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这一段路格外通畅,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两人沿着通道走了很远,这一路上风平浪静,两只小鸟在前面探路,狭长甬道里,安静得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白遥就忍不住想东想西,她握着的手已经松开了,掌心仿佛还残留着轻微的触感。


    他的手很凉,明明刚才山洞里那么热,他就像一块捂不热的冰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


    说到底,他为什么会跟下来?


    明知道进来可能会死,还要进来找她,对凌子砚来说,她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她心里憋不住事,有问题就想问出来,刚酝酿想问出口,凌子砚就跟能掐会算似的,开口道:“既然答应过你,我自会做到。”


    “啊?”


    “岩甲之心。”他看着前方,“不想要了吗?”


    通道尽头,一层濛濛白光笼罩着出口处,不知那头是什么。如果这是个游戏,那定是通过了关卡考验领取奖励的地方,可这毕竟不是游戏,而且他们从岩甲的胃里出来,怎么会去到心脏呢?


    “妖兽的构造,跟一般的兽类并不一样。”凌子砚平静看着她,“岩甲本身是岩石所化,甚至不能算是‘兽’,我能感觉到,它的能量核心就在前面。”


    “哦。”


    “那说好的,岩甲之心是我的。”


    “我不会跟你抢。”


    白遥于是越过他,往前走了几步。


    哪怕不回头,她也知道凌子砚在看着自己,她多少有点叛逆心在身上,突然回过头对他说:“我看见你手背上的咒文了。刚刚想起来,我在哪里看到过。”


    凌子砚明显一怔。


    白遥回头偷笑,快步走进了那道白光里。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火堆旁,他们谈起梦已,凌子砚手上一闪而过的符文,正是那次她见到梦已时,她对着自己比划过的图案。


    梦已的表情,是一种得逞的愉悦感,当时她没太在意,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想起来,梦已的神情,其实有些嘲讽意味。


    联想起凌子砚的话,她几乎可以肯定,他们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凌子砚有话不能说,所以他一再提到“凌然”要来了,那来的“凌然”到底是谁?


    之前她一心想找凌然,甚至为此焦虑得睡不着,现在她已经淡定了,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跨过那道白光,里面又是一个山洞,白遥刚刚平静的内心掀起了巨大波澜,她好像进到了龙族的藏宝洞,目之所及全是各种宝贝。


    极品法宝堆积成山,光华流转,晃得人眼晕,哪怕在白家见惯了珍品的白遥,也没见过这种场面,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座巨型宝山啊!随便拿出去一件,都足够众人哄抢了。


    “乖乖。”她忍不住轻啧出声。


    都说学宫是一座宝库,原来真正的宝库在这里,它在这里沉睡了几百年,每进食一次,就有无数埋在地底的法宝被它吃进去,看起来似乎不在它的食谱内,全部都它堆在了这里。


    要是把这一堆宝物搬回去,这次夺宝战谁还能跟她比?想不第一都难吧!


    白遥


    疯狂心动,但对她而言,还是找到岩甲之心更重要。


    “啾啾!”


    “在这里哦,啾。”


    两只小鸟飞到那堆宝物边,扑扇翅膀,告诉她:“有心跳声啾。”


    她眼睛一亮,“你们是说,岩甲之心在这堆宝物底下?”


    “啾!”


    “那就开挖!”


    白遥撸起袖子,干劲满满,她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力气,隐隐好像又要突破了。明明才突破到筑基五层,眼下又要突破,她就算自我感觉很良好,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天赋异禀,稍微想想就知道,多半是刚才凌子砚那个阵法帮忙。


    她站在那阵法里的时候,就觉得疲劳尽消,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体内,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又是他。


    她发现了,凌子砚一直在暗戳戳对她好,掩饰的态度简直欲盖弥彰。


    刚准备搬,身后传来某人的声音,“不用帮忙?”


    是凌子砚进来了。


    白遥斜眼看他,“你休息好了?”


    凌子砚:“没事了。”


    他看起来脸色确实好了不少,但白遥暂时不想再累着他,摆摆手,“小菜一碟,看我轻松搞定。”


    她施法掐诀,两只小鸟吨吨变大,几乎快顶上山洞的洞壁才停下来,“啾?啾?”


    轻盈小鸡看着自己的超重吨位,惊喜啾啾,夹子音都变成了低沉厚嗓,小粉不是第一次变大,适应良好,小蓝觉得有点害羞,下意识想用翅膀捂脸,掀起的一阵风差点把白遥吹飞出去。


    还好她早有准备,掏出一个巨大的口袋,“来,对准这里。”


    两只灵鸟一起扇出十级狂风,将堆成小山的法宝全都扇到了张开巨口的储物口袋里,白遥和凌子砚挪到口袋后站着,这回连头发丝都没有被吹起来。


    看着源源不断落入口袋的法宝,她得意:“我们白家的法宝厉害吧?”


    用紫辰砂炼制的法宝,就是比一般法宝好用,难怪大陆上人人趋之若鹜。


    凌子砚淡声提醒:“你在装仙府的法宝。”


    “怎么,你有意见?”说起来她才不怕,“按规定,夺宝战时限内,只要在沉荒之地找到的法宝就算有效。”


    见他不说话,白遥安慰他,“你放心,我们是一组的,我拿第一跟你拿第一,不都是一回事?我可不是那种会开除队友功劳的人。”


    见他不否认,她接着说,“说起来,他们三个呢?小池没事吧?”


    “在外面等着,有承影在,不会有事。”


    “也是,再怎么也比这里安全。”


    说话间,法宝已经被口袋尽数收入,紫色的系绳系上,法宝袋缓缓变小,最后稳稳落入白遥手中。


    她垫了垫沉甸甸的重量,心满意足,这里少说也有六百件以上的法宝,这回可是发大财了!


    法宝都装完之后,露出压在底下的东西,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的石块,它牢牢嵌在地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就像山洞里本来就有的、一块普通至极的石头。


    白遥蹲在它面前,有些不可思议:“这就是岩甲之心吗?”


    “是。”凌子砚回答。


    他能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这块石头上散发出来。


    真没想到,苦苦寻找的岩甲之心,竟然这么不起眼。如果不是他和灵鸟都在,她可能路过都会错过这东西。


    白遥屏住呼吸,捏住这块石头凸起处,用力一拔——


    纹丝不动。


    反而是用力过猛,手差点脱臼。


    她轻嘶一声,刚准备掏出电钻,一直安安静静不作妖的百兽卷忽然飞过来,啊呜一口,连着那块石头带地皮啃下来一层,将岩甲之心吃了下去!


    白遥:???


    白遥:!!!


    她傻眼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百兽卷,猛地摇晃,“吐出来!你快给我吐出来!啊啊啊啊!!”


    百兽卷在她手里,脑浆子都要被摇匀了,但它吃下去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它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坚决不吐。


    白遥都要崩溃了,这可是白小池活下去的希望,今天就算把这家伙撕烂,也要把这块石头弄出来!


    正僵持不下时,地面忽然一阵猛烈摇晃,头顶的石头不断往下落,好险差点砸到脑袋。


    凌子砚神色一凛:“它醒了。”


    这个它是谁,不言而喻。


    能量之源被偷,岩甲的怒火喷涌三丈,它察觉到自己身体里有几只老鼠,操纵体内无数的岩石生长又落下,要活生生将他们砸死,夺回自己的心脏!


    心室之内,剧烈摇晃不止,晃得天地都在旋转,地面也在隆动,不时有尖刺般的石刺钻出来,那绝对是足以捅穿血肉之躯的锋利程度,头顶还有数不清的落石砸下,原本风平浪静的藏宝室变得危机四伏,每一秒都是惊心动魄。


    白遥险险躲过了一道地上冒出的尖刺,额头豆大的冷汗滴下,要是反应再慢点,当场就被串成烤串了,两只灵鸟都化为灵光回到她身上,这种时候它们完全帮不上忙。


    又是一阵剧烈的倾斜,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被人稳稳扶住,凌子砚沉稳的声音响在耳侧,“走。”


    在封闭的石门降下来之前,凌子砚身形瞬闪,带着她冲了出去。


    心室之外,崩毁在到处发生,岩石构成的身体,随便怎么崩塌,又能轻易重组,在崩裂的石缝中穿行,好像经历了一场末日降临。


    然而凌子砚托着她的手稳得不行,走位如同开挂,身形几闪间,白遥已经看到了外面的亮光,是出口!


    他们要冲出去了!


    前方不远,上下两排巨大锋利的岩齿正快速合拢,那一线天光就要消泯。


    那是岩甲的牙齿,一声发泄式的怒吼之后,发现他们快要逃出去了,正飞速咬合齿关,绝不给他们出逃的机会。


    来不及了!


    那一瞬间,白遥的心律飚上了180,前所未有的紧张感让她差点咬碎后槽牙,虽然凌子砚已经够快,但岩甲咬合的动作更快,生路就在前方,却够不着了——


    绝望降临的瞬间,她身后忽然飘起一蓝一粉两道霞彩,两只灵鸟化为灵光翅膀,从她背后生长而出,翼展向天,震翅一飞!


    一股庞然的推力猛地一推,在齿关咬合之前,送他们冲了出去!


    轰!!


    令人牙根发酸的巨响在身后响起,白遥被震得两耳发麻,差点耳聋,不敢想象要是被这一口咬上是什么后果,那一定像坚果嘎嘣粉碎。


    她后背出了一层冷汗,难以回味,简直是这辈子最惊险刺激的时刻,不敢相信他们竟然逃出来了。


    这种感觉,此生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太刺激了……”她手上都是汗,回头看凌子砚,发现对方正看着她身后的翅膀,她忍不住问:“你都不害怕吗?”


    “怕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恐惧死亡是人的本能嘛。”


    “你战胜了本能。”凌子砚眼中有赞许,若不是白遥在关键时刻迸发求生欲,激发灵鸟的护主本能,就不会有这对灵光化成的翅膀,救了他们一命。


    “那你也不用一直看吧?”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她可以根据经验想象,脑补一下以前的非主流造型,每个人都弄两只炫彩大翅膀,再配上一句个性签名“沵僦湜莪哋兲使”,想想一定非常雷人。


    “他们都在看。”凌子砚道。


    他们?


    哪个他们?


    白遥低头一看,身后是巨大的八阶妖兽,不远处,几乎所有弟子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吸引来了,密密麻麻站满了人,而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聚焦在自己身上,眼神中满是惊叹、惊愕、不可思议。


    白遥知道,她这个出场方式确实有点震撼……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闪亮登场了吧?


    第32章 第32章


    白遥并不知道,众人心中的震惊,比她想的还多一点,这对翅膀,也比她想的更好看一些。


    就在刚才,沉荒之地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地动山摇,烟尘滚滚,八阶妖兽岩甲苏醒,周边所有弟子们都被吸引过来。


    他们亲眼看着遮天蔽日的巨兽从地上站起,舒展开它巨大的身形,周围所有的岩山、高树,都它被衬托得如同玩具。


    当它扬起头颅,太阳的光辉被它遮蔽,地面轰隆作响,所有人都仰


    视着这庞然巨兽,震撼于这种史诗级画面冲击时,就看到张开的兽口中,一道霞光飞了出来。


    交错的霞光披在白遥身上,形成巨大的翅膀状虚影,点点灵光从那对翅膀上洒落,仿佛自彩虹上落下的光辉。


    巍峨的巨兽作为背景,霞光将她衬得如同神女降世,令人移不开眼睛。


    少女身量纤细,眸光清亮,浅绿色裙摆在空中飘舞,精灵一般漂亮,亲眼看到她从岩甲口中飞出,实在令人震撼。


    那可是八阶妖兽!竟然有人在八阶妖兽肚子里出来,还毫发无伤?!


    这真是筑基五层修为能办到的吗?


    而且——


    她是怎么进去的?进去做什么的?


    难怪都说她是这场比赛最大的黑马,确实够天马行空的,甚至站在她旁边的仙府少君,都被她抢走了风头。


    面对四面八方灼热的视线,白遥毫无心理准备,难免有些紧张,“现、现在怎么办?”


    “躲。”


    凌子砚只说了一个字,拉着她猛然往前纵出一长段距离,身后震耳欲聋的声响再次响起,岩甲盛怒之下,将地面捶出了一个大坑。


    他淡声道:“该想办法面对它的怒火。”


    白遥心有余悸:“心脏都没了,它怎么还这么猛?”


    “它在此地沉睡了数百年,汲取地气和生机,早就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失去了能量之源,还能凭借地气坚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长一段话,白遥的心跟着沉了下去,本以为从岩甲体内逃脱就脱离危险了,他居然说,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不待多想,岩甲再次发动攻击,以它为中心,沉荒地方圆千里的地貌发生改变,原本的山川草地瞬间岩化,大规模的岩石地刺拔地而起,地面震荡不休,还有源源不断的落石从高处的岩山上滚落。


    一场山崩海啸般的灾难降临了。


    岩甲高高举起双臂,那双岩石构成的巨大双臂,眼看就要砸下,别说正面挡其威,恐怕连余波一般人都扛不住。


    白遥仰头看着扑面而来的巨大阴影,心道不妙,喊道:“快跑啊!”


    众人如梦方醒,这才收起看热闹的心态慌忙想跑,可岩甲看似笨重,速度却比他们想象的快,而且它体型太大,双拳覆盖的范围极广,已经超出了他们能跑出的范围。


    眼见不妙之际,一道清凌仙音响起,“都退至我身边。”


    倏然巨大的书卷虚影凌空展开,形成了金色的保护罩,随着书页哗啦啦翻动的声音,澎湃灵气将周围的岩崩稳住,以闻玉为中心,一道绝对安全的保护场形成了。


    众人赶紧退到保护罩中,与此同时,另一道苍青身影凌空越过,双手仿佛操纵着无形的丝线,将岩甲的双臂吊住了!


    灵巧的白狐从她身后一跃而起,身形骤然变大,狠狠一口咬在了岩甲脖子上。


    “嗷!!!”


    巨兽的怒吼震彻天地,地面震颤不止。


    “师父!”


    白遥喜出望外,仰望着高空那道潇洒飒爽的身影,陈青青竟然已一己之力阻止岩甲暴走,她什么时候才有师父这么厉害!


    另一边,闻玉稳稳护住了众弟子,书卷形成的保护罩内,一道蓝色的传送阵亮起,“岩甲苏醒,夺宝战暂时中止,这个传送阵会将你们送出去。”


    白遥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有他们两位天将神兵来救场,差点以为自己酿成大祸。要是因为她的原因让这么多人受到牵连,她真不知该如何谢罪才好。


    没想到闻玉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都犹豫着不想走。


    一来,夺宝战才进行到一半,他们还想留下继续寻宝。


    二来,想看热闹的心占了上风,一般人哪有机会见到八阶妖兽?看来传言过于夸张,这岩甲也没那么厉害,看着声势吓人,却被陈青青一招制住,等将它完全制服,夺宝战不就可以继续了?甚至还有人跃跃欲试,想上去试试身手。


    “愚蠢!”陈青青喝道,“你们把八阶妖兽当成什么?还不走没人给你们收尸!”


    说话间,她手上的丝线骤然绷断,那悍然巨锤猛地锤了下来!


    轰!


    地裂三丈,金色防护罩应声而碎。


    众人这才慌了,纷纷往传送阵中挤。闻玉握着一卷道经在手,不慌不忙,他心知护阵只能挡这一招,原本就在他计划之内。


    “传送阵一次只能上五十人,不必慌忙,我和陈真君在此,会让你们安全离开。”


    他松弛的态度让不少人心神安定,传送阵附近勉强恢复了秩序,见状他凌空跃起,“青青,我来助你。”


    有了他帮忙,陈青青压力顿轻,指挥白狐攻击岩甲弱点,可岩甲的防御堪称最强,狐狸纵然灵活,也有种无处下口的苦恼。


    见师父陷入苦战,白遥忍不住冲上前,“师父,我来帮你!”


    陈青青看了她一眼,语气含着期待,“阿遥,你是从岩甲体内出来的?”


    “对。”


    她说完,已经意识到师父想问她什么了,神色迟疑,犹豫着该不该在这时候告诉她,她的孩子很可能不在了。


    但她的犹豫,其实也是一种表态,聪明如陈青青,如何还不明白?延续将近百年的希望在这瞬间破灭,陈青青面上不显,心态已然崩溃,不到片刻双目通红,“畜生,我跟你拼了!”


    “师父!”


    “青青冷静!”


    事发突然,闻玉都没来得及拉住她,陈青青从正面冲向了岩甲,无数丝线缠绕上岩甲全身,她的身后,白狐张开九尾,向前猛冲,那俨然是要和岩甲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要!”


    白遥急出了眼泪,从未有一刻恼恨过自己嘴笨,平时不是很会说吗?为什么关键时刻又不说了?哪怕说点假话,先将师父安抚下来,事后再解释不行吗?


    如果师父出事了,岩甲之心又被百兽卷给吞了,那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对了——


    百兽卷!


    她赶紧将躺在储物袋里装鹌鹑的百兽卷掏出来,“别装死了,到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它懒懒躺着,纹丝不动。


    上次的尾巴怪好吃的,一股子烤章鱼味,这次的石头怪,它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太难吃了。


    “你要是不去帮师父,我白遥发誓,上天下海也会找到办法,把你撕得稀巴烂!”


    百兽卷颤抖了一下,被她坚决的语气威胁到了。


    卷轴上浮现一张长着獠牙的嘴,用口型对她说:“饿。”


    它居然还敢喊饿,白遥有种手伸不进卷轴里的无力感,不然一定给它来个大嘴巴。


    她将几袋子妖丹全都扔了出来,这一路他们收获最多的就是妖丹,足足有几百颗,“都给你,撑不死你!”


    百兽卷大口一张,风卷残云哗哗吸入妖丹,它就像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吃也不够。


    此时,陈青青已正面硬撼岩甲一击,九尾狐哀嚎一声,呜咽着躺倒在地,岩甲绷断了浑身的丝线,只是摇晃了一下,陈青青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已见灰败。


    然而她此时已没有后退之心,哪怕拼死,也要复仇。


    她咬破舌尖,一道符咒贴在岩甲额头,再次冲了上去!


    “百兽卷!”


    “快,快去!”


    白遥不容分说,抓起还在吃妖丹的百兽卷一把扔了出去!


    百兽卷:??


    猝不及防,它就到了岩甲面前,岩甲灰色的眼珠看到了它,就像


    看到了一只不起眼的蚊子,张嘴一吸,就要把它吸进体内。


    百兽卷顿时慌了,被吸进去它虽然不会死,但也出不来了,那岂不是要无聊死?它可不想再进去一次了!


    慌乱之下,为了不被吸进去,它狠狠一口咬在了岩甲的厚实嘴唇上。


    岩甲:?


    百兽卷:不能被吞进去,绝对不能!


    众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一幕,金色的卷轴挂在岩甲嘴巴上,锯齿状的獠牙嵌入石头缝隙中,一点点将它的嘴皮啃了下来。


    岩甲被扰乱了注意,心烦意乱,只想把这惹人烦的蚊子给弄走,可它的身体太大了,努力把自己弯成斗鸡眼,才能看清挂在自己嘴上的是什么玩意。


    在这个过程中,百兽卷化身仓鼠,努力啃啃啃,已经将它的上嘴唇啃完,向着鼻子进发,一边吃还一边嫌弃。


    呸呸,难吃!


    岩甲身上最坚硬的地方是它能消化一切的胃,那里连百兽卷都啃不动,但它外面的身体不一样,好啃多了,百兽卷边啃边挪动,已经到了眼睛位置。


    岩甲的眼睛其实没有什么作用,毕竟它平时只要闭着眼睛吃就好了,但没了也不行,它就看不见这些烦人小虫子了。


    它受不了了,抬起巨大的手臂,狠狠往自己脸上一拍——


    轰!


    岩甲拍掉了自己半个脑袋,但百兽卷多鸡贼啊,它一溜烟溜到了岩甲的脖子上,继续开啃。


    啪!


    又是狠狠一下。


    这回脑袋整个掉了,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还在撤离的修士都看傻了,这到底是一副什么场面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炮打蚊子?


    闻玉和陈青青都没想到,这场战斗会演变成这样,赶紧抓住机会,各种术法往上招呼,将岩甲的身体紧紧禁锢住。


    岩甲发出阵阵困兽般的怒吼声,四周飞起无数岩石往它身上融合,它很快就能长出新的脑袋、新的眼睛。


    可它很快又发现不对劲,因为这东西自从啃下来第一口之后,越啃越快,跟开了倍速似的,它修复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对方啃噬的速度。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它生来巨胃,能吞山岳,从不把被吞噬生命当一回事,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在别人的食谱上!


    岩甲这才真的慌了,它调动全身吸取的地气能量,化为一团土黄明光,狠狠砸向挂在肩膀上的小虫子。


    这是一颗毫无保留的追踪导弹,势必要将小虫子轰成灰烬!


    众人:完了!


    八阶妖兽的全力一击,想想也是非常恐怖,在场都没人敢硬接,这法器看来是要被毁了,实在可惜。


    但法器被毁,总好过人出事,众人无不惋惜的想着。


    在一阵刺目光芒过后,烟尘散去,众人清楚地看到,岩甲半边身体被轰塌了,而百兽卷还挂在它身上,金色耀眼夺目,毫发无伤!


    众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好的岩甲是天下防御最强的妖兽呢?明明这家伙才是吧!


    支撑身体的地气被消耗,岩甲巍峨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轰一声倒了下去。


    闻玉构建多时的阵法也在此时彻底完成,他双掌按地,面前书页快速翻动,阵法纹路纵横交错,构成了一个巨大“解”字。


    “碎灵肉,解形神,阵成!”


    话音落,解字金光融入岩甲残缺的身体内,加上陈青青的丝线不断拉扯,它全身上下出现了无数道细小的裂缝,裂缝越来越大,终于——


    在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声中,它全身崩解为无数细小的岩块,纷纷扬扬落到了土里。


    这一场岩石雨,足足下了一炷香时间。


    终于归于寂静。


    山岳构成的身体,最终又归还山岳,化为了大地的一部分。


    “都结束了吗?”有人问。


    “看起来是的。”


    “岩甲……死了吗?”


    “它不会死。”支撑阵法耗费了太多力量,闻玉勉强站着,脸色苍白,耐心回答,“只要有山、有土,就会有它这样的妖兽诞生,不过那要很多年以后了。”


    众人点点头,表示受教。


    陈青青看了一眼地上的岩石废墟,没有说什么,冷着脸往回走。


    对于她而言,复仇已经结束了。


    白遥走到废墟中,从地里扒拉出了被埋的百兽卷,后者晕晕乎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特别想吐。以前吃得多了,也没有这种感觉,但从来没吃过这么多石头,实在是太堵了,感觉已经堵到了嗓子眼。


    偏偏这种要命的时候,白遥还抓着它一阵猛摇,“你没事吧,不会撑死了吧?”


    百兽卷:@#¥%!!


    你是故意的吧?


    食不食油饼啊啊!!


    “哇——”


    它终于忍不住,嘴一张,哗啦啦全吐了。


    吃下去的是石头,吐出来的也是,这东西还特别不好消化,刚进肚子一会儿,吐出来是原模原样,在一堆石头里,有一样东西特别醒目,正是那颗乳白色的岩甲之心。


    白遥眼疾手快,赶紧把它抢到手。


    顺手把百兽卷塞回储物袋里,把袋口紧紧系住了。


    百兽卷:呜哇哇哇!!


    卸磨杀驴啊!


    跟你拼了!


    然而气到牙痒痒,它也没有咬穿储物袋,真的跟白遥拼了,再怎么样,灵物是不能弑主的。无论它在外面多风光,到了白遥面前,也只有窝窝囊囊忍着的份。


    百兽卷:说起来都是泪啊。


    就在白遥收起岩甲之心,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地面忽然又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动静,覆盖地面的岩石一层层塌陷,被岩甲封锁的地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高山化为丛林,山坡化为沼地,岩层化为沙土,原本坚实的地面,都变成了层层流沙,一股隐约刺鼻的气味逐渐弥漫开。


    “不好。”闻玉脸色微变,“岩甲死后,附近的岩层崩解,地底深处的东西冒出来了。”


    “什么东西?”


    “是毒瘴。”凌子砚道,“据说沉荒地亘古之前,是一片茂密的妖林,毒气噬人,无人敢靠近,如今这古老的毒瘴又被释放出来了。”


    “都走,赶紧走。”闻玉驱赶还留下观战的小部分弟子,自己也走进传送阵中。


    白遥收好石头,感觉脚下的地面正在逐渐变软,踩在沙子上的感觉,这地方也要变成流沙坑了。


    这一场大战,真是战到身心俱疲,她赶紧往传送阵那边赶,就在这时,耳边听到了一丝极细的风声。


    她几乎是本能的,心脏一缩,脚步一停。


    一道月华般森冷的剑光骤然从斜里疾刺而来,只在那来不及说清的万分之一秒,快到无法反应,她没有躲开。


    但她也没有受伤,因为对方的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她身边的凌子砚!


    错愕之间,她看到和自己错身而过的黑衣人,他用黑布蒙着脸,那双阴鸷的眼睛却不容错认。


    是齐玄!


    一场大战让所有人忘了他,他竟在此时偷袭!


    这阴险至极的一剑刺中凌子砚的瞬间,凌子砚也定住了他,可流沙地面忽然冒出一阵极强的吸力,顷刻就将两人卷了进去!


    沙地上,只留下斑驳的血迹。


    白遥心头重重一空,“凌子砚!”


    第33章 第33章


    齐玄偷袭得手,两人一起被流沙吞没,白遥想跟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别去。”


    回过头,是闻玉赶了过来,“地貌更改,流沙下方不知通往何处,就算从同一个位置掉进去,也不一定能跟少君落在同一个地方。”


    “可是——”


    “盲目寻找,很可能一无所获,南辕北辙。”


    “那您有办法找到他?”


    “少君心思缜密,他经过之处,定会用仙府秘术留下记号,方便我们寻找,我能感知这些记号的下落,不过需要些时间。”


    闻玉的冷静态度感染了她,让她稍稍镇定下来。


    “这么说,偷袭之人也不一定跟他落在一处?”


    “是。”


    “凌子砚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自保?”


    “当然。”


    她才放松心神,肩膀塌了下来,“那就拜托您了。”


    闻玉挑了挑眉:“分内之事。”


    白遥才意识到自己反客为主了,闻玉找他们家少君,她拜托个什么劲,但下意识的,把凌子砚归为自己人……说不清为什么这么替他担心,甚至之前考核时也是如此。


    地面塌陷还在继续,周围毒瘴气味渐浓,闻玉的书卷撑开一方小结界,带着她往秘术感知的方向前行。


    “闻前辈,刚才来不及问,小池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我来时便让他们通过传送阵离开了。”


    “哦,那就好。”


    “之前那三个倒霉蛋呢?”


    “?”


    “就是那个什么道人……”


    “也已带回,等待宫规处置。”


    “我很好奇,他们会仙府秘术吗?之前没见他们施展。”


    “不会。”


    “此法门与体质有关,并不是人人都能学。”


    “哦,那您知道沉荒之地以前有过什么祭坛、陵墓之类的东西吗?”


    “时日久远,或许有过,我亦不知。”


    “那——”


    “白姑娘,颇为健谈呢。”


    “哈哈,一般,一般。”


    ……


    流沙之下,茂密古林。


    齐玄偷袭得手,却在关键时刻被凌子砚定住,和他一起掉进流沙里,一转眼,他落到了这片古林中,凌子砚则不知去向。


    没想到流沙之下另有天地,可这样一来,也完全失去了凌子砚的行踪,他虽以黑巾蒙面,没有暴露身份,但学宫的剑道高手只有那么多,很容易怀疑到他身上,日后再想偷袭就难了。


    这一次,一定要将他置于死地。


    他眼底阴沉,拿出一块漆黑令牌,抬手勾画,不多时,令牌上发出两道暗芒,林中有两道身影飞速往这边赶来。


    正是洞玄宗的赵远和王飞两人,卢风被废之后,他们就成了齐玄的左膀右臂,这次夺宝战,他们的目的不在夺宝,而是一直协助齐玄做事。


    通过令牌上的定位阵法,他们能很快赶到齐玄身边。


    “师兄。”


    “齐师兄。”


    两人齐齐向他行礼。


    “可有凌子砚的下落?”


    “我们被流沙送来此处,找遍了这片林子,不见仙府少君踪影。”王飞道。


    “可恶。”赵远人高马大,暴躁易怒,用拳头狠狠锤了一下树干,“这天时地利的机会,竟然让他给跑了。”


    参天大树让他锤得一阵摇晃,晃落一身露水,有什么冰冷冷的东西落到了脖子上,他浑不在意抹了一把,摸到了什么柔软冰凉的东西。


    王飞脸色一变,“赵师兄,蛇!”


    细小的嫩绿色毒蛇落到了他脖子上,闪电般张口就咬!


    极限一刻,剑光贴着脖子飞掠而过,细蛇从七寸处被断成两截,啪嗒一声,尾巴那半截掉在了地上。


    是齐玄出手了。


    赵远惊魂甫定,“多、多谢齐师兄。”


    齐玄没说话,王飞的表情带着恐慌,“赵师兄,你没感觉吗?”


    虽然齐玄出手极快,但蛇落下来的瞬间,已经咬在了他脖子上,哪怕断成两截,毒牙也没松口,半截蛇身挂在他身上,还在往下淌血,场景看起来有些渗人。


    谁也没想到他突然会去砸树,齐玄注意力也不在他身上,他正思索凌子砚的去向,不然,蛇掉下来的时候就该被他斩杀了。


    赵远惊恐的低头,一把拽掉半截死蛇,毒牙造成的伤口撕裂,血流个不停,这点伤口不算什么,问题是他没有感觉了!


    被咬中的一瞬间,他完全没有感觉到痛,到现在,腿开始发麻,全身发僵,不过数息的事,这蛇毒性之强,超乎想象。


    他可是锻体的剑修,一般的毒物根本伤不到他。


    “王飞,快拿药给我!”他吼道。


    王飞翻出储物袋,忽然感觉脚在下陷,低头一看,层层落叶下是厚实的烂泥,这泥不知道有股吸力,将他的脚吸住了。


    他试着拔了拔脚,纹丝不动。


    “王飞,快啊,我动不了了!”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林子里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王飞抬头一看,四周的树干上、树枝上,如雨后春笋般,爬出无数条毒蛇。


    粗粗目测,起码也有上千条!


    王飞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想跑但是动不了,密林之中开始有的雾气弥漫,那刺鼻的气味,是瘴毒越来越浓烈了。


    三人此时才意识到此间的危机四伏,这分明是噬人毒林,一旦踏入难以活命的那种!


    赵远已经眼下发黑,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王飞也惊恐道,“齐师兄,救救我们!”


    齐玄判断眼下情况,赵远已成了累赘,救出来恐怕也会瘫痪,王飞虽然还能动,要救他必须要把他从泥地里弄出来,最简单的方法是砍断双腿……但林中不知还藏着什么危险,毒瘴渐浓,他能抵挡一时,却不能抵挡太久,很可能把自己都搭进去,更重要的是,他还要去找凌子砚,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他看了两人一眼,瞬间已下了决断,眼神一沉,转身就走。


    “齐师兄!”


    “师兄,别丢下我们!”


    “师兄,救命啊!!师兄,你不是说,卢风废了,我是你最看重的同门吗?师兄,我什么都听你的,师兄,别这么残忍,啊——”


    惨叫声越来越远,齐玄头也没回,唤出飞剑就走,他修为到了金丹,能御剑御空,泥地也留不住他,几个疾掠,便不见了踪影。


    密林中,一阵慑人的声响后,又归于安静。


    ……


    离古林不远处,又是截然不同的地貌,漫天的黄沙,偶尔可见几棵枯树,一丛丛枯黄的野草,一道修长人影走在黄沙中,风沙迷眼,他却走得很稳,脚步看似慢,实际速度很快,步法精妙,一晃眼已走出很远。


    凌子砚落入这片沙地已有一刻,齐玄那一剑伤到了腹部,剑尖入体两寸有余,幸亏他在紧要关头控制住了对方,不然恐怕不死也要重伤。


    但他体质特殊,受伤后不容易恢复,一般丹药也对他没用,他找了些草药敷在伤口上,好歹止住了血,不耽误行动。


    风沙中,幽微铃声传来。


    凌子砚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枯树枝上,坐着一道纤巧人影,她把玩着发辫,轻轻吹起口哨,见了他,扬起笑脸。


    “来了,等你很久了哦。”


    “梦已。”


    “态度别这么凶嘛。”梦已坐在树梢,双腿轻晃,“你应该知道,以你现在的状态,杀不了我的。”


    “你想干什么?”


    “等你啊。”她眨了眨眼睛,“毕竟你身上的咒术,再不解就解不掉了,我知道会来找解咒石的,所以特意在这里等你。”


    凌子砚没有接话,神色戒备。


    “放心,我不准备做什么,只是想给你一些善意的提醒,毕竟我可是个好人。”


    “是么?”


    “对啊。”她放下辫子,认真道,“前面的毒瘴比这里强十倍不止,以你的情况,恐怕扛不住,要是不想死在里面,最好在这里回头,不然你很可能有去无回。”


    凌子砚听完,无视了她,直接往前走。


    “喂,我说真的,我可没骗你!”


    “凌子砚!”


    月白色衣角很快消失在风沙深处,梦已哼了声,“命都不要了,至于嘛。”


    她从树上一跃而下,对着不远处道:“还躲着干什么,人都走了。”


    沙丘后方,顾灵泽迟疑着走了出来。


    “顾少主,你现在跟上去,杀他轻而易举。”梦已道,“我看过了,他的状态比看起来更差,强撑罢了。”


    “……”


    “怎么,你不是来杀他的?”


    “梦姑娘,我并无此意。”


    “别装了,你要是没动念头,就不会蹲在那看半天了。”梦已一脸厌烦,“装什么都好,千万别装圣人君子,味太冲。”


    顾灵泽无言以对,他该怎么解释?他奉父命而来,是想过对凌子砚动手,伤他天赋,可没想要他的命。


    更让他在意的是刚


    才他们的对话,他问:“少君为何身中咒术?”


    “我给他下的呗。”


    “你……”顾灵泽皱眉,“据我所知,星宫不许涉世,你这么做,就不怕星宫问责、仙府追究?”


    梦已笑道:“我下的又不是毒咒,对他毫无伤害,只是跟他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开玩笑也要被问罪吗?”


    “一个玩笑,能让他不顾生死,深入毒瘴,去找解咒石?”


    “大概是因为,这咒并不应在他身上吧。”梦已漫不经心道。


    所以,是为了别人?


    顾灵泽若有所思,梦已歪头看他,“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真的不去?”


    他摇了摇头,按她所说,凌子砚能不能活着还不一定,他何必再去。


    “啧,无趣。”


    梦已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扭头走了。


    顾灵泽目送她从另一条路消失在沙漠中,完全无法理解,这位星宫来的梦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不远处,一道身影疾速而来,凌厉剑气斩破风沙,所过之处,畅行无阻。


    “灵泽?”齐玄脚步一停,“你怎么在这?”


    “我误入此处。”


    “可见过仙府少君?”齐玄一心赶路,没注意他语气中的迟疑。


    “……”


    “怎么,哑巴了?”


    “此地危机重重,九转宗同门被流沙吞噬,连我都没来得及施救,还是赶紧离开——”


    “别说这些废话,你见过凌子砚没?”


    顾灵泽张了张口,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没见过。”


    齐玄二话不说,御剑走了。


    顾灵泽叹了口气,他终究是做不出落井下石这种事,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凌子砚。


    不久后,白遥和闻玉追至沙漠附近,找到了凌子砚留下的记号。


    就在这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白遥隐约又听到了一阵铃响。


    这一次有些不同的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有什么禁锢解开了,在此之前,她从来没察觉过有这种东西存在。


    “怎么了?”闻玉问。


    “……没事,赶紧找人吧。”


    她摇了摇头,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想要深究,却又无从找起,眼下还是赶紧找到凌子砚再说。


    “看这些记号,少君似乎有自己想去的地方。”闻玉道,“他做事向来有把握,你不必太担心。”


    “前辈……”


    虽然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你这样毒奶凌子砚真的好吗?


    不过,她的担忧真有这么明显,连闻玉都看出来了?


    正想着,前方黄沙道上,迎面走来了一道人影。


    第34章 第34章


    漫天黄沙中,那人缓步走来,风沙迷眼,他身上却片尘不沾,一身清爽,裸露在外的肤色冷白,像黄沙里的一轮月。


    隔着老远,白遥就认出了他。


    “凌子砚!”


    话音落,那人面朝地倒进了黄沙里。


    白遥:……


    闻玉纵身掠去,将人扶了起来,按他的脉象,“中毒了。”


    白遥醒过神,跟上前,“严重吗?”


    “有点。”


    “有点?”


    “人还活着。”闻玉淡定道,“少君既然回来,说明他心中挂记的事完成了,以后便不会为此犯险,这是好事。”


    这就是前辈吗?白遥有点佩服他的心态,她什么时候情绪能有这么稳定?


    但能让凌子砚深入毒瘴,心心念念也要去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


    翌日。


    夺宝战以众人意想不到的方式结束,除了讨论岩甲,名次该怎么论定,成了众学子最关注的问题。


    经过商议之后,学宫决定,就以学子们现有的宝物数量来决定。从沉荒地挖出的法宝,会沾染特殊的地气,做不得假。


    评定现场,紫霞宗嫦仪队伍拿出了两块夺宝令牌、二十四件宝物,暂居第一,令人意外的是,洞玄宗齐玄的队伍,竟然只拿到了十件宝物,甚至排不进前三之列。


    昨日蒙面偷袭时,大部分弟子都已通过传送阵撤出,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了那一幕,偷袭之人到底是谁,起码明面上没有定论。


    齐玄还稳稳当当站在这里,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味。只是眼底浓厚的黑眼圈,说明他昨夜有多难以入睡。


    毕竟夺宝战排不上名字,损失了两个同门,又让凌子砚给跑了,简直损失惨重。


    上首的闻玉不着痕迹看了他一眼,掩去眸中厉色,又恢复那副温和模样,“还有谁要上交法宝吗?”


    “我!”


    白遥掷地有声,站了出来。


    霎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可是本届夺宝战最大的黑马,所有人都期待她的表现,但是,大家伙没想到她会跑到岩甲体内去,不知耽误了多少寻宝的时间,凌子砚还受了伤,这样算下来,他们还能找到多少宝物?


    不会是颗粒无收吧?


    其实别说他们,连路仁都心里没底,在和两人分开之前,他们队一共找到的宝物是4件,是垫底的数量……


    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都没来及围观,就被闻玉的传送阵送走了,而白小池更是出去就病倒了。


    沉荒地的瘴气,对她有不小影响,她病得昏昏沉沉,连评定也没来参加。


    众目睽睽之下,白遥掏出了一个朴实无华的布袋,闻玉问:“阿遥,这次你们拿到了多少宝物?”


    “没数。”她老实回答。


    昨天一整天兵荒马乱,凌子砚中毒,白小池生病,两头难顾。


    她只能先照顾白小池,凌子砚身边有很多人照顾,听说他中毒后一直昏迷,至今没有醒来。


    她照顾白小池到天亮,就直接赶了过来,哪里顾得上数到底拿了多少宝贝。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中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得有多少件宝贝,才到“要花时间数”的程度啊?这真的不是炫耀吗?


    “装的吗?”


    “装的吧。”


    “不会数数?”


    “能有个十都不错了吧,用数吗?”


    哗啦啦——


    系带解开,闪瞎狗眼的不要钱一样往外倒,议论声骤然而止,众人睁大了眼睛,这、这哪里是寻宝,这是去打劫了吧?!


    问题是,上哪打劫能劫到这么多极品法宝?


    那储物袋就跟无穷无尽一样,倒了好一会儿,众人面前凭空起了一座小山,这才停下来。


    白遥抖了抖袋子:“没了。”


    众人:你仿佛在逗我?


    眼前这些法宝,不,应该叫做“这座宝山”,真的都是从沉荒地找出来的?就用了一天半的时间?!鬼才信啊!


    “这不可能。”


    “乖乖,这得是多少法宝啊!”


    难怪她说“没数”,确实需要花点时间才能数完。


    可问题是,翻开整个沉荒地,能找到这么多宝物吗?


    “这些法宝从何而来?”闻玉问。


    “岩甲肚子里找的。”


    “你是说,你拿到的都是岩甲这些年吞噬的宝物?”


    “嗯。”


    一旁已经有学宫导师在一一清点验证了,“确实有岩甲的气息。”


    众人这才信了,看白遥的眼神更加灼热。


    “怎么能想到去岩甲体内找宝物的?简直是、简直是——”


    “天才般的想法啊!”有人惊叹道。


    齐玄面色阴郁看了她一眼,白遥毫不客气回瞪回去,凶什么凶,谁怕谁?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嫦仪道:“没想到……此举未免太过冒险了。”


    白遥解释,“一开始并不是冲着宝物去的。”


    过了一阵,清点完毕,闻玉宣布,“一共372件。”


    众人:哈、哈哈。


    有点太多了哈。


    不管怎么说,这第一白遥是拿下了。


    大家一开始是震惊不信,结果公布后,比自己赢了还高兴,他们本来就不是夺魁热门,


    因为之前的黑马传闻,在白遥身上下了不少注,这次简直赚翻了。


    “厉害。”


    “原来只知道荆楚狂剑,如今才知道白二小姐才是深藏不露,令人佩服。”


    “是啊是啊。”


    ……


    谁不爱听好话,偶尔听听马屁,白遥心里美滋滋。这次夺宝战,可是天下人都在关注的,这不是意味着她今后就要出名了?


    什么荆楚第一剑,还得是她,荆楚第一大手子!


    在白惊尘面前,她不得说话更大声了?


    挺腰,得意。


    评定结束后,闻玉将她叫到一边,和她商量这一堆法宝该如何处置,毕竟他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按理说找到的宝物就归本人所有,但这也太多了。


    最终双方商量决定,白遥小队和学宫各得一半,四块令牌无人集齐,自然也没办法兑换奖励。


    “退还学宫一半的宝物,我吃了大亏呀。”白遥道,“作为补偿,我可以问前辈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仙府秘术使用过度会有什么后果。”她解释,“我不是想打听仙府的秘法,如果不能说就算了。”


    闻玉思考片刻,回答她,“其实就算告诉你也无妨,仙府秘术自有一套修炼体系,天赋和体质缺一样,都不能修炼。所谓秘术,其实是修炼五感的术法。”


    “五感?”


    “眼、耳、鼻、舌、意,通过五感控制周遭一切。”闻玉道,“其中任何一项能修成,都殊为不易,五感中最强的是‘意’……既然是修习五感之术,反噬也会体现在五感上。”


    “那凌子砚修的是什么?”


    “你以后自己去问他吧。”


    “他醒了吗?”


    “暂时未醒。”闻玉问,“你很担心?”


    “毕竟是同一个小队的,担心也很正常……闻前辈为何一直问我这个?”


    “答案在你心里不是吗?”闻玉温和一笑,“少君待你,跟其他人不同。”


    ……


    回到小楼,白小池还睡着,被子盖住了小半张脸,看起来稚嫩又苍白。她紧闭着眼睛,却微微张着嘴,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白遥帮她将被子拉下来些,生病之后,她就显得格外脆弱,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岩甲之心已经交给了闻玉,他说需要一些时间配制其他药物,否则妖兽之心蕴含的能量太强,白小池的身体承受不住。


    在药配好之前,还需要白遥时时照看她的情况。


    刚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白小池轻咳两声,醒了过来,“姐。”


    一开口,声音沙哑的厉害。


    白遥忙将她扶起来,喂她喝了点温水。


    她靠着床头缓了会儿,小脸煞白,“姐,我是不是很没用?仔细想想,我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寻宝战时也帮不忙……咳、咳。”


    “想有用是吧?”


    白小池望着她,呆呆点了点头。


    “我现在心情不好,给我笑一个。”


    白小池愣了,还真照做,傻傻挤出一个笑来,笑容既纯真,又脆弱。


    “嗯,我心情好了。”


    “姐……”


    “你说你是不是很有用?”


    “有、有吧?”


    “那不就行了。”白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知道她这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白小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里的压力顿轻,狗狗眼亮晶晶,“谢谢姐。”


    白遥又帮她擦手擦脸,白小池乖乖不动。听她说夺宝战的结果,听到她拿了第一,很为她开心,听说凌子砚中毒,有些担心问,“少君没事吧?”


    “他身边不知多少人照顾,担心他干什么。”


    “可是在岩甲身体里,是他救了你吧?你不担心他吗?”


    今天真是奇怪了,每个人都问她关不关心凌子砚,他们关系有这么熟吗?


    与其说担心他,不如说她心里有些疑问。


    这一次夺宝战,她能感觉到,凌子砚有意无意的暗示。


    如果说之前他有意撇清和凌然的关系,夺宝战时,他一改之前的态度,反而开始暗示他们的相似之处。


    为什么会有这种前后变化?


    夺宝战时,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凌子砚手上那道符咒,难道是符咒的原因?而那道咒,又和梦已有关系……


    她长大后学会一个道理,观察一个人,要看行动而不是言语,言语是最容易骗人的,而行动不会。


    凌子砚为了她不惜犯险进入岩甲体内,送她灵鸟,跟她组队,这种闷不吭声但对她好的行事风格,也和凌然太像了。


    他为什么会冒险深入毒瘴,和她有关系吗?


    白遥心中突然冒出一股强烈冲动,“我想见他,现在。”


    白小池愣了一下:“不是说少君还没醒来吗?”


    “我只是想看看他。”


    “那姐你快去吧。”


    “小池……”


    “我没关系的。”白小池催促她,“快去吧。”


    她还是不放心,又给路仁传信请他过来照看,这才出了门。她一走,白小池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白遥刚走出小楼,就碰上了承影。


    他抱着刀站在小院门口,似乎特意在等她。


    “你怎么来了?凌子砚醒了吗?”


    承影摇了摇头。


    “那是他出什么事了?毒伤加重了?”白遥着急起来。


    “少君情况稳定。”


    “……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快点说啊。”


    “凌冉大人来了。”承影道,“他此刻就在学宫门口。”


    第35章 第35章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凌然”。


    承影开口的一刻,白遥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没那么期待见到“凌然”了。


    她想过无数次,如果凌然也穿书了,如果凌然也在就好了……现在忽然发现,比起未曾谋面的“凌然”,她竟然更关心凌子砚的情况。


    这甚至无关她的怀疑,无关他到底是不是凌然。


    她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真的移情别恋了?


    不会吧,她以为自己会喜欢凌然一辈子,甚至连以后会孤独终老这种事都设想过,她妈说她表面散漫,其实轴得要死,认准的事情就不会改变,而且还很自恋,觉得自己看上的就是最好的,一旦喜欢上,就会喜欢很久。


    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一出,白遥脑子有点乱。


    “白小姐?”承影不解看她。


    “没事。”


    她从一场头脑风暴清醒过来,不管怎么样,胡思乱想没用,冷静下来,人还是要见的。


    学宫门口,团团桂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他靠着树干,悠闲的在等什么人。


    白遥赶到时,一只画眉落在他肩头,愉快的唱歌给他听。


    和男人对视的第一眼,她愣住了。


    “你、你怎么……”


    “在下凌冉,听说姑娘想见我?”


    “你怎么长这样?!”她的音调拔高,惊飞了小鸟。


    “这话好没道理,我一直长这样啊。”凌冉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脸确实是自己的,“何出此言?”


    “这真是你的脸?”


    “如假包换。”


    “你长这样,那凌子砚呢?他长什么样?”


    “表弟么,那自然是人品风流,绝色无双,比我好看多了。”凌冉道,“说句实话,在仙府中,也没几个人叫得上我凌冉的名字。”


    他说话语速很慢,咬字的语气偏重,这回白遥终于听出了差异,“凌然?”


    “凌冉。”他强调,“冉冉日升的冉。”


    “不是然后的然?”


    “不是。”


    凌冉见她神色,试探问,“姑娘,你不是真的想见我?其实你想见的另有其人?”


    “我明白了。”


    “我都明白了……”


    这一刻,白遥终于弄清了所有疑问,凌冉从来就不是凌然,而是凌子砚有意放出来误导她的烟雾弹!


    甚至此时此刻的谜底解开,也是他一手安排的。


    因为他之前所用的,一直是凌冉的脸,和面前的凌冉一模一样,清淡五官,写意风格,这张


    脸在他身上才显得和谐,因为他本人就有着一种人淡如菊的气质。


    所以,凌子砚到底从多久以前就开始谋划?


    从戴着面具和她见面,知道她会怀疑,于是抛出“凌冉”这条线索模糊她的视线,再到刻意揭面,都是为了让她认为他不是凌然。


    如果说之前不理解,现在她倾向于认为,这可能是一种保护。


    直到夺宝战时,他才一改之前的态度,开始暗示她,转折发生在夺宝战,也就是他深入毒瘴地,改变了什么。


    然后,凌冉来了。


    凌冉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是凌子砚给她的信息:看,这就是问题的答案。


    他就这样一个人悄没声息的干完了所有事,符合凌然一贯的风格,遇到解不开的难题,自己一个人先偷偷琢磨,然后直接给出答案。


    答案对了,才会公布过程。


    所以,凌子砚就是凌然。


    白遥承认,虽然自己没有吃亏,但她还是有点生气,谁也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有种从智商上被低估的感觉。


    事实上跟凌然打交道,很难不产生这种感受。为此白遥没少跟他吵架,最后结果就是两败俱伤,谁也打败不了谁。


    真要说起来,凌然的缺点一箩筐,她可以数上一天一夜。


    所以,白遥也不得不承认,喜欢这件事就是盲目的,就算清楚的知道,还是不可控制的沦陷,不由自主的喜欢。


    她看着一脸懵的凌冉,认真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你解释,现在我有点急事要办。”


    说着,她转身就跑。


    凌冉注视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慢吞吞往闻玉的住处走去。


    白遥心情激动,狂奔向凌子砚住处,半路上却让一群人堵住了。


    七八个人堵在路口,脸色不善,“找你半天了,白遥。”


    “什么意思?”


    这几人看着也不是很眼熟,平时没有打过交道,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茬?


    “哥几个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家里有几个钱了不起?知道渭水学宫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


    “学宫当然是修炼的地方!我等来此都是为了精进修为,你却将学宫的环境弄得乌烟瘴气!”


    “赶紧带着你的臭钱滚出去!”


    白遥眨了眨眼睛,“我什么时候用钱玷污你们的学习环境了?”


    “还不承认?那边的小楼不是你修的?拜陈青青为师,难道不是你暗中拿钱运作?这次夺宝战拿下第一,你敢说其中没有猫腻?”


    “连闻管事都被你收买,那些所谓岩甲体内拿到的法宝,一定是作假!”


    “你们不会觉得,凌子砚跟我一组,也是我拿灵石买的吧?”


    “不然呢?”


    “我既然这么有本事,能收买陈青青、闻玉和凌子砚,我干嘛不把整个渭水学宫买下来?那我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毕竟在你们眼里,什么都可以买呀。”


    “你——”


    “那我看你们不爽,也能把你们赶出学宫啰?你们辛辛苦苦考进来,就不考虑得罪我的后果吗?”


    “……”


    “其实这些话你们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想找些借口找我的麻烦罢了,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众人面色尴尬,喊道,“今日我们只是给你点教训,让你以后知道收敛,别以为有钱就能一手遮天了!”


    白遥大概已经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了,这些人应该是夺宝战没下注在她身上,赔了钱没地方发泄,凑到了一起找她麻烦,反正不是来讲道理的。


    她还在人群里看到了洞玄宗的人,表情阴暗,估计没少编排她,不过这事应该不是齐玄指使的。齐玄错失了杀掉凌子砚的机会,气得七窍生烟,哪有心思分在她身上。


    她眼珠一转,轻轻拂过右耳的粉色耳珰,灵光一闪,羽毛状耳环化为万千羽刃,向着众人疾飞而去。


    几人猝不及防,没想到白遥居然先出手!


    他们赶紧亮出各式法宝抵挡,白遥身边,一粉一蓝两只灵鸟齐声啾啾,一起守护主人。


    自从上次化为翅膀救场后,它们就发现了新的乐趣,酷爱变成白遥身上的装饰品,有时化为耳环,有时化为发簪,有时化为粉蓝色的披帛披在她身上,每当这时,从人群中经过都相当拉风,回头率拉满。


    两只灵鸟对众人虎视眈眈,看起来毛绒绒的体型,眼神却有一股猛禽的杀气!


    “你竟然偷袭,好卑鄙!”


    “分明是你们讨打,什么叫我偷袭,这叫求锤得锤!”


    “啾啾!”


    “呵,你也别小看我们,这就叫你知道,什么叫有备而来!”


    随着一声吼,不远处又跑来一面包车人,声势浩荡加入了他们,喊话那人腰板硬了,“白遥,这些都是被你坑过的人,我们失意者联盟今日就要找你讨回公道!”


    白遥都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坑过你们了?什么失意者联盟,我看是一群没救的赌狗!”


    “少废话,怕了吧?”


    对面人数一下增加了两倍,声势吓人。


    白遥稳稳站着,神色不见慌忙,唯有生气,她着急去见凌子砚,这群人却来没事找事,那就怪不了她了。


    她轻蔑道:“就这么点人,是不是看不起我?”


    “哈哈!少装了,就凭你自己和两只鸟,能打得过几个?”


    “谁说就凭我自己了?”


    她打开储物袋,翻翻找找,掏出一块乳白色令牌,“看到这个了吧?


    “一枚令牌有什么用?你在故弄什么玄虚?”


    “最后问你们一次,要不要再多喊点人来?”


    “就这些人,收拾你绰绰有余!”


    “是吗?”白遥晃动令牌,“听,这是什么声音?”


    对面不解的看着她。


    “这是你们脑子里的水晃荡的声音。”


    “#@%¥!”


    先被偷袭,又猝不及防被骂,一群人气得跳脚,“上,都给我上!今天非要打得她满地找牙不可!”


    “先把那两只鸟的毛给拔了!”


    众人一拥而上,只听白遥手中的令牌响动不休,忽然从四面八方、树林大道上,如同潮水般拥来好大一群人,人数更是他们的五倍不止!


    这五面包车人把对方团团围住,来了个密不透风的反包饺子,那群人震惊裂开的表情中,打了个潇洒的响指:“给我打,医药费我包了。”


    “是,二小姐!”


    令牌呼唤来的打手们齐声回应,树上的叶子都震下来几片,白遥看着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开始,听着他们凄惨的嚎叫声,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急着去找凌子砚,非要惹她干什么呢?


    白惊尘还真没忽悠她,这令牌还挺好用的,果然打不过就摇人,多简单的道理。


    “白遥,你好狠,啊啊!”


    “别打了,别打了,救命!!”


    “啊——”


    绕过了茂密的花园和长长一条学舍,凌子砚的住处,在学宫的最深处,凌霄花环绕的幽静小院。


    穿过茂密的一人高花藤,刚走到小院门口,她见到了心心念念想见的人。


    凌子砚站在房门口,和她隔着一个院子的距离,他披着一身雪青色,秋日暖阳落在他苍白的皮肤,乌黑的发上,浓长睫毛如鸦羽,对比分明,艳夺秋色。


    他恢复了本来面貌,那是凌然的脸。


    白遥定定看着他,她想象过凌然长发的样子,真正亲眼看到才发现自己想象力贫乏,脑子里冒出一句读书时偶然看到的诗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某颜控不争气的看呆了片刻,才想起来说话。


    “不是说昏迷不醒吗?”


    “刚醒。”


    “凌然。”


    “是我。”


    “所以之前为什么要瞒着我,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话很长——”


    “那就从头说起,我很有耐心听。”她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两只小鸟落在旁边的花架上,小声啾啾唧唧,吃瓜群众已准备就绪,眼巴巴等着他。


    凌子砚:“……”


    “发现自己穿书时,我在一间密室里,面前坐着仙府府君凌绝仙,他告诉我,他知道他儿子死了,而我是一缕异世孤魂——”


    “等等。”白遥一下直起身,“你被发现了,刚穿来时就暴露了?!”


    “是。”


    “怎么会这样?”


    “府君说,凌子砚在修炼仙府秘术时,遭到严重反噬,他赶到时已经晚了,当场看着儿子断了气……没过多久,我就穿过来了。”


    “他本打算将我抹杀,却发现我的天赋超过了他儿子,于是和我做了交易,让我继续当少君,振兴仙府,作为交换,他不会揭露我的身份。”


    他说的平淡,白遥的心里却难以平静,白家人对她宠溺,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却没想过凌然穿过来时,面对的是这种局面,如果凌绝仙狠一点,他还能活下来吗?


    不止是凌绝仙,身在元宫仙府,无数双眼睛盯着少君的一举一动,他必须小心谨慎,不露破绽,难以想象他刚穿过来时是怎么应付过来的。


    相比之下,他才是开局就随到了困难模式,而自己还在怪他如果穿来了为什么不来找她,在危机四伏中活下来,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离开仙府时来找你时,我遇上了梦已,我对她虽有防备,但她出手毫无预兆,所以我被她下了咒。”


    “还真是她……”这件事,白遥已经通过他的暗示猜得七七八八,“她咒了你什么?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星宫夜观天象,显示有两颗异星降世。”


    “难怪……”她才知道不止是凌然,连她的来历星宫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可梦已没有对外宣扬,她到底想干什么,叫人费解。


    “你说,我们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那原本的男主和女配去哪了?如果男主真的死了,为什么这个世界没有崩溃?我们改变了剧情,之后会发生什么?”


    “别想了。”


    “你也觉得很复杂?”


    “对你来说确实是。”


    “凌然——”白遥的怒气条开始蓄力,“你说你被下咒,不能说就算了,为什么要弄出什么面具、凌冉的来忽悠我,耍我很好玩吗?”


    凌然看了她一眼,大病未愈,他的脸色雪白,眉眼恹恹的,“中咒的我,应咒的是你。”


    “什么意思?”


    “一般中咒和应咒都为同一人,但梦已咒术了得,她给我下咒,应在你身上。我不能确定,如果你猜出我的身份,会不会也算应咒。”


    “还能这样?”她恍然,“那你去毒瘴里找的——”


    “解咒石。”他淡声道,“咒解了。”


    “哦。”


    “对不起。”


    白遥的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弄清楚来龙去脉,想到他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去解咒,实在没有指责他的立场。


    “你是该道歉。”凌然道,“谁给你的胆子去找岩甲,以为自己是什么孤胆英雄吗?”


    “岩甲都死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要不是我不放心跟去,你能活着出来?”


    “我要是不去,白小池怎么办?”她有些不服气,“凭什么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去了毒瘴之地?”


    “这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自己想。”


    “想毛线。”她怒瞪过去,“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


    “我已经说得够多了。”


    “那我也说了,我想去哪就去哪,不用你管。”


    “……”


    凌然穿得单薄,秋风一吹浑身发冷,又因中毒头疼欲裂,唇色更淡了几分,“白遥,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


    “那好,你别管我,我也不管你。你想干什么、有什么计划,我都不管,反正你聪明,你了不起,根本用不着别人!”


    说着,她起身就走。


    灵鸟跟在她身后,啾啾喳喳的声音也消失了。


    因为她的到来充满热闹生气的院子,一下子冷清下来,凌然靠着屋门,撕心裂肺咳了好一阵,抬头见承影回来,欲言又止看着他。


    “有事?”他哑声问。


    “凌冉大人说有事找您,事关府君命令。”


    “让他稍后来找我。”


    “是。”


    “少君,您——”他忍不住问,“和白小姐聊得不愉快?”


    “寻常吵架罢了。”


    他转身往屋内走,承影随后跟上,他可不明白,什么关系能用上“寻常吵架”这个词?听起来像是经常吵,但感情又不错,不然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少君,您毒伤未愈,多顾惜身体……”


    凌然似乎没听见,修长手指拂过梨花木的桌沿,“你把那些异色碗莲种子,给她送过去。”


    “那不是您从沉荒地带出来,难得一见的稀有种吗?”


    “不哄哄她,她会一直跟我闹脾气。”他撩起眼皮,“你受得了?”


    “呃,我……”承影把话憋回肚子里,“您说得对,受不了,我这就去。”


    第36章 第36章


    白遥气冲冲回到小楼,一口气冲进房间,翻开她的日记本,狠狠写下了“凌然大傻X”,五个大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放下笔,她赶紧去看望白小池,刚进门就看到路仁拿着拖把正在拖地,见她来了,焦急道:“白道友,你可算回来了,小池吐血了!”


    床上白小池双目紧闭,脸色雪白,她惊道,“劳烦你快去请闻掌事过来,就说小池状况不好,请他马上过来看看。”


    “我这就去。”


    路仁放下拖把飞奔出去,白遥掏出闻玉给的丹药喂给白小池,闻玉说这药只能维持现状,不能多吃。


    这些日子,小池也只在实在不舒服时才吃上一颗,不知不觉瓶子里只剩下一颗丹药,都要吃完了,可见白小池这段时间身体有多差。


    闻玉来的很快,他检查了白小池的情况,神色凝重,“看来拖不了了,必须尽快用岩甲之心,但现在用药,我只有五成把握。”


    “五成……”


    也就是只有一半的机会,是生是死,要赌这一场。


    很小的时候,她见过妈妈在外婆的手术单上签字,后来外婆没抢救回来,那是她见妈妈哭的最伤心的一次,也是那之后,她就不怎么回国了,白遥见她的机会就越来越少。


    哪怕她那时年纪很小,医院里那种压抑的氛围,父母脸上伤心的表情,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后来一直很害怕医院,更怕面对这些。


    “白遥,你决定好了吗?”


    “我……”


    “你得尽快做决定,不能拖了。”


    她张了张嘴,开不了口,内心一阵焦灼。就在这时,辰光镜亮了起来,拿起来一看,不知是否心有灵犀,竟是白老爹发来的消息。


    白老爷说,说最近有个神秘买家要和他谈一笔大生意,但他犹豫该不该接下来,于是想问问她的想法。


    白遥心里一个咯噔,这不是原书的白家破产剧情么!


    这个神秘买家,就是渭水学宫,学宫向白家购入了大量紫辰砂,用于炼制法器、丹药,为招揽更多修士,向九州扩张做准备。


    而白爹能做成首富,自然也不是傻的,能这样大手笔向他购买紫辰砂的,放眼九州能有几家?他很快猜到买家是谁,原本他并不打算做这笔生意。


    原书中他也问了女儿,结果原身向他大吐苦水,说她在学宫过得有多


    不如意,处处受人欺负,凌子砚更是高傲,动不动就鄙视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作为全书第一女儿控,白老爹哪里听得了这些,听完后火冒三丈,一心想替女儿教训学宫,于是接了下来。


    他在紫辰砂中混入杂质,想要坑学宫一次大的,没想到交货时被发现,按照双方契约,必须要十倍赔偿。


    这一赔,就把白家赔了个元气大伤。北方的竞争对手玲珑阁趁机打压,白家彻底破产,沦落到一家上街要饭的地步。


    原本紫辰砂中加入少量杂质,很难被发现,会导致炼丹、炼器失败率变高,浪费大量材料。尽管白老爷的动作十分隐秘,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发现之人正是眼前的闻玉。此人心细如发,将每一袋砂都打开仔细检查,戳破了白老爷的阴谋。


    白遥想到这段剧情就心梗,为原身的作死,也为白老爷的无原则护短,不愧是炮灰反派人设,不作死就不会死。


    闻玉大概也不想不到,他在另一条世界线,会成为导致白家破产的原因之一。


    她赶紧给老爹传讯:【爹,你先别同意,过几天就是学院季休放假,等我回来再说。】


    富贵满堂回复:【爹也觉得这事不简单。】


    白遥将白小池的事情说了,那边白老爷想了想,回复她一大段话:【这些年为了小池的身体,我想不了很多办法,不少大夫都告诉我,没得治,很可能就是这两年了……我让她跟你去学宫,也是希望她能开心点,如今有治好的机会,爹觉得可以拼一把。阿遥,你不要有压力,这不是你一个人做的决定,是我们全家人一起决定的。】


    不多时,她又收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


    【刀剑双绝:治。】


    一看就是白惊尘的风格。


    不多时,白小池醒来了,白遥问了她的意见,白小池自己也同意用药,闻玉道:“那好,我准备用药,你出去等着吧。”


    “要等多久?”


    “快则一天,慢则两到三天,看她的情况。”


    他轻轻摸了摸小池的额头,温柔道,“别害怕,师父会在这陪着你。”


    白小池乖乖点头,“师父,我不怕。”


    她又看白遥,眼神柔软得像棉花糖,“姐……”


    白遥笑笑:“等你一起回家。”


    她努力点点头“嗯。”


    出了房门,白遥心情难以平静,又什么都不想做,就坐在院子门口揪叶子,揪到第十片叶子的时候,承影来了。


    “有事?”


    承影的表情很一言难尽,他明明是仙府百战最强、历年来最为出色的侍卫,却被派来做这种事。


    他感觉自己像个传话小厮,传的话还很难以启齿,“少君说,此物送你,别生气了。”


    憋出后面四个字,属实不易。


    白遥好奇:“这是什么?”


    “异色碗莲的种子。”承影道,“拿去拍卖行,可以再买一本百战刀谱。”


    “这么值钱?”


    “白姑娘,莫辜负了少君一番心意。”承影本来不想评价什么,听她这么说,实在忍不住说了一句。


    “他的心意,你知道?”


    “东西送到,我走了。”


    承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遥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位少君脑残粉对她意见挺大呢。


    她看着手中的小巧种子袋,倒出来五颗颜色各异的圆润种子,看起来十分可爱,让她心情好了不少。


    没想到吵架后凌然竟然主动给她送东西哄她,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做了一段时间的少主,凌然好像改变不少。


    以前他们两吵架,只要她不开口,凌然就能憋着一直不跟她说话,谁要是跟他冷战,能把自己给气死。她又是沉不住气的,小学那次之后,最长的冷战记录是7个小时,特别没出息。


    看在凌然主动示好的份上,就原谅他这次。


    她收好种子,准备去找一趟陈青青。学宫三月一休,很快要放假一个月,再开始冬季学期,她准备回一趟荆州,解决白家的破产危机。


    自岩甲死后,陈青青情绪低落,把自己关在房中谁也不见。


    院外的结界白遥已经能来去自由,刚跨进院内,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微微敞开一条缝的房间里,陈青青正沉迷买醉,把整坛的酒吨吨吨往嘴里倒。


    “师父!”


    白遥赶紧冲进去抢下酒坛,房间里的酒气更浓了,到处滚着空毯坛子,白狐看起来酒量不佳,抱着酒坛,早就醉得人事不知了。


    陈青青瞄了她一眼,“乖徒,你来了,陪师父喝酒。”


    白遥在她身边坐下,闷声说,“小池吃了岩甲之心配的药,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下来。”


    陈青青拿酒坛的动作一愣,眼神慢慢恢复清明,“闻玉配的药?”


    “嗯。”


    “怎么……”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徒弟,“如果连闻玉都救不了,那就没人能救了。不是,诶,你看我这嘴。”


    “师父,我心里都清楚。”白遥道,“这次来是告诉师父,季休我打算回一趟落花城,师父跟我一起去吗?”


    “我去干什么?”


    “给我撑腰啊。”


    “落花城很多人欺负你?”


    “多,可多了。”她认真道,“九转宗有个老头还当众骂我呢。”


    “他敢!”


    “老娘拆了劳什子九转宗!”她差点一掌拍碎了桌子,转头又冷静下来,“算了,我不能离开学宫。”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原因,那就是不想走?”白遥道,“师父,你把自己困住了,不去外面走走,换换心情,会抑郁的。”


    “抑郁?”她喃喃,“我是挺抑郁的。”


    “其实抑郁是一种病,大脑发生了病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需要治疗。”


    “原来我生病了,那应该吃什么药?”


    “这里没人开发这种药,但是多出去散散心,别老是闷在家里,会好转的。”她靠着陈青青的手臂,眨眨眼睛,“师父,你会跟我回去的,对吧?”


    “别撒娇。”


    “嘿嘿。”


    ……


    “见过少君。”凌子砚房间里,凌冉客客气气对他行了一礼。


    “堂兄不必客气。”


    “说起来,你之前发信找我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原来是为了让人家姑娘见我一面。”


    “你不是说仰慕万卷书仙,不辞劳苦也要见他一面吗?”


    凌冉不好意思笑了笑,“话是这么说,人是懒得动的,若不是少君的书信催促,我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成行。”


    “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凌然淡淡道。


    “实话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帮上了什么忙。”他老实道,“这次我来,除了拜访闻管事,府君还有事让我转告。”


    “何事?”


    “是关于神器通天鼎,府君说,初代府君将开启通天鼎的钥匙一分为三,交给了三位家臣,这三人正是洞玄、九转、紫霞三宗的初创者。府君命你回收三把钥匙,他说此事非常重要,务必要完成。”


    “他想开启通天鼎?”


    “这我可不知道。”凌冉道,“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我更不敢揣测府君的想法,总之,你有的忙了。”


    “知道了。”


    “这事很棘手吧?”


    “一般。”他不动声色道。


    “不愧是你。”凌冉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话我带到了,接下来我可就悠闲自在去了?”


    “请便。”


    “少君,你可真是个好少君,日后有什么事,我头一个支持你。”


    在仙府,少君拥有极大的权利,哪怕他名义上是凌子砚的堂哥,也要听他命令。


    他本以为既然来了学宫,府君又布置下来这样艰巨的任务,那他肯定少不了凌子砚跑腿卖命,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使唤自己,这样好的领导,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不知少君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走亲戚。”他淡声道。


    凌冉告辞离开,走到一半忽然想起来——走亲戚,走哪门子亲戚?少君的亲戚,不都远在仙府吗?


    七日后。


    官道上两辆奢华的马车轻快前行,很快驾出雍州,进入荆楚地界。


    前头的马车上,白遥和凌然相对坐着,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凌然会在马车上,白遥表示


    他是不请自来,本来没叫他一起,但出发那天,他很自然就加入了队伍,自然地好像回家探亲的是他一样。


    白遥想把他赶走,但又改了主意,看在他送碗莲求和的份上……其实虽不说明,心里是有些高兴的。说明凌然确实在乎她,不然他去落花城干什么呢?


    不过回家的车上本来不止他们两人,还有白小池、路仁、陈青青和承影。


    只是上车的时候,他们两在车门口吵了一架,其他四个人受不了了,纷纷表示再弄一辆马车,光是想想这一路上跟他们两一起要听他们吵一路,就够够的。


    谁爱吃这种狗粮呢?


    于是,两人就被打发在了这辆马车上。


    多亏闻玉妙手回春,白小池挺过难关,身体已经好了,岩甲之心彻底改变了她的体质,她现在也能像普通人一样修炼了。


    这趟回家,最高兴的就属白小池,她给辰光镜上交的笔友都写了信,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还亲自给爹和哥哥都挑选了礼物,对回家可谓是期待万分了。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凌然靠窗坐着,月白衣角垂在椅边,暗银色云纹在马车略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透出一股天然华贵。


    白遥瞥了他好几眼,开口道,“为什么要跟我回家?”


    凌然:“我探亲。”


    “谁?哪有你的亲戚?”


    “你不用管。”


    “我还不想管呢。”她哼声,“堂堂仙府少君,自己没有马车,还要蹭我们白家的。”


    “你们白家?”


    “说顺口了。说起来,我正有件事要问你。”


    “关于那笔紫辰砂生意?”


    “对。”


    “说起来,你能在仙府混下去,也靠我给你剧透吧?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不跟我说这些,我会穿书?”


    “你现在是在怪我吗?”


    “陈述事实。”


    “算了,不跟你纠结这个。”她决定专注眼前,“这笔生意,是学宫跟白家谈的?”


    “是。”


    “你不阻止?”


    “这是长老会共同商议决定的结果,就算我反对——”


    “也没用?”


    “有用。”他淡声道,“少君有权反对任何决定。”


    “哟,一票否决权。”


    “他们很想促成这件事,就算反对了,他们会一直劝谏,直到我点头同意为止。”


    “烦人战术,战无不胜。”她点点头,“那你这少君,也不是很有威严嘛。”


    凌子砚淡淡看了她一眼,无视她话中的嘲讽。


    “你不会让白家破产的吧?”


    “这取决于白老爷的决定。”


    “我爹这次肯定不会以次充好,但这事说起来有些复杂。”她道,“这关系到白家和九转宗的合作。”


    “还关系到你的婚约,对吗?”他的目光骤然犀利起来。


    说到这个,她这次回去,也是为了解除和顾灵泽的婚约,但这不妨碍她给凌然找不痛快,“对啊,我跟顾灵泽打过交道,他的脾气可比你好多了。如果进行科学的量化分析,你的臭脾气是负100,那他的好脾气就是正200。”


    “怎么不多+50?”


    “谁在意谁就是250。”


    “……”


    “就是说,你在不在意?”


    “我在意。”


    第37章 第37章


    凌然一句话杀死了比赛,白遥没想到他竟然会回答“在意”,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为什么在意?


    在意顾灵泽脾气比他好吗?


    但这也不是自己第一次说他脾气臭了,吵架的时候,更是什么不过脑子的话都说过,何必在意这一句?


    她反复看了凌然好几眼,他也没要解释什么,留她猜来猜去也没意思,两眼一闭,她决定睡觉!


    这一躺,舒舒服服躺到了家,马车经过落花城城门时,她刚好醒来。


    喧闹街市,小贩叫卖声声声入耳,她揉了揉眼睛,爬起来撩开窗帘往外看,九月正是桂花香时,街上卖桂花糕,酒肆里卖桂花酒的,香气扑鼻,芬芳沁人。


    哪怕她穿过来满打满算也没有半年,但回到落花城,还是感觉亲切,对她而言,这里也是异世的“故乡”了,心情一下变好起来,就很想跟人分享一下。


    可对面只有凌然,就会抬杠,跟他分享个锤子。


    她干脆拿出辰光镜,翻出奶茶店的小群,和武二、刘三联系,她想开发一款桂花味的奶茶,问问他们有什么想法。


    真品奶茶店-店员武二:【我有个远房叔叔,种了不少桂树,听说有好些不同品种,城里几家糕点店都上他那进货。】


    真品奶茶店-刘三:【上次有女修问我们有没有蜂蜜桂花茶,咱们奶茶里要不试试加点蜂蜜?】


    新手小白:【不错不错,都很有想法嘛。】


    武二:【东家,你回落花城了吗?】


    新手小白:【到城门口了,等我回趟家来请你们吃饭,犒劳大家,必须去城里最好的酒楼!】


    小群里欢呼一片,除了他两,还有两个从自家薅来的员工,都融入得相当不错。


    白遥在辰光镜上找了半天,找不到发红包的功能,只能遗憾退出,“你说这东西都做的这么像手机了,怎么不能出个发红包功能呢?”


    说完意识到自己在跟他说话,有点懊恼,“我没什么都没说,撤回!”


    凌然:“跟谁聊?”


    “当然是顾灵泽。”


    “他问你要红包?”


    “我想给他发红包不行?”


    凌然看了她一眼,“行。”


    语气听起来怎么都有点阴阳怪气。


    白遥暗道他小气,琢磨着该怎么反驳,马车路过茶摊,茶客们的闲聊声飘入耳际。


    “听说了吗,白二小姐拿下了学宫夺宝战魁首之位,还击杀了大妖岩甲,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没想到昔日视为废柴的白遥,也能脱胎换骨,一鸣惊人,真叫人惊讶。”


    “呵,这你们也信?有钱能使鬼推磨罢了。”


    “仁兄,你的意思是?”


    “那白遥明明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就变了?肯定是白家花了大价钱,替白二小姐挽回名声罢了。”


    “就是,说什么脱胎换骨,我还说我是仙府少君呢,你们信吗?”


    “哈哈哈,还是仁兄看得透彻,我们都差点被骗了。”


    白遥一开始听得高兴,她还觉得自己这趟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当初城中百姓都说她是废柴,说白老爷为了让女儿筑基,天材地宝不知用了多少,最后还是白费力气,成为全城笑柄,现在回来怎么也要帮爹挣回一口气,让他扬眉吐气,谁知这些人竟然这么说她!


    气得她狠狠锤了一下马车。


    凌然撩起眼皮,作为回应。


    “你不觉得他们很过分?”


    “跟蠢人计较,计较得过来吗?”


    “那就任由别人说,不能生气?在学宫也是,被一群蠢人找上,怎么回到落花城还有人这么说?”


    说完,她自己就觉得不对劲,落花城离雍州这么远,为什么这些人说的话,跟学宫那群人这么相似?连语气都几乎一样,像是有人统一过口径一样。


    她认真想了想,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一路回到白府,又仔细听了一些路人议论。夺宝战的消息传到落花城,如今正是全城议论的焦点,到哪都能听到人们谈论。


    所说的话大差不差,毁誉参半,凡是有人夸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说“有猫腻”“买通的”,连


    带着白家其他人也不放过。


    她甚至还听到有人说,她和白惊尘兄妹两都非常傲慢,蛮不讲理,还说白惊尘凶神恶煞,可止小儿夜啼。


    白遥:……


    会不会太过分了?


    白家在落花城的风评有这么差吗?


    到了白府门口,白老爹、陈叔、管家一群人早在翘首以盼了,见了她,眼泪汪汪,“乖女,总算回来了,让爹看看瘦了没?”


    上上下下看了半天,确认她没胖没瘦,没磕着没碰着,才算是放心。


    看到随后下来的白小池,更是感慨万千,“闺女,爹找人给你算过了,熬过这一劫,以后你的人生顺风顺水,无病无灾了。”


    白小池红着眼眶扎进了他怀里,白老爹愣了一下,拍了拍小女儿的背,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不远处,白惊尘靠在大门边拗造型,腰间挂着一把刀一把剑,气质比之前更沉稳了几分。


    他已突破金丹,正式成为一名金丹修士了。


    随后众人和陈青青等人一一见过,介绍到凌然时,她顿了一下,“这位是凌然……学宫的同窗。”


    白老爷识人无数,见到凌然也不由眼前一亮,呵呵笑道,“同窗,同窗好啊。”


    人群外,白惊尘站直了身体,投来犀利一瞥。


    凌然淡定和他对视,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火药味渐浓。


    白遥想起他两的关系,顿时有些紧张,哥不会当场拔刀吧?但当时凌然带着面具,他不一定能认出来。


    说起来,凌然怎么就这么自然跟她回了白家,他不是要去走亲戚吗?


    就在她捏了一把汗时,白惊尘切了一声,移开视线,转身走了。


    随后众人各自安置,白遥回到自己房间,泡了个澡,洗去一身赶路的疲惫,就找到白老爹商量紫辰砂的事。


    “爹,那个神秘买家,就是渭水学宫。”她肯定道。


    “果然,我也是这样猜想的。”白老爷道,“以白家和九转宗的关系,这生意不能做。”


    “但爹这样做,不怕得罪仙府吗?”


    因为知道仙府会崛起,九转宗终成浮云,她难免有这样的担心。虽然凌然成了男主,仙府的事也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的。


    “唉,这正是难办之处。”做生意的人,自然是希望谁也不得罪,直接拒绝,容易遭人记恨。


    “爹,我觉得不如再等等,找借口拖着他们。”


    “等什么?”白老爷不解。


    “这次回来,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外面都在传我们白家的坏话?”她问,“爹亏待过白家的工人吗?”


    “没有。”白老爷连连摇头,“咱家从来不干这种事啊,你娘还在的时候,时常跟我说,人活着都不容易,连咱们砂矿上的工人,待遇都比别人家好很多。”


    “那是为什么呢?”


    白惊尘虽然自恋,也不是欺男霸女的人,白小池就更不会惹事了……


    “有没有可能,白家名声不好是因为你呢?”树上,靠着树干乘凉的白惊尘来了一句。


    白遥忍不住反驳:“那是以前,现在我改了呀!再说,我和爹说话,你为什么要偷听?”


    “我在此乘凉,你们非要来这说话,要说也是我先来的。”


    “好了好了,没关系。”白老爷赶紧做起了和事老,“阿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我怀疑有人故意抹黑我们。”


    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爹,你知道舆论战吗?”


    “舆、舆论?”


    “简单来说,就是大众对你的评价看法,如果咱们不做点什么,任由别人肆意抹黑,时间长了,假的就传成了真的,再想解释就没人信了。”


    白老爷仔细一想,还真是个这个道理。


    “可咱们该如何应对?”


    “外面这些谣言都很难自证,就算说了,也不一定有人信……”她开动脑筋想了想,“既然有人说咱们不好,咱们就多做好事,爹,你做过慈善吗?”


    “以前开过粥铺、学馆一类,但渐渐就没人来了。”白老爷从字面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后来我想着,做这些还不如多勘些砂矿,好让更多人有事可做,吃得上饭。”


    “爹,你做了这些事,更不该让人污蔑。”她眼珠一转,“这两件事可以一起做,慈善不仅要做,还要大做,不止在落花城,把慈善事业做到九州去!”


    她一番话掷地有声,整个人激情燃烧,谁也不能抹黑白家,她会守护这个家!


    树上白惊尘轻嗤一声,根本不知道她在燃些什么。


    白老爷道:“乖女,爹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爹会安排人。”


    “爹,你记得要亲自出面,效果才好。”交代完正事,白遥想起来跟他说另一件事,“爹,我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


    “何事?”


    “我想取消和顾灵泽的婚约。”说完有些紧张的看着他。


    这次白老爷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他点了点头,“也是,毕竟你把人都领回来了……也是你和灵泽那孩子有缘无分,既然如此,我会亲自去跟顾老头提,大不了我丢脸一回,给他赔礼道歉就是了。”


    “谢谢爹。”说完,白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叫‘人都领回来了’?”


    白老爷眼睁大,“那位同窗,不是特意领回来给爹看的?”


    “不是啊!”


    “这么说来,是爹误会了?可他还给爹送了礼物……”


    “什么礼物?”


    “画圣岑道子的画作,啧啧,这可是传家宝!不知那少年是什么家世,竟然拿得出这等宝物,出手真大方,简直送到你爹的心坎上……”


    提起这幅画,白老爹滔滔不绝,可见有多喜欢。白遥却懵了,凌然给她爹送礼物!什么时候送的?


    这家伙动作这么快,竟然瞒着她偷偷送。


    他倒是舍得下血本,给她爹送这么好的东西,难道是为了那笔紫辰砂的交易?可他都没表明身份,送了有什么用?


    告别白爹,白遥准备去奶茶店看看,她走之后,白老爹忍不住琢磨,“不是那个意思,那她把人带回来干嘛?”


    “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呗。”白惊尘随口回答。


    “所以,阿遥真的喜欢他?”白老爹不解,“她怎么不跟我说呢?”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有……你的意思是,你老子我没长眼睛?”白老爷气得胡子翘起,站起来一看,树上哪里还有白惊尘的身影,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这个孽子,你给我回来!”


    ……


    去奶茶店的路上,白遥叫上了路仁一起,路仁也是想散散心,被她邀请来白府做客,回不去洞玄宗,他看起来心情却还不错。


    白遥觉得他心态挺好的,值得学习,“路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


    “比如加入其他宗门,或是做个散修?”


    “没想过。”路仁反过来安慰她,“白姑娘,你放心,宗门除名弟子需要掌事长老首肯,单凭齐师兄一句话,开除不了我,所以我还是洞玄宗弟子。”


    “你可真乐观。”她是真佩服,“听说齐玄在洞玄宗完全可以一手遮天,虽是弟子身份,掌门对其非常看重,其他弟子都要听他的。”


    “那他也不能大过了宗规去,我只认宗规。”


    “好样的,我支持你。”她想了想,道,“齐玄这么对你,日后他要做什么,你可千万别掺和进去,躲得远远就好了。”


    路仁感激道:“多谢提醒,白姑娘,你真是人美心善,对我真好。”


    “随口一提的事。”


    白遥都让他说的不好意思,关键是路仁的语气特别真诚,只要表露一点善意,就会被他捧成圣人的感觉。


    眼看前面就是奶茶店了,店门口常年排着长队,听说现在是落花城最火的铺子之一,白遥已经在考虑开分店的选址了。


    走进了能听到排队的顾客在闲聊,“怎么每次来都要排队?”


    “没办法,她家实在是受欢迎,那个奶茶仙子的故事,现在还是热门话本子呢。”


    “我听说这家店背后的老板是白家二小姐,不知是真是假。”


    “是吗?”


    “难怪这铺子火的这么快,原来的背后有白家运作,白遥命是真好啊。”


    “她还和九转宗少主顾灵泽有婚约呢。”


    “啧啧,她的名


    声比不上顾灵泽吧?顾少主听说是个翩翩君子么?”


    他们说的起劲,路仁都听不下去了,想上去跟他们争辩,白遥却道:“不对劲,不对劲啊……”


    “怎么了?”


    “为什么突然提到婚约?之前从来没提过不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多吧?”她和顾灵泽的婚约并未大肆宣扬过,除了九转宗内部,这些路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之前一直猜测背后抹黑白家的是谁,听到这句话,突然有了联想……


    “阿遥?”不远处,有人向着她走了过来,“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


    “顾灵泽?”


    顾灵泽本来在不远处的摊子上挑选饰品,也是听到这群人议论被吸引过来,没想到会碰上白遥。


    他将手上的饰品往身后一藏,藏到一半又觉得多此一举,拿出来送她,“我本打算去白府拜访,路上看到这饰品精巧可爱,就想买来送你……”


    一旁的摊主露出标准的姨母笑,“这位公子,可是精心挑选了许久呢。”


    看着他真诚神色,白遥也认真道:“顾灵泽,我有话跟你说,关于婚约的事。”


    顾灵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神色瞬间僵硬。


    第38章 第38章


    奶茶店内,僻静小隔间。


    这房间原本是白遥留给自己的地方,正对着店外的一片小竹林,景色清幽,有种闹中取静的意味。


    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和顾灵泽坐在这里谈论婚约,更没想到,本该是两个人的谈话,旁边会多出一个人。


    顾灵泽有些尴尬,“少君为何在此?”


    刚才他和白遥在街上偶遇,白遥提出要讨论婚约的事,他看到前面不远就是奶茶店,知道这点是她开的,便提议先买杯奶茶。


    他只是猜到了白遥想说什么,一瞬间有些慌乱,想借口买奶茶整理思绪,于是两人来到隔间,意外发现里面竟然坐着一个人。


    凌然背对着他们坐着,武二过来解释道:“东家,这位说是您的友人,跟您一起回落花城的,我就自作主张让他进来了,不知东家要来……”


    “没事,你先去忙吧。”


    武二走了,顾灵泽才看清坐在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仙府少君凌子砚。


    见他发问,凌然态度自然:“喝奶茶。”


    顾灵泽:……


    是问你这个吗?是问你为什么偏偏在这里喝!


    他看向白遥,毕竟这是白遥的铺子,眼下该怎么办,他想尊重白遥的意见。


    白遥双手抱臂,看着凌然,“这是我的地方。”


    “所以?”


    “我有些事情要和顾少主谈,请你先出去。”


    凌然神色冰冷,能冻得死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顾灵泽,在尴尬又紧绷的气氛中说,“白遥,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对了。


    她想起来了,之前他们约定,让她见一见“凌冉”,就告诉他关于婚约的态度,可这一切都是他的设计,怎么能算数呢?


    “那凌冉明明是你……”


    有外人在,话不方便说明,仔细想想,反正不管凌然是什么态度,为了她自己,她都要解除婚约,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


    她看向顾灵泽:“顾少主,请你稍等片刻,我和他说两句话。”


    顾灵泽神色暗淡,隐隐有些生气,他和白遥认识这么长时间,竟比不过才认识几个月的凌子砚,让她选择将自己放在仙府少君的后面……


    但他即使生气也不显,素来的作风让他选择忍了下去,“我在外面等你们。”


    “多谢。”


    顾灵泽先出去了,白遥立刻肆无忌惮起来,“凌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做事都是有目的的,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督促你履行约定。”


    “我跟顾灵泽的婚约,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烦躁起来,“你为什么一定要来管这事?”


    她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一旦认真做起事来,有自己的节奏,尤其不喜欢事情做到一半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哪怕是凌然也不行。


    “跟我没关系?”凌然的语气压着怒火,“这么说,你是真的想嫁给他,就因为他脾气好?你喜欢这种忍者神龟成精的家伙?”


    “你干嘛骂人?”白遥觉得莫名其妙,“顾灵泽没惹你吧?凌然,你的素质呢?”


    平时凌然的脾气虽然臭,但他的态度是那种“莫挨老子”“别来沾边”,不喜欢的人连眼神都欠奉,很少会去诋毁谁,这样的人身攻击更是从未有过。


    他就这么讨厌顾灵泽吗?


    凌然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复呼吸,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你没事吧?”很少见他气成这样,白遥反而没脾气了,“顾灵泽哪里惹你了,你说给我听听呗。”


    “你觉得我生气是因为他?”他冷笑。


    “不然是因为我?”


    “你说呢?”


    “我也没惹你啊。”白遥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你隐瞒身份来落花城,我不是配合你了吗?”


    她睁着一双杏眼,乌眸水润,无辜极了,这份无辜更给凌然的心里添上一把煎熬的火,一直以来他所做的事,在她心里,难道没有半点分量?


    他寒声道:“白遥,你真以为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男人?”


    白遥愣住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暗恋很多时候是很无望的,在暗恋凌然的这么多年里,她经历过很多无望的时刻。比如那一年高二,凌然说他心里有喜欢的人,比如每次看到有女生对他表白……


    这样的时候太多,有时候她都会觉得,不敢表白,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下去了,也许到老了还会想着凌然,成了戒不掉的一种习惯。


    她无数次设想过自己跟凌然表白的场景,其中有一种就是在他订婚前夕,她跑过去质问他,“你觉得我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的女人?”然后凌然冷冷看她一眼,叫保安把她赶出去。


    这只是她幻想中的场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听到凌然对她说了这句话!


    我勒个倒反天罡。


    那凌然对她,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念头冒出来,她的心怦怦直跳起来,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忽然冒出来——不会凌然也喜欢她吧?!


    但很快又被她自己给否定了。


    不可能。


    他不是早就说过有喜欢的人吗?


    他还说过,他的微信头像就是为了她,好多年一直不换,还说不跟那姑娘表白,是不想耽误她的学业……


    他对自己喜欢的女生可真好啊。


    白遥心里酸溜溜的,又想到他现在穿书了,见不到他的心上人了……所以,他才会说出这种话,不会是把她当成那个女生的替补了吧?!


    她把凌然当代餐,结果代餐代到本人,现在凌然又把她当成替补,不会这么狗血吧?


    短短时间,她自己已经脑补出一本话本的全套内容,感叹自己竟然沦落至此,有些沮丧,“我没打算嫁给他,找他是为了解除婚约啊。”


    凌然长睫一动,“真的?”


    “假的,都是假的,你满意了吧?”


    “……”


    知道这是气话,就任由她说,也不再说什么了。


    “凌大少君,现在能请你出去,把顾少主请进来了吗?”


    “别聊太久。”


    “说得好像我们很有话聊一样。”


    她跟顾灵泽根本就不熟好吗!


    凌然眉梢一挑,起身出去了。


    片刻后,顾灵泽进来了。


    白遥也没有拖泥带水,跟他说了解除婚姻的事,“顾灵泽,对不起。”


    哪怕已经有所预料,听她亲口说出这句话,顾灵泽的心还是重重一颤,神色黯淡。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白遥对他的冷淡,不像以前一样依赖他,有什么麻烦也不再来找他解决,她变得不同了,变得不再需要他了。


    后来凌子砚出现,顾灵泽发现,白遥对这位少君十分关注,后来凌子砚深入毒瘴地,梦已说他是为别人取解咒石,那时他就


    猜测“别人”,很可能是白遥,那时他有一种微妙的,被比下去的感觉。


    要说他喜欢白遥吗?顾灵泽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这门父辈定下来的亲事,他从懂事起就知道,他和白遥将来会结成道侣。


    他习惯了白遥依靠他、找他帮忙,每次见面,她总是抱怨她哥和她父亲,说他们对她不好,听多了顾灵泽也有觉得不耐烦的时候,但良好的教养让他选择默默倾听。


    他真正觉得白遥让他眼前一亮的时候,是那次父亲大寿,他们在炼丹炉前聊天时,白遥问他无不无聊,那是她头一次关心自己的想法。


    后来在大殿上,她将古长老反驳得说不出话,一向恪守规矩,讲究君子之风的他,竟然有种畅快出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之后,他才觉得自己其实没有特别关照过白遥什么,起码不该让宗内弟子看不起她,可他发现的时候,白遥已经跟他渐行渐远的了。


    顾灵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顺风顺水的人生中更没有经历过如此狼狈的时刻,他还是尽量保持风度,“我明白了,此事我会跟父亲商量的。”


    说完,便告辞离开了。


    目送他走出奶茶店,白遥忍不住叹了口气。


    “东家,你心情不好吗?”


    “唉,有一种忧蛋蛋忧桑的赶脚。”


    “……”


    武二挠头,东家在说什么?


    一旁凌然凉凉道:“都说清楚了?”


    她点点头:“我需要一杯糖份十足的奶茶,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你拒绝他,你的心灵受伤?”


    “拒绝别人,也要承受很大压力的。”白遥瞥了他一眼,“跟你这种不懂感情的人说不明白。”


    “……”


    武二继续挠头,“我这就去给东家做奶茶。”


    不多时,热腾腾的奶茶送到白遥手上,她喝了一口,感觉伤感情绪一扫而空,招招手将两个店员喊过来,“问你们个事。”


    “东家请说。”


    “你们有没有注意过,关于白家的一些传言,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说起来,最近关于二小姐的流言多了很多,还有诋毁白家的言论,也比之前多了。”


    武二早就注意到这个情况,自从做了白遥的员工,他就有意无意关注白家的消息,最近忍不住想跟人争辩的次数比之前多多了,可为了东家,他都忍了下来。


    “仔细想想,大概就是这几天的事,最多十天左右。”


    “就是这几天?”


    白遥陷入思考,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与白家有关?


    她和凌然对视一眼,想到了同一件事——学宫和白家的紫辰砂交易。


    但她爹都没有同意,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想了想,对武二招了招手,“最近劳烦你多跟茶客们打听,那些流言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最开始传这些话的人是什么人、什么地方。”


    “东家放心,这种事我和赵三很擅长。”


    之前做散修时,他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手段,最擅长的就是打听消息,也混迹过三教九流,知道这种消息一般是从哪里散播的。


    “那就拜托你们了。”


    “等查到了是谁敢抹黑东家,我们兄弟二人一定叫那人好看!”


    武二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这段时间,他也没忽视了锻体,靠着陈叔给的功法,修为提升了不少,肌肉都比以前紧实了。


    他愿意为了东家,白天卖奶茶,晚上当杀手!


    “别贸然动手。”白遥连忙劝道,“只要将消息告诉我即可。”


    “好吧。”武二遗憾道,“东家放心,我们二人已改邪归正,不会胡乱行事的。”


    说着,他掏出一个小药瓶,往嘴里倒了两颗药,像磕糖豆一样,咔咔啃了起来。


    “你吃的什么?”白遥好奇问。


    “说是强身健体的丹药。”他随口道,“九转宗发的。”


    “九转宗还发丹药?”


    “是啊。”赵三凑过来道,“发了好多年了,在城中的药铺都能领到。”


    “竟然还有这种事,那九转宗的名声想必很好了?”


    “那是自然。”武二道,“咱们荆楚百姓谁不知道,九转宗那是活菩萨啊,九州其他地方,那些大小宗门争斗不休,咱们这呢,一向和平得很,丹修宗门就是好啊。”


    “是啊,从我记事起,九转宗就经常发这些丹药了,有时还会去医堂坐诊呢。”


    “丹药能给我看看吗?”


    “东家是觉得这药有问题吗?”


    白遥拿着丹药仔细看了看,这药外表相当朴实无华,像一颗圆溜溜的麦丽素。


    “你说呢?”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武二道,“丹药发了很多年了,一直就在各家医堂摆放,以前也有大夫好奇检查过,说就是一些滋养的药材,一般人吃了没什么坏处。


    “我以前眼睛看东西模糊,吃了眼清目明很多!”武二说。


    “我吃了倒是没什么感觉。”赵三道,“所以我不怎么吃,大哥经常吃。”


    白遥捏着丹药看了半天,嘴一张,刚准备吃下去,就被凌然一把抓住了手腕,他的眼神中分明写着不赞同。


    “干什么?”


    “别乱吃药。”


    “不是说了么,这丹药没问题。”她挣了挣手腕,没能挣开,“刚才武二吃的时候你怎么不管?”


    “我不管他们,只管你。”


    第39章 第39章


    白遥倒不是特别想吃,只是有点好奇这药是什么味道的。


    凌然这么一拦,她嘟囔道:“不吃就不吃。”


    默默把药瓶还了回去。


    凌然的神色稍缓,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相处时间一长,很多事情都变成双方不自觉的习惯。


    武二和赵三对视一眼,默契选择闭嘴,东家的事,他们就当没看到好了。


    不懂,他们真的不懂。


    “对了,你们每隔几天,找人去各个药房里去取药,送到落花楼做个鉴定,劳烦你们了。”


    “好。”


    这事也好办,只要有灵石,愿意办事的人多的是。


    两人离开奶茶店,承影正在不远处与街坊交谈,这次他没有跟着凌然一起回白家。落花城的百姓没见过凌然的长相,承影与他分开行动,避免被人认出来。


    白遥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哟,在这干嘛呢?”


    承影道:“找地方开武馆。”


    对了,还有这事呢。


    她当初和承影约定,奶茶店赚了钱就帮他开武馆,忙热心问,“找到地方了吗?”


    “有两家铺子都想卖。”


    “那挺好的,你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来吧。”她问,“说起来,你想找的恩人有消息了吗?”


    承影摇了摇头。


    “当年我年岁尚小,流落荆楚,处处被人驱赶,差点饿死街头……幸而有一家粥铺接济了我,当时在粥铺门口,我撞见了恩公,恩公说我腿长手长,说不定是个练武的料,给了一些银钱,让我去找个宗门拜入,只要能做个外门弟子,也不会饿死。”


    那年他才四岁不到,不懂事,领到了粥也不敢在铺子里喝,怕脏了人家的铺子,偷偷蹲在门外的角落,没想到被恩公看到。


    唯一后悔至今的是,那时候他年纪小,胆子也太小了,甚至不敢抬头看恩公一眼,以至于这么年不知道恩公长什么模样。


    如今重回故地,想找恩公也不知从何找起。


    “你还记得粥铺在哪吗?”白遥若有所思。


    “不记得。”承影道,“就连落花城的名字,还是当初流落时,另一个小孩告诉我的。”


    “还有一个孩子?”


    “是在流落途中认识的,那小子话很少,跟我差不多年纪……”承影回忆着当初的细节,“我记得他的眼睛比一般人颜色深,似乎有异域血统……”


    “那孩子叫什么?”


    “他不肯说。当初恩公帮了我们两个,他拿了钱,就说要和我分道扬镳,他往西走,我便去了东边。”


    承影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当年虽说是流落


    时认识,其实没有什么交流,若不是回忆恩公,都不会刻意想起。


    “不会这么巧吧?”白遥心中几乎立刻冒出一个人选。


    承影看了一眼凌然,微微颔首。


    其实他看到齐玄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齐玄的长相太有特点,见过就很难忘记,但齐玄多半不认识他,一来他小时候瘦弱干巴,和现在判若两人,二来,齐玄心高气傲,都不一定还记得恩公,怎么会记得他。


    白遥道,“那位恩公的声音,你还记得吗?”


    “绝不会忘。”承影肯定道。


    “那……我帮你找找这人。”白遥觉得她多少有些猜到了,“找到了联系你。”


    “多谢。”


    承影以为她在说客套话,还是真心道了谢。一开始和她合伙开奶茶店是被忽悠了,但如今白遥所说的话全都兑现,三个月奶茶店的营业额已经够他开武馆了,他本以为绝不可能做到的。


    不得不承认,白遥确实有些本事。


    因为少君的缘故,他对白遥有些偏见,不知不觉中,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


    午后,顾灵泽回到了九转宗内。


    秋风萧瑟,落叶满山道。


    他心情低落走在回去路上,又听到铃声轻响,抬头一看,梦已溜溜达达自山上下来,见了他微微一笑,“哟,少主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我早就在这,你不知道吗?”她微微睁圆眼睛,细长眼尾拉圆,透出几分无辜感,“拜访顾宗主,一直是我的心愿呢。”


    顾灵泽颇不信任的看着她,上次她亲口说出给凌子砚下咒的事,就让他觉得很不对劲,总觉得她唯恐天下不乱。


    “你跟我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告诉他,有人瞒着他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顾灵泽不明所以,梦已又笑道,“对了,你来得正好,顾宗主有事找你商量,快些去见他吧。”


    梦已脚步轻快的从他身边走过,铃铛声像是某种摄魂的信号,令他心神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走远了。


    顾灵泽心怀疑惑,转道去了顾远书房。书房内,顾宗主面向窗外,背手而立,一行南飞的雁从天边飞过,头雁的叫声空旷又渺远。


    “爹,您找我。”


    “你来了。”顾远回过头,“去找白遥了?”


    他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她说了解除婚约的事?”


    “爹,您怎么知道……”


    “听说在学宫,她与仙府少君走得很近,爹认为白家的态度已经明显了。”顾远道,“她连跟你一起组队都不肯,你还如何挽回她的心?”


    “您派人监视我?”顾灵泽皱眉道,“爹,你为何要这么做?”


    “爹也是为你好——”顾远搬出那套说辞来,又觉得说这些话难免啰嗦,袖子一甩道,“你可知学宫和白家已私下达成交易,白家会给学宫提供一批紫辰砂,这才是你身为少主该关心的大事。”


    “梦已……星宫的消息?”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爹,你相信她?”


    “不止是她,我自有消息来源,这件事假不了。”


    “可白叔为什么做这笔交易?”顾灵泽觉得这事只能三分可信,“九转宗与白家合作多年,白叔一向明哲保身,不是会参与宗门纷争的人,更别说他和爹是过命的交情……”


    “呵,商人逐利,自古如此,交情在他眼中值几分?”顾远凉薄道,“灵泽,你身为少主,要记住一切以九转宗为重,九转宗以外之人,根本不重要。”


    “是……”


    “白满堂与我虽有交情,如何比得过利益在前?这么快就选择投靠仙府,连骨头都是软的,白遥和凌子砚走得近,未必没有他的授意,这么快就要把女儿都送出去了,老东西真是做得出来。”顾远压低眉眼,厉色闪过,“幸亏我已经先下手为强,在城中做下布置——”


    顾灵泽一惊:“爹,你做了什么?”


    顾远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肩膀,“灵泽,白家已背叛我们,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将白家的紫辰砂矿夺过来,只有掌握在咱们自己手里,日后才不会受制于人。”


    “可这不是抢……”


    “这是白家逼我们的!”他恶声道,“白满堂背叛在先,怪不得我们。”


    爹的意思,是要搞垮白家,将荆楚地区的几个紫辰砂矿据为己有!


    可爹一向仁慈宽厚,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顾灵泽一时间受到的冲击极大,脑子混乱,想说的话很多,不知该说哪一句,只能下意识反驳,“可、可紫辰砂开采技术,是白家绝密,就算拿下砂矿,又有什么用?”


    “这我自有办法。”顾远道,“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白家和学宫交易完成之前,让落花城中百姓排斥白家,方便我们顺理成章接管紫辰砂矿。”


    顾灵泽:“爹,这种手段,非君子所为。”


    “灵泽,人要懂得变通。”顾远语重心长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九转宗,难道要等到白家彻底投靠学宫,九转宗无紫辰砂可用,退出三大宗之列,走向衰颓之时,再想办法吗?宗门传承数百年,可不能断在我手里啊!你要眼睁睁看着爹成为宗门罪人吗?!”


    顾灵泽无言以对,他无法回答,因为这番话说出来,再说什么都是不孝。


    顾远一通输出,语气缓和下来,“爹也不指望你做什么,只是这段时间我顾不上宗内之事,你多加照看,不仅如此,爹还会帮你。”


    顾灵泽愕然看着他。


    顾远从袖中取出一个黑色瓷瓶,“此药仅此一颗,用在你想用之人身上,可让她言听计从。”


    “……”


    “傻孩子,一味隐忍什么也得不到,想要就去争取。”顾远拍拍他肩膀,大步走出了书房。


    顾灵泽看着手中的瓷瓶,小小的瓶子却如有千钧重,手臂不受控制轻颤。


    片刻后。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右臂,缓缓将瓷瓶收入了袖子里。


    ……


    同一时间,白家父女也在交流感情,画风却截然不同。


    城外落花山风景优美,湖光山色,美不胜收。从奶茶店回来后,白家三兄妹就被白老爹带到了山中。


    翻过半座山,停在一座坟茔前。


    这孤坟矗立在人迹罕至的山野深处,周围收拾得十分干净,一圈野花环绕而开,墓碑也整洁干净,别说枯藤野草,连一丝灰尘都不见,似乎有人时常打理。


    “今日是你娘的忌日,我带你们来看看她。”白老爷站在墓碑前,目光中满是怀念,他跟夫人絮絮叨叨说起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连哪天多吃了一碗饭都说了。


    白遥看了一眼白惊尘,他远远站在一旁的枫树边,摆着他的经典造型,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一直落在墓碑上。


    白小池挨着她,牵着她的手,眼眶红红的,忍着没掉眼泪。


    白遥有些不解,她娘怎么会单独葬在这山里,白老爹已经自说自话解答了她的疑问,“你说你喜欢安静,不想葬在祖地,这个地方是我亲自选的,你还喜欢吗?待我百年之后,就葬在你身边……”


    三兄妹缅怀了一会儿娘亲,白老爹有些意犹未尽,拉着白遥在山路上散步,顺便追忆往昔,“真是时光飞逝,当年你娘在时,你还只有一点点大……”


    “爹,娘是怎么死的?”


    “这么多年,你终于问了。”白老爷叹了口气,“以前你跟爹赌气,从来不来看她,爹心里知道,你娘肯定很想见你,今日她想必很开心……”


    林中落叶纷纷,一只枯叶蝶落在树干上。


    “说来也怪我,你娘生了你哥和你之后,一直在调养身体,她一向聪慧,为了不让我担心,竟然买通大夫一起骗我,说她只是精神不济的老毛病,等我发现时,她的身体已彻底不好了,唉……”


    白老爹连声叹气,“后来,哪怕顾远亲自出手,炼制丹药帮她调养身


    体,也是无力回天,没能看到你们兄妹长大,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顾远?”


    “诶,怎好直呼你顾伯父的大名?”


    “爹,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咱们白家世代在荆楚经商,到我的太爷爷那一代,开始接触紫辰砂,太爷爷可是天才人物,他废寝忘食的研究,自创了一整套紫辰砂开采保存方法。我年轻时,就在爹的督促下学习这套方法,为继承家业做准备……为此,我经常去矿上研究那些器械,就是这时候认识了顾远。”


    “他不是九转宗的人吗?”


    “那时不是。”白爹道,“他年纪时挺落魄,只是一介散修,一次我回去途中遇上暴雨,山道崩塌,随从都遇了险。我在山洞中躲雨,又遇上妖兽,差点死于兽口,被他所救,一来二去,我们便成了朋友。”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修士,炼得一手好丹,可惜得不到赏识。我为他引荐了九转宗一位长老,他加入九转宗之后,也算是逆转运势,之后就好起来了。”


    “那他是怎么当上宗主的?”


    “因为老宗主的女儿看上了他,他原本也不姓顾,是入赘了顾家才改姓。老宗主见他为人踏实,品性不错,让他也参与掌管宗门事务……”


    “啧啧,原来是个凤凰男。”


    “嗯?”


    “没事,爹你接着说。”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老宗主和女儿相继故去,他就接掌了九转宗,也有好几十年光景了。”


    “宗主之女身体很差吗?为何会早死?”


    “那倒不是,听说是修炼出了岔子,不慎陨落了。”


    “有这么巧?”


    “遥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


    白遥觉得脑子乱得很,一时冒出很多想法,借口看风景,走到一旁整理思绪。


    才走了一会儿,辰光镜闪个不停。


    拿起来一看,被满屏的惊叹号刷屏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找到传谣的人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我找了以前在各家酒楼打杂的弟兄们四处打听,都说消息是从一家赌坊传出来的。还有,有个弟兄亲眼里看到了,有人私下给那些赌客钱,让他们四处散播白家的坏话。东家,你绝对想不到那人是谁!!!!!!】


    新手小白:【你吵到我眼睛了。】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你看到消息了吗?】


    新手小白:【我知道,是九转宗的人。】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东家,您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的?】


    新手小白:【猜的。所以他看到的人是谁?】


    喝奶茶认准真品-店员武二:【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九转宗古长老!真想不到,古长老居然背地里做这种事!太卑鄙了!】


    白遥:……


    这可是太“想不到”了。


    她大概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虽说古长老一心想把女儿嫁给顾灵泽,但以他芝麻大的脑子,应该想不出这么损的主意,背后一定有人授意。


    整个九转宗,能命令他做事的人是谁,这可太好猜了。


    武二:【东家,我们现在怎么办?想办法澄清么?】


    新手小白:【不,说不清楚的,你去找那些人,让他们给我们放新的消息出去,就说……】


    武二:【啊?东家,真的要这么说吗?】


    新手小白:【不仅要说,还要想办法传得全城皆知,传到九转宗主耳朵里去,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武二:?


    第40章 第40章


    武二虽然没明白白遥的打算,还是按照她的话去做了。


    这次也真是运气好,他那位兄弟喝醉了酒,找茅厕找不到地方,转了好几个圈,正碰上古长老离开赌坊,恢复本来面目。


    幸亏他机灵,没有冒失冲出去,而是第一时间降低存在感,古长老还真没注意到他,一个闪身就不见了人影。


    “这都是被白惊尘打出来的经验。”那人总结道,“真是救了命了……”


    武二:“你不用他的名号骗人,他会打你吗?”


    “我已经改邪归正了!”


    “行了,快去办事吧。”


    交代完武二,白遥预估了一下流言传开的速度,准备叫上白惊尘提前回去做些准备,转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爹,我哥呢?”


    白老爹摇了摇头,“刚才还在这……不用管他,天色不早,咱们先回去吧。”


    白遥冲着蹲在一圈小花前的白小池伸出手,“走了,三妹。”


    白小池抬起头,双手搭在膝盖上,脑袋搭在手上,狗狗眼看着她,一瞬间就从黯淡到明亮,“好!”


    乖乖拉着她的手,任由她牵着走了。


    两人走在林间,不知去哪玩耍的小蓝和小粉飞了回来,双双落在了白小池身上,啾啾逗着她玩。


    白小池满脸惊喜,笑声洒了一路。


    白老爹背着手走在后面,满怀欣慰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又回头看看妻子的墓碑,“丽娘,你放心,咱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走了一段,他又忍不住回头四处观望,“这个逆子,就这么会儿功夫,跑哪去了?”


    ……


    枫林深处。


    白惊尘难得收起平时漫不经心的态度,一本正经起来,“你怎么来了?”


    嫦仪背着一把古琴,广袖蓝裙,仙气飘飘,“今日是伯母忌日,我来看看。”


    “为了这事,专程来一趟?”


    “你想多了。”她淡淡道,“我奉师命而来,有事要办。”


    “何事?”


    “跟你无关。”


    “你……”白惊尘有些无奈,“还在生气?”


    “走了。”


    “嫦仪!”他大步走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我已经结丹,今后你师父不能再用这个理由阻挠我们,为何还生气?”


    “你觉得我在乎的是这个?”


    “难道不是?”


    “不全是。”


    “……”


    “你还是先关心阿遥和凌子砚的事吧,她真要和仙府少君走到一起,以后少不了风波。”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事事都要我来管?”白惊尘生气道,“现在说的是我们的事,一直转移话题干什么?”


    嫦仪视线微移,看着花丛中的蝴蝶,“你太心急了。”


    白惊尘皱起眉,神情很受伤:“五年前、三年前,你也是这么说,到底是我心急,还是你不将我放在心上?”


    嫦仪同样难得情绪外露,“白惊尘,我知道你逍遥惯了,想做什么就做。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白伯父出了什么事,谁来管白家家业?这些你从来都不管,难道要把包袱和责任都扔给阿遥吗?”


    “你——”


    “我不是咒你们白家,而是真心有此担忧。”


    有很多话,嫦仪觉得难以启口,因为她从来不是爱跟人掏心剖腹的人。身为紫霞宗大师姐,师父对她寄予厚望,她时常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修炼也好,照顾师弟师妹,样样要求自己做到最好。


    而白惊尘呢,他身为白家的长子,从来不管白家家业,逍遥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嫦仪自己的心态也很矛盾,有时很羡慕他,有时又觉得他不负责任。


    正因为对白惊尘知根知底,她也知道造成这样的局面,跟白伯父纵容分不开关系,他这个做爹的,一心只想让儿女平安,不给他们任何压力……


    转念一想,白惊尘同样不是小孩子了,他自己就完全意识不到这些吗?白惊尘不自由不羁,而她又将责任看得太重,总想着能抗住更多事,才有资格处理自己的私事。


    正因为想得很清楚,反而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因为白惊尘肯定会伤心,他是个绝对的性情中人。


    而她自己,其实很不忍见他伤心。


    “你自己想想吧,我走了。”


    白惊尘抿着唇,默默让开一条路,看着她走远。


    “你师父到底叫你来干什么?”


    “找把钥匙。”


    她顿了一下  ,还是选择如实相告,清丽身影很快消失在枫林深处。


    她要找的钥匙,正是通天鼎三把钥匙碎片之一,寄放在九转宗的那一把。


    来之前,师父把她叫到密室,问她学宫诸事,她都一一回答了。本以为师父会怪她夺宝战没能拿下第一,没想到她老人家开口道:“阿仪,你可知通天鼎能打开天门,令人升仙的传说?”


    “不是说那是假的吗?”


    “真假如何先不论,如今仙府看着要起势,钥匙不能再放在九转宗,得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才安心。”


    “可是——”


    “阿仪,要相信你师父的判断。”一旁坐着的玲珑阁主,她的亲姨母道,“你是不知道,当年仙府雄霸九州之时,那些小宗门日子过得有多凄惨。”


    “仙府回归九州,定要拿回钥匙,九转宗的实力为三宗最弱,恐怕已经被盯上,我们要在仙府动作之前,将钥匙拿到。”


    嫦仪明白了,师父这是觉得升仙的传说是真的。


    “阿仪,就算师父有几分私心,但让你做这件事是也为了天下众生……”


    “那时元宫仙府治下,四处敛财,收罗天下至宝,压榨中小宗门生存空间,献宝者被搜刮一空,不献宝者,更是没有活路。你在渭水学宫看到那些宝物,正是当年仙府作恶的证据。”


    师父的话回荡在耳边,令嫦仪心情沉重。


    一方面,师父承认了自己的私心,她想要钥匙,是想试试能不能飞升,另一方面,她又说是为了天下,嫦仪很想问她,夹杂了私心的大义,还能叫大义吗?


    原本她对师父和姨母深信不疑,认为仙府就是九州的毒瘤,可去了学宫之后,她对此又有了些怀疑。而且,就算她暂时放下这些疑惑,一心完成师命,又该怎么拿到钥匙呢?难道她还能凭大义说服顾宗主吗?


    她为此深深烦恼,暂时无暇顾及白惊尘的事,一时想不到办法,也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时间很快过去两日,武二办事得力,白遥想传的流言已彻底在城中传开了。


    路仁在奶茶店的小隔间找到她时,她正认真品尝店里的新品桂花奶茶,“我觉得有点太甜了。”


    “我让后厨少放点糖。”武二转身看见路仁,微微点头,“路兄。”


    路仁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焦急道:“你们听到外面的传言吗?简直太离谱了!这分明是有人在针对你!”


    白遥点了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流言是谁放出去的?”


    “是我。”


    “那你还——”路仁愣了一下:“是、是你?”


    她点点头。


    “为什么要放这种消息?”


    路仁百思不得其解,天知道他听到的时候有多惊讶,外面都在传说,白遥拿到了岩甲之心,此物乃极品天材地宝,病者用它起死回生,修士用它跨越境界。她用了一半治好了白小池,还有一半做成丹药留给自己,待日后突破元婴时用。


    路仁听到这话就觉得不好,岩甲之心这事,只有极少人知道,又说什么留了一半给自己,这不是有心之言,故意让人盯上她吗?


    在八阶妖兽那里活着回来就不错了,竟然还拿到了这种宝贝,不知多少人会眼红啊!


    他甚至怀疑是身边有人背叛了白遥,才将这种消息放出去蓄意害她,没想到是她自己干的,这是图什么!


    白遥笑眯眯的,眉眼微弯,像只小狐狸似的,“这叫放长线,钓大鱼。”


    “钓……”


    他没明白,钓什么大鱼?


    “等着看戏就好了。”白遥抓起一把瓜子,“坐。”


    路仁不明所以,但既然她有安排,倒不像之前那么担心了,刚坐下就被塞了一把瓜子,他随口问:“凌少君呢?”


    “问他干嘛?”


    “呃……”路仁只是随便一问而已,没想到她像被刺到一样的反应,老老实实道,“我错了,我不该问。”


    白遥磕瓜子的动作一停,“你这样显得我像个恶霸。”


    “对、对不起……”路仁纠结了一会儿用词,想不出来,选择摆烂,“我嘴太笨了。”


    “原谅你了。”她磕了一口瓜子,“其实我也没看到凌、凌子砚,不知道他去哪了。”


    “哦。”


    “那——”


    “东家,大消息!”赵三气喘吁吁跑起来,“查到了大消息!!”


    “坐下慢慢说。”


    赵三一屁股坐下,喝了口水喘匀了气,“东家,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们调查九转宗发的丹药吗?真查出问题来了!”


    白遥神色一紧:“仔细说说。”


    “这些日子,我们按照东家说的,在城中各大药铺都领了丹药,送到落花楼鉴定,九成九都没有问题,唯一一家铺子查出了问题。”


    “哪家?”


    “是城西的一家药铺,那铺子相当偏僻,开在城外几里地,原本都不在调查范围内,但听说去那领药的人多,所以我特地跑了一趟,没想到还真被动过手脚!”


    赵三也是不敢相信,他还真以为九转宗都是大善人,没想到都是有目的!


    “落花楼的医修中,那丹药中添加了多余的药物,长期服用会让人易怒、情绪暴躁,严重时甚至暴走伤人。”


    她若有所思,手指轻敲桌面,“常去那领药的是什么人?”


    “我打听过了,离落花城最近的砂矿就在西边,城西那边住的很多都是挖矿工人的家属,他们都是给自己家人领的,毕竟挖矿干的也是体力活,时间长了,难免有个身体酸痛什么的,都说效果很好。”


    “砂矿……原来如此!”


    白遥想到了什么,一下站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诶,东家,你要去哪?”


    “我要亲自去看看。”


    “我和武二陪你一起去。”


    “没事,你们看着店铺——”话未说完,门口传来说话声,开门一看,是顾灵泽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顾灵泽眼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胡茬也没顾得上刮,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怎么了?”


    “阿遥。”顾灵泽欲言又止,“我有话对你说……”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办。”


    “我要说的事很重要。”他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关于我们的婚约——”


    话未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冷嗓音,简简单单说了两个字,“借过。”


    他一愣,凌然从他旁边擦身而过,对白遥道,“走了。”


    “去哪啊?”


    “砂矿,你不是要去吗?”他平静反问。


    “是要去,但是……”


    “那就别磨蹭。”


    说完也不等她,抬脚就走。


    “你给我站住!”


    “说谁磨叽呢,姓凌的,你是不是欠骂了!”她快步追上去,经过顾灵泽身边时,说了一句,“抱歉,真有急事……其实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婚约的事,还是等最近这些风波结束之后,彻底说清楚吧。”


    她脚步轻捷,像一阵风,很快走远了。


    留下顾灵泽呆立原地,她说知道他想说什么,意思是……她已经知道他爹的计划了吗?他扣紧了手中的瓷瓶,经过两天的煎熬,他是来找白遥坦白一切的,可似乎没用了……


    他满心茫然,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如同被抽了魂一样,跌跌撞撞离开了。


    赵三一脸懵逼看向武二,“这是什么情况?”


    武二猛猛摇头,“不知道。”


    “我知道。”路仁道,“话本里的失意男子,一般就是这幅模样。”


    两人恍然大悟:“还是路兄懂得多。”


    “既然有人失意,想必也有人得意了,你说是吧?”


    “啊?”路仁连连摆手,“跟我可没关系啊。”


    “明白,我们的


    意思是,东家此去怕有危险,我两要留下来看店,能不能拜托路兄——”


    “我这就去!”


    路仁飞快跑了,他才反应过来,两人那句话其实是在说凌子砚,跟他寻求认同呢,结果他误会了,还对号入座。


    还好他跑得快,尴尬追不上他。


    ……


    白遥和凌然一路疾赶,很快到了城门附近。


    她在附近茶摊歇了口气,喝了口茶,斜眼看一旁的矜贵公子,他站在茶摊旁,琼玉仙芝般,相当格格不入。


    “你知道我去干什么吗?”


    “……”


    “不知道是吧?”她翻了个白眼,“那你还冲在前面?”


    “我知道。”


    “要出了什么事,我可不管你。”白遥强调道,“我绝对会丢下你就跑。”


    “放心,我跑得比你快。”


    两人对视,想起当初在岩甲腹中谁也没跑的事,都觉得有点脸疼,默默移开视线。


    白遥放下茶碗,刚准备说走了,忽然眼前一花,一道残影从身边擦过,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储物袋被人顺走了!


    凌然眉梢一动,刚准备追上去,白遥赶紧拉住他,摇了摇头。


    凌然:?


    白遥挤眉弄眼示意:放心,一切都在我计划之内!


    过了会儿,夸张喊道:“哎呀,我的钱袋不见了!”


    旁边有个老者道:“小姑娘,你这是撞上飞贼了,钱袋估计找不回来了。”


    “老伯,你知道那贼什么来历吗?”


    “瞧那身手,怕是荆楚鼎鼎有名的神偷,花大价钱才请得动他出手,也不知你这小姑娘倒了什么霉了。”


    “竟是这样……”


    老伯瞟了一眼凌然,撇嘴道,“你这相公看起来相貌堂堂,娘子丢了钱袋也不知安慰,杵在这像跟木头似的,要你何用!”


    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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