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很顺利。
吴蕴没有问悦云起的家庭情况, 更没有甩支票逼分手。
她打开悦云起为她选的礼物后,当场便直接试穿了:“云云眼光好,知道这个颜色衬我。”
饭桌上表现得更是明显。
菜色几乎都是海里的, 只有王行之面前摆的一荤一素例外。
悦云起全程笑眯眯,聊得开心, 也吃得开心。
但王行之看她表情, 总觉得有些不妙——她笑得太官方了。
果然,没等回家, 刚关上车门, 没开出多远, 悦云起就严肃地问他:“你昨天不是说, 阿姨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吗?”
刚刚聊天的过程中, 吴蕴说漏了好几次嘴。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儿子为了让女朋友安心撒了谎。
王行之摆正了身体,语气自然:“我没和她说过, 是不是吴尽和她说了?”
悦云起摸了摸下巴,倒是有这个可能……
见过家长后,悦云起终于肯主动关心起隔壁的装修。
主要是因为王行之最近出差频繁, 只有周末才会回来。但装修进度不能因他不在而停滞,尽管作用有限, 悦云起偶尔仍会抱着图多去那边“监工”。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冬天。
随着隔壁的装修工程画上句号,新年的氛围渐渐浓郁起来。
王行之刚结束出差, 回到家就被人抱着乱亲了一通。
亲完, 悦云起盘腿坐在地上,问他:“今年的年会你会去公司吗?”
家里早早地开了地暖,客厅的地毯彻底成了她的地盘。
“以什么身份去?”王行之洗干净手,拿出他给她带的礼物, 又把地毯上的书放在一边,“以你家属的身份吗?”
悦云起打开他的礼物——是一条手链。
她还以为是戒指呢。
“想得美。”悦云起伸出手让他帮忙戴上,“以股东的身份去啊,来给我们年会奖品添点彩头。”
王行之倾身靠近,冰冰凉凉的手链被他的手心捂热后,才搭在她的手上:“没时间。”
悦云起又问:“那以家属的身份去呢?”
“时间就像海绵。”王行之不紧不慢地为她扣上链条。
悦云起下意识接话:“挤一挤还是有的?”
王行之离她更近,轻声道:“嗯。”
悦云起:……
算了,公司年会而已,没什么去的必要。
悦云起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阿姨今天问我春节假期要不要去你家里玩。”
“你答应了?”王行之的手揽住她的肩。
悦云起摇头:“没有啊,虽然知道阿姨是好心,但我们俩又没订婚又没结婚的,我去多奇怪啊。”
她说:“而且今年我是一定要回家的。”
王行之“嗯”了一声,说:“我和你一起回。”
悦云起拒绝:“不行。”
她窝在他怀里,两个人背靠着弹性的沙发底部,王行之低头就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问:“为什么不行?”
他说:“叔叔阿姨很喜欢我。”
“今年趁着人齐,要在过年期间给爷爷办八十岁大寿,我们全家都要回到老家的村子里。”悦云起说,“条件不太好,而且……那么多亲戚在场,你去多不合适啊。”
王行之捏了捏她的脸,“那我更要去了。”
“喂!”悦云起拍开他的手,“初三那天我们就回来了,你等初三再过来。”
王行之用不说话来反抗,鼻尖一直蹭着她的脸颊。
悦云起觉得很痒,她把脸往旁边歪:“不行。”
但他紧紧地抱住她,手也在握着她的手,悦云起歪也是歪在他的怀里。
——温暖又可靠的臂弯。
悦云起实在是受不了他黏黏糊糊的撒娇。
她心软道:“你去了,可没人顾得上招待你。”
王行之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别人招待我。”
“我这不是怕怠慢了我们金贵的王总嘛!”悦云起揽住他的脖子。
王行之不理她。
而是垂头贴近她,贪恋地停留在她的唇上。
他们俩有半个月没有在一起。
王行之用温暖的手指把她融化成一汪水。
他声音低低地在说:“好想你。”
在理智即将失控前,悦云起抓住他黑刺感的头发:“不要在这里。”
王行之任她抓着,依旧肆无忌惮地进攻着。
悦云起斥巨资买的地毯湿了一大片。
就算能洗得干净,但悦云起看见它就总能想起王行之。
地毯被收进杂物间,再也没可能铺在客厅。
年会结束后就开始放假。
王行之大概是担心悦云起说话不算话,无论她做什么,他都要亦步亦趋,完全无法容忍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
悦云起每次想回头骂他,就看见他的眼睛冒着水汪汪的光:“云云,怎么了吗?”
满脸无辜。
悦云起拍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但她真的很难见到王行之这幅样子,因为太过喜欢,她也说不出什么硬话:“你工作忙完了?别跟着我。”
王行之:“嗯,忙完了。”
他顿了顿,提醒她:“明天虽然是中午起飞,但还是需要早起寄礼品。”
“知道了!”天知道王行之说了多少次!
悦云起的爷爷奶奶有两儿两女,悦云起的爸爸是老大,因此她也是孙辈里的老大。
叔叔家的孩子,一个已是大学生,另一个尚在幼儿园启蒙;两位姑姑家的孩子也都处于小学阶段。年龄的差距,导致悦云起与弟弟妹妹们交流时,常常难以找到共同语言。
悦云起在来的路上就和王行之简单讲了她的家族构造:“那群熊孩子们玩起来无法无天,他们要是惹到你了,你就和我告状,我来替你揍他们。”
王行之瞥向握着方向盘的悦维,似笑非笑道:“他们应该和你一样乖巧听话吧?”
悦云起闻言“哈”地笑出声:“他们要有我一半省心就好了。”
自诩“孩子嫌”的王行之原不以为意,谁知车停稳在村头,刚打开车门下车,三个小身影举着玩具枪从灌木后窜出,黑洞洞的枪口直抵他膝盖,空气子弹“突突突”全招呼在他腿上。
悦云起身手灵活地收缴了三把玩具枪,她抱在怀里,三个小萝卜头蹦一蹦倒是能够到,但是血脉压制让他们只敢伸手讨好地要:“姐姐还给我吧。”
悦云起在小孩面前,摆出严肃的表情:“谁让你们拿枪对着人的?”
稍大点的那个上四年级了,他委委屈屈地说:“妈妈把子弹收了,里面没有子弹。”
“那也不能对着人。”悦云起都舍不得欺负她的王总,这群小屁孩怎么能欺负?
她板着脸:“去和哥哥道歉,排着队,一个一个道歉。”
从大到小,自觉排队。
两个小学生乖乖地复述姐姐的话:“哥哥,对不起。”
轮到最小的那个,怯生生地看了眼面前比爸爸还高的男人,小奶音脆生生道:“叔叔,对不起。”
王行之没因被小孩子们围剿生气,但听到这声“叔叔”,没忍住,沉了脸。
悦云起哈哈大笑。
悦维和江蔓把东西都从后备箱拿出来了,江女士看不惯悦云起欺负小孩的嚣张:“悦云起,赶紧过来拎东西。”
后备箱里有一大半都是王行之准备的。
最后,三个小孩一人抱着一盒茶叶,悦云起拎了两箱东西,其余都在她爸妈和王行之手上拎着。
隔着老远,小孩子就开始喊:“大大妈妈,姐姐回来了!”
收拾干净的院子里瞬间跑出来四五个大人过来帮忙。
今年过年只有两个主角。
一个是八十岁高龄的悦爷爷,另一个就是新上门的准俊女婿王行之。
不过悦云起的姑姑叔叔们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关心王行之的方式就是和悦云起说:“云云,你带着人吃点东西/出去逛逛。”
手冷脚冷的悦云起只想坐在小太阳前面烤暖身子:“行行行。”
她应得干脆,但屁股一动不动。
等其他人走空了,悦云起才偷偷小声问王行之:“怎么样?觉得适应吗?有什么不舒服要和我讲。”
“姑姑和叔叔都挺好的,家里也很好。”王行之嘴角向下拉了拉,“不过,我有那么显老吗?这么像叔叔辈?”
悦云起立刻想到刚刚的“道歉风云”,她抿唇笑了笑,哄道:“哎呀,小孩子不懂事乱叫的,你可一点都不老。”
“比你大了两岁。”王行之固执道。
悦云起点头:“大两岁超配的。”
王行之还要说什么,叫他叔叔的那个小萝卜头拿着一把仙女棒,扑到悦云起怀里,脏乎乎的小手抹在她的白色羽绒服上:“姐姐,出去玩烟花。”
为了避免小萝卜的脏手继续作乱,王行之把他抱起来:“哥哥,陪你去玩。”
他乖乖地趴在凶叔叔的肩上,求救地看向姐姐。
悦云起教他:“雨明,快说谢谢哥哥。”
悦雨明有样学样:“谢谢哥哥。”
王行之满意一半。
悦云起也从凳子上站起来,带着三个孩子,又喊上躲在屋里玩手机的悦晴历,几个人跑到村里的空地开始放烟花。
中间还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玩具枪大战,三个成年人对上三个孩子,把三个小不点吓得全场乱跑。
他们完胜。
村里没有禁放烟花。
从春晚开始,窗外就不断响起噼里啪啦的烟花。
悦云起的爷爷奶奶吃完饭就睡了。
因第二天还要早起拜年,所以大家守到十二点也都进了房间。
但窗外热闹的烟花爆竹没有停的迹象。
悦云起正准备睡觉时,房门口传来轻轻的响动。
悦云起悄悄打开房门,把站在外面的王行之拽了进来,他们没开灯,只能借着窗外的光看着对方。
“你来我屋干嘛?”悦云起关上门才敢说话。
王行之说:“想第一个给你发红包。”
悦云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还能从你这儿收到红包吗?”
王行之递给她:“当然。”
悦云起笑嘻嘻地接过,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厚度——哎?好薄一层。
最多只有一张。
难不成是支票吗?
“王行之,我现在可以打开吗?”窗外烟花又炸了一簇,散得格外美丽。
夜色中、花火里,他极其专注地盯着她,像饥饿的野兽在看着肥美的肉块。
毫不遮掩——他想要她。
王行之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可以。”
悦云起手指灵活地打开红包,伸进去。
嗯?空的。
悦云起抬头疑惑地看着他:“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你在逗我玩吗?”
王行之说:“在最下面。”
悦云起的手指先一步捏了捏红包底部,一个环状的硬物,她柔软的手指捏不动。
看她这副呆愣愣的表情,王行之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个红包愿意收吗?”
悦云起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跟着屋外的烟花一起在空中炸开,永不停歇地炸开一次又一次。
王行之又问了她一遍:“收下吗?”
悦云起后退了一小步:“你要站着问我吗?”
王行之轻笑一声。
他单膝跪地,仰着头看他的信仰。
“亲爱的悦小姐,你愿意让我为你戴上这枚戒指吗?”
烟花闪耀的瞬间,悦云起把红包还给他。
王行之把戒指倒出来,他举着它、看向她,喊了一声:“云云。”
悦云起矜持地抬手,又落在自己的脸上:“我得再考虑一下哦。”
王行之跪在地上不动,在她松懈时,一把抓过她的手,姿态强势地为她戴上戒指。
“这算什么嘛!”悦云起说,“不行不行。”
王行之说:“要不要嫁给我?求你。”
悦云起不满意:“再说一遍!”
“我爱你,嫁给我。”
“大点声。”
“嫁给我!”
听到隔壁摁开关的声音,悦云起急忙捂住王行之的嘴巴:“好啦好啦,答应你,你小点动静,别把所有人都叫起来。”
王行之笑:“好。”
——正文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