就可以了?”
温纾莱撇过头望窗外:“那样我只会更厌恶你。”
楼外是成排光秃秃的树干,和春季绿芽冒尖前的景色别无二致,万物复苏的前夕与凋零衰败的后稍一样荒芜,而他们的这段感情只朝气蓬勃地活过了一个骄阳夏日。
“厌恶就厌恶吧,本来你也不喜欢我不是吗。”他暗含着一丝期盼,期盼得到温纾莱的否认,可他注定会落空。
他闭上干涩的双眼,微仰头,鼻梁走势契合地贴着温纾莱脖颈线条,灼烫的呼吸喷洒:“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喜欢还是讨厌都好。
只要温纾莱还在他身边,他就什么都能接受。
第55章 第 55 章 豌豆奶酪挞(想不出章名……
“呀!帅哥你的针回血了!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温纾莱是被这样大嗓门的一声喊, 喊醒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临睡前她在背戏剧概论的考点,手机屏幕小, 黑体字密密麻麻, 蓝光射进眼睛, 医院暖风开得足,她裹在绵软的羽绒服外套里, 背着背着就眼皮子打架。
脑袋后靠在墙壁上睡去。
可这会儿她睁开眼, 眼前景物倾斜,额角贴着一处热源,呼吸间是清淡的薄荷香。
一道沙哑的嗓音自她头顶响起:“没事, 您别喊了, 我女朋友在睡觉。”
温纾莱能感应到他说话时声带的震颤。
“还睡什么觉呀!”对面的大妈见温纾莱转醒, 着急忙慌地叫她:“诶呀姑娘你醒啦, 你男朋友的液输完啦, 快叫大夫, 空气输进去是会死人的!”
温纾莱自宗昂的肩膀弹起,望向斜上方的输液架,透明的输液瓶空空如也。
宗昂扎着针的手背鼓肿,软管里倒吸进一片猩红。
她忙按铃叫护士。
“赶紧按那个、那个轮, 把管先堵住。”大妈恨不能拔掉自己的针冲过来帮忙。
温纾莱手忙脚乱地将滑轮卡紧。
全都搞完, 大妈先松一口气:“诶呀可吓死我了。”
温纾莱瞅着软管里的血, 深吸气:“你怎么不叫我?”
“想让你多睡会。”宗昂握起她的手, 安抚地捏了捏:“没事。”
虽然是他动手将温纾莱挪到自己肩膀上枕着, 但这个画面也太美好,他不想打破,回一点血不算什么。
要不是那个热心大妈, 这份美好还能再延续下去。
“你是不是有病!”温纾莱压低了声音压不住烦躁。
“是啊。”宗昂掐科打诨:“这不就在医院治呢么。”
温纾莱跟他说不通。
护士得到召唤赶来,一见到宗昂情况糟烂的手背也是“诶呀”一句,边拔针边数落他们:“不是说了让你们看着点嘛,幸亏没输进去太多,真引发空气栓塞了就麻烦了!”
大妈是个健谈的,插话道:“是吧,现在的小年轻谈个恋爱真是要命,我刚提醒这小伙子,他跟我说没事,别打扰他女朋友睡觉。”
来拔针的护士和扎针的护士是同一个,还记得扎针时女方在撇清干系,“哟,这是和好了又成男女朋友了?”
宗昂笑笑。
温纾莱不语。
护士处理好宗昂的手背,教育道:“你们小情侣谈恋爱也要有个度,别拿生命开玩笑。”
宗昂虚心受教:“好,谢谢您。”
三瓶液挂完,再出医院已是夜幕低垂。
两人去医院的停车场取车。一前一后地走着,温纾莱在前,宗昂尾巴似的缀在后面,他想牵手,温纾莱揣着兜不给他碰,他就揪着温纾莱的一只衣袖。
到车前,温纾莱摊手:“钥匙给我。”让宗昂这么一个对自己的健康不上心的病人开车,她坐着不踏实。
宗昂侧侧身,指他的口袋:“在兜里。”他晃了下贴着医用胶带泛着青紫色的手背:“我拿的话会碰到手。”
温纾莱伸手。
指尖都碰到他外套边缘,宗昂忽地补充:“在裤兜。”
温纾莱恼火地瞪他:“你有意思吗宗昂?”
宗昂眨眼:“真的在裤兜里,我没骗你。”
“你另一只手呢?”
“另一只手要牵你。”
宗昂灰蓝色的眼眸雾蒙蒙,又透着几分无辜。
温纾莱不再争论,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没意义。她转身朝外走。
宗昂紧步跟上:“你干嘛去?”
温纾莱:“打车。”
拿不到他的车钥匙就不开,有的是办法能回家。
宗昂一把拽住她的肘弯,扯回她。眼里的无辜退散,酝酿着风暴,他舒口气,垂了垂眼睫:“算了。”
他妥协地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轻放到温纾莱手中:“回家吧。”
温纾莱往驾驶位走。
宗昂去副驾。
一块儿半个手掌大的石头静躺在车边,宗昂拉开车门的同时一脚踢飞那块儿石头,发泄出去聚集在胸腔中的烦闷。
等上车,他又把自己哄好了,系好安全带问温纾莱晚饭吃什么,温纾莱不理他他就自说自话-
第二天温纾莱是下午的课,这回宗昂没再跟课。
期末独幕剧的排练,专业老师看得严,宗昂这个外来人士不好混入,这个节骨眼上他也不能给温纾莱找事儿,把温纾莱送到教室门口就乖乖去医院输液了。
逮到单独相处的机会,孔佳茉三人一窝蜂围住温纾莱。
“怎么回事?”何皎皎问:“你们是吵架了还是怎么了?”
“没吵架,就是分手了。”
再多的,温纾莱没法说。
她不说,她们就不再问,朋友多年这点贴心和默契是必备,而且感情这码事的确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掰扯清楚。
老师进来教室,闲散聊天的人作鸟兽散,都往舞台上走,列队等待老师点名。
温纾莱拖在末尾,拽住孔佳茉:“茉茉,我有个事想求你帮忙。”
孔佳茉不快:“什么求不求的,我们之间还用得着这个字?”
温纾莱这个口开得有些艰难:“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我还需要你借我点钱。”
孔佳茉正色道:“你说。”-
宗昂身体素质好,第一天输完液就退了烧,第二天再去巩固一下就康复了。
温纾莱正式进入期末周,一个学期的课程上完,大大小小的考试应接不暇。
中间她抽了一天去签合同——面馆店铺的购买合同。
合同签完,舅舅舅妈的面馆就不再是租用,而是成为户主拥有。
买店铺的钱是她找孔佳茉借的,利息孔佳茉不肯要,但温纾莱也按银行借款的利息算。
这段日子温纾莱和宗昂就各自活在各自的世界里。
一人处在单方面分手但迫不得已还要和前男友同住一个屋檐下敷衍了事的状态。
一人是只听自己想听的,坚定自己不松口就不会被女朋友抛弃,就能使女朋友回心转意的无赖状态。
所有考试都考完的那天,温纾莱一出考场,就看到等在走廊上的宗昂。
他穿着件白色卫衣,外套机车棒球服,水洗牛仔裤加一双板鞋。
别人都裹着臃肿棉服的寒冬腊月里,宗昂潮流得格格不入。
他跟前站着捧着手机的女生,多半是在要微信。
宗昂动动嘴说了句话,女生和同伴就走了,他也见到了教室门口的温纾莱。
过去接她,拎过她的书包单肩背着。
他主动坦白道:“我没有给那个女生我的联系方式。”
“你给了也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随便你和谁交往。”
相似的话宗昂这小半个月听过数次,人都要免疫,他转移话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宝贝,想怎么庆祝?”
温纾莱是能少说就少说:“随便。”尽管她不懂一个平平无奇的期末考有什么可庆祝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宗昂挑挑眉,一副尽在掌握的姿态:“我订了家私厨的位子,据说味道很不错,你喜欢的那个导演的新片今晚首映,票我也买好了。”
宗昂并不注重仪式感,他自己考试,考完就考完了,但温纾莱连日备考他就会觉得辛苦,就会想要补偿她。
考虑到她不喜张扬,宗昂将那束精美包装的香槟玫瑰放在了副驾上。
温纾莱一拉开车门就闻到馥郁的芳香。
温纾莱很早就评价过宗昂是一个极为出色的情人,和他在一起什么都无需操心,他会把一切都安排好,并且这个安排不是他固执己见,是以被邀约对象的喜好量身定制,而被他邀约的那个人只管敞开心扉去享受。
她拿起那束花,在宗昂炯明的目光中扔到后车座。
宗昂看一眼摔掉花瓣的玫瑰,再看一眼淡着脸的温纾莱,笑了笑,发动车子驶向餐厅。
宗昂订的包厢位置极好,全景落地窗,用餐时稍一偏头就能俯瞰全北京城的夜景。
“去不去旅游?”宗昂照惯例汤涮着碗筷:“我做了几个方案,等回家你挑一个最想去的。”
先呈上来的是一道餐前甜点,豌豆奶酪挞,挺对温纾莱的口味。
她用叉子挑起铺在上层的火腿,在盘子里卷着,“我哪也不去,就算要去,也不会跟你去。”
“不然就去意大利吧,带你去看看我生活过的地方。”
“宗昂,我希望你能听懂人话。” 温纾莱毒舌的功力渐长,都是在宗昂那儿锻炼的。
包厢门敲响,菜品一道道摆到桌上。
宗昂休止闭嘴,让温纾莱好好吃个饭。前几天吃饭时他多讲了几句大A求婚那晚发生的趣事,温纾莱就要放筷,说听他讲话影响食欲。
碗筷碰撞的叮当响是这个私密空间里仅有的声音。
快要吃完时,宗昂进来一个电话,搁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上跳跃着孔佳良的名字。
他指腹悬在红色挂断键上就要摁下,温纾莱发话:“接吧,他万一有事要告诉你呢。”
“他能有什么事。”宗昂不想接,和温纾莱独处时谁来打搅谁该死。
“是觉得我碍事吗?”温纾莱激他:“怕我听到不该听的。”
她要这么说,宗昂再不接就是做实心里有鬼,滑动接听,开免提,言简意赅地吐字:“说。”
孔佳良问:“哥们儿你度过难关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宗昂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就你和温纾莱那事儿啊。”孔佳良哪里知道宗昂这边是外放,无所回避地贫嘴:“你还挺会利用资源哈,为了哄女朋友开心把大舅哥送我们家公司给他保驾护航,这人情你怎么还?”
第56章 第 56 章 “你别不要我”
孔佳良还想再聊, 宗昂直接挂了电话。
包厢里阒然无声。
温纾莱两条手臂架在餐桌上,半垂着头,左手执筷, 挑拣出奶油浓汤上用来点缀的迷迭香。
宗昂在桌对面定定地看着她, 眼神沉, 唇线绷直,一副山雨欲来的神情。
温纾莱镇定从容地舀起一勺浓汤, 在碗边刮了下, 送到嘴边浅抿一小口,凉热适中,喝掉。
等她不紧不慢地喝到满足, 抽纸巾擦嘴, 宗昂手一抬, 虎口打转的手机滑到桌面, 他落嗓问:“就这么想撇开我吗?”
孔佳良他家的GN娱乐经纪公司国内首屈一指, 是家综合性娱乐集团, 涵盖电影、电视剧、音乐、演出多个领域。
GN签约艺人的标准尤其之高,但只要签约成功,GN给自家艺人的资源那就是毫不吝啬,其他艺人爆火出圈后都闹着要和经纪公司解约, 而GN旗下的艺人爆火后是续约继续为GN卖命,
宗穆川的工作室也和孔家的娱乐公司有常年的深度合作, 参演他电影拿下影后桂冠的超一线大腕就是GN旗下的艺人。
把温屿年塞进GN,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亚于将他塞进宗穆川的庇护下。
宗穆川只要有电影要筹备, 首选就是在GN里挑人。
儿子再无法无天也干不过老子。
温屿年安全了,他动不了了。
温纾莱不避不退地回视宗昂:“迫不及待。”
让温屿年签约GN,就是她拜托孔佳茉帮忙的事情。
这还是她第一次动分手的念头时宗昂给她的灵感。
要不是宗穆川的工作室不签人, 温纾莱都想把他哥送宗穆川眼皮子底下看着。
合同一签,再找人委婉不刻意地将这个消息传到孔佳良那儿,孔佳良绝对会来问宗昂。
基于和余泽帆那段恋情的经验,温纾莱就不信宗昂做的监/听那些龌龊事儿,孔佳良他们那几个好兄弟能不知情。
温纾莱再丢给他一个能阐明她决心的实情:“面馆我也已经买下来了,以后就不用你再费心了。”
宗昂问:“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他没别的意思,是单纯疑惑。温纾莱打工兼职的存款再多,撑死也就能买下北京景区旁边店铺的一平米,她又不会找温屿年要,一旦她去找温屿年,他们之间的矛盾就势必要暴露出去,照温屿年那个护短的脾气,早上门揍他了。
温纾莱直说:“找孔佳茉借的。”
宗昂敛睫无可奈何地笑了声。
她那么怕欠人情的性格,现在为了摆脱他不惜去找朋友借钱。
她能为他打破常规,也算是一种区别对待吧?
该交代都交代完毕,不必再逗留,温纾莱扔下那张被她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巾:“我先走了。”
她穿好外套,围上围巾,遮挡住大半张脸,刘海儿下的一双眼睛愈发大而亮,挎上书包往门口走。
手指刚一碰到门把,身后一道刺耳的重音递来,是椅子划过地面。
后背一撞,她被人从后方拥住。
宗昂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横在她胸前,“我不想分手,你别不要我。”
书包坠至手肘,里面装着电脑,有点重,压得温纾莱心口也沉甸甸的:“宗昂,我们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了,就到此为止吧。”
宗昂语气难掩委屈:“我说了我会改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因为你只是口头说说,不值得被信任。”温纾莱看着眼前的门板上繁复的花纹,视线渐渐虚焦:“上次我发现你耍我我就想分手了,是你用我哥来要挟我,这次我不想妥协了。”
她被逼迫后,还想过要好好经营和宗昂的爱情——这才是最让她心灰意懒的原因。
宗昂鼻尖深埋进她的围巾里,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瓮声瓮气地说:“这次是真的,我保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语言系统宕机,组织不出甜言蜜语,措辞苍白:“求你了。”
那些拒绝的话温纾莱都要说吐,“宗昂,我真的很烦你了。”
她话里是浓重的不耐,似乎宗昂是个什么垃圾,被他缠上之后急于丢弃。
宗昂窒闷得不行:“你别烦我。”
下巴蹭开她围巾,吻接连落在她颊边、耳廓及脖颈,试图用生理反应激回温纾莱对他的依赖。
“宗昂你够了!”温纾莱奋力挣扎,反手推他脸,修剪圆滑的指甲在他脸际剐出血印。
宗昂松开她少许,调转她侧身,手掌向上扣住她后脑,炙热的吻逼下。
温纾莱狠咬住他嘴唇,血腥味顷刻在二人口腔蔓延。
这是他们接过最激烈的一个吻,谁都没有闭眼,还都红着眼圈。
宗昂舌头捣进来的那一秒,温纾莱眼角一晃,后颈骤痛,眼前一黑。
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宗昂收回手,胸腔起伏一瞬,低头靠近倒在怀里的温纾莱。
要碰到她眉心时又停下,他嘴唇现在不干净,会弄脏她。舔掉下唇破口溢出的血渍,他蹭蹭温纾莱的鼻尖,打横抱起她-
海浪的拍打声,海鸥在鸣叫。
温纾莱被这些杂音唤醒,睁开眼,上方是洁白的天花板,余光飘进一抹白色,窗帘被穿过缝隙的海风吹起。
大片大片的阳光倾洒进来,是个不同于北京的极好天气。
温纾莱不适地抬手挡了挡,撑坐起身,迷茫地环顾四周。
地中海风格装修,宽大的床边是垂坠的白纱。
思绪回笼,后颈的酸痛提示着她晕倒前经历的种种。
她不可置信地掀开被子下床,窗外是一望无垠的大海,近处是松软的金黄色沙滩,椰林树影。
宗昂这是把她带到了哪儿?
她冲出房间,门外就是旋转楼梯,她疾步下楼,下到一半,猛烈的眩晕感袭上,她不得不放缓速度,扶住楼梯扶手。
别墅内部延续她刚才所在房间的设计风格,木棕和米白两色为主色调,一楼客厅的屋顶保留着圆柱房梁,布艺沙发正对门口。
穿堂风柔和吹过,有什么拂过她小腿,垂目一看,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从笨重的冬季转变成夏季,羽绒服脱掉,换上白色吊带长裙。
室内没有挂钟,外面的天色只能看出是白天,辨认不出具体时间。
客厅空荡荡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就在她要喊人时,左手边的长廊拐进来一道人影。
宗昂也换上了夏装,黑色无袖背心和白短裤。
温纾莱气到脸发红:“你又发什么疯?”
“你不是说对我没有感情了吗。”宗昂说:“那就再培养回来。”
第57章 第 57 章 巴掌印
他说这里只有你跟我, 谁都不会来打扰。
宗昂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温纾莱对他没有了感情,那就再培养出来, 外面的杂乱太多, 会干扰她的判断力, 给女朋友提供一个绝对安全且稳定的环境让她能充分思考,是他身为男朋友的义务。
“你真是疯了!”温纾莱从未想过只存在于电视剧里的囚/禁戏码有一天会在现实中上演, 而她竟然“有幸”成为其中主演。
宗昂无所谓地耸耸肩膀: “你就当我是疯了吧。”
他走到这一步, 是可预见到的。
在他不再仅仅是贪图好玩寻求刺激,打定主意要争抢温纾莱,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 顶替余泽帆成为她的新男友那一秒钟起, 他日后的所作所为就能可见一斑。
当火车偏离既定轨道, 它的行进方向和重点就不再可控。
温纾莱就是宗昂的既定轨道, 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 宗昂就已经脱轨。
脱轨就要补救。
那么现在, 他就是在进行他的补救。
温纾莱气血上涌:“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了?”
“我的私人岛屿。”
这是他十八周岁,外公送他的成人礼——南太平洋上一座风景优美的小岛。
收到这份礼物他就不走心地跟外公道了个谢,他从小吃喝不愁,物质层面的赠予很少能打动他。
这下这座岛屿派上用场, 宗昂才觉得还蛮不错。
温纾莱冲他吼:“你这是绑架, 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宗昂双手揣兜, 肆无忌惮:“如果我在乎的话你就不会在这里了。”
讲不通, 他简直不可理喻。温纾莱大步往外走, 自醒后就挥之不去的晕眩感加剧,她步子一顿。
宗昂眼疾手快地上前撑住她的后背,另只手攀上她的太阳穴轻揉:“你吸进体内的助眠香还没散净, 别太激动,不然容易头晕。”
带温纾莱从国内飞来的途中,宗昂点了款助眠的香薰,按理是对人体无害,或许是他打在她后颈的那一下造成了不良后果。
她昏睡的这一天一夜,宗昂提心吊胆的。
温纾莱根本控制不住不住火气,她推开宗昂,使劲浑身力气甩了他一巴掌:“你给我滚,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温纾莱的动作在宗昂眼中是很慢的,他有充裕的时间能躲开,但他没躲,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
她有气,他得让他撒出来。
女朋友的巴掌都受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以前最看重的脸,谁碰一下他都能跟谁急眼,现在被温纾莱扇得都习以为常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那你自己在这里逛逛,我去给你做饭,你快两天没吃饭了。”
温纾莱一个字都不多说,指着他来的地方:“滚!”
宗昂听话地走了。
温纾莱慢腾腾挪到离她最近的一个单人沙发坐下,双腿并拢,两只手揉按着太阳穴,以此来缓解突突跳疼的大脑。
待这股劲儿过去,她眉头微松,站起来出去。
整座岛屿都是宗昂私有,没有围挡的庭院,别墅外就是广阔无边的大海,湿咸的海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遥遥一望,天际一线。
抛却烦恼,这里着实是一个放松心情的享受胜地。
可现在温纾莱只想逃离这里。
她怎么都想不到宗昂会疯到这种地步,她还是高估了宗昂的道德,低估了他的卑劣。
出门遛了小半圈,温纾莱便明白为什么宗昂能放心地把她一个人留下。
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说好听点是世外桃源,说难听点跟荒岛无异,她一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二没有出行工具,她要走、要逃只能靠自己游。
太阳偏移到正中央,正午时分海边的阳光毒辣,温纾莱晒一会儿皮肤就火烧火燎,她遭不住,丧气地返回别墅里面。
泄愤地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扔到地上,又一脚踢飞。
抱枕骨碌碌滚出客厅,最终停在去而复返的宗昂脚边。
他看了看那个抱枕,合理怀疑温纾莱是将抱枕当成了他。
他的宝贝永远都是这么的可爱有趣。
宗昂走进去,托盘放到她前方的黑色长几上:“吃点东西吧,我在网上跟着教程试着做了蝴蝶酥,你尝尝。”
他蹲在温纾莱腿边,像条忠诚的大型犬。
一侧脸颊还顶着鲜红的巴掌印。
温纾莱很想绝食抗议,但身体机能不准许她自暴自弃,况且她饿着肚子也没精力跟宗昂周旋。
饭菜都是宗昂做的,就如他所说那样,这座岛屿上只有他们二人。
连平日里专门打理这座岛屿的管家,都被他轰了出去。
宗昂的厨艺可圈可点,但相比于复杂多变的中餐,他更擅长做西餐。
青口贝用白葡萄酒烩煮,鱼排搭配柠檬酸豆奶油酱,洋葱汤浓香可口。
都是一人份,温纾莱吃饭的时候宗昂就托腮看着她。
看着喜欢的人吃他亲手做的饭,是一件特别幸福的事情。
他那个目不转睛的盯法,死人都能被看活,温纾莱匆匆吃完,“你什么时候才能放我走。”
宗昂抽出纸巾擦沾着她嘴唇:“等你再重新培养出对我的感情的时候。”
温纾莱打开他的手:“你做梦。”
“那就一直待在这里吧,我有的是耐心等你。”宗昂在他搭建出的二人世界里极有安全感,他一点都不心急。
温纾莱把话说绝,掐灭他异想天开的希望,“你别太天真了宗昂,你做到这份上还想我再喜欢你,除非我去死。”
宗昂唇角的笑弧扯平,他睫毛垂耷,整个人蔫下去:“宝贝,我有时候真挺不想听你讲话的。”
“那你滚。”温纾莱见不得他又扮出受害者的样子,“要么放我走。”
宗昂摇头:“我说了,等你变回以前的那个你,我自然就会带你离开。”
“我也说了,除非我死。”
话滚话又绕回来。
宗昂站立起身,顺带牵上温纾莱的手腕:“这里景色还不错,但现在太晒了,我们先去睡个午觉,睡醒我在带你去玩。”
“要睡你自己去睡,别碰我!” 温纾莱不依,甩不掉他的手就拿指甲去剋他。
这几日宗昂都数不清温纾莱在他身上弄出多少伤了,他倒是不在乎,也不嫌疼,就是不忍心温纾莱费力做无用功。
温纾莱那点力气在他这儿压根不够看,他一个弯腰,轻轻松松就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在温纾莱的拳打脚踢中,宗昂稳步上楼。
回到她醒来的那间卧室,宗昂放她到床上,他人也跟着躺上去。
室外燥得仿佛架在火上烤,室内却很是凉快,不开空调两个人抱在一起也不会热。
被劈晕又吸了香薰的后遗症未消,温纾莱闹到最后筋疲力尽,敌不过宗昂的桎梏,只得被他搂着。
她面朝窗户那边躺着。
露台的栏杆上停留着几只海鸥,很快又接二连三地飞走,自由自在地去追寻它们的自由。
温纾莱的目光追随着它们,直到再也看不见。她轻声问:“宗昂,你喜欢我吗?”
“当然?”宗昂斩钉截铁地回答,他还挺紧张:“是我哪儿做的还不够才让你产生了这种质疑?”
“那你可真悲哀。”温纾莱双眸合敛:“你喜欢一个人却只能用这种方式强留。”
宗昂一僵,难以名状的涩意在心头弥散,冲得他鼻腔发酸。
这句话杀伤力太强,他半晌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温纾莱也不欲得到他的回应,反正都是她不爱听的,说完她想说的,就放任自己睡过去。
再醒来,身体的虚乏消解不少,卧室里又就她一人。
天色将暗未暗,光线呈现出神秘又梦幻的蓝色,远处天际又残留着一抹落日余晖得粉红。
温纾莱走去露台,五味杂陈地欣赏着这番美景。
肩膀一沉,轻薄的外套笼罩下来,宗昂神出鬼没地到她身后。
宗昂细致地拢起她的长发放在外套外面,“海边昼夜温差大,别着凉了。”
温纾莱望着广袤无边的大海,“宗昂,你这岛上是不是没有医疗资源?”
宗昂一时没能领会她想表达什么,如实说:“没有。”
温纾莱穿好外套,侧了侧脸:“那我要是跳海的话,你是不是就得送我去医院了?”
宗昂听后并不慌张,信誓旦旦地笃定道:“你不会的。”
她历经父母双亡那么重大的变故都能成长到如今这幅优秀的模样,怎么会因为被他困在这里就冒出轻生的决定。
温纾莱不置可否,转过身,擦着宗昂朝门口走:“你不是说要带我逛逛,走吧。”
再怎么样,也得先摸清地形才能寻找到出路的线索。
整座岛唯一的建筑,别墅占地面积很广,统共两层高,横向建得很长,设有阳光房,别墅后面还辟出了一处花园以及规划出了一大片卡丁车赛道。
“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很多地方还都没完善好。”宗昂询问温纾莱:“你有没有哪里想改的或者想增添的?”
温纾莱不领情:“你的东西你做主,不用问我。”
宗昂一厢情愿地扣紧她的手:“我的就是你的,我们之间不用分得那么清。”
“还是分清点吧,毕竟我们早就分手了。”温纾莱又一次划清界限。
分手分手,又是分手!
这两个字就如同魔音绕耳,宗昂憎恶至极。
他掐起温纾莱的脸扭向他,堵住她的嘴巴。
意料之中,又被温纾莱扇了。
宗昂到这时后知后觉地发觉他还有那么点抖M的属性,否则他怎么挨温纾莱的巴掌都还挨得挺高兴。
“你说一次分手我就亲你一次。”他混不吝的赖皮样儿:“你说多了我就会误认为你是想我亲你。”
第58章 第 58 章 破冰的唯一途径
气到极点, 温纾莱无语的都要笑了。
她的愤怒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被宗昂当作他占便宜的借口。
讲理的人总是会被不要脸的人打败。
每当温纾莱觉得宗昂也就做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就会用及其不要脸的方式来刷新温纾莱对他认知的下限。
温纾莱也没了再闲逛的兴致,冷着脸回别墅去睡觉。
睡觉是现在避开宗昂最有效的办法。
她得切断和宗昂的交流, 别还没等到离岛的那一日她先被他给气死。
在浴室洗澡洗到一半, 隔断的玻璃门推开, 宗昂赤/身裸/体地走进来。
温纾莱条件反射的双臂交叉挡胸,后退到墙根:“你给我滚出去!”
“你放心, 你不同意我不会做的。”宗昂没有再关上玻璃门, 一会儿会很闷,他怕温纾莱喘不上气。
濛濛白雾争先恐后地涌向外间,水滴四溅。
宗昂双手捧起温纾莱的脸吻住, 他的一个拇指用巧劲儿按着她下巴, 迫使她只能张嘴接纳, 无法再紧齿咬他。
这是爆发以来, 他们接过最平和的一个吻。
虽然是在宗昂的压制下完成。
这一吻完, 温纾莱怎么想宗昂不知道, 但他是丁点儿怨气都没有了。
温纾莱微喘:“你的话还真是连标点符号都不可信。”
和宗昂接吻很考验肺活量,他会吻得很深,这样的吻法也最能调动人的情绪。
“是不做。”宗昂往后捋了下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在她的怒视中跪下, 双膝触地, 钳制她下巴的手改作卡着她一条腿弯搭到自己肩上, 仰头望她:“但我想让你爽。”
话音一落, 他就启唇含住。
温纾莱呼吸顿急,手只来得及抓住他的头发:“不要……”
这时候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显得是欲拒还迎。
花洒淋漓浇下,水雾越积越多, 两人都被打湿个彻底。
宗昂太了解温纾莱的敏/感点,攻势又迅猛,不需多会儿,温纾莱的身体就背离她的立场,反馈给他,他最渴望的奖励。
嘴巴会说反话,吐出戳心窝的刀子,但生理反应不会骗人。
性/爱有时就是破冰的唯一途径。
到这儿,宗昂再次扬起脑袋:“怎么样?”
他在求夸奖,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会晃出虚影。
温纾莱后背紧靠着瓷壁,说不出话。
宗昂又轻轻亲了下那儿,趁热打铁地问:“要继续吗?我们很久都没有了,你也很想吧?”
自温纾莱提分手那天起,两人连接吻都是奢侈,宗昂每晚抱着她睡觉都快憋疯,他从不掩盖他对温纾莱的欲/望,但是上次他差点犯错,此后他便设上警钟,要想做,就一定要征得温纾莱的许可。
漂浮的感知缓缓落地,温纾莱缓过劲,蜷起手,指甲重重扣着掌心,蓄力放下腿:“不想,你想就去找别人,别对我发/情。”
说完,像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一样赤脚走出淋浴间。
宗昂还跪着,他肩背笔挺,水珠顺着肌理滑落。他转过脸看温纾莱,解释:“不会找别人,我只对你这样。”
温纾莱左耳进右耳出,在架子上拿下一件浴袍披上,开门去了另一间浴室。
温纾莱洗完就就近在旁边的房间躺下,宗昂过很久才找过来,想也知道他这么慢是干过什么。
宗昂熟练地缠住温纾莱,八爪鱼那样后拥着她,表忠心道:“你不要我我也不会去找别人,我只认定你。”
在他做出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情后,他的表白只剩荒谬可笑。
温纾莱当做没听见。
宗昂也不气馁,亲了亲她的头发,揽着她心满意足地睡去。
一夜无话,同床异梦。
一连几天,两人都在岛上过着循环往复的日子。
说无聊也不算无聊,宗昂缴没了她的手机和电脑,但别墅里有个家庭影院,温纾莱这几天把各类电影都看了个遍,阅片量蹭蹭蹭直线上涨。
宗昂跟她说过让她不用担心,在来之前他已经跟舅舅舅妈打过招呼,说是要带她去旅游,每天也都有发行程报备。
温纾莱自是不担心,宗昂做事向来周全,不会给人留下把柄,也就在她这里摔过跟头。
她只是很焦躁,她还没找到离开这座荒岛的渠道,也不清楚这座岛屿的详细地理位置,就算靠她徒手游回家都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游。
要想走,就只能如宗昂的愿——不分手,还恋爱,回到过去。
温纾莱偏不要,她的倔劲儿一上来也很难搞。
她想过自残逼宗昂放过她,这念头只在脑中闪了下就没了,先不说宗昂就不值得她伤害自己的身体,重要的是她怕疼,对自己下不去手。
就这样像只金丝雀一般在岛上虚度着光阴,大约是日子一久宗昂确定温纾莱跑不掉,警惕心下降,某一天,温纾莱见到了登岛以来,除她和宗昂之外的第三、四个人。
是一个头发掺杂着银丝,穿着制服的儒雅老者,和一个人高马大的光头男。
光头男正在游艇上往下搬东西,有蔬菜水果这类的食材,也有些生活必需品。
老者在跟宗昂交谈着,模样看上去熟稔中带着点慈爱,宗昂就漫不经心地听着。
忽地,老者抬眸朝二楼露台处望。
温纾莱跟他对视上,他冲温纾莱笑了笑。
他们二人没有多待,送完东西就走了,他们只开走了一辆游艇,还有一辆停在岸边。
温纾莱下楼,宗昂在一样一样归置送来的物品。
见到她,宗昂在满地大大小小不同材质的袋子中拎起几个纸袋:“给你又买了些衣服,都是你喜欢的风格。”
纸袋上有的印着些耳熟能详的牌子,有的是小众品,总归都不便宜。
温纾莱意兴阑珊地接过:“我又接触不到别人,这么多衣服穿给谁看?”
温纾莱以为宗昂会说穿给他看,结果他却说:“穿给你自己看,你打扮漂亮不是为了要取悦别人,是要让自己开心。”
说再多,不放她走,也都是冠冕堂皇的托词。
温纾莱一哂:“我被你关在这里就不会开心。”
宗昂看看她,折身接着去规整东西了。
这个话题他们循环过好多次,可谁都不会退让,才僵持不下。
在这岛上生活最大的优点就是作息规律,一日三餐定时定点,宗昂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温纾莱成功被他养胖好几斤。
按照前几天的流程,吃完饭温纾莱要么是去睡觉要么是去看电影,活动范围仅限在别墅里。
今晚吃完,宗昂问她要不要出海去玩玩。
“海上的夜景不错,去看看吗?”
难怪留下了一辆游艇。
温纾莱没闲情跟他去赏景,但整日一成不变的内容枯燥无味,难得能有个机会丰富一下,她沉吟片刻,点头。
海上风大,她回屋换了一身长袖长裤,宗昂又多拿了一件厚外套。
两人上了游艇,宗昂纯熟地操作起来。
温纾莱忍不住发问:“你会开?”
“会啊,我上小学的时候吉恩就教过我。”宗昂介绍着:“吉恩就是下午来送东西的那个老头,他年轻的时候是我外婆的助理,退休之后就成了我的专职保姆,经常去学校替我收拾烂摊子。”
吉恩很厉害,宗昂的很多技能都是吉恩教授,是他周围为数不多诚心诚意待他的人。
说是保姆,宗昂也是当长辈敬重。
“我还会开飞机呢。”宗昂回头,在心爱之人面前疯狂展示他的用处:“改天带你飞一圈。”
“你好好开,别看我!”温纾莱抓牢扶手。她确信宗昂不会让她遇险,可他这么三心二意地开着,她恐慌。
“哦。”
开到大海中央,宗昂熄停游艇,拉着温纾莱上甲板坐着。
夜景是很美,满天繁星仿若触手可及,偶尔还有几只海豚跳出水面。
温纾莱俯身,手伸进海中,一只小海豚亲人地一跃而起,嘴尖亲到温纾莱的脸,还带起一片水花。
温纾莱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始作俑者捣完蛋摆动着尾巴跟上大部队,宗昂探身从舱内取了条干净的毛巾抹净温纾莱脸上的水。
“喜欢的话我明天让吉恩送两套装备来,我教你潜水,还能看到鲨鱼群。”
“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多点娱乐活动省得你天天闷在屋里看电影没意思。”
温纾莱得空就要强调她的诉求:“你放我走才最有意思。”
风渐大,宗昂给温纾莱披上外套,“这件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只要你改变主意我们就走。”
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也许是今晚景色太过宜人,氛围恰好,温纾莱想要和宗昂认真谈一谈。
她问:“宗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题大做?”
宗昂说没有。
温纾莱自有定论,她否定宗昂的违心答案:“你有。”
“你从来都不是真的悔悟,你道歉、一再要我给你机会无非是因为你以为这样就能翻篇,就能跟我和好,当你发现你的示弱已经不管用了,就把我绑走。”
宗昂张嘴欲辩,温纾莱一个主动牵手的动作让他老实下来。
“我说过我们之间是不平等的,我的过去你了如指掌,你的过去我只能听你说你想告诉我的那个版本。”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不会再骗你。”
“我想表达的重点就只在第一句。”她重申:“我们的差距很大,大到我很多时候都在仰视你,你的掌控,你所有的行为都在加深我们的不平等,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独立的人,是你的玩物。”
“你可能不觉得,因为你习惯了众星捧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你没办法共情我的自卑,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终于侧目看他:“你永远都不会尊重我,就是我要跟你分手的根本原因。”
第59章 第 59 章 纸条
这是事发后, 温纾莱第一次跟他心平气和地聊天,也是第一次跟他深入交涉。
宗昂并不为她的敞开心扉而喜悦,相反, 他有种怎么都抓不住温纾莱的无力感。
于是他握紧她的手, 以此来证明她还在他身边。
“可能你说得是对的, 我从小的生活环境教给我的就是要把所有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想要什么就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宗昂也是第一次和除他之外的第二人剖白自己的内心, 他语速放慢很多, 思考着该怎样表述:“可我不觉得这是错的,我想要的我就要得到,满足自己的欲望有什么不对?”
他很苦恼。
他随口就举出一个例子:“你不是也会为了你想要的奖学金努力吗。”
“这两者本质是不一样的。”温纾莱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 她忘带皮套, 只能用空闲的手拢着, “我去争奖学金没有伤害到别人, 你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满足自己当然也可以。”
宗昂在自己手腕上撸下一个最简约款的纯黑发圈给她。
女生的感性大于理性, 是很容易被一些不起眼的细枝末节迷惑, 哪怕在这样分崩离析的境况中,宗昂随身携带她的物品这一点,温纾莱仍然有些小触动。
她接过,绑好头发。
宗昂憋了又憋, 不太甘心地小声嘀咕:“你拿到了奖学金别人就不会拿到, 这不还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
温纾莱就多余开启这番谈话。
她早该明白, 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截然不同, 塑造的三观自是也天差地别, 凭她几句话就妄图扭转宗昂已经定型的观念,是痴人说梦。
“那你就去找一个能接受你掌控的人谈恋爱,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温纾莱屈起一条腿, 手往后撑了下甲板站起来:“回去吧,我累了。”
又是一次不欢而散。
这场纠缠早已困于死胡同,破局的办法要么是堵在前面的高墙坍塌,开出一条新路,他们继续你追我赶,要么是谁退一步。
可他们都坚信自己最为正确,谁都不会低头服输。
那就这样吧。
得过且过。
温纾莱又摆烂了。
寒假半个月之后就是除夕,他们的“旅游”到那时怎么着都该结束,退一万步讲,就算大团圆的节日她不现身,宗昂能糊弄过去,等到下学期开学她还不在,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只不过到那个时候,她和宗昂间的情感纠纷会闹得人尽皆知,很麻烦。
温纾莱一半烦闷一半淡然。
回别墅后,她径直上二楼房间,从下午送来的袋子里拿出一套换洗衣物去浴室冲澡。
上次她洗澡宗昂不打一声招呼闯进来,她两天没理他,自此以后他就不敢再动歪心思。
温纾莱洗完擦干身体穿好内衣裤就要吹头发,她以前睡觉不会穿内衣,嫌勒,现在基本是全副武装,不给宗昂丝毫遐想。
虽然他要强来的话她也抵御不住。
抬臂时,胸侧最柔软的部位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以为是没穿好,脱掉内衣重穿。
怪异感犹在,像有什么偏尖锐的东西在刺她。
二次脱下,她检查着杯面和搭扣带子的连接处。
两边手感摸着不一样,一边的里面似乎塞着异物。
温纾莱不是刨根究底的性格,但在岛上太无趣,她连蚂蚁搬家都能看个把小时,现下碰到个怪事,她势必要一探究竟。
宗昂是拘着她,但该有的不该有的物品都一应俱全,温纾莱在浴室柜里拿出一个化妆包翻了翻,找到一枚刮眉刀,沿着缝制的方向划破针线。
塞在里面的是一张折了两折的纸条,刺挠她皮肤的就是其中一个折角。
温纾莱心跳莫名加快,这种时候她收到个这样的东西——她近日来的境遇还真奇葩,先是上演一出囚禁戏码,现在又搁这儿拍谍战剧。
她一个戏文专业生都编不出这么狗血的剧情。
屏息打开纸条,上面是一行歪歪扭扭,丑到出奇的中文字:嗨,小可怜,听说你被关起来了,想要离开的话可以打我电话,不需要说话,响一声就好,我会帮你。
附带一串手机号码-
纸条是谁写的?
号码的所属人是谁?
为什么要帮她?
这三个问题温纾莱琢磨了三天。
但能肯定的是,能在宗昂的严密看守下将纸条递进来,还大费周章地塞在内衣里,那么那个人一定有所图谋。
图谋的对象不是她就是宗昂。
宗昂的概率偏大些,那行中文字写成那副丑样子,一看就是外国人。
温纾莱只见过宗昂在国内的朋友,对他国外的圈子一无所知。她猜不到对方帮她的目的是什么,但她真是受够在岛上的日子,没有一天不想逃离。
这下有个送到眼前的契机,她思索再三,选择赌一把。
打电话首先得有手机,她的电子设备都被宗昂拿走,大概是怕她不平衡,宗昂也不会当着她的面玩手机、电脑之类,就专心陪她。
她先前没要过手机,是知道宗昂不会给,她懒得白费口舌,这会儿突然索要,她得编一个不会令他起疑的理由。
想来想去,最后决定搬出她爸妈。
那天中午,宗昂在厨房忙活午饭,温纾莱进去找他。
“手机给我,快过年了,我回不去,得给墓园的人打个电话让他们给我爸妈买点东西。”
温纾莱很少撒谎,但她越是心里乱就越是面上镇定。
“要买什么?”宗昂闻言十分上心:“我安排人去买。”
“所以我现在是连亲自为我爸妈做点事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是编造的借口没错,但温纾莱生气是真的。
宗昂讲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墓园的人买不好。”
“我经常拜托他们买东西,你的人去办我才怕买不好。”温纾莱说:“你要是不放心怕我跟别人联系,就随便给我一部手机,再把我手机通讯录里‘张叔’的手机号抄下来。”
她话都说到这份上,宗昂不会那么不识趣。
他洗净手,让温纾莱坐着等他一会儿。他走向客厅外的那条走廊,再回来,手里拿着他的手机和一张纸。
温纾莱嘲讽一嘴:“你对我还真是言听计从。”
宗昂不逞口舌之快,折返回厨房做饭。
温纾莱争分夺秒。那张纸条她看完就冲马桶了,凭着记忆输入那一串手机号码,拨通后响了两声就挂断,删除通话记录,再拨给墓园的工作人员。
她通话的全程宗昂都待在厨房没出来,打完,温纾莱把手机上交,然后回楼上看电影。
宗昂听着上楼的脚步声消失,放下水果刀,拿起他的手机,点开通话记录,想了想,切成另一张电话卡回拨过去。
“你好,请问是福骏园吗?”他瞎扯:“我想买块墓地。”
“那你打错电话啦小伙子,我就是个守陵的。”是一道上年纪的男人声:“我给你个电话,你打那个咨询。”
“好。”宗昂听他报完号码,礼貌道谢挂断。
……
……
温纾莱在忐忑中等待着,收到那张纸条已经过去三天半,她不知道还管不管用。
第二天上午,温纾莱正躺在屋外的躺椅上,用草帽盖着脸晒太阳,宗昂过来跟她说他临时有件急事需要去处理一趟。
他身后跟着来送物资的那个光头男。
“你要有什么事情就找他。”宗昂捏捏她的掌心:“我下午就回来。”
温纾莱直觉他这次出去是与她打的那通电话有关,若无其事地点头:“哦。”
其余一个字不多给,很符合她上岛以来的作风。
宗昂走后,光头男也不说话,就保持着一定距离守着她,温纾莱晒太阳晒得昏昏欲睡,她没法安心在一个陌生男人面前睡觉,纵使他是宗昂留下的人。
回楼上躺下后不久,一楼传来响动,温纾莱轻手轻脚走到楼梯口,和吹着泡泡糖要上楼的一个女人打个照面。
女人很漂亮,是那种直击灵魂的客观美,古铜色的肤色,一头类似芭比娃娃的金发,耳垂脖颈都戴着单看会很夸张可放在她身上就跟相得益彰的配饰。
对方被她的悄无声息吓到,捂着胸口倒退,嘴里蹦出一句不在温纾莱涉猎范围内的语言,听音调像是意大利语,温纾莱听宗昂讲过。
两人一高一矮,隔着楼梯相互对望。
女人率先出声,一口蹩脚的中文发音:“嗨小可怜,我们终于见面了,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温纾莱问:“你是谁?”
“哦对,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女人撩撩头发,跨上几层台阶,伸手:“你好,我叫Elena,是Leone,就是宗昂的姐姐。”
第60章 第 60 章 替身
宗昂大致透露过他妈妈那边的家庭构成, 埃琳娜的爸爸和他妈妈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宗昂又是个混血,所以他们姐弟两个的容貌找不出一分相像。
但温纾莱不会怀疑, 没有什么比离开这座岛屿更为重要的事情, 管埃琳娜是宗昂的姐姐还是妹妹。况且是她自愿接住埃琳娜抛来的橄榄枝。
温纾莱和她礼节性地握握手。
埃琳娜笑笑, 打个响指:“我们走吧,一会儿Leone回来就不好玩了。”
她可是专门为宗昂设置了惊险又有趣的项目等待他去闯关, 可不能在这座破岛上浪费时间。
“我要去找我的电脑和手机。”
这两样东西是温纾莱的命根子, 储备着她从大一就积累的各种素材。
“了解。”埃琳娜侧身朝楼梯下看了眼。
一个黑衣保镖适时双手上捧,纯色双肩包打底,上面摞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两部手机。
埃琳娜手指过去, 回问温纾莱:“是那个吗?”
“是。”温纾莱迈下台阶:“谢谢。”
“不客气, 我最爱笑着助人了。”埃琳娜在温纾莱下到和她同一层台阶时, 自来熟地牵起她往下走。
她突如其来的触碰致使温纾莱都没发觉她说了个不伦不类的自创成语。
温纾莱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肢体接触, 扭动手腕:“你可以放手吗。”
埃琳娜讲话时的语调抑扬顿挫, 情感很充沛:“我怕你摔倒嘛, 你这么瘦,禁不住风吹的样子。”
温纾莱是典型的南方娇小的体型,估计只有跟小孩子站一起才会显得高大,和比她高的人并排走就是他们的人型拐杖。
她们宿舍一行人出门逛街, 孔佳茉她们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莱莱过来, 给我搭一会儿。
温纾莱婉言谢绝埃琳娜的“好意”:“不必, 我走路很稳。”
“OK。”埃琳娜很好说话。
下楼接过一应物品, 温纾莱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一下电脑和手机是否开机正常, 随埃琳娜往外走时经过沙发,温纾莱余光一顿,侧过头。
看见沙发前那个躺姿诡异的光头男。一条腿的小腿朝外翻屈着, 同侧的胳膊也是一样。
“他?”温纾莱说了一个字就止住。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
“谁?”走在最前方的埃琳娜闻声停步,顺着温纾莱目视的方向巡去:“哦,他死掉了。”
温纾莱的脸刹那间唰白。
“你还真信啦?”埃琳娜乐不可支:“你也太单纯了,我说的那么假你都信,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是守法公民,不会做杀人放火的事情的。”
埃琳娜贴心地隐瞒起来光头男晕倒的真相,断胳膊断腿后被打晕的这种形容太血腥太暴/力,会吓到这个弱不禁风的中国女孩。她看起来真的很柔弱,埃琳娜罕见地冒出一丝丝怜惜之情。
埃琳娜自认委婉的说辞反而更令温纾莱惶恐不安,她开起玩笑、提起人命时是那么轻松又满不在乎。
“哎呀。”埃琳娜为自证清白,一把攥住温纾莱的手腕,带着她去探光头男的鼻息:“还有呼吸呢,这下你总信了吧?”
微颤的手指感受到不太平稳又有些孱弱的呼吸,地板上也没有血迹之类的危险痕迹,温纾莱骤松一口气。
“快走快走,后面还有好玩的在等我们。”埃琳娜勾着她肩膀半推半拉地带她登上停在沙滩的那架私人直升机。
螺旋桨发出嗡鸣的噪声,短暂的失重感过后,地面远去,整座岛屿的全貌逐渐显现。
岛屿四面环海,湛蓝的的海水像是剔透的水晶。
在上空俯瞰,岛屿的西南方向就是连片的大陆,距离不过一个手掌宽窄,可温纾莱在岛上无论如何都眺望不到尽头。
温纾莱在埃琳娜恶作剧的恐吓中回过神,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了嘛,我就是喜欢帮助弱小嘛。”埃琳娜笑嘻嘻的,帮助弱小是她在见到温纾莱后刚刚增添的兴趣,给宗昂添堵是她记事起就有的爱好。
埃琳娜不愿说实话,温纾莱追根究底也问不出来,她换下一个:“那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这个问题埃琳娜估计会如实相告。
果然,她自豪又骄傲地抬抬下巴:“我很早就知道你了,你们恋爱、分手,再到他带你去岛上,在我这里都不是秘密。”
埃琳娜去年谈了一个男朋友,两人热恋期忙着柔情蜜意,她和宗昂的争斗也就暂告一段落。可就在一个月前,丹尼尔——也就是她的爸爸,下令让她分手,乖乖回家相亲。
埃琳娜出生起就知道她有很多自由,比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但她也有很多不自由,比如爱情、比如婚姻。
她享受奢靡的生活,也欣然接受家里的安排。
就是相亲过程太无聊,她便想起自己还有个可以供她取乐的弟弟。
小小调查一番宗昂在国内的情况,看宗昂过得那么如鱼得水,埃琳娜心理失衡,也要给宗昂找找不痛快。
但还没等她谋划出个所以然,宗昂就陷入情感危机了。
埃琳娜听后笑了半天。
紧接着又得知宗昂发癫把他提分手的小女友带到他的岛上与世隔绝,埃琳娜觉得,她该出手了。
温纾莱不无讽刺:“你们真不愧是一家人。”
监视的手段都如出一辙。
埃琳娜嫌弃道:“如果可以,我一点都不想跟他成为一家人。”
“你既然早就知道岛的位置,为什么还要我打电话?”温纾莱还寻思是埃琳娜要通过她拨出的电话查找IP属地,现在看来不然。
“因为就是要你配合才有意思啊。”埃琳娜讲述着游戏规则:“想一想,宗昂那么喜欢你,你却联合我这个他最讨厌的姐姐逃走,多好玩,他会被气死的。”
他们这种家庭出生的兄弟姐妹,注定不能友爱和睦,竞争是他们从小到大都在进行的课题。
设想一下宗昂气急败坏的场面,埃琳娜当即修改今天的食谱,减肥延后一天。
她要庆祝她的大获全胜。
温纾莱不在意宗昂会不会气死,她不似埃琳娜那样有报复的快感。即使宗昂做了很多她不能原谅的事,她也没精力去追究了。
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既已成定局,再去纠结又有什么用。
她只求赶快了断这段疲顿的感情。
直升机的飞行高度较低,大海、群岛、陆地上的建筑尽收眼底。
温纾莱望着窗外波澜壮阔的风景出神,埃琳娜在打量她。
这个中国女孩长得很漂亮,没有攻击性的柔软中透着少女感的甜美,很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埃琳娜从她对面挪坐到她旁边,托腮瞧她:“你长得好可爱,好像布偶娃娃,难怪Leone会喜欢你。”
温纾莱无声以对,静等她的下文。
“Leone的审美就是这样的,之前那个叫郑茹的中国女孩,还有如今的你,都是一个类型的。”埃琳娜若有所思:“仔细看看,你们两个还有点像诶。”
温纾莱提炼归纳:“你的意思是我是郑茹的替身?”
“看你怎么理解咯。”埃琳娜摊手,“不过我猜,你一定不知道郑茹为Leone流掉过一个孩子。”-
宗昂察觉过来是埃琳娜给他下的套引他出岛后,为时已晚。
他匆忙返回岛上,只看到半靠在沙发上,一侧手脚瘫软的马克。
马克就是宗昂留下的那个光头男。
他是个聋哑人,也是个孤儿。
宗昂在楼下路边捡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宗昂本来就是一次大发善心,把发烧的他送去医院,交了充裕的住院费就做好事不留名地走了。
结果第二天他下课回公寓,马克蹲守在那里堵他。
那时宗昂刚上小学,埃琳娜一次捉弄他,把他拐到荒无人烟的郊外,吉恩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他。
为保障他的人身安全,莉娅要给他派保镖,宗昂最烦有人跟着他,可莉娅说一不二,宗昂推拒不了就讲条件,说保镖的人选他来定。
于是便把缠上他的马克推出去。
马克这个名字是他自己根据一个电视剧人物取的,他比宗昂大四岁,没上过学,所学那点知识的唯一用途就是用来保护宗昂。
卡洛斯和家里决裂搬到纽约生活后,马克就顶替卡洛斯的地位荣升为宗昂狼狈为奸的另一伙伴。
时不时就被他派去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监/视温纾莱就是其中之一。
但宗昂并不认为那是监/视,他觉得那是保护。
马克聪明的不和老板置辩,宗昂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见宗昂回来,马克掏出手机,费力用完好的右手在备忘录打字:「对不起,我失职了,你可以随便扣我工资。」
宗昂上前看了看他的胳膊和腿,打了个“没事”的手语,示意他不要自责。这件事全责在他,是他只顾着挽回温纾莱,忘记还有埃琳娜那么个烦人精。
他掉以轻心了。
宗昂先打电话叫人来送马克去医院,随后就收到一张照片。
温纾莱侧躺在沙发上,挺安详地闭着眼。
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昏迷。
宗昂直接拨给埃琳娜,他笃定埃琳娜在等他联系,但她偏要拿乔,直到忙音最后一秒才接。
宗昂问:“你把她带哪去了?”
埃琳娜卖关子:“你猜?”
宗昂没空陪她兜圈子,他淡着嗓放话:“你最好别乱动,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明天你社交圈的所有人都会收到你和不同野男人上床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