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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时光


    第一百七十一章——时光


    “我……也没怎么。”奚墨低着头,她平常还是比较听兰姨的话,在兰姨面前的时候,隐约有种别处看不到的乖巧感:“就是这世上那么多人,有可能的情况那么多,夜笙的选择范围是很大的。”


    兰姨扫了她几眼:“你今天有点奇奇怪怪的。”


    奚墨不再说话了。


    兰姨看见阮夜笙,心情好,继续和阮夜笙闲聊:“反正你不管要交什么男朋友,一定要好好看看对方的人品呀,光是长得帅也不行的,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我帮你探探底。”


    “谢谢兰姨。”在长辈面前,阮夜笙的笑意总是十分和煦,最能讨人欢心:“我肯定信得过。”


    奚墨在旁听着,心里有些没滋没味的。


    阮夜笙没有否认,也没有说什么近期只是想专心忙事业,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难道阮夜笙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么?她想起阮夜笙在黑竹沟镇上摘花瓣做标本的情景,阮夜笙当时那模样甚至还含了几分羞,边扯下花瓣,边说什么“喜欢我”,“不喜欢我”。


    她问阮夜笙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阮夜笙居然说有。


    奚墨咬了一口米饭,狠狠地咀嚼。


    “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啦,奚墨会带你回家来住,你可是她第一个往家里带的朋友,别人可没有这个待遇的呀。”兰姨与阮夜笙聊得多了,不免感叹:“至于她当初不重视你那些礼物和信件的事情,阮阮小姐你不要怪她。”


    “……我没有不重视。”奚墨忙解释:“我是不知道。”


    “不知道也是不重视的一种。”兰姨瞥她:“你为什么不知道?还不是不上心,以前对阮阮小姐爱答不理的,你当初但凡上点心,仔细看看,能不知道吗?”


    奚墨:“……”


    这回她没再解释什么。


    兰姨这点还是怼得对的。


    兰姨嘴上怼奚墨,可是面对着阮夜笙时,话里行间却又为奚墨说话:“阮阮小姐,过去的都过去了,奚墨那时候不上心,也是过去的事,现在你们已经是这么要好的朋友啦,这就是缘分,你们要好好珍惜这份友情。当然,如果奚墨再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会帮你教训她的。”


    阮夜笙*听到“友情”那两个字,心尖蓦地有些微疼,脸上笑道:“我们肯定会珍惜的。”


    她扭头看向奚墨:“对吧,奚墨?”


    奚墨被她突然这一问,愣住了,半晌才含糊地应道:“……唔。”


    “阮阮小姐,晚上我来做饭,有什么想吃的,我去准备。”兰姨热情招待。


    “兰姨,我跟爸说了,晚上和夜笙去庄园吃完饭。”奚墨说:“你也有段时间没去庄园了,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也好。”兰姨点点头:“正好我也见见大哥,去吃个饭不错的。”


    她和丁儒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叫丁儒哥哥,而丁儒和奚季是多年的老朋友,情同手足,兰姨虽然和奚季没有半点血缘联系,却一直是称呼奚季为大哥。


    “你当初帮我整理的那箱夜笙的礼物和信,我在这边没有找到。”奚墨又问兰姨:“可能是我妈妈遗物翻晒的那天,那些箱子都长得差不多,被搬运的人搬错了,搬到了放我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我想去找一找,你有没有在那个箱子上做什么记号?”


    “还有这种事的呀?”兰姨惊讶道:“搬错了?”


    奚墨就把之前找寻礼物和信件未果的来龙去脉,和兰姨说了一遍。


    兰姨皱眉:“我的确用笔勾了个记号的,在箱子边上写了阮阮小姐四个字,我想着你到时候搬走后,就能知道的。”


    奚墨眼中蓦地浮现喜色,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容易寻找了。她赶紧看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也含笑看着她。


    奚墨想早些寻到阮夜笙送她的那些礼物和信件,于是下午三个人就提早出发前往奚家庄园。


    抵达的时候,奚季正在书房与人视频,面色严肃,应该是谈论什么正事,奚墨没敢进去打扰他。


    周婶悄悄告诉奚墨,本来奚季下午是要离开庄园办事的,但知道奚墨下午就过来,他就没出门。奚墨听见了,脸上没有多少明显的起伏,心里却像是偷偷揭开糖罐子,剥了颗奶香浓郁的糖吃。


    过了一段时间,奚季从书房里出来。


    “奚叔叔,您好,不好意思又来打扰您了。”阮夜笙十分礼貌地朝奚季问好。


    “小阮好。”奚季点了点头:“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大哥。”兰姨也笑着说。


    奚季虽然平常不苟言笑,却将兰姨当亲妹妹一样,对她说话时,语气就像是家里人一样随意:“问你哥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到这来吃晚饭。”


    “好的大哥,我晚点问他一下。”


    “……爸。”奚墨是最后一个开口的。


    “嗯。”奚季看着奚墨,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她:“新电影是不是要开拍了?”


    “对。”奚墨如今与奚季交谈时,远远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很快就得去北京。顾导的剧组对时间要求比较严格,我后面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北京,能回来的机会也少了。”


    她想在走之前看看奚季,陪他吃顿饭。


    奚季没说别的什么,语气很淡:“拍戏不用太拼命。”


    这大概是她爸爸能说出来的最温柔的一句叮嘱了,除此以外,奚季也说不出什么,但奚墨已经感到满足:“谢谢爸,我会照顾自己的。”


    奚季却看向阮夜笙:“奚墨她不怎么会照顾自己。”


    奚墨没想到刚说完就被她爸爸打脸:“……”


    “麻烦小阮你和她在北京拍戏的时候,多帮衬些。”奚季说。


    “奚叔叔放心。”阮夜笙嘴甜如蜜:“我肯定会把她照顾得很好。”


    奚墨:“……”


    奚季不是那种会闲聊的人,出来看看他们,就要回书房去。奚墨见他有要离开的意思,连忙叫住他:“爸,我想去放妈妈遗物的房间里找一些东西。”


    虽然她都可以直接去,没有什么限制,但她觉得还是要告诉奚季一声。


    奚季脚步蓦地顿住。


    过了片刻,奚季转过身来:“找什么?”


    奚墨就把阮夜笙当初送的那些礼物和信件,还有搬家那天刚好碰上简芫的遗物翻晒,兰姨又把那些礼物信件收拾在一个箱子里,最终阴差阳差搬错的一系列事情与奚季简略地说明了下。


    “我想把夜笙的那些礼物和信件带回去。”奚墨低声说。


    “你去找吧。”奚季应了声。


    奚季面色微有些黯淡,说完就迈步走开了。奚墨站在原地,看着他看上去有些孤独的身影,明白他现在的心情不太好受。


    每次提起简芫相关,奚季都越发沉默。


    奚墨并不是很了解奚季和简芫当年的故事,大多都是从丁儒那里听来的,但她知道她爸爸深爱她妈妈。从丁儒的话里能够知道,奚季和简芫当年是恋爱结婚,而且过程还十分坎坷,当初奚季还很年轻,并没有如今这么大的话语权,因为家族利益,被安排要与另外一个家族的大小姐联姻,但奚季并不愿意。


    那个大小姐非常喜欢奚季,当年近乎狂热。


    奚季心里却只有简芫。


    奚季和简芫排除万难,最终走到一起。不过那个大小姐后面却过得不怎么好,她的家族破产了,人也失去了踪迹。


    “夜笙。”奚墨心里叹了口气,叫了一声阮夜笙。


    阮夜笙跟着她往简芫遗物房走去,兰姨最熟悉那个箱子,也一同去了。简芫当年留下的遗物有很多,每一样都得以妥善保管,放这些遗物的房间更是有好几间。


    她们三人一间一间地看。


    大多数遗物都被裹了薄膜的箱子装着,这样可以防尘防水,更好地保存遗物,而且那些箱子底下也都垫了仓库用的隔空垫板,整齐地码放在那。


    箱子都差不多规格,她们重点是看哪个箱子边侧写了“阮阮小姐”。


    兰姨最熟悉那个放礼物信件的箱子,等找到第三间房的时候,她第一个发现了,忙惊喜出声:“就在这里呀,快来快来。”


    奚墨赶紧和阮夜笙走过去。


    她们两人拆下上面的透明防水薄膜,兰姨用美工刀将箱子打开,就见里面放着四个款式不一的礼物盒,旁边还叠放着一堆信。


    奚墨历经曲折,终于得以见到这些礼物和信件,站在箱子旁发了一会愣。


    阮夜笙也怔怔地看着箱中。


    隔了这么久的时光,奚墨终于收到了。


    奚墨先看了看礼物,发现礼物盒上果然有阮夜笙的标记,这个标记还是她和阮夜笙当年在大学的时候一起设计的,她本不想设计,觉得烦,浪费时间,是阮夜笙非要缠着她。


    再把那厚厚一叠信件都拿了出来,看着那些信封,也的确如阮夜笙所说,上面画着阮夜笙手绘的与二十四节气对应的花。


    信封总共是二十四个,当年阮夜笙一共送了十七封信,剩下的有几个给沈轻别了,沈轻别以粉丝的身份给奚墨写信,还用掉了一个画着黄槐决明花的信封。


    信封上写着节气,字迹娟秀,那些花的笔触也并不成熟,是阮夜笙先找美术系的朋友设计好,再自己对照着画的,线条甚至还有些抖,一看就没有多少基本功。


    但奚墨此番都捧在手中,却感觉到了一种无比的丰盈与厚重。


    也许是逝去的时间。


    也许是起伏的心境。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感觉。


    “总算都找到了。”兰姨盯着奚墨:“这回可要带回去好好保管,可不能再弄丢的啦。”


    “……我知道。”奚墨低声说:“会特别保管好的。”


    阮夜笙听她用的是“特别”,笑了起来。


    “你过了这么久才收到礼物,必须要拆开的呀。”兰姨催促奚墨:“快检查下有没有受潮了。”


    “现在拆吗?”奚墨有些窘迫。


    她瞥了阮夜笙一眼,阮夜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当然啦。”兰姨说:“你看到这些礼物和信件,不着急的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哦,你怎么这个样子。”


    奚墨:“……”


    她是着急,想立刻拆开。


    但兰姨在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拘束感,像是被长辈在旁盯着似的。


    “兰姨,既然已经找到了,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奚墨赶紧说:“我和夜笙就在这,马上拆。”


    兰姨也的确是有些累,礼物和信件终于得以找到,她这颗心也算放下了,至于拆礼物和读信的事情,她就不凑热闹了,得留些空间给她们年轻人,就说:“那我出去喝口茶。”


    她说着,走了几步,快走到门口又转过头来,嘱咐:“要快点拆开,知道吗?”


    “知道,知道。”奚墨忙说。


    兰姨走了,简芫的遗物房里只剩下阮夜笙和奚墨两人,一片安静。


    “你想先拆哪个?”阮夜笙手里拿着美工刀,见奚墨好一阵还是没有反应,笑着问。


    “按照时间来吧。”奚墨莫名有些紧张,却又带了无比的期盼,说:“从你送的第一个礼物拆起。”


    “那就是这个。”阮夜笙指了下其中一个有些扁平的盒子。


    奚墨接过阮夜笙手中的美工刀,小心翼翼地用刀锋划开封口。也许是封存得太久了,这些礼物盒都泛着一股子旧时光的味道,奚墨有洁癖,原本应该不会喜欢这种带着的霉旧的气息,但她却半点都没有抵触,反倒觉得这股味道无比熨帖。


    还有什么比再度重逢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当年,她与这些礼物信件擦身而过,并没有注意。


    如今,它们再度回到了自己手中。


    奚墨拆开第一个礼物盒,发现里面放着一张黑胶CD。她拿出来看了下黑胶CD的封面,这张黑胶里收录了一些奚墨非常喜欢的古典音乐,以钢琴曲为主。


    “这是我当初和兰姨一起买的,我去问她你喜欢什么,她说你喜欢这种已经绝版的黑胶CD。”阮夜笙看到自己准备的礼物再度露面,也有些恍惚了,仿佛买礼物那天的艰辛历历在目:“挺难找的,我找了好些个黑胶收藏店。”


    “你喜欢么?”隔了这么久,阮夜笙终于能当面问她。


    奚墨手里拿着那张黑胶CD,看向了阮夜笙的眼睛。


    “……喜欢。”奚墨的声音很轻。


    “你喜欢就好。”阮夜笙的眼中也像是有了时间回溯的光,举手投足竟有种大学时才有的轻轻一抹青涩,连心头那喜欢的芽都像是刚萌发出来似的嫩,说:“……你拆下一个吧。”


    奚墨将黑胶CD小心地放在一旁,拆了第二个礼物。


    这个礼物就很奇怪了,它看上去像是一种青铜器,雕琢成了莲花的模样,而且尺寸也很小,大概只有鸡蛋那么大,可莲花的花瓣,纹理等都雕琢得十分精细,上面隐约覆盖了些铜绿。


    但奚墨却对这个很有印象。


    “这……”她有些愕然:“你送我这个?”


    “对。”阮夜笙笑道:“我看你当时对这个很有兴趣的样子,就去找我妈妈讨要,我妈妈把这个给我了,我就想送给你。”


    阮夜笙的妈妈是做科研的,经常在外出差,回来总会给阮夜笙带一些十分有趣的东西,多半都是她在外的时候,当地的人送给她的。


    有一次阮夜笙的妈妈带了不少小玩意回来,都是阮夜笙以往没见过的,她很开心,特地拍了不少照,拿去给奚墨看,问她喜欢哪一个。


    奚墨瞥了瞥那些照片,嘴上说:“很无聊。”


    但是阮夜笙却注意到她的目光,分明是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了好一会,似乎是从没见过这种东西,有些好奇。


    那张照片拍的就是这个青铜莲花。


    “你当时是对这个莲花感兴趣吧?”阮夜笙笑着问她:“你只是嘴硬而已。”


    奚墨低了低眉眼,承认:“……是。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她有不少这种青铜器,我小时候看过不少,挺喜欢的。”


    “你眼光不错,我妈妈说这可能是古董呢。”阮夜笙逗她。


    “那岂不是很贵重?”奚墨问她。


    “不贵重,别人送我妈妈的,不要钱。”阮夜笙搬了两把椅子过来,和奚墨坐在上面说话,也方便拆礼物:“古董什么的是我乱说的,它是个做旧的玩意,不然真要是古董,别人怎么会送给我妈妈。”


    奚墨点点头,放心下来:“那我收下了。”


    “就算真的是古董。”阮夜笙却凝望着她:“我也送给你。”


    奚墨面色怔了怔,没再吭声,继续拆第三个礼物盒。


    这回是一个海豚布玩偶,因为材质的原因,过了这么久,又没有清洗晒过,闻着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这个你应该喜欢吧?”阮夜笙问她:“你连水龙头都是海豚形状的。”


    “……喜欢。”奚墨又说:“我拿去洗。”


    “不过你早就过了收布偶的年纪了。”阮夜笙噗嗤一笑:“那时候你还只是个学生,收个布偶当礼物很正常,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谁让你当初不早点拆。”


    “谁说过了年纪。”奚墨不高兴。


    “好好,没过。”阮夜笙眼中的蜜染了媚,缓缓流转。


    再看第四个礼物盒。


    这个礼物盒掂量起来非常轻盈,像是没什么东西在里面,奚墨心里有点奇怪,赶紧拆开一下,面色蓦地愣住。


    里面放着一张票。


    她拿起来一看,是去海洋馆参观的票,上面的时间落款已经很遥远了,早已过了当时的参观时间。门票没有折痕,却隐约有些泛了旧,没有什么物件是能抵得过时光的推搡的。


    “我……当时想请你去海洋馆玩,就买了两张票。”阮夜笙说:“我以为你会拆开看到。”


    奚墨见只有一张票,另外一张当时肯定在阮夜笙手中,她想到了什么,心里倏然紧了,问阮夜笙:“你去了吗?”


    “去了啊。”阮夜笙的笑意有些自嘲的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来,但我还是在那门口等你,不过最终没有等到。”


    奚墨沉默着,心却越发纠在了一起。


    她想象了下阮夜笙一直在门口等她的孤独画面,一股悔意越发强烈地从心底蹿出来。


    “不过我觉得你不来的几率会更大。”阮夜笙说:“毕竟在送这个礼物之前的几天,我说想请你去海洋馆看海豚,你都生气了,说海洋馆里有动物表演,说了我一通。其实我要去的那个海洋馆没有动物表演,所以我就买了票,放在礼物盒里送给你,到时候带你去看一看,眼见为实。”


    奚墨想起阮夜笙到她家住的那一天,阮夜笙才把那个海洋馆的性质告诉她,当时她就已经很后悔了,知道自己当年错怪了阮夜笙。


    而此时此刻,她的心情远不止后悔这么简单。


    她当初没有去。


    “你……等了我多久?”奚墨声音几乎有了几分轻抖。


    “我忘啦。”阮夜笙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她说的忘了是真是假:“但是肯定很久,很久。”


    奚墨知道,很久很久肯定是真的。


    阮夜笙就是这么一个执拗的人,不然在大学的时候也不会总是在路口等她,明知经常有可能等不到她。


    “我……很抱歉。”奚墨手里捏着那张陈旧的海洋馆的票,感觉那张票是那么沉重。


    气氛有些凝重,阮夜笙舍不得奚墨难过,忙转个话题,催她说:“礼物看完了,你看信吧,这么多呢。”


    奚墨看了她一眼,将那叠信都拿了过来。


    “你放心,肯定没有你上次那个话痨粉丝的话多,好多页那种,我就几句话。”阮夜笙没有将沈轻别是那个粉丝的事情说出来,却要拿沈轻别出来逗奚墨。


    “节气在前的,是不是时间也在前?”奚墨问她。


    “是的。”


    奚墨就依照信封上节气的排列顺序,先拆开一封“立春”的看起来,立春对应的是迎春花。


    阮夜笙倒也没胡说,她的信真的很简单,也都是些不重要的零碎小事。这些零碎躲在时光之中,悄然开出了花来,可惜奚墨错过了她最青春的那段花期。


    “奚墨,王老师今天跟我说由我来演新话剧的女二,我很高兴,之后请你这个女一多指教了。我现在每天下午都会有一些空,你有空吗?如果有空,我们去话剧社私底下排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可惜的是,奚墨当年并没有回复阮夜笙这个问题。


    她并没有和阮夜笙进行私底下的排练,而只在王老师在场的时候,参与全班的排练。


    奚墨一封一封地看了下去,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当年走过的轨迹,阮夜笙的信文字真的很少,也就那么几句。


    “奚墨,我今天给你买到了一张黑胶CD,希望你会喜欢。”


    “奚墨,我喜欢海豚,你会喜欢吗?”


    “奚墨,今天我去自习室看到你了,我坐在你身边,但是你没怎么理我。如果我坐在你身边自习,你会不会觉得打扰?”


    “奚墨,我总是给你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我烦?我亲口和你说,怕你更烦,变成文字,没有声音,你读起来会不会好一点呢?”


    “奚墨……”


    “奚墨……”


    阮夜笙写的字很漂亮,她写的每一个“奚墨”,在此刻的奚墨眼前掠过去,奚墨甚至都像是能听到当初阮夜笙的声音。


    “奚墨,今天我想找你去海洋馆,结果你说海洋馆有动物表演,生气了。你消消气呀,我怕你又生气,还是写信说吧,那个海洋馆真的没有动物表演,是公益性质的,我是里面的志愿者,我想和你一块去那里看看海豚,等你看到就会明白了。我给你买了票,我会在门口等你。你会来吗?”


    “我希望你能来。”


    文字拨开时间,向奚墨扑面而来,时光仿佛回溯了,她仿佛看到了阮夜笙在大学时穿的白裙子。那时候的阮夜笙远远没有如今这副含笑妩媚,更多的是一种青涩的清纯,青春洋溢,笑意更是清甜。


    阮夜笙希望她来。


    她却并没有来。


    奚墨的手指几乎有些发抖了,感觉眼前蒙了一层雾气,忙转过脸去,使劲眨了下眼睛,生怕阮夜笙看到。


    “奚墨?”阮夜笙感觉到奚墨有点不对劲。


    奚墨低了头,过了会才抬起脸来,说:“信都看完了。但是……只有十六封,你不是说有十七封吗?”


    阮夜笙一愣,忙接过那些信数了数,发现的确是十六封。


    “还有一封呢?”奚墨压抑着内心的悔,声音无比轻柔地问她。


    “我也不知道。”阮夜笙也有些焦急:“我真的给你写了十七封信,都是转交的。”


    两人在箱子里仔细翻找,就连缝隙都找过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奚墨蓦地有些颓丧,坐在椅子上,半晌都不吭声。


    “找不到就算了。”阮夜笙笑着安慰她:“就这么一封,别的都在,礼物也都在。”


    奚墨站了起来:“有没有可能是箱子搬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漏出来了,在这个房间的某个地方?”


    “怎么可能啊。”阮夜笙看她那恍惚的样子,越发想笑:“这个箱子都没破过,怎么可能漏出来。”


    第172章 错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错过


    奚墨却很执着,目光开始四处逡巡,嘴里说着:“箱子虽然没破,但是可能搬运的时候,纸箱子上方的胶带并没有封好,万一期间没有搬稳,从顶部的口子里掉出来了呢?从逻辑上来说,也是有这个可能的。”


    这个可能很小,很小。


    她只是……不甘心。


    更多是难以形容的悔意。


    不知道该怎么排遣,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进行弥补。


    阮夜笙这下被她的执拗感染了,由着奚墨在那四处找,如果奚墨不去找一找,恐怕难以释怀。


    她走到装自己礼物和信件的箱子旁仔细看了看,似乎是在安慰奚墨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个箱子上有两三层胶带,可能是第一层没有贴好,后面搬进来后又补了胶带,只要有没贴好的可能,那的确会产生缺口。”


    这个房间里有许多箱子,翻晒时各项东西都十分繁琐,肯定会有这种一开始封箱胶带没有贴好,后面放上垫板后再补胶带的情况。当时庄园里都在忙,甚至有时候箱子疏忽之下没有贴胶带,就被人搬了进来,再由在房间里检查清点的人补好胶带,这种情况也是有的。


    信封狭窄细小,是比别的东西更容易从这种缺口中漏下来。


    奚墨就是抓着这么些微的可能性,在那认真寻找。


    阮夜笙明白她,也帮着一起在房间里仔细查看。


    她们穿梭在箱子与箱子之间,该看的都看了,就连箱子与箱子之间的空隙也不放过,尤其奚墨居然还俯下身子,趴在地上去看那些垫板底下,弄得颇有些狼狈。这若是搁在奚墨以前,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你当时都是找周文许转交的吗?”奚墨边打着手机照明,往垫板底下瞧,边问,语气听着似乎是憋着几分不悦。


    她并不是在生周文许的气。


    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如果当初周文许拿给她的时候,她能再上心一些,也不至于会把那些礼物和信与别的粉丝的礼物信件混在一起了。


    是她当初……不懂得珍惜,心思根本就没在那上面。


    “别的都是拿给二先生的。”阮夜笙也跟着她往另外的垫板底下瞧,她刚才清点了下信件,知道丢的是哪一封,面色有些复杂:“不过丢的那封不是,是我请丁叔叔帮我拿给你的。”


    “丁叔叔?”奚墨暂时停了动作。


    阮夜笙面色微黯:“那封信,我其实是想亲自交给你,当时我都到奚家庄园外面了,但是我不敢进去,就在外面转悠。丁叔叔过来问我怎么不进去,是不是要去找你,准备带我进去,但是我……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就把那封信拿给丁叔叔,请他拿进去给你。”


    终究还是当初的那个她怯懦了,没有迈出那一步。


    她甚至都拜托丁儒不要先对奚墨说是她的信,当初让周文许转交的时候,也没有让周文许提自己的名字。


    她的信封上,只有她的标记,没有落款。


    “……那是什么时候?”奚墨回想了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印象,赶紧问时间:“有时候丁叔叔是会给我拿几封信或者礼物过来,是他的熟人拜托转交给我的,你转交的那次是什么时候?”


    阮夜笙对那一天无法忘却,告知了奚墨当时的具体时间,又说:“那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


    奚墨怔住了。


    她并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但是自从那天之后,她是没有再私底下见过阮夜笙了。阮夜笙不再联系她,不再找她,也不再出席任何活动盛典,更没有接新作品。


    阮夜笙淡出了圈子,没有资源,毫无疑问会慢慢过气,而她却越来越红,和阮夜笙渐行渐远,最终成为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好像记得那天丁叔叔是给了我一封信,让我好好看看。”奚墨越是回忆,浑身越像是趋近无力,因为她发觉自己连对那封信的印象都不是很深,这足见当年的她是多么冷淡。


    而越意识到这一点,奚墨的后悔就越像是海水翻涌,狠狠地将她淹没。


    “他没说信是谁写的。”奚墨垂下头来:“我接过来,就随手放在茶几上。”


    “所以你当初是收到了那封么?”阮夜笙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无比唏嘘。


    明明收到了的,奚墨还是没有看。


    “如果是你说的那一天,我的确是收到了。”奚墨声音很低:“我当时很忙,就想忙完再看,而且我也不知道那是你的信,我随便扫了一眼,上面没有名字。”


    “信封背面有我的标记,还是和你一起设计的。”阮夜笙苦笑。


    她不是在怪奚墨。


    而是怪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如果她每一封信,每一个礼物上面都写上自己的名字,并且告知周文许和丁儒转交的时候,说是她送的,奚墨有没有可能不会错过呢?但是那时候她偏偏没有这么做,她的信是那样曲折,藏着她更为婉转的心思,希望奚墨能发现她的秘密。


    是她对奚墨有着超过界限的期盼。


    如果奚墨能看到那个标记,可能会知道是她送的,毕竟是她和奚墨一起设计的标记。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她怀揣着这样自我臆想的期待,却没有考虑到冰冷的现实。


    喜欢一个人,盼着她能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秘密。


    但那个人……并不喜欢她啊。


    希望那个人发现,就会发现么?这不可能的。


    她只是做了一个多么不切实际的年少之梦。


    “我……我没有太认真看。”奚墨紧张到几乎有些磕巴起来,却还是老实承认她当时的感受:“丁叔叔有不少熟人是粉丝,托他送东西和信给我,我……收到太多了,没有怎么在意。”


    “我……没有翻看背面。”奚墨的头越垂越低:“夜笙……对不起。”


    如果她能穿梭时光回到那一天,她会先把那一天的自己打一顿。


    “是我的错。”阮夜笙见奚墨道歉,心里反倒抽疼,轻声说:“是我没有写名字,也让二先生和丁叔叔不要说是我,我想等你亲自发现。”


    奚墨越发懊悔,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发现。


    “如果我写了名字上去,又让他们说是我送的,你会很快拆开吗?”阮夜笙问奚墨。


    良久,奚墨点了点头:“……会。”


    “这就够了。”阮夜笙的眸中隐约有了水光,微微一笑:“你不要自责。”


    她也满足了。


    “我……”奚墨眼中的愧疚之色却有增无减。


    “你说你把我的那封信放在茶几上,后面就忘了是吗?”阮夜笙大概都能猜到当时的情形,问道:“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不是。”奚墨忙说:“我没有忘,忙完我就准备去看的。毕竟是丁叔叔叮嘱说让我一定要看,我也不好拂了他的意,但等我去茶几拿信的时候,信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阮夜笙讶然。


    “对,我当时找了好一会,还问是不是周婶帮我收拾了,周婶说没有。”奚墨的记忆似乎一点一点地涌了回来,逐渐清晰。


    “有没有可能是奚叔叔帮你拿起来了?”阮夜笙问完,又立马自己否定了:“不对,奚叔叔也不会这样做,他不像是会动你东西的人。”


    “我爸那天根本就不在。”奚墨蹙眉:“丁叔叔也不是来找他的,而是来接他的狗回去。他忙的时候,狗有时候会放在我家养。”


    “那信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吗?”阮夜笙得知那天的真相,这下好奇得不行。


    “唔……反正我没找到。”奚墨惭愧不已,却不想隐瞒阮夜笙,而是和盘托出:“我也不敢去问丁叔叔。丁叔叔后面问我看完信没,我……我说我看完了,不敢把信丢了的事情告诉他,怕他生气来着,毕竟他特地叮嘱让我看的。”


    阮夜笙这下听得莫名有些想笑。


    其实奚墨在外不管多骄矜,在家里反倒十分乖,也有些敬畏长辈。她那时候怕她爸爸,弄丢了信又怕丁叔叔说她,在家的时候兰姨还会怼得她哑口无言。


    奚墨发现了阮夜笙唇边的笑,说:“……你笑我?”


    “我是没想到,你有时候像个小女生一样。”阮夜笙在唇舌上轻轻咂摸了个用词:“可爱。”


    奚墨:“……”


    阮夜笙感觉轻松了些许,本来这事就不能怪奚墨,全是自己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写名字,还不让告知是她送的,奢望奚墨能注意到她的标记,才惹出来的一场错过。


    “算了,不用找了。”阮夜笙笑起来:“这其实是我们没有缘分,不然怎么收个礼物和信,会这么曲折坎坷。”


    奚墨听了,面色一沉,看上去又不高兴了。


    她偏要找。


    奚墨没有吭声,继续四处翻看。


    “我直接告诉你信的内容就好。”阮夜笙怕她纠结,主动说:“不过时间那么久了,我也不可能背给你听,大意就是想和你告别,约你见面吃个饭,问你有没有时间见我。”


    “告别?”奚墨正弯着腰,手撑在垫板的一角,这下回头看她。


    “我当时决定退出娱乐圈了。”阮夜笙在她身边蹲下来:“你在娱乐圈发展,我离开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有多少交集了,就想跟你说说,道个别。”


    “你信里写了吃饭的时间和地点吗?”奚墨问。


    她总觉得以阮夜笙的性子,既然没有当面告诉她,估计会把吃饭地点也写在信里,就像是当初*把海洋馆的票放在礼物盒里一样。


    “写了。”阮夜笙说:“在我家,我想给你做一顿饭吃。”


    “你……做了?”奚墨心里颤了下。


    “做了啊。”阮夜笙笑意不减:“我做好饭,在家里等你来做客。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我心里希望你来,但是等到后面菜凉了,你还是没来,我其实也没有太意外的。”


    奚墨拧眉不语。


    阮夜笙双手抱着膝盖,靠在身后一个箱子上,有些放松地看着奚墨,说:“我给你写信,送礼物,不写名字只写标记,那只是我的一个愿望,我并不会笃定你能看到。如果你能发现,我会非常开心,如果你没发现或者没有回应,我也能接受的。在海洋馆等你,在家里做了饭等你,你都没有来,但是你不必内疚,那也只是我的一个愿望而已。”


    奚墨试图揣摩阮夜笙这番话的意思。


    “一个愿望,希望它会发生,如果发生了,多好,怀揣着那样的心情等待着。”阮夜笙似乎是释然了似的,向奚墨敞开心扉诉说她那时候的心情:“但我也知道,你很可能也不会来。它并非你我之约,你不需要,更没有义务来赴约。”


    “我只是,希望如此而已。”阮夜笙说完,目光看向奚墨:“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自责。”


    “谁说是你的事情?”奚墨却瞪了她一眼。


    “那不是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啊?”阮夜笙又想笑。


    奚墨:“……”


    她觉得这是她和阮夜笙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奚墨,奚墨。”奚墨正一口气堵在心头,阮夜笙却开始摇她的手臂:“垫板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奚墨循着阮夜笙的目光,将身体压下去,用手机照向底部。


    只见她和阮夜笙现在挨着的这块垫板底下,正躺着一个信封。奚墨赶紧伸手将那信封扒拉出来,发现这信封几乎都皱缩在一起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不是阮夜笙的信封。


    它看上去十分旧了,连纸张都是那样脆弱,稍不小心就可能碎掉似的。


    “是不是你妈妈的东西?”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问:“搬运过程中掉下来,没有注意,不小心踢到垫板底下?”


    这里全都是简芫的遗物,除此以外,阮夜笙想不到别的可能。


    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任何收寄信息,奚墨感觉到信封里是有东西的,撑开信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来。


    信纸上写了几句话,字迹很秀气。


    “我感觉到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似的。下个月我会去一趟长沙,我们老地方见,我把那件货带过来,它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帮我看看。”


    没有落款,但奚墨知道这是她妈妈的字迹。


    简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但家里保留了很多简芫写过的东西,包括文件,信件等,奚墨以前看过。


    “我妈妈写的。”奚墨看着阮夜笙,说。


    “没有写收寄地址和收件人,这封信到底是作废了,你妈妈又重新写了一份寄走,把这份废信留下了,还是说你妈妈写完信后,改变主意,并没有寄出去?”阮夜笙问她。


    “……不知道。”奚墨满是犹疑:“她这是准备要寄给谁?看这个口吻,应该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她当年在长沙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阮夜笙琢磨。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爸。”奚墨说:“不过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和长沙那边做古货的一些人常有来往,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第173章 海豚


    第一百七十三章——海豚


    阮夜笙低头又仔细看了几遍简芫写的那几行字。


    简芫写得很简短,字里行间却就像是简芫当时说的那样,很不对劲。阮夜笙揣摩了下,越发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蹿上来,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什么叫做……那件货变得越来越奇怪?”阮夜笙看向奚墨:“这个形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简芫做的是古玩生意,能被她称之为货的,想必也是属于古玩的范畴。


    什么样的古玩会产生变化呢?


    奚墨蹙眉,同样想不明白:“我妈妈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才会带着货去和她的朋友见面,让她朋友看看货。重点是,那到底是什么货?”


    阮夜笙也觉得那件货才是关键,说:“古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那么重要,肯定有出入货记录吧,什么时候收了什么,什么时候又出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应该都会留档,还会留下照片才对。”


    她虽然对古玩行业并不熟悉,但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那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出入货档案。”奚墨现在既因为阮夜笙的礼物信件一事无比惭愧,又被简芫写的这几句话勾出了不安,心情一时复杂极了,眉也拧得更深:“我妈妈去世后,她的古玩生意是由我小舅舅来接手的,如果真的有出入货档案留存,估计还得问我小舅舅。”


    阮夜笙知道奚墨的确有个小舅舅,叫简荪,是简芫的弟弟。不过简荪这人有些神秘,很少露面,而且经常在外忙碌,从阮夜笙大学认识奚墨起,她见到简荪的机会几乎是屈指可数。


    她曾见过奚墨和简荪站在一起说话,简荪很年轻,看上去更像奚墨的哥哥。


    “那你问问看?”阮夜笙熟悉奚墨的性子,奚墨那么在意她妈妈当年去世的真相,现在翻出了她妈妈当年留下的几句话,指向透着古怪,奚墨肯定会想弄清楚是什么回事。


    “我有好久没和小舅舅联系了,他忙,我也忙,这突然要问这个,我有点不适应。”奚墨为难地说:“尤其我小舅舅不喜欢别人和他提我妈妈,他会很不开心,我怕他不愿意帮我查以前的档案。”


    “你小舅舅和你妈妈的姐弟关系不好吗?”阮夜笙之前在简芫忌日的时候就发现了,简荪作为简芫的弟弟,并没有来祭拜。


    “恰恰相反,他以前和我妈妈关系非常好,他和妈妈的年龄差有点大,我妈妈很疼他。”奚墨叹了口气,说:“只是我妈妈去世后,小舅舅像是变了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但凡有人和他说我妈妈的事情,他的反应就很激烈,渐渐的也没人敢跟他说了。”


    “难怪他不来祭拜你妈妈。”阮夜笙倒是很能理解简荪的感受,说:“你妈妈的死,可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走不出来,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去面对,免得回忆起痛苦。”


    奚墨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以前别人都是怎么说我小舅舅的吗?”


    “怎么说?”


    奚墨回答:“他们私底下都说,我小舅舅这是没有良心,我妈妈对他那么好,他连祭拜都不祭拜,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我妈妈,都以为他和我妈妈关系恶劣。甚至还有人揣测他的用心,说那个司机是他安排的,这样等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简家的古玩行业。”


    她说到这,盯着阮夜笙看:“他们想到的是阴暗面,可你第一反应却是觉得我小舅舅对我妈妈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抵触。如果我小舅舅知道你这么想,应该会高兴的。”


    阮夜笙真的很不一样。


    她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奚墨见多了那些人对她小舅舅暗地里的怀疑,听了阮夜笙的这番话,就像是骤然在一片阴冷中窥见了一束明媚的光。


    可阮夜笙也并非是单纯地容易轻信别人的人,相反她一肚子主意,在勾人的笑意背后藏着掖着,让人有时候难以捉摸。


    但这不妨碍阮夜笙那颗温柔的心,她从不会去恶意揣测什么,而是会相信证据和她自己合乎逻辑的判断。


    阮夜笙眼睛微弯了弯:“那些人在推测,其实我也在推测而已,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我的推测是觉得你小舅舅这么久都难以释怀,反倒是他在意你妈妈的表现,当一个人越喜欢一个东西,失去以后,就会越痛苦,反应越大,甚至都不想在人前装一装。相反,如果毫无感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演技也会毫无破绽的。”


    她看向奚墨,一时没忍住,又逗起了木头:“你不是逻辑怪吗,你觉得这两种推测的逻辑,哪种更好一些?”


    “你……很好。”奚墨几乎是喃喃出声。


    阮夜笙怔了怔。


    “我是说,你的逻辑……很好。”奚墨目光微有些往旁边飘,避开了阮夜笙的视线。


    阮夜笙的目光倒是似黏在了奚墨身上。


    看了片刻,阮夜笙分析说:“如果你小舅舅那边暂时行不通,要知道你妈妈这几行话里提到的货到底是什么,就得找到与她联系的这个朋友。你妈妈说会带货给对方看,对方很可能会知道,而且你妈妈的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能力很强,能让她信任帮忙看货的人,在古玩行业这块应该也是行家里手,就是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长沙了。”


    “我爸在调查当年的一些事。”奚墨提议:“也许我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我爸爸,让他去查,他门路广,想要知道什么,并不是难事,你觉得怎么样?”


    阮夜笙听奚墨居然愿意主动告诉奚季,感觉如今的奚墨已经从畏惧奚季的状态走出来了,变得更依赖和相信奚季,也不会在奚季面前隐瞒什么,她心里由衷地为奚墨开心,眼中明亮。


    她更高兴的是,这些事,奚墨都愿意与她商量。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阮夜笙笑。


    奚墨又有些不自在似的,说:“……那我们先出去。”


    她找了个小盒子过来,将那十六封放进去,认真码放整齐。这些信偏偏缺失了一封,她看着看着,既不悦,又懊悔。


    这次的不悦和懊悔,也都是冲着她自己。


    奚墨收拾完信封,把一个最大的礼物盒抱在怀里,当做码放的基础层,这才将装信封的盒子放上去,对阮夜笙说:“夜笙,你帮我把另外的礼物都码上来。”


    “堆这么高,你待会路都看不见了。”阮夜笙只笑着给她码了个装黑胶CD的盒子,又说:“过了这么久,这些盒子都有霉味了,你要不要把它们拆了,只拿里面的礼物回去?”


    奚墨皱眉:“都要。”


    “行,都要。”奚墨不高兴了,阮夜笙反倒笑得更欢,将剩下的两个礼物盒叠起来,与奚墨一起出了遗物房。


    回去后,奚墨暂时放下礼物和信,径自先去了奚季的书房。


    她本不想打扰她爸爸,但这件事至关重要,还是敲了敲门:“爸,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门很快开了。


    奚季站在门口看着她:“什么事?”


    奚墨拿出从遗物房里找到的那个老旧信封,小心地递给奚季:“这是妈妈当年留下的,我刚才在遗物房里找礼物和信,在垫板底下发现了它。你看看,认不认识上面说的那个长沙的人?他应该会很懂古玩行业,不然妈妈不会去找他。”


    奚季一听是简芫的信封,脸色有了变化,那信又太旧了,他这一刻看上去竟然比奚墨还要小心翼翼,取出信的时候,无比轻柔,生怕将简芫的遗物弄坏了似的。


    而等奚季看完那几行字,脸色蓦地一沉。


    奚墨明白,不用再和奚季说什么,她爸爸会知道怎么去做。


    “我会去查。”奚季说。


    “嗯,那爸你忙。”奚墨还有紧急事,眼看与奚季说清楚了,简芫的事情有了调查的方向,便转身离开。


    奚季在书房门口站了好一阵,这才关门进去。


    奚墨叫来周婶,请教怎么才能将布偶清洁得干干净净的,有没有什么去霉味的技巧。周婶见她翻出好几个陈年礼物,看那架势还不肯将礼物盒扔掉,打算连着礼物盒一起清洁,就说:“这还挺多的,我和别人帮你弄,你休息吧。”


    奚墨自小养尊处优,在家就没做过什么事,周婶又疼她,哪里舍得奚墨做这些。


    “我自己来。”奚墨在这点上倒是十分执拗:“你告诉我一些诀窍就行。”


    顿了顿,她脸色越发严肃,改口:“等等,还是你看着我处理,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就立即纠正我。”


    这是阮夜笙送给她的礼物,她想要靠自己将这些礼物清理干净,好好收起来,这份心意自然是十分认真的。但她又怕自己不懂收拾,万一哪里笨手笨脚地给清理坏了,上哪后悔去。尤其是那个布偶,如果让她给糟蹋了,肠子都能悔青,决定还是得找个专业的人监督她。


    “行,我在边上帮你看着。”周婶难得看她对这种生活琐事这么上心,笑道。


    之后奚墨和周婶围绕着这些礼物和信忙活了起来。


    海洋馆的票,黑胶CD和那个莲花形状的小青铜器还好,封存在礼物盒里,很干净,只需要去去那股子收久了就会有的霉味,唯独海豚布偶比较麻烦,被水浸着容易变形,需要干洗。


    专业的干洗设备,庄园里都有。


    至于礼物盒子,奚墨也是一遍一遍地仔细擦拭干净,她擦完后嗅了嗅,擦过之后还有隐约残留,她直接喷了香水。


    那些信上也洒了。


    阮夜笙凑过来想看看她的进度,结果熏了一鼻子的香气。


    还是限量版的。


    “礼物盒和信这下变得挺贵的了啊。”阮夜笙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拿这么贵的香水喷在空盒子和信封上,止不住笑:“身价倍增,之前它们被雪藏这么久,也值了。”


    奚墨见阮夜笙笑话她,低着头一声不吭的。


    这事是怪她,阮夜笙想怎么开玩笑都行。


    “以后我会好好保存的。”过了一会,奚墨说。


    阮夜笙在旁边坐下,一手托腮,看着奚墨,感觉自己年少时的那些等待,都是那么值得,她说:“其实我有些庆幸。”


    “庆幸什么?”奚墨问。


    阮夜笙十分透彻,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庆幸这些礼物和信,是如今才被你看到的。如果是当初,它们至少不会有被喷你的香水这么高级的待遇。”


    如果是那时,或许过了一段时间,奚墨可能就不会记得收过这些礼物了。


    毕竟那时候,她和奚墨之间的距离,远远没有如今这么近。


    奚墨明白阮夜笙的意思,莫名地也有些庆幸。


    她庆幸自己错过了“当初”的礼物和信。


    时隔这么久才收到,当初的错过,反倒让她不会再错过。


    晚饭的时候,丁儒也过来了,丁儒到奚家庄园就跟到自己家一样。他发现阮夜笙也在,又惊又喜,过来和阮夜笙说了不少话,兰姨也是怎么看阮夜笙怎么满意,三个人在那聊得其乐融融。


    奚墨看见丁儒,就忍不住想起丁儒当时转交给她的那封信。


    她想不通,难免心中纠结。不过她也不敢和丁儒说这个事,毕竟丁儒当时千叮万嘱让她看信,结果她把信放在茶几上,后面那信就不见了。


    那封信到底去哪了呢。


    虽然奚墨从阮夜笙那里知道了信的内容,可没有看到信的本身,她总觉得空落落的。对她而言,十七封信一封都不想少,而如今少了的这封信分明像是在她心底开了个口子,让她难以控制心中的那份记挂。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记挂着信。


    还是记挂着别的。


    这口子让奚墨感觉怪怪的,睡觉之前她躺在床上,怎么都放不下,总觉得自己心里头有哪里不得劲。她辗转反侧,最后拿起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没有。”阮夜笙回得格外快,显然也在看手机。


    奚墨看到阮夜笙的回复,突然又不知道要聊些什么,只好鬼使神差来一句:“你以前想和我一起去的那个海洋馆,现在还开着对吧?”


    “还在的。”阮夜笙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觉到奚墨这句试探问话的甜,她轻咬着下唇打字:“当初送你的那张票早过期了,你要赔我海洋馆的票吗?”


    “嗯,我赔。”奚墨回她:“只是近期可能不方便,我们还要多熟悉剧本,这几天就在家吧。”


    奚墨对这次的电影十分看重,阮夜笙又何尝不是,这是她和顾如的第二次合作,虽然还没有开拍,心中却向往了许久。尤其顾如这次的剧本很抓人,这些天阮夜笙跟追看更新连载似的将那些剧本看了下来,对剧情和角色的关系也有了深入的了解,更喜欢这个故事了。


    两个女主的感情并没有明确点明出来。


    但阮夜笙能感觉到里面藏着的情愫,那都不是什么暧昧的浅薄程度,而是真正的生死与共,相互救赎。


    能和奚墨拍一场这样的双女主电影,她只恨不得能早些飞到片场,与奚墨对戏。


    “睡吧,明天我们回去。”奚墨给阮夜笙发了条语音:“晚安,夜笙。”


    阮夜笙点开那条很短的语音,贴在耳边反复听了许多遍,这才关了手机,心满意足地睡去。


    到了第二天,奚墨将清理好的礼物和信件都从奚家庄园带回了家中。她有专门收藏黑胶CD的房间,但阮夜笙送她的CD没有放进去,而是与那十六封信,莲花青铜器和海洋馆的票一起,都收在书房,专门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空间,仿佛那是阮夜笙的礼物和信件专属。


    至于那个海豚布偶清洁干净了,她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旁边。


    睡前躺在床上看剧本的时候,奚墨就把海豚布偶抱在怀里。


    柔软,闻起来还香喷喷的。


    奚墨放下剧本,双手举着这只小海豚仔细打量,也许是她本来就喜欢海豚,也许是海豚太软了,她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举动。


    她将脸凑近了,埋在了海豚软乎乎的身体上。


    不过很快她就松开了,似乎被自己吓到了。


    她是不是……有病?


    奚墨这下连剧本都不想看了,熄灯躺下。之后翻个身,将那海豚揉在怀里,睡觉。


    与阮夜笙待在家里的这几天,时光过得格外惬意,但也许是太惬意了,等到时间快速溜走,才让人觉得恍然。转眼就到了要参加剧本围读的时间,奚墨和阮夜笙收拾好行李,飞往北京。


    顾岑和厉思然从四川黑竹沟回北京后,一起赶了个通告,之后没什么事了,顾岑就在家窝着,厉思然十分勤快,还会去公司练习,很晚才回家。不过今天顾岑打电话说到家里找她,厉思然就没出门。


    厉思然出道之前家境不怎么好,虽然签了公司进了女团,也算有许多粉丝了,但公司对于新人抽成太高,厉思然一直没能在北京买房,想攒着以后买个好的,就先租了个安静的公寓住。


    厉思然在家做了一段时间瑜伽,等顾岑过来,顾岑嘴上说快到了快到了,却迟迟不来,厉思然懒得再跟她发消息,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到一半,外面听到顾岑的声音:“人呢?”


    顾岑有她家的钥匙,进来跟自己家似的,毫不客气。


    “浴室。”厉思然应着。


    “你赶紧洗。”顾岑往沙发上一瘫,双腿搭在厉思然的茶几上,没个规矩的人样:“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厉思然并没有赶紧,她之前试镜失败,心情不好,洗完后慢吞吞地走出来,身上穿了件白色的浴袍,走动之间长腿若隐若现。


    “什么地方?”厉思然擦着头发,眼皮都没抬:“今天不想出门。”


    “去我姐那。”顾岑从沙发上下来:“今天我姐和剧组的人举行剧本围读,奚老师和阮阮姐都来了,我们去看看她们。”


    “……不去。”厉思然站着没动:“你自己去吧。”


    “你是不是觉得在副导演面前试镜失败了,再去剧组丢人啊?”顾岑过来搭着她的肩:“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不过我可是在副导演面前极力推荐你,但他选了另一个,我也没办法的。”


    厉思然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


    “走啦走啦。”顾岑殷勤地拿着吹风机帮她吹头发,说:“吹完头发,换身衣服我们就走。”


    厉思然不吭声了,眯着眼睛看了眼顾岑,享受着顾岑的狗腿,却也没答应。


    等顾岑帮她吹完头发,催她去换衣服,厉思然说:“不去。”


    “我都帮你吹头发了,你怎么不去!”顾岑这话也是没多少逻辑。


    “我又没答应你帮我吹了头发就去。”厉思然岿然不动。


    “去啦,去啦,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嘛。”顾岑过来扯。


    厉思然看顾岑眼睛水汪汪的,跟只小狗似地看着她,不由盯着顾岑看。她和顾岑的发型一样,但顾岑的头发又细又软,摸上去十分舒服。


    “说了不去。”顾岑扯她扯得厉害,厉思然反倒不想那么早答应她。


    她想看看小狗眼巴巴的样子。


    还挺可爱。


    虽然也挺傻。


    “厉思然你陪陪我。”顾岑这回抱着厉思然的身子,拖着她往房间走,要去换衣服。


    这拉扯得有些过了,厉思然穿着浴袍,这一扯一抱再一拖,被顾岑扯开了浴袍,厉思然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浴袍就在顾岑面前分开了。


    顾岑的手还攥着她的身子,嘴巴张开:“哇……哇哦。”


    厉思然:“……”


    顾岑的目光往下面瞥去。


    厉思然赶紧转过身,将浴袍系上了。


    “你下面的森林没有刮哎。”顾岑像是发现了什么,十分兴奋,还好她这回言辞还算委婉,知道用森林,也不知道她哪里看来的:“我也没有刮,但是之前朵朵跟我说都要全部刮干净,这样看起来会漂亮些,能增加在床上的吸引力,但我看说刮掉对身体不好啊,有保护作用的。看到你也没刮,我安心了,咱俩一样。”


    厉思然面红耳赤,转过脸来瞪着顾岑:“你干嘛说这些!”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顾岑大大方方地说:“这不就是女性生理健康吗?”


    “我是说你漂亮些后面那句!”厉思然都快疯了:“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好歹也是个女团的偶像!你敢去外面交男朋友试试,你现在的事业就凉了!”


    “我……我没说要交男朋友啊。”顾岑摸不着头脑。


    “那你说什么增加……增加吸引力?”厉思然将自己的浴袍裹紧了。


    “那是朵朵说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厉思然服了她,说:“你少跟梁朵走那么近,她换男朋友比换衣服还快,要是被拍到迟早出事。”


    顾岑的脑电波跟她不在一个频道,看着她,过了一会说:“其实我觉得你的森林不刮就非常漂亮,明显更有吸引力,看来朵朵说什么刮掉更漂亮是瞎说的。”


    厉思然:“……”


    你在说什么!


    “你走不走啊。”顾岑又要来拖她。


    厉思然吓得往后退,生怕自己浴袍又被扯了,忙警惕地说:“走就是了,你离我远一点。”


    顾岑这才满足了,坐在沙发上等厉思然换衣服。


    阮夜笙和奚墨最终抵达剧本围读的地点,顾如的助理过来招待她们,十分热情。


    这次剧本围读来了许多人,顾如非常重视剧本围读,每次她的剧本围读专业性都非常高,除了这次电影里的主要演员们,摄影组,美术灯光,服化道,甚至后期特效组的主要工作人员都悉数到场,各自有什么想法,意见,畅所欲言,这样就能在开拍之前达成一些共识,更方便到时候的正式拍摄。


    剧本围读时,编剧也需要在场,但顾如的电影编剧大部分都是顾如自己。


    只是暂时没看见顾如。


    奚墨一到那,就成为全场的焦点,演员们或是单纯地仰慕她,或是出于利益考量想巴结她,纷纷过来向她打招呼,里面有不少奚墨的熟人。


    但是很快奚墨就发现,阮夜笙的熟人更多。


    “阮阮,好久没看到你了。”这次扮演女三的聂祈直接过来抱住了阮夜笙:“顾导把你藏得太好了,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是你出演,可把我高兴坏了。”


    “还请祈姐你多多关照了。”阮夜笙笑得甜,眼角更是压着媚。


    这次饰演幕后黑手的是叶广晁,他是双金影帝,模样在这个圈子里其实算不上多好,但是别有一股味道,眼睛狭长,尤其是演变态时,那种神态抓得实在细致入微,刚刚好把握在一个度上,多一丝少一毫都不行。


    阮夜笙与叶广晁居然也有说有笑的,这不得不让奚墨再度感叹阮夜笙的交际能力。


    阮夜笙以前到底认识多少人?


    “叶老师。”叶广晁是前辈,在他面前,奚墨身上奖项再多,也要称呼一声老师。


    “奚墨。”叶广晁在生活中很和气,点点头,与她寒暄:“之前听说你和阮阮都住院了,现在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已经完全恢复了,谢谢叶老师。”


    几个人聊了许久的天,叶广晁叫了顾如的助理过来,问道:“顾导怎么还没有来?”


    “叶老师,顾导她正……正生气呢。”叶广晁和顾如关系好,就像是兄妹一样,助理在叶广晁面前也没有那么拘谨,如实说。


    “怎么回事?”叶广晁皱眉。


    “之前副导演定的那个女配说没有时间,已经去了综艺现场,不方便来参加剧本围读,可把顾导给气得,正在那骂副导演呢,说这是定的什么人。”


    助理一头汗:“正在气头上,骂了十分钟了,还……没停。”


    叶广晁挑了下眉,对顾如骂这么久并不意外,笑:“那我们还有得等。”


    阮夜笙和奚墨在旁听了,没有吭声。


    她们都知道顾如对剧本围读很看重,奈何如今圈内一些演员就是对剧本围读不上心,甚至觉得这种剧本围读没有必要。


    不过不参加剧本围读在顾如看来属于态度不端正,这正撞到了顾如的逆鳞上。


    第174章 围读


    第一百七十四章——围读


    助理也不好意思让演员们久等,尤其是除了叶广晁这个双金影帝,奚墨也在,影帝和影后都在这等,何况还有那么多别的知名演员,虽然顾如在知名度和成绩上能压得住他们,多等一等,他们倒也不会说什么,但他一个小助理反正是感觉战战兢兢的。


    可顾如那脾气上来了,他更不敢进去劝。


    “还请稍等,我再进去看看。”助理陪了笑脸,小心翼翼地往顾如所在的房间走去。


    叶广晁坐在沙发上喝了口茶,看着奚墨和阮夜笙,说:“不急,咱们正好聊聊天。”


    阮夜笙笑着点了点头。


    叶广晁说:“剧本我反复看了几遍,我那个角色在电影里可对你们太狠了,我自己都被吓到,到时候拍起来还请两位海涵,哈哈。”


    “正式拍摄的时候,叶老师千万别客气。”阮夜笙与人聊天的时候,身上都像是落了明媚的暖光,她说:“这样出来的效果才是最逼真自然的。”


    阮夜笙和奚墨是挨着坐的,奚墨没有多少话,全程主要是听着阮夜笙和叶广晁聊天。


    叶广晁虽然不少角色都是阴郁向的,而且角色塑造实在太过传神,容易给人带来压迫感,但他本人在生活中是非常健谈的,也爱笑,他和善于交际的阮夜笙坐在一起,自然很容易聊得来。


    奚墨的手机来了消息,是影帝裴听泉发来的:“到北京了?”


    “你怎么知道。”奚墨边听阮夜笙与叶广晁笑谈,边打字。


    心里却想着阮夜笙太喜欢笑了,对谁都笑,这怎么行。别人看到她那妩媚轻笑的模样,总是很容易被这种笑意所吸引。


    “今天不是你剧本围读时间吗?”裴听泉倒是记得牢:“你拍戏这么专注,难道还会错过剧本围读?”


    “嗯,我在顾导这里。”奚墨回复。


    叶广晁在那聊起了自己之前拍的电影,他靠那部电影入围了最佳男配,聊的过程中,又和阮夜笙说起自己对表演的看法,里面很多干货,阮夜笙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奚墨的目光从手机上离开,瞥了阮夜笙一眼。


    阮夜笙每次听到这种与表演有关的专业知识,都非常好学,这就导致她看叶广晁的时候,眼睛像是有光。


    奚墨:“……”


    她也懂很多表演心得,入围多,也拿过很多奖,阮夜笙怎么不和她讨论。


    “晚上一起约个饭?”裴听泉和她关系好,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邀请:“我也请了朋友,都是熟人。”


    奚墨不高兴,随手回复:“不去。”


    “干嘛不去啊?”裴听泉不愿意:“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给我赏个脸。我心碎了,要奚墨答应了才能好。”


    他还发了个哭丧着脸的熊猫表情包。


    奚墨也是真不明白,裴听泉可是男神级别的影帝,那双忧郁双眼迷倒一堆影迷,可私底下在好朋友面前,谈吐有时跟个小男生似的,幼稚。


    “滚。”奚墨在裴听泉面前也不装,回了个字。


    那边聊了一段时间,叶广晁就十分自然地邀请阮夜笙吃饭:“阮阮,今天围读结束后你有空吗,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奚墨立刻竖起耳朵,十分警惕。


    虽然叶广晁年纪比阮夜笙要大上不少,但奚墨可见多了圈内老牛吃嫩草的现象,如果叶广晁想和阮夜笙私底下两人吃饭,她不由得有些紧张。即使叶广晁在圈内风评很好,听说私生活很干净,但叶广晁是个单身,她就是无法放心。


    叶广晁倒是个得体的人,又立即接着解释一句:“不是我们两个人,还有别人的,是我的朋友。他就在北京,知道我过来参加围读,想尽地主之谊请我吃饭,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阮夜笙想和奚墨吃饭,微笑地婉拒:“是叶老师的朋友请你吃饭,我过去会不会不太方便呢?”


    “就是个便饭,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叶广晁说:“他脾气很好,也喜欢交朋友。你刚才说拍完顾导的电影后暂时没有什么工作安排,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他资源很多的,而且非常优质,说不定你们以后可以合作。”


    阮夜笙这才怔了怔。


    她能从这番话里感觉到叶广晁的好心。叶广晁估计是看她今年才回归拍戏,没什么资源,想帮她一把。


    “谢谢叶老师。”阮夜笙发自内心的感激,话语有些欲言又止:“只是……”


    叶广晁笑了笑,说:“我还没说请吃饭的人的名字,这怪我,是我朋友裴听泉请吃饭,你要不要去?”


    奚墨:“……”


    裴听泉的大名,谁人不晓。如果裴听泉邀饭,娱乐圈里会拒绝的人应该没几个。


    阮夜笙眼睛骤亮。


    她是裴听泉的粉丝,很喜欢看裴听泉的电影。裴听泉的表演自然到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演痕迹,他演什么,那就是什么,是当之无愧的影帝,稳坐电影圈头部的交椅。


    裴听泉和别的影帝相比,还有个最出挑的特点,那就是他英俊,身材比例近乎完美。在如今这个看脸的时代,一个有演技,长得又好的人,很容易就能俘获大批粉丝的心。


    奚墨看着裴听泉给她发的消息,她还没回复。


    之前她曾问阮夜笙最喜欢看谁演的戏,阮夜笙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裴听泉,这下叶广晁说可以带阮夜笙去裴听泉那里吃饭,阮夜笙怎么可能禁得住这种邀请的诱惑。


    裴听泉的诱惑。


    呸。


    奚墨狠狠地打字,回复裴听泉:“我改主意了,吃饭。”


    裴听泉秒回她一个表情包,说:“就等你这句话!不过也不只有我们,我还叫了叶广晁,反正他现在和你一个剧组,要不你到时候直接跟他一块过来。”


    阮夜笙看看叶广晁,又转过脸瞧瞧奚墨,她想和奚墨吃饭,却又有些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和裴听泉见面的重要机会,颇有点左右为难。她虽然是裴听泉的粉丝,却并不是迷妹心理,喜欢看裴听泉演戏,纯粹是因为裴听泉演得好,她能从里面学到很多知识。


    奚墨看阮夜笙那样,还以为她现在的心估计都飞到裴听泉那了,她不去盯着还能行?


    于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我也会去。”


    叶广晁不意外,哈哈一笑,对阮夜笙说:“就知道奚墨也会去,奚墨可是听泉的好朋友,奚墨到了,听泉肯定会邀奚墨吃饭的,我就没越过主人家相邀了。”


    阮夜笙那些个为难转瞬之间烟消云散,开心不已:“谢谢叶老师的邀请,我想去。”


    “那就这么说定了。”叶广晁说:“到时候我们三个一块走。”


    “好的,叶老师。”阮夜笙忙说,目光又在奚墨身上轻掠而过,暗笑。


    顾岑与厉思然走进来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正在和叶广晁说着什么,顾岑看见了,赶忙拉着厉思然走过去。


    “叶老师,奚老师,阮阮姐。”顾岑在前辈们面前还是很乖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好。


    厉思然看上去要比顾岑紧张不少,也一一鞠躬。


    阮夜笙和她们这两个女团的新人参加了综艺录制后,很快就相熟起来,站起身来与她们聊天,顾岑在阮夜笙面前也没什么拘束,说:“阮阮姐,我和厉思然今天就是想来看看你和奚老师的,不耽误你们吧?”


    “怎么会耽误呢。”阮夜笙笑着说:“谢谢你们特地过来。”


    顾岑指了指厉思然:“她之前也试镜了这部电影,但她没选上,本来还不好意思来呢。”


    厉思然:“……”


    阮夜笙听了,能理解厉思然的心情,厉思然试镜失败后,肯定会有极大的挫折感,但她不好去安慰,免得戳到了厉思然的伤疤。


    “你们还没开始围读吗?”顾岑有些奇怪:“我之前过来的时候,还怕赶不上与你们见面呢,想等你们来着。”


    “顾导忙着生气,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叶广晁看顾岑就像是看自家的小妹妹,十分亲昵,而且他虽然在众人面前用的还是顾导这个称呼,但话语里却有一种顾岑和顾如相熟的感觉。


    顾岑是个新人,叶广晁不会这么没眼力见,让一个女团新人在知名大导演正生气的时候进去找她,这摆明了就是吃枪子的事。


    除非他本来就知道,即使顾岑进去了,也没什么。


    “那我去找她。”顾岑转过身,看着厉思然:“你在这等一下我。”


    顾岑说完,走了。


    平常厉思然总是和顾岑待在一块,每次与别的圈内人见面,顾岑都在,现在顾岑一走,厉思然其实内心是有些拘谨的。她就这个毛病,在外人面前放不开,也不好意思找人要联系方式,所以人脉一直很窄,也只有顾岑在她旁边时,她才能安心些。


    阮夜笙看出了厉思然的那份拘束,给她拿了桌上的零食点心,笑着与厉思然说话,厉思然的那份紧张才算是消散了。


    她心里很感激阮夜笙。


    顾如所在房间的门没有锁,顾岑也没敲门,打开直接走了进去。


    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她站着,正对着她之前介绍给厉思然的那个副导演说:“行了,你让她别来了,录她的综艺吧。”


    “……好的,顾导。”副导演连忙点头。


    他平常在剧组也有不少人讨好他,但顾如这种级别的大导演,那就是绝对的权威,他在顾如面前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去安排一下围读,我马上过来。”顾如低头看了下表,发现时间早过了,拧着眉说:“距离开拍还有几天,你再试镜几个。”


    副导演又赶紧说声好,转身准备离开。他看到了进来的顾岑,顾岑笑嘻嘻地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他也和气地说了声“小岑来了啊”,顾岑看他脸色有些惨白,低声问他:“被骂了吗?”


    副导演似乎和顾岑特别熟,虽然两人年龄差得大,但看起来没有任何代沟,副导演点点头,拍了下顾岑的肩,悄声说:“我走了,你姐现在心情不太好,多哄着点。”


    “发生什么事了?”顾岑赶紧问。


    她可不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撞她姐的枪口上。


    “就我之前面试的那个女配,不来围读,顾导生气了,把她给换了。”副导演小声说:“你当时也在,见过的。”


    “就和厉思然一起试镜的那个吗?”顾岑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她不来,那可太好了。”


    副导演:“……”


    “谁让你选她,不选厉思然。”顾岑低哼。


    副导演是个公平的人:“她演技是比厉思然好。”


    “我不管。”顾岑说:“反正她没责任心。”


    副导演看着她笑,无可奈何地走了。


    顾如其实听见了顾岑和副导演的对话,回过头来,嘴上说:“在那鬼鬼祟祟,嘀嘀咕咕的干什么呢?”


    她戴了副眼镜,气质很干练,对顾岑说话时语气却有点凶。


    “嘿嘿,姐。”顾岑没脸没皮地贴上去:“我没嘀咕什么呀,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嘛。”


    “滚远点。”顾如推开她:“我要去围读现场了,没空理你。”


    “姐姐姐姐姐姐姐。”顾岑一连声叫了好几声姐:“刚副导演说那个女配没来,你是不是要找新的女配啊,副导演有给你看过之前试镜过程吧,里面有个厉思然,是我团里的好朋友,最好的那种,我们是铁姐们,拜托你看看她,再给她个试镜机会吧。上次试镜没选上,她郁闷了好久,也有反思自己的不足,你试试她,这次肯定比上次好。”


    “她不行。”顾如毫不留情:“演技太浮于表面。”


    “她就是个新人,会这样很正常,你调。教她不就好了?”顾岑忙说:“你不是最擅长调。教演员吗,有些原本演技生疏的,在你手上也能脱胎换骨。”


    “少给我戴高帽子。”


    “姐。”顾岑扒拉顾如的手臂:“厉思然是没经验,但她很聪明好学的,最适合被你这样的大导演调。教了。不信你试试,给她说一段戏,她肯定比上次演得好很多!”


    顾如斜眼看着顾岑。


    顾岑这下抱住了顾如的大腿:“姐,求你啦,求求你啦。给厉思然个机会吧,她可想演戏了,你让她再试一次,你看看她的进步。”


    她还不忘记加一句:“而且厉思然自带粉丝,她粉丝很多的,到时候肯定会为了她冲票房。”


    顾如蹙眉。


    她是个商业导演,既要奖项,也要票房,有时候的确会在电影里启用一些年轻的流量,这样流量的粉丝们会帮忙努力宣传,还会为票房贡献一部分力量。不过她也只会选择能够调。教的流量,那种怎么都调不出来的榆木疙瘩,她看了就生气,还不如不要这部分票房。


    “就试一下。”顾岑说:“厉思然跟我一块来的,就在外面,反正你们今天围读,你给她个机会。”


    “给我起来。”顾如盯着这个抱住她大腿的不成器的妹妹:“不然我抽你。”


    顾岑立刻站起身来。


    顾如甩开顾岑,往外走,顾岑赶紧赶上。


    外面已经没什么人了,就厉思然一个人等在那。刚才副导演过来说话,将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邀到剧本围读的房间里去了。


    “厉思然。”顾岑忙向厉思然招手:“你快来。”


    厉思然看见了顾如,双手蓦地攥紧了,越发紧张。


    她早就知道顾如是顾岑的姐姐,可能别人都不是很了解,但她们团里都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别的团员都对顾岑很好,或多或少有巴结的意思。


    厉思然赶紧走过去,向顾如问好:“顾导,您好。”


    顾如递给她一本剧本:“你看一下,跟我去围读。”


    厉思然愣住了。


    顾岑十分激动,赶紧催她:“快接啊,我可是求了我姐好久,她才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得好好表现,别演得那么烂了,要让我姐看到你能进步。”


    “谢谢顾导。”厉思然接过剧本,几乎有些恍惚。


    “只是试一下感觉,最终到底定不定,得靠你自己。你待会跟着我们一起围读,到你之前试镜的那个角色的时候,你就念出台词,我看看你的表现力。”顾如说。


    “……是。”厉思然几乎绷直了身体。


    顾岑朝她吐了吐舌头。


    厉思然看向顾岑,拿这小狗没办法,笑了笑。


    到了围读房间,演员们和工作人员都聚到顾如身边,顾如收起了生气,脸上和煦了不少:“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让大家久等,我们现在开始围读。”


    中间摆了张大桌子,演员坐一边,工作人员坐一边。


    根据电影里的人物关系,聂祈坐在阮夜笙旁边,厉思然坐在奚墨旁边,而奚墨和阮夜笙相互挨着。


    厉思然是最晚拿到剧本的,之前试镜时她只能看到片段,现在赶紧拿着记号笔将自己的台词部分标注出来。但她对剧本还很生疏,要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台词部分都找到,是比较困难的,翻页时手指都不由自主地在抖。


    奚墨听见了厉思然的呼吸声,有些重。


    “我帮你。”奚墨看了片刻,说:“我知道你的台词都在哪。”


    厉思然怔住了:“奚老师。”


    “你基本上跟我有对手戏,我把你的台词也记了下。”奚墨的语气很平静。


    厉思然进女团之前混得比较惨,没什么人会帮扶她,尝尽世间炎凉,进了女团以后,她发现大多是塑料姐妹情,也就和顾岑走得近,现在感觉到了奚墨的关照,几乎是受宠若惊。


    “谢谢奚老师。”厉思然忙将剧本轻轻推到奚墨面前:“让你费心了。”


    奚墨没再说什么,快速将厉思然的台词都一一标记了出来。


    剧本围读开始,由副导演先进行旁白:“内景。凌晨时分,很冷,旧式窗子半开着,被风吹得摇晃起来,雨水扑在玻璃上,不断流淌着水流,窗台上的一盆花枯萎了。”


    “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来,搭在窗台上,朝那盆花伸去。那只手的手腕被割开了,一缕缕的血沿着小臂往下流。”


    这里开始进入电影的第一幕,这个时候幕后的工作人员,尤其是摄影组那边正在边听边思索,做着笔记,琢磨着怎么才能更好地表现这个画面。


    摄影组组长很注重氛围表现,说:“顾导,这里我到时候想把雨水拍在玻璃上的那个画面,表现成像是血在分叉流淌,然后手腕割开那里的血,也做一个流淌对比,画面切换。”


    “挺好的。”顾如点头。


    摄影组上在笔记上做好标注。


    副导演继续念白:“房间里传来一声很轻的响动,一支笔掉在地上。割腕的女人手最终没有碰到那朵花,她的手垂在窗台上,发出喘。息声。”


    这个喘息声是由阮夜笙来发出的。


    阮夜笙很快就入了戏,看着剧本,双肩发着抖,吐息开始一下一下地哆嗦起来,情绪也在一步步推进。


    奚墨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阮夜笙念了属于她的第一句台词,呼吸游离,唇边泛起一丝绝望却又释然的笑:“……晚安。”


    副导演念白:“女人的身体委顿下来,躺在窗户底下,死去了。窗外的雨水飞溅进来,落在她冰冷的脸上。”


    没错。


    这个剧本的第一幕,就是女主的死亡场面,而且是真的死去。阮夜笙到时候第一场拍的,就是自己在一个雨夜慢慢地成为尸体的画面,虽然现在还只是念了一句晚安,但阮夜笙已经能够体会那种痛苦。


    顾如的这部双女主悬疑电影,叫做“见字如晤”。见字如晤用于书信交流上,意思是我看到了你写给我的信上的文字,就如同你在我的眼前。


    她饰演的是双女主之一的虞渺。


    电影一登场,虞渺就已经死去。


    警察到场以后,在现场找了虞渺用信纸写的一封遗书,笔掉落在了桌子下面,检查了割腕的方式,再对比遗书和虞渺的病史,便以自杀结案了。


    剧本转场了,副导演念道:“外景,别墅花园内,萧若衿正在浇花。她身后出现了一个女人,萧若衿背对着,没有回头,专心做自己的事。”


    这里先接厉思然的台词,厉思然在电影里饰演的是萧若衿的妹妹,萧蝉。


    “离他远一点。”厉思然话语里带着愤恨:“我警告你。”


    奚墨说:“你是指谁?”


    “别跟我装蒜!”厉思然咬牙:“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你抢走了我的所有,现在连我喜欢的人也要抢?”


    奚墨轻笑了下:“那是你男朋友?我以为是一条狗,跟在我后面。”


    她十分自然,厉思然几乎接不住她的戏。


    顾如打断了她们,看着厉思然,与她说戏:“这不是在拍偶像剧,表演不要浮于表面。萧蝉是一个复杂的角色,她恨萧若衿这个姐姐,却又因为姐妹两小时候关系好,对萧若衿有所留恋,她不是全然的恨,别咬牙切齿的。你的感情,不是由台词喊出来,要在你的眼神里,面部微表情藏着。”


    厉思然连忙点头:“我……我再来一遍。”


    “可以。”顾如说。


    厉思然这次表现更为内敛了些,更有层次感,眼神也逐渐有了戏,带了些凉意,声音处理也有了一种比之前更细腻的感觉:“理他远一点,我警告你。”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奚墨身上,看着奚墨。


    顾如没说什么,让她们继续。


    剧本围读稳步推进,但一幕接着一幕,要彻底完成也需要不少时间,今天是不可能读完的。电影剧本虽然远远没有电视剧剧本那么长,但胜在紧凑精巧,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去反复揣摩,围读了一段时间后,顾如让大家休息一下,自由交流看法和感受。


    “对不起,奚老师。”厉思然十分惭愧:“我演得不好,接不住你的戏。”


    奚墨摇头:“我觉得不错。你进步大,顾导说一次戏,你就可以调整过来,顾导其实喜欢能够接受她调。教演技的新人,你不用紧张。”


    “真的吗?”厉思然忐忑地问。


    “当然是真的。”阮夜笙在旁说。


    厉思然感觉到她们的关照,顿时轻松了一些。


    “阮阮姐,你和奚老师的台词念得好好。”她感叹:“光是围读我都想哭了,要是电影拍出来,那会是什么样。我的台词就是不行。”


    “你沉进去,多练练。”阮夜笙说:“你的角色台词不多,你反复读,反复背,慢慢找感觉,另外也可以找顾导问。”


    “还能问顾导?”厉思然看着在舞台上光鲜亮丽,其实在演戏方面十分自卑,她知道自己的短板:“我觉得顾导应该不会选我。”


    “她会选你。”阮夜笙眨了眨眼,这么多年了,她很熟悉顾如的脾气,悄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哪里没念好,她会告诉你哪里有问题,而等你再念几遍后,她就没再说话了,更没骂你,这说明她觉得你是可以被调。教的。否则她会生气,立刻把你扫地出门,你怎么可能在这坐这么久?”


    厉思然眼睛发亮,却又不敢出声。


    阮夜笙目光瞥去,看见一个女人弯着腰,鬼鬼祟祟的。


    顾岑的身体被桌子挡着,小心翼翼地摸索过来,朝阮夜笙和奚墨挥了挥手,又蹲在厉思然的椅子边上,问:“怎么样啊?你选上了没?”


    “……我还不知道。”厉思然听了阮夜笙的话,心里其实很高兴,嘴上却说。


    “你尽量表现好就行。”顾岑拍了拍她的膝盖:“有我呢,我跪都给你跪个角色出来,大不了被她抽一顿。”


    厉思然:“……”


    顾如在旁边瞥见了顾岑,哼了一声,过去用腿踹了下顾岑:“这是你能进来的地方吗,没看大家都在忙?你有什么角色?”


    这一踹也不疼,做个样子,顾岑噘着嘴嘟囔了下,没敢吭声,又鬼鬼祟祟地走了。


    奚墨和阮夜笙与顾如之间都很熟,其实是知道顾如有个妹妹的,就是没怎么见过,但看今天叶广晁还有顾如对顾岑的态度,也都猜到顾岑是顾如的妹妹,两人都不点破,只是在旁看着。


    围读主要是围在一起读剧本,重要的是情绪和台词表现。时间流逝,一行人到晚上五点多才离开围读房间。


    顾岑一直在外面等,瘫在沙发上玩手机,看见阮夜笙,奚墨,厉思然三人出来,连忙迎上去:“我们一块吃饭吧,我知道一个特好吃的地方。”


    叶广晁在边上笑道:“我们有人请吃饭,小岑你要不要一块去呀?”


    他邀请得很自然。


    “谁请吃饭?”顾岑好奇问:“我还能蹭个饭吗?”


    “你肯定能啊。”叶广晁拍了拍她的肩:“是听泉请吃饭,你放心去蹭。”


    厉思然吓了一跳,影帝裴听泉?


    她赶紧拉扯了顾岑一把,低声说:“裴老师请吃饭,你去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去啊?”顾岑在厉思然面前就是忍不住,嘀咕:“他是我哥。”


    厉思然:“……”


    阮夜笙听见了,倒是有些惊讶,她对裴听泉不熟悉,只是远远地仰望,没听过裴听泉有妹妹的,而且他和顾岑也不是同姓。


    奚墨却知道裴听泉和顾如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关系,裴听泉的爸爸离异后娶了顾如的妈妈,将裴听泉也带了过去,而顾如是她妈妈和前夫生的,但是为了在圈内的发展,都没有对外宣扬,裴听泉和奚墨关系好,才会告诉她这些。


    说起来,裴听泉的第一部电影,还是顾如拍的。顾如是最能拍出裴听泉韵味的人。


    现在顾岑既然是顾如的妹妹,那自然也是裴听泉的妹妹了。


    只是娱乐圈里的很多关系其实都藏得很深,只有彼此熟悉的人才知道,而且也会保护隐私,不至于宣之于口,除非被娱记给深挖出来,才能看出这里面的一些牵扯。


    “我去蹭饭。”顾岑搂着厉思然的肩,对厉思然说:“你也去。”


    厉思然简直匪夷所思,影帝是顾岑的哥哥,大导演是顾岑的姐姐,顾岑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这人际关系居然镀金成这样。


    还是说……傻有傻福。


    难怪连叶广晁老师也对顾岑那么关照。


    “走吧。”阮夜笙见蹭饭的队伍越发壮大,挽着奚墨的手臂往外走,边轻声说:“你说我要不要买一个礼物,这样空手去见裴老师会不会很失礼?”


    奚墨:“……”


    买什么买。


    “不用。”奚墨酸溜溜的:“裴听泉他最讨厌收礼了,你别买,肯定会讨他嫌。”


    “好的。”阮夜笙庆幸不已:“还好你提醒我,不然我酿成大错。”


    奚墨:“……”


    瞧你这紧张样。


    这顿饭是在裴听泉家里吃。


    裴听泉的房子很大,是独栋的,门一打开,系着围裙的裴听泉迎出来,他没有半点架子,笑眯眯地说:“今天可真热闹,欢迎欢迎。”


    “哥。”顾岑喊。


    反正这都是她信得过的熟人,不比在外面,她不需要藏着掖着。


    “今天哥给你做个新菜吃。”裴听泉看上去很疼顾岑,又看着厉思然:“今天带了你的朋友来了啊,是小厉吧?”


    “裴老师你好。”厉思然连忙鞠躬。


    裴听泉看向了阮夜笙,笑意不减,他总是这么和气。


    叶广晁介绍:“听泉,这是阮夜笙。”


    “知道。”裴听泉笑呵呵的:“阮小姐是奚墨的好朋友,欢迎你。”


    “裴老师好。”阮夜笙见到偶像,其实心底也有些紧张,不过表面上还是落落大方的模样。


    “好好好。”裴听泉点点头:“欢迎你。”


    然后他瞪着奚墨:“你怎么没给我带礼物?小气鬼。”


    奚墨:“……”


    阮夜笙:“……”


    说好的……最讨厌收礼呢。


    她像是被木头骗了。


    第175章 录制


    第一百七十五章——录制


    奚墨还没进屋就被裴听泉这无心之言戳穿了之前的谎话,僵在了原地,更感觉自己在阮夜笙面前的脸面也碎了一地。


    阮夜笙轻瞪着她,眼神有些含嗔,让人软了魂。


    奚墨只好也回瞪了裴听泉,试图为自己挽回颜面:“你不是不喜欢收礼物吗?”


    “我什么时候不喜欢收礼物了?”裴听泉感觉空中飞来好大一口莫名其妙的大锅,扣在了自己身上。


    奚墨抓着他的漏洞:“你之前在采访里说让粉丝不用破费给你送什么礼物,我都记得来着。”


    “那是粉丝。”裴听泉委屈地说:“可你个没良心的,你是我粉丝吗?还是不是朋友了?”


    “我记混了,误解了。”奚墨板着张脸:“这一时半会我也没办法给你弄个礼物过来,明天平安夜,我再给你送礼物,怎么样?”


    阮夜笙听到奚墨说起平安夜送礼物,唇边含笑,能感觉到奚墨嘴里的“平安夜”和“礼物”这两个词咬得有些明显。


    裴听泉被糊弄过去了:“这还差不多。”


    “我明天没空,还要参加围读,我让人给你送过来。”奚墨说。


    “知道你没空,礼物到了就行,人不用来。”裴听泉说着,又笑着邀请众人进屋:“外面怪冷的,赶紧进来吧,光顾着说话,给耽误了。”


    一行人随裴听泉进了房子,门被关上,里面暖融融的。


    裴听泉家里的帮佣十分周到地招待他们,裴听泉还叮嘱顾岑多照顾着点客人,之后说声就快开饭了,系着围裙去了厨房忙活最后的工序,另外有个帮佣在边上帮他的忙。


    奚墨坐在阮夜笙身边,有些不太自在,犹豫了半晌,终于没能忍住,拿出手机给阮夜笙发了条消息进行狡辩,不,是解释:“……我没有骗你。裴听泉是不喜欢收粉丝的礼物,你是他粉丝,我才那么说的。”


    阮夜笙瞥了眼手机里的消息,看着她笑。


    “知道的。”阮夜笙给她回了条消息:“你没‘骗’我。”


    骗字上打了个引号。


    奚墨:“……”


    厉思然有些紧张,也悄悄给顾岑发消息:“我没有给裴老师带礼物。明天平安夜,如果我给裴老师送个圣诞礼物,你觉得会不会不太适合?好像是不妥当吧?”


    厉思然外表看着坚强,其实骨子里有层她最脆弱的自卑,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思考自己与那些圈内顶流的差距。如果和对方不熟的情况下,自己太热情的话,她就怕给人一种谄媚感,可如果不够客气,她又怕自己会得罪别人,在这个圈子里,没有背景资历又浅的她活得小心翼翼。


    “为什么不妥当?”顾岑就不懂这些心思,她想得很简单:“圣诞节熟人之间送个礼物不是很正常?你到我哥家里来做客了,肯定就是熟人了呀。”


    厉思然感觉到了一种安慰,她在别人面前太累,也只有在顾岑面前,才是轻松的。


    “你是他妹妹,也会给裴老师准备礼物吧?”厉思然发消息问:“那我买个礼物,你帮我带给裴老师可以吗?”


    “没问题。”顾岑一点都不拘束:“不过我的礼物你可别忘了。”


    “你想要什么?”


    “我要是说出来,你再送我不就没惊喜了?”顾岑回复。


    “你如果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买错了买到你不喜欢的或者不想要的怎么办。”


    “你送的我都喜欢都想要啊。”顾岑打字的时候还挺认真的。


    厉思然:“……”


    “干嘛呢?我说错了吗,怎么这个表情。”顾岑这回也不打字了,直接问她。


    厉思然有点耳朵发烫,低声说了句:“没什么。”


    裴听泉很会做饭,等开饭了,众人围坐在桌旁,叶广晁看着桌上这丰盛的菜色,笑道:“有挺长一段时间没吃听泉做的菜,馋得我口水都下来了。”


    阮夜笙尝了一口,发觉的确美味,看裴听泉的眼睛里越发像是有了光:“非常好吃,谢谢裴老师。”


    厉思然也忙说:“谢谢裴老师。”


    “你们喜欢吃就好。”裴听泉笑呵呵的:“本来还怕不合你们口味呢。”


    裴听泉为人亲和,饭桌上聊天的气氛很融洽,叶广晁问裴听泉后面有什么新戏安排,要是有合适的角色,能不能给阮夜笙和厉思然一个试镜机会。阮夜笙之前和叶广晁聊天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叶广晁的好意,而厉思然没想到叶广晁也不忘提了她一下,心里蓦地有些触动。


    裴听泉笑道:“没问题。要是后面角色适合,阮小姐和小厉你们又有档期,我再告诉你们。”


    阮夜笙和厉思然连忙道谢。


    顾岑这人没什么上进心,她觉得拍戏太吃苦,自己懒得拍,也觉得自己演技太辣眼睛,就不去祸害观众了,安心在团里唱歌跳舞就行。不过她见阮夜笙和厉思然有可能得到裴听泉的合作机会,心里替她们开心不已。


    “其实我现在有个电影,阮小姐你的气质还是很符合角色的,那个角色是我电影里角色的女友。”裴听泉对阮夜笙说:“只是你在阿如的剧组里,阿如不喜欢演员轧戏的,你只能专心拍她的电影,我就不介绍你了。”


    奚墨听得没什么滋味。


    现在不少人在拍戏过程中*因为扮演情侣而渐生情愫,等戏拍完了,人也真在一起了,甚至突然宣布领证结婚的都有。阮夜笙又是裴听泉的粉丝,奚墨感觉这种前提下更容易对裴听泉产生好感,她突然有些庆幸顾如对阮夜笙在组的时间要求得严,没给阮夜笙这个机会。


    “那我是走不开。”阮夜笙笑了笑,客套地说:“太可惜了。”


    奚墨:“……”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


    奚墨很不高兴,低头吃菜。


    吃完饭,他们一行在裴听泉家待了一段时间,聊聊天。裴听泉还和阮夜笙还有厉思然相互加了联系方式,阮夜笙全程都含着笑,厉思然也是感觉有些受宠若惊,她以前从没想过能和裴听泉这种级别的影帝加为好友。


    临走的时候,裴听泉送他们到车库取车,说:“阮小姐,小厉,欢迎以后得空的时候再来做客。”


    奚墨说:“后面拍戏就很忙了,没空。”


    阮夜笙向裴听泉道谢,瞥了奚墨一眼。


    与裴听泉道别后,叶广晁开车去酒店,厉思然先送顾岑回家,再回自己的公寓,而阮夜笙和奚墨也回了定好的酒店。


    阮夜笙和奚墨的房间相互挨着。


    阮夜笙回房洗澡,奚墨待在自己房里,却有些烦恼。明天就是平安夜,阮夜笙和她都在一个剧组,这个平安夜在她看来肯定是要和阮夜笙一起过的,可她不知道应该给阮夜笙送什么圣诞礼物才好。


    奚墨打开手机上网,想看一下别人面对这种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结果一浏览,无数个诸如“圣诞节送什么礼物才有意义?”“哪些礼物最适合当做圣诞礼物送给特别的人?”“圣诞节礼物最佳选择一览”之类的问题罗列在她眼前,她扫了几眼,答案是五花八门。


    “当然是手工的才好,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诚心。”有人说。


    “有时候手工的也没什么意思好不好,太多不实用了,还是整点有用的吧。我有一次想买个台灯,我朋友知道了,圣诞节就给我送了个,其实也不贵,可把我感动死了。”


    “送花是永远的浪漫,怎么都不会有错的。”


    “男朋友圣诞节送了我一个钻戒,我当场就哭了,答应了他。”还有人在答案里秀恩爱。


    “送钱,谢谢。”


    奚墨:“……”


    她看得仔细,结果路清明打电话来了:“回来了吗?”


    “回来了。”奚墨平静道:“什么事?”


    路清明说:“明天晚上平安夜,还是得营业一下,你又没微博,都是工作室发你的物料,这么久不营业粉丝们也都盼着呢,给他们录个节日祝福,再准备个平安夜送礼物的活动。”


    “行。”奚墨也觉得平安夜是得来点活动,喜欢她的那些人也能开心,很配合地说:“我拍一段小视频。”


    “好,拍完发我。”路清明给她发了个文档:“这里面有个台本,你对着看一下,录进视频里。冯唐唐也没过去,你这回也不让别的助理在边上,让剧组里的人帮你拍一段吧。”


    “嗯。”


    奚墨结束了通话,坐在床边想了想,给阮夜笙打了个电话。


    阮夜笙接得有些迟,声音里带着笑意:“奚墨。”


    “想……请你帮忙办个事。”奚墨说。


    “干嘛这么客气?”阮夜笙感觉到她的拘谨,越发想笑:“直说就行。”


    “你能到我……房间里来吗?”


    阮夜笙一丝犹豫都没有:“能。”


    奚墨在床边还没坐一会,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她赶紧走过去将门打开,等瞥见门口的女人,她蓦地愣住了。


    跟着下一秒,她就把阮夜笙攥着,快速扯进了房间,砰地将门给关上了。


    奚墨攥得十分急切,阮夜笙声音里带了些娇,嘴里说:“……你干嘛这么用力,好疼。”


    奚墨:“……”


    “你怎么直接穿着浴衣就过来了?”奚墨皱眉,刚才她生怕阮夜笙这副模样被酒店里的人看到了,才立刻把阮夜笙攥进来的。


    “我刚洗完澡,穿着浴衣不是很正常吗?”


    阮夜笙裹着白色浴衣,微卷的长发还有些湿润,披散在肩头。她的眉眼有些含娇带媚,浴衣让她看上去更是蒙上了一层似刚出浴的水汽,精致的锁骨毫无半点遮掩地展露在奚墨的面前。


    那浴衣底下的腿修长白嫩,线条更是勾人,奚墨几乎不敢再看,忙瞥开目光:“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这个酒店安保很严,娱记进不来的。”阮夜笙径自往里头走:“我看走廊也没人。”


    “那也不能穿浴衣。”奚墨跟着过去:“你穿着浴衣走进隔壁房间,万一被酒店工作人员看到了,还以为你……”


    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在奚墨床边坐了下来,这一坐,腿露得越发多了些,她笑着说:“还以为我什么?以为我跟这个隔壁房间里的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奚墨:“……”


    阮夜笙双手撑着床,身子朝奚墨那里倾了些,那眸中的水都似能晃出来:“你叫我到你房间做什么?”


    “路清明让我录一段明天平安夜的视频,发到工作室微博给粉丝看。”奚墨忙低下头,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你帮我录一下吧。”


    “乐意效劳。”阮夜笙站了起来,说:“你到沙发上坐着吧。”


    奚墨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


    阮夜笙的锁骨,长腿,甚至是浴衣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雪白,还有……沟,就这么晃在了她眼前。奚墨感觉到有些难以形容的紧张,她抓过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


    “你这样抱着还挺可爱的。”阮夜笙眸中漾开笑意,将手机对着她,调整好镜头:“你粉丝肯定会喜欢的。”


    奚墨抱着抱枕,正襟危坐。


    阮夜笙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


    “一,二,三。”阮夜笙说:“看镜头这里,开始录了。”


    奚墨看向镜头,自然不可避免地看向了阮夜笙。


    阮夜笙还举着手机,那个位置正好将奚墨的目光引导到了她的浴衣领口。


    “大家好。”奚墨对着手机镜头那个方向,僵得跟个木头似的,嘴里的话更是像嵌了个固定祝福模板一样:“我是奚墨。平安夜又到了,首先祝大家平安夜……快乐,还有圣诞……快乐。”


    “噗。”阮夜笙将手机放下来,实在忍不住笑:“你平常录视频是这个样子吗?还有这是路清明给你的台本?怎么这么好笑,你这不像是给粉丝送祝福,更像是给公司在做视频面试。”


    奚墨:“……”


    她压根就没按路清明的台本来,不知道怎么的,她有些难以集中思考。


    “你这太老套了。”阮夜笙说:“你换个祝福方式,而且你刚才好像还有点结巴了。”


    “……我没有结巴。”奚墨有些急。


    “好好好,没有结巴。”阮夜笙快被她笑死,这木头怎么这么可爱,她都不想回自己房间了:“你紧张吗?这种视频你经常录吧,我也看了很多,没见你紧张过啊。”


    “我……不紧张。”奚墨低咳一声,忍住自己要往阮夜笙浴衣领口瞥去的目光:“再来一遍。”


    第176章 平安夜


    第一百七十六章——平安夜


    “好,我们再来一遍。”阮夜笙再度举起手机,笑盈盈的:“准备好了吗?”


    “唔。”奚墨点头,眼眸却有些垂,视线似乎在有意识地避开阮夜笙的身子。


    “一,二,三开始。”阮夜笙稳住镜头,给奚墨调整了一个她认为最好的构图,按了录制键。


    在她看来,奚墨就只是这么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她都觉得有种让她心动的可爱。


    “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奚墨这回说话比起之前要平静了不少,眼中却有了几分温暖的笑意,在粉丝面前,她其实还算是亲和的,态度更是带了些一板一眼的诚挚:“我经纪人说我有段时间没营业了,就给我布置了一个平安夜的任务,让我好好完成。”


    只是说话之间,她的视线一直是有些避让的感觉。


    阮夜笙发现了奚墨的这种避让,心里知道奚墨在这种状态下录出来的视频一旦发出来,那些网友粉丝许多都是带着显微镜来看明星的,揣摩出奚墨这种目光闪躲的态度,难免会进行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奚墨。”阮夜笙停了下来,看向奚墨,轻声说:“看着我。”


    奚墨本来还在说话,顿时怔住。


    “大大方方地看着我。”阮夜笙的浴衣上落了光,她的肌肤被白色浴衣衬得越发剔透了似的,一双眸妩媚又温柔:“你就把我当做镜头,好吗?如果你的目光不看镜头,你的粉丝们会觉得奇怪。”


    奚墨的目光落到了阮夜笙的脸上。


    她怎么可能将阮夜笙当做镜头。


    但当她听到阮夜笙让她看向自己,她照做了,并且目光再也挪不回来。


    “这样很好。”阮夜笙笑:“我们再来。”


    奚墨似乎得到了一种格外熨帖的抚慰与鼓励,终于能够直视阮夜笙的眼睛,她发现阮夜笙的眼睛是那么好看,远比每年她所见到的平安夜的那些璀璨灯火要亮。


    奚墨的目光一直凝望着阮夜笙,嘴上重新说了一遍:“大家平安夜快乐,我是奚墨。”


    这种小视频很短,不一会就录完了。阮夜笙走过来,坐在奚墨身边,将视频看了好几遍,非常满意:“最后这一次就录得很好,很自然。”


    她挨得很近,奚墨能闻到她身上沐浴过后的香气。


    也许是浴衣的遮掩远远没有平常的冬装那么严实,再加上被滚烫的身体温度化开,奚墨感觉到这抹香气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像有了具象画面似的,在奚墨的脑海里萦绕。


    “你发给路清明吧,让他安排人好好调个色,做个视频处理。”阮夜笙浑然不觉,还在替奚墨操心明天平安夜的营业情况。


    奚墨没有接话。


    阮夜笙这才发觉了,转过脸去:“奚墨?”


    奚墨见阮夜笙突然侧过脸看她,勾人的面容几乎近在眼前,她的目光和阮夜笙的眸对上,心里差点一个哆嗦,不过脸上还是端着,说:“……嗯,路清明知道怎么做的。”


    “事办完了。”阮夜笙笑着说:“那我得回去了,我想再熟悉下剧本。”


    “……好。”奚墨忙站起身来。


    她送阮夜笙到门口,肃然叮嘱:“快回去。”


    “是是是,不会让人看到的。晚安。”阮夜笙朝她笑了笑,怕这木头着急,快步走向隔壁,关上了门。


    奚墨站在原地,看着阮夜笙隔壁房间的门,怔了好一会。她既希望阮夜笙快点走,免得被人看到,又希望她的步伐能慢一些,这样就可以多看她几眼。


    在门口恍惚了一阵,奚墨这才走了回去。


    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开自己刚才录制的那段平安夜的小视频,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她的眼神是看向镜头的。


    但是她知道,她其实并不是在看镜头。


    而只是看着阮夜笙。


    奚墨将这小视频也反复看了几遍,双手捂住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可能是真的……病了吧?


    到了第二天,剧本围读继续,天空飘着雪。


    顾如是个经常大半夜加班的人,她也不管什么节日氛围,全程和各位演员们还有工作人员待在围读的房间里,围读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厉思然的表现比昨天又要好一些,虽然整体还是多有瑕疵,但能看出明显进步,尤其是在顾如说戏以后,她能依照顾如的要求很快地调整过来。


    顾如从来没有夸过她半句,却也没有说她什么,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厉思然得到阮夜笙和奚墨的鼓励,紧张感少了不少。只要顾如暂时还没有让她离开,她就始终怀揣着一个期盼,那就是她是有可能被选上的。


    如果她被选上了,顾岑肯定会很高兴。


    转眼又到了傍晚,雪还没有停,似冰凉的羽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来,原本这个时间点早已天黑了,不过华灯流淌,再加上平安夜时节日氛围热闹,又有雪光的返照,到处是一片朦胧的光色,像在梦境之中。


    下午的时候顾岑过来看她们,晚上阮夜笙,奚墨,厉思然和顾岑一起吃晚饭。顾岑擅长吃喝玩乐,找了个隐蔽的火锅店,包厢里就她们四个人,也不用担心被人围观,十分自在。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火锅店!”顾岑往火锅里烫牛肚,辣得边吃边吸气:“爽爽爽,太爽了!”


    她们点的是鸳鸯锅。


    顾岑从小在北京长大,却对辣情有独钟,但她姐和她哥都受不了辣椒,尤其她哥裴听泉对身材管理和皮肤管理十分严格,更是鲜少吃辣。顾岑没有吃辣的伴,心里总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她进入Eos8后,认识了厉思然,她发现厉思然是成都人,心里狂喜,第一天就把厉思然拖去火锅店,点了个全辣锅。


    厉思然看着那红通通的汤底,没吃多少就感觉耳朵里在喷火,眼睛里直泛泪,顾岑才发现厉思然根本就不擅长吃辣。


    “你个假的四川人!”当时顾岑这么说。


    厉思然好一阵无语:“谁规定四川人就一定得能吃辣。”


    “你要不要尝尝辣锅?”阮夜笙瞥向奚墨,笑道。


    奚墨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阮夜笙对口味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拘泥,她虽然不怎么能吃辣,却也不排斥,出于尝试的心态在另外半边辣锅里烫了些东西,吃完后嘴唇越发红得厉害,娇似樱桃。


    “哎,真的好辣啊。”阮夜笙用手在自己嘴边扇风:“小岑你也太厉害了,这么辣都面不改色。”


    “嘿嘿嘿。”顾岑得意:“我都练出来了。”


    奚墨默默给阮夜笙倒了杯温水,递给阮夜笙。


    阮夜笙朝她笑。


    奚墨看了阮夜笙的红唇一眼,瞥开目光。


    厉思然盯着顾岑:“少吃点,小心脸上爆痘。”


    “我才不会。”顾岑说:“我心里着急才爆痘,吃个火锅有什么,没在怕的。”


    她们这顿火锅吃得惬意,一直吃到晚上八点左右。


    奚墨录制的平安夜小视频被工作室发了出来,粉丝们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新的物料,激动得不行,再加上又是平安夜,纷纷向奚墨送上节日祝福。


    “啊啊啊啊啊女神!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每天都快乐!”


    奚墨在视频里问粉丝们想要什么礼物,就写在评论里,公司会选择点赞前几位的礼物心愿进行安排,到时候给粉丝们抽奖玩。


    结果点赞第一位的礼物评论是:“奚墨,我们要你啊啊啊啊啊啊啊!看看我们!”


    奚墨得空的时候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评论区:“……”


    ……谢谢,不给。


    让奚墨没想到的是第二位的礼物选择,且点赞疯涨:“奚墨,我们要你打的毛衣!能安排吗!”


    奚墨:“……”


    ……谢谢,不给。


    也不会。


    除了说礼物的,很多粉丝还自发地给奚墨拍了礼物照片,想隔着遥远的距离为她送上一份心意。只是离谱的是,不少礼物的照片是粉丝们打的毛衣,大概是之前奚墨打毛衣上了热搜,很多粉丝以为她非常想要手打毛衣,这才有了这次评论区各种毛衣款式的出现。


    不过也有很多粉丝并没有要礼物,而是针对奚墨在视频里的一些细节表现发表评论。


    有的人是真的拿显微镜在观察奚墨,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今天视频里的奚墨看过来的时候,格外温柔?”


    “温柔就对了!这是女神录给我们的视频,女神看镜头,可不就是看我们吗!没错!女神看我了!还是用这样含情脉脉的眼神!我今天必须承认我和女神的关系,我打招呼了,老婆!”


    “天呐,她眼睛里好像一直在笑。啊,我死了。”


    有的人冷不丁说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


    “我觉得你发现了盲点!奚墨什么时候用过这种暧昧眼神看过镜头,到底是谁在给她拍视频?”


    这几条没有很多人在意,沉在下面。


    有的粉丝就比较严肃,开不得玩笑,还在那冷静分析:“拍视频的是工作人员吧。这是个营业视频,奚墨这样看着镜头,眼神宠粉不是很正常吗?”


    奚墨看着那条“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给她拍视频的人谈恋爱呢?”的评论,晃了神,手指像是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等她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奚墨看到那个亮起来的赞,蓦地怔住:“……”


    她赶紧将这个赞取消了。


    阮夜笙知道现在差不多也该是奚墨公司发平安夜视频的时候了,就拿出手机也刷了下,等她看到评论底下居然出现了那么多毛衣的照片,眼睛都快笑弯了,凑到奚墨身边说:“好多毛衣。”


    奚墨:“……”


    “款式真多。”阮夜笙旁敲侧击地问她:“你喜欢这里面的哪种款式?”


    结果奚墨说:“没有喜欢的。”


    又不是阮夜笙打给她的。


    阮夜笙问了个空,心里无奈。


    吃完火锅,她们四个戴着口罩,离开了火锅店。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但大风雪也挡不住人们在外庆祝的热情,折射的光中雪花飞舞,圣诞节应景的歌曲在街边店铺和商场里飘荡,情侣们牵着手逛街,脸上洋溢着幸福。


    每一年的平安夜仿佛都是这样,无论奚墨在上海,还是现在在北京,又或者以前在别的城市,氛围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奚墨感觉今年的平安夜,不一样。


    阮夜笙走在她身边,有时候会低声与她说话,眼中的光胜过世间所有的明亮。另一侧还有新认识的两位女团朋友。


    她们白天没空,晚上一起吃了个饭,适逢平安夜,很自然地就想为另外三人都买个礼物。顾岑想要惊喜,提出先分开去买,到时候到车这边会合,另外三人同意了。


    阮夜笙现在并没有在播的电视或综艺,网上虽然热度在回暖,但是在外面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她戴不戴口罩其实很自由,在商场里逛了逛,选了三份礼物,包好后抱着回来了。


    她发现奚墨坐在车里,后座上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带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阮夜笙打开门坐进去,车里很暖和,逗她:“是不是怕人认出你,赶紧买了就跑?你礼物呢?”


    “我没有去商场。”奚墨的目光落在阮夜笙抱进来的礼物盒,盒子有大有小,她暗地里猜测到底哪个是她的,嘴上说:“你们的礼物我白天准备好了,让熟人送到了酒店。”


    裴听泉那边也送了一份,省得裴听泉念叨。


    “这么早就准备了?”阮夜笙满怀期待。


    过了段时间,顾岑和厉思然一前一后地回来,顾岑抱怨说:“商场里人好多,有人认出了厉思然,非要拉着厉思然合影签名,还是个厉思然的毒唯,看我不顺眼的那种,居然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呸,我怀疑网上骂我的鳖孙就有她。”


    “行了,你毒唯也看我不惯。”厉思然说。


    “你就不应该给她合影签名!”顾岑直哼哼:“你太不仗义了。”


    “我……总不能得罪她。”厉思然当时见顾岑被对方那么看了,心里其实也不开心,但还是得营业,笑着和对方合影,又签了名。


    奚墨对厉思然和顾岑说:“我给你们的礼物放在酒店房里,你们过去也不顺路,先回家,我明天带给你们吧。”


    “谢谢奚姐。”顾岑和她熟了起来,也不叫奚老师,而是叫她姐:“那就又是圣诞礼物了。奚姐,阮阮姐,这是我给你们挑的礼物,希望你们喜欢,平安夜快乐。”


    “这是我的。”厉思然递过两个礼物盒:“平安夜快乐。”


    “谢谢。”阮夜笙和奚墨同时道谢,阮夜笙把礼物也分别送给了顾岑和厉思然。


    等交换完平安夜礼物,两两道别,上车离开。


    回到酒店,奚墨先跟着去了阮夜笙房间,她倒想看看阮夜笙到底送了她什么。阮夜笙在桌旁拆开了两个礼物盒,发现厉思然送了她一瓶香水,而顾岑送了她一串手链。


    奚墨也拆了礼物,发现厉思然送的她是一串手链,与顾岑送的那串是配对的,而顾岑送她的一瓶香水,香型也与厉思然送的那瓶相得益彰。


    “她们还挺会送礼物的。”阮夜笙有些惊讶,又瞥了奚墨一眼,笑道。


    “……唔。”奚墨点点头。


    “你给她们准备了什么?”阮夜笙好奇问。


    “一人一块手表。”奚墨低声说:“我其实不知道送什么才好。”


    这阮夜笙倒是没有意外,手表是挺适合的,不过依奚墨的性子,这两块表想必不便宜。


    “你呢?”奚墨的目光落到阮夜笙带回来的大盒子上:“送了我什么?”


    “你自己打开。”阮夜笙坐下来,指着这盒子。


    奚墨唇边隐有一丝暗笑,赶紧走过去,快速打开了礼物盒。


    然后她愣住了:“……”


    奚墨将盒子捧到阮夜笙面前,那盒子里放着几团打毛衣用的绳球,还有一套毛衣针。她脸上半点喜悦之色也没有了,她是想要阮夜笙给她送手打毛衣,不是让阮夜笙送她毛衣针自己打。


    “我不会打毛衣。”奚墨不高兴:“送这个也没用。”


    “你不会打没关系啊。”阮夜笙一手托腮,笑眯眯的,另一手指向自己:“我再送个打毛衣的人,帮你打。”


    奚墨绷着的面色这才似缓非缓,眼中溢出几分开心来,勉勉强强地应了句:“这还行吧。反正不用我自己打,就行。”


    “现在总能告诉我喜欢哪个毛衣款式了吧?”阮夜笙仔细端详着她,越看越想笑。


    真可爱。


    “我得仔细考虑一下。”奚墨说:“等我找到了参考图片,我发给你。”


    “行。”阮夜笙凑到奚墨面前:“那……我的礼物呢?”


    她声音含着软媚,尾音似轻羽挠人。


    奚墨顿时绷紧了身体,说:“你先去洗澡,出来就能看到了。”


    阮夜笙依她,收拾了下去了浴室,奚墨立即前往自己的房间,将礼物带了过来。


    等阮夜笙洗完澡出来,看见奚墨坐在自己的床边,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送你啊?”


    奚墨:“……”


    她皱眉,耳朵尖却红了:“瞎说什么。礼物在床边,自己去看。”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走到了床的另一侧,只见挂了一只红色的圣诞袜。那圣诞袜的轮廓不太分明,看起来憨态可掬,像个红色小兜兜挂在那,上面贴了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图案。


    圣诞袜里则放着一个长方形盒子。


    她没想到奚墨居然还这么有仪式感,给她准备了一个圣诞袜放平安夜的礼物。


    阮夜笙将那盒子从圣诞袜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的包装纸,等她看到露出的盒子上的logo,蓦地一怔。


    这是顶级奢侈品牌。


    阮夜笙大概猜到了里面是什么,但等她真正打开,看见了里面躺着的那串钻石项链,还是掩盖不住眼中的愕然。


    她是曾红过的明星,珠宝也算见多了,但眼前这串项链还是惊到了她。


    不止是钻石项链的设计,钻石的品相,更是它背后那个品牌所代表的意义。


    圈子里的女明星,无论多红,其实大多数也会去向品牌商借新款礼服或者珠宝,这种礼服或者珠宝通常只会在参加盛典走红毯时穿戴一次,基本上没有谁会为了穿这么一次而买下,就算高收入的明星也吃不消。


    但没到某个顶尖份上,又或者如果不是品牌形象大使,那些个高奢品牌根本就不会借。


    现在这个品牌,更是罕有的难借。


    但奚墨既然送了她这串钻石项链,自然是买的。


    “这……这实在太贵了。”阮夜笙喃喃着:“这个品牌的珠宝我以前借都借不到。而且它是新款,还没正式上市吧?”


    “还没。”奚墨说:“我托人提前拿到的。”


    “奚墨,我……”阮夜笙几乎说不出话来。


    只是个平安夜礼物,她根本没想到奚墨居然会送这么贵重的。


    “我知道送项链很俗气,没有什么新意,也不别出心裁。”奚墨还生怕她不喜欢,低下头,略有些着急地解释:“但是我实在想不到什么别的漂亮的,又很贵的礼物。”


    “不用贵。”阮夜笙五味杂陈,笑道:“就是普普通通的礼物就好。”


    “我只是想给你贵的。”奚墨脱口而出。


    越贵越好。


    而且这种贵在她看来也并不是金钱的衡量,她只是觉得阮夜笙值得。凭什么那几个女明星可以借到这个品牌,阮夜笙却被顶奢品牌轻视。


    阮夜笙的目光彻底凝住,定定地看着奚墨。


    “我的意思是……你后面人气上来了,肯定会被邀请到盛典走红毯。”奚墨诚恳地说:“你可以戴一次这个,就不用去向品牌那边借了,有的时候借不到,对方态度也傲慢,你不必受那个气。”


    “这个我肯定是借不到的。”阮夜笙说:“被品牌那边看到了,会觉得我配不上这个品牌。”


    “谁说的?”奚墨皱眉:“这是买的,关他们什么事。”


    “别人不会这么想。”阮夜笙心里其实快要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她知道如今的自己无法戴着这串钻石项链出席,没有资格,却被奚墨的那份替她着想的心思彻底俘虏:“我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借到这个品牌的人,我也买不起,更没有几个人会为了出席盛典去买它,到时候媒体对着我拍照,网络上只会有一种猜测,那就是我被包养了。”


    奚墨:“……”


    阮夜笙笑了起来。


    “我没想那么多。”奚墨听到这,其实明白阮夜笙说的是对的,暗怪自己考虑不周:“抱歉。那你……你平常戴着就行,它不打眼的,你就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


    ……礼物。


    奚墨还没说完,阮夜笙走过去,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奚墨双手僵在半空。


    “谢谢你。”阮夜笙将脸埋在她肩头,呢喃着:“奚墨。我很开心,平安夜快乐。”


    第177章 试探


    第一百七十七章——试探


    奚墨的肩头有了阮夜笙的温度,还有重量。


    因为阮夜笙埋她肩的时候,脸颊是朝里侧的,于是阮夜笙说话的时候,呵出的气息几乎是喷到了奚墨的脖颈处。奚墨能感觉到阮夜笙气息里的灼热,阮夜笙的发丝也是细软的,蹭在她脖颈的肌肤上,越发的痒。


    咚。


    咚咚。


    奚墨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被骤然放大,响在耳边。一开始还只是咚咚地逐渐加快,之后就乱了起来,像是不受她自己控制了一样。


    阮夜笙贪恋奚墨身上的香气,祝她平安夜快乐的时候,忍不住将这个拥抱收紧了些,甚至还有点轻蹭的意味。


    她没有什么机会能抱到奚墨。


    此时此刻,多么难得,就让她借着这个节日祝愿的契机多抱一会吧。


    阮夜笙贪心地想。


    奚墨感觉到阮夜笙在动,一直悬空僵在那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动了动。她的手缓缓往下落,落在阮夜笙的身子上,手贴了上去。


    一手搭在阮夜笙的背上,一手则扣着阮夜笙的腰。


    手贴过来的触感隔着衣料传来,阮夜笙的心底几乎是一个激灵。她有些恍惚起来,奚墨这是在主动回抱她?


    奚墨也将自己的双臂收紧了,稳当且轻柔地将阮夜笙的身子圈在自己怀里,低声回应着阮夜笙的祝福,她说:“夜笙,平安夜快乐。”


    阮夜笙越发愣住。


    “那你喜欢……我送你的这个礼物吗?”奚墨又小心翼翼地说:“我知道是我考虑不够周到,这个短期内的确是不方便让你戴着出席盛典,但私底下……可以戴。”


    “喜欢。”阮夜笙毫不犹豫。


    她怎么会不喜欢。


    她都快喜欢死了。


    喜欢这个礼物。


    喜欢奚墨。


    喜欢奚墨的一切,就算奚墨不高兴的模样,她都觉得是那么可爱。


    心底的爱意凝聚,灌满,几乎要饱涨得让阮夜笙喘不过气。她忍得太难受了,好想大声地说出来,就当着奚墨的面,这样她是不是就能稍微喘一口气。


    可是她又很害怕。


    万一呢。


    万一奚墨只是将她当成最好最亲密的朋友。奚墨朋友很少,这意味着当她真正交了一个真心朋友,就会掏心掏肺地对这个真心朋友好。


    阮夜笙倒也不是过于自信,她只是从种种的迹象能得出结论,觉得自己肯定就是奚墨的那个真心朋友,还是唯一的那个。她能感觉到奚墨对她的好,否则奚墨又怎么会连这种顶奢品牌的项链都能送给她当平安夜礼物。


    这是奚墨对待真心朋友的态度么?


    还是说,奚墨其实也……有可能喜欢她了。


    阮夜笙思绪起伏,想到奚墨也有可能喜欢她的想法,心尖都骤然发起抖来。


    两股念头在脑海里疯狂打架。


    一个念头在鼓励她:“你还在犹豫什么,她肯定就是喜欢你*,不然她为什么总是对你这么好,对你这么特别,为什么平安夜都能送你顶奢项链,还说要给你最贵的?”


    阮夜笙心情躁动起来,浑身发热。


    可另一个念头却在给她浇冷水:“毫无疑问,你肯定是她最亲密的朋友,她对你最好。可她是个宇宙直女,一个大木头,这其实就是她对待最好朋友的方式而已。送顶奢项链也是因为她想对你好,顶奢项链虽然昂贵,可以她的身家来看,真的不算什么的,可能对她而言就是个寻常礼物。你不要想太多了,一旦告白,你看她到时候怎么和你继续相处?现在这样舒舒服服的状态,你还能时不时逗逗她,不好吗,非要担着后面说穿后彼此会尴尬的风险?”


    阮夜笙打个哆嗦,身上的热意又逐渐冷却下来。


    “你……喜欢就好。”奚墨根本不知道阮夜笙此刻在琢磨什么,听阮夜笙满意自己送的平安夜礼物,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阮夜笙没有松开她,就这么一直抱着,也不松手。


    “无论你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阮夜笙被那两股念头折磨,轻声说:“你不需要担心自己送的礼物不够好,对我而言,都是最好的。”


    “唔。”奚墨含糊应着。


    过了一会,阮夜笙在心底叹了口气,松开了奚墨。她很想继续抱下去,但抱得久了,她怕奚墨会觉得奇怪。


    奚墨的手收了回来,一时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似的,只能僵硬地垂在身侧。刚才她觉得放在阮夜笙身上,就很舒服,现在手臂处空荡荡的,颇有点不是滋味。


    阮夜笙坐在床沿,双手捧宝贝一样捧着项链盒,奚墨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有件事想咨询一下你的意见。”阮夜笙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试探一下奚墨,看看她对于同性之间恋爱的看法。


    “什么事?”奚墨问。


    “就是……有个新电影在找我,让我演女主来着。”根本没有这个片约,不过是阮夜笙随口胡诌而已,但她演技自然,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有新资源主动来找你,这很好。”奚墨有些替她开心,却又忍不住操心:“是哪个导演的电影,阵容怎么样?你有拿到剧本吗,不过如果导演水平不到位,或者剧本不行的话,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接,这会影响你以后,毕竟演员出演过的作品都会伴随演员的演艺生涯一生,你别演烂片。”


    奚墨的话很直接,却很诚恳,她真的是在切实地为阮夜笙考虑。


    阮夜笙不方便多说,这本来就是她编的,奚墨又是个逻辑怪,她怕自己说多了容易露馅,就只是含糊其辞地说:“其实是个……女同片。”


    奚墨:“……”


    “你觉得我能演女同片吗?”阮夜笙一颗心怦怦直跳,伸出试探的羽毛:“我适合吗?”


    她心底的问题其实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你觉得我能做你的女朋友吗?


    我适合吗?


    只是她说不出口。


    “这不是你适合或者不适合的问题。”奚墨话语有些局促,神色却认真,分析说:“女同片如今是不可能过审的,你拍了国内也上映不了,或者只能拿去国外参展,对你的发展没有多少好处。虽然国外是有一些同性题材的好电影,也得过不少奖,但我们这个环境,没有办法。”


    她说着,似乎是叹了口气。


    审核制度如此,她有时候也觉得心累。


    最好的影视市场,难道不该是百花齐放的吗?为什么非要套上枷锁,诸多限制。


    阮夜笙听了奚墨的回答,并不意外。这的确是奚墨会对她说出来的建议,每一字,每一句,奚墨都在考虑她以后的发展。


    “那你对女同题材的电影是什么看法?”阮夜笙心跳越发乱了,继续试探:“不是从演员发展的这个方向来看,就单纯从你个人,如果你作为观影观众,你会接受看女同片吗?会不会觉得……觉得……”


    她斟酌了下用词,说:“会不会觉得你不感兴趣?又或者,你比较不习惯……这种题材?”


    奚墨:“……”


    “我是不是问了让你不舒服的问题?”阮夜笙见奚墨脸色古怪,蓦地忐忑不已。


    “……没有。”奚墨的目光往旁边飘了飘:“你是问我个人感受是吗?其实我……从来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影视作品。虽然我是知道一些这种题材电影的名字,毕竟有一些是很有名的,主演非常优秀,还拿过国际大奖,但我没有正式看过详细的剧情,没办法和你说感受。”


    阮夜笙心里咯噔了下。


    奚墨从没真正意义上地看过女同题材的电影。


    阮夜笙一直都很清楚,奚墨很喜欢欣赏优秀电影,家里还特地准备了一个电影房,里面收藏了不少她觉得经典的电影,闲暇时看一看,还能学习这些电影里的各种优秀的表演方式。


    奚墨很注重学习,她会去看很多优秀的得奖电影,看看这些电影到底好在哪里,为什么可以得奖,但她却从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获奖影片。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内心深处对这种感情是抵触的,所以她才不会看这种题材的?


    阮夜笙心慌起来,她不想自己的试探,会得到这么一个结论。


    “你……是不太喜欢这种题材的电影吗?”阮夜笙忙问:“觉得没办法接受,所以从不看的?”


    “也不是。”奚墨几乎有些如坐针毡,忙解释:“我对所有的题材都没有什么避讳的,真正优秀的作品,不应该被题材局限框住,那样的偏见是不对的,只要内容质量足够好,就值得欣赏。只是好电影太多了,我时间也有限,没有看过……女同题材的。”


    阮夜笙听到奚墨说不会避讳,蓦地又松了一口气。


    ……还好。


    可她还是有些紧张。


    奚墨是一个演员,还是个优秀演员,她对于各种影视作品题材的态度肯定是包容的,这是她的工作,只要作品好,她肯定尊重。


    但是如果这份感情落到她自己身上,牵扯到了她的个人感情,那就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问题了。


    很多直女其实也看女同电影,或者百合漫画,百合小说,只要她们觉得内容好看就行,但她们就是没办法在现实中喜欢女人,与女人谈恋爱。


    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和概念。


    “夜笙。”奚墨侧过脸来,看着阮夜笙:“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我就是接到这么个片约邀请,看到是这个题材,就想跟你聊一下天而已。”阮夜笙脸上不动声色,笑眯眯的。


    “……唔。”奚墨点了点头。


    “那我还是不接了。”阮夜笙十分自然地将这个不存在的片约抹去,说:“制作班底还是不太行,如果是个优秀团队,奔着得奖去的,就算国内不能上映,能去国外参展也挺不错的,但对方没有这个实力。你说得对,我得挑好片子来拍。”


    “其实你不用担心资源。”奚墨以为她是如今资源太少了,会有所着急,忙说:“你后面肯定会有不少好资源的,之前裴听泉不是说会介绍给你吗,他那都是大制作。你先专心拍顾如的电影,后面的档期不用发愁的。”


    “好。”阮夜笙笑了起来。


    奚墨瞥了一眼她放在腿上的项链盒,说:“好好拍戏。以后登上领奖台,你的身价自然会水涨船高,到时候谁还敢说你借不到高奢品牌的项链,只会是那些高奢品牌主动来联系你,上赶着请你当代言人。”


    “借你吉言。”阮夜笙感觉她的安慰怎么都那么可爱,笑得眼中都是亮晶晶的。


    “你的长相和气质,非常适合给高奢品牌代言。”奚墨仔细端详着她的模样,说:“这些品牌肯定会选择你的。”


    阮夜笙弯着眼睛笑。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问。


    你会选择我吗?


    奚墨。


    她们就这么坐在床边上聊着天,今天是平安夜,两人的手机都收到了各种平安夜的祝福。


    “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更是热闹不已,因为沈轻别终于得空冒泡了。


    沈轻别一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表情包问候:“姐妹们,平安夜快乐!”


    林汀霜第一个捧场:“卿卿姐,平安夜快乐。”


    阮夜笙打字:“平安夜快乐。”


    奚墨看阮夜笙回复了,也礼貌地送上了祝福。


    沈轻别看到奚墨也祝她平安夜快乐,别提多高兴了,又在里面发了几张食物照片,以示她在吃什么。她用的滤镜将这几张照片里的食物衬得十分美味,周围则摆了一些圣诞节的装饰,看来是精心布置过的。


    以沈轻别的性子,不会去布置这些,阮夜笙知道这想必是郁安给沈轻别准备的。


    郁安接着出现:“大家平安夜快乐,圣诞快乐。”


    不多时林汀雨也来了:“平安夜快乐。阿霜,我走之前给你放了礼物,你看到了吗?”


    林汀霜很开心:“我看到啦,北京冷,你多穿点。”


    林汀雨:“好。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跟阿姨说,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林汀霜:“你和嘉嘉是住在同一个酒店吗?”


    林汀雨:“是,我的房间在她隔壁。”


    林汀霜:“那你不要欺负嘉嘉哦。”


    崔嘉鱼憋不住了:“……呸,她哪敢,借她十个胆。”


    之前在黑竹沟的时候,阮夜笙就听崔嘉鱼说会跟着去北京盯着,看看杨阵会不会跟过去,而林汀雨也表示会去北京,正好想看看能不能和顾如的剧组合作宣发。


    “汀雨,你和嘉嘉你们已经到北京了吗?”阮夜笙忙打字说:“怎么不跟我和奚墨说,我们一块吃饭。”


    林汀雨:“我们刚到也没多久,太晚了,想着你们剧本围读很辛苦,暂时没联系你们,就在这里告诉你们一声就行。明天我会过去顾导那边谈宣发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再吃个饭吧,你和奚墨有空吗?”


    阮夜笙:“中午和晚上都有空。嘉嘉也一块来吧。”


    崔嘉鱼的注意力总是最先放在调查和她们的安危上:“正好我去你们那边看看周围的环境,有没有什么线索,你们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你们或者不对劲吧?”


    “暂时没有。”阮夜笙说:“很平静。”


    崔嘉鱼回复:“那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还是要多注意身边有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也别太紧张,我肯定在,发现什么就及时通知我。”


    阮夜笙感激道:“谢谢嘉嘉。”


    奚墨在里面很少说话,就只是坐在一旁,看阮夜笙打字,看阮夜笙在那笑。


    “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热闹完了,沈轻别还不满足,又给阮夜笙打了个视频电话。


    阮夜笙接过来,屏幕里凑近了沈轻别热情洋溢的一张脸,沈轻别头上还戴着个十分有圣诞气氛的红色麋鹿角装饰,肌肤雪白,模样看着漂亮又水灵。


    “阮阮。”沈轻别打招呼,将镜头移到食物上,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和阿郁在吃夜宵呢,天可怜见,我好久没吃夜宵了,今天平安夜难得放松下,就想吃个好吃的夜宵,阿郁一开始还不肯,就只让我喝粥。我嘴里淡得不行,喝粥都喝吐了,求了她好一阵,她才愿意给我准备这些夜宵,不过我也不能多吃,就每样尝一点,吃多了阿郁要生气的。”


    她说着,将镜头又送到郁安面前:“阿郁,跟阮阮打招呼。”


    郁安也戴了个红色麋鹿角,她模样正经,戴着这个麋鹿角之后反倒又有些与那正经对比出的可爱,朝镜头笑着挥手:“阮阮。”


    阮夜笙也向郁安挥手,又把自己的手机镜头也移到奚墨面前,揽着她的肩说:“奚墨,打招呼。”


    奚墨:“……”


    沈轻别又惊又喜:“奚墨,你怎么也在啊?等等,这是阮阮你的酒店房间吗,还是奚墨的房间?”


    阮夜笙说:“我的房间。”


    “你们现在原来是待在一个房间啊。”沈轻别笑道。刚才在“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她没怎么看见奚墨开口,也不知道她和阮夜笙的情况。


    奚墨连忙解释:“我是过来给夜笙送平安夜礼物,不是睡在一起。”


    沈轻别:“……”


    郁安:“……”


    阮夜笙:“……”


    奚墨顿时有些舌头打结:“……”


    我在瞎解释什么!


    我是不是有病!


    “哦,我没有说……你和阮阮睡在一起。”沈轻别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奚墨要抢答,不过她听到奚墨说起礼物,十分好奇:“你们相互送了什么平安夜礼物?”


    阮夜笙心里笑得不行,嘴上说:“我送了她一件手打毛衣,不过还没打,先等她挑好款式再开工。”


    “至于奚墨。”她窃喜不已:“她送了我一件项链。”


    “给我看看,是不是在边上?”沈轻别忙说:“项链什么样?”


    “能不能给卿卿看看?”阮夜笙问奚墨。


    奚墨点点头。


    阮夜笙就把镜头凑近了项链,给沈轻别特写了一番,沈轻别看清楚品牌和款式,这下惊了:“这还没上市的,奚墨居然送你这个?大手笔啊。”


    阮夜笙唇角翘着,隐约有几分掩藏不住的小得意。


    奚墨送她的。


    沈轻别主动将自己的左手凑近镜头,晃了晃手指,说:“阮阮你看阿郁送我的平安夜礼物,一枚戒指,漂亮吧?”


    阮夜笙这才发现沈轻别今天的左手尾指上戴着一枚戒指,精致极了。虽然这样看不出品牌,但从戒指的品相来看,必然价值不菲。


    “漂亮。”阮夜笙笑着说。


    但她是觉得有些奇怪。


    很少有人会给别人送戒指当平安夜礼物的,除非是情侣,毕竟戒指的含义太敏感了。


    当然也有一些人就是喜欢戴戒指,手上戴好多个的都有,严慕玩音乐,平常手指上也戴了不少装饰性的戒指,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朋友之间投其所好,送对方戒指,倒也情有可原。


    可沈轻别在生活中却并不是这种会戴戒指的人,除非是参加活动之类的,必须要进行配饰打扮。


    郁安怎么会给她选一枚戒指当平安夜礼物?是送给沈轻别出席盛典时,装饰用的吗。


    只是这个问题,阮夜笙不好问出口,毕竟是沈轻别和郁安之间的私事,就算是朋友,她也不应该过问太详细。


    沈轻别显然是收到礼物后非常兴奋,翘着自己的尾指,她藏不住事,在阮夜笙和奚墨面前主动交待了:“其实吧,这戒指本来是我自己想买,阿郁看见了,就给我付了款,说当做平安夜礼物送我好了,她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礼物,见我需要,就买了这个。”


    阮夜笙越听越奇怪:“你自己以前没买过戒指吧,出席活动的装饰戒指都是品牌方送你的,你干嘛突然想买戒指?我看你平常也不戴戒指的。”


    郁安在旁低着头,没有吭声。


    沈轻别摆摆手,抱怨说:“我戴着来挡记者的。你是不知道,最近那些娱记都跟疯了似的,每次上来就问我卿卿你什么时候谈恋爱,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是不是已经谈了呀之类的,来回的车轱辘话在那转,没意思极了,我每次都要说没有,不打算,没谈,心里真的烦。我就想给自己的尾指上戴个戒指,尾指戴戒指表示单身主义,以后他们问一次,我就把尾指的戒指亮给他们看一次,说自己单身主义,久而久之,他们应该就识相了。只要我不把戒指从尾指上摘下来,他们应该就懂的。”


    阮夜笙:“……”


    能拥有这种奇葩且迂回脑回路的,也只有沈轻别了。


    戴尾戒的确有单身主义的意思。不过娱乐圈里戴戒指的明星比比皆是,戒指更多的成为了一种装饰品,戴哪个手指的都有,全戴满的都有,对于明星而言,其实这种隐晦的戒指含义并没有那么重要。


    但沈轻别除了活动以外,没有戴过戒指,突然正儿八经地尾指上戴个戒指,再配合她说自己单身主义的说辞,倒也勉强有点道理。


    只是也不知道那些娱记会不会配合沈轻别这套。


    郁安抬起头,无奈说:“她非要这个戒指,没办法。”


    阮夜笙笑着说:“卿卿想戴,就戴吧。”


    不过她考虑得比较远,对身为经纪人的郁安说:“只是这里可能以后有点麻烦,如果卿卿之后一直在尾指上戴着戒指,再在娱记面前阐述自己单身主义的想法,时间久了,后面娱记就可能会给她贴上这个标签,默认卿卿戴着尾戒,等于卿卿目前单身。万一哪一天卿卿觉得无聊了,不想戴了,娱记们就可能会嗅着味在那过度解读,以为卿卿结束了单身主义的想法,谈恋爱了,到时候肯定会有绯闻揣测。”


    “我也是这么想的。”郁安皱眉:“她现在想玩可以,就怕以后她收不了场。”


    “沈轻别以前的绯闻很多,从来没公开承认过,我知道是公司为了炒作,不是真的。不过也正是这种炒作的绯闻多了,媒体才会抓着她的感情状态不放,这样才能有料挖。”奚墨这时候平静地说:“如果她一定要戴着尾戒彰显自己的单身主义,就表示她要和绯闻割裂,以后她突然不戴尾戒了,这个变化在娱记那边看来是非常大的,必然会有解读,热搜应该是跑不了,而且娱记会以为她到时候是真的在谈恋爱。就看你们公司想不想要这种热搜带来的热度了,这个需要你们自己把握。”


    沈轻别听奚墨开口说话了,激动不已:“奚墨,你原来这么注意我在娱记面前的形象啊?”


    奚墨:“……”


    “谢谢奚墨。”郁安感觉到了奚墨这番分析的诚恳与好心,说:“公司定了方向,以前为了推热度,每次新戏上来,只能给卿卿上绯闻炒CP。不过她如今稳定下来,我是反对再继续用这种绯闻方式炒作的,以后不会再给卿卿安排了。”


    “那这个尾戒还是以后得注意下。”奚墨建议:“要么就不要戴,如果戴了,就难摘了,除非她真的准备谈恋爱,不在乎公开。”


    郁安的眉又微拧了些。


    沈轻别本来还在为自己这个尾戒的天才想法沾沾自喜,现在听郁安和阮夜笙还有奚墨在那认真分析了一通,感觉她们觉得自己这个办法是个傻的,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委屈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戴比较好?可是我真的想戴,我觉得这办法用来对付娱记的陈年老问题,很不错啊。”


    “你要是实在想戴,就戴着玩吧。”郁安越来越拿她没办法。


    当时看见沈轻别准备买戒指,她纵然知道沈轻别这个戴尾戒彰显单身主义的选择不怎么样,却还是依了她,二话没说付了款。


    “什么玩,我是认真的!”沈轻别说:“我想戴尾戒的想法,也不是突发奇想,只是被娱记问烦了,整天上来就问我谈恋爱和结婚的看法,我最讨厌了。我真的是单身主义,我谁也不喜欢,也从来没喜欢过谁,以后更不打算结婚,我妈就是被家暴才离婚的,我恐婚恐恋爱,以后我要是谈恋爱了,我就是猪。”


    郁安:“……”


    她感觉心口莫名扎了无数道箭,都快血流成河。


    奚墨听了沈轻别这番话,眸光却凝住了。


    沈轻别的妈妈被家暴才离婚的?


    这番嘚吧嘚吧一大堆的说辞,她是不是在哪见过,有些熟悉。她记得有个粉丝给她写信,也提到了这一段,巧合吗。


    “你话别说这么死。”阮夜笙见沈轻别竟然认真了,忙笑着说:“否则你以后谈恋爱了,就是猪了。”


    “我不会谈恋爱的。”沈轻别再度晃了晃尾戒:“我,沈轻别,单身到死。你们都在,帮我作证啊。”


    郁安:“……”


    她怎么会喜欢沈轻别这个小傻子的。


    她……好想去撞死。


    沈轻别戴尾戒的决定,八头牛也没拉回来,郁安也不打算劝了,随便她。沈轻别这才高兴起来,又兴冲冲地向阮夜笙和奚墨介绍自己给郁安送的礼物。


    她送了郁安一对耳钉。


    现在郁安就戴着,耳垂处一点光亮,似繁星璀璨。


    “你们这一个个的平安夜礼物,又是项链,又是戒指,又是耳钉的。”阮夜笙自嘲一笑:“我送的手打毛衣都被比下去了,我这也太便宜了,拿不出手。”


    “谁说的。”奚墨立刻蹙眉,不高兴:“我就想要手打毛衣。”


    阮夜笙看着她笑。


    时间不早了,她们四人结束了视频通话。


    郁安摘下头上的红色麋鹿角装饰,心情沉重。


    “阿郁,你怎么了?”沈轻别问她:“刚才不是和阮阮还有奚墨聊得很好吗,你怎么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我也很喜欢和阮阮还有奚墨聊天。”郁安瞥向沈轻别尾指的戒指,轻声问她:“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谈恋爱?”


    沈轻别点点头:“公司以前帮我炒绯闻,其实我很难受,我不太习惯这种方式。但我知道这是公司推热度的手法,我得配合。可生活中,我真正的感情选择,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也不准备结婚。”


    “以后不会再给你炒绯闻了。”郁安低着眉:“你炒绯闻的时候,我……也很难受。只是这是公司大局,我那时候没办法一个人做决定,但是以后,我向你保证,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她声音越来越低,眼睛甚至都有点红:“你不想继续卖以前的人设,也不逼你,那的确对你来说很累。正好综艺那边反响很好,不少粉丝发现你生活中和媒体上看到的其实不一样,这种反差可以让你逐渐脱离以前设定好的人设,在媒体面前真实做你自己。卿卿,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和公司去说。”


    “阿郁。”沈轻别感觉到郁安的不对劲:“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啦?你是不是在说气话?”


    郁安抬起眸,凝望着她:“我是说真的。”


    沈轻别一怔。


    阿郁的眼神怎么会这么温柔。


    “不过东西还是不能吃太多,我们把握在一个既能满足你的馋虫,又不会影响身体的度上,好不好?”郁安柔声商量:“作为一个艺人,身材管理还是很重要的,这个原则我们不能丢,而且这样对你身体也好。”


    “……阿郁。”沈轻别莫名有些感动,走过去抱住了郁安:“好。”


    沈轻别的手贴着郁安的背,尾指上的戒指似乎有些硌人。


    郁安感受到那枚戒指的冷,抱她更紧。


    如果沈轻别不想谈恋爱,就不谈吧,沈轻别……高兴就好。


    虽然沈轻别不会喜欢她,但沈轻别也说了以后是单身主义,这意味着也没有别人可以得到沈轻别。郁安想到这,心中的低落似乎勉强又缓和了些。


    自己就这么一直看着她,也好。


    “阿郁,你以后会谈恋爱吗?”沈轻别喃喃道:“会结婚吗?”


    郁安有些愣住:“为什么这么问?”


    “我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沈轻别没能忍住,惭愧地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可是我也希望你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我们就这么好姐妹过一辈子,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郁安:“……”


    卿卿……这是什么意思?


    郁安感觉自己这一颗心冷了又热,热了又冷,完全拿捏不准沈轻别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她听见沈轻别的这句希望,心跳却又似擂鼓。


    “我……也可以不和别人谈恋爱,不和别人结婚的。”郁安一贯的理智散去,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开了口:“我们可以……这么在一起,过一辈子。”


    她是天才经纪人,懂话术,没有把话说死。


    她不和别人谈恋爱,不和别人结婚。


    却也不影响她内心深处想和沈轻别谈恋爱,甚至想和沈轻别结婚的欲。望。毕竟,沈轻别不是别人。


    而且她知道,沈轻别这个小傻子会听不懂这句话的深意。


    果然沈轻别被她哄高兴了,双眼一亮,松开怀抱看着她:“真的?”


    “真的。”郁安笑着点头。


    “那我也给你买一个单身戒指。”沈轻别说:“你跟我一样,也戴在尾指上?”


    “不要。”郁安冷冷地拒绝。


    沈轻别:“……”


    行吧,阿郁不要就不要了。


    可是她好高兴,阿郁居然会答应她这个。这是她一直困扰的问题,希望阿郁不要谈恋爱不要结婚,但她又怕自己这是自私地干涉了郁安的生活,甚至她还在写给奚墨的粉丝信里倾诉了这件事。


    没想到在这个平安夜,阿郁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果然阿郁是这个世界上和她最亲的姐妹。


    “不过你……给我买个戒指也行。”郁安眼珠一转,改口:“只是我不想戴在尾指上,太招摇,就收起来。”


    “没问题。”沈轻别一想也是,阿郁是很低调的,嘿嘿一笑:“我明天就买戒指给你,最漂亮的那种。”


    郁安唇角勾了勾,藏起了笑。


    ……小傻子。


    奚墨回了自己房间,洗完澡后,靠在床上。


    她半点睡意都没有,就拿来平板,点开了浏览器。也不知道怎么的,她鬼使神差地在网上浏览,看一些诸如“经典的获奖优秀女同电影有哪些”之类的问题,然后在里面选择了一部她最感兴趣口碑最好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她觉得拍得很不错。


    两个女主之间的氛围拿捏,也十分到位。有好几个细节,她都能感觉到两位女主彼此之间的深情。


    她越往下看,越感觉微妙。


    女人与女人之间谈恋爱,还挺……美好的。


    奚墨沉浸在电影中,认真欣赏。


    看了快一半的时候,阮夜笙给她发了条消息:“奚墨,我现在有些电影上的理解,想和你讨论,关于‘见字如晤’的,你方便吗?”


    “方便的。”奚墨搁下平板,连忙拿起手机打字:“你说。”


    阮夜笙也坐在床头,心中有些紧张,她怎么都睡不着,那两种声音还在她脑海里打架,一种声音在暗示奚墨是不是喜欢她,一种声音在劝告她不要自作多情。


    她实在熬不住了,又想来试探奚墨:“就是‘见字如晤’,你有没有觉得,它其实很像是为了过审,而各方面感情都特地隐晦处理的……女同电影?”


    奚墨:“……”


    阮夜笙赶紧继续打字,话里行间装得十分认真,似乎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为了角色诠释而冥思苦想的人:“我只是在角色的感情理解上,出现了一些拿不准的问题。因为虞渺和萧若衿这两位女主,她们在电影里的感情的确很深,可是又没点出来,尤其是里面有很多虞渺和萧若衿相处的部分,诸如逛街,吃饭,一起养花等等生活细节,虽然都是很短的片段点缀其中,但我感觉非常自然,就像是她们像一对……恋人。顾导也没给我们说戏,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希望我们演出什么感觉来,是爱情,还是友情呢?”


    她问:“奚墨,你是怎么理解的,能告诉我吗?电影开拍之前,得找到角色的感情定位,我感觉我没找到,有些迷惘,你能帮我吗?”


    奚墨盯着阮夜笙打来的字,看了好一会,才回复:“……我也不太确定顾如想要我们演出什么样的感情来,这个剧本的感情定位其实很模糊。”


    “那你自己觉得虞渺和萧若衿之间的感情,更像是什么?”阮夜笙再试:“我觉得像爱情。你呢?”


    “……我不知道。”奚墨回道:“我们可以去问顾如。”


    阮夜笙看着屏幕上发来的文字,又叹了口气。


    “好吧。”阮夜笙只好回:“那只能问顾导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刚才是不是准备睡了,我没有打扰你吧?”


    “没打扰。”奚墨赶紧说:“我没有睡,在看电影。”


    “什么电影?”


    “就一个文艺电影。”奚墨莫名其妙地出了些汗,给阮夜笙打了个耳熟能详的文艺电影名字过去:“重温经典。”


    阮夜笙信以为真,还以为真是奚墨说的那部电影:“这部电影的确经典,值得反复看的。那你看吧,不过也不要看太晚,得睡觉了,可以明天得空接着看。”


    “好。”


    “晚安,奚墨。”阮夜笙给她发了条语音。


    奚墨也用语音给阮夜笙说晚安。


    阮夜笙躺下来,还是辗转反侧。


    奚墨看着电影,也睡不着。


    以至于到了第二天,两个人都起晚了。


    第178章 元旦


    第一百七十八章——元旦


    新的一天,又是从剧本围读开始。


    阮夜笙和奚墨赶到的时候,厉思然和顾岑早已到了。


    厉思然正认真地看着剧本,她的剧本上划满了标记,不但她自己的部分,只要是与她演对手戏的对方角色台词,也都标记好了。奚墨与她对手戏最多,厉思然将奚墨的台词也都仔细背诵,以便在接上奚墨台词的时候,能够及时做出反应。


    顾岑今天没什么事,纯*粹就是过来陪厉思然。她难得起这么早,有些困,歪在厉思然的肩头,百无聊赖地看着微博。


    昨天晚上平安夜,厉思然给她送了一整个小箱子的粉色小猪盲盒。


    顾岑喜欢收集各种盲盒玩,这套粉色小猪盲盒是顾岑最近的最爱。她买了不少,但总是有几个款式没收集到,顾岑每次开完新的盲盒,发现里面开出来的都是自己原本就有的,而没有的却死活不来,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但昨天晚上回去后,她把厉思然送她的那些盲盒都拆了,幸运地得到了几个新款。虽然还是没能凑成一整套,但她的粉色小猪又增加了新的几个成员,这可把顾岑乐上了天,她当场和厉思然视频,隔着手机激动地亲了屏幕里的厉思然好几下,将厉思然给整懵了。


    甚至还发微博炫耀自己的平安夜礼物,说自己的粉色小猪盲盒快收集全了。


    只是她没说是谁送的,于是很多人都以为是梁朵送她的。


    毕竟是女团,组CP是基本操作,Eos8里面的成员们各个排列组合地组CP,再冷门的都有人嗑。本来厉思然和顾岑的关系最好,但厉思然在网上不善表达,不怎么和顾岑营业,而梁朵不但在各大活动中与顾岑频频互动,有事没事就喜欢给顾岑的微博转发评论点赞一条龙,以至于顾岑和梁朵的CP是团里最火的。


    “啊啊啊啊岑宝,是不是朵朵送给你的!”


    “朵朵也太会送平安夜礼物了吧!知道岑宝最近喜欢粉色小猪盲盒,就给送了,太懂了!”


    “我的CP太真了!!!!”


    梁朵在微博发出后,也立即到场,她也不点破这礼物不是自己送的,反倒送上了平安夜祝福:“小岑,抱抱。”


    昨晚上厉思然看到了这一幕,在心里翻个白眼。


    为了热度,梁朵这位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快的直女,在营业姬姥CP上面还真是卖力,直女卖姬,最离谱的是粉丝们居然都信了,嗑到昏迷。


    “厉思然,你怎么总是不给我微博互动啊?你连个赞都不给我。”顾岑又看了看自己平安夜礼物那条微博,梁朵的评论在底下攒了一堆赞,排在热评第一,可厉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


    厉思然暂时停下看剧本,用她的新平板电脑打开微博,看了一眼,随口说:“昨晚太困了,没顾得上。”


    这个新平板电脑是顾岑昨晚上送她的平安夜礼物,她今天就用上了,还小心翼翼地自己贴了膜,选了个自己最喜欢的平板套配着。


    “你看看朵朵,那么热情,我跟她的CP如今可火了。”顾岑十分失望:“但我跟你在网上的CP,怎么这么凉呢?还不是你不跟我互动,你要跟我互动,咱们的CP肯定火爆。”


    “组CP那都是假的。”厉思然说。


    私底下那才算是真的,梁朵只不过是表面营业,算得了什么?


    “我们都知道是假的啊,这还能是真的吗?”顾岑扭过头看她:“假的才好玩,这要是真的,我肯定跑了,朵朵还能在我微博底下出现吗,我直接给她拉黑。”


    厉思然:“……”


    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反正你别拉黑我就行。”


    “我怎么会拉黑你呢。”顾岑又搭着她的肩,笑道。


    她们两说着话,阮夜笙和奚墨走进了剧本围读的房间。


    “思然,小岑。”阮夜笙第一个开口,笑着打招呼:“圣诞快乐。”


    厉思然和顾岑赶紧起身:“阮阮姐,奚姐,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奚墨说着,将两个礼物盒分别递给厉思然和顾岑:“这是平安夜礼物,昨晚上不方便给你们,今天给你们带过来了。”


    “谢谢奚姐。”两位女团新人拆开礼物,发现是一人一块手表,惊喜不已,又向阮夜笙道谢:“谢谢阮阮姐,你们的礼物我们都很喜欢的。”


    阮夜笙给她们一人送了一条高奢品牌的围巾,颜色和款式都很衬她们,她们两今天都围上了,像是情侣款。


    “喜欢就好。”阮夜笙笑着扫了她们一眼,她们身上都是青春的气息。


    等剧本围读快开始的时候,顾岑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上午的时候,林汀雨过来了一趟,先和顾如的助手聊了些关于宣发的方案,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顾如暂时没空,至于最终能不能达成合作,还得看顾如的意思。


    崔嘉鱼也来了,独自一人在附近转悠,查探有没有什么异常。


    中午时间还是有点赶,她们几个就将聚餐定在了晚上,厉思然和顾岑也搭了个伙,顾岑自来熟,很快就在餐桌上和林汀雨还有崔嘉鱼混熟了,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哇,南汀娱乐的流量很厉害的。”顾岑看着林汀雨,嘿嘿笑说:“汀雨姐,现在咱们可就是朋友了,要是我们Eos8有什么黑料,你看看以后能不能帮我们澄清一下呀。”


    林汀雨笑盈盈的:“如果是你和厉思然的料,我肯定安排澄清,免费。至于别的成员嘛,钱给到位了就行。”


    “就喜欢汀雨姐你这个回答!”顾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干了!”


    “你少喝点。”厉思然低声说。


    “这就是个啤酒,算得了什么呢。”顾岑摆摆手,毫不在意。


    厉思然和顾岑还不知道杨阵的事情,阮夜笙在餐桌上不方便和崔嘉鱼说起这个话题,一顿晚饭主要是闲聊,联络联络感情。


    等吃完饭,两位女团新人回去后,阮夜笙才问崔嘉鱼:“嘉嘉,你今天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崔嘉鱼说:“我过来的时候查了,没查到杨阵有到北京的出行记录,当然不排除他之前在黑竹沟暴露了自己,现在变得非常谨慎,没有跟着你们,又或者是悄悄到了北京。”


    “他现在行踪更加隐秘了,我们在明,他在暗。”阮夜笙眉眼之间有了几分愁绪:“可能他在暗处看着我们,我们都不会知道。”


    “我会在北京待上几天,元旦再回去。”崔嘉鱼安慰她说:“这几天我都会帮你们盯着,放心。”


    “谢谢嘉嘉。”阮夜笙既感激,又愧疚:“只是你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过段时间总要入职,也不可能总是在我们身边保护。耽误你这么多时间,我很抱歉。”


    “什么话呢,客气了。”崔嘉鱼笑道:“反正我最近还在休假中,而且抓杨阵是我如今的目标,我一定要达成,我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就算我不在你们身边陪着,我也要去逮杨阵的,只是现在我觉得杨阵最可能会出现在你们附近,这是一个调查突破口,你们别有什么负担。”


    “好。”阮夜笙这才点点头。


    “元旦之后我就只能抽空过来了,你们后面一直会在北京拍戏,我总从上海过来也不方便。”崔嘉鱼想了想,说:“后面拍戏的时候,你们尽量待在剧组为主,不要单独行动,剧组人多,安全更有保障。”


    “明白。”阮夜笙说:“正式开拍的时候,顾栖松会过来,他当保镖很尽责,然后听欢也会在,他们两能保护我们。”


    林汀雨喝了一口茶,平静道:“如果和顾导的合作能够达成,电影拍摄期间,我也会在剧组待一阵子。”


    林汀雨的身手非常好,每次有她在,阮夜笙的确能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心感,笑着说:“希望合作能够达成。”


    “那就麻烦阮阮你和奚墨再帮我在顾导面前美言几句了。”林汀雨笑得精明。


    “我们会帮你说说看。”奚墨接了句:“以南汀娱乐的规模和口碑,应该没问题,这是双赢,顾如能看出来的。”


    她们聊了许久,这才各自回酒店休息。


    剧本围读的日子一天一天在顺利推进,剧组的演员们还有工作人员们通过这次围读,彼此加深了解,发现什么问题,就及时拎出来讨论解决,氛围融洽,为之后正式拍摄打下了坚实且默契的基础。


    每天都很平静,崔嘉鱼没发现什么异常,杨阵也从未露过面。


    顾如将重要的几个宣发合作伙伴定了下来,其中就有林汀雨的南汀娱乐。


    而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喜讯,那就是厉思然的角色也定了,她得到了正式出演萧若衿的妹妹,萧蝉的机会。顾岑兴奋得不行,特地请吃饭庆祝,除了阮夜笙和奚墨,还叫了林汀雨和崔嘉鱼过去。


    厉思然在旁看着顾岑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心想明明是自己得到了角色,怎么比她还高兴。


    每次顾岑都是这样。


    厉思然遇到什么好事,顾岑反倒比厉思然还开心。


    一转眼,就快到元旦节了。


    顾如给剧组的人都放了三天元旦节的假,元旦节的前一天,顾如找阮夜笙和奚墨过去谈话,聊了聊开拍后的一些注意事项。


    顾如聊到后面,叮嘱说:“这次元旦就好好回去放松下,回来后拍摄任务就很重了,尤其你们两是女主,存在着大量的戏份,如果没有什么重要通告,最好是不要请假。当然也不是不能请,就是一次请假的时间别太长,会耽误剧组进度,而且请假要提前说,我好变更拍摄安排。”


    她这还是看重阮夜笙和奚墨,说话语气很随意,比起导演,其实更像是朋友。


    “好的,顾导,我也没什么通告,尽量都会待在剧组,除非是一些私人上的事情必须要去处理,不然我不会请假的。”阮夜笙斟酌一番,说:“只是我后面还真有个假想请,就是在1月19日,我想请一个双休的假,回趟上海,不过我周五下午可能就得走,算起来应该是要请两天半。”


    奚墨心里一动,看向阮夜笙。


    然后她也对顾如说:“我也请1月19日在内的双休假,有个通告要赶。反正我和夜笙大部分都是两人在场的对手戏,她要是请假,我也没办法拍。”


    阮夜笙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悄悄瞥向奚墨。


    “1月19日是吧,我看看。”顾如打开平板电脑,看了下之后的拍摄安排,说:“行,那你们两到时候就一块放假吧,给你们三天,周一得给我到拍摄现场。”


    “好的,顾导。”阮夜笙笑道。


    顾如要走,阮夜笙赶紧叫住了她,说:“顾导,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就是电影里,虞渺和萧若衿的感情定位,到底是什么呢,我读了很多遍剧本细节,其实我觉得她们并不像是寻常意义上的友情,会深很多。你是剧本编剧,你想要表达的她们两人的感情,是一个什么定位,能否和我明确说一下,这样到时候拍摄起来我可能会更好理解一些。”


    她看向奚墨:“我也有和奚墨沟通过,问她的想法,她说她也不确定,我们想问问你。”


    奚墨回想起平安夜那天晚上,阮夜笙说虞渺和萧若衿的感情定位应该是爱情,她当时听得后背上都莫名其妙地出了一层汗。


    顾如眯了眯眼,意味深长:“你们两再多感受下,正式开拍的时候,我会和你们细说。在这之前,我其实想看看你们各自的理解是什么,你们好好准备,找准一个最终定位,再告诉我,到时候我们边拍边沟通。”


    阮夜笙点了点头。


    等顾如走后,阮夜笙问奚墨:“你1月19日有什么通告?要去哪里?”


    “不去哪。”奚墨目光有些乱飘:“就在上海而已。”


    “那我到时候也要回上海,我们一块走吧,我来订票。”阮夜笙亲昵地挽着奚墨的胳膊,又说。


    “好。”奚墨任由她挽着。


    两人走着走着,氛围有些寂静,奚墨好几次都瞥眼看向阮夜笙,但阮夜笙看着没有多少反应,似乎也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


    奚墨这才有点忍不住了,试探问道:“1月19日,是你的生日吧?是因为要回去过生日,才请假的吗?”


    “对啊。”阮夜笙终于等到了奚墨问她,将笑意藏在眼中,侧过脸看着奚墨,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没想到你会记得。”


    “你特地回上海过生日,是要请很多朋友?”奚墨再问:“你打算……请谁?”


    她一个个将名字报出来:“冯唐唐和颜听欢肯定要请吧,沈轻别呢,我看她和你关系非常好,如果她那天有空,又在上海,你会请她吗?”


    “她们有没有空,其实我也拿不准,得去问。”阮夜笙眼角微垂,似乎有些委屈:“但我知道你肯定没空,你那天要赶通告的。”


    奚墨:“……”


    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通告,只是因为听到阮夜笙要请1月19号的双休假,猜到她应该是要过生日,于是赶紧也给自己请了个假。


    “那也不一定,我再问问路清明。”奚墨赶紧说:“有的时候,通告也可能会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取消或者改期。”


    她说着,拿出手机打了几行字,看着像是在给路清明发消息。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输入框瞎打,根本没发出去。等她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演技下来,她才收起手机,神色严肃地对阮夜笙说:“刚路清明回我了,说通告取消。”


    阮夜笙暗笑:“怎么就取消了,到底是什么不可抗力导致的?地震,火山喷发,还是太平洋海啸呀?”


    奚墨:“……”


    她知道阮夜笙看穿了,绷着脸,倒也没解释。


    “既然你通告都取消了,但假期还是在的。”阮夜笙几乎如同没骨头似的贴上来,眨了眨眼:“那你陪我过生日,好不好?”


    奚墨被她这媚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看得心尖陡然一跳。


    “……好。”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奚墨就答允了。


    她本来就想陪阮夜笙过生日。


    “你生日那天,想怎么过?”奚墨声音温柔了不少。


    “我暂时还没考虑好。”阮夜笙脚步轻盈,甚至于有了几分雀跃,笑道:“反正还有十几天,还没到呢,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可以吗?”


    “唔。”奚墨说:“可以。”


    “只可惜之前九月的时候,我没能跟你一块过你的生日。”阮夜笙微噘了下嘴,唇色水润:“那时候我们刚交换身体没多久,在横店拍戏,我还是以你的身份行动,你死活不让我以你的名义过生日,那个生日都没过的。”


    “……那时候不方便。”奚墨低了低眉眼。


    “你那时候都不怎么信任我,才不让我帮你过生日的,是吧。”阮夜笙说。


    “……没有。”奚墨赶紧解释:“我只是觉得那时候我们的身体换过来了,你帮我过生日,感觉有点奇怪,才没过。”


    她怕阮夜笙不高兴,几乎是有些轻哄意味地说:“今年九月,我们再一起过,补上怎么样?”


    “这还差不多。”阮夜笙身子黏着她。


    虽然九月还很远。


    但这就像是奚墨与她的一个约定,她为此期盼不已。


    元旦节的时候,阮夜笙和奚墨回到了上海,还是在奚墨家住。奚墨现在都默认每次让阮夜笙住在自己家,因为她觉得这样比较安全。


    难得放假,林汀雨和崔嘉鱼也回来了,“上海的相亲相爱姐妹们”里面十分热闹,一溜的新年快乐。


    沈轻别这几天也没在剧组,她本来是想趁着元旦节和郁安出去玩,寻思着大家伙都在,一起肯定更热闹,就发消息说:“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我们去玩吧,我知道一个有趣的地方。”


    “哪里?”郁安警惕,怕沈轻别选错地方。


    “一个酒吧。”沈轻别打字。


    “酒吧不方便。”郁安赶紧否决:“你和阮阮,奚墨都是艺人,不方便一起去酒吧,肯定有娱记蹲着。”


    沈轻别有些着急,语音说:“别啊阿郁,放心,肯定私密,那地方娱记根本不可能拍到。还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她说那里特有氛围。我老早就想去看看了,拜托拜托。”


    郁安:“……”


    沈轻别一求她,她就没辙。


    “夜笙,你有兴趣去吗?”奚墨坐在沙发上,看向一旁的阮夜笙。


    “挺有兴趣的。”阮夜笙其实是看沈轻别想去,不想让沈轻别失望,她自己其实可去可不去,笑着说:“卿卿的确能发现一些有意思的地方。”


    奚墨想陪阮夜笙去,不过她极其谨慎,再度向沈轻别确认:“真的私密吗?”


    “真的。”沈轻别说:“我那几个朋友也是圈子里的,特别红,他们去过之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网上也没报道。”


    沈轻别好一阵软磨硬泡,郁安只得答应。


    阮夜笙说了去,奚墨自然也同意,至于林汀雨姐妹,还有崔佳鱼三个是素人,去哪里都方便,既然过节,也正好放松一下。


    去酒吧这事算是定了,沈轻别激动不已,赶紧去张罗。


    这酒吧老板每天接待的人是有限的,必须提前预约,沈轻别还生怕自己赶不上,打电话过去问晚上有没有位置的时候,是个少女声音接的电话,只是语气有些冷淡:“今天预约人数还没到,你们几位?”


    “七位。”沈轻别忙说:“八点半左右过来。”


    “可以。”少女回答:“需要过夜吗?如果需要过夜,我们要提前安排房间,否则后面你们可能没有空房间了。”


    沈轻别琢磨了下,先把房间定了也没事,万一玩高兴了,玩到后半夜,还能有地方休息,就说:“那就每个人安排一间房吧。”


    那少女又问了些问题,沈轻别一一回了,最后才算预定成功。


    到了晚上,她们一行人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开车前往沈轻别说的那个酒吧。那个酒吧很隐秘,开在幽静的地方,七绕八拐才找到停车的地方。


    阮夜笙从奚墨的车上下来,看见不远处亮着一个招牌。


    招牌很简单,只是一个字:梦。


    那个梦字发了冷光,本来天气就冷,四处都是朦胧的水雾,那个单字招牌掩在水雾之中,被轻纱遮掩了似的,真的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是这个梦字招牌所在的地方吗?”林汀霜坐着轮椅,很少出门,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一双眼睛四处看,十分新奇。


    “对。”沈轻别领着众人往酒吧走去:“我们过去吧。”


    从门口进入,一路穿过曲折回廊,那回廊上悬着红色的灯笼,地面铺着长条状的木地板,布置的风格完全不像是一个酒吧,更像是充满古韵的茶室之类的。


    走过回廊,又进入一道内门,门是关着的。


    沈轻别在门口按了铃,一行人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门开了,一名少女出现在门口。她看上去有些稚气,却又格外漂亮,大约只有十四五岁,面容更是粉雕玉琢,跟雪做的似的,眼神有些百无聊赖,举手投足也似乎透着一股淡淡轻傲。


    她也不问候,只是说:“出示身份证,对一下预约名字。”


    一行人将身份证递过去,少女核对完,将她们让了进去。


    门在身后闭合,崔嘉鱼是个警察,蹙眉低声说:“怎么是个未成年?”


    在她看来,未成年人不该出现在酒吧,虽然这酒吧半点都不乱,反倒很安静,有种超脱世外的安宁感。


    “看着不像是雇佣的,估计是给家里帮忙的?”林汀雨随口说了句。


    崔嘉鱼没吭声了。


    阮夜笙四处看了看,这间酒吧其实地方很大,分为很多个娱乐区域,布置得古雅又惬意。客人活动的空间半点都不拘束,沙发和桌子也是随意点缀,隔得比较开,谁也看不到谁,有一些客人端着酒杯,在沙发上坐着聊天。


    也有人倚在吧台低语。


    这里也有舞池,有的客人搂着自己的伴侣,在那轻摇身子,和着音乐跳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香气,并不浓郁,但闻着总有种骨软酥麻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漂浮了起来。


    “这里好香。”阮夜笙挨着奚墨,轻声说。


    “唔。”奚墨戴着口罩,说:“还好人不多,只是看着不像是个酒吧。”


    阮夜笙笑起来:“的确不像。这里太安静了,不过这样挺好的,你想要玩什么,我看这什么娱乐都有。”


    “我不玩。”奚墨说:“就坐着喝杯酒吧。”


    她以前不逛酒吧,不知道该在酒吧玩什么。


    “这里的酒很有名。”沈轻别凑过来,推荐:“老板娘有一种特调的酒,叫梦酒,不能轻易喝到的,我们今天试试吧,就是不知道老板娘在哪,我朋友说这个得老板娘亲自来。”


    “梦酒?”郁安说:“卿卿你喝过?”


    “没有,没有。”沈轻别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朋友说好喝,喝完以后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好爽的,简直爽得不行了。”


    郁安:“……”


    ……什么叫爽得不行了?


    听沈轻别这形容,怎么都有点奇怪,郁安耳朵略略滚烫起来。


    沈轻别带着她们走向调酒的吧台,吧台那里有两个调酒师在调酒,手法娴熟。另外有个模样姣好的年轻女人直接毫无顾忌地坐在吧台上,穿了一件带连帽的卫衣,底下牛仔裤裹着长腿,在那吧嗒吧嗒地吃着零食。


    那女人头发长而柔顺,肌肤更是白皙,一双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睫毛更是长极了,看着像是毫无城府,双腿一晃一晃。


    她边吃零食,边时不时和旁边的两个调酒师聊天,听上去有些喋喋不休,怎么都停不下来。


    “哎,我今天去得晚,可气死我了。没想到元旦节人这么多,快把我挤吐了,我排了好久的队,才把烤鸭买回来,不过我总觉得今天的烤鸭没之前的好吃,不知道是不是看今天人多,做多了,味道没以前地道,皮也有点油腻,以前那皮是酥香中带了些油,肉也软,今天感觉有点柴,烤过头了。”那女人评价着今天买到的烤鸭:“以后还是不在过节的时候去他家买烤鸭了,失策。”


    调酒师似乎是早就习惯了,就算耳朵听出了茧子,也得配合与她聊天。


    看见阮夜笙和奚墨她们过来,调酒师忙露出微笑:“客人,想要点什么酒?”


    沈轻别说:“我们想要试试梦酒。”


    调酒师笑道:“梦酒只有我们老板娘才会调,我们不会,您看是换别的,还是等老板娘过来呢?”


    “我姨姨正在忙呢。”那女人剥着瓜子,说:“一时半会过不来的。”


    沈轻别好不容易得空来一趟,又有这么多朋友在这,怎么都想喝到传闻中爽到不行的梦酒,说:“没事,我们等等吧。”


    “这你们可有得等。”那女人笑嘻嘻的:“我姨姨可持久了。”


    阮夜笙:“……”


    奚墨:“……”


    郁安:“……”


    林汀雨笑而不语。


    崔嘉鱼一脸警惕,难道这酒吧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交易?要不要叫扫。黄办来查一下。


    林汀霜坐在轮椅上,有些疑惑。


    沈轻别也没太懂,她甚至还敢问:“你姨姨就是老板娘吗,她在做什么?”


    “我姨姨的相好今天来找她。”那女人毫不避讳,说:“她当然是和她相好在忙着上。床了,还能做什么?你们应该要等好久才行吧,她相好也持久。”


    众人:“……”


    “哦。”沈轻别倒是没什么波澜,她对上。床这种事情很迟钝,也不怎么在意,别人爱上不上,跟她又没关系:“那就上吧,我们可以等的。”


    反正,她必须喝到梦酒!


    可馋死她了。


    阮夜笙:“……”


    奚墨:“……”


    郁安肠子打结:“……”


    一个纸团骤然飞过来,砸到那坐在吧台上的女人头上,那女人吃痛,捂着被砸了的脑袋呜咽。


    之前开门的少女走过来,盯着那女人:“阿槑,你又乱说什么。”


    那被称作阿槑的女人看着模样比少女要大,可在那少女面前却娇得不行,仿佛她才是后辈,那名十四五岁的少女是长辈。


    “小姑姑,我没说错话啊。”阿槑称呼这名少女为小姑姑,委屈地说:“姨姨是在上。床啊。”


    小姑姑懒得搭理阿槑,看向阮夜笙她们,说:“烟娘有事,你们晚点再过来吧。”


    第179章 梦酒


    第一百七十九章——梦酒


    “好的,那我们等老板娘忙完再过来。”沈轻别脸不红,心不跳的,十分平静地接受了那位老板娘正在和相好上。床的真相,说。


    除了林汀雨笑得若无其事,其余的人脸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尴尬,林汀霜一开始疑惑,之后就听懂了,脸颊也泛了红。


    “不着急,多久都等。”沈轻别看向阿槑:“要是你姨姨忙完了,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


    “没问题。”阿槑很爽快,揉着被纸团砸了的脑袋说。


    那位被阿槑称作小姑姑的少女捡起地上那个纸团,转身走了。


    一行人在吧台各自点了一份想喝的酒,林汀雨和崔嘉鱼在那比掷飞镖,林汀霜坐在轮椅上给她们加油鼓劲,谁命中靶心,林汀霜都拍手叫好。


    奚墨不想玩,更不知道该在酒吧玩什么,就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阮夜笙走过去陪她。沈轻别看阮夜笙和奚墨都在沙发那坐着,也和郁安过去了,可沈轻别又闲不住,在那嘚吧嘚吧地聊天,换做以往,奚墨肯定会惊讶,如今她都习惯了,耳朵也听麻了。


    聊着聊着,沈轻别提议下棋。


    奚墨还以为她要下围棋,结果沈轻别说是下五子棋,又搬了棋盘和棋盅过来。郁安先陪沈轻别下了几局,沈轻别脑子转得没郁安快,眼神也没郁安好,总是输,嘴巴噘着不大高兴,郁安看得想笑,就给沈轻别放水了,自己故意输了几次。


    之后就由阮夜笙接替郁安的位置,阮夜笙轻松赢了沈轻别,输掉的沈轻别被奚墨替了,变成阮夜笙和奚墨对战。


    阮夜笙和奚墨的水平相当,一局的战况比较久。


    “什么时候才能喝到梦酒嘛。”沈轻别坐在旁边看五子棋,又低头看了下表:“老板娘这真的是持久,我们都下了这么久了,还没出来。”


    郁安:“……”


    “真有你朋友形容的那么好喝吗?”阮夜笙也被沈轻别这心心念念想要喝梦酒的模样带出了好奇心,笑着说:“我看你形容的什么喝完以后醉生梦死,有这么夸张?”


    “真有。”沈轻别赶紧说:“我朋友说喝完以后身体特别舒服特别爽,身体轻飘飘的,睡着了还会做美梦呢。不然怎么叫梦酒。”


    奚墨比较谨慎,蹙眉:“这梦酒里不会是加了什么……不适合喝的成分吧?”


    她说得委婉。


    毕竟很多酒吧是警察紧盯的重点。


    “怎么可能,不会的。”沈轻别连忙摆手:“这是正经酒吧,警方来检查过的,没有任何问题。”


    奚墨点点头,没再吭声。既然沈轻别这么说了,她相信沈轻别,而且这地方的确看着安宁,与她以往印象中的那些酒吧大有不同,她觉得这里的氛围还是很不错的。


    “那我也要尝尝传闻中的梦酒。”阮夜笙眼中含着期待的笑,问奚墨:“你要喝吗?”


    “……我再看看。”奚墨说着,指了指棋盘,对阮夜笙说:“我赢了。”


    阮夜笙瞥了奚墨一眼,认输,给沈轻别腾出位置,沈轻别终于有机会和奚墨下棋了,立即喜滋滋地坐了过来。


    渐渐的,夜色渐深。


    酒吧深处的一间房里暗香浮动,大床上的被子与床单被揉得散乱,分明像是有人在这上面躺过,还有着纠缠过的明显痕迹,此时此刻却没有人。


    浴室里也一片安静。


    过了一段时间,那床边的空气中竟然凭空裂开了一道渗白光的口子,从那口子里伸出一条修长的腿,上面光。溜溜的没有任何遮掩,赤着足,跟着一个长发女人从口子里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这口子是怎么回事,像是一道什么异空间的窄门似的,泛着幽冷的白光,突兀地出现在床边。只能看见那长发女人出来后,脚下一个踉跄,似乎是两腿发软,往前一倒趴在床上,身上的黑裙被扯坏了,裙摆有部分几乎是一缕一缕的,欲遮欲掩地遮着她底下光。洁的腿。


    她的黑裙是露了背的,背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微卷的长发铺散在背上,有种凌乱不堪的诱。惑。


    紧接着,另一个女人也从口子里走出,她的发丝如锦缎垂落,比那黑裙女人还长,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件浴衣。她看上去并没有先出来的那个黑裙女人那么累,只是心口起伏剧烈,她盯着那黑裙女人的后背看了看,从后面压上去,将那黑裙女人压。在。身。下,一*手按着那黑裙女人的手,去吻那女人背上的红痕。


    “……嗯。”那黑裙女人被她吻了,笑得媚懒:“你还没够?”


    “没够。”压过来的女人低声回答,似乎不知餍足。


    她和寻常人不一样,竟然有着一双赤红色的双眸,也不知道是不是戴了美瞳,看上去有些妖异,里面更是晃荡了无法压藏的欲。浴衣从她肩。头滑下来,脖。颈修长,能看到她脖。颈处有一片纹身,纹了几支模样罕见的红花,从脖子处一路往下,延伸到了晶莹锁。骨。


    随着呼吸轻动,那红花纹身也似在动,她身上还有薄汗,那红色花瓣沾湿了,像是在水中轻颤似的。


    “……这次就到这吧。”黑裙女人翻个身,将那红眸女人揽着,抱在怀里:“刚才在里面实在做太久了,现在回到外面了,你也不能和我做。”


    红眸女人吻了吻她的唇,眼中似有压抑:“我……”


    “你不会还想再进去吧?”黑裙女人轻笑,眼角眉梢都是想让人一口吃了她的妩媚勾人:“也就我能撑得住,换成别人,几条命都不够给你的,直接被你做死。”


    “我不要别人。”红眸女人蹙眉。


    “别的红眼睛是不是都和你一样,精力这么好,一整晚都不会觉得累的?”黑裙女人的手指触在那女人锁。骨处勾着的红花纹身上,缓缓打转:“真好奇啊。”


    红眸女人眼中一冷:“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黑裙女人笑:“除你以外,我也想试试别的红眼睛的滋味,不行?”


    “不行。”红眸女人斩钉截铁地说。


    “我们没结婚,你也不是我女朋友,互不干涉对方的选择,这都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黑裙女人反问:“为什么不行?”


    红眸女人被她问住,没有吭声。


    眼中却越来越黯然。


    半晌,红眸女人才咬了唇,低声说:“……你喜欢,就行。”


    黑裙女人目光微怔。


    “只是……你要告诉我对方是谁。”红眸女人接道。


    “你要杀了对方?”黑裙女人似笑非笑的。


    “……不是。”也许是咬得太用力,红眸女人的唇几乎快被她自己咬出了血,颤声说:“我只是想帮你看看,对方人品怎么样。如果人不好,不够疼你,你就……换一个吧。”


    黑裙女人听了,噗嗤一笑。


    红眸女人松开了她,起身坐在床边,目光看向前方,似乎是在发呆,手却攥成了拳头,上面现出细细的青筋。她的浴衣开了,身上的肌肤也布满痕迹,看来黑裙女人也没少折腾她。


    黑裙女人跪坐在床上,从后面圈着她,双手环着她的脖子:“你生气了吗?”


    “……没有。”红眸女人的手抬起来,搭在身后女人的手背上,说:“我……不会生你的气。”


    “刚才在里面,我做得还让你满意吗?”黑裙女人咬着她的耳朵,问。


    红眸女人浑身一紧,嘴里的话语似乎梗住了。


    黑裙女人又笑了。


    “我很高兴。”红眸女人静了片刻,说:“我们很久很久没见了,你却给我留了一个这样的梦。我来的时候其实很紧张,我怕你不会再做和我有关的这样的梦了,我没办法和你再进去里面,但你今天说有这样的梦留给我。”


    她的声音隐约有了些哽咽:“每次过来,我都怕你没有那样的梦给我。毕竟你几乎是从不做梦。还好,是有的。”


    黑裙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着她。


    红眸女人喃喃地叫了一声身后女人的名字。


    黑裙女人轻声说:“这不是在里面,你又忘记了?我的真名,只能你跟我在里面的时候才叫我,在外面,你要叫我烟娘。”


    “烟娘。”红眸女人赶紧改口:“抱歉,刚才在里面太久,我没有反应过来。”


    烟娘看她认真道歉,眼中也黯了下,说:“很晚了,你收拾一下回去吧。别让阿槑看到你,她嘴巴多,很可能会不小心把你的行踪泄露出去,你从后门悄悄出去。”


    “我过来的时候,阿槑看到你摸我了。”红眸女人说。


    “你当时戴着口罩和帽子,她认不出来的,只以为你是别人。她以为你很久以前就走了,没有跟我联系过。”烟娘站在红眸女人身边,十分自然地将身上的黑裙褪下,裸着身子去穿衣服。


    “……别人。”红眸女人低着头:“我没见你的这些年,有多少个‘别人’找你?很多……吗?”


    烟娘穿衣的动作一顿。


    “有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很想把那些‘别人’全都……杀了。”红眸女人的眼底晦暗:“但如果这样做了,我怕你不高兴,不会再理我。”


    烟娘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将脖颈上的痕迹遮住,走到红眸女人面前,蹲下来说:“你当年不应该认识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我不后悔。”红眸女人忙道。


    “琈舟。”烟娘趴在被她唤做琈舟的女人腿上,低声说:“我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我不喜欢那种感觉,对我而言,肉。体的欢愉就足够了,无拘无束,彼此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但你要和我要感情,我给不了。”


    “我不要感情,我可以不要。”琈舟眼中痴狂了似的,连忙说:“你想要欢愉,我给你,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床。伴,陪着你,当你想要别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好不好?别人能做,我也能做,我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会去学。”


    “你做得很好。”烟娘轻轻一笑:“你是做得最好的,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什么?”琈舟紧张地问。


    “你有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力气大了点。”烟娘继续笑说。


    琈舟蓦地越发紧张:“我会改。”


    “改什么?”烟娘起了身,长睫上都是流转的蚀骨媚意,凑近她耳边呢喃:“我最喜欢你激动的时候……对我那样用力。”


    琈舟一张漂亮的脸蓦地涨得通红。


    “真可爱。”烟娘亲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又说:“你换衣服吧。”


    琈舟有些恍惚地换好衣服,她抬手将长发束了个高马尾,清丽中带了几分飒爽,个高腿长,跟模特似的,脖。颈间的红花纹身更是妖娆。


    两人从房里出来,来到走廊。


    “新年快乐。”烟娘抱了琈舟一下。


    “……新年快乐。”琈舟感觉到烟娘退回身,这才眷恋地收回手:“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找你?”


    “你想我的时候。”烟娘笑着逗她。


    “可我每天都在想你。”琈舟神色认真,没有半点轻佻之色。


    让人听了,就能感觉到真诚。


    烟娘习惯了什么都隔着一层的曲折,从不交付真心,遇上这份横亘在面前的真诚,似乎有些不习惯,怔了片刻,才说:“你如今行踪也不方便暴露,自己小心点,还是尽量少过来,酒吧毕竟人杂,阿槑那张嘴也藏不住事,别让她见你。”


    “那你能不能什么时候去我那里?”琈舟问她。


    “看情况吧。”烟娘说。


    琈舟叹了口气,凝望了烟娘好一会,这才说了声拜拜,转身往后门走去。


    她的背影有些萧索,烟娘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到琈舟,这才离开。


    阮夜笙,奚墨,沈轻别,和郁安坐在那下了许久的五子棋,后面沈轻别都快等困了,心想怎么老板娘还不出来,这也过于久了些。


    阿槑也过来在她们边上转悠了几次,请她们吃东西,阿槑甚至还能叫出阮夜笙,奚墨还有沈轻别三个人的名字,看样子是认出了她们。只是郁安常年待在幕后,阿槑看不出她是谁,以为郁安也是明星,还问了她几句,这才知道她是沈轻别的经纪人。


    不过阿槑并不像是追星的粉丝,对要签名更是没兴趣,只是平常追剧,也看综艺和电影,单纯通过网上冲浪认识了她们,与她们说话的时候,也很直接随意,这反倒让她们自在不少。


    阿槑正跟她们聊天,瞥眼看去,看见走廊处走过来一个身段窈窕的女人,连忙对她们说:“我姨姨出来了!”


    沈轻别顿时一个激灵,总算出来了。


    阮夜笙和奚墨两人坐在沙发上,往走廊方向看去。虽然隔得有点远,却还是能看出这酒吧老板娘的万般风情,敛在款款身姿与轻盈步伐中。


    “姨姨。”阿槑快步跑过去,跑到烟娘面前:“你可出来了,今天晚上有好几个朋友想喝你的梦酒,我说你在和你的情人上。床来着,让她们等,她们都等到现在,这么有诚意,你待会给她们每个人做一杯梦酒吧。”


    烟娘笑着捏起了阿槑的耳朵:“你又往外瞎抖落什么东西?欠收拾。”


    “疼疼疼。”阿槑根本躲不过,扁嘴讨饶:“姨姨,疼啊。”


    烟娘松了手,拿她没办法。


    “你那个相好呢?”阿槑抬头看向烟娘身后:“是在房间里睡觉吗?我没看清她的脸,她以前来找过你吗,还是你新找的?”


    在阿槑看来,她姨姨的相好每个都持久,不然她姨姨看不上的。她姨姨可是她心目中的高手,技术更是没话说,她姨姨的情人质量,那也必须是万里挑一的,长得好,还得很会才行。


    不过今天来的这个,感觉是最会的,不然她姨姨怎么会这么舍不得出来。


    “感觉她好厉害啊,居然缠你缠到现在才出来。”阿槑嘿嘿一笑:“还是说姨姨你好久都没有和别人上。床了,你觉得又有新鲜感啦,才玩这么久的?”


    “说完了没?”烟娘见她口无遮拦,也不生气,只是含笑瞥她:“说完了就去睡觉。”


    “哦。”阿槑只好点头:“那你给那几个朋友调梦酒吗?”


    她感觉姨姨今天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虽然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意,但却有种无奈感。换做以前,姨姨还会多说一些话,今天就只是让她早点去睡。


    “调。”烟娘迈开步子,朝阮夜笙她们走去。


    眼见烟娘过来,阮夜笙等人站起身来。


    “不好意思,听阿槑说你们等了我很久。”烟娘笑道:“我现在给你们去做梦酒,只是梦酒非常容易醉人,酒量不好的不建议喝,而且喝梦酒必须要在这里过夜的,你们定房间了吗?”


    “定了,定了。”沈轻别终于等来了老板娘,困意消散,兴奋地问:“但是为什么喝梦酒必须要在这过夜呢?”


    她听朋友说是这个规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烟娘笑得讳莫如深:“因为喝完很快就会有酒醉反应,最好是及时睡觉,才不会错过你们想要的梦。”


    “想要的梦?”阮夜笙听得有些犹疑:“梦是没有定数的,谁也不知道今天睡觉有没有梦,又会梦到什么,这也是能想要什么梦,就能做到的吗?”


    “很多梦是没有定数的,这没错。”烟娘并不介意与她们多说一些:“但是也有一些梦,是源自于人们内心深处的渴望。喝了梦酒,很容易会激发这种渴望,就更容易做出你们最想要的梦。”


    奚墨皱了皱眉:“梦酒为什么会有这种作用?加了什么特殊的成分?”


    烟娘笑道:“放心,不是什么违。禁品,不然我还能正常开酒吧吗?”


    她看向众人:“需不需要,是看你们自己决定的。我是个生意人,如果你们愿意,就来买我的梦酒,不愿意,我也不会强卖。”


    “买买买。”沈轻别都快被梦酒馋哭了:“老板娘,我相信你,我要三杯。”


    “你一个人要这么多?”烟娘眼中似有幽梦浮动:“梦酒,很贵的。”


    沈轻别摆摆手:“多贵也要三杯。多少钱一杯?”


    烟娘说了个数。


    沈轻别琢磨了下,对于一杯酒而言这个数目是很贵,但她反正不差钱,就应允下来:“还是给我三杯。”


    烟娘笑着点头。


    郁安见沈轻别兴致好,想要陪沈轻别喝一杯,说:“我也要一杯。”


    “我也一杯。”阮夜笙出于好奇,想尝尝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也点了。


    “我也和夜笙一样。”奚墨只好说。


    阮夜笙又去问了林汀雨姐妹和崔嘉鱼,林汀霜和崔嘉鱼表示要一杯,林汀雨没要,似乎对梦酒不感兴趣,而是对崔嘉鱼说:“没听老板娘说酒量不好的最好别喝吗,阿霜还能喝,你在这点什么?”


    “谁说我酒量不好!”崔嘉鱼最不想被林汀雨看扁,气道:“你在质疑我?我还非要了!”


    “行吧,你要。”林汀雨没再劝。


    点完了梦酒,烟娘离开了,去为她们准备梦酒。


    她们一行坐在沙发上等待,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烟娘和那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各用托盘端着几杯酒过来,一一放在沙发旁的桌上。


    “酒上齐了。”烟娘笑道:“请慢用。”


    少女将一排房卡放在桌上:“这是你们的房卡。”


    阮夜笙瞥了眼那酒杯里的酒。


    那酒是透明的,并不像是吧台那边调过的酒,有着各种别样的色泽。它只有纯粹的一片清冽,看上去像是白酒,可凑近去闻了闻,却完全不是白酒的滋味。


    而是一种渺然的勾人香气,阮夜笙刚闻到的那一刹那,几乎都有些恍然了,差点没能抑制住端起酒杯喝一口的冲动。


    沈轻别头一个端起一杯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之后眼睛发亮,感叹:“这也太爽了!”


    郁安:“……”


    她将信将疑,也含了一小口,眼中有些愣住。


    真好喝。


    她以往也常有应酬,什么贵的酒没见过,却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


    阮夜笙将红唇贴近酒杯边沿,轻轻一抿。微凉的液体在她唇齿间散开,香气与甘冽沿着她的舌尖一路蔓延,往下,缓缓沿着身体游。曳,似要将她带去什么纷乱却又绮丽的世界。


    阮夜笙端着酒,细细地品。


    奚墨见阮夜笙喝了起来,犹豫半晌,也跟着喝了一口,脸上浮现些意外的恍然之色。


    烟娘提醒得没错,梦酒非常容易醉人。


    崔嘉鱼第一个中招,她整个人都踉跄起来,目光往不远处看去,看见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正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个古雅的酒瓶子,往酒杯里倒。


    少女倒了一杯,慢慢饮了。


    崔嘉鱼顿时很不高兴,走了过去,舌头都捋不直了,瞪着少女说:“未……未成年不许喝酒!你家长呢,是不是老板娘,怎么能让你……让你喝酒!是不是老板娘带坏你的!”


    “不是。”少女瞥她一眼,当着崔嘉鱼的面,又喝了一杯。


    崔嘉鱼:“……”


    “不是老板娘,难道是……那个阿槑?”崔嘉鱼操心起祖国的花朵,心痛不已。


    “我不是未成年。”少女却回答。


    “你……不是未成年?”崔嘉鱼愕然:“你长得就很小啊。”


    “我只是显小。”少女再喝一杯,仿佛有酒瘾。


    “不管你是不是成年了,反正……反正你这个样子,看着就不适合喝酒。”崔嘉鱼舌头发麻,说:“到底是谁带坏你的,你不可以喝酒,知不知道?”


    “一个坏女人。”少女轻哼一声。


    “什么?”崔嘉鱼懵了。


    “我说,一个坏女人曾经骗我喝酒,我才喜欢喝酒的。”少女不想搭理崔嘉鱼了,带着酒瓶子和酒杯离开。


    “坏女人?”崔嘉鱼站在原地嘀咕:“谁啊?”


    林汀雨冷不丁地从她边上冒出来:“醉了?”


    “我醉你大爷!”崔嘉鱼指着林汀雨就骂:“醉你全家!”


    这个坏人,看着就烦。


    “走了。”林汀雨扶着崔嘉鱼,这回倒是任由她骂,笑道:“舌头都伸不直。”


    她刚送了林汀霜回房躺下,现在过来接崔嘉鱼。崔嘉鱼一路上对她骂骂咧咧的,就差撒酒疯动手了,林汀雨轻巧地按着崔嘉鱼,崔嘉鱼再无还手之力,被林汀雨扣着双手带进了房间。


    沈轻别点了三杯,喝到第二杯半就不行了,郁安已经喝完一杯,她酒量好,但这一回也觉得浑身有些发烫,感觉这酒的后劲很足,忙拦下沈轻别,说:“卿卿,别喝了。”


    沈轻别不愿意:“这么好的酒,不喝浪费了。”


    她不心疼钱,她心疼好酒,这么好喝,怎么可以不喝。


    “我帮你喝,就不浪费了。”郁安哄她。


    沈轻别眼睛滴溜一转,想了想,也对,她和阿郁是亲亲好姐妹,她自己喝不了,让阿郁来喝,好酒也没有浪费,于是欣然将剩下半杯酒送到郁安唇边,喂给了郁安。


    郁安替她喝完,扶着沈轻别起身,她感觉沈轻别离酒醉不远,得赶紧送沈轻别回房。


    阮夜笙和奚墨的酒量都不算深,却也不算浅,各自一杯下肚,有些脸热,但看着还没有什么明显的酒醉反应。


    “她们都回房了,我们也去休息吧。”奚墨看向阮夜笙。


    阮夜笙拿了房卡,与奚墨一起往房里去,她的房间和奚墨的挨着,她站在门口,对奚墨说:“你觉得梦酒真的能让人做自己想要的梦吗?”


    “不觉得。”奚墨总是很理智:“我觉得是酒吧的营销方式。故意说得这么玄乎,还要喝完梦酒后早点休息,就是想捆绑卖房间而已。这只是商人手段,很正常。”


    阮夜笙轻笑:“你怎么总是一板一眼的,一点都不知道浪漫?”


    奚墨:“……”


    “我觉得老板娘说的梦酒,还挺浪漫的,喝起来也很舒服。”阮夜笙其实也只是陪着朋友来玩一趟,对于梦酒的真相并不追求,不管真假,只要开心就好,她说:“说不定我真的会做梦呢?要是真的能做到自己想做的梦,那就更好了。”


    “你想做什么梦?”奚墨问她。


    阮夜笙眼角被酒意熏得微有点泛红,她看向奚墨的眼睛,试图从那眼睛里寻找自己投进去的身影。


    奚墨的双眸乌黑,里面一片安静。


    “我想做……你……”阮夜笙笑了起来。


    奚墨:“……”


    “做你想做的梦。”阮夜笙慢吞吞地接了话:“很好奇你会想做什么梦,如果我能做跟你一样的梦,也挺有趣的。”


    “每个人的梦都是不同的。”奚墨说。


    “奚墨。”阮夜笙的声音轻轻的。


    “什么?”奚墨站在门口,自己的房门是打开的,却不想走进去,此时此刻,她只想和阮夜笙多说一会话。


    “你以前有梦到过我吗?”阮夜笙近似呢喃地问她。


    第180章 春意


    第一百八十章——春意


    奚墨听见阮夜笙这问话,顿时回想起她最开始与阮夜笙交换身体的那时候,曾梦到过一个和阮夜笙有关的梦。


    只是那梦太过离谱了。


    在那个梦里,阮夜笙套着奚墨那副模样在海滩上奔跑,风骚地在前面笑着喊,快来追她,想要回身体就来追她。奚墨想找占据了她身体的阮夜笙要回自己的身体,就只能在后面着急地追,然后被这个梦吓醒了。


    奚墨想到这,几乎有些忍俊不禁,双眼更是含了笑。


    “你笑什么?”阮夜笙眼尖,瞥见了她那眼中那抹笑意:“你不会梦到了什么跟我有关的不对劲的梦吧?”


    “……没有。”奚墨假装严肃,否认。


    阮夜笙太了解她,知道肯定有,但奚墨死活不愿意承认,她也没办法,只能略带嗔意地瞥她一眼。她站在门口,根本舍不得进自己的房间去。


    奚墨同样不想回房,几乎有些没话找话地也问她:“那你……以前有没有梦到过我?”


    阮夜笙蓦地怔住。


    她从年少时就开始喜欢奚墨,这么多年了,这份心意随着时间的堆积,越来越深,到如今她已经被彻底淹没了,难以自拔。她那么在意奚墨的一举一动,如影追逐着她的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然曾在梦里梦到过不少次奚墨。


    只是最让她觉得离谱的还是前些天住在奚墨家里,做的一个梦。奚墨在梦里就跟霸总似的强吻她,紧紧扣着她不让动,嘴里还背起了霸总语录,醒来后阮夜笙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之后又被自己这个梦笑得半死。


    阮夜笙此番回味了那个梦,顿时又忍不住轻笑出了声。


    奚墨看穿了,皱眉:“梦到过?是不是还特别离谱?”


    否则阮夜笙怎么会笑成这样。


    “……没有。”阮夜笙学着刚才奚墨的语气否认,逗她。这她的确不敢承认,否则要是奚墨知道了,肯定又要不高兴,就让她藏在心底,自己偷偷开心好了。


    “你别做什么奇怪的梦,毁我形象。”奚墨略显局促地说:“不管你梦到我什么,我反正绝不是你梦到的那样。”


    “你什么形象?”阮夜笙喝了酒,眼中的醉意欲滴:“木头?嗯?”


    她暗怪奚墨,不解风情。


    这声木头叫得又缠绵又妩媚,不但麻了耳朵,更是让人酥了心。


    奚墨被她这声低唤缠得有些耳根发热。


    她以为是那所谓的梦酒导致的上头反应,心里隐约有些绷不住,又怕阮夜笙也醉了,不好总让她站在门口与自己说话,就说:“老板娘说喝完梦酒容易醉,最好是早点睡觉,你回去休息吧。”


    “你不是不相信老板娘的梦酒吗?”阮夜笙笑着反问:“说她只是借着梦酒捆绑卖住宿房间,商业手段。”


    奚墨:“……”


    “不过这梦酒的后劲和老板娘说的一样,是有点厉害。”阮夜笙脑海里微微有些昏沉,还怀揣着一个浪漫的期盼,虽然她的理智在告诉她这不可能,却又矛盾地想要让这种期盼成真:“说不定她说的别的也是真的,能梦到自己想要的梦。”


    她好想……梦到奚墨。


    如果老板娘说的是真的,有些梦是源自于内心的渴望,那该多好。


    奚墨,就是她内心最深的渴望。


    她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很羞耻,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奚墨见她眼中竟然微有几分痴意,以为她醉得深了,有些哄她说:“……那希望你能梦到想要的梦。”


    阮夜笙目不转睛地盯着奚墨看,目光似芦苇探过来,轻轻地在挠。


    奚墨几乎有些紧张了,走过去搀扶着阮夜笙的身子:“你是不是醉了,我送你回房。”


    阮夜笙巴不得与她再多待一阵,其实她并没有醉得那么厉害,但就是顺势借着这次奚墨以为她酒醉的机会,身子几乎有些发软地倚在奚墨身上。奚墨感觉到她的重量靠过来,将她揽得越发稳当,带着她往阮夜笙的房间里走。


    阮夜笙唇边悄然勾了笑,微低着头,双手挽着奚墨的胳膊。


    奚墨将阮夜笙带到床边坐下来,阮夜笙坐着,她站着,说:“先洗个澡吧,我帮你准备。”


    她如今竟也会替阮夜笙操那么一份心,怕阮夜笙醉了后,不方便准备。


    “啊?”阮夜笙其实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却故意装得有些醉眼朦胧:“你……你刚说什么?”


    为了能让阮夜笙听得更清楚些,奚墨特地弯了腰,凑近去和她说话,语气十分耐心地重复:“去洗个澡,你在这等一下,我帮你准备。”


    阮夜笙将她勾上了钩,心中窃喜。她其实也只是想试一下,看如果自己假装没听见,奚墨会不会更加凑近来与她说话,没想到试成了真。


    “好。”阮夜笙乖乖坐着,点头。


    奚墨看了她一眼,替阮夜笙去做沐浴的准备。其实现在房间的温度是很舒适的,可她还是怕阮夜笙洗澡会冷,特地先将浴室的暖风开足了些,之后拎着浴室用的拖鞋过来,在阮夜笙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托住了阮夜笙的一只脚踝。


    阮夜笙心里猛地一跳,连脚都似抖了下,低着头看向奚墨,眼中愕然。


    奚墨……居然在给她换鞋?


    因为刚才阮夜笙故意装醉,奚墨现在似乎以为她真的醉了,她担心人在酒醉状态下容易犯糊涂,自然什么都想帮阮夜笙做好,轻声说:“我帮你脱。”


    阮夜笙微咬着唇,眸色更是似要流淌下来。


    奚墨没再说什么,一手轻扣着阮夜笙的脚踝,将她的高跟鞋脱下。阮夜笙的脚踝雪白细腻,纤细中勾着精致的线条起伏,被握在手中时,莫名的有些色气感。


    奚墨的手托着那肌肤,竟停顿了下。


    之后才绷着脸,给阮夜笙脱了另外一只高跟鞋,再给她换上拖鞋:“好了,去洗澡。”


    脚踝处被奚墨触碰的感觉消散了,阮夜笙恋恋不舍地放下脚,踩在地面上,含糊地勾了个略带尾音的“嗯”,往浴室走去。


    “夜笙。”奚墨叫住她。


    阮夜笙回过头来。


    “我先不回去,就在这。”奚墨说:“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好。”阮夜笙继续装得昏沉,心里却砰砰直跳,一颗心都快跃出来了,以为自己在做梦。原来在奚墨面前装醉有这么好的效果,这个木头见她“酒醉”后,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她似的。


    这是梦吗?


    难道梦酒是真的,而且发作了,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臆想?


    阮夜笙虽然不至于醉得厉害,但到底是喝了梦酒,而且这种酒意是逐渐沿着她四肢百骸游。走,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有种恍惚感。


    眼前的一切太好了,好得只能在梦中才能体验。她想要梦到奚墨,可又怕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要是真的,该多好。


    她如今竟比想要梦到奚墨还要贪心,得寸进尺,不知餍足。


    阮夜笙的那种恍惚驱使着她,伸手捏着自己的脸颊,当着奚墨的面用力扯了下。


    奚墨:“……”


    阮夜笙被自己扯脸的那一刻,脸颊微微鼓了,嘴里像含了个樱桃似的。再加上眼角因为酒意而泛红,看上去既媚,又敛了几分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戳一下她鼓起的脸颊。


    等扯过了,那脸颊的肌肤原本太过白。皙,这下用了力道,自然泛起红来。


    阮夜笙感觉到了疼痛,但还是对自己是否在梦中有所怀疑,抬起手,就要在自己脸颊上扇一下,以作更进一步的检验。


    奚墨:“……”


    ……怎么醉成这样了?居然打她自己。


    奚墨吓得赶紧凑近了阮夜笙,攥住了阮夜笙的手:“……夜笙,别这样对自己。”


    阮夜笙微歪了下头,盯着她看。


    奚墨皱眉,一只手捏着阮夜笙的手腕,犹豫了下,另外一只手还是伸到阮夜笙脸上,贴着那里的肌肤轻轻揉了揉。


    并且轻问:“……疼不疼?”


    “疼。”阮夜笙这时候不娇,还能什么时候,娇得都滴出水了:“……要多揉一会。”


    “唔。”奚墨点了点头。


    她揉得更久了些,指尖力道越发轻柔,生怕将阮夜笙碰坏了似的,可指尖却又越发滚烫。


    阮夜笙的目光只是黏在她身上,身子隐约有了些抖,她只能勉强压抑住。疼是疼的,可奚墨帮她揉脸的时候,却又无比舒服,阮夜笙心里很确定,这不是做梦。


    替阮夜笙揉完脸,奚墨这才收回手。她收得很慢,似乎隐有不舍:“去洗吧。”


    阮夜笙眼神勾着她:“那你不要走。”


    “我刚说了不走的。”奚墨低低应她。


    阮夜笙这才满意了,走进了浴室。


    奚墨独自一人在床边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腿上,正襟危坐。她的目光一瞥,瞥到阮夜笙站在浴室的玻璃前,隔着玻璃看她。


    奚墨:“……”


    这里的浴室并没有一面能够阻隔视线的墙壁,而是用透明的玻璃墙取代,那玻璃正好对着大床,人坐在床边,能将浴室的一切收入眼中,一看就是个情。趣设计。玻璃墙处有墙帘,闭合与否,全看在这里过夜的人的选择。


    也不知道为什么,奚墨感觉到阮夜笙的目光,明明隔着玻璃,那目光其实是有些朦胧的,她竟觉得浑身发热。


    阮夜笙朝她一笑,按了下开关,墙帘缓缓自动闭合。


    奚墨看向那玻璃墙逐渐被遮住,阮夜笙的身影也随之一点一点被挡住,她下意识就想站起来,但很快感觉到不妥,赶紧低着头继续坐着。


    ……她怎么了?


    站起来做什么?她是不是……疯了?


    耳边隐约有花洒流淌而出的水流声,淅淅沥沥的,似雨水在浇。


    奚墨听见了这种声音,转过头,再度看向了玻璃墙。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吧老板娘故意这么设计,这墙帘虽然能将浴室遮得严实,但它其实有些透光,这意味着在浴室开灯的情况下,里面沐浴的人的身影会似有似无地投照在墙帘上。


    阮夜笙的身*子曲线,犹如雾里看花,在那帘上微微映出绰约轮廓。


    奚墨的眼睛几乎有些直愣。


    阮夜笙正在洗澡,手贴着身子动着,在她自己的身体上游。曳。这其实是很正常的动作,谁洗澡都这样,落在旁人的眼中,却仿佛是阮夜笙正在自己在那轻碰她自己。


    阮夜笙仰着头,脖。颈曲线修长,犹天鹅仰颈。


    她的手贴着脖。颈往下洗,手指到了锁。骨,辗转到肩。


    再……慢慢往下去。


    耳边只有依稀的水声,浴室里的热气更是传递不过来,可奚墨看着看着,却仿佛能感觉到浴室里的湿润。阮夜笙的身影如同暗夜里映照在窗纱上的剪影,朦胧似梦,手中动作更是勾得让人挪不开眼。


    奚墨仿佛被蛊。惑了,目光定定的。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看了好一会。奚墨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居然盯着阮夜笙投在墙帘的影子看,浑身打了个哆嗦,立即抬手,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有病!


    奚墨捂着自己被自己打疼的脸,转过身去,身影有些僵,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等阮夜笙出来。


    郁安那边就远远没有这么轻松。沈轻别喝得最多,郁安揽着她送回沈轻别的房间时,沈轻别的脚步已经开始打飘了,足下踉跄,犹如踩着起伏的云朵。


    沈轻别搂着郁安,还嘿嘿地笑:“今天的地面……不一样,像是水做的。”


    郁安:“……”


    “晃啊晃的。”沈轻别笑出声来,嘴里含含糊糊:“我是不是在水上走,难道我水上漂了?我好厉害啊。”


    “是,是,是。”郁安十分无奈,却还是顺着她的话,哄她:“水上漂,沈女侠,好厉害。”


    “嘿嘿。”沈轻别傻笑起来。


    她走路越发大胆,几乎有些七拐八拐地迈开步伐,每一步都跨得很大,郁安赶紧按住她的身子:“认真走路。”


    “我不要,不要走。”沈轻别的醉意入侵了她的大脑:“我要漂。”


    郁安:“……”


    “你不让我漂。”沈轻别不高兴了,嘟囔:“你对我不好了。”


    “这就对你不好啦?”郁安想笑:“行吧,你漂。”


    “你要跟我一块漂。”沈轻别却来拉扯她。


    沈轻别力气大,郁安被她拉扯得一个踉跄,原本郁安是揽着沈轻别走,被郁安这一带,变成郁安被沈轻别扯着,往前快步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床边,沈轻别抱住了郁安,嘴里大喊:“不水上漂了!我要潜水!”


    郁安大惊失色:“卿卿!”


    沈轻别搂着郁安,还以为自己即将跳入水中,放任自己的身体往下倒去。


    两人倒在了床上。


    沈轻别感觉到底下被子软绵绵的,咕哝说:“这是到水里了吗,软软的,又不太像,难道是云?”


    她越发醉了,说话全然没有什么逻辑,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郁安的身子压。在沈轻别身上,将沈轻别盖着,心跳速度完全无法自控。她看着沈轻别泛着红的脸颊,耳边的心跳声犹如擂鼓,低声说:“……卿卿,不是水,不是云,是……床。”


    ……床。


    郁安自己的身体也抖了下,似乎被这个词刺。激到了。


    她……她在想什么?


    “床?”沈轻别眼神纯得不行,还带了糊涂醉意。


    这种勾人而不自知的纯,最让人无法招架。


    郁安慌忙挪开目光。


    她深恐自己再看下去,只怕会犯错。


    “你醉得这么厉害。”郁安的身子仍然压。着沈轻别,偏开头,说:“让你别喝那么多,你偏不听我的,还点了三杯。老板娘都说了梦酒后劲足,你还喝个不停,又喝那么快。”


    “你是说我不听话吗?”沈轻别委屈了:“你又数落我。”


    “……没有。”郁安软声解释:“是让你以后……有个分寸,长长记性,不要喝这么多。别瞎喝酒,出事了怎么办。”


    “这能……能出什么事啊?”沈轻别躺在她身。下,一双朦胧的眸子茫然不已,话语因为酒醉而越发含糊。


    郁安:“……”


    ……能……能出什么事。


    郁安呼吸有些重了。


    “这里只有你在,你还能……能保护我,怎么会……出事呢。”沈轻别想到郁安平素对她的好,眼里亮起来,见郁安压。着她,她十分自然地抬手,双手环住了郁安的脖。颈。


    郁安浑身一凛:“……卿卿。”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沈轻别,还是酒醉了的,甚至还拿双手环着她。毫无防备,眼中都似含了酒。


    “只有我在,也可能……会出事的吧。”郁安也喝了酒,还帮着沈轻别喝了些,此刻梦酒的后劲上来,也有些恍恍惚惚,几乎是梦呓似的出了声。


    沈轻别不明白:“只有你在,也会……出事?”


    郁安咬住了唇。


    郁安,停下,你在……想什么。


    沈轻别仍在底下看她。


    郁安晃了晃脑袋,将那刚才差点就压制不住的念头晃开,说:“卿卿,你快点去洗澡,待会你就醉得洗不动了。”


    “谁说的,我……能动。”沈轻别仿佛是为了证明她能洗得动,在郁安底下拧着身子,动了起来。


    郁安:“……”


    郁安感觉浑身被点燃了似的,却又惊惧于自己的反应。她连忙挣脱了沈轻别勾她脖。颈的怀抱,站在一旁,略带严肃地说:“快去洗。”


    “你……又凶我。”沈轻别还以为她嫌弃自己,才不让她搂着脖子:“还不让我抱,阿郁,你嫌弃我吗。”


    “没有。”郁安心乱如麻,给了沈轻别一颗甜枣,说:“只是你得赶紧洗澡了。我抱你去吧,好不好?”


    “好。”沈轻别这下又被哄高兴了,躺在床上向郁安张开双臂。


    郁安艰难地吞咽了下,走到床边兜着沈轻别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一路往浴室走。走进浴室,郁安将沈轻别放下来,又为她准备好洗澡所需的一切,叮嘱说:“你在这洗,可别晕了啊,我在外面等你。”


    “……哦。”沈轻别进了浴室,开始解衣,身子摇摇晃晃。


    “能……站得稳吗?”郁安凑近去,替沈轻别操心的毛病又犯了,过去扶着。


    沈轻别在给自己脱一件套头衫,她太醉了,捞着衣服往上扯,脑袋怎么都钻不出来,着急地说:“阿郁,你……来帮我,我脑袋都出不来了。”


    郁安看得好笑,柔声说:“抬手。”


    沈轻别听话地抬高了手。


    郁安帮她将衣服褪下来,说:“别的你就自己来了,能不能?”


    “当然……能了。”沈轻别嘀咕:“平常不都是我自己来脱的,你又不帮我脱。”


    郁安:“……”


    ……这……这小傻子说的是什么胡话。


    “……我出去了。”郁安低着头,往浴室外走。


    沈轻别专心给自己褪衣服,没有接话。等郁安走出去,她发现沈轻别毫无防备,连墙帘都不打算合上似的,眼看着身上的衣服都快没了,她吓了一跳,慌忙冲进浴室,将浴室的墙帘按了开关,遮了起来。


    “怎……怎么了?”沈轻别疑惑:“你……跑这么快?”


    “你怎么不拉上帘子洗澡?”郁安不敢看沈轻别的身体,背过身去,紧张说。


    “哦,我都没……没注意。”沈轻别醉得狠了,不懂得害羞,似乎并不介意自己被看到,说:“这浴室的墙壁是玻璃的,能看到床,好情。趣啊,这酒吧老板娘是个厉害的人。”


    “你还知道什么是情。趣?”郁安几乎有些磕巴。


    “我当然知道了。”沈轻别知道这些事,却并不在乎:“这不就是……那种吗,就两个人开。房,玻璃墙不遮,一个人在外面看另外一个人洗澡,然后看得那啥了,就走进去一起洗,这……傻子都能看出来吧?何况我又不傻。”


    “嗯……你不傻。”郁安话语里带了无可奈何。


    “这没什么啊。”沈轻别说:“现在是你跟我一块住在这,你跟我是亲亲好姐妹,又不会看得那啥了走进来,怕什么。”


    郁安:“……”


    ……你不怕。


    ……我怕。


    郁安没有说话了,几乎像是逃离似的离开浴室,关上浴室门。但她又不敢离开沈轻别的房间,生怕沈轻别一个人洗澡会出事,只能在沈轻别的房间等着。


    阮夜笙洗完澡出来,瞥见奚墨正背对着自己,低着头,还以为她在看手机,结果走过去一看,奚墨手里什么都没有。


    阮夜笙笑着说:“我以为你看手机呢。”


    奚墨听到了阮夜笙的声音,蓦地坐直了身子:“没有,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阮夜笙问:“这么入神?”


    “没什么。”奚墨说:“你洗完了,那我……回去了。”


    “你帮我吹头发吧。”阮夜笙假装酒醉,凝望着她:“我好累了,还特别困,想睡觉,不……想动。”


    阮夜笙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奚墨实在无法拒绝,只得取了吹风机过来,让阮夜笙坐在床边,她则站在一旁给阮夜笙吹头发。


    电吹风的热度将阮夜笙的发丝吹了起来,发丝又细又软,在奚墨的手中穿梭。


    “电吹风这样的距离可以吗?”奚墨问她。


    “很好。”阮夜笙眯了眯眼,笑。


    等吹完头发,奚墨收起电吹风,就要走,阮夜笙看上去有些腿软,蓦地躺倒在床上,嘴里说:“奚墨,我……疼。”


    奚墨慌忙走回来,贴近了阮夜笙,急道:“哪里疼?”


    “我……我头疼。”阮夜笙侧着身子蜷缩着,悄悄睁开一只眼,有气无力:“这梦酒……好厉害,我才喝了一杯,就不行了,你呢……你还好吗?”


    “……我还好。”奚墨忙将阮夜笙揽着,让她躺进了被子里。


    等阮夜笙躺好了,她坐在床沿说:“我出去给你买一点解酒药。”


    “……不要。外面现在很晚了,又很偏僻,你出去不安全。”阮夜笙忙说。


    “那我去找酒吧里的人问一问,有没有解酒的。”


    “我不想吃药,躺着睡一觉……就好了。”阮夜笙有气无力的:“但是我怕我半夜醒了,想喝水,却又没什么力气,要是有个人……在我边上能帮我一把就好了。”


    奚墨:“……”


    阮夜笙越发蜷了身子,楚楚可怜。


    奚墨叹了一口气:“……我陪你睡。”


    换做平常,阮夜笙肯定双眼发亮,但她现在装醉,只是含糊应了一声,微眯着眼睛说:“……奚墨,你真好。”


    “……那我回去洗个澡就过来。”奚墨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


    “你不能在这里洗吗?”阮夜笙问她。


    “……不方便。”奚墨低声说。


    “怎么不方便?”


    “这个玻璃墙的帘子能透出来。”


    “你怎么知道能透出来。”阮夜笙轻咬嘴唇,呢喃:“你……看到了?”


    奚墨:“……”


    她越发拘谨:“我……不小心瞥了一眼。”


    “我身材……不好吗?”阮夜笙盯着她:“只看一眼?”


    奚墨低咳一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说一句:“……我去洗澡,很快回来,你等我。”


    接下来是奚墨打开,又关门的响动。


    阮夜笙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里,嘴角往上勾,窃喜再也不需要掩饰。


    她当然会等。


    ……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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