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副本内到处都是红色。
这红色却并不喜庆。
它是深红,一圈圈晕染在布料上,显得有些干硬,凑近了,还能闻到腥臭味。
应哲熙坐在梳妆台前,饶有兴致地看着里面的自己。
系统小心翼翼问道:【小应,你不害怕吗?】
胆小的系统委实被现在诡异的场景吓得不轻,偏偏自家宿主还不慌不忙,就好像给他化妆的不是两只纸人,而是现实世界的专业化妆师一样!
这两只纸人并不精致,细长如长桶状的身体,胡乱涂抹上去的衣服,腿也是一长一短的,脸颊上的红色腮红并不对称,上面是黑洞洞的两只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新娘”。
用劣质颜料画的嘴角高高翘起,它们僵硬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任何征兆,其中一只纸人猛然弯下腰,扁平的脸部几乎快要碰到青年,晕透纸面的黑色眼睛猝不及防地方大,恶意像是排山倒海般涌出。
只要这人尖叫起来……纸人这么想着,嘴角的黑色线条翘得更高了。
【啊啊啊啊——】系统的程序运转停了一瞬,卡顿几秒后,电子音的音调一路飙升。
应哲熙连呼吸都没乱,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像是全然没看见面前诡异的纸人。
见青年没有反应,依旧一派淡定的模样,纸人有些遗憾,只能僵硬地直起身抓起梳妆台上的胭脂,接着给“新娘”上妆。
另一只纸人全然没在意同事和服务对象的相处,还在尽职尽责地分出几缕发丝,艰难地给“新娘”编发。
从应哲熙被副本选中当“新娘”之后,他的头发便从之前只能扎个小揪,变成了现在及臀的长度。
这么想着,应哲熙左右轻晃脑袋,披散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晃荡,闪着丝绸般的光泽,滑溜溜地从纸人没有指缝的手中溜走。
原本已经编了大半的头发顺滑地散开,毫不留恋地融入其他发丝中。
说实话,这两只纸人没有分开的手指却还要做这种精细的活,着实有些身残志坚的励志。
纸人:……
明明是化妆的纸人惹的青年,受伤的却偏偏是它!
青年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只是简单地动了两下,并没有触发死亡规则,所以纸人也只能倔强地再次艰难尝试给青年编发。
更悲催的是,新娘子的编发素来复杂,放在桌上还没来得及用上的一大推金银头饰就是证明。
化妆纸人接收到来自同事的不满,悻悻地收了心思,没再尝试吓唬新娘,老老实实地将笔插。进手心,像是个3D打印机般挪动着手掌,接着化妆工作。
等工作结束,它们对着青年鞠了一躬,留下挂在架子上的婚服,便匆匆离开。
婚服也是深红色的,应哲熙上前拎起其中一只袖子,放在鼻前稍微闻了闻,才放下心来——至少没有奇奇怪怪的臭味,是正常的布料。
*
另一间屋子里,原本作为鬼怪的“新郎”躺在地上,四肢歪七扭八地摆着,身下流出粘稠的血液,逐渐染红了地板。
秦相离几乎是脱了力,喘着气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他是一个新人,没有任何道具或是积分,也没有玩家间的号召力,而其他玩家都选择明哲保身,不愿意来帮忙。
可是要是婚礼就这么进行下去……秦相离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在青年身上的事情。
感觉到汗水从额角滑落,秦相离随意伸手擦了擦,放下手来时,却发现那不是汗水,而是被擦伤的伤口汩汩流出的血液。
秦相离有些愣怔。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受过什么挫折,更别说受伤,即便遇上了困难也能很快解决,最倒霉的事不过是莫名来到了这个游戏。
他过第一个副本时,也是毫无压力、游刃有余,稍微整合几下线索,就直接通关了副本。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自己的无力,可这只是一个D级副本,他却差点连心上人都保护不了……
秦相离摸摸胸口,那里有道长长的伤痕,已经染红了身上的衣服,就在刚刚,那只鬼怪差点捅。穿了他的胸膛。
他还是太弱了,秦相离垂下眼帘,默默下定决心。
稍微休息了一会,秦相离正准备离开,目光却意外扫过那家挂着的婚服,停了下来。
作为副本关键的“新郎”死了,游戏却还在继续,外面宾客的声音依旧吵嚷,浑浊的笑声透过门窗传进这如同凶杀案般的室内。
这说明,“新郎”是可以被替换的,“新郎”是谁,对这个副本来说无所谓。
秦相离心脏骤然剧烈跳动起来,原本因失血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又浮上红晕,大脑不受控制地去想象青年穿着婚服的模样,带着私欲的想法骤然升起:
如果非要有个“新郎”的话,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
红轿晃晃荡荡,抬着轿子的纸人嘴上用黑色毛笔画着粗劣的线条,嘴角高高扬起。
鞭炮声劈里啪啦一路绵延,洋溢的纸屑和到处飞洒的纸铜钱混在一起,周围的孩童拍着手笑着争抢新娘队伍扔出的糖果花生,热闹非凡。
就好像这是场真的受到祝福的婚礼。
如果忽略轿子中响起的诡异童声,再加上不拉开帘子,确实能产生这样的误会。
“你嫁过去,会幸福吗?”那童声怯生生的,其主人似乎是真的在憧憬期待着什么,却带着难以分离的阴森幽怨,“你真的遇到了爱你的人吗?”
想到他被选中做新娘的时候,秦相离慌乱失措的模样,应哲熙眉眼弯起,“大概会的。”
那声音陡然尖厉起来,不再是童音,满腔嫉妒与愤怒,“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很快就会厌弃你,寻找一个又一个新欢,把你锁在那吃人的大宅内,一日日磋磨……”
轿子内的空气骤然阴冷下来,寒冷刺骨,诅咒即将降下。
“嘿嘿,你会疯的,你真的会疯——”
声音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一张符甩到了身上,短促的惨叫后,它消失不见了。
地上只留下了一小撮符纸燃烧后的灰烬。
【灭鬼符:颇有资历的天使所画之符,能驱除厉鬼。
限制条件:符咒为一次性消耗品,且一次只能消灭一只厉鬼。】
“没关系。”应哲熙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已经消失的鬼怪听,“已经有个新人,帮你把负心汉解决了。”
估摸着快要到达目的地,应哲熙拿起那方盖头,缓缓放到头上,在视线被遮蔽后,他从斜倚着靠背的姿势,换成了更规矩的坐姿。
秦相离掀开帘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青年坐在轿子里,背挺得笔直,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像一个乖巧的玩偶。只不过手下被拉出几道褶皱的衣服,显示出青年并不宁静的内心。
秦相离喉结上下滚动,瞥了眼一旁站得僵直的纸人,试探性地将手伸到青年身前,没有说话。
从盖头下摆处,青年似乎看到那双明显是人类的手,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将手放到对方掌心。
如同第一次尝试信任人类的小猫。
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秦相离牵着青年的手,将人带下了轿子。
青年从轿子中钻出,长长的轿帘摆动,扬起一阵微风,秦相离似乎闻到了青年身上脂粉的气息,混着他特有的花香。
高堂座上空空如也,这让秦相离很满意,他不希望青年和他拜的堂中混杂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夫妻对拜——”
俯身的时候,秦相离靠近了青年,那股淡香又一次飘到他身前,好似无声的蛊惑。
“礼成——”司仪扯着嗓子叫着,秦相离却不想听了,胸口满涨着和青年拜堂的喜悦,哪怕这不是真实世界。
秦相离正想上前抱起自己的新婚妻子,就被饰演狐朋狗友不识好歹的纸人、怪异,还有几个玩家叫住了。
“哎呀,新娘子先进洞房,你再怎么心急,都要敬酒敬一圈的。”纸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教训着秦相离,脸上满是打探旁人房事的奸邪猥琐。
一个玩家目光不善地看着秦相离,指责道:“你一个新人是怎么当上新郎的,快点说出来!你这样自作主张,会害了我们所有人的!”
秦相离默默捏紧了拳头。
最后,秦相离只能靠着他一人一个巴掌,欠的人额外奖励两个巴掌式的“敬酒”,*成功打蒙了在场的所有来宾,嗤笑一声,便匆匆朝着洞房的方向走。
那个开口的玩家身上踏着几枚鞋印躺在地上,怨毒地看着秦相离远去的背影。
洞房屋内点着几根红烛,暖黄色的灯光晃悠着,青年坐在婚床上,还盖着那顶盖头,像是在等待丈夫的到来。
秦相离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下心情,鼓起勇气,同手同脚地进了房间。
但就在他刚刚跨过门槛,秦相离就听到青年轻笑一声,不带有嘲笑的情绪,却直接将秦相离刚刚做好的心理准备冲了个七零八落。
秦相离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腿僵直着,都快要不听使唤了。
抖着手,秦相离摸上盖头的下摆,虽然只是一块布料,在他手里却意外地显得沉重。
秦相离又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吐出,手臂上的肌肉鼓,一鼓作气将红盖头掀开。
因为涂了胭脂的缘故,青年的嘴唇此刻显得尤为鲜红润泽,加上刚刚被盖头罩着的些许闷热,青年脸上染上红晕,他就这么乖乖地仰头,对上秦相离的视线。
青年的杏眼带着无辜的迷茫,睁得圆溜溜的,眼尾的红意被妆面点缀加强,更为艳丽鲜亮。
其他的金银饰品都沦为了点缀,青年的耳垂上扣着红玛瑙耳钉,衬得皮肤白皙无比,让人疑心眼前之人,是玉做的。
在盖头被掀开的那一瞬间,室内都好似为之一亮。
秦相离呼吸停滞,盖头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
应哲熙产生了个恶劣的想法,他故意伸手扯住秦相离的袖子,轻轻唤道:“相公……”
第92章 第92章吃醋的小章鱼
秦相离头昏脑胀间,好像又闻到了青年身上的花香,若有似无,清凉甘甜。细密的干渴感从喉咙泛起,仅有一点点清凉不足以缓解。
那香味似乎是在诱导他靠近。
秦相离反扣住青年伸来的手,随机向后一拉,将青年拽往自己的方向。
“你刚刚叫我什么?”秦相离清了清嗓子,声音却还是沙哑得厉害。
应哲熙无辜地眨眨眼,恶趣味地否认道:“没有,你听错了。”
“你刚刚说了的。”秦相离有些急躁和委屈,他捏着青年手腕的力气稍微大了些,就听到青年痛哼一声,条件反射般猛地松开手。
“对不起。”
秦相离低下头,认真向青年道歉,整个人恹恹的,像是一只委屈失望的大狗,脑袋上无形的耳朵都趴了下来。
白皙的手腕红了一圈,如同被摧残的花枝,带着惊心的凌虐美感,应哲熙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轻笑一声。
秦相离蹲下身,珍惜地捧起那只手腕,又一次认真道歉,“我……”
“相公。”应哲熙笑盈盈,出乎秦相离的意料,柔柔唤道,“嗯,或者也可以叫……老公?”
秦相离先是一怔,后知后觉间,心率骤然飙升,心尖处甚至撞得他胸口有些隐痛。
“我这回听清了,你不能反悔。”秦相离欣喜若狂,几乎是用撞的方式,上前搂抱住青年,“老婆。”
他一遍遍傻傻地重复,每说一遍都要笑一下,“老婆。”
“喝交杯酒吗?”应哲熙没去管对方无聊的行径,兴致勃勃地看向桌上的杯子,他对没尝试过的事情总怀着好奇心。
秦相离却误会了青年的态度,他解释道:“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待够副本剧情的时间,不用……”
特意去迎合人设……
但看着青年清粼粼的目光,秦相离即将说出口的话生生卡住,不由地咽了回去。
青年的仰面看向他的时候,显得格外乖巧,涂了唇釉的唇红艳水润,一副很好亲的模样,似乎秦相离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嘴里愈发干渴,心火高涨,秦相离深深吸气,改变了说法,“对,我们需要迎合人设,这是最稳妥的通关方式。”
“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另外想办法。”虽然秦相离对此无比期待,但他还是不想违背青年的意愿,不情不愿地打了个补丁。
青年稍微挣扎了两下,将秦相离向远处推开。
恋恋不舍地在青年身上多停留了一会,秦相离松开手,心上还是有些失落。
即便这是秦相离自己提出来的。
青年推开人后,却径直向桌前走去,提起装着交杯酒的酒壶,往两个白色瓷杯中倒了进去。
酒液在瓷杯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秦相离抬眼看去时,就看到青年拿着两杯酒朝他走来,笑得温柔,那只持着酒杯的手甚至比这白瓷还要白上三分。
红烛暖黄的灯光从青年身后照来,给青年打上了一层朦胧温暖的滤镜,愈发显得他精致不似真人。
秦相离看得痴了,连青年递到他眼前的杯子都忘了去接,直到青年一挑眉,“不喝?”
“我喝。”生怕青年反悔,秦相离马上抢过那只杯子,强调道:“我喝的。”
酒液的度数不高,但兴许是由于面前人的美好,或又是现下的氛围过于梦幻,秦相离似乎有些醉了。
“老婆,接下来是洞房。”醉酒放大了秦相离的欲望,他顺着自己的心意,哄骗道,“做戏需要做全套。”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秦相离来说则更梦幻了,几乎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程度,一切都像是喝过头的幻想。
但这是现实。
秦相离清醒过来的时候,刚抬眼,青年的睡颜就直直撞进眼帘。
青年长长的睫毛卷翘着,时不时随着呼吸轻颤几下,眼角处带着点未干的湿意,一侧脸颊上的软肉压在秦相离的胸口,挤地嘴角微微嘟起,显得格外可爱。
因为这个姿势,青年领口向下垂落,露出的一截莹润肩膀上满是红色的吻痕,暧昧至极。
而秦相离的手还搭在青年的腰侧,甚至伸进了睡衣中,手下的触感温润细腻。
昨夜疯狂的回忆回笼,秦相离猛地僵住,手放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直到青年睡醒,在他胸口蹭了两下,又轻轻唤了两声“相公”。
后面的事情似乎是水到渠成,秦相离顺理成章地单方面宣布他和青年在一起了。
等两人过完了副本回到游戏广场,秦相离才知道,青年有很多的“老公”,或是“男朋友”,他就是很多人口中总能勾搭上大佬通关副本的菟丝花,感情经历尤为复杂。
秦相离那时才刚刚过了两个副本,还算是纯粹的新人,在青年众多的老公中毫无优势。
秦相离:……
即便秦相离再怎么吃醋,他也暂时打不过那些情敌,只能愤愤地努力升级,没过两个月,终于千辛万苦地成为了高级玩家。
但那时青年勾搭的对象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量,为了不让青年对他们感到厌烦,他们只能开始轮流和青年相处约会。
这是这么久以来,秦相离第三次轮到的和青年吃饭的机会。
为此,他对此做了很多准备,现在正兴致勃勃地站在门口等着青年来开门,顺便享受着情敌在暗处投来的嫉妒目光。
*
情急之下,应哲熙跑进厨房,小声请求道:“你能不能变成小章鱼的模样?”
“可是,你还没吃饭。”听澜不太愿意,他只以为青年是想把他当作捏捏玩,没往其他方向去思考。
或者说,作为非人类,听澜暂时还没有完全理解人类间复杂的相处,即便他现在知道门口有个人类站着,他也不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我会吃的,有人给我送饭来了。”应哲熙恳求道,“你先变成小章鱼好不好?”
青年故意放软了语气,双臂搂住听澜的脖颈,在对方脸颊上快速亲了一下,又轻声问道:“行吗?”
听澜向应哲熙脸颊看去,青年的眼眸还带着未散尽的水汽,稍显圆钝的眼尾红意尚盛,整个人可怜巴巴的,像是在撒娇。
对人类情感了解不多的听澜顺理成章地将青年现在的表现划分为了撒娇,而他浅薄的知识告诉他,老婆撒娇想要什么,作为老公是不能忤逆的,只得答应道:“好吧。”
高大的男人瞬间消失,一只墨色圆润小章鱼出现在半空中,被一双手稳稳接住。
应哲熙用脸蹭了蹭微凉的小章鱼,轻声解释:“我和外面站着的人类约好了吃饭,不好食言,所以只能先委屈你一下躲在厨房里。”
“不要被发现,可以吗?”
应哲熙知道自己是在欺负海妖对人类的复杂关系知之甚少,但他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给小章鱼解释这些是一件很麻烦的事,还需要控制对方的心情,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事情。
小章鱼似懂非懂地用触手点了点青年的手心,还是照做了。
应哲熙打开水龙头,往盆里放了点水,再将小章鱼放进去,随便扣上一个盖子。
为了防止听澜待不住出来找他,应哲熙小声道:“在外面的人离开之前都不要出来,不要被他发现。”
这么说也还是有些单薄,应哲熙抿了抿唇,补充道:“只要那个人走时也没发现你,我就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这是明晃晃的利诱。
听澜现在还不清楚情敌的情况,提出的条件会是什么,应哲熙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就是会幸苦一下他的肾……
但那总比一堆醋王来压榨他要好。
听澜眼前一亮,他猛猛点头,主动伸出触手扣上盖子边缘,将盖子扣得更严丝合缝些。
老婆说愿意给他实现一个条件欸!圆滚滚的触手跃跃欲试,就好像已经拿到了奖励,又被其主人强行压下。
应哲熙松了口气。
只是吃顿饭,应该不会出岔子吧……可能吧。
*
秦相离在门口等了好一会,久久没听到动静。
他疑心青年出事,正想将门撞开——
嘎吱一声,门被从内打开,露出里面唇红齿白的青年。
应哲熙脸上红扑扑的,嘴唇也格外红润,像是不久前才和人接吻过。
秦相离有些怀疑,但他知道青年不久前去了林照夜那个精神分裂的家伙那里,还是把自己的心思按下去,举了举手上巨大的食盒,笑着问道:“宝宝,饿了吗?”
只要是会做饭的,这些人做出来的菜肴都是如出一辙的好吃,即便现在食盒没有打开,应哲熙还是能想象到里面菜肴的香气。
胡乱点了点头,应哲熙让出位置,允许对方进来。
进门时,秦相离特意回头,当着四面八方的视线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随后立马紧紧关上门,隔断情敌向内看的目光。
将菜肴一道道摆上餐桌,秦相离却发现青年的笑容有些勉强,一时间有些紧张,“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没有。”应哲熙低下头,想掩饰神态的不自然,但他脸颊上过度的红润却被对方看得一干二净。
秦相离伸手抚上青年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皱眉道:“体温有些高,是生病了吗?”
随着他的动作,青年战栗了一下,秦相离愣了愣,“抱歉。”
“没、没事。”应哲熙低声道,却又被吸在身上的小章鱼故意戳了戳腰窝,敏感至极却还要装作无事发生,自然涨红了脸。
“老婆,不能讳疾忌医。”秦相离忧心地俯下身,和坐在椅子上的青年平视,认真道:“如果是那两个家伙没控制住时间,导致你不舒服,下次拒绝就好了。”
劝说间,秦相离还不忘踩一脚情敌,“实际选择权是在你手上的,两个不懂事的人可以直接排除掉了,你的身体更重要。”
小章鱼又用了蒙蔽人视线的能力,顺着青年胸口慢慢向上爬,最后在领口处将两只眼睛探出。
那个不识好歹的男人说话就说话,居然还想还揉他老婆的脑袋!
听澜愤愤地想要攻击,就被应哲熙未卜先知地捂住了衣领,将他不着痕迹地向下挤,动作就像是在正常给自己顺气。
小章鱼出离愤怒了,在自己的新娘身上用软弹的触手胡乱戳弄着,时不时扫过腰际敏感的位置。
“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青年脸上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想打消秦相离的疑心,就被小章鱼一把蹭上了腰腹,没忍住泄出一丝闷哼,“唔!”
这下,就算秦相离是个傻子,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第93章 第93章他们又打起来了
“宝宝,你怎么了?”秦相离扶住青年的手臂,看似着急地问道。
“没事。”青年漂亮的双瞳中已经溢满了水雾,格外潋滟,落入其中的光线都被点点打碎,连长长的眼睫也因此被沾湿些许,像被雨水打湿的蝴蝶。
但青年似乎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是多么诱人,明明已经被欺负地脸颊通红,却还在强调着自己“没事”,妄图打消秦相离的疑心。
透明的小章鱼还在兴致勃勃地戳弄着青年的腰,甚至拉长了触手一路往下,但还没碰到青年的裤子上缘,就被一只手抓住向外扯。
听澜当即将触手圈圈缠绕住青年的腰肢,将自己稳固在青年身上。
水生动物的触手阴凉又潮湿,却又带着韧劲,吸盘一个个划过青年的皮肤,激起细密的战栗。
应哲熙倒吸一口气,轻咬着下唇,防止自己闷哼出声。
但在这较劲的两个人显然没有带算就此停止。
秦相离冷笑一声,还以为是其他情敌的恶作剧,没有多想,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想将抓到的东西一折为二,再将其抛进垃圾桶。
因为秦相离的动作,青年此时整个人都陷在了秦相离怀中,大腿紧挨着大腿。
应哲熙想要挣扎离开,又被对方紧紧扣住手腕。
听澜原本只是有点吃醋,他不愿意看着青年和其他男人相处片刻,更别说是吃饭了。
所以,听澜思考再三后,还是选择从水盆里出来,悄悄化作透明的模样,从青年的衣摆下跳了进去。
应哲熙当即想将他抓出来,却已经手快打开了门,外面站着的秦相离笑意盈盈。
待在青年身上,顺便观察那个陌生男人,听澜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那男人看着青年的视线实在是太熟悉了,热烈的爱意全然不被掩藏,与他如出一辙。
来的人居然觊觎自己的妻子!
听澜非常愤怒,即便他对人类不甚了解,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不过具体是哪里不对,听澜也讲不出来。
于是,占有欲几乎爆棚,听澜宣示主权般在青年身上戳戳碰碰,甚至升起了一股隐秘的快感。
来人很敏锐,听澜很快就被发现了。
被抓住的触手有些疼,但对于听澜来说微不足道,甚至这条触手被拽断,他也能很快再生出一条来。
但这不代表听澜能接受被人类挑衅,还是在老婆方面的挑衅。
那男人想将他拽离青年不说,甚至还将青年按到了自己怀里。
怒火冲击理智,听澜很快忘记了青年说的“奖励”,于他而言,青年所能给出的所有奖励,都没有他本身重要。
听澜果断变回人身,用还缠在青年身上的触手,果断将青年抢到自己怀里,朝着秦相离龇了龇牙。
在秦相离的视角,一个长着怪异触手的男人突然出现,对他露出格外深重的敌意。
先前青年的表现的缘由是什么就格外明晰了——这个人甚至在他的面前欺负青年,恬不知耻地做那些事!
两个男人的视线碰撞出甚至能幻视出火星字,都带着浓烈的厌恶与攻击欲望。
场面太美,应哲熙不忍直视地捂住了眼睛。
青年身上鲜艳的痕迹已经能说明一切,鲜红欲滴,密匝又混乱,一朵红梅落在了另一朵红梅上,时间尚短,来不及被新雪覆盖,那几乎是刚刚吮出来的。
怒火滔天间,秦相离攥紧拳头,对准听澜的脸挥了上去。
听澜反应极快地松开拉着青年的手,倒退两步躲过秦相离的攻击,几道触手绕到对方身后,猝然偷袭而上。
秦相离本就不打算一击即中,他的目的就是将这带着触手的怪人拉离青年。
两个人就这样水灵灵地打起来了。
考虑到打架难免会损坏青年屋子内的设施,他们便转移到了屋外。
意识到可能发生事情的其他人也赶了过来,试图浑水摸鱼参合一脚。
事情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应哲熙:……
【小应?】在隐私模式的屏蔽下,系统全然在事件之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应哲熙拿起筷子,缓缓将食物往嘴里塞。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等那些人回过神来,幸苦的就是他了。
所以说男朋友的数量不能太多。
*
【欢迎玩家应哲熙进入无限游戏副本-月影庄园!】
【副本编号:00001】
【副本等级:未知】
【副本介绍:月影庄园的老公爵正在给他的女儿爱丽丝挑选女婿,若是谁能顺利娶到他的女儿,便有机会继承整个月影庄园。爱丽丝最喜欢的事物是花朵,颜色越浓烈的花更受她的喜爱。你是一名受邀前往月影庄园的小贵族,对月影庄园的奢华富贵充满期待……】
【通关条件:暂未开放解锁条件,请玩家尽情探索。】
【通关奖励:可以获得任意问题的答案,或者选择离开游戏世界。】
【祝玩家游玩愉快!】
“小应,醒醒。”
从刚刚传送进副本的眩晕中脱出,应哲熙抬眼,正好对上了黎景思的视线。
黎景思有些焦急地问道:“小应,你刚刚听到游戏说的通关奖励了吗?”
游戏曾对最开始进入的那批玩家承诺过,待彻底通关便可以离开这里。
可游戏里的时间过去太久了,最初的玩家们已然离去,这件事情却被口口相传下来,成为一众玩家的精神支柱。
因为所有能进入最后副本的玩家,不是死了,便是成功离开了游戏,回到现实世界。
黎景思之前在某个副本中获得了一个道具,能够将他绑定到青年身上,顺理成章地跟着青年一起进入副本中。
只可惜的是,这是个一次性道具。
他本意只是想让青年少招惹几个人,但没想到,他在游戏中待了这么久都没刷新出来的副本,竟然跟着青年蹭到了。
黎景思:!!!
这个一次性道具被使用的时机实在是太好了!
某种可能性悄然跃上脑海,黎景思不由自主地想,如果,他能和青年一起通关这个副本,那是不是就可以甩开那些情敌,单独和青年回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的回忆已经单薄,但那种安宁的、安全的感觉是副本无法复刻的。
在现实世界还能和青年去结婚,登记成为一家人,然后他会给青年一个盛大的婚礼,将所有的财产上交……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黎景思就充满了幸福感。
应哲熙正要开口,乘坐的马车一个转弯,车身剧烈颠簸,他便像是主动投怀送抱那样撞进了黎景思怀中。
“听到了。”脸颊紧挨着黎景思鼓鼓囊囊的胸肌,应哲熙含混不清地回答道。
他成为高级玩家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刷出来最后的副本虽然意外,但也不是很惊讶。
或者说,像黎景思或者姜棠这种,成为高级玩家很久都没能获得离开游戏机会的人,才真正少见。
据应哲熙观察,他的每一个是玩家的对象,都像是这个游戏的钉子户一样,在来来去去的玩家中显得格外稳定。
就好像他们是因为冥冥中会遇到青年,才选择不离开这里的。
黎景思顺着青年摔过来的动作,自然地环抱住了对方,视线落在青年毛茸茸的发顶,心中有些微痒。
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伴随着外面车夫传来的长喝声,马车停了下来。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车夫脱下脑袋上的帽子,选择性对车内二人搂搂抱抱的姿势视而不见,恭敬道:“两位大人,月影庄园到了。”
月影庄园,便是这个副本的关键场地了。
黎景思率先下车,向青年绅士地伸出一只手,面上带着微笑。
应哲熙抿了抿唇,还是没将自己不需要搀扶这件事说出来,将手搭在了黎景思掌心。
正值夜晚,光线却并不昏暗,甚至白色的月光下,一切显得明晰,应哲熙扶着黎景思的手下了车,抬头望向上空。
皎白的月亮此刻正圆,悬在深蓝色的夜空中,比以往副本中看到的都要大许多,看起来沉甸甸的,像是下一秒就会从空中砸落下来,然后破碎成点点发着光的星星。
与之相对的,这里即便万里无云,天空干净得像是被冲洗过,这广阔的夜空中也看不到一颗星星。
有些怪异。
黎景思也注意到了月亮的变化,皱了皱眉。
但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见两人都站着未动,车夫提醒道:“今夜月影庄园的晚宴会排场奢华非常,爱女如命的老公爵很看重这次宴会,其他客人们想必到的也差不多了。”
车夫就差直接说你们快去宴会,小心因为迟到被老公爵记恨上了。
这是奇怪,这两个人看起来不清不楚的,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场宴会?车夫仔细想了想,月影庄园的花更是一绝,说不定这两个人是看重了庄园的花圃,来着调情的。
同性情侣看起来比较少见,但车夫之前拉过的客人里还有女性,想必情侣间对性别方面卡得不死,这或许是种常见现象,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车夫很快将自己说服了,转头就看到了更有力的证明。
黎景思反手握住青年还搭在他腕上的手,对车夫点点头,“感谢你的提醒。”
应哲熙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稍微晃了两下没能晃开,便任由对方牵着不放了。
*
“听说老公爵的女儿是这一带长得最好看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夸大事实。”一个贵族摇着酒杯,头发是暗哑干枯的黄色,对周围的人说道。
“哎呀,哥,不要在别人家讨论这种事,要是被听到就不好了。”另一个人劝道,紧张地望向门口。
幸好,老公爵还没有来。
黄毛贵族没有听进去小弟劝告的话语,反而盛气凌人地嗤笑一声,“那有什么,你要知道,我的姐姐可是现在的国主。别说老公爵给不给我面子了,这次都是他送了三趟邀请函,我看他真诚才来的。”
小弟沉默了一会,随后拿着酒杯连连后退,他跟着黄毛是想求得一些庇护,因为他知道这场宴会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听说现在的国主和这黄毛是同胞,这大概是脑子都长到另外那位身上去了吧!
没想到挑选出来的庇护者是个傻子,小弟心道后悔,拉开了和黄毛之间的距离。
所以这人还没发现,周边已经有一群人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围过来了吗?小弟垂下头,不着痕迹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几个玩家交换着眼神,确定彼此的玩家身份后笑着胡乱寒暄,就是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什么,还要装作一副很熟悉的模样,不动声色地靠近正在聊天的原生npc。
见那些暗戳戳听他们聊天的人靠得更近了,小弟暗骂一声,连忙对黄毛贵族说道:“那个,哥,我有些尿急,失陪一下。”
说完,他便小跑着离开了。
没想到,这么多的宾客都是老公爵的人,那他勾引对方女儿爱丽丝的计划怕是不能成功了。小弟有些遗憾。
刚想办法自然地靠过来的玩家面面相觑,这npc未免也太警觉了吧!
不愧是最后一个副本。
在小弟离开以后,宴会的主人公终于姗姗来迟,一个高挑的长发美女挽着矮胖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宴会厅正门口。
爱丽丝长得是西方人中最为标志的模样,鼻梁高耸,一头深灰色长卷发半扎着,其中装点着珍珠头饰,深蓝色的礼服长裙在腰部收束成盈盈一握,整个人显得大气美丽。
那个最开始口出狂言的黄毛已经看呆了。
像是完全不知道下面的暗流涌动般,老公爵带着女儿走到宴会厅正中间,语气中满是温和慈爱,任谁听了都会以为这是位关心女儿的好付清。
“诸位想必知道这次邀请的目的吧,那就先谢谢各位的捧场了。”
“是这样的。”老公爵清了清嗓子,爱丽丝贴心地从一旁的侍从手中接过一杯红酒,递给老公爵。
老公爵满意地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我的爱女,爱丽丝,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所以我想趁着这次机会,将她介绍给大家。”
“爱丽丝会尝试和诸位相处,要是她有什么小毛病,希望大家能够包容对。接下来,希望大家能够尽情享受宴会的氛围,在月影庄园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这位是我的管家,大家要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过来问他。”老公爵指了指站在一旁的人,被指到的男人笑着颔首。
众人的视线随之转移到管家身上。
管家也有着一头长发,是淡金色的,用浅灰色的丝带束在身后,温和俊秀的脸上带着温柔和善的微笑,显得格外好说话,看得在场的玩家眼前一亮。
既然npc都这么说了,那是不是说明这个npc比较好套话?一众玩家跃跃欲试,只可惜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
爱丽丝对自己的风头被管家抢走有些不满,她烦躁地跺跺脚,命令道:“西奥多,你先下去,等有你的事情再出来。”
西奥多顺从地点点头,显然已经是习惯了爱丽丝的骄横,正准备离开。
他只是抬眼扫过整个宴会厅,视线就在宴会的某个地方停滞住了,就连保持脸上的笑意都被遗忘。
不过两秒,他就立刻反应过来,偏头转移了视线,沉吟着暂时离开了宴会厅。
这次的客人里,又一个很漂亮的青年。
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西奥多的嘴角扬起,笑得比刚刚真心实意许多。
黎景思察觉到有视线停留,警觉地抬头,没发现任何异常,但他不敢掉以轻心。
青年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刚刚好像有谁在看我们。”黎景思回答道,“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
自从爱丽丝出现,那个黄毛贵族的眼睛一直停留在爱丽丝身上,眼睛都看得直了,完全无视她身旁那个矮小丑陋的老公爵。
黄毛扯出一个自认为深情的表情,凑到了爱丽丝身边。
爱丽丝嫌弃地看了眼对方笑得油腻的脸,为难地回头望向老公爵。
可老公爵仍旧满脸慈爱,几乎是用鼓励的视线看着两人,就好像面前的两人不是刚刚见面,而是天造地设般的一对壁人。
爱丽丝厌烦的表情一闪而过,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转而变得热情洋溢,就像一个真的天真不谙世事的贵族女子,迅速和那黄毛贵族攀谈起来。
即便爱丽丝的变脸迅速且专业,但能混到现在这个等级的玩家基本上都能看清爱丽丝的变脸过程,心中各自有着考量和猜测。
与这些玩家相比,黎景思和应哲熙就像是游离在副本之外了。
黎景思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而应哲熙则是隐隐约约有种预感,他大概不会在这个副本出事。
或者说,这个副本不是看起来那么单纯的游戏副本,其下似乎藏着什么秘密。
应哲熙相信自己的直觉,因为他的直觉从未出错。
甚至于在现实世界出事那次,应哲熙也是有预感的。
只不过,他没有选择尝试改变。
观察了周围环境暂时安全,不会有npc突然变成怪异大开杀戒后,黎景思就暂时离开去给青年找一些甜品以及不含酒精的饮料了。
应哲熙安静地坐在角落的座位上,乖乖等着黎景思回来,没有去参与玩家和npc的套话行为,只是托着腮发呆,完全没有招惹任何人。
路过的侍从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到了似的,在他身边一个踉跄,端着的托盘里放着的酒杯顺势倒下,一道酒液泼洒在了青年身上。
应哲熙:……
好拙劣的碰瓷技巧。
“先生,您没事吧?”在侍从疯狂的道歉中吗,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应哲熙抬眼看去,是那个管家。
西奥多去而复返,他扶起险些摔倒了侍从,然后对着青年温和询问道,目光里满是关系与歉意。
侍从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对青年深深鞠躬后,匆匆离开。
临走时,那侍从还在心里感激西奥多,他居然愿意帮他一个小服务生顶住贵族的怒火,全然没有想过他是为什么会跌倒。
白色的衣服被红色酒液*染得湿濡一片,紧紧贴在青年身上,甚至显得有些透明,仿佛能透过布料,直接看到内里。
这样穿着并不舒服。
西奥多自然能想到这一点,他又一次说道:“非常抱歉给您造成了困扰,请随我来这边,我们会为您准备合适的衣物。”
应哲熙:……
如果你能完全藏住眼里的满意,更有说服力一些。
西奥多见青年坐着不动,只是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甚至还不动声色地往里挪了挪,像是一只胆小怕人的小猫。
只不过这个比喻里,他就是强行逗猫的坏人了。
被自己的想象逗笑,西奥多脸上的表情更真诚了,再次开口道:“庄园里有专门提供给客人的住处,那里本就提供换洗衣物,我只是一位管家,您不用这么防备我。”
应哲熙才不相信对方的目的真的那么单纯,但至于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只有西奥多自己才知道了。
青年仍旧是不愿意和他走,西奥多便只能又等了一会,暗自计算着时间——那些下属能够拖住青年身边那个男人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不能接着纠缠,略感遗憾。
只是和青年短暂的交谈,都令他身心愉快。
“好吧,您也可以等到宴会结束回去再处理。若是您感到身体不舒服,请及时叫我,我会随时为您提供帮助。”
西奥多垂下眼帘,盖住了他眼中浓厚的兴味以及占有欲,但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转身离开,如同一个真的、规规矩矩的管家。
青年身边那个男人看起来很难搞,但还是要找个办法解决掉,西奥多心想。
“等一下。”青年叫住了他,声音微小,却足以让一直关注着他的西奥多听清楚,“要是暂时离开一会,老公爵不会介意吗?”
“衣服黏在身上不太舒服。”青年扯着衣领,将那块湿润的衣服从皮肤上拉开一点,白皙精致的锁骨出现在西奥多眼前,随着青年的动作一闪而过。
没能想到还有峰回路转,西奥多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当然,老公爵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他不会在意的。”
那个古板的老头子还在忙着给爱丽丝挑选夫婿呢,现在那些自荐的人都够他看花眼了,根本没时间注意这边。
“那就请您跟我过来吧。”西奥多对着青年伸出手,没有解释这个动作。
青年似乎有些疑惑,思考片刻后,还是将握上了管家的手。
第94章 第94章请让我帮您换衣服
西奥多笑容不变,眼底的颜色似乎深了些许,将青年的手牢牢拢在掌心。
单纯的青年站了起来,轻轻甩了甩两人交握的手,却发现西奥多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
可刚刚这个动作不是扶他起来的借力动作吗?青年的一双杏眼睁得圆溜溜的,盛满了惊讶。
他似乎有些想要开口询问,又不好意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装作没看到青年的疑惑,西奥多攥着青年的手又紧了紧,唇角微微勾起,转移话题道:“先生,请跟我走这边。请问您对衣服的质感或者款式有什么要求吗?”
果不其然,青年真的很好骗,他就这么简单地忘记了自己原来要做的事,专心回答道:“没有,只要大小合适就行。”
带着青年出了宴会厅,西奥多动作自然地往屋内望了眼,正好看到黎景思拿着一杯果汁回来,心中嗤笑一声。
黎景思皱着眉环视一圈,随后和一位女性说起了话。
“怎么了?”
青年看到他的动作,也好奇地想要回望,就被西奥多扳住肩膀,用身体挡住了青年的视线。
西奥多的语气含笑,光听说出的话,就好像他是一个真正尽职尽责的管家,“没什么,最近庄园里新来了一批佣人,有些人做事还不太熟练,需要我多留心。”
“来这里的都是贵客,基本上都是有权有势的人。要是他们惹出什么事惹怒了客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您一样通情达理的。”
说不够通情达理都比较委婉了,最近来的客人们总是热爱在庄园内四处惹事探索,还时不时杀死几个他刚做好入职培训的员工,给西奥多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不过西奥多对那些客人也没有做什么,因为即便西奥多不做任何事情,他们大部分总会最后死得非常不体面,处理起来比较困难。
然后老公爵又会在神神叨叨地念叨什么,而爱丽丝在公爵面前乖巧懂事,私底下还要摔不少东西。
西奥多对这些客人毫无好感,对老公爵正在做的事也没有兴趣,只觉得厌烦。
所以当青年出现的时候,他第一次出现了除“无聊”、“厌烦”之外的情绪,这让他不免感到新鲜。
青年的耳根红了红,似是有些害羞,“哪有什么通情达理……”
“您不需要自谦。”西奥多温柔道,牵着青年的手就朝花丛间的小径走去。
和其他明显已经跃跃欲试开始往老公爵挖的坑里跳的客人不同,青年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对西奥多来说,青年确实是非常通情达理了。
将青年带出来不只是为了他的私心,宴会厅里很快就会出事,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会比较血腥,还是不要吓到青年比较好。
应哲熙就这么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在花丛间穿行——因为花朵种植得有些密集,有些花已经蔓延到外面来,将原本还算宽敞的石子小路遮掩掉一半。
人走在小径上,就像是和挤挨着的花碰撞着打招呼,在它们留出的路上行走。
应哲熙从一开始进来庄园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或者说,不能注意到这一点的人根本无法成为高级玩家:这座庄园几乎是建在花海里的。
“好漂亮的花。”应哲熙惊叹着,似乎只是随口一问,“管家先生,你知道为什么庄园里有这么多的花吗?”
还没等西奥多回答,青年就自己自顾自地猜测着,“难不成是因为老公爵非常喜欢花?”
装作没听出来青年问题里的打听之意,西奥多手肘弯曲起来,只是轻微用力,就将青年轻松拉向自己,两人的身体也因此贴在一起。
“小心些,这里的花有些带刺。”西奥多伸出另一只手,将青年往怀里按了按,躲开了伸出的带刺花枝,“您可以直接叫我西奥多。”
“至于您的问题,也不全是吧。老公爵确实非常喜欢花,但庄园里开始大规模种花,是在爱丽丝小姐和文森少爷十五岁以后,开始对情感方面的事情开始感兴趣时才开始的。”
因为西奥多突然的动作,应哲熙的手顺势按到了对方胸口。
感受到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应哲熙不着痕迹地弯了弯眉眼,眼睛亮了几分,憋起了坏。
有些人似乎没看起来那么淡定冷静、游刃有余。
“有什么说法吗?”离得近了,西奥多甚至感受到青年的呼吸打在他的脸上。
凭借着优秀的视力,西奥多能看到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瞳孔里,影影绰绰倒映着他的身影。
青年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似乎也随此一同扑了过来,并不浓烈,却在他这里几乎时盖住了身旁的其他花香,让西奥多有些头晕目眩。
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西奥多才冷静下来,移开和青年对视着的视线,“我们这里有一种习俗,要是遇到喜欢的人,就会送他/她鲜花。送的花越美丽,数量越多,就代表情感越真挚。”
西奥多暗自庆幸现在是晚上,即便月光干净又明亮,和白天终归还是有区别的,青年大概看不到他脸上的红。
即便有些狼狈,西奥多也不打算松手,反而将青年搂得更紧了些。
“可是,”青年疑惑问道,“那不该是别人送爱丽丝小姐花吗?有什么人需要爱丽丝小姐亲自去追?”
西奥多抿了抿唇,回想当初爱丽丝堪称疯狂的举动,斟酌着用词,“爱丽丝小姐当时情窦初开,给周边几个小镇的适龄男女性都送了花……”
不只如此,甚至当时在庄园工作的、年龄合适的佣人都收到了花,并且是每月一朵。
那段时间西奥多为了躲雇主家的女儿,几乎是用上了所有他知道的侦察和反侦察技术,还因此被爱丽丝埋怨到了老公爵那里。
也得益于他的谨慎,爱丽丝给他送花从未成功过。
这些细节就没必要和青年提起了,“为了保证有足够的花朵够爱丽丝小姐使用,所以庄园种植了大量鲜花,”
“而且爱丽丝小姐还有个习惯,若是收到了花朵,她会让佣人想方设法地将自己收到的花朵种植保存起来,并且一直留着,再也不让摘下。”
看着青年的手指拂过一朵鲜红欲滴的玫瑰,花瓣柔柔地蹭过指腹,西奥多的声音有些沙哑,“现在留下来的花,大部分是由爱丽丝小姐收到的花繁衍而成的。”
“真的全部是那些送来的花种活后繁衍的吗?”青年有点不太相信。
“当然不是。”西奥多解释道,“佣人们会将同种类的花种下去,来年换上新的花苗,来保证这里始终有花存在。”
穿过花丛间的长长小径,西奥多带着青年来到了一座别馆前,守在此处的佣人在前面带路,到了青年被安排着的住所,才将手上用于照明的烛台递给了西奥多。
“你先回去吧。”西奥多接过烛台,对着佣人说道,火光打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感。
等佣人离开,西奥多将手里的烛台放在桌面上,从卧室的衣柜内拿出全新衣物。
“沾湿的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也容易着凉生病,请您换下来吧。”
说着,西奥多从端过佣人提早放在屋内的一盆水,将毛巾放进去打湿,再拎出来拧了拧。
青年正想依言照做,就看到西奥多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
“那个,可以请你转过去吗?”应哲熙小声问道,抱着那套衣服,有些不知所措。
在这一点上,西奥多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话语中带着诱导性,想让青年对此不以为意,“没关系的,您不用害羞。”
“可是……”青年似乎仍旧很为难,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西奥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中似乎带了点受伤,“请让我为您服务,这是我的工作。”
青年面前的长发男人低下头,语气悲伤,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是我哪里惹您不快了吗?”
即便转折有些生硬,但单纯的青年还是相信了。
虽然仍旧有些不明所以,青年还是连忙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对你不满……”
“真的吗?”西奥多抬起头,伤心一扫而空,如同公事公办般催促道,“那就请您先脱下身上的衣服吧。”
应哲熙:……
图穷匕见了这是。
应哲熙勾住衣服的下摆,在西奥多的视线中缓缓上提,最后将其扔到桌子上。
白得晃眼的皮肤露在外面,又被带着橙红色的火光衬得温暖细腻,带着属于青年的精致和温润,明晃晃地映在西奥多的视网膜上。
西奥多甚至失神了片刻。
应哲熙也低头检查了一番身体,幸好在来到这个副本之前没被那些人折腾过,否则被西奥多看到痕迹,现在的情况可不一定可控。
西奥多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青年就要伸手去拿那件新的衣服,赶忙阻止道:“等等!”
真的将衣服脱下之后,青年坦然了许多,似乎不那么害羞。
他疑惑地看向西奥多,即便没有说话,也能看出他心底的疑问。
西奥多想要说话,刚发出一个音节,就发现声音沙哑地厉害,连忙清了清嗓子,“等一会,先把身上沾着的红酒渍擦掉,不然再穿衣服也还是会不舒服。”
青年向他理所当然地伸出手,想接过那块毛巾,就听到这位管家说:“请让我来帮您吧。”
漂亮的杏眼睁得圆溜溜的,青年吓了一跳,动作明显地往后退了一步,震惊地看着西奥多的脸。
第95章 第95章擦拭干净
“我可以自己来的。”忍着脸上的热意,小动物般的直觉给了青年若有似无的危机提示,青年终于隐约意识到面前之人的异样。
看着面前的男人,青年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西奥多之间的距离。
他总觉得对方现在看他的眼神,和猎手看着猎物的眼神是差不多的。
但因为单纯善良的青年并不会直接把人往坏的方面去想,那点直觉性的东西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只被归因于管家的职业素养——至少从西奥多的视角来看,是这样的。
青年就像是无害懵懂的小羊羔,就算捕食者露出了端倪,他也能心大地忽略过去。
【这个人好直接啊。】应哲熙和系统吐槽着,【甚至连铺垫都不多铺点。】
系统:【……】
在青年后退时,凳子被腿撞到,在地上划拉出聒噪的声响,便抵在了墙上。
这时候西奥多再上前,一时慌乱的青年还想向后躲,就被身后的椅子绊住,顺势坐了上去。
因此,青年只能仰起脸看向面上仍温柔斯文的管家,显得更加无措茫然。
西奥多眼底浮现出真心实意的笑意,但他不能直接表现出来,也需要装作一副难过的模样,“是我的服务哪里惹您生气了吗?”
说完,他还要别过脸去,没再坚持给青年擦身,手上却仍旧抓着那块沾水的毛巾不放。
可怜的青年直接被绕了进去,见对方似乎因为自己为难受伤,连忙解释道:“不是你的问题,只是我……”
西奥多垂下了脑袋,未被完整束进皮筋的两缕长发垂落在耳侧,看不清神情,他低落的情绪却愈发明显。
屋内只有一株亮着的蜡烛,光线条件并不好,橙红色的灯光给男人虚虚地拢上一层薄纱,降低了西奥多身型带来的压迫感。
道德感在作祟,青年产生了欺负旁人的愧疚感,还是心软道:“那好吧,你、你来帮我……擦擦。”
短短一句话,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成了气音,就连青年本人都听清楚。
但西奥多就是完整地听见了,他欣喜地抬起头,“真的吗?”
见对方脸上不假掩饰的喜悦,青年隐约有种被人诓骗的异样感,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对青年来说,反悔比拒绝更困难。
对此,青年只能僵着脸,艰难地点了点头,“嗯。”
达成目的,西奥多嘴角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走到了青年身前。
青年正仰头看着他,从西奥多的角度,那抹粉色的唇看起来似乎更柔软了,让人想要一亲芳泽。
烛火的光映得青年的皮肤更加细腻柔顺,如同被凭空抹上了一层釉质,整个人更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器人偶,需要被好好地照顾收藏。
喉咙里的干渴感越发旺盛,西奥多强迫自己沉静片刻,恢复成那个热心专业的管家,没再说多余的话。
温热的手碰到青年身体的时候,西奥多能明显感受到手底下的身体轻微颤了颤。
青年不好意思地偏头闭上眼睛,颤动的睫毛显示了他的敏感与不安,催促道:“快点。”
这正好方便了西奥多,他几乎是用近乎贪婪的视线,将青年整个人上下扫视了个遍,唇角终于拉起一个明显的愉悦弧度。
“好的。”西奥多应道。
但西奥多的动作却并不是他应和的那样。
作为月影庄园的管家,西奥多并不需要做什么重活,但他的手仍旧比青年的皮肤要粗糙上许多,就这么在青年身上缓缓滑动。
青年似乎更加不安了,面上的红晕更盛。
沾上酒液的地方有些湿润,美酒拥有的醇香和青年身上特有的淡淡花香混在一起,凑得近了,几乎让闻到的人头晕目眩。
西奥多拿着毛巾,轻轻碰了上去。
浸过水的毛巾蹭在青年身上,被人缓缓摩擦过皮肤,力道也时轻时重,又不紧不慢。
青年的皮肤本来就敏感,西奥多的擦拭方式又带着点亵。玩的意味,明明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却不多时,原本白皙的皮肤就浮起了一层薄粉。
“嗯……”青年被西奥多的擦拭弄得头皮发麻,没忍住泄出一丝气音,带着甜腻的味道。
“还是我自己来吧。”羞耻心和异样感再次占据高地,青年睁开眼睛,里面已经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几乎是想抢过西奥多手的毛巾,但没能成功,便干脆用那双水波潋滟的眸子瞪着对方,面上满是羞愤之意。
可被他瞪视的人在故意曲解他的意思。
西奥多轻笑一声,“请您再等一会,很快接好了。”
说完,西奥多就故意用毛巾在青年腰线出稍微用力按了按,如愿听到青年又轻哼一声,眼底幽暗更盛。
他发现了,青年的腰腹有些敏感,只是简单的擦拭,就会有很大的反应,那要是被人刻意掐弄……
在思想划向不可收回的深渊前,西奥多打住了自己的联想,终于结束了擦拭,松开了对青年的桎梏。
原本被管家居高临下困在椅子里的青年狼狈地起身,扯过桌上的衣服,迅速背过身套上,才终于放松下来。
青年不知道,就在他转身换衣服的时候,西奥多的视线便直直地停留在他身上,瞳孔变作深不见底的黑色,汹涌澎湃的占有欲在此刻终于毫不掩饰地倾泻而出,就这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
穿上衣服后,青年终于找回了一点安全感,转向西奥多,“我们该回去了。”
青年转回身来的一瞬间,西奥多眼里浓稠到化不开的占有欲一扫而空,恢复成那伪装的温柔模样。
“好。”西奥多这么回答。
*
黎景思端着从后厨现榨出来的果汁,无视一众玩家对爱丽丝这个npc的打探和示好行为,匆匆在宴会厅走了一圈。
应哲熙不见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黎景思惊出了一身冷汗。
黎景思知道,青年能一路顺利成为高级玩家,靠的绝对不只是他那些惹人生厌的情敌们。或者说,青年能走到现在,就足以证明其能力。
更何况,他从最开始见到青年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那又如何?这不代表青年不需要保护,他也是会累、会受伤的人啊!
黎景思对青年的消失感到焦虑,就算青年聪明,有自保能力,可他说不定会在某个角落受伤……
更别说现在的副本还是离开游戏的最后一个副本,难度可想而知。
现在就有可能,青年在副本的某个怪异那里受了伤,正躲在角落里流泪,还强迫自己不能哭出声,甚至连稍微包扎一下都做不到。
越是不愿意去想,黎景思脑中就越会浮现出什么,就好像真的有怪异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伤到了青年。
情急之下,黎景思拉住离他最近的玩家的衣服,急切地询问道:“你有见到那个特别漂亮的青年去了哪里吗?”
“漂亮的青年”,黎景思自认为指向性已经很明确了。
但能出现在这个副本里的都是经验丰富的高级玩家,过副本格外谨慎小心,即便自己有线索,也不会轻易提供帮助。
该玩家拉回自己的衣服,皱着眉问道:“谁?”
“长得最好看的那个。”黎景思换了个说辞,他也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该玩家:……
都最后一个副本了,谁还关心其他玩家长得好不好看,更何况他刚刚注意力全集中在老公爵和他女儿身上了。
只不过,长得很好看的青年,他还真的有印象。
“不知道。”那人说道。
他确实对青年有印象,但也确实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
得到这个回答,黎景思的视线直接从那人头顶略了过去,扫过在场的一众玩家和npc,寻找下一个可能最后看见过青年的人,视线却在经过某人的时候猛地一顿。
这个女生,他是不是在某个副本见到过?
这么想着,黎景思迈开大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如果真的是她,说不定她会对青年有印象。
*
扎着双马尾的女生正在一杯杯喝着酒,百无聊赖地用手扣着一旁长桌上铺设的桌布,那桌布甚至因为女生的动作被生生抠出许多洞来。
她身后不远处,爱丽丝和那个黄毛贵族亲亲密密说着话。
除了几个勇敢上前去的玩家,剩余的都在稍远处观望,所以女生几乎是在离两个重点npc最近的几个位置。
这个副本过到现在,似乎没有不在宴会上喝酒就会触发什么死亡或者惩罚条件的规则,但女生毫无缘由地一杯杯喝着酒,让看到她的玩家心里有些没底。
要不要也跟着喝酒?
几个玩家见对方那副灌自己酒的架势,犹豫着没敢上前询问,干脆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可如果有人真的过来询问的话,女生也会如实告诉对方:她喝酒只是因为她想喝酒。
“你是……”一个男人走到她身旁站定,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像是在将她和记忆里的人对号入座,“你是谢莹吗?”
谢莹懒懒地抬头,脸上没有一丝醉酒的情态,神态也清醒到可怕。
她认真地端详了一番黎景思的脸,在记忆中寻找到了对方,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便兴致缺缺地垂下脑袋。
“那你还记得应哲熙吗?就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青年,现在是我的男朋友。”黎景思没有叙旧的想法,他迅速地交代着,“他也来了这个副本,不久前还在这个大厅里,现在却不见了。”
“你知道他往那个方向去了吗?”
谢莹垂下眼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玩家基本不会有免费的信息交换,这次是他有求于人,在谢莹思考的时间,黎景思接着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作为交换,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随便什么都行,可以是道具、积分,也可以是……”
“我记得他。”谢莹打断黎景思的话,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他跟着管家出去了。”
黎景思连忙问道:“从哪个方向出去的?”
这个宴会厅四面墙上三面都有门,外面的风景也基本差不多,都是花圃间留着蜿蜒的小路。
谢莹动作随意地指了一个方向,接着就像是彻底失去了回答黎景思问题的兴趣,继续认真专注地拿过又一只高脚杯,仰头把里面的酒液往嘴里倒。
“谢谢。”剩下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青年,黎景思正准备转身离开,宴会厅异变骤生。
“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扑哧”的闷响,尖锐的惨叫响彻夜空。
原本在屋内作为光源了蜡烛在此时将近灭了一半,宴会厅登时暗了下去。
应哲熙刚跟着西奥多走到宴会厅门口,凄婉凌厉的惨叫就直接穿墙冲出,几乎是炸响在他耳边。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还想咒骂,奈何生命走到了尽头,就像是断电一般,惨叫声停得也非常突兀。
“里面好像出事了。”在青年愣怔的一瞬间,西奥多拉住青年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怀里,安抚着说道,“别害怕,还有我在。”
还没来得表现得害怕的应哲熙:……
第96章 第96章扣着亲吻
晦暗的烛光下,原本奢华大气的装潢顿时被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墙上名画里的人物变得看不清神情,眼睛却因为反光亮起,显得贪婪又阴森。
在场的玩家经验都比较丰富,所有人暂时定在了原地,没人随意轻举妄动。
但若是有人细看,就会发现除了个别特殊者,其余所有玩家的肌肉都在紧绷着,视线不约而同地朝向事件中心投去。
那个黄毛贵族捂着腹部,那里深插着一把匕首,僵硬地倒在地上,只来得及哀哀发出几声惨叫,就彻底失去了动静。
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瞳孔已经扩散,却还停留着不可置信的情绪。
“哎呀。”爱丽丝扯了扯裙摆,姿态优雅地蹲下,一手从赶来的佣人手中接过照明用的蜡烛,另一只手托着腮,冷漠地看着失去生息的男人,遗憾慨叹,“从前难道你就没听说过吗?”
啪嗒——
那只拿着烛台的手腕倾斜,蜡油顺着这个角度,滴落在了黄毛男人还大睁着的眼睛上,像是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阴翳。
偏偏做这一切的时候,爱丽丝还表现地像个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用撒娇般的语气继续和地上的尸体说着:“我喜欢花,需要追求者送我花,这应该不是个秘密吧。可是,为什么你从没去想着了解呢?”
“你居然还允诺等你从女王那里夺得皇位,就给我一个妃位,可我不稀罕这个。”爱丽丝鼓了鼓脸颊,“我对权势并不感兴趣,我只想要世界上最干净最纯洁的爱情。哎,你怎么可以有除了我以外的别的追求呢?”
爱丽丝伸手,从男人捂住伤口的指缝间抽出那把刀,尸体尚未冰冷,那伤口瞬间涌出大量鲜血,染湿了深色的手工编织地毯。
已经凑近的,原本想要上前搭话的玩家们呆若木鸡,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开口吱声,生怕这个病娇恋爱脑突然将视线转向自己。
可爱丽丝并没有那么简单地放过他们。
佣人像是见惯了这种事,尽职尽责地拿过被血水浸透过的匕首和那盏蜡烛,正要离去时,爱丽丝突然开口问道:“西奥多去了哪里,让他来处理一下。”
爱丽丝皱眉看着被血弄脏的裙角,埋怨着,“真是,都死了还要给我添麻烦,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裙子啊。”
“西奥多先生好像有别的事情要做。”佣人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有什么事情比我还重要?”爱丽丝不满道,眉毛高高挑起,显然不满意佣人的回答。
侍从像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爱丽丝鲜明的情绪,回答依旧呆板,“不清楚,西奥多先生没有告诉我。”
被骄纵惯了的爱丽丝有些生气,从侍从手里夺回匕首,正准备下一步动作时,习惯性地去看了一眼老公爵。
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大概率是看不出老公爵表情之间的区别,但爱丽丝能从其中察觉到不认同的情绪,她也只能生生止住了手。
佣人没有躲避,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对爱丽丝危险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
一股强烈的失望和恼怒席卷了爱丽丝,但她无可奈何,为了转移怒火,她将头转向靠她最近的玩家。
“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你会对我负责吗?”爱丽丝一连扔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将那人问得一愣一愣的。
那是个女性玩家,她本能地想要讨好关键npc,但余光瞥到地上面目狰狞的尸体,又退却了。
原本朱笑浔只是想试探一下爱丽丝的性向问题——虽然游戏一般不会在这种地方搞区别对待,但毕竟这是最后一个副本,再怎么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朱笑浔笑得勉强,大脑疯狂转动几乎快要过载,才斟酌着回答道:“感情还是要相处培养的……”
见爱丽丝脸色愈发阴沉,朱笑浔心中一咯噔,赶紧找补,“但是爱丽丝小姐,您的美貌当然令我一见倾心,可我们相处时间并不长,比起外表的美丽,我当然愿意花时间真正去了解你,爱上你的灵魂。”
“所以,爱丽丝小姐,请给我一些时间,在我彻底爱上完整的你时,再来说爱你,好吗?”朱笑浔眨着眼睛,几乎是挤出了此生最真诚灿烂的微笑。
直到看着爱丽丝脸色稍霁,她才略微放松下来。
不过这样就可以看出,爱丽丝的性取向无关紧要:
这个副本玩家的身份都可以是爱丽丝的追求者,对方父亲都愿意去“邀请”他/她们来追求爱丽丝,玩家的性别不同对追求爱丽丝这件事上不会有任何影响。
爱丽丝偏头,看向另一个玩家,又将那一连串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回被提问玩家是男性,唐文裕被爱丽丝看得惊出一身冷汗,眨着眼睛思考对策,心中紧张得不成样子。
或许先前回答问题的女玩家看不到,但在唐文裕的角度,他能清楚地看见老公爵望过来的视线。
那是一种不含感情,带着贪婪审视的视线。
老公爵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被提问到的人,就好像对话的两人不是女儿与她的追求者,而是可以被交易的猎物。
“我、我也需要时间……*”
眼睁睁地看着爱丽丝拿着匕首的手肉眼可见地攥紧了刀柄,那上面尚未干涸的黄毛贵族的血液淌到了她的指节上,唐文裕抖了一下,连忙改说辞:
“不是,我当然对爱丽丝小姐深爱许久,只是我为爱丽丝小姐亲手种的美丽鲜花尚未送达,我暂时还没有和您相处的资格。”
“等我的鲜花被下人送到,我……”
“行吧。”爱丽丝撇了撇嘴,暂时认同了唐文裕的说辞,“那——”
她拉长了语调,也直直吊起在场玩家的心,几乎所有人都不再动弹,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爱丽丝注意到。
在场就只剩下了谢莹喝酒,以及酒杯碰撞的声音。
朱笑浔不合时宜地联想到,这氛围有点像现实世界的学生在等着老师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这么想着,朱笑浔的心情莫名晴朗起来,只要她活着度过了这个副本,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视线在昏暗的大厅内转了一圈,爱丽丝看到有一个男人匆匆向他走来,等目光上移到男人脸上,她的眼睛骤然亮起,“你现在喜欢我吗?你……”
如果有选择的余地,她当然更喜欢好看的。
爱丽丝的话还没问完,那男人就从她身侧匆匆经过,完全没有分丝毫的注意力到她身上。
爱丽丝的脸色骤然沉下来,刚刚被两个玩家哄出来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甚至想捏着匕首朝那个男人身上扑过去。
在情绪的驱使下,爱丽丝已经朝男人的方向走了一步,姣好的面庞因为愤怒变得扭曲。其余的玩家都捏了一把汗,站得更像鹌鹑了。
“咳咳。”见爱丽丝的情绪逐渐失控,老公爵咳嗽了两声,将她的理智拉回来。
爱丽丝骤然回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徒然对着老公爵辩解道:“我不是……”
老公爵没有理她,而是笑着对着在场的宾客致歉道:“对不起,各位,我的女儿情绪有些容易失控。也是我的错,被我骄纵惯了的,请大家多多包涵。”
“没事,应该的,应该的。”其余的宾客也打着哈哈,只是相比玩家,npc的反应要更僵硬些,动作要更卡顿些。
不包涵也不行呐,其上那个人都还没凉透呢。
谁家骄纵小姐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呐!还是亲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原本想抱黄毛贵族大腿的npc心底满是后悔,他现在已经不觊觎月影庄园的继承权了,今夜就想要赶紧离开。
黎景思已经完全不在意npc的事情了,就在刚刚,他看到了谢莹指过的那个出口,青年的身影一闪而过。
虽只是一个模糊且很快消失的身影,但黎景思就能确定对方一定是青年,那个身形姿态轮廓,他都再熟悉不过了。
*
应哲熙被西奥多按在怀里,被迫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和心跳,西奥多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喜悦。
西奥多将人搂得更紧了些,“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和青年拥抱的感觉真的很好,柔软又温和。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在青年看不到的角度,西奥多的视线落在了青年白嫩的后颈上。
若是在这里吮出一个印记,单凭青年那股单纯的劲,他都有可能发现不了。
可惜,作为月影庄园的管家,他还暂时不能辞职,必须要去处理那些繁琐的善后事项……
想要将青年放开的手骤然一僵,西奥多愣在原地。
为什么不能辞职?这么多年了,西奥多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明明他并不喜欢这个工作。
青年用那双漂亮的杏眼望过来,无辜又疑惑,他没有出声,但西奥多能清晰地看出青年想问的问题:怎么了?
强行将疑惑和异样感咽下,西奥多笑着回应道:“没事,你先不要进去。外面暂时是安全的。等我先进去将爱丽丝和老公爵弄出来的乱子收拾掉,就出来接你。”
青年乖巧地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就这么听话地靠在了墙边。
或许是单独站在外面会有些不安,青年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动着,最后还是提出了要求,“早点回来。”
西奥多没忍住心底的痒意,他伸手戳了戳青年的脸颊,在青年疑惑地看过来时,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抚道:“不用担心,外面这段时间是安全的。”
特意强调的“安全”,是西奥多在察觉到异常后隐约能猜到的、这些特殊“客人”在意的点。
现在想来,除了怪异的老公爵和他的两个孩子,这个庄园本身就不正常。
它就像是一个大型陷阱集中地,这些来到庄园的人,似乎在进入大门的一瞬间,就置身于难以脱出的危险当中了。
怀揣着繁琐的心事,西奥多在转身的一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他阴沉着脸,朝着宴会厅中走去。
而爱丽丝和老公爵就是麻烦的核心。
站在外面的应哲熙看着眼前的花海,眼神放空,像是在单纯地欣赏这片花海,也像是在发呆。
皎白的月光下,正对着应哲熙的花是深蓝色的,看起来神秘又淡雅,清风拂过,花像是海浪般摇晃起来,密匝的枝叶蹭在一起,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动。
要是看得久了,甚至会影响神智。
应哲熙能感受到有股力量试图迷惑他心神,想让他就直直走进花海,之后迷失其中。
他低下头,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扬起一个嗤笑的弧度。
【系统,好像有人在看我。】
来人躲得很好,应哲熙装作不经意间想四周张望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人或者影子。
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成分熟悉的视线,几乎是毫不掩饰了,带着炽热的爱意、贪婪以及占有欲。
【啊?】系统仍旧一无所知,疑惑地出声,随后它想到什么,变得兴奋起来,【宿主,要不要试试这个……】
系统已经很久没有花积分了,自从自家宿主招惹的人越来越多,应哲熙甚至不需要通过系统商城来保证自己的生活条件——
这样就衬得系统它更没用了。
人设值已经累积成一个天文数字,但用不出去,系统已经逐渐看那积分不顺眼了。
能用一点是一点,起码证明它不是个废物系统啊!
应哲熙不知道系统芯中的弯弯绕绕,【没关系,过一会就知道了。】
在系统绝望的眼神中,应哲熙甚至还做起了分析:【这视线不会是西奥多的,他刚刚才走开;也不会是黎景思的,他要是看到就会直接过来找我。所以,这大概是个,呃,新的人。】
应哲熙故意往门口晃了一下,让身形足够被在宴会厅里的人捕捉到,又足够不起眼,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应哲熙很确信,黎景思必定能看见他的动作,肯定会很快出来找他,那躲在暗处看他的人,自然也将坐不住了。
但应哲熙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直接。
面前扬起了一阵风,应哲熙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人一手扣着手腕,一手捂住眼睛抵在了墙上。
来人低低笑了两声,胸腔的震动顺着两人紧贴的身体传递过来,带来隐隐的酥麻感。
被人制住动作的青年戒备地挣扎两下,没能挣动,又开始害怕起来,连声音都发起了颤,“你……”
青年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就被这人堵住了嘴。
来人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含蓄,轻轻咬了两口淡粉莹润的唇瓣,就长驱直入,撬开了青年的牙关。
第97章 第97章谁送的花
青年很快被吻得近乎缺氧,双眸泛起泪花,睫毛扇动几下,沾湿了来人捂着他眼睛的手。
来人却更加肆无忌惮了。
应哲熙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他咬住对方的舌尖,略微用力,试图用疼痛阻止这个过分的亲吻。
口腔里弥漫起淡淡的腥甜味,那人却显而易见地兴奋起来。
对方不仅没有退缩,反而得寸进尺,或许是认为青年不会真的做太过分的事情。
于是,扣着青年腕骨的手轻轻摩挲了几下才松开,然后他抵着青年的后脑,继续加深这个带着强迫性质的吻。
被松开的双手抵在对方胸前,青年尝试着推拒,却没能推动,看起来更像是欲拒还迎,只能将那人原本一丝不苟的衣服抓出层层褶皱。
等终于被放开时,青年就只能晕乎地喘着气,连仍旧被那人抱着都顾及不上了。
皎白的月光下,青年此时的情态被竹冶看得清楚。
经过那样的亲吻,原先淡粉的唇瓣,此时像是被细细碾磨过的花瓣,抹了胭脂般,变得熟红。
那双失了焦距的漂亮杏眼波光潋滟,如同被水洗过的宝石,清粼粼的,又透出些珍贵脆弱的意味。
青年脸颊上的红晕几乎快要连成一片,就连莹润的耳垂都红艳起来,竹冶用指腹稍微在青年的脸颊上蹭了几下,便感受到了那股异于正常体温的热意。
竹冶定定地看着,终于在青年稍微缓和过来些许的时候,他突然俯身到青年耳侧,压低声音说道:“你的那个谁,或许可以称之为男朋友的人,他快要过来了。”
说到“男朋友”的时候,竹冶明显地停顿了一下,说这三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眉眼间透出几分疯狂的意味,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偷腥成功的满足感。
接下来,竹冶低低笑了两声,就连肩膀都耸动了几下,似是格外愉悦。
尖锐的犬齿随着他嘴角扬起的角度露在外面,“你说,要是被他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他会怎么做?”
应哲熙:……
实不相瞒,这些人,包括黎景思,大概已经习惯了吧。
但面对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应哲熙自然不能这么说。
青年眨眨眼,眼泪随之溢了出来,似乎才看清面前男人的长相,就晕晕乎乎间听到了这句话,还没来得及理解,“什么?”
“他已经来了哦。”竹冶又凑上前,细细吻过青年眼尾的泪水。
青年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奈何被人牢固地圈在怀里,无法挣脱,最微弱的抵抗就只能是侧过头,不配合对方的动作。
不等青年做出反应,竹冶将他往墙上一推,随后迅速后退,躲过那道蓝色的刀光,再转身时,笑着看向匆匆赶来的男人。
系统的监视器怼到了那道落在地上的深刻刀痕,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坚硬的岩石地砖在黎景思的刀下如同豆腐一般被切割开来,要是落在了人的身上……系统不太愿意去模拟思考那种血腥的场面。
【黎景思难道不怕误伤你吗?!】这么想着,系统有些怨怼,即便他知道刀光的运行轨迹是向着那个陌生人的。
应哲熙靠在墙上,伸手摸了摸有些烫痛的嘴唇,平静地否定道:【不会,他就是肯定不会伤到我才敢这么做的。】
系统还想争辩,【可是、可是,要是那个男人拉你来挡刀呢?把你拉过去和推开,对他来说,并没有难度上的区别!】
【而且他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系统知道宿主有自己的想法和验证方法,但它还是有些怨念,继续碎碎念道,【身上这么多伤疤,怪吓人的……】
【伤疤?】应哲熙抬起头,皱眉看向正在动真格打架的两人。
虽然刚刚粗浅地看了一下对方的长相,但那人背着月光,再加上应哲熙眼前仍旧蒙着的水雾,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确定对方一如既往地长得不错。
察觉到青年的视线,竹冶不顾正在和自己打架的黎景思,扬起脸,眼睛微眯,对着青年露出一个张扬不羁笑容。
在亮度异常的月光下,配合着系统提供的监视器辅助,男人此时的样貌落在青年眼底,几乎是一览无余。
竹冶不是那种温和的、翩翩君子的长相。他的眉眼神采飞扬,又带着一丝野性,似乎就能直接从他的外表,得以窥见其真实性格。
事实也确实如此。
黎景思接着这个破绽,虽说被及时地避开了要害,竹冶还是被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但他就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反而笑得更癫狂了,行动愈发狠戾,几乎是以伤换伤的方式顺势朝黎景思攻击而去。
竹冶的右耳戴着一颗淡金色耳坠,正随着其主人的动作晃荡着,时不时折射出光彩,显得异常亮眼夺目。
耳坠旁,有着一道约三四厘米的伤疤,浅浅地落在了脸侧。这道伤疤并没有破坏竹冶的面貌外观,反而为其增加了一丝说不清楚的危险感。
但系统说的伤疤,指的并不只是竹冶脸上的痕迹。
袖扣被解开,竹冶将长袖直接卷到了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流畅,富有力量感,却分布着大大小小已经长好的疤痕。
有些伤疤甚至是交错的,像是长好了以后又添上了新伤,只是看着,也难以想象到竹冶曾经经历过什么。
玩家在游戏副本中受的伤,在离开副本后就会恢复如初,那么竹冶的伤只能是在副本之外的地界。而众所周知,游戏广场禁止玩家争斗,这是规则,除了那些个已经脱离规则的家伙,所有人都要遵守。
竹冶的伤明显已经存在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大概率不是在副本的时候弄出来的,更有可能在现实世界,他就已经有了这些伤。
系统担心竹冶不是好人,这不无道理。
【现在怎么办?】系统跟着宿主一起看着两人打架,既视感格外强,困惑问道。
它算是看清楚了,至少现在,这两个人的打架不会波及到这家宿主。
应哲熙:【……】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调和这些人,或者说,一旦上前调和,最后受累的还是他自己。
应哲熙转了个方向,直接选择进入宴会厅。
里面再怎么危险,处理起来都不会比这两个人棘手。
*
西奥多看着地上的尸体,话语间没有一丝温度,更别说同情之类的感情了。
他颇有些头疼地问道:“爱丽丝小姐,请问您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其他玩家也在苦恼思考这个npc触发的死亡条件,但碍于爱丽丝的喜怒无常,没有一人敢上前尝试套话。
所以此时听到了管家的问话,玩家们表面上无动于衷,实际各个暗地里伸长了脖子,想要得到答案。
爱丽丝拿着用绸缎制作而成的扇子,毫不在意礼仪,对着西奥多翻了个白眼。
她展开扇面轻轻抵在鼻尖,露出来的眼睛满眯了眯,故意捏着甜腻的腔调回答道:“他说他爱我,但我看得出来,他爱的不只是我,甚至做不到一直爱我。”
若是抛开她身前的尸体,裙摆上的血迹以及话语里的恶意,爱丽丝的语气或许会被认为是在向谁撒娇,“所以我干脆让他的生命停留在了最爱我的那一刻。”
玩家们惊出了一身冷汗,对自己曾今想上前打招呼而感到后怕。
难不成这个npc有辨别爱意的方法?那他们的任务应该怎么做?!
西奥多倒是嗤笑一声,蹲下来,打量着被血浸湿的地毯,“你怕不是没收到好看的花,恼羞成怒了吧。”
“你!”爱丽丝瞪着西奥多,等了一会,没得到中对方的反应。
西奥多用手指挤了挤地毯,遗憾地叹气,完全没有分心思在她身上。
颇觉受辱的爱丽丝便愤愤地将扇子扔在地上,踩着高跟鞋脚步沉重地离开,只可惜精致的手工地毯缓冲效果极好,跺不出多大的声音。
临走前,爱丽丝还特意回头看了老公爵两眼,试图让自己父亲为她说些话。
但是没有,老公爵毫不在意西奥多对爱丽丝的态度,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爱丽丝最后还是气急败坏但无能为力地走出宴会厅,不知往何处去了。
玩家们默默将这一切记在心上,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只有谢莹仍旧在喝酒,吞咽的声音以及酒杯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内尤为清晰。
西奥多没在意爱丽丝的心理活动,从他意识到世界不对劲的那一刻起,思绪就变得非常混乱,还需时间去理清。
现在的他,只是凭着本能去处理这些烂摊子。
“你,把库房里那块相同的地毯拿出来,把这块换掉。”西奥多朝着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佣人招手,示意道,“然后把这个人按流程处理掉。”
接下来,佣人将那些灭掉的蜡烛一一点亮,地上的地毯和尸体也很快被拖走,就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很快被佣人们喷的香水掩盖掉了。
做这些的时候,那些npc的表情格外平静,几乎让玩家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西奥多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若是按照以往流程来看,今夜的事情已经可以结束了。
他正要开口宣布宴会结束,余光就瞥到了不知何时进来的青年,正静静地看着他。
青年身后仍旧跟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甚至还多了一个人,两人表面上彼此相看两厌互不干扰,但西奥多能察觉出来,他们正在铺着桌布的桌子后不动声色地掐架。
重要的问题还没得到答案,甚至情敌的数量从一变成了二,更麻烦了。
那两个人对青年的占有欲几乎毫无掩饰,西奥多非常清楚,因为这和他的感情几乎一模一样。
虽说他可以通过这个庄园的死亡条件,诱导那两个人自己走向灭亡。但很明显,情敌不是那么好解决的,直觉告诉西奥多,这两个人的麻烦程度,大概率只高不低。
而且……青年是不是看到了他刚刚的样子?青年会不会觉得他太冷血?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西奥多垂下眼眸,认真思考着对策。
等再抬眼时,西奥多直直对上了青年的视线,愣怔住了。
那里面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强烈的情绪,真诚澄澈,一如初见。
可实那在是太干净了,就像是任何人或事都能在接近的时候拥有倒影,但不会获得长久停留的许可,只要一离开,就会被忘记。
那一瞬间,西奥多觉得青年离自己很远。
*
宴会结束后,西奥多安排佣人引路,将客人们送回指定的客房。
为了不过早地引起情敌的警惕,以及还需要一些时间梳理自己脑中乱糟糟的思绪,西奥多没有亲自找上青年,而是安排了一个信得过的佣人过去。
屋内的不同角落被放上了烛台,比起和西奥多过来换衣服时的昏暗,此时室内光线暖融融的,格外明亮,能完整看清屋内布局。
竹冶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但那股如影随形的炽热视线一直落在青年身上,不曾离去。
应哲熙没有在意竹冶的去向,抬腿就要走进房间,就被黎景思一把拉住了手腕。
黎景思先进去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异常,才让青年进了房间。
“我就被安排在你附近。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就弄出点动静,不用太大,我会很快过来。”黎景思揉了揉青年的头发,温和道。
青年乖巧地点点头。
黎景思将青年搂进怀里,点了点自己的脸侧,没有说话,唇角却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应哲熙故意迷茫地眨着眼睛,仿佛看不懂黎景思的意思,就这么无辜地望着他。
“好吧,”黎景思无奈,“那还是我自己来拿——”
他的话还没说完,青年就迅速在他脸上用唇轻点一下,随后毫不客气地将人推出屋子。
再不走,那个暗戳戳看着的人要气炸了,现在放在他身上的视线都好像变得烫了些。
“要是有危险,记得叫我。”黎景思强调道。
“知道了。”应哲熙将人推出门外,径直关上了门,顺便隔绝了那股灼热到烫人的视线,才送了一口气。
还好黎景思没有要强行留下来,不然今夜到底会来几个人以及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应哲熙不敢想象。
往屋内走,应哲熙从桌上的玻璃花瓶中抽出一支花,细细打量着。
这捧花像是刚摘下来的,枝和叶都尚且新鲜,娇嫩的花瓣层层叠叠,精巧致密,其上还托着露水,只是看着,就能知道这花的主人花了多大心思。
和应哲熙在来去的路上看到的花卉不同,这一捧花没有艳丽的色彩,颜色更接近于纯洁的白,甚至可以说干净到不可思议。
【系统,你有这种花的图鉴收录着吗?】
这种花不同于应哲熙见过的任何一种,即便或许和玫瑰或是蔷薇稍有相似,但终究不是同一个品种。
【没有。】系统很快回答,【小应,这花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宿主和那个喜欢动手动脚的管家来这里的时候,桌上并没有出现这些花。
【难不成是副本的陷阱?就比如,没注意处理过就会触发死亡条件之类的?】
系统忧心忡忡,随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叮嘱道,【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了,就连你熟悉的人,比如黎景思都不能完全相信。】
应哲熙笑了笑,将花插回瓶中,【这花没问题。】
【什么?】
花瓣上的水珠顺着重力向下,沾湿了青年的指节。
应哲熙慢条斯理地将手擦干,没有接着回答系统的问题。
在这这个副本里,给人送花代表着表白。
黎景思和竹冶大概没有做这事的时间。西奥多倒是可以让人帮他把花悄悄送来,但西奥多是个心思和行为模式都比较缜密的人,现在送花表白不符合他的性格。
那又是谁把这束花送来的呢?
第98章 第98章花变
【小应,你对这花感兴趣吗?】系统的关注点很快转移,它将青年手中的花上下扫描一遍,将其录入到数据库,【既然没有名字,要不然宿主你给它起一个?】
应哲熙摇摇头,伸出手拨弄了两下花瓣,【没必要。】
他很难和系统解释那种莫名而来的熟悉感。
自他记事起,系统和他就是绑定的,按理来说,他见过的东西,系统那里都会有记录。
但到现在,这种异常事件已经出现了不知多少次了。
应哲熙有些疑惑,除去那过于幼小的几年,系统的存在与陪伴,真的贯穿了他的时间吗?
花枝随着青年的动作晃了晃,娇嫩的花瓣挤挨着指腹,像是在和青年一起疑惑,又像是讨好般,将更多的露水蹭了上去。
室内的空气,似乎被摇曳的花朵晃出一丝清甜,气味极其浅淡,若是不仔细感受,很快就会被忽略过去。
应哲熙愣了愣,俯身凑到那束花旁,轻嗅着。
原来这花是有花香的,应哲熙垂下眼睫,遮住瞳孔里的异色。
和花朵本身一样,这种花香他之前从未闻过,却仍旧会产生某种熟悉感。
系统见了宿主的闻花香的动作,没有多想,只是傻乐着,【小应,这花还挺好闻的。】
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应哲熙直起身,回应道:【确实。】
*
对玩家来说,副本的夜晚,不是放松安宁的休息时间,而是危险的代名词。
罗静的房间里,床就被放在窗户旁边,睡前她看了眼窗外的景物。
副本的月亮依旧又大又圆,皎白亮丽,能让她清楚地将附近的花圃看得分明。
从窗口处向下望去,娇艳成片的花如,同相接的海水那样一片片相接,风吹过时,如同海浪那样荡漾起来,震撼非常。
这么看着,人为分割的小径就显得无比纤细渺小了,像是花海间细密的纹路,为其平添几分危险与神秘。
这个副本的花好多。
罗静皱着眉,随意地感慨着,没有因为无异常而放下心来。
她伸手将往外敞开的窗户拽了回来,并扣上了锁。
将房间内仔细检查了一遍,罗静终于暂时放下心来,并觉得有些困倦。
罗静知道这困倦来得异常,大概率是副本规则。
抵抗副本规则需付出不小的代价,再加上直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明面上的危险,罗静便没打算强行抵制睡意。
在准备上床前,罗静又往外瞥去一眼,组成花海的花朵依旧,如同一块颜色丰富的毯子盖在地面上,密匝得没有一丝空隙。
罗静没有多想,就着副本强加的睡意,很快就睡着了。
窸窸簌簌——
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声音不是很大,但在夜中有些恼人。罗静皱了皱眉,不安地翻了个身,身体却仍旧没有醒来。
砰砰砰!
有什么东西在不徐不急地拍打着窗户,但声音依旧不够大,无法叫醒一个被副本规则强制进入睡眠的玩家。
窗外的东西敲了半天,没能获得屋内生物的任何回应,逐渐膨大起来,随后狠狠朝玻璃窗挥去!
哗啦——
伴随着墙面的震荡,玻璃被撞碎,声音清脆无比。
碎片砸了罗静一身,她终于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
明亮的月光下,罗静看见,那窗户的破损处,挤进来许许多多的花枝。
这或许也可以称为藤蔓,互相紧密地缠绕在一起,花苞彼此挨蹭着,如同一条绿色的花斑大蛇,正对她张开血盆大口。
罗静惊慌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稳住呼吸,沉默地和这些藤蔓对视着——假如藤蔓能看见的话。
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时间长了,干涩地快要落泪。但她完全不敢有任何动作,脸随之涨得通红。
人和藤蔓就这么僵持住了,就像是在对抗着谁更有耐心。
许久之后,藤蔓似乎是先耐不住性子的那个,徐徐抽动游走,伴随着花苞绽开的轻响,藤蔓上的花朵盛放开来。
这些花的品种与颜色各不相同,各种鲜鲜艳的色彩混杂在一起,带来视觉上的混乱冲击,令罗静有些犯恶心。
细密的花粉随着花苞绽开的动作朝罗静铺面而来,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即便罗静匆忙去捂住口鼻,也来不及了。
“好美的花……”罗静的眼睛变得迷茫,她喃喃着,伸手摸向那条开着花的藤蔓。
另一间房的谢莹也遇到的相似的状况,不过与罗静不同的是,她毫不留情地将那藤蔓上的花摘了下来,随意地扔在地上,并拿着园艺剪对着那藤蔓虎视眈眈。
藤蔓瑟缩了一下,敏锐地察觉到了面前之人的好奇与觊觎的情绪,想要退缩,就被一把薅住了藤蔓的尖尖。
*
迷迷糊糊间,应哲熙总觉得又好像有谁在看他。
对这种事情已经很习惯了,应哲熙没有睁开眼,正打算接着睡过去,就感受到有一只微凉的手戳在了他的脸上。
那人先用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几下过后,换用指腹过来捏他脸侧的软肉。
应哲熙:……
应哲熙睁开眼,还含着困倦的水雾,愠怒地瞪了眼站在他床前的人。
不过在看清楚对方模样的同时,应哲熙沉默了。他原以为这人不过是黎景思、西奥多或是竹冶当中的任何一个,可面前这人他不曾见过,而是个全新的个体。
不是吧,这个副本已经三个了,还来吗?
文森面无表情地继续捏着青年的脸颊,像是在做什么严肃的事情,青年的醒来对他的动作毫无影响。
青年在被弄醒时,似乎是有些生气的,但在看到他的脸时很快就怔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害怕与畏惧,像是害怕他对自己做什么不好的事。
难不成我长得很可怕?文森仔细地回忆着自己的样貌。
可就算这样,青年还是没有躲避,只是用那双水波潋滟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任由他的手在人体脆弱的部位游走着。
文森冷静地判断着,现在,他手的位置离青年的眼睛或是脖颈非常近。只要他想,就能在瞬息之内,夺走青年的生命。
不过,先不说他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人发起攻击,单凭他来这里的动机,也绝不会做这种事。
将手放到了青年毛茸茸的头顶揉了揉,文森看着青年害怕含泪但又不敢反抗的模样,心底暖融融的,很快得出了结论:
果然还是好喜欢,想养。
这一摸头,男人似乎就停不下来了。
过了一段时间,还在被揉脑袋的应哲熙有些无奈,只得装作怯生生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抓住对方作乱的手,试图将其拿下来。
青年的力气不大,动作又轻又软,但文森没有抵抗,任由他动作。
做完这一切后,青年明显松了口气,往床内侧躲了躲,试图拉开和面前男人的距离。
像是终于确认了男人暂时不会伤害自己,青年垂着眼睫,默默思考着,随后抬起头,唇齿微张——
文森眉头一皱,迅速地朝着青年扑过去,扣着手腕将人压在身下,并伸出手捂住了青年的嘴,堵住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
因为害怕和惊讶,青年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湿漉漉的,像是含着一汪春水。
窗外的藤蔓破开窗户,闪着碎光的玻璃碎片砸进屋内,青年被牢牢地护在身下,那些碎片被文森用后背挡住,没有一丝一毫伤害到青年的可能。
好奇怪,文森心想,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管青年的手腕还被自己捏着,他就带着那只手放在了自己胸前。
心跳变得前所未有地快,咚咚的声音鼓噪非常,似乎都快撞在他耳膜上。
好吵。
从未有过的经历带来了异样感,文森带着青年的手,又换了一个地方感受心跳,那不同寻常的跳动仍旧在,一下一下,强劲有力。
文森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青年尝试抽出手的动作打断了,再往下望去,青年满是红晕的脸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生病了?文森松开捏着手腕的力道,转而将手背贴到了青年的红晕之上。温度略高,他有些担心地支撑起身体,没再压着青年。
应哲熙这才得到机会看向男人身后的那条藤蔓,或者说是一组藤蔓更为合适。
密密麻麻的深绿色藤蔓交联纠缠在一起,相对滑动间还会发出令人齿寒的嘎吱声。最外层的藤蔓还会时不时抽动几下枝条,彼此之间形成翕张的孔隙,恍若一张张不停开合的嘴巴,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这是什么?
青年想要询问,就又一次被捂住了唇,逆着光向上看去,男人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
感受着手心处柔软又特别的触感,文森出了会神,才对着青年摇了摇头,用口型比了几个字:
不、要、说、话。
青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没再尝试开口说话,而是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虽然面前的男人表情依旧没变,但应哲熙诡异地能察觉到对方心情的变化,大概是放晴了些,嘴角可能上扬了一毫米?
为了让青年更好理解缘由,文森利索地扯下衣袖上的宝石袖扣,动作熟练迅速,没发出一丝声音,随后毫不留恋地将宝石往另屋内一侧狠狠掷去。
宝石砸在地上的一瞬间,磕碰出清脆的声响,那股藤蔓像是饿了几天后看到肉的狼群,一股脑地涌了过去。
那颗宝石还没来得及在地上弹跳第二下,绿色瞬息而至。
宝石就被兴奋的藤蔓层层包绕起来,绞成齑粉,变作微小的砂石颗粒从缝隙中掉出,细碎闪着光。
那扇窗子也因为藤蔓的动作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连墙壁都被挤压变形,很快只剩下了扭曲的窗框。
青年用手肘支撑起身体,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没再动作。
细看之下,青年似乎因为害怕,身体正细微地颤抖着。
文森用手指点了点青年的嘴唇,又强调了一遍不要说话的事情,扭头将床头柜上的花拿过来。
这花还是应哲熙在睡前特意挪动到床头的。
第99章 第99章白花
碾碎宝石后,藤蔓就停滞在了原地,那些像是嘴的缝隙一张一合,像是在期待什么似的,就连其上的花苞都止不住摇摆着。
但很快,它就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应哲熙第一次从植物当中感受到了愤怒的情绪。
那些藤蔓疯狂摇摆,却又因为数量太多而打起了结。花苞彼此磨蹭着,很快便舒展开来,向空气中洒出一把把花粉。
藤蔓上的花朵品种不一且数量繁多,不同种类的浓烈花香混杂在一起,房间里顿时弥漫起难以言喻的气味,直冲人的天灵。
应哲熙还没来得及捂鼻子,怀里就被塞进了那束白花,又闻到了那股属于白花的淡淡甜香。
明明不是浓烈的气味,却偏偏能盖住那些混杂的花香。或者与其说是盖住,不如说是驱散了其他气味更为合适。
花苞绽开时,应哲熙能明显感受到有一股力量企图牵引他的神智,就像当时一个人等在宴会厅外那时一样,诱导他去触碰外表华美的花朵。
但这无形的牵引直接被白花打散,消失无踪。
文森完全没有被身后盛开的花影响,依旧面无表情地直直盯着抱着花的青年,像是在将青年的长相一五一十地刻进脑中。
应哲熙却能诡异地从他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中,看出难以察觉的满意和喜爱。
在文森的视角中,青年懵懵懂懂地抱着那束花,整个人显得乖巧又柔软。
几片白色的花瓣搭在脸颊上,几滴水珠顺势被蹭到了白皙的皮肤上,莫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只不过现在的文森暂且不明白那股近乎烧心的冲动是什么。
被直白灼热的视线盯着,青年有些不好意思,便将花悄悄往上托举些,挡住晶莹红润的唇,只剩下那双漂亮的杏眼露在外面,不自然地躲避文森的视线。
又是等待许久,藤蔓依旧没等到它想要的动静,而开放的花苞到了时间,由娇艳水润逐渐变得干枯焦黄,最后不甘地从藤蔓上凋零飘落,零零散散地落在地上堆叠起来。
而文森已经坐到了青年身旁,对藤蔓的变化以及破防视而不见,顺从着心意,抚上青年的脸颊。
夜里静谧至极,除了那些仍旧不安分的藤蔓,没有任何其他声音,正因为如此,文森能听到自己有如擂鼓的心跳。
那颗心脏从未如此聒噪过,几乎是不知疲惫地向外疯狂泵送着血液,文森的体温甚至因此升高了些许。
手心变得灼热,对比起来,青年的脸颊在此刻显得略微冰凉。
手下的皮肤细腻顺滑,来回摩挲间,文森甚至怀疑自己在把玩一块白瓷。
现在他对青年的感情,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喜欢”,还是爱丽丝心心念念的“真爱”?文森猜测着。
可一想到爱丽丝本人疯疯癫癫的样子,再加上文森本人也没接触过什么感情,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由于藤蔓的存在,青年也不敢做别的动作,害怕发出哪怕微末的声音,只能无助地抱着那束花,任由面前的男人认真地摸着他的脸。
原本粘在脸上的水珠们就这么被涂抹开来,青年脸颊已然湿濡一片,配合着止不住上下翩飞的睫羽,显得单纯无辜。
藤蔓终究是等不住了,窸窸簌簌地往窗口处撤离出去,消失在应哲熙的视野中。
窗户处只留下了破开的大洞。洞外是依旧美丽的花海,风景此时更像是嵌在墙上的一幅画。没有了窗户和墙壁的阻挡的阻挡,月光更加明亮了。
床上零散稀碎的玻璃碎片折射出晶莹的色彩,将那具有设计感的床单花纹更衬得神秘美丽。
就是这样的床单最好还是不要睡人了。
应哲熙敏锐地注意到,窗外原本铺成一片的花海似乎稍微稀疏了些,露出了原本被遮蔽的小径。
那藤蔓似乎就是从外面的花海长进来的。
文森没有在意青年的走神,他终于抚摸够了青年的脸颊,放下手,转而强硬地将青年搂进怀里,随后另一条手臂穿过青年的膝弯,将他公主抱起来。
青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了,握在手中花朵随之一颤,稍微挣扎两下表示抗拒,又僵在了文森怀里,只能又一次将花束向上托举,挡住文森灼热的视线,也遮蔽了自己的眼睛。
知道青年大概是感到害怕,文森终于开口说了见到青年后的第一句话,嗓音有些沙哑,“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地方过夜。”
瞥过床单上满满的玻璃碴子,文森走到窗口那个大洞前,目光冷淡地向下瞥去。估计清楚高度,他就抱着青年跳了下去。
陡然袭来失重感,青年惊恐地移开挡在眼前的花束,看到的就是文森仍旧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飞速上升的景物。
没等青年彻底反应过来,文森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又一次看到了青年睁得圆溜溜的眼睛,他才想起来解释。
“别害怕,今夜不会再有危险了。”文森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保证道。
青年没有理他,或许也是没有完全信任他,杏眼里已经蓄满了水雾,只是抿着唇使劲推搡着文森的胸膛,试图摆脱男人的怀抱。
担心青年挣扎过于剧烈会不小心伤害到他自己,文森像是抱着一只珍贵的大型玩偶,控制着姿势和力道,平稳地让青年站在地上。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蓝色玫瑰的花田中心,而玫瑰花,就是刚刚花藤上盛开的花当中一种。
青年甫一站稳,就意识到了这件事,那花藤凶残诡异的模样,几乎不用回想,恍若仍在眼前。
将手上白花抱得更紧,青年怯生生抬起眼,将文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终于伸出一只手,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和文森的猜测一样,青年的声音清粼粼的,清润悦耳。
“去那边住。”文森毫不犹豫地牵上青年的手,另外指着一个方向说着,“在这个位置看不清楚,跟我过来吧。”
“别害怕。”文森不善言辞,只能干巴巴地安抚道。
蓝色玫瑰花种植得紧密,人在其中穿行难免会受限。
文森便在前面挤开这些花,为青年清出一条小道来。而青年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在玫瑰花凑近的时候还会吓一跳,与男人交握住的手不自觉地增大。
文森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起来。
*
今夜,所有的玩家都遇到了自窗外生长后破窗而入的藤蔓,无一幸免。
有的人因为发出了惊呼,被残暴的藤蔓们径直卷入搅碎,全身的骨骼就像是被打碎的窗户玻璃,粘腻混杂的血肉从藤条缝中淌下,又很快被藤蔓吸收,只留下地上冰凉的一滩血迹。
也有的人受到了花粉的蛊惑,嘴中呢喃着“美丽”、“鲜艳”以及“爱情”,伸手摸上了藤蔓上盛开的花。
当然也有玩家成功躲过一劫。
黎景思手中紧握着那把蓝色长刀,鲜绿的植物枝叶顺着刀身流下,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
藤蔓从窗口处被完全切断,落在里面的也被切成短小几截,正躺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如同长相怪异的虫子,还在时不时喷出粘腻的液体,像是在求饶,也像是最后的挣扎。
藤蔓上的花朵几乎散架开来,花瓣飘得满房间都是,甚至来不及凋零成枯黄,就被刀光碾碎成烂泥。
诡异的是,无论花朵是哪种颜色,破碎后流出的花汁始终是鲜红色的,人类血液的鲜红色。
作为等级未知的副本,哪怕不是重要怪异,它们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即便黎景思有能力解决这些藤蔓,本身也受了不小的伤。
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黎景思最先想到的还是住在隔壁的青年。
在和青年分开的时候,他特意叮嘱过青年遇到危险就弄出动静,可直到现在,黎景思没能听到任何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
藤蔓还在地上窸窸簌簌地蠕动,试图和另外几截拼接到一起,又被黎景思踩碎,再也弄不出任何声响。
此时,黎景思才猛然发觉,夜晚静谧得可怕。
别说青年那边传来的响动,黎景思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这边的客房,住的不只是他和青年,而是所有玩家。
在副本的夜晚,玩家不可能全然睡着,更不可能在遇袭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顾不及地上装死的藤蔓,黎景思匆匆撞开房间的大门,几乎是扑到隔壁的房门前,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撞。
砰——
门开了。
黎景思踉踉跄跄地跑进去,映入眼帘的却仍旧是他房间的景象,没有青年的影子,只有恶心稀烂的深绿藤蔓。
显而易见,这个副本将玩家们单独分隔开来了。
黎景思没有选择和青年同住,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也是难度最高的副本。他不敢保证同个房间住两个玩家是否会触发死亡条件,他不敢用青年的安危去赌。
可现在他后悔了。
黎景思似乎不敢去想,青年独自一人遇上这样的东西,该是多么害怕和绝望。
这么想着,青年含泪害怕的模样似乎就出现在他眼前,黎景思心脏一痛,攥紧刀柄的力道几乎快将其捏碎,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是他太自负了,估计错了最后一个副本的危险程度,才让青年遇到危险。
躺在地上的藤蔓长出几个芽尖,试图去够不远处它的另一截断面,突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登时僵住了,默默将芽尖收了回去。
现在还不是自责内耗的时候,黎景思松开手上的力道,长刀的刀柄因此幸免于难,他看向房间破损的窗户。
青年很聪明,一直很聪明,黎景思不停地回想。
在初见的那个副本,青年就对他暗示过底牌,他不一定会出事。那他自己要做的,就该是尝试打破副本的隔绝,出去寻找青年。
*
文森将青年带到了某处小屋前。
和庄园其他富丽堂皇的房屋相比,这间小屋更显得简陋粗糙,却更加自然舒适。
如果要应哲熙来评价的话,这间小屋更像是童话森林深处,总会发生点什么故事的神奇小屋。
“这里,那些爱丽丝弄的怪东西不会进来。”文森垂眼看向蹲在地上的青年,一板一眼的解释道。
即便对方表情仍旧冷淡,但应哲熙仍能听出他话语间尾音的上扬。
青年蹲在地上,手指拨弄过长在地上的白花,让其摇晃起来,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般问道:“这些白花是从哪里来的?”
温和的夜风吹过,应哲熙又闻到了那股清浅的甜香。因为花朵数量的关系,此刻的香味浓郁了不少,却并不显得沉闷,只让人烦躁的心情为之一空,变得放松愉悦。
这里不会被藤蔓入侵的原因也很简单,房屋的四周都被种上了这种白花。
可为什么这里会有特殊的白花?为什么白花能有这种效果?总不能是因为爱丽丝只喜欢色彩艳丽的花朵,而对没有颜色的花深恶痛绝吧。
应哲熙望向文森,希望能从他那里获得答案。
月光落下来,给每一朵花罩上了朦胧的滤镜,也将青年整个包裹住,那双透着点金色的瞳孔望过来时,显得纯净神圣。
即便弄不明白感情,文森的呼吸本能为之一滞。
第100章 第100章月影岛
“这些花吗?”文森对上青年的视线,认真地回答道,“这些花都是我种的。”
“你种的?”青年显然有些惊讶,尾调微微上扬。
文森低低“嗯”了一声,抬眼看向月亮的方位,提醒道:“你该睡觉了。”
老公爵的客人总是会很忙碌,若是青年这个时间点再不睡觉,明天大概会很难受。
不过他可以为青年提供醒神的饮料,文森对自己的手艺很自信。
青年显然并不觉得困,甚至有些精神奕奕,他主动凑到文森身边,眼睛亮晶晶的,好奇问道:“花朵来源和爱丽丝一样吗?”
“爱丽丝?”文森显而易见地陷入疑惑,他不明白为什么这花会和爱丽丝扯上关系。
“是你的追求者给你送的花吗?”应哲熙提示道。
小屋内虽然看起来朴素,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得出来,它的主人有很用心地在生活。
文森牵着青年的手,带着对方上到二楼,推开卧室的房门,同时回应道:“不是。”
“那花是哪来的?”青年仍旧不依不饶,自然地伸手环住男人的手臂,凑到他身边,撒娇般请求着,“告诉我,好吗?”
应哲熙想要问清楚这件事,不只是为了过副本,他更想弄清楚那种诡异但真切的熟悉感从从何而来。
在青年主动靠近时,文森愣大脑本能地空白两秒,心跳又开始加速跳动,鼓噪到近乎喧嚣。
他不太明白身体产生反应的原因,只是本能地为青年的靠近而感到高兴。
我是不是生病了?文森有些怀疑。
熟悉的甜香顺着青年的动作飘了过来,明明是平日里熟悉至极的气息,现在却让他多了难以言明的悸动。
文森不知道这香味来源于自己身旁的青年,只以为青年拿着花时间久了,才沾染上了白花的香气。
很符合青年的气质,迷茫间,文森不着边际地胡乱想着。
简短地思考措辞,文森终究还是苦恼于自己的不善言辞,甚至有些后悔平日里没有积累和人交流的经验。
为了更好地解释清楚,文森带着青年,径直走向窗边。
“哗啦”一声,深灰色的厚重窗帘被拉开,皎白的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登时照亮了整间屋子,也顺道照亮了站在屋内的两人。
应哲熙顺着文森示意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湖面。
那是一处旷阔到让人感到自身渺小的湖泊,平静又美丽。月光从上方洒下,湖水的波纹荡漾间,反射出星星点点的色彩,像是流动的星河。
站在这小屋的二楼,应哲熙看不清对岸的具体景致,只能朦胧地看着远山的轮廓,时不时被浓厚的雾气遮蔽。
湖中央浮着一座小岛,凭借着高级玩家被强化过的视力,应哲熙本该能看清楚小岛大致的况状,却除了外围那些娇艳纯洁的白花,难以观察到岛心的情况。
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他“看清”。
就好像眼睛看清楚那岛上的事物,并将看到的事物图像转化为信号传出,大脑却无法处理解析这些信号一般。
甚至盯着的时间长了,应哲熙产生了眩晕感,以至于稍微晃了两下身子,便靠在了文森身上。
文森很快察觉到了青年的不适,适时伸手,遮蔽住青年的视线,“不要久看。”
即便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然显得暧昧,文森说话的声音仍旧冷冰冰的,若不是应哲熙能辨别出其中的忧心与着急,恐怕还会误认为文森对他产生了不满。
“那是什么?”倦怠地喘了两口气,应哲熙扯下文森捂住他眼睛的手,来不及彻底平复那种眩晕感,匆忙问道。
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应哲熙已经大致能够确定,这个副本或许藏着关于他长久以来疑惑问题的答案。
从最开始,还作为一个孤儿院里的孩子的时候,应哲熙就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系统。如果只是生存和生活质量方面考虑,即便没有系统,应哲熙依旧能过得很不错。
只不过那个可能性里的他,性格必定和现在相差甚大。
后来来到了游戏中,系统那种可有可无的性质稍微减弱了一些,但仍旧不是那么好用。
就比如,即便现在后台的人设值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可怕数值,却难以被花销出去,系统甚至已经升级升到厌倦了。
在应哲熙遇到他的那些“老公”,或是“男朋友”之后,系统的有用性更是疯狂下滑。
不过即便是这样,对应哲熙来说,系统依然是一个无可替代的朋友。
但这不代表应哲熙对系统的来历不好奇。
除此之外,应哲熙还有一种直觉,就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真的出事。
为此,应哲熙甚至做过尝试。结果也非常显而易见,在没有使用道具的情况下,他就能直接触碰到没有形体的怪异。
或者更直接一点的,他几乎能够直接免疫一切副本规则中对精神状态的控制,就比如他只能感受到来自花海的牵引,但并不会真正失了智走入其中。
一直以来,应哲熙对自己的这些能力是抱有疑惑的。
现在,应哲熙看不清那座小岛的具体状况,第一次遇上了大抵是精神方面的完全屏蔽,这让他兴奋起来。
青年扬起脸,几乎是凑在文森的脸旁,近乎急切地询问着。
文森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不知从何窜出的燥热感升腾着,几乎蔓延到了全身。
青年似乎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么诱人,水润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青年脸颊两侧也因不明缘由的兴奋染上绯红,淡粉的唇瓣在他面前一张一合,明明彼此凑得很近,但文森却难以听清对方的话语。
对亲密关系一无所知的文森不知道怎么解决这种冲动,只能凭借着最直接的本能,将青年搂进怀中,牢牢锁住。
尚未等到回答,先一步撞进男人怀里的应哲熙:?
所幸文森很快地给出了回答,应哲熙便干脆选择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安心地窝在文森怀里,认真听他接下来说的话。
“这个庄园叫月影庄园,由来就源于湖中央的小岛。”深吸一口气,文森略带迷茫地搂紧青年的腰身,还记得要回答对方的问题。
对这里的原住民,或者可以用玩家口中的npc称呼的人来说,月亮一直是又大又圆的,不会有月相的变化。
和其他地区大不相同的奇观,让这片地出了名,本地人引以为傲。
月亮在升上正空的时候,总会在那个位置停滞许久,才不慌不忙地接着落下。而那段特殊时期,月亮的正下方,就正好对应着那座小岛。
而小岛的形状,又正好是正圆形的。
光亮的圆盘高悬于空,小岛落于其下,像是月亮降下的影子。
如果只是这样,这座小岛也不会被称为“月影”。
从一开始,人们就看不清小岛上除了白花的任何其他事物。
不是没有人尝试登上小岛,但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小岛在人们心中被蒙上了神话的色彩。明明是可观测范围内,却偏偏捕捉不到其他小岛上更多的东西,就像是被仙人蒙蔽了认知,不得窥探得更深。
这座小岛被人们起名为“月影岛”。而被笼罩在影子里的事物,总会难以看清些,这对人们来说似乎不是难么难理解。
后来,现在这位老公爵的祖先在为庄园选址于此,便为这座庄园起名为“月影庄园”。庄园临湖而造,正对着那座神秘的小岛。
“所以你曾经登上过那座小岛吗?”应哲熙眨着眼睛,语速稍快。
文森语气顿了顿,很快便回答道:“没有。在很久以前,这里就不再允许人们尝试靠近那座小岛了。有传言说,那里是神明居住的地方。”
既然这个副本的名称就叫月影庄园,通关条件有很大概率和那座小岛有关,应哲熙考虑着。
“这对外来游客算是秘密吗?”
“不是。”虽然不明白青年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文森依旧认真回答道,“几乎每个来庄园的客人都会好奇那座岛,佣人们也会如实介绍。”
“不过,他们通常介绍得非常清楚,这大概是老公爵的授意。”文森回忆着自己听来以及从书中看来的传说,“你要是也对这个感兴趣,明天我可以陪你找一个佣人问问……”
“至于这些花,我也记不清它们的由来了……”文森诚实道。
好像从记忆的最开始,他就已经在种植这些花了。
如同有谁为他派发了任务,而他的使命就是要在这庄园内种花,并等待未知的到来。
其实文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于他而言,爱丽丝很烦人,老公爵很烦人,那隔一段时间就要过来看看的管家和佣人都很烦人,文森并不喜欢这里。
但他每每看到这些花,总会涌起一些彼时难以理解的情绪,即便含糊,但也足够感受到它珍贵,他便这么一直做下去了。
应哲熙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尚在整理思考,就被文森一把抱起,不由分说地送到了床上。
“你该睡觉了。”
应哲熙抬眼,对上了文森执拗的双眼。
“等一下!”见文森的手已经摸上了自己的纽扣,正要解开,应哲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僵了一下,慌忙阻止对方的动作。
文森顺从地被青年推开手,但还是坚持道:“脱了衣服再睡。”
青年跟他出来的时候,虽然穿的已经是睡衣,但经过长距离花丛间的穿行,也沾染上了不少尘土和露水。若是直接和衣而卧,对青年的身体不好。
“我自己来,”青年捂着自己的衣领,整张脸都变得通红,小声重复道,“我自己来。”
文森点点头,仍旧是蹲在青年面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青年。
或许是疑惑于青年没有动作,他甚至歪了歪头,以表示自己的疑惑。
就这么被文森灼热的视线盯着,青年尝试回望,试图让对方意识到不妥,又被他眼睛里的认真烫到,不得不偏开头,将那抹红润的耳垂送到对方眼前。
“你就不能转过去吗?!”青年羞恼的声音响起。
“为什么?”回应青年的,是文森真挚的疑惑,他似乎不清楚盯着别人脱衣服是一件多越界的事情。
“就是……”青年想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难道不是常识吗?
青年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解释,愤愤地摸上扣子,在文森认真至极的视线中,从上到下一一解了开来。
像是剥荔枝一样,深蓝色的睡衣被顺滑地脱下,露出里面如同新雪般的皮肤,再然后便是裤子。
没等文森看得完全,面前光。裸的青年便匆匆扯过被子,挡住了其中的艳色,红着脸赶客道:“这下可以了吧,我要睡觉了。”
言下之意是你快出去。
文森了然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从原本蹲着的姿势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包裹在被子里的青年。
应哲熙松了口气,看来对方还是很讲道理的,至少不像某些人,见的第一面就吵着想和他睡觉。
只要文森离开,应哲熙就准备通过一些其他方法去观察那座小岛。
比如说,闲置多日的系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系统格外兴奋,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小应,你终于想到找我帮忙了!】
【我帮你在系统商城里找了不少道具,你来挑挑看……】
系统的监视器“啪”的一黑,顿时被切断了与宿主以及外界的联系,愣怔半天后,悲从中来,留下两行赛博眼泪。
这倒不是应哲熙切断的联系,而是程序监测到接下来可能会监测到隐私画面而自动关闭的。
系统愤怒地去调取它刚刚监测到的最后影像记录,就看到某个今夜才认识的人,对着自家可怜弱小的宿主,利索地脱掉了上衣。
应哲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