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夏日撞上南墙 > 69、乌托邦
    -


    半个月后,盛夏的风吹过八月的午后,碳酸汽水的指环被人“唰”地一声拉开,心也跟着冒泡。


    高考录取结果出来了。


    南蔷如愿以偿被t大的市场营销专业录取,江槐序也凭借着超高的高考分擦着边进了美院的设计学。


    少一分欠缺,多一分浪费。


    一切都完美得刚刚好。


    上帝转了命运的轮盘,摇出了头奖,献给那些曾经深陷泥潭却从未言弃的人。


    从今往后,只有霞光万丈。


    「以后就多多指教了,小校友,以后姐姐包养你啊。」


    信息来自“我心上的小玫瑰”,江槐序低头抱着手机万般无奈,又忍不住勾起唇角。


    都说了让她不要说那种流里流气的话。


    孤独而又灿烂的大少爷:「ok,以后在学校碰见别说认识我啊,我长这么帅,不知道的人真会以为我是小白脸。」


    「能做我的小白脸不是你的荣幸吗。」


    「几天不见,脸皮更厚了?」


    我心上的小玫瑰:「几天不见,更想你了。」


    江槐序刚想说她还挺浪漫的,都会说情话了,紧接着又收到一句。


    「洗干净点,今晚狠狠宠幸你(点烟.jpg。」


    他默默合上手机,就当没看见。


    ……


    他们确实好多天没见了,自从那天他妈被气着以后,发现自己管不了他,直接把他信用卡停了。


    他只能接些画稿的私活赚点外快,还要隔着时差辞退美国那边的学校和房租水电煤气,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剩下的时间他还得处理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何骏阳每天都短信电话轰炸他:“不是吧江槐序,你背着我偷偷谈恋爱也就算了。”


    “怎么连报志愿都不告诉我。”


    “我还想跟你在数学学院继续battle呢,你怎么能抛弃我呢,说换赛道就换赛道了,你对得起兄弟和战友吗。”


    除此之外,奶奶的小手术也做完了。南蔷这些天每天都去照顾她,心情好,老人家身体恢复得也快,没多久就出院了。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有了个暂时喘息歇脚的机会。


    -


    这天是江槐序生日。


    南蔷也是几个小时前才知道他的真生日是七夕这天,他亲爸喜欢浪漫,明明能过阳历,非要给他过阴历。


    他说他爸死后这十几年,他就再没过过真生日了。


    傍晚,路灯亮起,从屋内的大落地窗往外看,街边张灯结彩,满街都是抱着玫瑰手臂挽在一起的小情侣,浓浓的情人节氛围。


    “生日快乐。”刚一开门,南蔷站在门外歪头笑得眉眼弯弯。


    “礼物呢?”江槐序懒懒靠在门边。


    “我这不是千里迢迢给你送来了吗。”她理所应当地进了门。


    “别告诉我礼物是你自己。”江槐序抱着手臂,“跟我玩儿尬的?”


    ……


    也不怪他嘴毒,他是真觉得能从南蔷嘴里听到这些话。


    这些天他们见面次数少时间又短暂,每次见面除了接吻好像也没干什么,家里沙发上亲,电影院后排亲,餐厅包间里亲,凌晨的路灯下亲。


    也不能说不浪漫,位置也换了不少,但干的事情是真换汤不换药。


    说好听点叫热恋期干柴遇上烈火,说难听点,他真会怀疑他们只是单纯的□□关系,没有精神交流。


    要不然也不至于直到当天他才想起告诉她今天是自己的真生日。


    为什么不主动说?


    问就是谁叫她不主动问。


    每次亲到最后,基本都是南蔷的手开始不规矩,配上一些类似于“江槐序,你是不是不行啊”这种故意刺激他的话。


    然后她再顺势摸一把,说,“好像还可以啊。”


    “我警告你,再这样我不给你亲了。”他想推推不开,威胁又没用,只能忍无可忍地吐槽两句,“南蔷,你人设是不是崩了。不是冷淡大美女吗,怎么这么色啊。”


    “只对你色而已。”她笑得游刃有余,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还是你想我对别人色?”


    ……


    现在差不多又是这光景。


    她一进门就把他推到沙发上,铺天盖地的吻落在他的下颌线和喉结。


    这一天天的,是不是生日,是不是情人节,一点区别都没有。


    南蔷趴在他身上,看出他心情有点低落,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纯纯想睡你,生理需求。其实根本就不是。”


    “我就是想再靠近你一点点,我对你很好奇,对你所有都好奇,想多了解你一些而已。”


    江槐序斜斜向后靠着,懒洋洋的:“怎么不多了解我的内心世界,就喜欢了解我的皮囊。”


    “这不是都在了解吗,我是因为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才想靠近你。”


    他显然不接受这个解释:“你不觉得聊童年聊人生比脱光了衣服更私密,更坦诚相对吗。”


    “但你也不是柏拉图吧,灵和肉什么时候可以分开了。”


    南蔷笑,已经完美掌握了哄他的技巧,一字一句说给他听,“我只和你一个人接吻,只和你一个人脱光了衣服,也只爱你一个人,还不够纯啊。”


    说实话,光是听到这些情话,江槐序心脏就要爆炸了。


    他没忍住笑了,“就这么想和我睡?”


    南蔷不说话,手伸进他衣摆,顺着纹理在他肌肉上缓缓游走,浑身都是占了主权的慵懒。


    “你要是真想的不得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假模假式纠结半天,终于松口。


    “是不是又觉得我强迫你。”南蔷把手撤出来,想着今天是他生日就顺着他一次,“我知道你喜欢搞纯爱,我保证今天不碰你,只跟你搞纯爱。”


    “不过说好了啊。”她没忍住又补了句,“江槐序,但凡你今天又硬了,你就承认吧,你也想我想的不得了。”


    -


    窗外的灯光五光十色,屋内一室寂静,只有一盏烛光在深夜里晃着幽幽星火,点燃了浪漫。


    刚刚耗了些时间,南蔷这才想起来正事,从包里翻出了个软绵绵类似毛绒玩具的东西,递到江槐序面前。


    “我做了好多天呢,本来是七夕礼物,现在就当生日礼物一起送你吧。”


    江槐序狐疑地接过,没抱太大期待,低头一看,目色忽地暗了暗。


    这是一个做成书本形状的抱枕,酒红色的丝绒布料封皮,表面用金线绣了一朵玫瑰,娇艳欲滴,栩栩如生。


    边上有颗扣子可以解开,他像翻书一样翻开抱枕,内里米色的帆布面上被她用英文写满了《夜莺与玫瑰》的台词。


    「‘shesaidthatshewoulddancewithmeifibroughtherredroses,’criedtheyoungstudent.」


    “这是你自己做的?”他显然是愣了,没想到她这么走心。


    “是不是很感动。”南蔷笑得眼睛亮亮的。


    之前她注意到他睡前时不时会翻开《夜莺与玫瑰》,那是一本巨大的硬皮书,能看出有些年份了,表面已经斑驳。


    看这样子,搞不成就是他爹的遗物,和童年阴影有关。


    有时候他抱着书就睡着了,蜷成一团。


    她还问他:“你不硌得慌吗。”


    他回答说:“习惯了,抱着有安全感。”


    她想着他抱着抱枕睡觉总不会硌疼了吧,于是有了灵感,做了这本抱枕书。


    设计加制作,整整花了一周时间才完成。


    江槐序一句话也没说,就低着头。


    南蔷点开手机的备忘录,“我知道你喜欢仪式感嘛,我来的路上还写了封信给你庆生,真是用了我毕生的文采,你认真听啊。”


    她清清嗓子,站在他面前,像小学生念课文一样正经,“余秀华说,人如果被好好爱着,就不会皱皱巴巴了,而是会舒展会平和。”


    “如果说四五岁的你是孤独的星星,那十七八岁的你可不可以做盛夏的太阳。”


    “不变的是,你始终是闪着光的。”


    “你现在被我爱着…”


    南蔷越念越觉得尴尬,嗓音干巴巴的,实在念不下去了,放下手机,“不行,有点矫情,不适合我。”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他一把揽入怀中,他的头埋在她颈窝,缓了半天才终于开口:“谢谢,我很喜欢。”


    ……


    深夜的烛光映在少年少女的瞳孔,像是篝火绽放在寂静的原野,热烈得纯粹。


    “够纯爱了吧。”南蔷又一次依偎在他怀里,声音柔和,“我想听你的故事,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夜莺与玫瑰。”


    江槐序搂过她,呼吸蹭过她的额头,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缓缓道:“我原名叫叶应,应该的应。”


    “罪有应得的应?”


    “……你可真会组词。”


    “我错了,理所应当的应,应有尽有的应。”南蔷没再闹他,认认真真点头,“怪不得笔名也叫‘夜莺’呢,原来是你的原名。”


    江槐序顿了顿,接着解释:“嗯,这是我亲爸送我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他说我读完这本童话,他就回来了。”


    “他们都问我,‘你爸自杀了,你知道你爸为什么自杀吗。’”


    他自嘲道,“我他妈怎么知道。”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他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本烫金的玫瑰抱枕,软软的,抱起来像她一样温暖。


    时隔多年,他第一次觉得,或许是时候该释然了。


    “你呢,在‘南蔷’之前叫什么?”他问。


    “江露。”南蔷声音发闷。


    ……


    空气忽然沉重,南蔷沉默了许久,忽然说:“我能给你讲个故事吗。”


    “嗯?”


    “是我现编的,你可以当新版的夜莺与玫瑰听。”


    “好,我洗耳恭听。”他笑笑。


    南蔷缓缓开口:“从前有一只夜莺,飞着飞着,撞上了一朵玫瑰,正好扎在她的刺上。”


    江槐序笑了:“夜莺怎么永远这么惨?”


    南蔷哼了一声:“诶呀别打岔,接着听我讲。玫瑰担心,如果拔下来,夜莺会因失血过多而亡,而夜莺却担心他会害得玫瑰伤到刺,从而没办法再保护她自己。”


    “于是他们商量说,就先保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等到夜莺的伤口随着时间慢慢愈合后再分开。只要过了这个夏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还没等到夏天结束,暴风雨就来了,夜莺为了保护玫瑰,硬生生把自己从刺上拔下来,他的血滴在地上,他挡在了玫瑰面前。而玫瑰却抱紧了他,想要把他藏在自己的花瓣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渡不过今夜了。”


    “你在听吗?”南蔷不满地戳戳他的腰。


    江槐序挠挠耳朵,懒洋洋说:“嗯,讲故事要讲究起承转合,我在等你的转呢。”


    “是吧,接下来要发挥我的语文功底了。”


    南蔷直直身子,表情更认真了些,娓娓道来:“但第二天清晨,万物复苏,露水盈盈。经过了一晚风雨的洗礼,他们惊奇地发现,玫瑰竟然变得更艳丽了,鲜红色的花瓣映着朝阳,泛着细腻的光。而夜莺的歌声,也因为一晚的历练变得更明朗动听了,他依旧生龙活虎,眼底有光。”


    “这时候夜莺和玫瑰才发现,他们都没彼此想象得那么脆弱。夜莺并不会失血而死,而玫瑰的刺也没那么轻易就被折断。”


    “他们比谁都坚强,比谁都勇敢,也比谁都更爱彼此。”


    “在见第一面的时候,就爱上了。”


    江槐序:“嗯,你想说什么?”


    南蔷凑到他耳边,她说:“江槐序,你这只滴血的小夜莺,我不做你的玫瑰,我做你的骑士。”


    ……


    桌上摆着他今天刚买的红玫瑰,暗夜里,花瓣红到滴血,沾着晶莹的水珠,盈盈发亮。


    起初只是为了情人节应景,他还担心她会嫌他俗气。


    如今才发觉,玫瑰和爱意,永不落俗。


    -


    他没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蹭着她鼻尖,嗓音闷闷的:“有点感动,故事和礼物我都很喜欢。”


    “更喜欢故事还是更喜欢我?”她说着就攀上他的脖子。


    舌尖探入,不管亲了多少次,江槐序还是会忍不住轻颤,酥麻感顺着神经向上爬,直窜头皮。


    “喜欢你。”他直白道。


    她的裙摆丝滑已经褪到腿间,却还是不知丛林危险地向上凑,温度顺着肌肤传递给他。


    她究竟是白兔,还是狐狸。


    总觉得她过于娴熟又大胆了,喘息的间隙,江槐序没话找话问:“和我是不是你初吻。”


    “你在乎这个吗。”南蔷问。


    “不在乎,但我会嫉妒。”


    南蔷:“我要说不是怎么办。”


    江槐序笑,“那我就只能多亲几次了。”


    他搂紧她的腰低头亲她,一如既往地克制,没有逾矩,只是蜻蜓点水地啄吻。


    “但我真的不是。”她忽然说。


    ……


    说实话,这种问题起初就不该问,回答好了是情趣,回答错了就成了灾难。


    江槐序果然别扭,忽地放开了她。


    南蔷还有点发懵,问:“那你呢。”


    他侧过头,语调漫不经心:“哦,我以前被人强吻过。”


    这时候比输赢难免幼稚。


    气氛顿时尴尬。


    南蔷总觉得自己输了,不情不愿地解释:“但我亲的是个小女孩,四五岁时候的事了。”


    “她说她没爸爸,我说我也没爸爸,我看电视剧里女生哭的时候,都是被亲一下就好了,我就想亲她脸蛋,结果她突然转头了,我就亲到她嘴上了。”


    靠,这故事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江槐序脸色一变,难得正经:“你在哪遇到的他,还记得吗。”


    南蔷蹙眉回忆了半天,“好像是个公园,那天还下雨,黑灯瞎火的。”


    更耳熟了。


    江槐序靠在沙发,说实话他自己都难以置信,从齿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他妈亲的,好像,是我。”


    “别闹。”南蔷都笑了,”我记得她好像叫‘嘤嘤’,一直哭,哭得嘤嘤嘤的,还挺配,我就记住她名字了。”


    “对啊,我那时候还叫叶应啊,小名就叫‘应应’。”


    每一个细节全对上了。


    这次南蔷真愣了:“那你说的强吻,不会是那个吧……”


    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世界上真存在命中注定??


    “对啊,从那时候我就觉得,男孩子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江槐序大不理解,思路跑偏,“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个女孩啊。”


    “因为眼睛哭得红红的,像个小兔子,我没见过又爱哭还长得那么好看的男孩,我就觉得是女孩啊。”


    南蔷的音调升高,也激动了:“要不然我再小再不懂事,也不可能亲个男孩啊。”


    “十几年前的事情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他接着震惊。


    “因为是初吻啊,电视剧里说的,初吻很重要。”


    江槐序:……


    “你小时候看的都是什么少儿不宜的电视剧…”


    “你自己不是也记得很清楚。”


    江槐序咳咳两声,从那之后,他嚷嚷要娶人家,嚷嚷了好几年,当然记得清楚。


    “怎么了,你躲什么啊。”南蔷笑。


    他向后靠着姿态慵懒,一双长腿随意伸展开来,只有眼神是侧开的,藏着掖着,“没什么。”


    “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南蔷追着不放,自下而上凑近非要观察他的表情,果然看到他脸颊泛红。


    “被人强吻下就喜欢上了,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play。”


    ……


    江槐序的思绪飘回十几年前。


    在他四岁那年他亲爸自杀了。


    那天是七夕,他生日,他哭着撞到了一个小女孩,把她的玫瑰花束撞散了。


    那个小女孩特可爱特漂亮,就是不太讲道理,死死抓着他衣角不放:“你把我的花撞散了,你赔我。”


    “我没钱。”四岁的小孩脑子转得贼快,恶人先告状,“你哪来的钱买的?不会是偷的吧。”


    “对啊我偷的。”她仰头说。


    没想到她这么厚颜无耻,这就承认了,他果然震惊,“从哪偷的。”


    “我妈把我压岁钱都收走了,说帮我存着,我才不信。我当然得偷回来,与其说是偷,那本来就是我的。”


    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物归原主而已。”


    她甚至说了一个他听不太懂的成语。


    但不得不说这理所应当和野心勃勃的大无畏精神,还是震颤了四岁小男孩的心。


    那一刻,他觉得这女孩,是真酷。


    他的眼泪还没擦干,小女孩好像才注意到他脸上的泪痕,问他,为什么你撞我你还哭。


    他说今天是他生日,他爸爸不会回来了,她说她爸爸也不会回来了,但是别哭了。


    她把花捡起来,认认真真整理好,把丝带系成蝴蝶结,花束递到他面前。


    她朝他笑:“爸爸不在,我们也要坚强,没人保护我们,我们才要做带刺的玫瑰。”


    红玫瑰红得滴血,花瓣上沾着些雨珠,在暗夜里闪闪发亮,像是清晨草叶间浮动的灼灼晶莹的露水,满是生机。


    她说:“生日快乐。我的花,送给你。”


    ……


    思绪回落。


    记忆中的玫瑰和眼前的玫瑰渐渐重叠。


    他看到南蔷正在编辑朋友圈,难得文艺,仅他可见——


    「世间荒唐,你是我幸存的乌托邦。」


    忽然有些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人难以自持,他揽过她,低头吻下去。


    她的唇瓣又软又甜,刚亲了没两下,他又起反应了,江槐序自己都觉得无奈,埋在她脖子里笑,“南蔷,我承认了,是我想你想得不得了。”


    她说对了一点,他不是柏拉图。


    灵和肉从来分不开。


    也不知道是什么戳中了他,他脑子一热,拽着她的手过去“咻”地解了他的裤带。


    那一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空气都在灼烧,呲呲作响。


    他说:“南蔷,今天不搞纯爱了。”


    ——“做吗。”


图片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