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风月破碎 > 2、02.青溪
    郁青娩脑中嗡鸣一声,浑身血液随之慢慢回流,手指泛起冷意。


    她自知躲不过,用力将泛冷的指尖蜷进掌心,指甲压出微痛,深呼吸了下,稳了稳心底情绪,嘴角拎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这才在两道望向她的目光里,缓缓转过身。


    稍稍抬起脸颊。


    目光遥撞进赵成溪那双黑眸里。


    似春日碧水般浮光掠银,浮着飘渺淡云,不笑时眼尾也微勾,温柔缱绻桃花色。


    一如当初。


    可此时,她偏觉这双眸冷戾深沉,如覆着冬日寒冰,叫人如扼喉般冷窒。


    连呼吸也下意识变得小口又细缓。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丝绸质感,前襟交叉,露出锁骨和胸口小片皮肤,单手插在裤兜里,腕间带着一块黑皮银盘手表。


    惯爱戴的audemerspiguet,多年未换。


    许是察觉到气氛不对,姜吟略带疑惑的开口询问,打破这诡异的寂静。


    “你们……之前认识?”


    赵成溪目光在郁青娩脸上细扫了圈,在那双干净清澈的眸子里停顿两秒,先一步移开视线,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澜。


    嘴角轻勾着否认,“哪能啊,不认识。”


    他轻甩开墨镜,朝高挺鼻梁上架,佯装不经意瞥见似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拽。


    “从未见过。”


    郁青娩微垂的长睫下,双眸忽地睁大几分,瓷砖映起的灯光乍然变得耀眼,刺得眼眶不由变得酸涩,眼角微微浮出水汽。


    垂在身侧的指尖攥紧,秀气的骨节绷出连垣青白。


    她愣在原地良久,直到被姜吟挽上手臂,才顺着温柔力度被动挪动脚步。


    走在前面的男人脚步忽顿,微侧过身,唇角勾起弧度,“嫂子,忘说了,订婚快乐啊。”


    连随意轻扫的视线都吝啬于她。


    分开的几年里,郁青娩未曾幻想过同赵成溪重逢,此刻才后知后觉,她不是薄情,而是怯懦,比起从他眸中看到恨意,更惧怕此时的淡漠。


    那些曾经的温情脉脉,终究被岁月风蚀,模糊又褪色,再也寻不出从前的光彩。


    几秒后,郁青娩才讷讷跟话,声音稍虚浮的道祝福话,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订婚快乐也叫她讲的难产。


    刚踏进包厅,赵成溪就被一穿印花logo西装的男人揽背勾肩,朝麻将桌走去,后听说这是梁家二少爷,烧钱二世祖。


    这会儿他不在视线里,倒是叫郁青娩松口气,绷劲的心终于能放松下来。


    游离思绪堪堪回神。


    姜吟将郁青娩带到内厅,寒暄既毕,说去给她拿新茶尝鲜,便又推门出去。


    在场的男女各个都算得上罗绮珠翠,相较下,郁青娩这一袭白裙倒是显得素雅,有些衬不上陈佳佳那句“盛装出门”。


    不过她惯不喜焦点瞩目,这样大隐隐于席倒也乐得自在。


    今晚这局明着是吃饭,实则是拢人来玩乐,没有中规中矩的圆桌热菜,精致冷餐长桌,香槟冷泡茶应有尽有。


    郁青娩端瓷盘夹几块烟熏三文鱼塔,三两块青绿蜜瓜,躲清净似的寻着一安静角落,捏着叉子小口吃着,没半点借机攀附的心思。


    最后一口甜腻微凉的蜜瓜咬进嘴里,躁乱的心情也跟着渐渐安稳下来。


    她朝前稍倾身,将瓷盘搁在方枕石桌上,磕出清脆响声。


    刚抬眸,便瞧见姜吟笑意盈软走过来,细指端着两盏墨绿水纹茶盏。


    郁青娩连忙起身,抬手接过胡桃木托盘,垂眼一瞧,绵密白沫里重峦叠嶂,圆日垣云,很是精致。


    她双瞳一亮,惊喜的:“好漂亮啊,这是奶茶吗?”


    姜吟笑着坐下,递茶让她喝,“是点茶,就是用清水在茶汤画画,是清竺和竺雅要上的新品,提前让后厨准备的,先拿来给你尝尝。”


    “竺雅是去年跟梁尘合作的茶室,”她顿了顿又问,“梁尘你听说过吗?”


    郁青娩端着茶盏轻抿一口,只是听着耳熟,茫然摇头。


    姜吟抬手朝簇拥在麻将桌前的众人一指,“戴金边眼镜,咬雪茄那个,跟沈时斜和赵成溪是发小。”


    原来是赵成溪发小。


    或许是从前听他提过一嘴,所以才觉得似曾耳熟。


    郁青娩目光从梁尘身上挪开,落在赵成溪身上,架在鼻骨上的墨镜被摘下,随意别在v领衬衫上,微坠着领口,隐隐露出流畅胸肌线条。


    耳边莫名响起刚才廊间的话。


    “哪能啊,不认识。”


    不冷不淡,事不关己的调侃拽调。


    分手多年,再见不识,不相往来,他有一个好前任该有的自觉。


    似乎是该庆幸的。


    郁青娩敛下睫毛,盯着指间茶盏里残壁败垣的山水画,唇线微微压平。


    只觉好惋惜。


    这般精雕细琢的一副水丹青就这么轻易破碎了。


    她莫名伤感,眼眶有些泛酸,不禁眨了眨眼睛,又轻又缓的吐了口气,无声苦涩勾唇。


    还是破坏了。


    无法复旧如初,缺一角终究有失美感。


    从前的人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在意她了。


    “青娩?”见她出神,姜吟推推她手臂,“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郁青娩闻言回神,敛起眉眼愁绪,嘴角挂起一丝温恬笑弧,“没什么,就是在想你们这样也蛮好的,两家父母一起吃顿饭,再叫朋友来聚聚。”


    “免去大张旗鼓,简单清净,省事还不累。”


    她端起茶盏又抿了口,彻底模糊山水。


    姜吟视线朝沈时斜那边一扫,无奈一笑,“原本这饭局我也不打算办,想着结婚时一起好了,但沈时斜不知怎么想的,本也不是爱组局的性子,倒是意外尽心地张罗起来。”


    郁青娩故意板下脸,俏皮地咳了声,“这可就故意秀恩爱了。”


    “哪有秀。”


    姜吟又说:“青娩,下半年我跟沈时斜举行婚礼,你有时间来当伴娘吗?”


    郁青娩点头应了声好啊,“你们这么快就结婚,准备婚礼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说到这,姜吟双颊微红了些,嘴角不自禁勾起弧度,“是有点,但是我跟他已经耽误很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就想快点结婚。”


    郁青娩眉眼染笑,朝她倾了下身,音量低下来,“他知道纹身的事了吗?”


    她们能认识,就是因为姜吟找她纹身,很简单的数字,后来又补了几次色,三交两往便成了朋友。


    对纹身背后的故事,也略知一二。


    姜吟点头应着,轻笑着说:“他还说要找你纹一对情侣纹身,我说青娩有规矩,不给异性纹身。”


    郁青娩也跟着笑,她是有这规矩,在北荟开的头家店便立下,贴在店门显眼处。


    【不接急单,不接男客】


    “但为了你们可以破例,毕竟是新婚嘛。”


    “好啊。”


    姜吟续起旧话题,“没想到你突然就搬回来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这段时间,她正忙着新店装修,整月都调到别市,至今才跟郁青娩在洲城见上一面,叙旧话题也拖拽到现在才展开。


    郁青娩捏着茶盏在指间转着,摇头说不走了,“北荟虽然挺好,但还是不如洲城住的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习惯不了那边的干燥气候。”


    抿唇轻笑,打趣道,“老话在理,金窝银窝比不过狗窝。”


    她生在洲城,籍贯也在这,因着在北荟四年大学,才久待多年,瞧着像是要改籍不回似的。


    毕业后,郁青娩在大学城开了间纹身店,那“两不规矩”倒是让小店意外走红,她这个小老板也被扣上清丽脱俗的标签,叫人惶恐,摘都摘不掉。


    她溘然决定要搬回洲城,众人皆愕,不知多少人劝阻,大半是做了她爸妈的说客,几次三番游说,讲得头头是道,大敛主旨,就一句北荟的发展前景要比洲城好得多。


    郁青娩一通电话打给路珈,讲说洲城也是四城之一,又是港口城,繁华不输,更不比首都缺什么,叫她不要再卖人情请说客,做无用功了。


    后来她火速关店,不管谁再劝,铁心要回来。


    “北荟的店也搬过来了,开业差不多大半个月,空了来我这里玩。”


    端餐盘经过的几个奢丽娇俏的女生,碰巧听见对话,好奇问开什么店。


    郁青娩笑着回:“一家纹身小店,没什么名堂。”


    一个穿鹅黄小香风的女生满脸惊喜,丝毫不在意名气大小,手撑沙发期待道,“纹身店吗!”


    目光忽地带起打趣,俏皮一句“沈太”,问姜吟的纹身是她纹的吗?


    听到这称呼,郁青娩还有些怔,下意识去看姜吟,见她羞窘轻拂耳际碎发才反应过来,慢两秒点头,“是我纹的。”


    小香风:“太好了!我跟小姐妹喜欢的紧!你店叫什么?在哪啊?方便我们去你那瞧瞧吗?”


    连串问题叫人应接不暇,郁青娩失一轻笑,“方便,店在羡仙巷。”


    说到名字,她略顿住,余光朝麻将桌看去,男人嘴角咬着根未燃的烟管,懒懒靠在椅子上,指根戴着的银质戒指盈着碎光,指间转着从浓绿桌间摸来一个玉质麻将,嘴角小幅度勾起。


    如玉手指抵一排麻将粒朝前一推,似是说了句“糊了”。


    像是并未察觉这边动静。


    哪怕如此,郁青娩还是心虚,含糊着说:“店刚开,地图还搜不到。”


    她刚要说到了问问巷口的人,就见到小香风社牛的拿出手机,明晃晃亮出二维码,“没关系,我们加好友呀,这样方便问你,还可以共享位置!”


    见此,郁青娩有些哭笑不得。


    不好拂人热情,也没有拒生意的道理,她点头应了声好,拿出手机扫了扫面前的二维码,加上了好友。


    见几人离开,郁青娩看了眼“于媛媛”的对话框,晃晃手机,打趣道,“没想到来庆祝你订婚,不仅能蹭顿饭,还能随手捡桩生意,等你结婚的时候,必须要包个大红包!”


    后俏皮叫一声“沈太”。


    这称呼惹得姜吟微红了耳根,半捂脸颊,“你别学媛媛这么喊我,还没领证呢!”


    想到港城的规矩,郁青娩微拧了下眉心,低声问起沈家有没有冠夫姓的规矩。


    虽说封建糟粕要去,但沈家这样豪门贵胄有时守矩的很,尤其老一辈难说服,重门面。


    姜吟摇头否认,说沈时斜最烦这套。


    郁青娩闻声笑了笑,“那还不错。”


    见她这反应,姜吟心里一暖,缓气氛的笑着说:“我不会委屈自己的,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嫁给他的。”


    以前跟赵成溪恋爱时,恰逢暑假,他那圈子全是烧钱会享受的主,一放假便蜂拥出国度假,自是不知他那短暂如挂名的女友。


    而郁青娩也对他的朋友所知甚少。


    只是没想到那时听过名字的人,现如今竟成了姜吟已经订婚的男朋友。


    而她时隔多年,似乎又参与到了他的生活,可惜这一次仍旧只是友情客串。


    目光佯装随意扫过懒懒靠着椅背,指尖灵巧转着麻将粒的男人。


    郁青娩扣着掌心,故作单纯八卦,“刚刚在门口的男人跟沈时斜关系很好吗?”


    姜吟微怔了下,转瞬勾唇,“你说赵成溪啊。”


    “嗯,是他。”


    “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姜吟音量小了些,“赵成溪在门口的态度你别介意。”


    郁青娩指腹揉着掌侧,弯唇摇了摇头,“我没在意,我跟他……也不是朋友,可能是被我撞见打电话,所以觉得被冒犯了吧。”


    她默契继续扮演陌生人角色,何况就算不演,他们现在的关系也顶多不归到仇人之列。


    “他人不坏,性格也挺好的,比起高中那会儿,他现在更闹腾了些,爱组局爱轰趴,玩的花样也是千奇百怪。”


    闻言,郁青娩疑惑地扬了扬调,“高中?”


    姜吟笑着点了点头,“我跟他还有沈时斜,我们三个是高中同学。”


    大概是于媛媛去麻将桌大肆宣传了番,有好奇的女孩子凑过来,好言好语打听,问纹身疼不疼,多久可以见水,活泼健谈的很。


    忽然成为瞩目焦点,郁青娩有些闻宠若惊,但也自知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是为何,虽不喜应付,也疲于应付,但还是撑着从容回答她们的问题。


    郁青娩侧对着麻将桌那边,面上挂着淡柔浅笑。


    余光的狭窄视角里,几乎瞧不见任何,虽瞧不清,却如感应般察觉到麻将桌那边递来的一道温灼视线,也隐约猜到目光的主人是谁。


    她没侧眸回应,但却莫名紧张起来。


    更是在他的视线里,动作极小地将腰背绷直了些,又挪了挪脚尖弧度。


    为时稍晚的注意形象。


    要体面,要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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