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野眼睛珠子一转,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保住小命的方法。
他伸出一只手举国头顶,发誓一般:
“我自愿睡一楼客厅,由穆哥和白执小哥和您一起休息。”
果然, 他话音一落,电火花立刻就灭了。
但他的身前吹过一阵冷风。
还有热风。
冷热交替小心热伤风。
他看过去,就见任戈和白择也满脸不善。
“爹,他害了那么多人,你就这么放过他?”任戈不理解白存远这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行为。
白执敢这么教唆人杀人, 设计这么多,简直烂透了,就算是亲弟弟不能杀,也得把他打一顿扔出去让他不许再回来。
可白存远那么护短, 还安抚他, 说理解他?
任戈不知道自己此时的不满究竟来源于嫉妒还是单纯的不满,但他不喜欢白执。
白存远看向小脸紧绷发泄不满的任戈说:“我不是好人。”
他顿了一下, 继续道:“如果我是, 你偷我钱、叫我背锅、想吸收晶核压过我却没压住我的时候, 你就会死。”
白存远是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他行事不讲究正义, 不讲究人道, 他只在乎事情是否有利,是否有利于他。
他维护秩序是因为他所在的队伍需要秩序, 他扇白执巴掌是因为白执当着他的面击杀任戈、挑衅他、触怒他,是因为白执做出了让他不舒服的事,是因为白执人格的不完整, 他需要规训他。
白存远对白执的愤怒,从来只来自于两点。
一是白执没有考虑他的感受,明知故犯, 二是白执做了一个人不该做的事情——这个事情对标的是白执的人格,而不是别人的利益损失甚至死活。
他所有的所作所为都和宣扬正义无关。
一个真正维护正义的人,是不可能活到末世最后一秒的,末世的人心都烂透了。
白存远不在乎任何无关人士的死。
任戈猝不及防被翻旧账:“可我和他不一样。”他凶狠的狼眼委屈又倔强的看着白存远,眉毛紧皱。
爹凭什么拿我和那个阴狠又诡计多端的人相比?
“因为你没杀死我,而白执的行为间接害了很多条生命?”
“我根本没有想杀死……”任戈的声音突然小了。
偷钱是没有想置白存远于死地,但让白存远背锅,和吸收晶核妄图压制他呢,不会置人于死地吗?
“但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像他这样没有任何道德的无差别害人,害很多人,毁灭世界那种!”
“任戈,与我而言,我的生命比世界重要。”
小狼狗噤声不说话了。
白执的行为在末世根本不算什么,前世的末世比现在还要失序,没经历过末世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末世是失序的。
什么叫失序。
末世前期,你侵犯了别人的利益,别人会陷害你,但末世后期,你挡了别人的路,别人就会杀死你。
就算没有白执教唆,人类也会很快掌握这一点。
末世前,白执如果放出话,杀人可以爆出金币,没人会杀人,就像大家都知道抢银行可以抢到钱一样,傻子才回去抢银行,但末世后,杀人是让这些人活命的事情,甚至让他们的挚爱活命的事情。
掠夺,残害,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说实话,白存远不觉得白执所犯得教唆的错误是什么大事。
“小戈,如果我快变成丧尸了,你会为我不择手段找晶核吗?”
“当然会!”
任戈毫不犹豫。
“有没有白执告诉你,活人可以变成丧尸,晶核才能被吸收,重要吗?”
任戈一滞,他仔细思索了半天,半晌才轻而坚定的开口:“不重要。”
人的脑袋里面有晶核,如果白存远面临生命危险,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到这个方法。
人吃丧尸可以升级,丧尸吃人可以升级。
他会不择手段给白存远找到他需要的晶核,既然他会,其他人也都会。
所有人都在逃亡的路上,没有人愿意掉队。
白执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方向,就算没有白执,这些人早晚也会找到这个方向。
“这里除了邵野应该没人有资格生气。”
白存远转向邵野。
他只对邵野感到抱歉,别人的死活都与他无关,白执加速事件进程只对一个他关心的人有影响,那就是邵野。
白执泄露的信息,间接加速了邵野母亲和女朋友的死。
邵野摇头:“我不生气。”
他的回答令白存远诧异。
邵野沉声:“我需要你们给我报仇,他们的死是因为我不够狠,是因为我忘了这个时代变了。”
他说完,恍然大悟一般死死地咬着牙:
“末世前,大家会因为争夺而斗殴,打断别人的腿。”
“末世后,失去秩序,杀人就成了一件正常的,没有规范的事情。”
邵野越整理自己的思路,越感觉到崩溃,他突然捂住脸:“我……我太天真了。”
“所有人都在争夺利益活下去,我却没有带着我的人活下去。”
“如果我早一点想到这个,我会和白执做一样的事情,我会想方设法把周边的晶核都给我的人收揽回来,没有任何事情比让我的母亲和女朋友活下去更重要,她们太脆弱了,她们需要我这样给她们保护。”
“母亲?女朋友?”任戈不知道邵野在说什么:“你不是说兄弟吗?”
邵野突然蹲下抱着头大哭起来,他已经顾不上自己把自己的软弱说漏嘴了,他把自己的红毛拧成一团乱麻,声音嘶吼一般:
“我为什么这么傻,我为什么不能更傻一点。我如果可以怨恨你们就好了,让你们杀了我,让我为自己的愚蠢赎罪。”
他一边说,一边抽噎,一边喘气:“可是……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我的母亲和女朋友没有死在这么早的时候,我还是会带她们走向死亡,只要我没有遇见你们,我就意识不到这个世界的翻天覆地。”
邵野把自己的头发都扯掉了一小嘬,他像彻底疯了,桃花眼睁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空洞的看向前方:
“可笑的是,在遇到你们之前,我依旧觉得那些人是干了坏事,是违法的,是该被惩戒的。”
“我竟然妄图依靠别人讲秩序讲仁慈,这是我十二岁就不屑一顾的东西,可当我遇到末世的生死危机时,我居然相信了比我更强的人能保护我。”
不愧是能活到末世最后的人。
除了穆澜峪是依靠绝对的实力。
邵野和任戈都能迅速领悟末世法则。
白择不理解他们的想法,他真的很不理解,执哥干了坏事,但是大家好像……大家都很不对劲,他们都不是正常的人:
“丧尸都杀完了,末世不就结束了吗,秩序会回来的,为什么现在要人为的打破秩序?人为打破秩序才让那些人死的那么多那么快的,就是执哥做错了啊?”
一只大手安稳地搭上白择的肩膀。
是穆澜峪。
他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生存本就是个悖论。
就像不内卷大家就都有资源一样,但一旦有一个人开始卷,更多人会看见卷起来的好处。
……更不用说,在末世后,人类的背后有死亡在追逐他们,当实行末尾制淘汰的时候,内卷就必然出现。
末世的内卷,就是优胜劣汰。
末世前夺人财路如杀人,末世后,人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侵害别人利益的行为,他们可以直接杀人。
强者组队团结杀丧尸,弱者依附强者。
更强的人……统治强者,吸弱者的血。
世界变了。
失序后,人的生存模式变了。
现在的杀人升级,好比末世前的竞争岗位。
我掠夺你的生存资源,我才能不受制,不受欺负,不受侮辱。
穆澜峪按着白择的肩膀,像给他说,也像给自己说:“末世无法结束。秩序不会凭空升起。”
“真正的秩序靠强者约束。”
他说:“我们要建立秩序。”
穆澜峪说完这两句话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错了。
末世的终点,不是杀更多丧尸,让所有人活下来,而是要有人站出来,建设崭新的秩序。
在这个失序的世界,人类会接受任何背离秩序的理论。人类的大脑会想出各种背离秩序的理论。
他们会为了生存将之付诸于行动。
白存远听见穆澜峪的话,看向纯粹的救世主和单纯的金毛小弟弟。
他的所有理论都是为了维护他自己的利益,让大家接受白执。
但他不只要保护白执,他还在乎澜峪。
尽管穆澜峪没有对此表现出愤怒,但以他的仁慈,他一定会有不忍。
白存远深知,自己维护白执的行为,会和他当着穆澜峪杀调戏牧淑的那个人一样,在穆澜峪的心上留下一道裂痕。
穆澜峪有什么事情都不会说,这些事情会在他的心里堆积,最后成为他们背道而驰无法挽回的东西。
“澜峪。”白存远叫他:“你跟我上来。”
他说完,转向任戈和白执:“你俩,老规矩。”
穆澜峪看了看白存远,动身跟着他上楼。
白执咬咬牙,任戈虽然被白存远劝过了,但他还是觉得白执恐怖不讨人喜欢。
白执一走过来,他就避之不及的侧着身——两个人一个生闷气,一个嫌弃对方,但都乖乖地站到了楼梯口守楼。
白存远带着穆澜峪拾级而上,进入二楼的主卧。
穆澜峪进门后,体贴地掩上房门。
白存远张了张嘴。
他一向有很多理论能说,但面对弟弟和穆澜峪,他第一时间有了为难的情绪。
他面对穆澜峪,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112章 第 112 章 他是他愿意在人间看一……
穆澜峪和白执两个人, 都是愿意为他去死的人。
当这两个人有这种原则性冲突的时候,白存远无法让任何一个人委屈去包容对方。
他似乎注定不能同时拥有这两个原则三观不一致的人。
穆澜峪走上前,与白存远对视, 白存远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沉入穆澜峪深沉的双眼之中,他看着他,认真而严肃地对他说:
“存远,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白存远笑开,声音却放的很轻。
穆澜峪喊他的名字, 认真而郑重道:
“存远,白执是你弟弟,所以他的行为是我们的责任。”
他知道他的为难。
他在告诉他,他不会生气。
白存远心中微微一动, 一股异样的, 他无法形容的柔软情绪在心尖上扩散开。
“存远,我感觉你对白执和我, 有一种很深的, 执念, 不亚于我一路救人的执念。”
穆澜峪能看出这种情绪, 但他并不知道。
这个执念的名字, 其实是遗憾。
像穆澜峪再也救不了母亲父亲和弟弟的遗憾,而白存远, 也再也没能救他的弟弟,和他爱的人。
白存远不相信世人,他也留不住他信任的人。
他的两世孑然独行。
面对穆澜峪毫无保留的爱和坦诚, 白存远突然觉得他不需要纠结穆澜峪会不会因为白执而离开他。
他们认识过,他们有完美的经历和相处。
他们有两世的爱恋,即使最后两个人因意见不同而分道扬镳, 他们相处的经历足以成为他们心头最宝贵的东西。
得到过穆澜峪的爱,他不算是一直都是一个人。
没有人需要强行留下。
穆澜峪要守护人类。
而他要守护自己的亲人。
他们俱有责任心,都不需要因为爱做出任何妥协。
白存远不再掩饰,开诚布公道:
“澜峪,其实我很冷情,我不觉得拯救世界是我的责任,不认为别人的一切和我有关。”
“所以,白执诱导的那些屠杀,我并不痛心。”
“死多少人,我都不痛心。”
他看着穆澜峪,慢慢道:
“白执做过很多在别人眼中堪称恶毒的事情,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我也注定不会审判他的所作所为。”
“在我的视野里,白执是一个会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的弟弟。他保护我,他也包容我因为他的不正确的保护行为而产生的情绪。”
“我打他,他从不顶嘴,他很委屈,眼中带泪的时候还会哄我——甚至有的时候,他的委屈都不是为了发泄他自己的情绪,而是他知道,他表现出这种示弱和委屈,我会不那么生气。”
“白执不知道自己的情绪应该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要怎么哄哥哥。”
“我不会放弃白执。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放弃他,唯独我不能。”
白存远一字一顿,他一边说,一边与穆澜峪对视,他在用一种很严肃的,很冷硬地话向救世主表决心,逼迫救世主妥协,或者说,将救世主狠狠地推远。
让这个无私的人远离自私者狭隘的玷污。
穆澜峪张开双臂,白存远猝不及防落入了一个很大很满的怀抱,他的鹿眼不易察觉地瞳孔微微放大,温暖的体温隔着穆澜峪的胸前传到他的身上。
这个拥抱很满,白存远将头埋在穆澜峪颈肩,也用手环住了他。
属于拥抱的温暖将两个人裹起。
白存远知道他的澜峪身上还有伤,但他不想躲避,也不想离开,这可能是他们少有的最后几个拥抱。
穆澜峪在忍着疼痛紧紧地拥抱他。
如果是更早之前的澜峪,他会毫不犹豫的胁迫他留下,但……
当他知道穆澜峪的坚持,知道穆澜峪的背负,知道他前世从来没有和他聊过这些胁迫他完成他的理想的时候。
白存远无比不忍。
只要他胁迫了,穆澜峪一定会沦陷。
但这已经不是他想要的全部了。
穆澜峪永远也不会让白存远低头,而这一世的白存远,开始理解那一世站在城楼上的帝的决绝。
帝说:“我永远也不会让白存远低头。”
而这一世的白存远。
他也不想再让穆澜峪低头。
穆澜峪似乎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缺爱的存远爱人的行为是保持独立,不牵扯他人。
穆澜峪抱着白存远,在他耳边说:
“不是的。”
“存远,你不是这样,白执也不是这样。”
穆澜峪很少说这么多话,他慢慢回忆,慢慢说,音色虽然不柔和,说的内容却都很温柔。
“以前的你会保护被霸凌的同学,会体恤每一个少女的怀春之心。”
“是后面的事情,你生父母的所作所为,和你独自一人生存的经历,让你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羁绊。”
“一个人不相信世界,是因为世界没有给他,他所需要的理解和善意。”
“白执也不是这样。”
“白执会保护给他炸油条的大娘。”
“晚上我呕吐时,他说要找你。”
“白执本不应该为了我去找你,这和他一直以来敌视亲近于你的人的行为背道而驰。”
“但他对我说,他要找你,为我找你。”
“父亲曾教导过我,识人论迹不论心。”
“你和白执在我面前没有杀人,白执有风险行为你都成功阻止他,你做了一个哥哥该做的一切,你依然很有责任心,只是不敢信任陌生人。”
“我可以想到,被亲生父母压迫后,不得不逃离家,一个人在社会上打拼,受到社会上成年人的恶意的你,是怎样一点一点变得封闭的。”
“我很感谢当时我没有离开,感谢我了解了你的经历。”
“我差一点就把这样用坚强武装自己的你又丢下了。”
“所以,作为你的爱人,我想为了你和白执多做一些事情。”
“那些幸存者求我屈服于你时,我都全然包容,我不会不理解我的爱人和弟弟的情绪。”
“我不会对陌生人宽容,对亲人严厉,视而不见你们对我的付出,甚至知道你们不会记恨我所以才只管自己的信念一意孤行。”
“换个人这样在你们面前又走、又隐瞒、又凶他、又吐、又抢他哥哥,早死了,不是吗?”
“你们已经在对这个世界释放善意,我接收到了。”
穆澜峪松开白存远,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存远,我说过,我不会再走。”
穆澜峪的目光是能容纳百川的海。
任何一道迷途的溪流都能在他的眼中找到归宿。
白存远差点忘了,穆澜峪不是普世概念的救世主。
他是在列车难题中,既选择好孩子,又选择坏孩子的帝。
他从不选择生命,决断哪一种生命应该留下。
“人都是有欲望的,幸存者们为了守护家人会变得卑劣,白执为了守护你所以教唆他人自相残杀,以获得末世最早的生存权。”
“我想救人,不是通过审判一个人的好坏,我想理解我所能理解的人的行为,解除末世给他们带来的焦虑和紧张,扭正他们的行为。”
“我们放走了一只精神类丧尸,它的教唆力量比白执大。”
“如果真的恨白执,放走严强,放走精神类丧尸的我,才是板上钉钉,真的杀了三支队伍,又会杀更多人的人。”
……
救世主在不经意间又给自己背负了两条罪名。
“你和他不一样,你主观没有害人意图,而且就算不是严强,其他人受到精神污染,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白存远客观道。
不过仁慈如穆澜峪,真的能这样原谅有劣迹的白执,白执所做的真的只是教唆而没有在其中掺杂过杀戮?
白存远可以靠自己对弟弟的熟悉,判断出白执没有杀过人,但穆澜峪是怎么判断的?
“你怎么判断他只是教唆,没有亲手杀过人。”
白存远问完,穆澜峪很快反应过来,白存远口中的“他”指的是白执:
“因为你不在。”
“嗯?”
“白执像你,清高。你不在,他不嫉妒,他就不屑于杀人。”
“你们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普通人会为了爱人杀人,如果他们的挚爱有被病毒感染的风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用任何手段给自己的挚爱提升异能等级。而你们,没有在意的人,或者说,你们全世界只在意那一个人。白执部署的时候,你并不在他身边。”
白存远眼中突然着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他抓住穆澜峪话的中段,反问他:“哪一个人?”
“白执在意你。”
“那我呢。”
一直严肃正经表白的救世主突然脸上浮现出窘迫。
白存远知道,穆澜峪感受得到他对他的关注。
但穆澜峪不好意思说,或者说,他无法确认。
穆澜峪停顿了很久,才终于回答白存远的问题:“弟弟。”
救世主的脸皮实在是薄。
白存远摇头,很认真地看着穆澜峪,一字一顿道:
“我在意你。”
他的第二句加上了穆澜峪的名字。
“穆澜峪,我在意你。”
白存远口中的“我在意你”说得又郑重,又认真,那双鹿眼紧紧地锁定着穆澜峪。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这一句“我在意你”不亚于“我爱你”的结婚誓词。
白存远在穆澜峪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继续道:
“白执出事,我会替他活下去,但如果是你,我会讨厌这个世界。”
“你明白吗?”
穆澜峪沉默。
他明白白存远的意思。
如果他出事,这个世界,白存远都会不在乎。
他是存远的整个世界,是他愿意在人间看一看的理由。
第113章 第 113 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抢我们……
穆澜峪明白白存远的言下之意。
没有他, 白存远会用酷辣的手腕带领白执、任戈登临王位。
他不再会心软,也不再会动容。
但为了他,白存远愿意再相信这些人类一次。
这种郑重的表白。
让穆澜峪无比心软, 纵使是海也需要有规束它的围岸,否则海水终会流失四散。
白存远突然勾着尾音问道:
“澜峪,你怎么确定你‘原谅’白执,是因为你的信念,而不是因为你对我的私心, 因为你爱屋及乌对白执也有了私心?”
穆澜峪觉得自己已经沦陷了。
“那就让我赎罪吧。”
他说。
正如白执是白存远的不可割舍,白存远也是他的不可割舍。
“我爱的人违背了我的理想信念,我会为我的理想信念赎罪。”
穆澜峪的人性,让他更有救世主的神性。
而这也是他痛苦的原罪。
穆澜峪没有说, 他要为他爱的人赎罪, 而是说,他要为自己的理想信念赎罪。
这个罪孽不是他爱的人的, 理想信念也不是他爱的人的。
他不会用自己的道德理念给任何人上枷锁。
他不愿干涉别人的意志, 所以他注定要为自己的理想背负更多。
“我和你一起。”
虽然白存远并不觉得这是罪, 他冷情。
但他想要和穆澜峪一起。
“爱你, 和想救人, 都是我的事情。我不会用我的理想信念去绑……”
“你是我的人。”白存远打断穆澜峪,没有让他继续往下说。
所以你的事情, 我会在意,我会想和你一起。
后半句话白存远没有说出口。
他吻上了穆澜峪,用嘴唇堵上了穆澜峪的嘴。
把穆澜峪后面诸如:
我不会用我的理想信念去绑架我爱的人。
这是我的理想信念, 不是你的。
爱你也是我的信念和行为。
我会为我的理想负责,也会为我的爱负责。
……的解释全都封回嘴里。
穆澜峪……好好一个冰山,担心起他的想法来, 嘴太碎了。
听不明白,想亲。
白存远这个吻没有任何技巧,没有任何欲望,不同于第一次接吻时的撩拨,第二次接吻时的安抚,第三次接吻时的占有和征服。
它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柔软的吻。
穆澜峪回应了这个吻,三次接吻,他学会了回应,他轻轻的含白存远的唇瓣。
白存远准许了他。
干净的青年合着鹿眼在享受他的亲吻。
穆澜峪对白存远有私心,而穆澜峪,何尝不是白存远背叛自己私心的私心。
白存远加深了这个吻。
因为有穆澜峪,他不会再害怕被抛弃,不会再害怕被压迫。
让被抛弃的日子,被避离家中的日子,在空荡陌生的街道四处求生的日子,被商铺老板挨个拒绝,被恶心酒鬼当街吓唬,在酒吧被恶意凝视的日子,在末世荒芜独行的日子……都远去吧。
他的澜峪太美好,他想为了他的澜峪,再在人间看一看。
……
穆澜峪没有再下楼。
凌晨一点,白执看着空荡的一楼大厅,起身出门杀丧尸。
凌晨四点,白执回别墅上二楼洗澡。
凌晨四点半,霍凤花起床收拾做早饭,昭昭也饿哭醒了——飞速成长的小昭昭还没有改变婴儿的饮食习惯,她喜欢喝奶粉,还要喝好几次。
赵媛陪着昭昭起床,霍凤花轻声说:“我来吧。”
赵媛倔强地摇摇头,抱起昭昭。
她在家也是千娇万惯的小公主,但在这里,照顾昭昭是她唯一的用处。
朱颜也起了。
三个人走出房间,习惯早上上工的任军红也醒了。
“老头子多睡会儿吧。”
“一楼离门口太近,我去沙发上躺。”
任军红这是担心外面不安全,有东西闯到一楼。
霍凤花安心地笑了笑,笑纹中载满幸福:“好。”
白执洗完澡擦着头从二层卫生间走出来。
众人与白执对视,谁也没说话。
霍凤花和任军红在市场见多识广,知道白执这种阴狠的人不可招惹,他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赵媛对白执也心怀忌惮,只有昭昭咿咿呀呀挥手玩白执脑袋上的水珠子。
……湿发上的水珠一跳一跳,少年在黑暗中压着凤眼,恐怖得令人心寒。
半晌他道:“杀完了。”
任戈跟着任军红一起起床,听见门外白执的声音,磨石磨一般慢腾腾的动作陡然加快,一把提起裤子就冲出房门。
他挡到霍凤花和任军红面前,戒备地看着白执。
“丧尸杀完了,不会有危险。”
白执顶着一头跳跃的水珠,冷脸转身下楼。
任戈摸摸鼻子,尤不放心——他本来想睡回笼觉的。
“我和你们一起下去。”
大家知道白执的古怪,都没劝任戈再睡一会儿。
朱颜进门叫朱健起床。
任军红才走到一楼打开灯,突然听见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响动。
“怎么回事?”任军红警惕地问:“是什么东西?”
坐在沙发上的白执说:“活的。”
活的是什么,是活人。
“男女老少五花八门,逃难来的。”
任戈说。
外面的人似乎被房间里突然亮起的灯吓了一大跳,安静了很久——只是任军红听不见的安静。
半晌后响起敲门声:“有人吗?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任军红看向任戈。
任戈猝不及防对上任叔的目光,心脏陡然一跳。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任叔不再是他的长辈,他在等他发话。
“开吧。白执害了那么多人,让这些人去死也不好。”
白执没管任戈说什么,白了他一眼,弯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仰头灌了下去。
任军红去开门,打头的是个老妇人,头发很黑,但满面苍老,应该是刚染过。
黑发老妇人抱着一个孩子。
任戈看了眼那孩子。
末世这么多天,这孩子还丁点儿大,估摸着不是异能者。
他已经学会像白存远一样判断情况了。
后面是一群老少男女,约莫有十人。
霍凤花刚熬上大米粥,刚熬开的大米粥不会散发出太浓的米粥味道。
但烟火香气还是吸引了门口的这群人。
黑发老妇人往门内看了一眼,一把抓住任军红的胳膊,一手抱着孩子跪到地上。
任军红被她跪了个猝不及防。
“求求你了,我家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我们吃完存量后家里都没吃的了,救救我们吧。”
“大姐,先起来!”
任军红一把把黑发老妇人扶起,她怀中的孩子真的看上去很虚弱,哭也不哭,让任戈想起末世前的昭昭。
“我去拿点东西来。”任戈说。
“怎么能劳烦小兄弟,我自己来也可以。”
任戈戒备地看了一眼这只队伍。
后厨只有霍凤花和赵媛,他不可能让这些人过去。
“别,别担心。”
老妇人说:“就我去,他们,他们在门口呆着就行,您让他们进门就行。”
老妇人抱了个孩子,明显都不是异能者。
任军红让开门口,那群人果真进屋关门贴着门口的墙壁坐下,一个人都没有乱动。
厨房太乱,赵媛不想碍事儿,倒了一小暖壶刚烧好的热水到客厅侧面的小餐厅给昭昭冲奶喝。
老妇人一眼看到桌上的奶粉罐,眼睛放光一般抱着孩子就扑了过去。
任戈见过牧淑是怎么披头散发护着昭昭喂昭昭奶的,知道这些人为了孩子很急。
他皱了下眉。
老妇人并无过分举动,她看了看坐在赵媛臂弯的昭昭,又打量了一下餐厅,厨房,二楼打开的两扇房门。
“我这孩子都饿的不行了,分我们点儿奶喝吧。”
赵媛没有拒绝。
老妇人立马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奶粉瓶,拿起奶粉罐里的勺子就往奶粉瓶里舀奶粉。
这一桶奶粉昭昭和另一个孩子都喝过,喝的差不多,但冲两瓶奶绰绰有余。
赵媛见老妇人已经舀了三分之一奶瓶的奶粉,皱眉:“你冲奶不看比例吗?”
老妇人一边往奶粉瓶里舀奶,一边说:
“我家孙儿饿了好几天了,喝稠点顶饱,你家一个女娃少喝点也没什么,而且她都这么大了,该断奶了。”
奶香味儿和米汤的香味儿逐渐浓郁,门口的人都坐不住站了起来。
他们往老妇人这边靠过来。
任戈皱眉:“谁让你们动的?”
那些人无人理会他。
老妇人的语气让赵媛很不舒服。
水还没放凉,冲不了奶粉,眼见老妇人就要把奶粉全都舀完,赵媛劈手抢过奶粉罐子:
“有的喝就不错了,不要贪得无厌。”
昭昭挥起小手咿咿呀呀骂她。
“厌!”
老妇人拿着奶瓶不乐意了,她把孩子放到桌上,伸手就去抢赵媛手上的奶粉罐,仿佛那桶奶粉罐已经成了她孙子的所有物。
“女娃喝什么奶粉,在末世活也活不久的,就这一点了,给她浪费了!”
任戈一个风刃敲在老妇人手背上,让她痛的收回了手。
浅浅的一道红痕出现在她的手背上。
老妇人立刻又伸手去抢,任戈再飞风刃,第二道划痕出现在老妇人手背上,她咬着呀一把抢过赵媛手中的奶粉罐。
赵媛一只手抱着昭昭,另一只手根本用不上力,奶粉罐就被抢了过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抢我们的东西?”
任戈上去就是一风刃,鲜血瞬间从老妇人胳膊上渗出浸透衣服。
她极痛,目光却极凶狠:
“男人活下去就是比女人活下去有用,我儿子我孙子他们都很久没吃饭了。”
“这房子也不是你们的,你们根本不是我们村儿的人,你们也是抢了别人的东西,难道还要杀人吗?”
她说完,她身后的四个男人就往厨房闯去。
第114章 第 114 章 已经付过代价了?……
任戈飞起异能直冲向那几个男人, 老妇人猛的把怀中的奶粉塞到儿媳妇怀里,就扑上去。
这十个人是一家人。
老妇人挡住了三道风刃,鲜血瞬间覆盖了老妇人的胸前, 这家人里有个较年轻的姑娘尖叫一声:“妈!”
另一道风刃消弭在冲向厨房的一个男人脚后跟的地面上。
喊妈的年轻姑娘连滚带爬地爬到老妇人旁边,转了个方向,跪下砰砰砰就朝任戈磕头:
“我们只是太饿了,你放过我妈妈。”
准备冲进厨房的那四个男人因为这个变故停下。
任戈冷脸警告:“你们不要再抢东西,我就放过她。”
老妇人抬手一巴掌就把那姑娘扇地趴在了地上:
“你有什么用, 给你哥你侄儿要饭都要不到,你还不如和我一样为了护着他们吃饭死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都饿死吗!”
老妇人满身是血狠狠地瞪着自己的儿孙们,儿孙们立刻不敢多呆, 只有吃饱了才能活下去, 他们母亲拼死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任戈冲向厨房,老妇人突然一个飞扑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腿, 她的脑袋贴在他的小腿肚上, 死死地抱着他, 看起来只要她不死她就不会松手。
任戈甩了甩脚, 没把她甩开:“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我儿孙都要饿死了, 你杀了我!”
“我还会杀了他们。”
“你不杀他们,他们也会被丧尸吃, 也会饿死,你当杀人魔吧,你会遭报应的。”
任戈飞出风刃阻止那几个男人, 那几个男人也都拼死闪躲冲进厨房。
任戈拔腿拔不出来。
心想,这群人真是油盐不进,末世的人都疯了。
末世的人都疯了……
白执疯了……
任戈想到白执, 猛然喊:
“白执,霍姨还在里面呢!”
任军红抄着家伙向厨房而去。
大娘只能拖延住任戈一个,她扇倒在地上的姑娘顶着一个大巴掌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在任军红即将靠近厨房的时候抱住了他的腿。
任军红哪见过这场面,那小女孩脸上顶着巴掌印哭的梨花带雨的,也是死也不松手。
“哎呀妈呀进土匪了这是。”
霍凤花拍着大腿从厨房冲出来:“小戈,土匪,土匪!”
冲进去的四个男人眼里只有灶台上的粥,没人惹霍凤花。
任戈见霍凤花没事,那些人眼中只有吃的,松了口气。
他看看地上的老婆子,再看看霍凤花,凶狠的狼眼很是无语:
你家小戈被土匪头子抱着呢。
任戈一脚把那个老婆子踹开,三级异能者的力量很大,这一踹让他得了手:“你们抢我们的东西,我怕什么报应。”
重踹下,任戈刚刚甩出的风刃在老太婆身上劈开的血一股一股的涌出来。
黑发老婆子狠狠地看着他,皱纹和不符合她脸上皱纹的黑发让她像个老巫婆。
她带着满身的血痛叫着朝任戈扑过来,还要抱他的腿。
老太婆一边朝他扑来,一边痛得呲牙咧嘴的惨叫:
“这些东西是你们买的吗?你们不也是抢的。”
“这些资源,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吗,谁抢到就是谁的。”
“你们抢到我们村,已经是要我们的命了,你有实力你杀我,我有实力我也会弄死你们。”
“你死我活,都是你死我活!”
老婆子满身是血的样子太恐怖,任戈皱眉:“我们没有抢你们村。”
“那是因为你们在别的村吃饱了!你上来就砍杀我,你们都是杀人魔。”
“明明是你们抢东西在先!”
“你们拿走的资源都会导致别人没有食物!你们已经杀人了!那些资源也是你们偷的抢的,难不成还是你们买的吗,你们抢的就是别人的东西,住的别人的房子!”
全是歪理!
任戈不知道该怎么吵架。
他看着这群人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皱眉抱怨:
“这些人类如果都是这样,还不如让白执把他们都杀掉算了!”
白执慢腾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丧尸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人类都不能活。”
“所有人都在杀人,连这种卑微恶心的东西都知道给儿孙们抢资源,如果我一穷二白,我怎么在这些恶心的胜利者中间护住哥哥?”
“如果杀人的人靠杀人变成了十级,而哥哥只是八级,我如何护住哥哥?”
“你们当然可以善良,但总有人在前进,恶人可以凌驾于我们之上,我不采取措施,怎么护住自己想护住的人?”
任戈皱眉,他刚刚只是抱怨一句,但他不认为白执做的是对的。
在他看来,存远哥和澜峪哥那种有原则有取舍的行为才是对的:
“你也是歪理!”
他觉得老太婆也不对,白执也不对。
但他们的行为又有一定的合理性。
好像是这个世界错了。
任军红护着霍凤花赵媛昭昭靠到沙发这边。
白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打算做任何举措:
“你看到了,饭他们一定要吃,命他们也可以给你。”
任戈不服:“我把这个老婆子杀了,杀一儆百,看他们还敢不敢抢。”
他恶狠狠地说,但不管他怎么威胁,抱着他腿的老婆子就是没有松手。
老婆子用实际行动告诉任戈他的威胁没有任何威力。
白执轻飘飘地补刀:“他们敢。他们已经快饿死了,横竖都是一死。”
“杀一儆百没有任何作用,要么全都不动,要么一个不留,你只要杀一个,其他人会为她报仇的。”
“他们就是要抢你的食物,就是要靠抢夺你活下去。”
他突然笑开,凤眼嘴角都是笑,那笑挂在面皮上,不达眼底:
“所以,你是要像我一样做杀人魔,还是像穆澜峪一样当个受气包?他们骂你你听着,他们抢你你受着。”
抱着任军红大腿的姑娘梳了两个麻花辫,哭得梨花带雨的:
“求求你们了,我们也是饿的没办法了。我妈她脾气不好,我们真的都没打算抢的。”
任军红那么大一大粗老汉子一脸不忍。
……那老婆子有问题,关这些孩子什么事儿,强势的父母他见多了,孩子们也都是被逼的。
但这老婆子只要还能动,她就肯定会教唆她的孩子。
老婆子后面没动的还有中年的一男一女,那俩人就站在桌边,死死地看着老婆子落在桌上的奶粉瓶。
那男的突然一把抓起奶粉瓶,顺着嘴就往喉咙里倒,呛得奶粉飞的到处都是,女的赶忙张嘴凑脸去接奶粉雾。
抱着任戈的老婆子瞬间疯了:“你们敢!那是我给我孙子弄的奶粉!”
她疯狂的叫嚣着,却不敢松开任戈。
孙子的奶粉没了,儿子们还没吃完东西呢,她一旦松手,儿子们也没东西吃了。
那对夫妻根本不听,男的一边呛一边喷,女的张嘴接男的喷出来的奶粉雾。
奶粉飞的他们脸上头发上都是,覆盖在他们的眉毛上凝着白霜,蒙着他们的眼睛。
但这夫妻俩仍然生吃奶粉,他们连去倒水都不敢,生怕分心一秒就吃不上这些东西。
霍凤花、任军红、任戈、赵媛、昭昭,都被这疯狂又灭失人性的掠夺看得发呆。
这好像是个死局。
掠夺他们的人又弱小,又滑稽,又不怕死。
他们把他们架在一个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上。
不弄死他们,就会被恶心,弄死他们,何尝不是一种恶心。
末世究竟什么是让人恐惧恶心的东西,是丧尸吗?
老婆子的孙子没吃上东西,被她放在桌面上面对闹局一声不哭,安静地像是要死掉了。
老婆子死死地看着那夫妻俩,抱着任戈的腿,她越抱越紧,勒的任戈腿疼。
脾气最差的白执此时反倒一声不发。
和白存远无关的人白执根本不在乎,尽管这些人在抢他们的食物,但是哥哥不让他杀人。
他抱臂冷眼看着在场的一切。
所有人都僵持着。
一个好听的提琴音突然响起:“白执,把我们的食物抢回来。”
偏执抱臂的凤眼青年眼睛微微睁大,他闪身冲向厨房,没多久就端着一锅热白米粥从厨房走出来。
两个男人追在白执身后冲出来抢,他们还没碰到他就被电击地抽搐倒地,半天爬不起来。
“儿,我儿!”抱着任戈的老婆子瞬间撒手了,冲向在地上抽搐的儿子。
“我和你们拼了!”老太婆浑身带血,满地都是她溅出的血渍。
后面冲出的两个男人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妈!”
“叫什么叫,我们今天是活不成了!叫魂吗!”老婆子厉喝两个儿子。
四个男人,两个男人在地上抽搐,两个男人抓着要冲出去老婆子:“妈,抢不回来了,我们不惹他们了。”
“出去就是死!今天吃不到东西,你们不如都死在这里,还死的干净!”
那老婆子扬起手就给了俩儿子一巴掌,一脚甩开儿子就往白执这边冲。
以她那身板,被白执一电,肯定得两腿一蹬把灵魂吐出来了。
正在下楼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慢慢道:“谁说我要杀你们,不给你们东西吃?”
老婆子发疯的动作骤然停下,所有人都看向二楼。
白存远带着刚睡醒的慵懒,鹿眼干净善良,他身后带着一脸冷肃面无表情的穆澜峪。
在场的人都知道,真正仁慈善良的其实正是那位冷肃的背景板。
他皱眉,是因为不忍。
但他没有影响白存远的发言。
“爹,他们蛮不讲理抢东西,你还给他们吃的?”任戈疑惑。
他的眼珠子转了一下,鬼精灵地转到穆澜峪身上:“不会是我妈在上面已经付过代价了吧?”
第115章 第 115 章 他的身体是代价
代价?
“还没有。”
白存远听完任戈的话, 笑了一声,慢慢道。
昨晚穆澜峪并没有提前预支什么代价。
客厅内满场狼藉,趴在地上哭的老婆子, 疯狂抢奶粉呛奶粉的夫妻俩,老婆子柔弱的女儿、两个抽搐,两个窝囊的儿子。
在这种诡异的末世环境下,白存远的衬衫显得更加干净和无尘。
他看向澜峪,笑着问:“怎么办, 救世主大人。”
他声音很轻,尾音上翘:“我这里可拒不赊账。”
穆澜峪一僵。
让救世主想代价可太为难救世主了。
什么代价?
虽然他现在是白存远说的爱人。
但他们相遇时遵从的协定还在。
他的身体是代价。
穆澜峪环顾大厅。
地上老婆子的血被她爬行擦成血印,印在瓷砖上异常可怖,两个中年人在地上无声地抽搐, 另外俩也战战兢兢, 年轻一些的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不停颤抖。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这些胆敢冒犯白存远, 抢夺他们物资的普通人, 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救世主面色沉静, 他在思考。
他要救他们。
这些人有错, 但罪不致死, 人不是饿极了,活不下去了, 是不会发疯的。
但是,白存远想要什么?
一个吻?
除了吻,穆澜峪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他只学会了吻,还学得并不熟练,很马虎。
实践出真知, 救世主在“付出代价”这方面的“真知”寥寥无几。
在“主动付出代价”这方面更是羞涩贫瘠。
白存远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他声音含笑:“代价可不是福利。”
那小提琴音勾人的撩拨了救世主的耳膜。
穆澜峪捂住嘴,喉咙滚动了一下,他皱眉压抑自己,一秒后,他还是没忍住低咳了一声。
“咳。”
他被自己口中的津液呛到了。
穆澜峪的动作坐实了他的想法。
若不是想到吻,他为什么口舌生津?
他们这个严肃正经的救世主,可真没有表现得那么禁欲。
“给我端个椅子。”
白存远放过救世主,微微扬下巴朝向客厅中央。
这一客厅的狼藉,他需要先处理一下。
白执端着热汤站着,任戈正要动,穆澜峪比他快一步。
高大的男人穿过人群单手拎起餐桌前的木椅,沿途挡道的“陌生闯入者”没一个人敢阻挡他前进的路线。
穆澜峪把椅子放到白存远指向的地方,白存远坐下。
那个位置就紧挨着白执。
坐下的青年收起笑容,右腿叠到左腿之上:“我今天教你们,碰见这个事情要怎么做。”
“这些人全都不讲理,他们又不怕死,他们就想抢吃的!”任戈皱眉,除了杀了他们没什么好办法,但直接杀这么多手无缚鸡之力只是脑子不太好的人,又让他觉得不忍和脏手。
“没人不怕死?”赵媛小声猜测白存远要教他们的道理。
白存远摇头,淡声道:“白执,把粥泼地上。”
白执不需要听懂白存远的命令,就快速执行,他两手握着锅柄,扬起手臂,将那锅热腾腾的白粥直接泼到白存远脚前的地面上。
白粥的香气瞬间充斥整个房间,热腾腾的粥冒着无比诱人的热气。
连杀了一晚上丧尸的白执都被那香气吸引了一秒,更不用说那些“陌生闯入者”。
老婆子眼睛都直了,地上被电的抽搐的两兄弟,和劝老婆子的女儿和另外两个兄弟,眼睛都直了。
他们都看着地上的白粥。
“你们是不怕死。”白存远说,他搭在左腿上的右腿的脚尖轻轻往前点了点:“舔吧。”
青年的小提琴音在喷香的粥和饥肠辘辘的胃的加持下,变成了一种异常的令人无法抗拒的恩赐,离得最近的老婆子几乎和疯了一样爬过来就开始舔地上的粥,她的那几个儿子都不需要她指挥,就快速手脚并用往前爬——被电到抽搐的那俩人甚至比好生生的俩人爬的还快。
很快,老婆子、四个儿子和老婆子的一个女儿,六个人就和……牲畜一般趴在白存远的脚前开始舔地上的白粥。
任戈被抢夺食物的气瞬间就消了。
还得是存远哥,这些坏人也有这下场。
攻守瞬间倒置。
这些不怕死的,疯狂地抓着他们吸他们血的人,竟然就被白哥以这种姿态驯服了。
赵媛皱眉,有些不忍。
这些活生生的人此刻疯狂的动作像灭失人性的畜生,当人性流失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感觉到不忍。
但她想到刚刚老婆子是怎么说昭昭,怎么抢她们的食物时,她的不忍瞬间就消失了。
这些人早就变成畜生了,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
白存远坐着,任凭这群人发了疯的拱地上的粥喝,他们的动作比圈养的猪好不了多少,拱得满脸都是米粒。
白存远自上而下的睨着他们,目光没什么感情:“你们是不怕死。”
他说:“但是到了我的地盘上,你们怎么活,由我说了算。”
老婆子没有吃饱,她把大量的粥都留给自己的儿子们,自己只充饥一般抢了一点点——她之所以抢那么快,是怕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们再把吃这口饭的缺口给后面那俩夫妻俩留下。
听见白存远的话,老婆子穷凶饿极的目光涣散了一下,她抬头带着满嘴的米粒看向白存远。
白存远朝她笑:“饱了吗?”
老婆子没说话,她的目光很快狠下来,只要她们不怕死,她明显可以在这些年轻、怯弱、不敢杀人的小孩儿面前抢到更多。
“大娘,您干过的农活应该是不少的。”
白存远慢条斯理道。
老婆子脸上浮现出不解。
“在村里,吃饱养肥的猪就可以杀了,让我看看,您的哪个儿子吃得最饱?”
白存远的话音刚落,电花就在白执的掌心形成,他好像白存远的手臂,白存远只要有一点暗示,他都能瞬间领悟白存远的意思。
老婆子的喉咙中瞬间溢出一声惨叫:“不!”
白存远笑:“不是不怕死吗?”
老婆子连滚带爬地爬到他的儿子面前,疯狂摇头:“不,不要。”
她染的乌黑的头发此刻额顶沾着米粥,她身上也全是血,她只一味地摇头。
任戈拍了下手:“我懂了,他们不怕死是因为他们知道活不了,只要让他们吃饱,他们吃饱了能活了,他们就怕死了,这样我们就能制服他们了。”
白存远摇头。
“怎么制服?小戈,你在市场混过,让你偷过一次却打不死你的人,你会更想偷他第二次。”
任戈只偷过两次钱,第一次偷被抓住了,第二次偷又被抓住了,白存远是他第二个偷的人。
但他知道白存远说的没错,好偷的人他肯定会抓住机会多偷几次,因为偷其他人那个人可能会打死他,但第一次不忍心打死他的人第二次也不会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凶。
偷窃成本低,他当然要多偷几次。
“所以这是制服吗?我们只要不杀了他们,他们就敢抢第二次,但如果我们杀了她一个儿子,杀不了他们所有人,剩下的人会回来找我报仇的。是吗?”
老婆子心中发寒。
这个年轻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打算让她们做个饱死鬼?
“那怎么办?”任戈不明白了:“我们如果要杀了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杀他们,还让他们吃我们的东西,多浪费啊!”
“小戈,白执,真正的统治者,不是用死亡去压迫别人,而是要让他们知道,跟着你,你可以选择让他们怎么活。”白存远说。
他垂眸看着老婆子,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第一次见面,你们不懂我的规矩,我不会杀你们。”
白存远把翘起的腿放下,站起来:“地上的食物,你们要负责舔干净,舔不干净,就死。”
白存远不说,这几个人都会把这一地粥舔干净,尊严在饥饿和死亡面前根本不值钱。
他的视线扫过餐桌上安静躺着的婴儿,桌上的婴儿状态很不好,不哭的婴儿已经饿伤身体了,他对赵媛道:“用昭昭的水给那个小孩儿冲瓶奶。”
昭昭的治愈净化异能有治愈功效,可以给抵抗力弱的婴儿续命。
听见自己的孙子能有饭吃,老太婆的眼睛瞬间亮了。
“孩子没有触怒我们,他可以得到食物。”白存远说。
地上趴着舔舐地板的几个男人心头瞬间涌上后悔,好像他们此刻跪趴的姿态都是他们自找的。
白存远继续命令:“霍姨,给他们些材料,他们毁了我们今天的早饭,让他们重做。”
霍姨有些犹豫,把手往身上的围裙擦了擦,她对刚刚那四个人高马大冲进厨房就抢粥的男人还是有些忌惮:
“小白,给他们,他们偷吃了怎么办。”
白存远看了眼地上的老婆子,与那个老婆子犀利的目光对上,没说话。
他们不会。
他们中间有聪明人,知道怎么才能活,怎么就会死。
这个老婆子,能瞬间辨认出任戈和任军红的仁慈,抓住他们的弱点抢房间内的食物,通过对自己的女儿儿子施加压迫,将他们的行为与她指挥掠夺的行为切割开。
她从开始就想用自己卑微的命给孩子们求一条生路。
她现在肯定知道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活。
霍姨不疑白存远,从空间中取出锅碗瓢盆,米、白菜,用一个大盆装着。
那个老婆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接。
“给她拿个杯子,昭昭,给点水。”
白执马上拿来一个杯子,一个水球晃悠悠的飘到杯子上,砸落到杯中,变成一杯满溢的水。
“喝了。”
白存远说。
老婆子面露狐疑,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她很清楚的明白,她的儿子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眼前这个青年人是什么态度了。
她用双臂夹住霍凤花给她递来的大盆,探出手接住水杯,一只手臂撑着盆,屈膝顶着盆底,另一只手端着那杯水把这杯水灌下去,她本以为这是什么折磨她的东西,但恰恰相反,她感觉喝了这杯水后,她因为失血有些发白的眼前清明了很多,一种奇怪的感觉蔓上她的伤口。
三级治愈净化异能,有很好的治愈止血效果。
“你说女娃活不久。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这支队伍里,昭昭能活多久,你的孙子才能活多久。”
“你!”
听见白存远的话,老婆子瞬间急了:“你拿我的孙子威胁我。”
白存远摇头:“不,我说的是事实。你应该感觉到了,昭昭是治愈异能,治愈伴随净化,你的孙子年龄小,生病感染概率都很大,有昭昭的异能,他才能活下去。”
老婆子的表情瞬间变了。
末世不分男女,只论价值。
老婆子的眼睛瞬间变得又明亮又犀利。
白存远看懂了老婆子的想法。
有他这一句话,这个老婆子就算死,也会护住昭昭。
因为她的残躯保护不了自己的子孙,而昭昭的能力可以。
“还愣着干什么,接过东西去做饭啊!”老婆子瞬间反应过来,扭头喊舔干净地面还跪在地上的儿女。她光喊还不够,还带着自己染血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狠狠地踹翻了一个儿子。
“有能力让别人死不是本事,有能力让别人活才是本事。”白存远一手搭上白执的肩膀,一手搭上任戈的肩膀。
“杀掉一切可能对你造成威胁的人,是可以让我们获得安全和稳定。但给予别人安全和稳定,别人就会为了你的利益替你抵抗违背你利益的人。”
白存远收回放在白执、任戈肩膀上的手,转身。
“我说了概不赊账,救世主大人现在想好要付出什么代价了吗?”
第116章 第 116 章 裤子要掉了
“把上衣脱了。”白存远说。
这不是穆澜峪第一次当众被命令脱衣服。
他双手交过身前, 连外套一起过头脱下来。
白执目光扫过穆澜峪腰腹仍然可怖的伤口,压下三分火气。
哥哥喜欢这个人,而且哥哥从不避讳他对这个人的喜欢。
白存远伸手点在穆澜峪的伤口上方, 伤口虽然可怖,但基本结痂,不用力碰触不会带来疼痛。
“昨天压你一晚上,还好没裂。”
他的指尖一路向下,穆澜峪突然反握住他的手, 阻止了他继续下触的动作。
“澜峪,你胆子大了。”白存远用指尖勾穆澜峪包裹着他的手的掌心,鹿眼微压:“这可不是代价。”
众目睽睽之下赤着上身任由白存远碰触,不在穆澜峪的承受范围内。
“上……”
他想说上楼。
一个声音骤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承梁!是承梁!”
除了白存远, 众人视线都被那个尖叫的女声吸引过去——是那对抢奶粉的夫妻发出的声音。
钱芬用手把脸上的奶粉都抹掉舔了, 就看见她无比熟悉的身型。
白存远虽然离家有很长一段时间,但他的模样钱芬忘不了:“儿啊!真的是你!你说走就走让妈找的好苦!”
穆澜峪收回视线看向白存远, 他手上力道一松, 白存远的手就搭在了他的皮带上, 攥着他的皮带, 将他步步逼退。
白存远似乎根本不在意是否有人自称是他的父母在他身后叫嚣, 他的眼中只有赤着上身的救世主。
白存远前进,穆澜峪后退。
穆澜峪膝窝在白存远的步步前压下撞上沙发扶手, 跌坐到沙发上。
“承梁!承梁!”那人见他们叫了好几声白存远都不回应,立刻换了个他熟悉的称呼:“白……白拾!我们可是你的亲生父母!”
哄然的声音在白执和穆澜峪的脑子中炸响。
那两个人贩子!
抛弃存远的亲生父母?
白存远不以为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将穆澜峪压到沙发上。
穆澜峪的上身在沙发上躺稳,白皙的脖颈微扬露出漂亮的颈骨。
他被人压着,还不忘伸手撑住白存远的上半身, 护着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救世主的推拒在突然发生的事件下变成顺从。
白执对穆澜峪的抗拒也在这种情况下变成对那对“不速之客”的敌视。
白存远用指尖搭上穆澜峪的裤扣,轻轻挑开,清脆的咔哒声在房间中异样清晰。
穆澜峪喉结滚动,没有阻止他的动作。
白存远压下上身,将穆澜峪压在沙发与自己身体之间,在穆澜峪的温顺间声音含笑:
“不上楼了?就这么心疼我?心疼到愿意第一次见父母,就顺从我被压在沙发上就地正法?”
他的声音是带着喝气的耳语,吐得穆澜峪耳根发烫。
“见父母”和“就地正法”两个字,更让他忍不住微微别过头去。
白存远用手捏着他的下巴转向自己。
在场的人知道白存远过去的只有穆澜峪和白执。
任戈皱眉骂那俩中年人:“你俩吵什么吵?”
中年男人激动地指着压着穆澜峪的白存远,手指颤抖:“这,这是我儿子!”
“我呸!这还是我爹呢!”
听见任戈的话,中年男人眼睛一亮,他以一种极其贪婪地目光打量起任戈,任戈个子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任戈被他看地浑身发毛。
若不是年龄实在是不好对上,周大勇差点以为自己老周家有后了。
“承梁,你在干什么,你,压着一个男人?”
发现半路碰见的厉害角色是自己的亲儿子的震撼劲过去,钱芬猛然看见了赤着上身被白存远压在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
方才事情发生时,他们夫妻俩都被奶粉迷着眼,只顾得抢婴儿奶粉,俩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钱芬揉眼使劲儿看,终于确认压着男人的那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就是他的儿子,而他压在身下的,那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明显没胸,的的确确,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周大勇也发现了。
数年前的仇怨在在他的心中堆积:“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娶妻生子,原来是被那家抢孩子的人养坏了!得靠着男人活!你那个爹到底是把你当儿子养还是把你养来玩的!让你成了这么一个恶心东西!”
他这话说的极其恶心,白存远不太会因为无关的人而被牵动情绪,但是他感觉穆澜峪的目光一下子冷沉下来,被调戏的羞窘在他身上瞬间荡然无存。
穆澜峪一手握住白存远的腰,带着他直接借助身体力量从沙发上起来。
他单凭右臂的力量就撑着白存远和自己在沙发上坐起,然后带着他转了半周站到沙发旁的地面上。
五级体异能者能做到的动作难度普通人无法想象。
白存远站稳,感觉到旁边的男人带起一阵风。
高大的男人从他身下起来后,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周大勇面前,一手按上了他的额头。
体型差距让周大勇遍体生寒,在亲生儿子面前敢肆意叫嚣的周大勇瞬间变成待宰的鸭子。
他的瞳孔颤抖,全是恐惧。
穆澜峪的手劲很重,死死的按在他身体最薄弱的大脑上,他仿佛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瞬间哑声,再也不敢叫嚣口出妄言。
电花在周大勇身旁半米处噼啪消散。
白存远挥手阻止完已经因怒出手的白执,喊停比雷电速度还快的穆澜峪:“放开他,澜峪。”
穆澜峪胳膊青筋暴起,他压抑着,慢慢放下自己的手臂。
亲生父亲,为什么能在抛弃儿子后,用如此恶心的言论攻击自己的儿子和收留他的养父?
白存远看见穆澜峪绷紧的肩背肌肉在他的命令下缓缓放松收回。
穆澜峪和前世一样听他指令。
但这是白存远两世以来,第一次见到穆澜峪如此干脆地出手想要杀一个活人。
从不杀生的救世主因他而动了杀念。
周大勇腿都软了,他想再叫嚣两句,却在穆澜峪冰冷的目光下哑巴畏缩起来,钱芬忙上来扶住周大勇的胳膊:
“我们也是为了你好,没有孩子,老了谁养活你?”
她的话音刚落,面前赤着上身的冷面男人就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如果刚刚穆澜峪猛然站起要取周大勇的命,白存远还能说这是穆澜峪怒极的行为。
他此时的动作就是真的要杀钱芬。
穆澜峪的五指缓缓收紧,钱芬立刻哑声,周大勇上前扒穆澜峪的胳膊,穆澜峪纹丝不动。
周大勇转而看到穆澜峪腰腹的伤口,立刻想要攻击这个男人最脆弱的地方。
穆澜峪伸出另一只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用两只手,一只手掐着一个人的脖子,让他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再多说,就把你们的脖子拧断,明白?”
穆澜峪音线冷厉,严肃起来更令人生畏。若非他骨子里充斥着救世主的仁慈,他会比白存远更像杀伐决断的统治者。
周大勇和钱芬两眼翻白,他俩拼命挣扎,试图告诉穆澜峪他们明白了。
但愤怒中的穆澜峪依旧保持了那个姿势很久才把他俩松开。
穆澜峪松手后,白存远悠悠道:
“我们救世主也会对老弱病残动手啊?”
他的声音很轻松,似乎就是刚调戏过穆澜峪,并没有被任何恶心的事情毁掉心情。
周大勇和钱芬见自己的儿子开口说话,他们想说什么,但他们看了一眼穆澜峪,最终还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穆澜峪转身回到白存远身边。
白存远觉得穆澜峪一直在看他,看他的表情,猜他的心里和情绪。他那双深邃的眼中全是担心、关心、紧张、心疼……这个面瘫的目光不好猜出来,可熟悉穆澜峪的白存远就是能在他什么都不做的时候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感。
白存远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对夫妻都死了两世了,他没什么好纠结的。
但被人违背原则心疼的感觉很好。
白存远贴近表情紧绷的穆澜峪,亲了一下刚刚暴怒冲起维护他的人的唇角。
表情紧绷的救世主的目光晃了一下,以一种不那么紧张却很专注的神情落在他的身上。
救世主很凶,也很好哄。
穆澜峪这么替他生气,白存远反倒没什么好生气的地方了。
白存远很清楚。
穆澜峪不是会为了爱人违背自己原则的人,救世主说不会杀人,就不会杀人,他很尊重这些人的受教育水平和思维的局限性。周大勇的愚昧罪不至死,最多被打个半死。
穆澜峪之所以暴起做要杀周大勇和钱芬的动作。
是因为他不想让白存远做威胁亲生父母的人。
为了不让他承受这种矛盾的恶心的冲击,救世主选择代替他做出这个动作。
白存远不知怎么,有了个有趣的联想——如果上一世先走的是他,穆澜峪会讨厌这个世界吗?
如果重生的是一尘不染的救世主,而不是他,他还会这样拯救这个世界吗?
从前的白存远觉得,救世主拯救世界的信念永远坚定,但刚刚穆澜峪背影蓬勃而出的怒气,让他确信。
如果上一世是穆澜峪失去他,他会换一种方式来拯救这个世界,穆澜峪会像他一样具有统治力,决断力,不再对每一个生命都温柔体谅,而是真正为了人类延续而做出相应的决策。
像他把晶核给他保住他一样。
不过没有如果。
白存远不会为了任何人而牺牲。
他拍了拍穆澜峪的左胸,伸手搭上穆澜峪的裤扣。
“咔哒。”
“再愤怒一会儿,裤子就掉了。”
第117章 第 117 章 你对身体的掌控很差
朱颜、朱健、邵野、白择下楼时, 早饭已经全部盛到桌面上。
不知道他们在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白择一下楼就躲到任戈旁边,离那三个人远远地。
朱健挡在朱颜前面, 邵野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朱颜:“姐姐,你别生我气嘛。”
白存远撩眉,看看朱颜,再看看邵野。
邵野看上朱颜了?
朱颜有手腕,又长得美艳, 邵野是路过狗尾巴草都要拨弄一下的浪子。
白存远在餐桌前座下,邵野要贴着朱颜坐,朱健少见的缩着脖子但是强硬地把邵野挡开。
“吃饭,吃完饭寻仇。”
邵野一下子安生下来, 一把拉开椅子埋头干饭。
这顿饭剌嗓子。
邵野机械地吞咽着早饭, 一会儿,一只纤纤的手停在他身前——是朱颜给他倒了一杯水。
……
早饭结束后, 一行人上路, 听说他们要去寻仇, 不去安全区, 抢饭老婆子一行人决定不跟着他们。
周大勇和钱芬不想和这群人呆着, 紧跟着白存远要上他们的车。
“下去。”白存远说。
穆澜峪挡在车口,冷然的目光扫过周大勇和钱芬两人, 夫妻俩缩了缩脖子,却坚决要上车,不愿意和儿子分开。
“拦他们干什么, 死在敌人手里干净。”
白执抿着嘴唇,路过穆澜峪时冷眼看了一眼吵着要上车的夫妻俩。
一众人陆续上车,夫妻俩还想跟着, 穆澜峪说:“你们帮不上忙,会死。”
“我儿子那么有本事,他肯定能保护住我们!”
“我看你们就是想甩开我们!找借口编的!”
“不用拦了,让他们上车。”白存远吩咐单手撑着车门门框单手拦人的穆澜峪。
穆澜峪一步跨上车,周大勇和钱芬见白存远不阻止他们上车,立刻跟着往车上爬。
在车上弓腰站稳的穆澜峪收膝侧踢,将周大勇和钱芬踹下车,手搭在门把上,用力关上车门。
任军红抓紧时间,发动汽车。
白存远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在他旁边坐好的穆澜峪:“怎么不听话,不怕我罚你?”
“你不想让他们死。”
“嗯。”
白存远合上眼睛,父母的恶心之处在于,他们不是你的敌人。
他们试图掌控你,但他们也会对你好。
白存远这么会使唤人,就是因为在家中这俩人把他当传宗接代的祖宗供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如果他带着父母去帮邵野寻仇,有人对他出手,他的亲生父母会毫不犹豫的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挡下攻击,然后一边吐血一边和他说:“承梁啊,一定不要让我们老周家绝后。”
他们上一世就是这么做的。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都愿意为他去死,但是他们都没有关心过他想怎么活,除了穆澜峪,他为他死,只求他活下去。
白存远朝穆澜峪伸过一只手。
高大的身体一僵,穆澜峪的大手覆盖在他的手上。
“怎么,想逃罚?”
那只手收了回去,任由白存远的手贴在他的伤口上向下。
“你怎么知道,我上学的时候的事情的?”
……竟还是刑讯。
穆澜峪僵硬着身体把身体紧紧贴在椅背上,即使白存远的手的触感很清晰,他都不受控制的想起当年的玉兰树,以及树后的窗内读书的少年。
那副画面在白存远的眼前同步展开。
白存远看见青涩的穆澜峪对他的窥视,操场上、教学楼里、一节课、又一节课……穆澜峪的眼睛从始至终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
原来穆澜峪那么早就喜欢他。
“袖子落了,帮我挽下袖子。”
穆澜峪呼吸一滞,伸手拉住白存远腕间的袖口,将白存远的袖子挽上去,露出他光洁漂亮的小臂。
“五级异能者也会手抖吗?澜峪,你对身体的掌控很差。”
白存远煞有介事地批评。
正常情况下,穆澜峪会喊他存远讨饶,但他没说话。
白存远知道此时此刻的穆澜峪无法发出什么声音,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让他的忍耐和克制破功。
白存远没有告诉穆澜峪他已经知道了穆澜峪的秘密,而是转话头引导他:“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学生时代的我的,我就给你讲更多的事,讲我在酒吧,讲我替同事跳舞。”
他的引导让他看到了更多,不止是记忆,还有幻想拼凑的画面,他看见他站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地问穆澜峪:“老板,可以供我读书吗?”
不是跳艳舞的他,而是穿着一丝不苟的校服的他,他的领口也没有红酒酒渍,环境是嘈杂的,但他干净漂亮,他的身上仿若落着一束光。
白存远感觉自己听不见穆澜峪的呼吸了,救世主此时已经闭住气了。
他收回手,穆澜峪身上狰狞的伤口在他五级异能的尽数灌注下血疤已经开始脱落。
白存远轻声命令:“罚你的时候,不许对我动心。”
他们后排的白择紧贴着任戈离白执老远。
白执克制着自己,但他不是瞎子,也不是笼子。
白存远对穆澜峪的撩拨成了高压电缆爆炸的导火索。
高压电缆即将爆炸的一瞬间,一个小小的声音突然响起:
“女孩子,不好。妈妈不要,不要昭昭。”
白执的愤怒被这个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手上冒出的电火花熄灭。
车后排。
昭昭眨着懵懂的眼睛贴在赵媛怀里,眼中慢慢聚上了水洼。
“昭昭为什么这么说?昭昭好。”
赵媛抱着昭昭看着昭昭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真诚的和她确认。
昭昭一把搂住赵媛的脖子,声音呜咽:“昭昭,不吃奶粉,浪费。”
“妈妈,想要弟弟。”她断断续续地拼凑出她听过的字词。
早上那个老婆子的话刺激到了昭昭,昭昭不太记事,也不粘母亲,估计是突然想到母亲走了,想到别人在她旁边议论的诸如这个孩子很可怜,这个孩子以前还叫招娣,她如果是个男孩子肯定不会被抛弃之类的话。
赵媛一时半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昭昭。
前排的白存远突然问:“昭昭,媛媛姐姐好不好?”
听见爹爹喊自己的名字,昭昭松开搂着赵媛脖子的手看前排的爹爹,一下子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奶声奶气地回答问题:“好。”
“朱颜阿姨呢?”
“好。”
“霍姨呢?”
“好。”
“她们都是女孩子,所以女孩子好。”
白执很久没有见到白存远这么耐心的哄孩子的画面了,他好像看见十几年前的哥哥在温暖的卧室灯下拥抱他,问他是不是哥哥打疼了。
昭昭论年龄一岁都不到,被异能强行提升了智力,记不住什么悲伤,也没什么逻辑。
白存远引导完,昭昭举一反三,奶声奶气:“昭昭女孩子,昭昭好。”
“对,昭昭好。”白存远说完,用胳膊肘顶了顶穆澜峪。
穆澜峪跟着哄:“昭昭好。”
车前排的任军红和霍凤花也说:“昭昭好。”
朱颜和赵媛说:“昭昭好。”
任戈和白择说:“昭昭好。”
最后是邵野:“这么水灵灵的小姑娘,肯定好,昭昭还救了我,昭昭好。”
所有人都说了昭昭好,昭昭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白执——唯一没夸她好的哥哥。
白执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回头。
“啪”
一个奶呼呼的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
白执:“……”
白存远闻声回头。
任戈到抽一口冷气:“小魔女你怎么敢这个黑心莲。”
“怎么回事?”
白存远问。
他刚刚夸完昭昭后没注意到后面的响动,不过听任戈的话,昭昭刚刚扇了白执一巴掌?
白执没有发怒,和哥哥无关的事情似乎都不值得他发怒。
他也没有告状,只是平稳陈述:“我不喜欢小孩。”
白执说完,就看向白存远,毕竟夸昭昭是白存远先带头的,他没有说话,白存远会不会不高兴。
小孩儿最会察言观色,昭昭扇完这一巴掌,就觉得整个车内的空气都冷了,所有人似乎都变得很紧张,他们都看着她。
“不是的,不是的”
昭昭说。
她想说白执不是不喜欢小孩,是她不好白执才不喜欢。
“昭昭坏,昭昭打,打昭昭。”昭昭眼中的水洼又冒出来了,她可怜的攥着自己肚子上的小衣服。
……不是哥哥不喜欢昭昭,是昭昭打了哥哥,昭昭是个坏小孩,哥哥应该打昭昭打回来。
昭昭虽然说话不清楚,但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小奶娃子眼里都是泪,不知所措的样子可怜极了,奶白的腮帮子因为渲染语气撅着嘴鼓着,瘪着的小嘴因为不太会控制涎水湿漉漉的,粉嫩嫩的。
任戈觉得,如果他挨这小姑娘这么一巴掌,也就只能算了,他还能真给这小姑娘一巴掌吗?
不夸她就得挨打。
他小声:“女儿随舅也随妈,一朵黑心雪莲花。”
“嗯。”
白存远嗯了一声,重新坐正。
大家都等着白存远发话,没想到没了下文。
“爹,骂,昭昭?”昭昭干坏事了,爹不批评昭昭吗?
“哥不让我原谅这个小丫头吗?”
小姑娘奶呼呼的声音和白执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存远轻笑:“该批评的不批评,该原谅的不原谅,找我做什么中间商。等昭昭学会说话,知道怎么跟哥哥道歉了,自己道歉吧。”
白执以为白存远会偏帮还不会说话的小昭昭,她那么小就被妈妈抛弃了,还是个女孩子,肯定会受到所有人的偏爱,但是白存远没有这样做。
车内安静下来,白存远和穆澜峪的目光同时变得锋锐。
他们听见远处传来的谈话声。
“大哥,是运兵车!”
“军队?”
“看起来人不多,不够吃啊。”
第118章 第 118 章 反杀
“霍姨, 任叔,你们在车上。赵媛、朱颜、朱健护着昭昭,不要离我们太近。”
运兵车缓缓停下。
前方的是一栋二层别墅, 别墅前站着两个男人,为首的有一下巴络腮胡,旁边那个比他瘦一些,胡子拉碴,两个人看上去都不到四十岁。
白存远带头下车。
二人中瘦点的那个人朝他吹了个口哨, 他的声口哨实在是油腻,配合他胡子拉碴的脸,以及浓稠的视线,让人感到恶心。
但那浓稠的视线却不仅仅是猥亵意思, 还有很重的精明与算计。
白存远懒得和死人周旋, 他开口道:
“一人一个,动手。”
穆澜峪闻声而动, 冲向那两人。
说是一人一个, 但穆澜峪根本没有分割战场的意思。
“大哥, 他找死。”瘦子狞笑一下。
被称作大哥的络腮胡大汉登时出手, 只一息, 他的铁拳就和穆澜峪的拳头相接。
大汉的拳是真的铁拳,上面包裹着一层薄金属, 他用这只拳头不知锤死了多少个亡命鬼。
但下一刻,大汉的脸色就变了,冲击和骨头碎裂声, 从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和他相交的拳头处,沿着他的小臂骨蔓延响起。
“啊——”
大汉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
精明好色的瘦子脸色骤变,闪身越过大汉直冲向白存远。
穆澜峪快速收手旋身攻向瘦子, 但瘦子速度极快,大汉趁机飞起一脚踢到穆澜峪后腰。
穆澜峪被迫回神,身体只是稍微晃动一下,他的轻松让大汉面色惨白,一只拳头直冲大汉面门而去。
大汉躲过穆澜峪的拳头,小腹上挨了他种种一脚,大汉被踹地后退两步,五脏六腑都拧到了一起,他失声:“五级!五级体异能。”
“四级速度异能,四级体异能。”白存远快速报二人信息。
瘦子前冲的步子一滞。
瘦子开始露出调戏白存远的恶心表情,本意是惹怒对方让对方和他们多废些口舌,好探明对方实力再趁他们愤怒不注意时要他们的命。
但没想到白存远这么果断。
白存远果断命令证明他是队伍核心,瘦子见壮汉被穆澜峪牵制,立刻做出判断冲向白存远,是想擒贼先擒王,让其他人分心。
他本以为这支队伍负责指挥的是白存远,白存远只是聪明,但没什么本事,才站在后方,冲上来的大个子是最厉害的打手。
但当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面不改色快速辨别出他们的等级时,他知道他错了。
这个小白脸至少有四级实力,才会在他冲向他时面不改色。
“攻击。”
白存远命令。
风火雷电噼啪从白存远身侧越过冲向前方的瘦子,白存远催动异能控制风借火势使攻势更强。
瘦子速度极快,以迅捷的姿态避让闪躲,下一秒,他突然感觉身体一麻,半只胳膊就被卷入火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与此同时还有身后大汉的惨叫,也再次响起。
体异能者被高一级的体异能者缠住堪称是致命打击,大汉在穆澜峪手下如同一个沙包般节节败退。想护住要害就得硬吃攻击,想避开攻击就会大开空门。
他被迫承受五级体异能者毫无技巧花哨的攻击,强行用异能将已经断掉的胳膊撑起来接住攻击,但每接一下都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剧痛。
冷面男人对瘦子绕开他直接攻击后方的行为十分不悦,这种不悦全都变成了铁拳锤在壮汉身上。
壮汉一身腱子肉毫无用武之力。
瘦子见横竖都是一死,眼中突然出现一丝狠意,他没管自己胳膊上的火,电光火石间他就感受到队伍里最弱的人是任戈,他凭借自己的速度异能快速绕过白存远朝后方而去。
其实与其攻击任戈,不如攻击白存远。
今天平静无风,白存远又不想卸车,柏油地面土系元素受限,他的元异能没有任何元素方便控制。
瘦子拼死爆发异能,直冲向队伍,任戈后面是赵媛和昭昭,再往后是霍凤花任军红所在的运兵车。
他初步判断,他朝这些人冲去,白存远投鼠忌器,不敢用异能肆意攻击他,会造成误伤,而白存远身后的这些人,全是三级以下异能者。
他只要能抓住一个当人肉盾牌……
但他打错了算盘。
空中骤然出现一片火幕。
瘦子刚刚感受过火异能,那火异能分明是三级,然而他眼前这片火幕,竟是彻彻底底的五级。
热风瞬间扑脸,灼热感让他被烧过的半只手臂疼痛更加明显,他是速度异能者,不是锻体异能者,四级速度型异能者的身体强度根本不足以让他硬扛过五级火幕后还有一战之力。
瘦子立刻尖声尖叫起来:“我错了,我认输,我认输!我们不敢了,你们要什么我们都给你们!”
透过扭曲的火幕,他看见一个似乎在哪儿见过的身影朝火幕冲来。
火幕劈头朝他压来,火幕后,邵野举着登山镐,一镐敲入了烧的焦黑的瘦子的眉心,他连砸数下,终于挖出瘦子的晶核。
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身体嘭然砸落到邵野面前,是被穆澜峪锤到不省人事的大汉。
邵野如法炮制取出了他的晶核,然后整个人摔到了两具尸体中间。
取晶核的画面让他想到了母亲、女朋友、兄弟们死时的场景。邵野把两颗晶核扔向白存远,单手撑在尸体上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
“这也太潦草了,我以为我们会带着邵野来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草根归来?”
任戈上前看了看那俩被挖了晶核死的透透的四级异能者。
白存远弹了一下他的脑袋:“看他们看不起我们,色迷心窍,狗胆包天,然后被我们狠狠收拾反杀?”
“爹,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白存远用没有收回去的手又弹了一下。
不过,任戈说的有道理。
白存远沉思,这些人,在欺骗邵野时也是四级异能者,他们尚且还要把邵野那群人全都骗到队伍里然后杀掉,不给他们留喘息的机会。
那为何面对他们,这两个人好像很快就接受了立刻攻击的决定?
以这瘦子的精明,瘦子看见他命令这么果决,说什么应该也会迂回后退不会和他们硬碰硬,先试探清楚他们的底细。
“搜下身。”
白存远快速命令道。
白执速度很快——尽管那两具尸体局部覆盖了一片邵野的呕吐物,但他还是第一时间上前蹲下开始搜身——就连呕吐物覆盖的地方都没放过。
五分钟后,在朱颜的水的冲洗下,白执搜出了一捧晶核,他清洗干净后捧到了白存远面前:“一个四级金属系、两个三级水系、一个三级木系、两个二级土系晶核。”
“我——大丰收”任戈快速撤回一半感叹性的脏话:“这就是白执的那个计划的威力吗?这些人就凭借杀人,马上就要五级了,他们急着升五级……白执的行为固然恶心,但是哥……你……你好像能升六级了。”
在这一瞬间,任戈突然感受到一股窒息般的诱惑,他觉得白执干的坏事都不算是坏事了。
他们享受到了这些坏事的好处,因为白执的教唆,白存远可以升到六级了。
只是死了一些人而已,爹一但六级,现在这个时间段所有的高级丧尸都奈何不了他了,那些人类也没有任何办法害爹。
他们手上现在已经有一颗五级晶核,再加上这两个死人的四级晶核,和这两个死人私藏的四级晶核,五级四级晶核他们已经全部具备了,就差两颗三级晶核,和一些沿路都能打到的二级一级晶核。
“哥,邵野是说他们队伍里还有三个三级异能者?”白执目光微垂道。
任戈瞬间明白白执的意思,现成的三级晶核很可能就在这栋房间里,他们只需要把那三个人都杀了,就可以拥有足够量的晶核。
“那还等什么,今天就得让我爹上六级,我杀麻了也得给爹杀出来。”任戈小狗瞬间兴奋,转身就朝别墅而去,穆澜峪紧随其后,但更快的人却是白执。
任戈和白执这俩自私到眼里只有白存远的小孩儿,打了鸡血一般冲在穆澜峪前面,后面跟着担心他们遇到危险的老母亲。
穆澜峪一是担心他们出事,二也不希望他们杀红了眼时滥杀无辜,那几个人是否无辜应该是由邵野评判的。
别墅门被任戈用风刃强行破掉,突然,一只丧尸爪子当任戈面门而来,白执伸手扯住任戈衣领,一把把他拖的趔趄摔下门槛,任戈才躲过那一抓。
任戈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间,神游天外般吐出一声:“谢谢。”
“做的不错。”他们身后的穆澜峪说。
白执被任戈的感谢和穆澜峪的夸奖说的一愣。
他刚刚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想起了挡到他身前的穆澜峪。
白执不懂这个人的行事逻辑,但这个人的行事结果非常符合团队利益,团队利益就是哥哥的利益,所以他模仿了。
长着一口残牙眼珠子突出的丧尸脑袋在门口放大。
穆澜峪的手从弟弟和儿子的两颗脑袋的中间插过去,一把掏入前方丧尸的眉心,挖出一颗晶核:“二级。”
任戈和白执迅速冷静下来。
他们刚刚太兴奋了,过于武断。
他们没有几次遭遇危险的经历,还不够谨慎,这很可能会让他们陷入危险给白存远带来麻烦。
白执先一步跨入房间,电花在他手上噼啪作响蓄势待发。
第119章 第 119 章 断臂
白执身后的任戈也小心缓慢地迈入房间, 四处观察。
环境不算安静,有很多嘈杂异响,像是老鼠在地下磨牙, 声音沿墙壁传播,形成混响。
白存远皱眉紧跟其后。
有三个高敏感人在前方开路,白存远基本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房间内除了那种摩擦声外很安静,墙面地面上黑血和黑夜如泼墨般散乱着,家具散乱, 花瓶、水杯、烟灰缸……都碎落在地上。
四个最先进门的人仅用一分钟就确定,这个屋内没有第二只丧尸。
但屋内的混乱显然不像是一只二级丧尸造成的。
如此惨状,任戈大胆猜测:
“他们是不是把活人和丧尸关进来养了?”
养蛊一样,把活人直接关到有丧尸的别墅里让丧尸吃自助餐。
“倒是挺方便。”经历两世末世, 没什么道德意志的白存远声音轻松, 不置可否。
穆澜峪微微皱眉。
房间内家具上的鲜血和黑液以及残忍的环境都记录了一个个生命的挣扎过程。
白存远看见沙发上破开大口子的抱枕上残留着死者挣扎留下的黑血手印,茶几下还躺着丧尸没吃完的断腿。
同类的碎肢足以让任何人类感到不适。
任戈很快也发现了这些东西:“太, 太残忍了, 白执你真不是东西!”
都是白执的教唆, 这些坏人才能想到这么残忍的升级方式。
白执哼了一声, 没管任戈的指责。
人性就是这样, 当利益加身成为既得利者,人往往会因利益而失去本性, 眼中只有吸收晶核能升级。
而当他们见识过真正的残忍,他们的良知又会被唤醒。
没有哪个人是纯善的或是纯恶的。
“那你还杀那三个三级异能者给哥哥升级吗?”白执问任戈。
任戈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然杀,他们是坏人。”
“他们是我教唆的, 或者被外面那俩尸体威逼的。”
任戈红脖子:“那他们也是坏人,我要给爹升级。你别想狡辩,我说不过你, 你不是东西!”
白存远揉揉眉心:“别吵了,咱们三个道德水平都不高。再观察一下环境。”
“哦”任戈快速哦了一声。
伴随着任戈的哦声,白存远突然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哒声。
他骤然回头:“澜峪!”
穆澜峪没有注意到这一声,但他第一时间注意到白存远目光的方向,他迅速动身跟随白存远的动作转身冲出门外。
“砰”
像是铁皮重重击打墙壁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门外,有一道黑影闪过,从黑影过来的方向可以看见被破开的一个小仓库门。
这栋别墅有一个小型车库和一个小仓库,仓库是铁门,看起来和一间卧室的大小差不多,此刻锁在仓库外的锁断裂,只靠着半截锁头挂在门把手上,刚刚的咔哒声正是锁断裂的声音。
那黑影朝外冲去,朱健正挡在它的必经之路上。
“闪开!”
穆澜峪一边前冲一边示警,但朱健似乎被吓傻了,庞大的身躯在原地一动不动,千钧一发之际,朱颜扑上去一把推开儿子,和儿子同时避让到侧方,黑影贴着朱颜的身体快速掠出。
那是一只五级丧尸,一只有智慧,会掩盖自己存在,偷偷用异能一点一点瓦解锁芯伺机逃跑的五级丧尸。
“留下他!”
白存远冷喝,快速冲上去。
穆澜峪听见白存远的命令立刻追向逃跑的五级丧尸,他一把拦下丧尸,一拳就捶到它的脸上。
白存远一息之间闪身出现在朱健和朱颜面前,他厉声喊:“昭昭!”
他喊话的同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邵野忽然感觉手上一轻,他的登山镐已融化脱手而出,在白存远手上变成一柄不算好看的大砍刀,白存远手自下而上挑起。
冷光划过半弧,一只手臂瞬间飞向空中,鲜血追不上刀切割的速度,等朱颜咬着牙发出惨叫声后,大股的血才从她胳膊的断口处涌出——白存远切掉了朱颜的手臂。
赵媛抱着昭昭上来,人吓得一软跪在地上,白存远一手从赵媛怀中单臂接过昭昭,昭昭一岁不到,根本不能理解伤口血腥死亡,她催生出的智力无法给她带来任何有关害怕的经验。
但昭昭给邵野治过伤,她知道怎么治伤。
“救她。”
白存远话音未落,奶呼呼的小手已经带着净化治愈系的水异能覆盖在朱颜的伤口之上,白存远催动异能压制朱颜血液的流动。
朱颜是水系异能者,她痛的脸色惨白整个人差的晕过去。
朱颜觉得眼前全是黑的,等她终于勉强适应这种忍都不能忍的疼痛时,她也开始主动用水系异能压制血液流动。
止血在三个人的努力下完成。
“妈,妈。”朱健担心地大喊。
“安静。”白存远冷声。
白存远见朱颜血止住,立刻松手去帮穆澜峪。
任戈白择白执早已催动异能配合穆澜峪对想要逃跑的五级丧尸进行攻击。
被穆澜峪用身体缠上,那只五级丧尸根本逃无可逃,锋锐的水系异能拧成匕首朝穆澜峪而去。
穆澜峪有杀丧尸的经验,却没有应对同级异能者的经验,为了缠住这个丧尸身体已见血,但那只丧尸更不好受,它的半边身体都被穆澜峪打歪了,体异能者的近身肉搏根本不是普通丧尸可以扛得住的。
“挖。”白存远忽然命令。
穆澜峪不再闪避攻击,直接伸手掏向丧尸眉心,五级水系丧尸见穆澜峪空门大开,也不再做任何防守,催动所有异能就要在穆澜峪碰到他之前将对方斩于身下。
但他的五级异能失效了。
水系异能凝聚,数十把尖刀在穆澜峪脸前停下,没有近他半步。
“噗”
穆澜峪的手掏入五级丧尸的眉心,所有异能汇入指尖,他在丧尸的惨叫中死死抓住那颗眉心晶核,硬生生的把那颗晶核一点一点一点地抠了出来。
穆澜峪收回手,掌心多出一颗带着青色光晕的水系晶核。悬在半空中的水刃瞬间哗的一声如同失去支点一般洒落到地上。
“看看朱颜还能不能活。”白存远说。
断臂掉落在离朱颜不远处的地面上,朱颜的断臂的手背上有一片红色擦伤,隐隐渗血。她刚刚没有完全避开丧尸的攻击,白存远看到了。
五级丧尸的病毒他们队伍中除了穆澜峪没人扛得住。
除非让昭昭升五级,但以朱颜的三级水平,能不能在被五级丧尸病毒感染后挺到昭昭升五级并不好说。
前世被丧尸感染四肢末端的只要第一时间切除被感染的肢体,就可以有效抵御丧尸病毒传播,白存远当机立断就下了决定。
如今朱颜会不会变成丧尸,要看穆澜峪的说法。
穆澜峪折返回来,朱健已经哭成了大傻子,朱颜躺在他怀里很心疼儿子,但她太痛了,没力气说什么安抚儿子的话。
穆澜峪表情严肃,他观察了半分钟,摇头:“应该没事。”
他没有感受到朱颜的晶核在往丧尸晶核演变的情况。
赵媛从空间里拿出药品绷带纱布,束手无策,一只手突然从她手上抢过那些东西。
白执抱着药品和纱布,跪到满是鲜血的地上,面无表情的开始为朱颜消毒,昭昭很配合他,用水的时候给水,不用的时候就不给。
白执十指十分灵巧,他为朱颜的伤口完成消毒后,上药并缠上绷带止血,在朱颜肩膀上只剩一坨的小肉球上扎了个结实,并且绕过朱颜的前胸固定。
“我——好牛——”任戈紧急撤回了两个连续的脏字感叹。
“我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急着要杀死我们了。”白存远说:“他们迫切地想要升到五级,因为他们喂出了一个他们无法处理的五级丧尸,而那只五级丧尸,马上就要破门而出拿他们的命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
如果他们舍得把这只五级丧尸丢下,他们估计也不会死,但他们舍不得,他们想快速升到五级然后搏一把,把五级丧尸晶核收入囊中。
在场注意白存远说话的人只有白执。
对其他人来说,死了的人究竟是因什么而死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断臂的朱颜。
白存远前世见多了这种场面,人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好事。
但其他人没见过。
朱健哽咽地一抽一抽地,搂着朱颜小声说对不起。
朱颜没什么力气说话,靠在他怀中贴着他的脸颊,朱健知道妈妈不怨他,知道妈妈在因为自己保护了他而感到庆幸,哭得更凶了。
白存远没在这种充满悲切情感的环境中多待,冷声吩咐:
“进别墅再搜一下,看看有没有丧尸、晶核、物资。”
白执迅速应是,闪身进入别墅。
任戈看看窝囊的朱健,可怜的朱颜,再看一下白执,一跺脚跟着白执跑进去:“你跑那么快干什么,万一有危险呢。”
穆澜峪再次紧随其后。
白存远有观察环境判断安全情况的意识和本能,但他独行惯了,忘记他判断的安全距离,不是朱健这种胆小鬼的安全距离。
就算他确定整个院中危险范围内没有危险,从危险范围外入侵的危险也足以把朱健吓呆,让他等不到穆澜峪和他的援助。
白存远习惯运筹帷幄,很不喜欢这种破绽。
上次是白执、这次是朱颜,他们总能遇到一些风险。
“白,白哥,对不起。”朱健哽着喉咙抱着母亲小声道歉。他的窝囊让他差点害了队伍。
白存远没说话,安静站在门口,一边观察别墅内的动向,一边注意别墅外的情况。
第120章 第 120 章 城际导弹
别墅内十分干净, 没有剩余的晶核。
那两个四级异能者非常谨慎,把珍贵的晶核都随身带在身上。
任戈搜索到一半,突然发现旁边的白执不见了。
“白执, 白执?”
房间无比寂静,他转身,看见半掩着的房门上有两个鲜红的大血手印,地上角落还有残肢。
似乎是有人被关在这里喂丧尸,无助的扑在门上挣扎而留下的血痕。
门突然发出“吱呀”, 门扇快速闭合。
任戈一步跨出赶在房门关上前一把扯住了房门。
是风。
“白执刚跑出去。”穆澜峪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任戈松了口气,有妈妈在呢,白执那小子就算再阴毒也不可能把他在这间别墅里杀掉的。
……等等,他跑出去了?
任戈突然声音发颤:“妈!他把我俩留别墅里是不是想弄死我们?”
他和穆澜峪都在别墅内, 白执如果现在动什么手脚, 可谓是一箭双雕。
莽撞的小狗跌跌撞撞从屋内冲出来,一把扯住穆澜峪就往外跑。
穆澜峪没有质疑任戈的话, 大步迈开跟上任戈的脚步。
白存远守在门口。
白执从房内跑出来, 只有他一个人, 任戈穆澜峪并未跟上。他的步伐很快, 大步跑, 气流把他垂感很好的风衣衣摆都吹起来。
发生什么了?
白存远蹙眉。
白执性格有的地方像穆澜峪和他自己,绝对沉稳, 算无遗漏,他轻易不会有这种失态行为。
白执一跃跃下楼梯,风衣衣摆扬起, 他的衣摆在半空中甚至顾不上落下,就被主人扯着冲向院子中央。
跑到院落中央的白执往两具已经搜干净的尸体和呕吐物前一跪,立刻低头开始搜找。
这两具尸体他刚刚找晶核时已经翻找过一遍, 按理来说不会有所遗漏。
白执翻找了第二遍,没找到尸体上他想找的东西,开口道:“白择,火,温度不用太高。”
任戈和穆澜峪这才从房间内出来。
白存远迈步上前,在尸体五步远处停下。
“找到什么了?”
任戈小步跑追上白存远:“没什么啊,他突然就和疯了一样消失了,别墅里只有一些死人破衣服。”
“白执认识这些人?”穆澜峪在白存远另一侧站定。
白执接话:“别墅里的衣服是方程科技制药的保安队服。”
方程科技制药的保安队是由父亲一手带的,白执和白择在路上和他说过。
这些人和方程科技制药有关?
白择竖着小金毛正在守卫朱颜和朱健,听见白执命令,他抬手召出一团火球飞向地上的尸体。
白执一边借火烧尸体,一边回答哥哥的问话:“我要确认他们身上有没有钥匙。”
通过把尸体烧成灰来确认有无金属物,是很好的寻物方式。
“什么钥匙。”白存远问。
“城际弹储存库。”
“城际弹?”任戈没听过这个稀有的词汇。
金系异能者强行调动金属异能也能搜寻这两具尸体身上携带的金属,白存远的元异能偏控制,无法确认控制目标搜寻没有火直接烧快。
烈火燎过两具尸体的手脚,白存远也运转异能帮忙,精粹的五级火系异能中,白存远感受到有三级火系异能的存在——是朱健,他也在释放异能。
“顾名思义,城际指范围,弹……”
任戈抢答:“我知道,是炸弹,导弹,核弹!”
“是。城际弹是可以完成摧毁一个城市,从城心到边际全覆盖,能自动导向确认攻击地点的导弹。”
白存远说完,任戈倒抽一口冷气:“哥,你咋懂这么多。”
白存远上一世见过,见过人类用导弹攻击丧尸,也见过丧尸用导弹攻击人类。
丧尸无处不在,人类也无处不在,互相炮轰的场景堪比一场巨型战争。
超科学异能的存在让热武器的安全防御几乎瘫痪。
无论人类还是丧尸,都可以靠异能轻松控制物质突破任何严密封锁。
炮轰下,人类无法生存,病毒肆意蔓延,无差别感染从只感染普通人,到高级丧尸被炸没的碎尸让病毒浓度足以感染高级异能者,每一个人类都可能成为丧尸,高级异能者更会成为高级丧尸,而他们一但成为丧尸,就会让丧尸继承部分属于人类的记忆。
丧尸不怕死亡,他们的繁衍意志异常强大,他们拥抱武器弹药,迎接武器弹药——倘若世界会被这些武器毁灭,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类理论上一定会被丧尸病毒感染成为丧尸,最终胜利的还是丧尸。
后来热武器不再生产,人类开始主动摧毁热武器。
但有人摧毁,就有人保护,无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拥有武器的人可以在末世凌驾于没武器的人类和丧尸之上,这是显而易见的。
人类之所以那么早灭亡,多半也有这个原因在。
异能者达到八级,拥有的能力可以让弹药转向或者提前引爆甚至在飞行过程中报废,抵御效果由异能属性决定。
这也是每一个城的城心的重要使命之一。
因此,城心的重要性日益增加。
在场的朱健、任戈、穆澜峪,还有他,无不是存在即代表延续人类生存的人。
任戈目瞪狗呆:“他们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东西,他们要真拿这个炸我们,我们不早吐小灵魂了。”
“是。”
就连白存远也不得不承认,只凭借五级异能,他们逃不掉。
尸体被寸寸煅烧,烧到尸体大腿根部时,一只金属物件叮当掉落在黑灰之中,正是钥匙。
任戈抽着嘴角挤着一只眼:“他咋的把钥匙放在这个位置?这谁能想得到这能放钥匙?”
钥匙是被捆绑在那里还是缝埋在肉中以防万一已不得而知,白执拿起钥匙,转身,正对上白存远深沉的目光。
那双鹿眼里的神色很复杂。
白执五指收紧攥紧了钥匙,哑声承认:
“这是我的后手。我找方程总裁控制相关人获得了城际导弹的位置,和他一起命人将导弹重新安置。”
白择后退半步,贴到白存远的身上:“后手?哥,你是想炸死我们吗?”
“他想炸死意外。”
任何人在这中间,成为获得足以倾覆他们的力量的“意料之外”,白执都有后手可以应对——一颗城际导弹。
喂丧尸实验失败后造出了超级大丧尸白执也可以用导弹处理。
真正的算无遗漏。
白存远合上眼睛。
一但有任何纰漏,白执和方程的总裁可以立刻动用武器,摧毁N城。
这种恐怖缜密且险恶的用心。
穆澜峪握住白存远的手,上前站到白执身前:
“你怎么推断出他们有钥匙?”
四目相对,白执只在穆澜峪眼中看到客观的平静,这人似乎永远喜怒不形于色,不会生气——不,上次哥哥眼角流血他生气了。
所以白执可以确认,即使他藏了一颗导弹,穆澜峪都没有因此生气。
“我在他的制服中找到了一只手机。为了方便引爆,避免信号切断消失,我用手机做了两个很简单的通信设备。”
白执从口袋中掏出一部手机:“它可以接收到短信电话信号,但只显示接收。这两个通信设备一个在方总手里,一个在看守导弹的人手里,我的手机也具有发送信号的功能。”
正常通信和接到通信信号是两个难度,只接信号的手机相对简单稳定,但能传递的信息会很少。
“我们定的规矩是,派人驻守城际导弹,配备通信器,如果驻守者接收到信号,就按约定发射导弹。”
“按你所说,他不该出现在这里。”穆澜峪说。
拥有通讯设备的导弹看守者,应该在导弹藏匿地点随时准备接收信号发射导弹,而不是出现在外面杀人。
“这不重要。”白存远开口:“看守的行为改变证明计划改变。”
计划改变意味着……方程科技制药总裁反水,父亲有可能遇到危险。
“我们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情,第一,确认父亲安危,第二,摧毁城际导弹。”
白执转向白存远:“我去。”
如果是上一世的白执,他会警告白存远远离N城,或者干脆想办法把白存远带走。
但这一世的白执说,他要去摧毁城际导弹。
“谁信你,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把我们炸死。”任戈说话没把门儿,想到啥就说啥:“你可太恐怖了。”
他贫瘠的语言词汇让他说不出什么复杂的评价,半天只说出一句“恐怖”。
白择显然非常认同任戈,他从白存远旁边挪开,抱住任戈胳膊,他虽然长了一张和白执一样的脸,但看上去和任戈更像兄弟俩。
让罪魁祸首离开队伍,就是给罪魁祸首干坏事的机会。
穆澜峪斩钉截铁道:“不行。”
握着钥匙在白存远身前乖乖交代事情的白执瞬间被点燃:
“你们和我哥在一起,我杀你们干什么!”
高个子的男人只安静地吐出两个字:“危险。”
白执不耐烦的愤怒僵到脸上,他皱眉看着这个在他哥哥旁边和影子一样寡言少语没有存在感的人。
这人不是和任戈一样觉得他会伤害他们,而是在关心他,担心他一个人的安危?
白存远拍拍白执的肩膀。
他素来多疑,如果是上一世的他,他一定会怀疑白执的用心和目的。
但经历过上一世,他知道,白执不会干坏事。
白执准备了城际导弹,但上一世,穆澜峪和任戈都活下来了。白执没有动用过自己的底牌。
而且白执学会了愤怒,学会因为别人误解他而愤怒,他的情绪重心,从白存远一个人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在感受自己的情绪。
他反驳,证明他遭受误解,现在的白执和前世的白执不太一样。
“好,我留下,那你们有什么好方法。”白执看了眼抱在一起的任戈和白择:
“你俩谁去?还是放弃父亲我们一起去,路上祈祷父亲平安?”
白存远想到让任戈和白择两个人单独执行任务,或者配合白执执行任务,就有种老父亲般的头疼。
“我去就我去。”任戈不服:“反正比你这个坏东西去强。”
“你别想。”白存远打断任戈。
目前看来,兵分两路是非常有必要的。
确认父亲安危和摧毁城际导弹同样重要,刻不容缓。
白存远伸手搭在白执肩膀上,掌根下压:“让澜峪陪你去。”
“他?”
“好。”
白执和穆澜峪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执皱眉看向说好的穆澜峪:“你不保护我哥,你陪我去干什么?”
高个子男人依旧是那副平和的表情:“存远有自保能力,他想保护自己的弟弟和父亲。我会帮他实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