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怜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你自己信吗?”
“不信。”
青天白日的,实在让人羞耻,祝星怜咬了咬唇,“你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她的眼皮抬了抬,唔了一声,“不到不可以做吗?”
“当然不是”
随流光握着他的手抬到唇边亲了亲,语气低缓清浅:“宝宝,我喜欢弄你”
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痴迷和喜爱,祝星怜的心跳一声比一声狂乱,情/潮如热浪上涌,令他的大脑眩晕。
“现在不行吗?”她问,手却却已经从凌乱的衣领滑进去,触摸到一片细腻的皮肉,令人流连忘返。
祝星怜被她揪的腿软,扭身要去抱她,“先去水里好不好?”
他羞耻的整个人蒸成粉色,还是无法接受就这样幕天席地。
随流光手下不停,去咬他柔嫩的唇,在亲吻间含糊解释:“那里受伤了,你去泡泡对身体好。”
她睁眼见祝星怜羞耻恐惧的神色,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不做,我只看一下,不会进去。”
祝星怜被她揽着来到温泉边,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的话,但还是由着她将自己剥了个干净。
他身上白,一点红痕便显得触目惊心,随流光怜爱的在他泛红的肌肤上摸了摸,惹得祝星怜忍不住的瑟缩,没一会儿就沉进水里不再露头。
他银色的长发飘散,犹如倾洒的月光浮在水面,随流光并不介意他的躲藏,依靠在泉壁伸手撩起他顺滑湿润的发丝。
昨夜她很过分,手也挤进去欺负他,她情/欲上头没有分寸,用劲儿大了一些,祝星怜的眼睛哭的红红的,可怜极了。
光是想到他那副样子,火气便一股脑儿的向下冲,直到下面忽然一凉,随流光爽的腰眼发麻,低头一看,是祝星怜正坐在她的怀里仰脸正看向自己。
“你为什么……不脱衣服。”他咬唇,“这里真的不会来其他人吗?”
他有点惶恐不安,但随流光满脑子是他屁股好软。
“不会的,宝宝。”她笑,“你继续帮我解开?”
祝星怜紧张,随流光伸手摸向他被水沾湿的漂亮的脸,在心里唾弃了一番自己,正了正思绪,“相信我,好吗。”
祝星怜于是在她笃定的眼神中渐渐放下心来,他蹭了蹭随流光的手心,眼睛垂下,两扇睫毛如溺水的蝶,声音轻若呢喃:“你要看吗?”
“……”
他仰头将下巴磕在随流光的肩头,下定决心一般:“进来……也没关系……”
他不是扭捏的性格,只是场景实在无法接受才如此害羞。
随流光的手顺着他的脊背下滑,水面掩盖住旖旎的场景,看不到她一只手就能箍住他大半的腰肢。
“答应你了不做。”
水面涌动,随流光抱着他往怀里抬了抬,若有若无的去吻他的唇。
“这样痛吗?”
她的食指曲起,看到祝星怜小幅度摇了摇头,两指并拢,“宝宝,这样呢?”
她的手指纤长灵活,指腹有微微的薄茧,触在最为柔嫩的肌肤上,不可为不刺激。
祝星怜靠在她的肩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随流光的动作越来越大,直将他弄的一直往自己怀里钻,眼泪都洇了出来,断断续续说着不要,又去咬随流光的肩膀。
可嘴上没有力气,反而像是舔/吻,他被弄的大脑昏沉,觉得自己又被随流光骗了,隔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低吟着哭出声来。
随流光笑着亲他的侧脸,吻走他的眼泪,“好多水。”
“因为、啊~在泉水里……呜…”
他的眼尾泛红,整个人如同一块上好的玉,被随流光无比有耐心的把玩,“是吗?”
祝星怜叫了一声,眼睛不可遏制的瞪大,抖着唇吸气:“不要…别碰那里……”
“慢……呜呜,随……轻…哼~呜…”
他的话语混乱,泪眼迷蒙,就这样高/潮了两次,水面波动,时不时漫过他玉白的肩。
随流光刚咬上去,那块肌肤便瞬时红了。她被软/滑/温/热的皮肉勾的神魂颠倒,口中的地道不自觉放重,恨不得咬进去嚼碎吞咽了。
祝星怜胡乱攀着她的身躯,肌肤相贴,被手指查的身影晃动,低吟着断断续续的叫她。
随流光玩了一会儿,见老婆已经神志不清,这才抽出手,捧着他的脸吻向他的唇,肆意卷着他的舌尖咬弄。
他被吻的心神恍惚,被随流光抱着从水中捞出来的时候魂魄都吓飞出去。
紧紧抱在她的身上,浑身紧绷,片刻都不敢放松,眼睛滑出斗大的泪水,还未化为珍珠便被随流光吻去,她借着这个吻来到他的耳边,赞叹道:“宝宝,不敢想我在里面的话会有多紧。”
“呜……”
他的眼睛已然哭红,本就雪白的肌肤被泉水浸泡的更加柔嫩散发光彩,脸蛋紧紧地埋在随流光的肩颈间低声抽泣,羞耻崩溃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落地窗和对镜已经是他以为的最大尺度,然而,随流光总能想出更多欺负人的法子来。
“不哭了,我们回去。”她伸手摸了摸祝星怜的头发,水迹一瞬间消散,她为他穿上衣服。
在这里祝星怜很没安全感,随流光喜欢欺负他,但也心疼他。
她们回到住处,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估计都在云起台忙活着,祝星怜蜷在她怀里,一路都不肯往外看,这次真是羞的厉害。
她抱着人哄了好一会儿,又亲又搂,自己都擦出火了,才让祝星怜慢慢从床上抬起头来。
“我看一看好吗?”
她嘴上说着,已经掀开祝星怜身上的被子,帷幔微微飘落,阴影若有若无的打在他下塌的腰线。
从背后看祝星怜的腰肢更细,衬得臀围更为丰满,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热。
她抬起祝星怜的腿往上提,要他跪趴在床上,祝星怜不太情愿,支起肩膀回头看了她一眼,被随流光一巴掌拍了回去,侧着头怒瞪她好几眼。
雪中一点红,方才在水中被泡的松软,两根手指轻易就能撑开,随流光看了半晌,没忍住又玩了起来。
祝星怜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你、你要是想玩就直说。”
随流光跟他对视,喉头艰涩吞咽,“……想玩。”
她的手指陷进去,不知道摸到了什么,趴在祝星怜耳边问他,“这是什么?舒服吗?”
他突兀的叫了一声,大喘了两口气,“不……不舒服。”
随流光唇角勾起,手指弯曲,又摸了两下,祝星怜剧烈摆动了两下,呜呜哭出声来,“别摸了……”
随流光伏在他身上吻他的腺体,磨牙一样咬来咬去,双重的刺激让祝星怜说不出话来,伸手想拒绝又没力气。
于是新一轮的抽泣开始,他头脑昏沉,直到随流光将他抱起,两个人颠倒位置。
“宝宝,我看过了,那里伤已经好了。”
祝星怜喘了几口气,已经没有心思解释自己根本、压根、一开始就没事。
缓了好一会儿,他颤巍巍扶着随流光坐下,见她舒服的眯起眼睛,唇角便不自觉勾起,原本如冰雪般圣洁的面容情/潮弥漫,“让……随妹妹也检查一下。”
………
第二天第三天的
名单里依旧没有随流光,中途伊贝莎又过来嫌麻烦,她的禁言术还没解开,现下是骂也骂不成,打也打不过,气的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
祝星怜白天黏着随流光折腾她,她就找机会别的方面折腾祝星怜。
露天温泉是没再去过,但随流光也没放过他,在书房把人狠狠折腾了一番,以至于祝星怜现在看到毛笔就两腿发软。
他恨恨觉得随流光是被藏书楼的春宫图教坏了,屡次想把那几本书销毁掉,奈何一直没找到合适又不显眼的理由。
就这样一直到第四天,白净秋忽然问他是不是偷偷在巫星修炼,怎么等级高了一点。
祝星怜正欲反驳,就听到随流光笑了一声,“他夜里不睡觉都在修炼。”
白净秋眼睛睁大,“他会这么用功?”
“对,要死要活的和我一起。”
祝星怜踹了她一脚,面上飞红:“少听她胡说八道。”
“我什么法术也没学,只不过修为增进了一点,可能是巫星灵气充沛的缘故。”
随流光点头扔出一张牌,“同意。”
“简单的法术他也不学,我只好亲力亲为的输送灵力给他。”
白净秋拦住两人的动作,“别动,我吃这张牌。”
他把随流光的牌拿走,跟自己的排在桌面,“什么?你们怎么作弊,给我也输送点呗。”
明姨想让祝星怜走政途,所以不让他把心思放在修仙,他则没有这个顾忌,只不过也提不太起精神来,人一辈子也就这样,活够了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随流光眉头一挑没吭声,下一秒就见祝星怜把牌一扔,生气了。
几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后还是她先开口,“怎么了?”
她伸手拢开祝星怜的牌看,“得,一手臭牌开始耍赖。”
祝星怜一生气就一直到了晚上,随流光这次有点没理解他生气的点,但还是哄着他,“下次再也不胡乱开玩笑了。”
她心想祝星怜总不能因为白净秋一句不知情、没着落的话吃醋吧,这实在也太……
所以她更倾向于祝星怜生气自己老暗搓搓调戏他,于是拉着他的手保证:“宝宝,下次再也不调戏你了。”
祝星怜抿着唇微微甩开她的手,“谁是宝宝,你别乱叫了。”
随流光笑的眉眼弯起,故意装可爱,掐着嗓子道:“叫你啊。”
祝星怜心里受用,面上却不耐烦,“滚啊,谁让你叫了。”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敏感期
他说完又去看随流光,“你还叫过别人吗?”
随流光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没发烧吧。”
她把人顺手搂进怀里乖乖躺好,“睡觉吧,蠢蛋一样。”
祝星怜不情不愿的窝在她怀里,嘴唇不自觉抿起:“随流光,我不舒服。”
她掀了掀眼皮,“怎么了?”
“就是不舒服。”他伸手去摸随流光的脸,不让人安生,“你亲亲我好不好?”
随流光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他还不满意,往前努了努嘴唇:“亲这里。”
随流光低头在他嘴巴上咬了一口,“这样呢?”
祝星怜抱住她腰,紧紧贴在随流光怀里,患得患失的问:“你会永远只喜欢我吗?”
随流光心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啊,小鱼崽子受什么刺激了?
他一直闹人,扭来扭去的,随流光被他扭的一身火,抬手拍了怕他的屁股,“是不是艾草就舒服了?”
祝星怜一下就不动了,又眼巴巴看着她:“心里不舒服,真的很不舒服。”
随流光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在他的后腰摩挲几下以作安抚,“说吧,因为什么?”
他眨巴眼,紫色的眼睛里像藏了只小蝴蝶,“你以后会跟别人在一起吗?”
“会像我们这么亲密吗?”
“”随流光沉吟了片刻,“应该不会。”
祝星怜哭丧着脸,“不准应该”他窝进随流光怀里开始小声啜泣:“我就只想你喜欢我一个,永远只爱我、只喜欢我,只和我在一起。”
他的声音细小,如同撒娇一般,看起来敏感又惶恐,随流光心里一咯噔,握住他的手腕,感觉脉象有点滑利,脑袋瞬间一蒙。
她的心脏咚咚震了两声,来不及细想,抱住祝星怜的背脊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发顶:“当然了,我永远只爱你、只喜欢你、只和你在一起。”
“你最好了,宝宝,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祝星怜这么小,如果怀孕了……他会喜欢吗?她们还没结婚,是不是应该先结婚?随流光的脑海一片纷乱,很快又下定决心,等大比结束,要再回一趟荆棘星、她一手建立的崭新的荆棘星、她得把属于自己的权柄重新夺回来,给祝星怜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哦她还要给孩子想名字,叫随什么呢?还是让祝星怜取名字吧,他想法多。她胡想八想,没看到祝星怜微微仰起的脸上一片潮/红,唇角微动:“过多的……会诱导生殖腔成熟,我……进入排卵期了。”
随流光的面容空白了一瞬,“排卵期?”
祝星怜轻轻点头,声音因为羞赧而嚅嗫,低头不敢看她:“不可以人鱼态……做了,会怀孕的。”后面的声音几乎要消失不见,轻的宛若呢喃。
随流光的脸也红起来,亲吻他的额头,将他摁在怀里,“是我不好,对不起宝宝。”
她不是很懂人鱼的相关生理知识,蓝星又一向排斥人类,因此人类关于人鱼更深层的生理认识所知甚少,看来以后有必要去一趟蓝星。
“不是的。”祝星怜摇头,挤进她怀里,乖巧的蹭了蹭,轻声细语的央求:“你多哄哄我好吗。”
随流光抱着他,猜想他应该是因为排卵期这才敏感多思,于是一遍一遍安抚,“不是哄你,宝宝。”
“是真的,特别特别爱你。”
她刻意放缓的声音带着女性独有的柔和魅力,催的祝星怜内心安定,慢慢闭上眼睛。
……
一连几天的赛事名单里都没有随流光,她自己都有些奇怪了。
本来这天她就准备再没有自己就去问问,结果一下就来了,
祝星怜比她还激动,晃着她的胳膊要她往上看,白净秋也惊讶了一下。
早在前两天,他就拉着华寻雁一起在台下了,一旁还有伊贝莎,她这几天一开口就被随流光禁言,打又打不过,想干点什么,奈何祝星怜又一直在她身边毫无下手机会,于是便整日用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随流光被她盯着盯着竟然也习惯了,她们五个实在是太微妙的组合,其他人自动离他们几米远,生怕沾上惹点什么事。
跟随流光对战的人叫做周恒,看起来平平无奇,礼貌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他的等级不高,只有五层左右,如果不放在这里,放到其他地方也算是小有天赋,可惜。
随流光上了台,祝星怜身边就空着,伊贝莎唯唯诺诺的凑上去,想挽他的胳膊又不敢,只一边杵着,在心里希望随流光赶紧被打死。
周恒用的是剑,随流光于是也用了剑,让了他三招,三招下来就看得出他是抱着切磋的心态,于是她便不刻意打压,压着修为和他打了几个来回。
结果毫无意外,周恒输了,他输的体面,笑着向随流光打了招呼翻身下台。
伊贝莎这会儿没被禁言,嘴里愤愤骂道,“虚伪死了,磨磨唧唧在台上耍什么威风。”
她恼随流光已经到了一定程度,在祝星怜面前也丝毫不顾忌形象,见随流光下来就跳上前去找事:“你装什么,怎么不一鞭子抽死他。”
在随流光手底下过不了一招的废物,有什么资格跟她打这么多来回,对自己就这么不留情面,小心眼的贱人。
随流光冲她抬手,伊贝莎吓得瑟缩了一下,捂着嘴又跑到白净秋的身后,显然是被禁言怕了。
她笑了声,在祝星怜生气之前收回视线,带着他跟几人告别,他敏感期还没过去,随流光想回去多陪陪他。
随流光在院子里练
剑,祝星怜就在一旁看着,他的书法格外的好,随流光闲下来的时候,他便教她练字。
她挺意外祝星怜这样的性格竟然能写得一手好字,毕竟这时代拿笔的人都少何况是专门学习。
“我母亲要我学的。”祝星怜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你知道,她的字很好。”
领导人签字需要严肃正式,一手好字必不可少,所以祝星怜的书法是她一向重视的事情,除此之外语言也是他从小必学的项目,星际几十种语言他几乎都精通,还有各星政治历史,他也聊熟于心。
“她一心想把我当接班人培养,可是现在是联邦共和又不是帝国世袭。”
他知道自己恋爱脑,已经坦然接受,开口揶揄自己,“我恐怕无法达到她的期望,因为满脑子都是和你在一起。”
“管理联邦太累了,我不想没时间陪你。”或者说他根本没办法离开随流光,“不过蓝星是我的,以后也会是你的。”
他的眼神诚恳,“等我成为蓝星的王,你愿意和我一起回蓝星吗?”做我的……王后。
随流光捏着笔,刚在纸上写下一个祝字,“蓝星……”
“不用担心会受到排斥。”他心里忐忑随流光不乐意,“或者,我把王位让给你也可以。”他做随流光的王后,也很愿意,只要两个人能一直在一起。
“人鱼族貌美,只要你答应我不要多看她们。”
随流光没有回答,在纸上又写下一个星字,祝星怜,她把这个名字在嘴里又来回咬了几遍,“你母亲很爱你。”
希望所有的星星都偏爱她的孩子。
她写好最后一个怜字放下笔,将祝星怜拉在自己腿上坐好,“联邦八十六星里,你最喜欢哪颗星星。”
祝星怜搂着她的脖颈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荆棘星。”
“因为我在这里遇见你。”
随流光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那我把这颗星送给你。”
祝星怜也笑了,他轻轻摇了摇头,“荆棘星是诺尔的,没有人能超越她的地位。”
“不、它会是你的,千秋万世,打上你的印记。”
她的神色肯定,祝星怜却没什么信心,不是不相信随流光,只是在想,“那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样的政绩。”
诺尔已经是无法逾越的高峰,难以想象怎么样的成绩才能与她比肩而立。
“不用……”随流光弯起唇,“你嫁给她就可以。”
祝星怜愣了一下,气恼的打了一下她的肩,“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伸手晃了晃中指上的戒指,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
随流光攥住他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嗯,知道了,嫁给我也可以的。”
祝星怜撇开眼,“谁嫁给你啊。”
随流光昂了声,“那我嫁给你也行。”
祝星怜大脑嗡的一声,幸福的头脑发昏,“什么时候结婚?”
随流光哈哈笑了两声,“暂时在梦里。”
祝星怜哼了一声,屁股扭开,想起身又重重坐下,窝在她怀里愤愤:“继续练习!”
他伸出白里透粉的指尖指向随流光写的三个字,“丑死了。”心里却在想裱起来应该挂在哪里。
后山的云芙花将要开放,寅时的时候白净秋和华寻雁来寻她们,几个人乘坐着仙鹤往后山飞,成片成片的云芙花垂着花蕾,日月交替,天边与花海连在一起。
沉睡的蝴蝶立在花苞上,等待日出的霞光将它们唤醒。
芬芳馥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华寻雁寻了一片能纵览花海的草地,几个人躺在上面,安静的等待日始。
“随流光,白天你为什么让着周恒。”
最先开口打破宁静的是谁也没想到的华寻雁。
“不是让,只是不想他受打击。”
她揽着祝星怜,轻柔的捏着他的手指,举在眼前透过他的指缝看向天际,“你觉得大比的意义是什么?”
“纵然我有一招将他击下台的能力,可这除了显示我的厉害又有什么意义。”
大比是切磋、是学习,是让所有走这条路的人见识更多样的机会,让他们认识自己。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神陨之地
“你也不嫌浪费时间,真有那个耐心。”
白净秋心想随流光年纪轻轻的,心性倒是沉稳,难得有这样一份惜才之心。
“也不知人家是否能记得这份好意。”
“何须记得。”
一缕霞光从他的指缝透出,将随流光的瞳孔染成金棕色,她眨下眼,拉着祝星怜起身,“花好像快开了。”
蝴蝶开始慢慢扇动翅膀,低垂着的花蕾渐渐抬起。山谷的云雾渐渐散去,淡金色的霞光透过丛林。
“好美。”
“花还未开,风景已如画。”白净秋也起身,从腰间抽出自己的腰扇展开,“小雁,我们下去赏花。”
他起身迈出一脚,不知被谁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沾了满嘴的草枝。
其他三人纷纷站起,随流光笑了一声,让祝星怜去扶他一把,后者不太情愿,凑到她耳朵悄悄嘀咕:“其实是我绊的他。”谁让他刚说随流光来着。
“星星!你怎么这样对我。”
白净秋已经爬了起来,不知怎么听到了,气鼓鼓的摘掉脑袋上的草枝,上前与他理论,祝星怜躲在随流光身后,本来高岭之花的脸此刻只让白净秋觉的特别的欠揍。
“见色忘友!”他生气,看了一眼华寻雁:“你怎么保护的我?”
后者皱眉,唇角却微微勾起:“你没受伤。”
他气恼,趁祝星怜不注意去捉他,祝星怜拉着随流光往下跑,他在后面追,华寻雁于是也追上去。
四个人就这样顺着草坡跑进花丛中,惊起一片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在低空飞舞,大翅的闪蝶、何种类型的凤蝶还有部分的灰蝶。
祝星怜看的新奇,向空中伸出一只手,很快就有一只粉紫色的闪蝶落在他的指尖,他新奇的睁大眼睛去看随流光,后者凑过来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蝴蝶便颤悠悠飞走了。
他气恼,却被随流光笑着摸了摸脑袋,挥走了落在他发丝上的凤蝶,“好美。”是方才祝星怜说过的话,现在又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她在说景,更在说人。
祝星怜笑着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漂亮的眉眼满是放松,附和地嗯了一声。
几个人扑着蝴蝶玩了一会儿,霞光四起,天色已然大亮,鲜明的色彩引入眼帘,更加美不胜收。报时的钟声响起,快到卯时,花却还将开未开。
“马上要到时间了。”
看完花开,他们还要赶过去观看比赛,今天是这轮赛事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以后隔一天就是百强晋级赛,赛事规则可能会有变化。
“可是花还没开。”
花蕾已经抬起头,可是欲张未张,无法预测绽放的那一刻,祝星怜靠在随流光的肩膀上,颇为遗憾,“先走吧,别耽搁了赛事。”
他看起来有些泄气,不是很开心的样子,随流光哪里看得了他这样,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穿过去,交叉搭在他的胸前,下巴垫在他的头顶,“你仔细看。”她的双手翻转结出一个法印向前推出。
花海波动了一瞬,紧接着无数的花蕾争相盛开,花瓣一层一层绽放,像舒展的花浪,沁人心脾的清香铺散开
来,令人心旷神怡。
四人皆被震撼,久久没说出话语,祝星怜依在随流光的怀里,觉得这真是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白净秋拉着华寻雁悄悄走远,后者还没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随流光,对于她能催生植物的事情还有些好奇,木灵根温和柔软,和随流光实在是大相径庭,可是转念一想,她确有种随和宽容的魅力,的确也有植物系的影子。
随流光看够了花便垂眸看向祝星怜,神色越发柔和,抬手轻轻拂过他的侧脸,“喜欢吗?”
祝星怜点头,转身来抱住她的腰,他要微微仰头才能和随流光注视,“喜欢。”
他以为随流光会吻自己,烟紫色的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爱意和依赖,闭上眼睛的时候给人一种会溢出来的错觉。然而她只是抬手摸了摸祝星怜的脑袋。
他在花海里,更像是精灵,雪白的面庞上染上薄粉,等了许久才睁开眼睛,有些不解的看过去,随流光的手顺着他的发丝下滑,捏了捏他的耳垂,喉头滚动,声音略显低沉,“不急。”
白净秋拉着华寻雁躲在远处,等了半天也没看到俩人亲嘴儿,有些没趣,只好冲着还在含情脉脉对视的她们喊了一句:“走不走?”看这么久,亲都不亲,随流光到底行不行。
几人回到云起台的时候正赶上混沌钟响,江宥声的视线穿越高台落过来,看向华寻雁,随流光顺着两人摇摆了一个来回,猜测这俩人应该在用密音交流。
今天风辛和燕云舒都上台,不过没有对上,一直到今天的二十场对赛结束,随流光心里忽然有点奇怪。
细数这些大家都熟知的天才,竟然没有一对在比赛中对上,难道是因为目前基数还太大的缘故?
傍晚的时候管事宣布了下一轮的晋级名单,共计二百个人选,随流光赫然在册。
出乎意外的是,这次的赛期缩短为三天,为了快速进行,云起台将同时启动五个赛台,这样算下来,只要不出现什么意外,实际上不满三天百强选手便会诞生出来。
这一次随流光特意观察了一下,那些赫赫有名的天才们依旧没有对上,包括自己,对上的人也并不出彩。
她隐约觉得这个情况并不太正常,但是按照概率来看又说得过去。
她又比了一场,这次依旧是跟对手打了几个来回,因为刻意收着所以并不显得出彩。
但是她和伊贝莎对打的事情不少人都已经看到,目前都在传她是筑基期的天才。
对此随流光并没什么回应,这一轮结束以后,赛事百强选手尘埃落定。
尽管这样的比赛会让一些运气极好但实力一般的人混进来,但是随流光大眼扫过,各选手等级实力基本都大差不差。
“各位,恭喜大家通过前面的选拔,成为大比的百强之一。”
台上的管事宣布新的规则,“在神陨之地,你们会遭受各种各样的挑战和困难,而它们都将成为你们获胜的关键。”
他抬手,上方缓缓出现一方卷轴,“摇光天阙榜会记录你们的成绩。”
卷轴展开,无数道灵光从中释放,缓缓没入在场选手的额间。
随流光抬眼看了看,只隐约看见自己的眉骨,她跟着众人站在云起台,听管事断断续续解释。
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荆棘星的入学考试,区别是刺星森林变成了神陨之地,小组合作变成了单打独斗。
神陨之地是巫星的禁地,里面有一种叫做“魙”的怪物,常年在其中游荡,传闻是当年巫星经历灭星之战后留下的隐患。
与之相反,神陨之地灵气充沛,也散落着许多的机缘。然而灵气复苏以后,里面的魙也受到滋养,越发肆虐,所以后来神陨之地被巫星划为了禁止普通人靠近的禁地。
“……剿杀的‘魙’越多,排名则越高,此次期限为三天。”
“届时排名前十的选手,则同为大比的前十。”
“同样,为保护各位安全,我宗弟子会在神陨之地外随时待命,本次赛事的领队将由本宗年轻一代的大弟子——华寻雁担任。”
“祝愿大家都能平安归来。”
是的,这次的比赛有一定危险,一念宗会提供救援,但并不确保每位选手的安全。
一时间议论纷纷,几乎有数十名选手当场退赛。其实这个赛制并不是今年的先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危险有但危及性命的情况少之又少。
所以比起是害怕,那些退赛的更倾向于是已经知晓自己绝无获胜的机会,而剩下的大部分明知无法获胜却仍选择前往的则是对所谓的机缘抱有期待。一飞冲天,这样的先例,也曾存在。
明天随流光就要跟随大部队进入神陨之地,这下不能带着祝星怜一起,他隐隐有些不高兴,心里也有些不安,总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又说不出让随流光退赛的话语。
他虽然任性,可一向不会让随流光感到为难。
“摇光天阙榜可以实时显示选手的情况,不用担心,到时候你跟着我的视角看我就好啦。”
随流光不厌其烦的安抚他,知道他这两天情绪还是敏感。
祝星怜这个时候才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把心思放在修炼,说不定现在就能和随流光一起参赛,一同进那个神陨之地,也不用在外面担心。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在随流光怀里缩了半夜,他把闭上眼的随流光晃醒,异想天开:“要不然带我一起进去吧。”
他眼巴巴的,“把我变小揣进口袋,行不行。”
随流光眼皮动了动,把他搂进怀里,“里面危险,你乖乖在外面等我好不好?就三天。”
祝星怜于是不吭声了,随流光微微睁眼就看到他在那里默默难受,心里也有些不忍,刚要心软,又想到不能总是这样。
三天而已,以后总会有其他事情将两人暂时分开,之前白净秋还说下个月祝星怜要和明申言去伽马星,伽马星是联邦军事重地,明申言带他去的意图显而易见,那个时候两个人肯定也不能同行,祝星怜总不能为了自己忤逆明申言。
想到这里她微微狠下心,装作不知道又闭上眼睛。
隔了一会儿,祝星怜忽然伸手又抱了抱她,黑暗中,她听到祝星怜饱含眷恋的细语。
“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的唇角勾起,搂住祝星怜的腰紧了紧,在他的额间亲了一口,“当然。”
“还有第一名,我也会拿回来。”
“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奖励……她还没想好要点什么。
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杀杀魙
从半空看,神陨之地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雾,犹如实质。
落地以后,这种黑雾似乎又消散了,只留下略微发灰的环境,在色彩鲜明的巫星之中显得格外的森冷阴暗。
摇光天阙榜漂浮在神陨之地的入口处,甫一展开,金光大释,一排排的姓名犹如跳动的字符,将本来昏暗压抑的环境都照亮了些许。
随流光回头跟远处的祝星怜挥了挥手,随着众人进去,刚走了两步,突然感觉后背一凉,一股熟悉的阴冷视线。
她回头一看,果然是伊贝莎。随流光冲她挑眉,后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
随流光于是不再管她,继续往前走,任
由她的视线如影随形。
神陨之地的入口是一把利剑形状的光门,极为高耸,据说是江宁刃当年在此留下的一道剑气。
“是神迹……”
轻微的骚动声响起,随流光往前面一看,大家正在仰头瞻仰,还有几个人正跪下磕头,她默了片刻,见队伍暂停,便回过头去看祝星怜,后者遥遥的望过来,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冷冽淡然的模样,但随流光就是从他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他在委屈。
可怜的小鱼,随流光安静的和他对视,直到祝星怜率先移开视线。
人群陆续穿过光门,随流光也随之踏入,光门波动了一瞬,微微亮了些许。
华寻雁在队伍最前面,眼看所有选手进入,忽然听到一道传音,是来自师父江宥声的。
“寻雁,回来。”声音严肃,堪称呵斥,她看向四散的选手,从后腰抽出长剑没有作答。
神陨之地外,正漂浮着的摇光天阙榜排名开始飞速变化,名为风辛的选手名后的数字浮动,从零上涨到13。与此同时各个选手姓名后面也开始缀上数字。
祝星怜把视角调到随流光那里,看她正慢悠悠在里面散步。神陨之地原本很美丽,魙产生以后腐蚀了这里的一切美好,致使它变得扭曲怪诞,阴暗可怖的环境令人看久了心里都会产生不适。
魙不仅攻击性强,且富有智慧,十分擅长入侵他人的精神世界,为其幻化出美好又诡异的梦境,让人明知是假的又不舍得离去。
随流光进去以后并不急着杀魙,而是先活捉了一只,魙不会说话,但是会发出声音,此时被禁锢,扭曲着发出凄厉的惨叫。
它的能量比想象的强大一些,形体并不固定,眼睛呈现幽暗的血红色,人与它对视,很容易便会被拉入幻境之中。
“她在干嘛?”白净秋有些着急的看着排名不时滚动的瑶光天阙榜,榜首的人选依旧是风辛,他在短短半小时杀了将近一百只魙,第二名的人选在魏轶和燕云舒之间来回摆动,你追我赶,但都跟风辛差点距离。而随流光目前为零,画面里她还在对着那只捉到的魙不知在做什么。
“不愧是风辛,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魏轶感觉马上要和燕云舒拉开距离了。”
“明明是燕云舒要甩掉魏轶了。”
众人的目光大多聚焦在前三名,围在一起热烈的讨论,像随流光这样目前为止击杀为零的倒数在榜单最下面,让人想翻到都难。
祝星怜倒是不着急她的成绩如何,在他看来只要人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不过……“随好像在尝试了解那只魙。”
白净秋有些难以理解,“了解一只魙?魙这种东西有了解的必要吗?”
“怎么没有,它是怎么产生的,它依靠什么而活,这些你知道?”祝星怜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还是你知道,只是没说?”
白净秋被他看的心里发怵,又有点生气,张口解释:“星星,我知道的话会不跟你讲吗,你这样我真的会伤心的。”
“自从你谈了恋爱,满心满脑子都是随流光,还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吗?”
有时候他真的想问问随流光给祝星怜下了什么迷药,可是真看到祝星怜那样密不透风的黏着感,又反而替随流光觉得难以喘息了,实在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忍受得了这种氛围,偏偏她看起来还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
祝星怜伸手撑住额头,离开随流光让他感觉格外的焦虑,额间的神经一突一突的跳,能维持正常的情绪已是勉强,实在是无力和白净秋掰扯太多,“我记得你一直想要米瑞斯星的庄园,我会从名下拨一座给你。”
他捏了捏额角,“别再吵。”
白净秋的眼神一亮,米瑞斯星是联邦最有名的度假星,寸土寸金,那里的庄园几乎都是星际数得上名号的顶级豪宅,有价无市。
他笑的眼睛眯起,举起扇子给祝星怜扇了两下:“不烦你,我跟你讲讲神陨之地吧。”
“神陨之地是神明陨落的地方,是神明安息之所,本不应该是如今这样。”
而它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跟当年巫星发生的一场大战有关,这场战争说来事关两个人,一个是联邦传奇江宁刃,一个就是当年巫星最高领袖大巫裴凌浔。
至于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原因倒是众说纷纭,总归是跟当时联邦的局势有关。
她们打的声势浩大,当时还凭空出现一座星球挡在巫星前面,这才避免了其他与巫星相近的星球受到伤害。
“我们家里跟那位有点关系,所以知道一点内幕,裴凌浔死的并不透彻,被她镇压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日夜夜永受折磨。”
“所以这个魙我猜可能就是他的怨念化作的产物。”
食怨念而生,饮一切生灵活物,膨胀欲望,诱人坠溺。
魙遇到强大的“美食”无法解决时,还可以吸引同类一同前来。同样的,当魙无法消化食物,又泄露了它的“甜美”也会引来同类争相进食。
这是阴影亡灵告诉随流光的信息,它出生于精灵母树,继承了感知万物的能力,随流光一再强调它等下不许乱吃,这才抬手刺破自己的指尖,看一滴裹着无尽灵气的鲜血溢出,微弹指尖令血滴飞入眼前的魙中。
只见那只魙一瞬间扭曲变形膨胀了数十倍,紧接着忽然爆开,掺杂着欲望的血雾弥漫,空气波动,光线又暗下几分。
随流光飞身退后,从腰间抽出软剑,看到一双双暗红色的眼睛,密密麻麻在周围亮起,空间扭曲变形,张牙舞爪的朝自己袭来。
手中长剑微甩立直,一缕火焰噌的一声从剑身燃起,随流光持剑一个旋身,数道惨叫便争先恐后的响起。
摇光天阙榜的总数字飞速变化,人们只觉得眼前一花,只见一个名字正飞速跳动,一跃从最底层往上跳到前十。
“随流光?谁?”众人纷纷讨论,有人认出:“那天跟伊贝莎对打的那个?好像筑基期了。”
“她怎么会一下杀这么多魙?快转到她的画面让我看看。”
祝星怜跟白净秋的视角正跟着随流光,看她被密密麻麻的魙包围,心里都捏起一把冷汗,她的身影不停,明明拿的是剑,却像是在用刀砍白菜。
源源不断的魙往她身上扑着,又接连不断的死在她燃着火光的剑下。
“什么啊……逆天,为什么她能吸引这么多魙。”这些人方才都没看到随流光的操作,所以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魙会全都往她身上扑。
“她不会累吗?这么多,都不怕杀不过来,我靠服了,三百多只了,开什么玩笑。”
“妈呀,已经把风辛挤下去了。”风辛的视角很晃,因为他一直在飞速前进,所过之处遇见魙便会出手解决。
现在是白天,所以魙的数量会相对少一些,尽管他寻找的速度再快,现在也渐渐慢了下来,才杀了将近三百只。
“好离谱,这是万剑归宗吗?她到底师从哪里?这什么剑法啊。”
画面中随流光扔出剑身双手展开化出无数把飞剑围绕在身边一层一层的朝源源不断的魙杀去,势如雷霆,不可阻挡。
“真的头皮发麻了,有人看到她的本剑都砍豁口了吗?我服了啊,一点也不靠法器吗开什么玩笑呢?到底哪里来的妖孽。”
随流光不知道这么多人看她,她也没时间看自己杀了多少魙,更不知道自己已经排名摇光天阙榜第一,现在足足拉了第二名几百只魙还不止。
她只觉得这次吸引的魙确实是有点多了,软剑都豁口了,感觉马上就要报废,只好在剑身分崩离析前跳开包围圈,暂避在一颗树上。
摇光天阙榜会根据观看者的选择适当释出画面,此时直接将随流光的视角放大在正中央。
“妈呀快从树上下来,那是异形藤蔓,等下把人缠死了。”围观的群众看起来比祝星怜还着急,也有不少看戏的,“惨了,一堆魙还没杀完,等下又把藤蔓惊醒了。”
“排名第一,拉风辛几百只魙了……再杀下
去,所有人加一起还没她自个儿的多。”
祝星怜紧张的已经坐不住了,一颗心都提起来,却看到随流光伸手摸向拇指,将那颗戒指从手上撸了下来。
一把透色的琉璃银弓出现在手中,随流光眼看着那些魙都要飘到眼前,淡定的拉弓扣弦,一箭发出顷刻间化作万箭,射的密密麻麻的魙如黑烟般消散。
识海里的阴影亡灵蠢蠢欲动,随流光皱了下眉,它这才不情不愿的老实下来。
方才魙冲到眼前的一幕也被放大到观众眼前,皆把人骇的不轻,差点摔倒在地。
祝星怜也是心脏狂跳,头皮有瞬间发麻,眼前发黑替随流光捏了一把冷汗。
白净秋倒是还好,他主要被那把银弓吸引了视线,心想这小子什么都敢往外送,这不是精灵族送给明姨的透色琉璃弓吗?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共进幻境
“咔嚓——”
轻微的声音,像是什么年久失修的机器运转,随流光单手持弓,微微偏头朝后方看去。
“完了完了,异形藤蔓要苏醒了。”
“离这么近会被即刻绞杀吗?”
观众们激烈的议论,祝星怜被他们吵的头脑发昏,只觉得指尖一阵发烫,那热意直冲心脏,令他的灵魂下坠。
画面中,随流光双脚用力,一个旋身转着弓箭扫开扑上来的魙,单手摁过树枝跃起翻身更上一层。
“靠,这是弓箭不是刀啊,在手里转转就能杀倒一片吗?要不要这么会玩武器。”
“啊啊啊小心后背!刺过来了!!!”
观众比随流光本人还紧张,她旋着弓箭割断刺过来的藤蔓,正要翻身下地忽然感觉头脑一阵发晕。
方才魙太多,她无意中和它们对视了好几眼,空气中弥漫着魙残余的气体,即使不呼吸也会钻进口鼻,而它们似乎都是诱导人坠入幻境的引子。
轻微的破空声从背后传来,随流光闪身的动作有些僵硬,眩晕感如同巨浪席卷大脑,她来不及过多反应,在自己下坠之前向下伸手,闭眼之前,看到一抹绿色拔地而起。
观众的心都被高高吊着,白净秋真怕祝星怜会担心死,两只眼睛一时不知道该看哪里,人群中传来惊呼,他不忍望向随流光,却看到祝星怜反而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激动,而是脑袋下垂失去了意识。
“星星!你怎么了?”白净秋急忙过去将人抱进怀里,“快来人!”
他心里担心,抬头看向摇光天阙榜的画面,条条缕缕的藤蔓从地底探出,并没有如预想那样刺破少女的躯体。
“不是异形藤蔓……”
那探出的藤蔓是绿色的、生机勃勃的,一圈一圈的绕在少女的周围,托举住她坠落的身体,直把她密不透风的包裹,最后挂在异形藤蔓上。
正进行攻击的魙和异形藤蔓找不到目标,胡乱的挥舞着打了起来。
空气扭曲,两把锋利的双刃弯刀破空而来,随之而至的是一道飘渺的身影。
是风辛!
他方才休息片刻,点开榜单看了一眼,在目前排名第一的姓名上停了很久,随流光,一个陌生的名字。
眼看她名字后面的数字越来越大,风辛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循着一只魙飘寻的方向来到了这里,刚一落地就看到一个被层层藤蔓包裹的巨大的“茧”。
与此同时,魏轶和燕云舒以及伊贝莎也赶了过来,她看到风辛持着风刃刺向那枚茧,想也没想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风辛退后两步转身杀了两只魙,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伊贝莎持着龙骨鞭落地,跳到绿色的巨茧旁边,“这里面是随流光?”
风辛和魏轶一同摇头,他们都不认识随流光,只听说这俩人打过一架。
场外的观众纷纷点头,为数一半的都知道这俩人有过节,在想她会不会干点什么。
伊贝莎才没这么蠢,她知道在这里自己的举动场外都能看到,自然不会在祝星怜面前落下错处,暗戳戳的在巨茧上踢了一脚,一鞭子把背后探过来的藤蔓抽了个粉碎。
一片黑暗……失去意识的那一刻,随流光有瞬间在心底期待,魙会为自己编织怎样的“美梦”……
头顶的灯光亮眼,雪白的纸张写满密密麻麻的文字,立体的城市模型印入眼帘。
随流光抬手翻过一页,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一身西装的褚淮云走了进来,青年面容俊美,一丝不苟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姐姐,十六区刚提交上来的城市规划你看了吗?”
他快步走到随流光的面前,微微躬身双手撑在桌面,“N790环境开发计划马上就要竣工,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很快就会有新的家园。”
“淮云,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她合上文件,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那些旧贵族,北仑是怎么处理的?”
褚淮云绕到她的身后,伸手想替随流光按摩,却被后者摆了摆手拒绝。
他的眸色暗了暗,“大部分都杀了,还有一部分剥夺了财产打回民众之间。”
“姐姐,你总是心软。”
随流光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善恶不能一概而论,这些钱你也告诉他们,都会用在荆棘星的基础建设上。”
“下午我要亲自去第三区考察,那里是主战区,民众心理创伤严重,需要安抚。”
想起她们,随流光内心不忍,唇角却勾起笑意,“好在一切这都过去了,荆棘星的子民很快会迎来新的盛世。”
以诺尔为首的起义军获得最终胜利,荆棘星制度重建,民众远离压迫,一个公正、平等、繁荣的新世界由此开始,的确是一个美好又令人沉溺的梦境。
“提前安排好你今天的工作,下午我会带你一起过去,不要兴师动众。”
她打发走褚淮云便继续处理文件,看如今各个区重建的工程进度以及民众的反馈,中途有人过来倒了杯茶给她。
随流光一直没顾上喝,这会儿才有空端起,刚喝了一口,北仑便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老大!”他英俊的面容洋溢着喜色,“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随流光眼皮都没抬一下,正在批回复,“什么?”
北仑的性格不如褚淮云沉稳,神经大条,像土匪一样,胜在粗中有细不是纯纯的莽夫。
他过来拉随流光,见她眼下青黑一片,话头一转又开始抱怨:“老大你就不能多休息会儿。”
他骂骂咧咧的,“褚淮云怎么照顾的你啊,他没劝你去睡觉吗?”
“等你把身体熬垮了,看你的荆棘星怎么办!”
随流光被他吵的心烦,“到底什么事?”
北仑拉着她往外走,“你跟我一起去看吗,我路上跟你说。”
公务处理的已经差不多,随流光留恋的看了一眼,被他拉着往外走,一出门就上了飞船。
“我今天去菲罗斯家里清点财产,你猜发现了什么?这个衣冠禽兽,真是死不足惜。”
菲罗斯是一区的旧贵族,过去把持着极大的权柄,他极尽奢靡、丧心病狂,不知有多少人在他手里死于非命。
飞船平稳前行,随流光趁着这时候闭眼休息了一会儿,“什么?”
“这个畜牲,地下室里竟然关有不下数十类种族,要不是我今天无意间发现,这些人估计都要死在这里了。”
随流光的眉头皱起,“走私人口在星际是重罪,你清点一下数量和所属族群,将他们平安送回去。”
“我知道,但是、你听我说。”
北仑眨了眨眼,拉着随流光从飞船上下来,庄园外面的士兵行了一礼,很快引来车辆重新载她们进入。
“能送走的我都送走了,只是里面有一条未成年的人鱼,凶的不得了,一靠近就发动精神攻击,我的脑袋疼的,蓝星本来跟人族关系就不好,我们的星际航道刚恢复没多久,飞船都开不过去,这怎么办?”
他神经是真的大条,说话不经过大脑,这么严肃的问题,还能抽风,“不过他长得是真带劲儿,我靠,我看你也没对象,要不然你……”
随流光踹了他一脚,恨铁不成钢的骂他:“你出门没装脑子?还是你压根没有?”
她停下脚步,“跟你出来真是浪费我的时间,写个报告交给主星,这件事让他们处理。”
“姐……”北仑拉着她的袖子,“那你还去看吗?”
随流光眉头一皱,脸色也冷了下来,“北仑,你跟我说实话。”
北仑感觉自己要挨揍,但还是硬着头皮,“那你别打我,菲罗斯家的人临死前找到我,希望你能放过他们家的幼子。”
“那个小孩才五岁,我本就无意杀他,谈什么放不放过。”
北仑点头,“我说了,他
们不信,就告诉我了这件事,地下室里的……献给你。“最后几个字在随流光的目光下小的犹如蝇语。
“简直荒谬!那条未成年的人鱼?”
他拉着随流光进电梯,“你就去看一眼呗,真的。”
实在是太震撼人心的美貌,以至于他才生出这样的心思,这世界上最好的,当然要配最好的诺尔。
他梗着脖子,哪怕被抽也不害怕了,“求你了,老大、姐姐,你就看一眼吧。”
“等你看完,我就派人把他送去主星。”
幻境扭曲了一瞬,随流光打北仑的手还没下去,一睁眼就看到漆黑的牢笼里唯一一抹亮色,像是蒙尘的珍珠、坠泥的明月,令人还未靠近,已心生三分不忍。
昏暗的灯光下,他银白色的长发披在身前,似有若无的露出上半身雪白的肌肤,淡金色的漂亮鱼尾脏污不堪,正以奇怪的姿势蜷缩着,小人鱼低着脑袋,只隐约看到一点下巴。
北仑上前两步,手刚碰到特质的牢笼,本来安静的小美人鱼忽然暴躁,仰头受惊似的后退,口中发出警告的低吼,甩起尾巴扬起脏污的水流。
北仑被他溅了一身的污点,头痛不已,但眼睛却移不开似的放在小人鱼的脸上,令人惊心动魄的美,虽未彻底长开,但已经能窥得日后的艳丽无匹。
随流光见小美人神色仓皇身上脏污,不由得有些心疼,“你别吓他,他会说话吗?”
北仑摇了摇头,“一直没办法沟通,所以才没弄出去,这里的环境恶劣,他已经生病了。”
金色的鱼尾鳞光暗淡,小美人双手环抱胸前,下巴几乎要埋进胸口。
“想办法先把他处理一下吧,起码要整洁健康的把他送走。”
她说完正要转身,却看到小人鱼忽然往前倾了下身子,发出不甚清楚的声音。
随流光脚步一顿,狠下心转身向前,身后传来巨大的碰撞声,她回头,是小美人鱼撞在了笼边冲她伸出两只手。
北仑被方才小美人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连忙叫她,“姐,你快、快看,他是不是找你?”
小美人鱼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但脏兮兮的脸,紫色的眼睛湿漉漉的,红唇开合发出简单的词语。
“走、走。”
她被北仑推着向前,和小美人鱼对视,心脏不知为何有些酸软,“带你走?”
小美人鱼冲她点头,指了指她,唇角微撇,眼睛便流下泪来,随流光顿时有些心慌,上手便去给他擦泪。
“别!”北仑根本来不及制止,菲罗斯家的人说它凶得很,从来不让人靠近更别说碰。他虽然想把它留给随流光,但却不想这家伙伤了她。
然而预想中的种种场景都没有发生,小美人鱼乖巧的仰着脸任由随流光擦泪,手指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臂,像是怕她等下还要丢下自己就走。
她示意北仑开锁,打开牢门,俯身进去将外套脱了披在他身上,毫不嫌弃将美人鱼抱了起来。
北仑冲她眨眼睛,随流光没好气的又踢了他一脚,不知道他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随流光把他抱出去以后本来想交给医护人员处理,奈何小美人鱼言语不通,又不愿意见生人,死命拽着随流光不愿意松手,急的嘴唇都咬破了。
她又一次心软,看时间还够,便亲自带着人去洗漱。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好,随流光哄着将他放进去,小美人两只手还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腕,不安的蜷缩在浴缸里。
随流光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但还是轻声哄他,“我不会走,先松开,我们洗干净好吗?”
她的声音温柔,小美人鱼便渐渐放松了手中的力道,但一双眼睛还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
随流光顺着力道握住他的手指,就着水流冲洗干净,而后就去洗小美人鱼的脸,将他的头发捋在脑后,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
脏兮兮的脸蛋露出原本洁净细腻的原貌,白的像一捧新雪,鼻梁秀挺,唇色嫣红。
他的肌肤细嫩,随流光只是搓洗了一下,便微微发红。
她看着懵懂的小鱼,任劳任怨的帮他洗了头发,最后指了指他光裸的胸口,示意道:“这里,自己洗。”
小美人鱼没听懂,反而湿漉漉的凑过来抱她,随流光被沾了一身的水,有些无奈,但也没生气,拿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来回搓动了两下。
“自己洗一下?”
她说完去擦洗小美人鱼漂亮的鳞片,后者鱼尾摆动了两下,面色发红,探过身来拉随流光的手,他似乎误会了什么,握着她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胸口,来回抚摸了两下,随后微微歪头,嘴巴里发出单调的词汇:“洗。”
掌下的肌肤细腻温软,从来不近美色的随流光顿时红了脸,微微用劲挣开了小美人鱼的手,“自己洗。”
她起身欲走,却被扑上来的小美人鱼抱住了双腿,他仰着脸,紫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和恐惧,“洗、洗。”
他嘴一撇,眼圈发红,就这样无声的哭了出来,眼泪像坠落的晨星,化作珍珠从如玉的面庞滚落,随流光下意识伸手接了。
“算了。”
她无奈的又蹲下身,撩开小美人鱼的银发,舀水从他滑腻的肩膀开始搓洗,深吸了一口气才来到他白皙的胸膛。
她的指腹因为常年持有武器而并不柔软,滑在柔嫩的肌肤上,尽管已经小心翼翼,却还是留下近似蹂躏的红痕。
她刻意避开了敏感的地方,一直洗到对方与鱼尾连接的腰际,流畅完美的曲线,让她看一眼都觉得是犯罪。
她实在没办法下手,握着小美人鱼的手放在他腰上重重搓了几下,他受疼,便觉得委屈,咬着唇呜咽了两声,反手握住随流光的手贴在敏感的地方,似乎是在委屈,为什么要避开这里。
随流光觉得掌心似乎被烫了一下,慌忙收回手,她不敢再看小人鱼的眼睛,起身不给对方再次扑来的机会便匆匆离开,只嘱咐他人等下把小美人鱼收拾干净。
幻境再次扭曲,随流光带着褚淮云前往第三区考察慰问,看着民众们的笑脸,也从心底洋溢出幸福的喜悦。
慰问结束,随流光匆匆回到住处,正准备问一下小美人鱼的情况,就听到汇报说他现在还在浴室。
“您走后,他就把浴室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干净,进去的人都受到了无差别的攻击,我们不敢伤到他,只能让他继续待在那里。”
她摆手表示了解,换了身衣服去了浴室,还没走到门口边看到地上迸溅的玻璃碎片,小美人鱼感受到人的脚步,立马又警觉的在浴缸后退。
他冲来人呲牙发出警告,却在看到是随流光后露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似乎是不解自己为什么会被丢掉。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小鱼的剧本
“好好的为什么会晕倒?”白净秋坐在床边,急的都要上火,“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看样子怕是陷入了幻境。”灵医看着祝星怜目前的状态,“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清醒。”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陷入幻境?”白净秋回想当时的情况,“他又没进神陨之地……”
灵医的目光放在他的手指上,上面正安静的躺着一枚金色的戒指,衬得他的手指更白,指骨纤细修长,美的像艺术品。
白净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了顿,“这枚戒指?”
“是神器,它的主人另有其人。神器的主人进了幻境,于是拉着它依附之人一同进入。”
“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在幻境可会受到伤害?”
灵医摇头,“魙会读取人的精神世界,猜测其潜意识的渴望,再根据已知信息勾勒轮廓,如果殿下和他人一同进入幻境,世界融合,幻境规则就会发生改变,出现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不过……人鱼一族天生精神力强大,也擅长精神攻击。按理说一般的幻境不会困住殿下太久的。”甚至他还能反过来控制幻境。
“在幻境时间越久,对精神力的损耗越大,这种时候只能靠殿下自己从幻境中清醒,外人无法干预。”
白净秋头疼不已,祝星怜一定是跟随流光一同进入幻境,不知道那该死的魙会给两个人勾勒出什么美梦,祝星怜这个恋爱脑,能不能清醒真是够呛。
“就没有其他的办法让他醒过来?”
灵医斟酌了片刻,“除非从外部给予心脏或头颅重击,生命体濒临死亡……”
“不行。”白净秋开口打断,“殿下尊贵,容不得半分闪失。”
“先等等。”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沉闷,“他现在的状态能撑多久。”
“一天无法醒来已经
是极限,不能再过夜。”
香炉里飘出安神的白烟,透过白净秋的愁容,丝丝缕缕如仙女的织就的丝带,轻缓美妙,向上攀缘。
“你在看什么?”
随流光将小美人鱼从水里抱起,他乖乖的,双手抱自己的脖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过来。
“我脸上有东西?”
小美人鱼摇头,在不解的目光中凑了过来,红唇贴近,吻向她的鼻尖。
随流光内心惊动,偏头躲开,于是这个吻便落在了她的侧脸。
她有些慌乱,松手要把他放下来,然而小美人抱住她的手臂缩紧,嘴巴抿起来,只瞬间便委屈的红了眼睛。
她沉默片刻,将他放在床上,“医生等下过来,你先休息。”
可他不松手,紧紧地环抱着随流光的脖颈,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仰着脸可怜兮兮的冲她摇头。
随流光撇开眼睛,沉默的拨开他的手,不太理解小美人鱼对自己的依赖从何而来,她欲走,可怎么也无法狠下心,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很快会送你回家。”
等下还有很多公务处理,她没办法陪小美人鱼太久。正了正思绪,随流光起身往外走去,在脑海里回想今天收上来的提案,就这样一路走到门口。
后面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她回头看去,小美人鱼从床上摔了下来,他漂亮的尾巴化作两条光裸的腿,正双手撑地想要从地上爬起。
他张嘴,随流光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见随流光停下脚步,便欢喜地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的站起,两条长腿白的晃眼,下身什么也没穿。
随流光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面门,在他跌倒之前上前把人扶住,抬手拽过来一条毛毯围在他腰间。
她刚扶住小人鱼,他就缠了上来,双手抱住她的腰不松手,两条腿还不听使唤就知道蹭着往她身上挂。
她应该推开他的,可是一股浓烈的情绪席卷了心脏,让她变得不像自己,她看着小美人鱼依恋的双眼,竟也有一瞬吻上去的冲动。
幻境再次扭曲,随流光平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温热的热源,是小美人鱼紧紧地抱着她,而她没有拒绝。
她怎么能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被美色诱惑,失去了理智,她抬手想扇自己两巴掌,然而门外突然传来剧烈地敲门声。
小美人鱼被惊醒,下意识地缩进她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肢。
褚淮云推门大步走进来,脸色铁青,“你们在做什么?”
他一副抓奸的模样,伸手过来扯小美人鱼,后者瑟瑟发抖,一个劲儿的往随流光的怀里钻。
褚淮云的话语一句一句砸下来,“你去哪里都带着他,蓝星问你要人你不给,民意沸腾你不问,就连我都不愿再见,你难道真就如此宠爱他?!”
“为了他,你的事业、你的理想、你的追求都不要了吗?”
“……?”随流光被他一连串的问话砸得有点头脑发懵。
然而还没完,褚淮云还在喋喋不休,“他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他?”
随流光看着在她怀里挤到已经没有一丝缝隙,还努力地往里钻,恨不得和自己融在一起的小美人鱼,有一瞬间大脑宕机。
她木着,小美人鱼便搂着她的脖子亲过来,发出重重的响声,眉眼挑衅地看向褚淮云。
随流光的眉头皱起,看着眼前褚淮云的面容慢慢扭曲,化成无药的模样,怒气冲冲地过来扯小美人鱼。
“怕。”他缩着身体躲进随流光的怀里,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随流光,在她打掉对方手的时候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你先住手。”
幻境……这是祝星怜的幻境。
随流光低头看向瞬间转化情绪,装作可怜兮兮的小美人鱼,他微微咬唇,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眉头轻微蹙起,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害怕和委屈。
“……”
她一阵头疼,祝星怜在幻境里到底给自己编排了什么剧本。
小美人鱼开始在她怀里抽泣,眼泪化作珍珠一颗一颗往下滴,含糊不清的叫她名字:“随……”
随流光只好低头去吻他的眼泪,安抚的话还没开口,画面一转,她又揽着祝星怜来到了中心广场。
一身正装的褚淮云站在高台上,当着全荆棘星子民问她,“为什么不把他送走。”
他身后的群众:“应该把人鱼送回蓝星去。”
群情激奋,小美人依旧攀附在她身侧,“不要……”
这是在做什么,为你与全世界作对?随流光没忍住笑了出声,低头看祝星怜,他正咬唇沉浸式委屈,泪水不要钱一样,把瞳仁泡的永远亮晶晶,“你要把我送走吗?”
谁敢啊,活祖宗,她配合祝星怜,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把他送走的。”
周围传来夸张的叫骂声,夹杂着一两句:他们好配啊/简直是天生一对。
这合理吗?随流光感觉再听下去自己就要笑醒了,她绷住神色,将祝星怜的脑袋摁进怀里,对着褚淮云无情道:“你早点去死吧,我只爱他一个人。”
祝星怜于是满意极了,画面再次变换。
这一次祝星怜正躺在随流光的怀里,他看起来奄奄一息,随流光明知道是假的,还是忍不住心痛。
“随……我就要死了。”
他唇色苍白,瘦骨嶙峋,破碎的像是薄瓷做的花朵,微风一吹便要碎去。
“……”随流光有些无奈,可是看着他这幅样子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的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别说傻话了。”
蠢蛋一个,哪儿有人给自己编排这样的剧情。她想笑,嘴里却发苦,“笨死了,这哪里是美梦。”
“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和无药决裂,让你放弃了这么多东西。”
他咳嗽了一声,唇角边涌出几缕刺目鲜红的血液,染红花瓣一样的面庞,濒死也有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祝星怜抬手想摸随流光的脸,却没什么力气,眼泪无声的落下,“你会永远爱我吗?”
随流光伸手握住他的,嗯了一声,“永远。”
祝星怜于是弯唇露出一抹笑意,“真好,我也……永远爱你。”
他的手被随流光抬起摁在自己的侧脸,心痛的难以复加,呼吸都变得困难,“我死后,你别为我殉情。”
随流光动作一顿,“……我会的。”
祝星怜的眼睛里茫然了一瞬,像是在思考这个“我会的”是会殉情还是会听话不殉情,瘦削的手指贴近她的脸颊,不舍又轻柔得抚摸,“要永远记得我”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眼睛忽然睁大,手往外抬了抬,嘴里小声疑问:“我的戒指呢?”
随流光的眼泪都落下了,听到他嘴里的话又憋了回去,没忍住在他脑门上敲了敲:“蠢蛋。”
空间崩裂,一寸一寸破碎剥离,随流光灵魂下坠,看着祝星怜惊恐颤抖的拉住自己的手,可最后还是无奈分离。
“有动静了。”伊贝莎大叫了一声,将几个人都引了过来。
“这里面真是随流光吗?她长什么样子?”
开口的是魏轶。魙在夜晚会实力大增,他们方才杀了方圆十里的魙,见天色将暗于是寻了个安全的位置,也将这个疑似随流光
的“巨茧”搬到这里。
白天用了一天的灵力,这会儿大家都累了,聚在一起燃起火堆聊聊天或闭目养神。随流光所在的“巨茧”就被放在他们的旁边。
“一副丑样呗,五大三粗的女A。”伊贝莎戳了戳火堆,她今日没再穿小裙子,紧身的衣裤更显的身躯娇小。
魏轶笑了一声,“是吗?师姐你见过她吧?怎么也不跟我说说。”
华寻雁嗯了一声,不再理他,抱着剑四处警惕;燕云舒和风辛他不熟悉,也就没去自讨没趣。
“你到底出不出来,再不出来把你扔进火堆里。”伊贝莎戳了戳巨茧,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冷,她回头看去,眼角一抹绿光划过,几人皆是一惊,却看到那绿色枝条层层绽开露出一位面容清丽的少女。
随流光慢慢睁开眼睛,顾不得疲惫,开口第一句话是:“现在能不能从神陨之地出去?”
她非得好好“教训”祝星怜一顿,到底在一念宗看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编出一个这样的幻境。
“你要退赛?”惊愕过后还是伊贝莎最先开口,她恨恨地撅起嘴,“你现在可是第一名。”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脸色一白,往旁边的魏轶身上踢了一脚泄愤。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跟星怜哥哥一秒也不能分离?”
“……不是。小雁,现在能不能出去?”
华寻雁摇头,“比赛开始不能终止,任何人不可进来,我们也无法出去。”
她皱眉,“你有什么事情?”
被踢了一脚的魏轶本来正呲牙咧嘴,听到随流光对华寻雁的称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怎么这样喊我师姐?”
他伸手,“你好,我叫魏轶。”
“随流光。”她下意识伸手回握,手伸到一半被伊贝莎打掉,她和她对视,听到伊贝莎愤愤不平,“我不准你在外面勾搭其他男人。”
“……”随流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是不是在幻境里还没醒?”
“什么跟什么?伊贝莎,你怎么又发脾气。”
魏轶一头雾水,风辛和燕云舒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我没发脾气,她——”
“嘘、”随流光伸出食指比在唇前,眉头微微皱起。伊贝莎本不想听她的,可见她面容严肃,眸色沉静,又不自觉安静了下来。
浓重的夜色里,只有风吹枝叶的声音以及眼前火堆时不时的噼啪声,似乎没什么异常。
可随流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那是一瞬间的感受,快的像是自己的错觉。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委委屈屈
香炉燃尽,祝星怜慢慢睁开眼睛,正见白净秋抖着手持一把小锤在自己头顶上方。
“?”
“星星!你终于醒了!”白净秋见他醒来,伸手把锥心锤扔到一边,“你知不知道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什么事我怎么跟明姨交代。”
他被白净秋搀扶着,慢慢从床上起身,头痛的摸了摸脑袋。
回想起幻境里发生的事情,祝星怜脸色几番变换,撇开某些丢脸的、隐秘的心思,剩余的都化作甜水不要钱的往心眼里钻,随流光果然爱自己无法自拔,为了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
他坐在床上恋恋不舍的回想了一会儿,抛开一些黏糊的画面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白净秋见他一开始虽然面色冷淡但情绪看起来还好,这会儿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反而又变成了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心里一咯噔,担心他是不是受了幻境的影响,“星星,哪里不舒服吗?”
祝星怜并不看他,只轻轻摇了摇头。他方才越回忆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有些发沉。
他再怎么编撰,幻境也是根据随流光潜意识的底色铺就的,在幻境里,她是荆棘星的领袖,褚淮云和北仑都是她的手下,那她是谁?
这个答案并不难猜,祝星怜却有些难以置信……他的思绪转了几个来回,却不敢往深里去想,只暗暗给随流光记了一笔。好你个随流光,竟然敢瞒着自己这么多事情。
等从神陨之地出来,她要是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才不会原谅她!
“星星……你没事吧?”白净秋看他的脸蛋跟个调色盘一样,心里暗衬难道这个幻境内容不太美妙?
祝星怜收回思绪,压下乱七八糟的想法,接过白净秋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随流光呢?她现在在干嘛?”
“……你才刚醒。”他无奈,对于祝星怜的恋爱脑已经没救,“你晕倒以后我哪儿有功夫看她。”他撒了小谎,其实中途看过几次随流光,但都是一片漆黑。
他施法调出画面给祝星怜看,与前几次的一片漆黑不同,现在有了画面,她们似乎在一个半开放的山洞里,随流光和华寻雁、伊贝莎面对面坐着,她身后是风辛,右侧方最远处是燕云舒。
几个人此刻都正安静,随流光一双眼睛正在紧盯着华寻雁身上一动不动。
祝星怜看的心烦,他这才注意到,华寻雁长的也美,眉目开阔,皮肤细腻,说句冰雪之姿也不过分。
“诶?她们都在一起呢。”
他看祝星怜面色不虞,嘴唇微动,似乎是正在咬口腔里的唇肉,就知道他又在吃醋生气。
他急忙找补,哎呀了一声,“随流光在华寻雁身后看什么呢?”话音刚落,果然看到祝星怜的面色缓和了些许。
“她背后——”白净秋的声音戛然而止,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靠!”
一颗巨大的、绿油油的、飘动着的眼珠子从华寻雁的背后显露。
随流光手指微动,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一剑甩出去。电光火石间一手拉着华寻雁一手拉着伊贝莎往后退。
她的动作迅速,其他几人反应也不慢,风辛尤快,随流光刚拉着两人退后几步,他已经出了石洞。
伊贝莎和华寻雁反应过来,松了随流光的手往外逃,她们刚出了洞口,原先的石洞轰隆一声倒塌碎石迸溅。
绿色的眼睛从瞳孔中央往下淌着深红色的血,看起来可怖非常。
夜晚的神陨之地死一样寂静,几人刚往前跑开两步,前方突然出现血红色的帘幕,像是下流的血液将地面都染成红色,深入骨髓的惊悚令人的脑中发出尖锐爆鸣。
晃眼的几道亮光,几人纷纷出武器,随流光从后腰摸了半天,这才又掏出来一把剑来。
白净秋替她们担心,又忍不住吐槽,“你跟她在一起这么久,也没送人家什么好的法器?怪不得她要来参赛。”
祝星怜心都提起来了,根本没空理他,胡乱反驳,“谁说我没送她。”
“你送什么了。”
祝星怜眼睛不动,伸手朝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我、”他卡了一下,“我送了其他东西。”
白净秋见他犹豫,大喊了一声:“我靠抠死了,除了那把透色琉璃弓,真就没送过其他啊?”
祝星怜不开心,“你别讲脏话。我送了宝石……她不喜欢戴,我还送了……”
“真没用,竟是些人不喜欢的,随流光怎么受得了你的。”
祝星怜踹他,视线终于从上面离开,“你找揍是不是。”
见他的注意力转移,白净秋心里松了口气,嘴上不依不饶,“笨蛋星星,下次我教你送什么东西。”
他不说还好,一说祝星怜就想起来之前随流光花粉过敏的事,又朝他踹过去。
“别烦我了。”他动作幅度大,心里却始终记挂着随流光,眼睛又黏上去,画面中,随流光站在最前方,泛着寒光的长剑抵在身前,明明不是很好的法器,却还是摆出了一剑独尊的气势。
“这是‘郅’,有点难缠,我去对付它,你们先跑。”
伊贝莎张嘴就要反驳,被随流光轻轻瞥了一眼,她话还没说出口便愣生生咽下,看后者旋身一剑将那血瀑划出一个口子。
“快走!”
她飞身持剑,在众人还没看清怪物的全貌时冲着它的眼睛扎过去。
浩荡的灵力引得周围震荡,迫的人睁不开眼睛。
一条条冲天的绿藤拔地而起,伴着剑光将那巨大的怪物瞬间绞杀的分崩离析。
那直直的一剑扎穿怪物的眼睛,透过怪物的心脏,浓郁的血液散发着恶臭流淌飞溅了一地。
绿藤挡的及时,随流光没受到什么波及,风辛用弯刀旋开了液体,华寻雁背过身去,魏轶和燕云舒衣角微湿,只有伊贝莎因为离血瀑最近,溅了满脸的猩红液体。
“啊啊啊!”她大叫:“随流光!“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难缠,这么难缠一招就杀了干净,弄自己一脸脏东西分明是蓄意报复!
伊贝莎气的简直要死,刚抬起鞭子要找她算账就被后者一把捞住腰肢轻点脚尖往后退去。
随流光面容严肃,从怀里摸出一块方巾拍在伊贝莎怀里。
“郅”死后会化成新的怨灵,漂泊的血瀑重新聚拢、扭曲、最后化作一张张血盆大口四面八方的朝众人扑了过来。
华寻雁和随流光几乎同一时间出手,她们一个冰系一个火系,一同朝“郅”席卷过去。
冲天的火舌舔过途径的一切,包括那条冰凌,直到淹没眼前的血雾。
华寻雁看她的目光震惊,随流光来不及跟她解释,转身往后跳了一步双臂展开,两条金色的火龙便从袖下冲出一路燃向血瀑。
滋啦声和怨灵痛苦的哀嚎伴着火舌向上显现,不过几十秒便消散如烟。
随流光不敢松懈,双眸冷厉,向四周看了一圈,手臂略微振动,方才掉落的长剑便重回手中。
她速度太快,众人根本反应不及,只见她提着长剑忽然向前方冲去,一瞬间,掩藏在夜色深处的密密麻麻的绿色瞳仁便逐一显现。
白色的剑光挥出,红绿色飞溅一片,随流光的身形快如虚影,很快穿梭进疯狂涌过来的鬼魅中。
华寻雁她们也各自持着武器与数之不尽的鬼魅打了起来,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满目的衣袂翻飞,灵光四显。
白净秋看的一颗心忽上忽下,又觉得津津有味,“随流光反应这么快?这里面就她的身形最虚。”都快捕捉不到了。
祝星怜的眼睛都跟不上她,聚精会神拿出十二分精力,哪儿有空搭理他。
白净秋觉得没意思,“我们去榜下看看吧,那里看的更细致一些。”
画面的接受投放都来自瑶光天阙榜的功能,它是出自江宁刃之手炼铸,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祝星怜不舍得离开,被他半拖半拽着去了神陨之地外侧,夜色深重,本以为没人,结果过去一看,神陨之地门口灯光大亮,高榜之下,一条条人影站的像抽苗的小葱,全仰着头往上看去。
“华寻雁的剑招行云流水,似乎又精进了许多。”
“妈呀伊贝莎真是一如既往的暴力。”
白净秋拉着祝星怜喜滋滋的下去凑热闹,他刚进人群,其他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过来,又越过他往后看去。
只见一张漂亮脸庞后是一张更漂亮的脸庞,如明珠在夜、华光四现。
祝星怜:“……”他不耐烦的扫了他们一眼,这些视线又纷纷散去。
“风辛快的我都看不清了。”有人把话题又扯了回来,“灵族在修炼上本就天赋异禀……”他话说到一半,被其他人反驳:“快什么啊,随流光快的我都看不见,全是虚影。”
此话一出,顿时激起千层浪,“就是就是,到底什么修为啊,服了这年头天才怎么跟雨后竹笋一样都往外蹦。”
“你别说,还真都扎一堆了。”这话酸溜溜的,进去的一百人里,最有名的选手如今还都聚在一起,面对险境各放异彩,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可你要说谁最出彩,当属这个原先最陌生的名字,“随流光停了,她那把剑又要报废了。”
“服了呀,这是第二把了。”
手中长剑剑身已然残缺,随流光从鬼魅中穿出,甩手扔了长剑伸手滑过拇指,那把透色琉璃弓便化在掌心。
她飞身跃起抬手拉弓,掌心催热,箭身上便隐隐带着火光,一箭射出,犹如绚烂的烟花四射散下。
箭光划过漆黑的夜晚,荧荧火光照亮几人的面庞,随流光的神色冷静,眼睛里是映照的绿色鬼影。
她站在半空,犹如在世的神明,高高在上,垂眸抬眼间便能轻易决定脚下物种的性命。
“妈呀神陨之地怎么这么多鬼东西,好恐怖。”
摇光天阙榜自有一套计算方法,这几人的名字快速变动,除随流光外稳稳第一外其他人你上我下争的好不热闹。
榜下的人看的眼花,心里又不自觉拿随流光和华寻雁作对比。榜上没有华寻雁的名字,单看战况的话随流光确实比华寻雁迅猛的多,可是……难不成她比华寻雁还要厉害?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十六岁就筑基的绝世天才、一念宗年轻一代的首席,大名鼎鼎的华寻雁,多少人穷尽一生也只能瞠乎其后。
而她随流光是谁?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女,一个不知出自何门何派的偏远星的平民,就这样横空出世,令人望尘莫及。
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他们仰望着,任由这个姓名深深刻在脑海里,打从心底发出疑问,随流光……究竟是谁?
人群在外面议论纷纷,他们几人在里面杀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消停下来,一个个都累的够呛,除了华寻雁和随流光基本全瘫倒在地。
伊贝莎累的手指都抬不起来,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宝贝鞭子这么沉。她刚歇会儿睁眼一看,随流光像个没事人一样,正捧着那枚银色的戒指细心擦拭。
她心里顿时不平衡,凭什么她一点事没有?她就真这么厉害,难道自己从小刻苦修炼,还比不过这个来自三等星的人?
嫉恨一瞬间爬满心扉,伊贝莎紧紧咬唇,想起也是她抢走了祝星怜,顿时更觉得难受,心脏像是被荆棘花丛紧紧包围,密密麻麻的泛疼。
她无法忍受,撑着手从地上爬起,“喂,为什么你没事?”一定是强撑的吧,连华寻雁的面色都有些苍白,她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
随流光听到伊贝莎问话,左右看了看,见她一双圆滚滚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自己,“在问我吗?”
“废话,你聋吗?”伊贝莎没好气,从地上爬起来。
随流光觉得好笑,“你不是也没事吗?我为什么会有事?”
“你!”伊贝莎的话被堵回去,她不泄劲:“我们这里最低修为也有练气七层,你是什么修为,也配跟我们比?”
她们的话如果不刻意隐匿,都能被摇光天阙榜实时传送出去,榜下的人听了,一边觉得“伊贝莎讲话还是这么不客气。”一边也同样疑问,“随流光究竟是什么修为,消耗这么多灵力,对她来说似乎不值一提。”
“我猜她应该有练气八层,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稳的在榜首。”他说的也算有理,毕竟连伊贝莎都打不过随流光,练气八层合情合理,然而还是有人不愿意相信,“练气八层?当年华寻雁大比第一的时候才练气八层吧。”
“你看她现在的状态,比华寻雁还好,而且她的武器除了那把弓都不算好,可还能用的得心应手威力无穷,恐怕不止八层,说不好……已经筑基。”
人群中有个性格沉稳的男子分析道,其他人虽觉得不无道理,可还是难以相信,一时间心里都五味杂陈,纷纷安静下来。
天才的诞生往往伴随着普通人的落寞,他们难受了一会儿,又很快又想通,这世上天才这么多,再多一个有又何妨。
看天才们争奇斗艳,何尝不是另一种层面的他们?天才多了便不值钱,除非有一个力压众人,令所有人不可企及。
而这个人,从前是华寻雁;现在,还有待定论。
想到这里,他们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随流光,一个出身普通的少女,没有高贵的身世、强大的背景,却能在一众天才中出类拔萃,何尝不是另一个世界里他们理想中的自己。
白净秋不追求修道,自然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慨万分,只听了分析心里好奇,凑到祝星怜面前偷偷摸摸询问,“随流光真的已经筑基了吗?”
他去拉祝星怜的小臂,“她才二十一岁?这也太夸张了。”
“不知道。”祝星怜不想白净秋一直烦他,沉声道:“真的,从来没问过。”
白净秋不解,“为什么?她可是你的Alpha,你为什么不问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我喜欢她又不是喜欢她的修为,所以她修为多少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眉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郁气,跟随流光分开的越久,他的内心就越焦虑。“我宁愿她是一个普通人,也好过我现在在这里担心。”
他的面色越发冰冷,语气也不自觉的重了一点,白净秋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语气放缓,轻声哄他:“快了,你再忍一忍。”
他这样,祝星怜又有些后悔方才凶他,抿唇不再讲话,又听到白净秋小声哄他:“你知道,以往都是待上七天的。”
往届大比涉及到神陨之地至少七天往上,今年确实是特殊的先例。
祝星怜想起随流光,心里特别委屈,咬唇嗯了一声,“你知道我控制不住自己。”
离开随流光,他就好像无处可依,他的精神焦虑,他的心脏窒息,他明知道这样黏人是错得,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念随流光极了,恨不得此刻就冲进神陨之地。
伊贝莎等不到随流光的回答,固执的走上前去,她握住随流光的手腕,“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修为?”
几人的视线纷纷若有若无的落过来,随流光有些无奈,她挣了挣伊贝莎握的死紧的手腕,被小女孩缠的没有办法,神色平和的轻问:“一定要知道吗?”
天色渐渐亮起,随流光的面容被晨光浸染,竟有些温柔的意味,伊贝莎的心突兀的跳了两下,烫到一般松开手指。
她讨厌随流光看自己的眼神,那种包容、平和,似乎从未把自己放在眼里,她应该是恨随流光的,可是目光却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是,我要知道!”
华寻雁也走了过来,她看向随流光,诚恳道:“我也想知道。”
随流光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好瞒着你们。”
从始至终,她都从未想过隐瞒实力,只是害怕这些天之骄子们会受到打击,她喜欢这些积极向上的生命,不想她们因为自己而自我怀疑。
所以,她说:“我只能说,我的修为比你们所有人都高。”
华寻雁的瞳孔有一瞬间颤动,她和随流光对视,还是不愿意相信:“高多少?”
“很多,比你想的还要多。”
在囚雾岭的两年,是硬生生杀过来的两年,神陨之地目前的强度还不如囚雾岭凶险半分。因为是跟她们在一起,所以她打的时候才收着很多,就怕她们没有发挥的机会。
“开什么玩笑?”伊贝莎冷笑,即便心里隐约相信,嘴上却不依不饶,“华寻雁的师父是一念宗宗主,你师父是谁?”
“不要告诉我,你自己拿着本不知道哪里来的破秘籍照着修炼就超过了我们所有人的等级。”
随流光心想还真是,不过有本秘籍确实是江宁刃给的,她也可以认江宁刃当师父,但是人家也不一定乐意收自己这个徒弟,她笑了一声,“或许是我比较有灵气?”
伊贝莎瞪了她一眼,“你要不要脸?”
随流光挑眉,“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伊贝莎你好像确实打不过我。”
她抬手拍在伊贝莎的头顶,本来趾高气昂的小女孩瞬间动不了身体,随流光捏着她的脑袋将人原地来回转了两圈,评价道:“你今天没穿裙子,都不太可爱了。”
“……”白净秋看的目瞪口呆,简直要给随流光跪了,她是在调戏伊贝莎吗?能不能有点边界感,对方是Omega!Omega!
他都不敢看祝星怜的脸,不用想一定铁青,想说点啥又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默默离祝星怜远一点,以免冷风吹到自己。
偏偏人群里还有人不知死活,“我怎么感觉随流光对伊贝莎……特别包容呢?”
“伊贝莎脾气又大嘴巴又毒,随流光好像从来不生气哎。”
“可是伊贝莎确实长的很可爱哎,就是有点心直口快?而且她是Omega,随流光刚好是Alpha吧?”
“磕到了。”
“……”白净秋看祝星怜已经闭上眼深呼吸,便狠狠地瞪了几眼正说话的几人,搞修炼还这么八卦,活该你们修为这么低。
“星星,要不然我们回去……”吧。他话还没说完呢,祝星怜已经甩袖转身,白净秋在后面追着,看他一路回了房间,抬起手边的东西就要砸下去,却又在扔地上的前一秒放了回去。
祝星怜深吸了一口,他已经二十岁了,不再是小孩子,不能动不动就砸东西,这个花瓶随流光喜欢,不能动。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不知不觉又红了眼睛,可恶的随流光,干什么调戏别人,当初就是老喜欢调戏自己,死性不改的女Alpha。
等她从神陨之地出来,才不要理她了,让她自己反思去。
这样想着,他又没出息的去看随流光的身影,她已经放开了伊贝莎,几个人往前走去。
随流光也是纳闷,“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华寻雁抿唇不语,风辛难得说了一句话,“反正也拿不了第一,好奇。”
魏轶点头,燕云舒活动了一下筋骨,“跟你在后面就不怕死了呗。”
伊贝莎不吭声,见随流光望自己,脸红了红,“等着为你收尸!”
“那我谢谢你。”随流光的食指不自觉摸过拇指上的戒指,不知道祝星怜现在在干嘛,有没有睡醒。
她想着往前迈过一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于是停下又在地面上踩了踩。
华寻雁腰间的令牌闪过红光,她摘下来看了一眼,身为领队可以看到其他人的定位,昨日看还分散各处,这会儿打开一看,挨挨挤挤的红点全分布在一个区域。
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诘问
红点的密度之大,几乎和自己的位置重叠,按理说这些人都应该在自己身边,可放眼望去,这附近除了她们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看向随流光,看到她冲自己点头,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却一瞬间读懂了对方的意思,她调出摇光天阙榜,随机挑选了一名弟子点进去,不出意外是一片漆黑。
华寻雁又试了几个,结果均是如此。这不是一个好的消息,她的内心有些沉重,抖着手点开魏轶,同样也看不到任何信息。
摇光天阙榜在这里失去了作用……这个问题足以令人恐惧。她急忙联系外界,却发现周围似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阻隔,让她无法冲破。
随流光弯腰蹲下,伸手在地面上拂过,扫开一片枯枝落叶露出里面深红色的泥土。
她从后腰的储物格里抽出一把小剑,试探地刺进泥土里。
在囚雾岭的两年条件有限,她只能做出这些小玩意儿,品质一般,胜在数量多,随用随扔。
泥土松软,剑身很快没入,大概插进去五公分左右,剑尖触碰到了异物,一股轻柔的力量波动,将地表震得湖面一样波动。
这波动是轻柔的,只有一瞬间,她拔出剑身,看到上面沾满了红色的泥土碎屑,像是染着鲜血。
“红息土?”风辛惊讶出声,他蹲下身用手捏了一点,还未确定,一道刺眼的光芒便从剑刺的缝隙里射出。
随流光下意识的遮挡眼睛,起身拉着风辛往后退去,光芒大盛,泥土一点点从地面上剥离,周围大型法阵的光圈亮起,头顶犹如降下万钧,身体灌了铅一般沉重,众人被钉在原地,一时动弹不得。
红色的土粒如同小型的沙尘暴卷起,逐渐露出脚下铁灰色的地板。
“怎么回事?”魏轶看向华寻雁,“师姐?”
华寻雁此刻也动弹不了,只能看着逐渐显露的灰色地面上凸显的纹路。
……
江宥声闭了闭眼睛不忍再看,挥手打散眼前的画面。
“宗主,您真的舍得吗?”
开口说话的是他的坐骑云羽,也是他
最为信任的心腹,几乎是江宥声的影子。
“我不舍又能怎样。”他一开口,似乎老了好几岁。
下这样的决定本就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如今又赔上自己最爱的弟子,怎能叫人不心痛。
“寻雁、小轶都在里面……”云羽话说到一半眼睛里隐隐也有泪光闪现,“他们可是百年来最优秀的一代。”
他这样一说,江宥声更加心痛,视线已然模糊:“是啊,新生代精挑细选的前一百。赔上魏轶已叫我不忍,寻雁又不是个听话的。”
“我又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可是……”江宥声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的命。”
牺牲他们,来换得整个巫星的安宁;一百个人对整个巫星,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此事以后,我的……位置不保,你届时便回到山间,不要再出来。”
“宗主。”
“不必再说了,我已无心再谈此事。”他抬手止住云羽的话,“对了,你去弄一个虚妄幻影,这其中有殿下的Alpha,尽量能瞒着一时便瞒着吧。”
他挥手,云羽便闪身退下,江宥声若无其事的拂过眼睛,还是伸手点开了本不愿再看的画面。
“红息土是什么?”
随流光汇聚灵力到双手,奋力想抬起双臂,“法阵压在头顶,我们五个的方位比较集中,一起冲一下。”
风辛闻言照做,双手向上抬起,嘴上不停,“红息土是灵族栖息的一种土壤,能够助长万物孕育生灵。”
伊贝莎:“这里是神陨之地,难道铺在坟墓上能让神复活吗?”
魏轶:“当然不,但是这种土对恶灵很有助力,可以帮助它们休养生息。”
随流光听见这话还有功夫调侃识海里的阴影亡灵,“要不要挖点把你种进去啊小黑。”
五道法光一同聚集,终于冲破头顶的法阵,身形松快,几人方退至法阵外,再看地面的纹路,庞大的缠枝纹向中间聚集,里面一朵盛开的八瓣莲花,隐隐泛着血红色的光芒。
随流光一道剑芒射出,双指从眼前排开,只见原本灰扑扑的地面呈现出一种华诡的橘色光芒。
无尽的鲜血从在细密的纹路上蔓延,一直到那朵八瓣的莲花之中,莲花化出虚影,盛开的越发热烈。
“八瓣转生莲,有恶灵要复生。”风辛眉头拧紧,“神陨之地不能再待下去,我们要赶紧去出口。”
“其他人都在这里,我不能走。”华寻雁单手持剑,“你们先去出口,想办法与外界联系。”
魏轶不愿,“我要留在这里跟师姐一起。”风辛点头,他的速度快,去通风报信最好不过,“我先去,你们——”
一阵浩荡的灵力压下,巨大的响声震破人的耳膜,山林振动,引起一阵飞禽走兽争相奔走。
一圈一圈的阵法由上往下层层下压,震得人心神俱碎,无法站立。
几个人被迫蹲跪,巨大的压迫之下几乎睁不开眼睛,地面塌陷,视线天旋地转,双耳轰鸣,飞沙走石一同从头顶浇灌,划伤脸颊的皮肤。
神陨之地的震荡一路延伸到外围,一大早就来观看赛况的观众们都是一脸莫名,“里面发生了什么?”
“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们看向主事,然而摇光天阙榜的画面一切正常,只除了这些人身后的数字不再变动。
于是他们又被安抚,只有祝星怜看着画面上的随流光,内心隐隐不安,明明还是熟悉的模样,可不知为什么,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这么陌生。
她们似乎进入了一处秘境,正一起探索,看着是安全的环境,可总让人无法放下心来。
随流光如今确实在一处秘境里,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阴影亡灵叫醒,还未睁开眼时只觉得手腕酸软发凉,想抬起都没力气,她偏头看过去,发现自己的两只手腕被长钉钉在地上,正汩汩的往下流着血液,鲜血顺着地面的纹路,朝着前方汇聚。
她尝试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只能眼珠转动,看到华寻雁她们也都与自己境地相同。
不仅如此,地面繁复错综的纹路都被鲜血灌满,口鼻间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消失的其他选手都在周围,她们如同地板的一部分,被活生生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只感觉血液一寸寸的流失。
无尽的鲜血流淌在巨大的法阵上,汇流到最中间的八瓣莲花,将盛开的血色莲花浇灌的更为鲜艳夺目。
随流光她们五人的修为最高,离那朵莲花最近,她们的血液在莲花周围汇聚又升起,由上而下的包裹着它。
“是纯灵体吗?哈哈哈哈哈……”
一道邪肆的声音响起,回荡在诺大的空间里。
“真是好极了。”
几人皆被惊醒,伊贝莎手指微握,憋着一口气大骂道:“什么东西装神弄鬼,给我滚出来。”
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肩膀一阵剧痛,她垂眸看去,只见肩膀上一个血淋淋的黑洞,正被什么腐蚀着往上飘着烟气。
“本尊不喜欢没有礼貌的孩子。”
那道声音又响起,言语间满是高高在上的轻蔑。
伊贝莎痛的唇瓣颤抖,咬紧了牙关不想泄露半分怯弱,“哪里来的脏东西,也配称什么本尊?”
“伊贝莎!”随流光喊她,“住嘴。”对方处于未知,惹怒他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她和伊贝莎离得近,看见她不断腐蚀扩大的伤口,艰难的移动手指,对方的实力比她们强的多得多,能完成这样浩大的法阵,献祭如此多生灵为自己铺路,恐怕整个神陨之地都能为他所用。
伊贝莎瞪向她的眼睛快要喷火,随流光微微抬起手腕,长钉穿过一寸,痛苦直达心扉,她顺势弯曲手指,感受黏腻的血液流进掌心,恶灵说的不错,自己如今是灵体,每一滴血液都是大补之物,就这样聚集了一些,她微微抬手,要那血液飞溅到伊贝莎的伤口处。
绵延的痛苦减弱些许,伊贝莎吸了吸气,看向自己有所好转的伤口。
一声哼笑传来,莲花开合,露出一道飘渺的虚影。
“同为垂死边缘,何苦再去相救。”
随流光手指颤了颤,又往上抬了抬,钉住手腕的长钉上粗下窄,就这样拔出去,恐怕等下连握剑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谁?”她抬起身体,被对方浑厚的境界压的口鼻出血。
八瓣莲花微微旋转,露出一道清晰的身形,男人面容俊美,被血色的莲花包围,邪肆之中又带着若有若无的圣洁,低眉垂眸,如同神明一般俯视为他献祭的众人。
“本尊喜欢你的鲜血。”
他抬手,随流光眼下一片血色,脸颊被划伤的血口往外飘着细小的血流,如同蚂蚁啃噬般泛疼,丝丝缕缕的飘向他的周围。
随流光双拳紧握,忍着剧痛向上拔起,手腕被穿透,撑出一个清晰可见的血洞。
她的臂膀因为这剧痛不自觉的痉挛,身体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一时无法还从地上站起,只能强撑着半跪。
“嗯?为什么还有一颗心脏?”
虚影伸出透明的手,血脉里流动着暗红的血色,如同被烹煮着往外散发溢出的灵力。
随流光低头,看到自己的身形逐渐透明,露出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这颗心脏,现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邪祟受死!”心脏即将剥离的那刻,华寻雁忽地从地面跃起,数道剑光迸发而出,直直刺进那朵八瓣转生莲上。
她飞身过来掩住随流光的身影,雪白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两个明晃晃的血洞刺痛人的眼睛。
华寻雁如此已是强撑,口中的鲜血来不及咽下便争先恐后的往外涌。
“师姐!”
魏轶大叫了一声,双手拔出,可还是无法直起身体。
“有趣。”那虚影笑了声,“蝼蚁妄想撼树。”
随流光伸手捞过华寻雁,抬手封住她的部分经脉,越过她看向虚影。
“你是裴凌浔?”巫星当年的大巫,与江宁刃在此一战后被屠杀镇压在此的裴凌浔,修为极高,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已经很久没人直呼本尊大名了。”
“你竟然没死?”
“哈哈哈……”一阵癫狂的笑声扭曲了他的面容,他抬手,众人血液流失的速度加快,让他周身散发着隐隐的红光。
“这不可能!”
祝星怜越看越觉得哪里的不对,这不是随流光,画面里的那个人绝对不是真正的随流光,他无比确信。
他下意识的转着手中的戒指,一时坐立难安,带着白净秋去了神陨之地外侧,看摇光天阙榜安静的漂浮在入口处。
他抬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榜摘了下来,引起周围一阵骚动,主事前来诘问,却被他的护卫拦住,祝星怜左右看了看,抬手输入一道灵力在其中。
白净秋看向围过来的一念宗弟子,从腰间掏出宗主令牌,“你们都退下。”
“做什么啊?为什么不拦着他。”
“宗主令牌?为什么要把摇光天阙榜摘下来。”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是看他们在里面好好的啊。”
摇光天阙榜在祝星怜手中抖了抖,忽然散发出一阵虹光,他抓不住它,只能看着摇光天阙榜飞到头顶上方慢慢展开。
入目是一朵巨大的血色莲花,往外蔓延着血色的纹路,漂亮的像是一副图画,充斥着诡谲奇异的色彩。
“这是什么?”对于摇光天阙突然出现的不知名的画面,众人纷纷疑问,直到有一年长者站出,“摇光天阙是江宁刃一手打造,可观万物万象,后来被一念宗收藏……等等,那是什么?!”
画面再次扩大,露出血淋淋的随流光几人。
江宥声今日本未前来,收到消息慌忙赶了过来,然而此时场面已经控制不住,祝星怜正带着他的护卫要往里闯。
“快拦住他们!”
谁都可以出事,只有白净秋和祝星怜绝不可以,后果整个巫星都承担不起。
细碎的哀嚎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响起,随流光伏在华寻雁身后,轻声询问:“华寻雁,你的剑认主吗?”
血液从唇缝不断渗出,她已经不能张嘴,华寻雁伸手握住随流光的,示意她将剑拿去。
后者嗯了一声,一把将她推开,她起身,血液从鼻腔涌出,随流光伸手摸了一把鼻子,脚下如灌千斤一步一步向转生莲走去,“你想要我的心脏?”
裴凌浔笑了一声,他的心情很好,所以容忍了祭品无谓的挣扎,“不、”
“不是想要。”他反驳,“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你和你的心脏。”
随流光透明的身影越发靠近裴凌浔,伊贝莎也已经半蹲起来,闻言呸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你放屁,随流光她才不属于你!”
“我以为是什么邪祟妖孽,原来是当年江宁刃的手下败将。”
“怎么,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滋味不好受吧。”
裴凌浔脸色一变,“你找死!”
随流光趁机一鼓作气双手张开,无数道剑光冲出,八瓣莲花旋转,裴凌浔正欲笑她不自量力,却见那一道道剑光飞速转了一圈,全部刺在地面。
缠枝纹被斩断,血线停顿,转生莲的汲取停顿了一瞬,在裴凌浔发作之前,随流光抬手放出阴影亡灵,黑暗一瞬间蔓延,舔舐过地面,所过之处血液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该死!”
一只大手朝胸腔伸了过来,随流光反手握剑直插心脏,血管爆开,心脏碎裂。她仰面倒在地上,任由黑影连同自己一同吞噬。
“随流光!”几人同时出声,又控制不住的喷出一大股血液,定魂钉重又齐齐落下,却见蠕动的黑影中冲出无数把剑刃和钉子相撞,落得个玉石俱焚。
地上的黑影再次蔓延,顺着纹路滑向八瓣转生莲,金色的火光升起,裴凌浔身形扭曲,刺耳的吼叫声冲破人的耳膜。
冲天的火光将头顶燎出一个大洞,华寻雁和风辛都已经重新站起,很快也加入了战斗之中。
其他人也陆续爬起,大家齐心协力向上冲去,头顶天光大现,众人纷纷往外逃窜,裴凌浔还困在八瓣转生莲中,和融进黑影的随流光缠斗起来。
随流光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因对方受困,暂时被镇压在此,一时不得解开,她不想和他再缠斗下去,抽出身上的那抹神力将他钉在原地,寻得机会向上攀爬,一手撑地扬起漫天藤蔓层层覆盖,卷着众人向外掠去。
然而裴凌浔不依不饶,从洞口探出一手,欲抓住随流光回去。她迫于无奈,只能又半化作黑影,从地上向前蔓延。
拉着半死不活的众人,随流光一路往前掠去,她不敢停歇,一路狂奔到神陨之地入口处。
早在她们出来之时,一念宗弟子便涌了进去,华寻雁强撑一口气没有倒下,出了门口便请求宗门就地治疗受伤的众人。
随流光在队伍最后面,出来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她刚失了心脏,脸色苍白如薄纸一样。视线四处游弋,没发现祝星怜的身影,于是便看向摇光天阙榜,自己的名字稳稳排在第一。
“抓住她。”
一声令下,随流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念宗的众人团团包围。
江宥声的面色冷如冰雪,“你究竟是谁?”能和阴影亡灵融合在一起,绝非善类。
“师父!”华寻雁吃了丹药,正安抚受伤的众人,却见变故突生,连忙开口为随流光解围,“是她救了我们。”
“寻雁,你不要被她蛊惑!”
“裴凌浔生前有化神期的修为,凭借她自己怎能救你们,看看那道黑影。难道你忘了自己的师叔父母死在哪里?”
她的师叔父母都死在森帕拉,她如何能忘记那恐怖的黑影,如同地狱的死神,只瞬间便蚕食人的性命。
“可是……”
江宥声抬手打断她的话,高声问道:“随流光,那道黑影是不是来自森帕拉?你敢不敢承认。”
“什么?是当初那件事?那个可怕的阴影?”
“瞬间吞噬生灵性命,以罪恶为食的阴影亡灵?”
方才祝星怜和白净秋携护卫要硬闯进去,被一念宗弟子拦住打晕,他们正经历了一番混乱,现在脑子里还没搞清楚发生
了什么,又出现这样的变故,纷纷惊骇万分。
包括被救出的那将近一百名弟子在内,议论声瞬间沸腾,“天呐,远离她。”
“太可怕了,怪不得她这么厉害,她是那道阴影的化身吗?”
“看她额前的黑色印记,好恐怖。”
随流光本就受伤,此刻能站着都是勉强,周围人的议论她已经听不到脑海里,只觉得一阵头晕。
“住嘴!你们这群贱人。”
伊贝莎甩开给她包扎的一念宗弟子,持着鞭子飞身去了随流光的身前,“方才她救你时你怎么不觉得恐怖?”
“该死的,你们还要不要脸?!还有你这个死老头,你有什么证据?!”
随流光没想到最讨厌她的伊贝莎反而最先站出来维护自己,她扶住眩晕的大脑,“我承认,黑影确实来自森帕拉,是精灵母树上的阴影亡灵。”
她伸手推开伊贝莎,“但我确实是随流光,不是其他什么人。”
“谢谢。”她小声道,同时又庆幸祝星怜此刻不在这里。
“胡言乱语!阴影亡灵怎会受制于人?!恐怕你是那妖孽化形,心怀不轨!”
江宥声自知伊贝莎的身份,不欲和她多言,只将矛头指向随流光自己。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绝地
他站在高处俯视随流光,少女身形如松,面色苍白,她的神色淡然,眉目间隐隐有些不耐。
“所以,你想做什么呢?”
随流光拉住要上前的伊贝莎平静问道。
“把我抓起来审问?还是处死?”
江宥声没想到她这么直白,为了转移矛盾平息事端,当即下了决定:“妖孽自然要就地处死。”
“师父!”华寻雁难以置信江宥声竟然下如此草率的决定,“不管怎么样,随流光她救了我们。”
“您不应该……”
江宥声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头:“阴影亡灵狠辣邪恶,这件事是否为她与邪祟勾结还未可知。”
“未可知就是不确定,既然不确定凭什么就此定罪。”
一道清越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这次开口的是存在感一向很低的燕云舒。
她飞身越过一念宗弟子落到随流光的身前,一手握住冲动上前的伊贝莎的肩膀,小声道:“去找祝星怜。”
伊贝莎神色一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飞身走开,路过江宥声又骂了句:“死老头,你给我等着。”
“对啊,怎么样都应该先审问再说,随流光是从荆棘星来的,怎么可能会是森帕拉的阴影亡灵化身。”
“她是大比第一,又救了大家……确实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可是阴影亡灵在她身上,她也确实承认了。”
眼看众人的话语有所转圜,江宥声当即沉声:“是否和邪祟勾结未可知,但阴影亡灵身份无疑。”
他视线扫过众人,扬声道:“随流光年纪轻轻,已有元婴期的修为,如无外力增益,如何让人信服?”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宥声一句元婴期修为犹如一颗炸弹瞬间点爆了全场,就连华寻雁都不可置信。
元婴期,这怎么可能?!她才二十来岁,整个星际灵气复苏以来,达到元婴期的人加一起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基本也都是上百岁。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受到的冲击太大,群议沸腾,一时难以压下。
“正常人怎么可能二十岁就有元婴期的修为,就算她是天才也未免太过逆天。”
“她绝不是正常人……”
随流光被吵的头痛,拍了拍燕云舒的肩膀,“你先走吧。”
江宥声故意说出自己的修为,目的就是为了引起公愤,倘若她是一念宗的弟子,有大宗门做背景,如此逆天的修为,众人也只会感叹几句,即便心里生出些许落寞,很快也会抛之脑后。
可如今她“身份不明”又无背景,这种时候大家只会恐惧、难以置信,甚至心生扼杀之意。
她看向江宥声,对方想自己死,真的只是因为阴影亡灵的缘故吗?
“燕云舒,你要与阴影亡灵为伍吗?”
燕云舒听闻随流光修为已是元婴,尽管心里有所准备还是复杂异常,“随流光,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抬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源源不断的灵力往她体内输去,“江宗主,您的做法恕我无法苟同,今日她救了我,我绝不会弃她而去。”
随流光抿唇,已经有些站立不稳,冷汗一层层从额角渗出,她不愿牵连他人,开口叫她离开:“燕云舒,你先离开。”
然而后者并不听从,反而看向外面的风辛等人,“你们几个难道就这样干看着?”
“还有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
随流光伸手摁在她的肩膀上,“不用再说了。”她话刚落下,周围忽然又站出两个人来,“随流光是我们荆棘星子民,不应该由你们审判,就算她身份可疑,也应该带回荆棘星去。”
“一念宗建宗之时,我星领袖也曾参加仪式,江宗主可还记得?”
荆棘星的领袖只有一人,江宥声如何不知道是谁,他眉头拧紧,挥手将他们的话语打散,“阴影亡灵最擅蛊惑人心,你们都已经被她蛊惑。”
他说罢一掌挥出,竟也有元婴期的修为,直直朝挡在随流光面前的燕云舒而去。
随流光将她一把推开,拇指微动化出透色琉璃弓挡在身前,被迫半跪在地。
黑影泄露半分,叫嚣着往外扩张,随流光在心里呵斥,这才令它又缩回去。
然而只一瞬间,却又被江宥声扑捉,他扬声命令,“阴影亡灵最擅逃逸,结阵将她困下。”
华寻雁的眉头拧的死紧,一面是少年情谊,一面是血海深仇,按理说应该很好选,可她的内心下坠,硬生生迫出一口血来。
“师父……”
“魏轶,带你师姐走!”
江宥声凌冽的视线不带半分温情,伸手抓过燕云舒,看管事带来的几十位弟子结下法阵。
结界如同天网兜头而下,随流光手持透色琉璃弓,一弓拉出化作数道箭矢打在结阵弟子的腿上,他们纷纷倒下,法阵瞬间被破坏。
“你跟森帕拉还真是渊源颇深,这把透色琉璃弓也能为你所用。”
江宥声话音刚落,一道掌风落下,随流光就地翻滚躲开,见地面被炸出一个大坑,一个中年男人自他身边跳下,入场和随流光打了起来。
她受了伤,灵力耗尽,空有修为却无法施展全部,两人过了几招,那把透色琉璃弓便被打落掉地。
随流光压着起伏的胸口,抹了把嘴角的血液,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冷泉泡过,里面没有丝毫惊恐和慌乱,反而平静的犹如死水。
“她为什么不露出本体呢?那团黑影呢?”
“天呐,为什么受了重伤也能和云羽打一个来回,这就是阴影亡灵的实力吗?”
众人的情绪极其容易被牵着走,这会儿看她们打斗又忘记了先前的一切,开始评头论足,“阴影亡灵还没被放出,就凭借他们,真放出来都是炮灰的命。”
“随流光不用阴影亡灵,死到临头还在隐瞒吗?”
“我说你真是贱啊,人家用了说人家恐怖,不用你急的慌,干脆用了大家一起死了好了啊。”说这话的是之前跟随流光一起观看大比的那两人,面对如今的情景他们也是五味杂陈,奈何人微言轻根本没有说话的份。
江宥声并不亲自出手,只在适当的时机里逼着随流光放出阴影亡灵,随流光知晓他的意思,躲避攻击的同时还能在心里嘲笑阴影亡灵,“你可真是人见人厌啊,干脆把你交出去得了。”
阴影亡灵沉默着没有说话,实际上也是一肚子火气,要不是随流光不让它出去,早就把这些聒噪的人全部吞噬,它永远死不了,只会被打的还剩一点点再慢慢发育。
可是主人不一样,主人真的会死。
随流光找准时机欲走,奈何一念宗的弟子团团围上来,她失了武器,又没过多的灵力透支,好几次冲到阵法边缘,又被挡了回去。
华寻雁在阵外被魏轶拉着,几次向上前都被阻止,最后感性克服了理智,抬手将自己的剑扔过去,“随流光接着!”
她这一举动令人哗然,江宥声一掌将她的剑拍碎,看向华寻雁的面容冷如冰霜,又一掌直接打在随流光的心口上。
心脏早已破碎,又被黑影吞噬,这一掌可以说是拍在了神魂上,随流光身影虚晃了一下,喉头滚动,呛出一缕鲜血,剩下的都被她重新咽下。
她的眉眼冷漠,直直看向江宥声,直到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住手!”
祝星怜目眦欲裂,他被送回住处,方才在昏睡中被
伊贝莎叫醒,慌慌张张赶到这里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冲进人群,想要去到随流光的身边,却被一念宗的弟子挡住。
他看向随流光的模样,眼眶一下就红了,大脑嗡鸣,心脏像是被刀剑刺入,痛的简直要晕倒过去,几乎是扶着伊贝莎才没有摔倒在地。
“江宥声你想死吗!”
伊贝莎看到随流光如此狼狈的模样,心里也不太舒服,一鞭子抽开身边的人,却又被新的人挡住。
事已至此江宥声已经全然不顾,挥手让人挡住祝星怜,那人解释:“殿下,随流光是妖孽所化……”
他一巴掌抽了上去,“谁叫你这么说的?!”
他恼的眼前发黑,恨不得将这些人千刀万剐,“谁敢拦我!”
江宥声看到他扔戒指的动作,但并没有在意,随手打过去一道灵力:“拦住他!”
他本意将戒指击碎,却不想那戒指半空中化作一把金色长弓,直直落在随流光的手中。
祝星怜被拦住,急火攻心,一口血当场吐了出来,伊贝莎吓了一跳,又有些后悔不该喊他。
他满不在意的抹了把唇,回头死死看向江宥声,飞身过去他的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上去,“我让你放了她。”
他这一举动毫无尊重可言,台下噤若寒蝉,一时没人敢吭声,正和随流光打斗的云羽也愣在当场,想也不想的飞回江宥声的身边。
祝星怜的一巴掌极为用力,将江宥声的嘴角打出血来,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留,就连华寻雁都呆愣在当场。
江宥声偏头过来,看向祝星怜的目光平静压抑着怒火,“殿下,随流光是阴影亡灵宿主。”
祝星怜又是一巴掌抽过去,“我说了,让你放了她。”
江宥声硬生生受了,一字一句:“她必须死。”
祝星怜还想再抽,却被一向冲动的伊贝莎拉住了手腕,她的声音极小,“星怜哥哥够了,他好歹是一宗之主……”他一把甩开伊贝莎,抬手又给了江宥声一巴掌。
这一巴掌被云羽挡个正着,江宥声的脸面全无,额角一突一突的跳,眼睛不再看向祝星怜,只沉声道:“殿下,今天不管谁来了,随流光也必须死。”
祝星怜甩开云羽的手,扭身朝随流光的方向飞去,却在半路被江宥声用锁灵绳捆住手脚,“得罪了殿下。”
祝星怜又被拉回去,他看着随流光,见她身上血迹斑斑,简直恨的滴血,大声道:“随流光,你还要心软吗?”
“你不忍伤他们,他们却要杀你!你忘了以前的教训,还要善良到什么时候?!”
他的眼泪伴随话语落下,变成珍珠滚落,随流光心神巨震,看向他的眼睛,下意识想伸手去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珍珠坠地,滚落在泥土里。
她平静的神色终于崩裂,身上的痛都不算什么,祝星怜的眼泪将她刺痛,她抬手拉弓,掌心燃起热烈的火焰,瞬间蔓延至弓身。
热度一瞬间蔓延,法阵被火光烫的浮动,周围的弟子全被弹开。
众人仿佛忘了方才尴尬的一幕,纷纷往后退去,“是神器?”有人眼尖,惊呼道。
“随流光竟然还有神器,而且是认主的神器?!不需要动用灵力也能催动!”
一箭射出,漫天燃着火光的箭矢射向将她层层包围的弟子又射向灰暗阴森的神陨之地。
金色的箭雨将整个天空映衬成金色,一念宗的弟子纷纷倒下,随流光站在阵法中央,起身朝祝星怜飞去。
江宥声没想到她还有一件神器,飞身迎了上去,其他观望的长老被迫下场,新的法阵亮起,随流光刚飞一起一半,又被重重压倒在地。
手中的长弓化为剑刃,随流光单手提剑,朝着江宥声便刺了过去。
后者飞身躲开,和随流光过了几个剑招,只觉得对方的身影越发熟悉,“你是谁?”
她用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剑法,也是当年诺尔最为出名的碧海潮生。
“江宥声,你急于杀我,是不是因为神陨之地有你的秘密?”
元婴期的打斗威力巨大,众人纷纷后退,几乎已看不到场中的情形,只隐隐看到冲天的剑招你来我往气势非凡。
祝星怜咬的唇瓣渗血,忽然冷静了下来,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场中,在心里将江宥声千刀万剐了几千遍。
伊贝莎想叫他又不敢,只觉得此刻的祝星怜无比可怕,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吞了。
“我杀你,自然因为你是妖孽。”江宥声冷冷地看着随流光,内心不自觉也涌出一股嫉恨。“随流光,你不觉得自己很可怕吗?”
他一剑和随流光对上,剑气相撞罡风浪潮一样铺开,吹的人衣袂翻飞,翻倒一片。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和我打上几个来回,年纪轻轻就手握神器还又有如此修为,不是妖孽是什么?”
他已经不愿细思随流光的身份,在她说出神陨之地的那一刻,对方就必死无疑。
随流光哼笑一声,一剑劈在他的头顶:“你嫉妒我?”
江宥声横剑挡了,趁她不备,袖口忽地飞出一把小剑,直直刺入随流光的胸口,她的动作阻塞了一瞬,被江宥声一剑斜劈过来直直往后退了几米。
随流光偏头看去,前胸的血洞滋滋冒着白烟,腐蚀着往外扩大,分明跟伊贝莎之前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其他长老终于寻得空上前,几人围攻下来,随流光强撑的一口气终于破掉,她双手举剑挡在头顶,任由阴影亡灵在脚下蔓延。
江宥声倒吸一口冷气连忙飞身退开,眼睁睁看着未退开的人被黑影接触,而后生命瞬间萎靡枯败。
人群大骇,明明离战场还远,却都慌乱的四处逃窜,随流光双臂展开,黑影迅速往外扩展,直直形成一道巨大的包围圈。
她从地上站起,冷眼看向众人,“跑什么?”
“啊啊啊我只是看了看,不要杀我。”观众们都被吓坏了,纷纷大叫求饶,也不妨有恐惧至极着对随流光破口大骂:“是阴影亡灵,是她,她是妖孽!”
随流光挑唇笑了声,“我是妖孽又怎么样,你们能奈我何。”
她笑自己,也笑他们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愚昧。
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新任宗主
“狂妄至极!你已是强弩之末,还敢口出狂言。”
江宥声甩开衣袍,悬在半空俯视随流光,抬手之间一道道雷电自上而下,滋滋打向地面上的黑影。
黑影受到攻击,在地面上窜动,原本的包围圈波动,引得众人更加慌乱,骚动一声比一声大,你推我搡的竟有人为了活命大打出手。
一念宗的弟子和部分观众们吵吵嚷嚷的叫嚣着,让江宥声快杀了随流光,而她冷眼看着他们逃窜,只觉得没意思,啧了一声,黑影在地面盘旋转动,叫嚣最凶的几个人很快便如青烟倒下,化作一滩血水,又慢慢被黑影覆盖吸收,毫无痕迹。
众人静默了一瞬,被吓得魂飞魄散,在他们的惊恐尖叫爆发之前,随流光轻声开口:“别吵,我喜欢安静。”
惊叫声还没发出便被硬生生咽下,他们看向随流光,少女犹如浴血的罗刹,皎月般的面容一如既往的沉静,只有眉头隐约的不耐,明明位处于风暴中心,却表现得像一个看
客。
仿佛他们都是被人戏耍的猴子,上蹿下跳的卖力表演还遭受到了她的厌烦。
“现在你满意了?”她剑指江宥声,看着紫色的雷电在他的周身凝结,晴朗的天空顷刻间爬满乌云,浓厚的云层不断压低,像是神陨之地终于迎来它的棺木,挡住天地间的光明。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头顶,震扣人的心扉。
元婴期的雷系法术,威力足以毁天灭地,然而随流光站在乌云中央,连眉头都不曾皱起。
一缕黑线在地面攀爬,绕过人群,施施然来到祝星怜的脚下,扯了扯祝星怜的手指。
“?”
祝星怜根本没空理它,看到黑线在身上蔓延,慢慢覆盖住锁灵绳,掌心微痒,他抬起一看,上面正写着六个大字:老婆你先等等
“”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随流光有没有正经时候!他心里这样想,目光却止不住的朝对方望去,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他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的意识到,处于高位又怎样,没有实权,空有高贵的名号是多么无用的事情。
随流光只看了祝星怜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反手将剑挽回刺出,染出黑金色的烈焰,直冲江宥声而去,雷电从天空砸下,随流光飞身闪躲,土地震动,连祝星怜都晃了几下,下面的人更是苦不堪言,东躲西藏又不敢跨过黑影硕大的包围圈,被迫当起江宥声除魔卫道的观众。
江宥声不敢跟随流光直接接触,只挥舞着雷电剑光朝人打去躲避她的进攻,他也确实低估了这妖女的本领和难缠的程度,铁了心要看她能撑到几时。
趁随流光脱力俯地的片刻,他剑指上空,引得一道圆柱粗的紫色雷电,连同自己的紫霄剑朝随流光一举拍出,誓要一击毙她性命。
一念宗弟子早已经开启防护法阵,只将随流光隔绝在外,祝星怜急欲挣脱束缚,却被黑影死死缠着,他双眼充血,耳鳍都爆了出来,直愣愣的看向随流光的方向。
撼天动地的一响,烟尘翻腾,世界似乎安静了一瞬,祝星怜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一声盖过一声敲在嗡鸣的耳膜上。
黑影蠕动着收敛,渐渐在地面消散,法阵散去,缭绕的烟尘争先恐后地钻进人的口鼻,“随流光死了吗?”众人皆被震的双腿发麻,黑影一散便跌落在地,哆哆嗦嗦的收拾衣裤。
“没动静了。”劫后余生,大家都喘了口气,内心又有些复杂难言:“不愧是江宗主。”
“随流光简直太可怕了。”何止是可怕,像是永不疲倦的战争机器,“她是怪物吧。”
“幸好她死了……”
江宥声听着众人议论,唇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扬声宣布:“妖孽伏诛,大比结束,此届第一名是——”
“是我。”一道悠扬拔俗的声音从深坑里传来,众人心一颤,还未看清就慌忙想往外跑。
江宥声心绪大乱,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你还真是难杀。”
“当然。”随流光以弓撑地,从坑里爬起,挥手扔出他剑刃的碎片,单手朝上拉弓道:“江宥声,该我了。”
她的身形在尘雾里看不清楚,只隐约看到一个挺拔的轮廓。
本来如珠坠玉的嗓音宛如恶鬼低语,瞬时传遍整个场地:“都别乱跑哦,小心被射到。”
这话一出,本来奔走的人群像被人摁下暂停键一样骤然止步,他们神色惶恐,却记得随流光之前的话语,捂着唇不敢吭声。
与此同时,深黑色的箭雨从深坑里冲出,犹如一张巨网从坑底爆开又向上拢去,本就被乌云压低的的天空更加灰暗,不知谁先尖叫了一声,所有人都瞬间乱套,推搡着不知该往哪里躲去。
箭网犹有生命一般聚拢在江宥声的四面八方,他被逼的无处可逃,拔掉后脑的玉笄抵在身前,旋身挡过奔来的箭矢。
然而数量之多让人避无可避,江宥声飞身而下,穿入人群之中,箭矢被人肉阻挡,瞬间化为地上的一滩血水。
华寻雁和魏轶均被这场景惊呆,不敢置信这无耻之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一只箭矢擦过江宥声的小臂,他想也不想,当机立断便弃了这条手臂,点住经脉以免血液飞溅,朝神陨之地入口处的神官大喊:“曲灵霏,你还要作壁上观多久!”
随流光闻言朝曲灵霏的方向看过去,她就坐在神陨之地入口旁边,摇光天阙榜之下,是这世间唯一能和已成神的江宁刃联系的人,若不仔细去看,几乎很难发现她的踪迹。
什么东西从她手中扔了出来,江宥声防备的目光望过来,急忙飞身去抢,随流光觉得没意思,从坑里飞出,在江宥声紧张的目光中逗猫一样飞到祝星怜的身边。
她想抱抱他,奈何身上满是血迹和尘土,于是只抬手摸了摸他的发丝,“祝星怜……”
她想说很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抹了一把眼下,灰扑扑的脸蛋上是无比璀璨明亮的眼睛,“别担心我。”
祝星怜的眼睛又模糊了,这次是因为眼泪,他想骂随流光,又心疼她,又打她又舍不得,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这样扑进她怀里,沉默地大哭了一场。
他不得不承认,他更想骂的、更想打的是无用的自己。
“随流光,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江宥声用仅剩的一只手拿着通天符,还未施法,天上的阴云便突然散开,金光大释,照亮满地的狼藉。
江宥声单手挡眼,看向天上,只见一道巨大的虚影笼罩其上,诺大的压迫感传来,令人从潜意识便心生畏惧臣服。
他几乎站立不住,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以他为首,一念宗浩浩荡荡跪了一地。
“是江宁刃……”众人纷纷放心的瘫软在地,“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星际永远的传说,唯一成神的女人,被称为宁皇的江宁刃,是整个始祖鸟星系真正的主人。有她在,掌握最高权柄的人永远只能被称呼为秘书长大人。
“啧,小诺尔,你怎么还是这么心软。”
浩荡飘渺的神音贯通所有人的神魂,江宥声不解的看向他信奉的神明,还未张口,便被一只巨手从空中抬起。
江宁刃不耐的抬眉,对着随流光神色却还算温和:“你想怎么处置这只蝼蚁?”
神明面前,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随流光因为被她说心软,脸颊微红,心下有些不好意思,干巴巴说了句:“随你。”
“哦,那让他死吧。”
她的话音刚落,虚影的巨手握紧,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嚎叫,一代宗主就这样灰飞烟灭。
“死了……?”对传说中的江宁刃满心憧憬的华寻雁呆愣当场,看着自己的师父如烟飘散。
“死了?!”心神大骇,神明在上,惊涛骇浪之下,众人也难免议论纷纷,“神祇站在随流光那方……”
“她喊随流光诺尔……”这世间叫诺尔的人不知凡几,但能被神祇记住的只有一个。
“她是诺尔?这怎么可能?!”议论纷纷中,只有两个人潸然泪下,那便是荆棘星的子民。
他们隔着距离望向高台之上的随流光,少女的身影一瞬间和记忆中的领袖重叠,那个带领他们重建荆棘星的诺尔,那个永远活在荆棘星子民心中的领袖,她是荆棘星永不落下的太阳,永远为荆棘星子民指明前进的方向。
江宁刃垂眸看向地上的众人,如同扫过蝼蚁一般,“江宥声一意孤行,迫害英才,不配做一念宗宗主。”
她停顿,戏谑的看向随流光,见她怀里还搂着一个少年,颇有些兴味,“新一任的宗主,就由诺尔来担任吧。”
轻描淡写,便定下一切,极具江宁刃独裁铁血的风格。
“谁有异议?”
她的金光巨影笼罩天地,众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出气都小心翼翼,何论吭声。然而一片寂静中,随流光淡淡开口:“我。”
她压下祝星怜要抬起的脑袋,“我叫随流光……”而且我不想当宗主,她还没说完就被江宁刃打断。
“好吧,那就随流光当宗主。”江宁刃夸赞她,“不错的名字。”
许是她对随流光表现的太好说话,一念宗的众人,以云羽为首竟然也敢站出来讲话,“神明在上,随流光她是妖孽化身,怎可当我宗宗主。”
祝星怜见状气急,还没骂出声便被随流光捂住了嘴巴。
只见江宁刃神色不变,嗯了一声,“还有谁有异议?”
一念宗颤颤巍巍弓腰站起几名弟子,连带着其他有些不服气的外人也起身行礼纷纷附和。
魏轶想要起身问为什么,却被华寻雁拉下,她曾听过诺尔和江宁刃的事情,并不觉得对方会偏帮外人,也不觉得她这样的神明会和自己的师弟解释。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蓬蓬血雾在空中迸发,微风一吹便扬的人满脸都是。
惊恐、尖叫、眩晕,害怕到极致反而发不出一点声音,众人身形僵硬,眼睁睁看着以云羽为首起身抗议的人顷刻间化为血雾随风散去。
随流光抬手挡了,无奈的看向江宁刃,后者对着众人开口:“剩下的人是否都没问题?”
摇头如拨鼓,点头如捣蒜,祝星怜被这一幕逗笑了,这笑声本来很小,但在极为安静的空间里显得非常突兀,一下就吸引了江宁刃的视线。
她望过来,视线从祝星怜身上扫过,对着随流光简单反馈:“还不错。”
随流光:“……”
祝星怜把脸埋进她怀里,吓死他了,江宁刃果然好可怕,脸冷的像冰碴子,还是随流光好,他这样想着抱着随流光腰的手又紧了紧,同时在心里庆幸,幸好对方是护着随流光的。
轻飘飘声音自江宁刃身侧传出,“是谁还不错。”
神座上的江宁刃身形一顿,连忙切断了与下界的联系,伸手将自家醋缸捞过来抱进怀里,“没谁。”
神光消散,一道令牌自空中漂浮而出,缓缓停到随流光的眼前,她伸手摘了握在手里,只看上面刻了一个“宁”字。
以曲灵霏为首,一念宗还存活的弟子长老纷纷下跪,齐声道:“宗主,还请您主持大局。”
神祇都让她当宗主,谁敢说她是妖孽,更何况她还是……诺尔。
华寻雁心绪万千,看向随流光,昨日还一起作战的伙伴,今日便天壤之别,一夕之间,世界天翻地覆。
随流光也有点无语,江宁刃纯属闹着玩儿,曲灵霏也是好笑,主持什么大局,这里只有残局。
她揽着祝星怜揉了揉额角,眸光转了一圈,“小雁。”
敬爱的师父面目狰狞魂飞魄散,同门的师弟死伤一片,想必此刻她心绪难平,不如给她找点事干:“你对这里熟悉,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我累了。”
她是真的累了,强撑了太久太久,感觉下一秒就要身影消散。
祝星怜的面容都模糊了起来,随流光搂着他的手渐渐失力,隐约看到祝星怜的唇瓣开阖,却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只任由自己仰面落入了温暖的怀抱,是令人舒服的、祝星怜的味道。
……
随流光这次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忘了,她刚开眼看到的是一缕银白的发丝,祝星怜趴在自己的肩前,正闭眼休息。
她抬手另一只手想摸了摸他的头顶,却发现身上没什么力气,只抬了一半便重重地摔落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