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不是很困,但姜棠的怀抱令他感到舒适,再加上黑夜的宁静加持下,应哲熙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注意到青年的呼吸逐渐平稳,姜棠缓缓松开手臂,悄悄下床再次点了一根安神香。淡淡的香气中,姜棠看着躺在床上的青年,竟也是看出了几分安宁与幸福。
点完香,姜棠再次上床,将自己的唇缓缓贴上青年的脸颊。
一触即分。
姜棠摸着胸口,里面心脏鼓噪着,震动真实地反馈到手心——他又一次验证了青年对他无可救药的吸引力。
安神香都已经点了,青年不会因为动静轻易醒来,姜棠心思又起,正再次打算碰上那淡粉色的唇,就听到外面传来叮铃咣啷的响动。
姜棠:……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即便副本结束的带给他的危机感正在逐渐加深,姜棠早就知道今夜必定会发生什么,但这样被打断还是会生出怨气。
姜棠带着遗憾和愤怒迅速碰了碰青年的嘴唇,转身出了门。
外面依旧是熟悉的图景,圆月高悬,对比几天前,没有任何盈亏缺满,毫无变化。
皎白的月光照亮了院子里的东西,那三座坟包上的泥土上下震动着,边缘还有小颗石子和泥块簌簌滚落,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姜棠又一次拿起铁锹,冷眼旁观着坟包的异变。
那最大的坟包里,手臂上的白骨从土里骤然伸出,发出“噗”的轻响。姜棠将手上的铁锹上下掂量着,暂时没有动作。
那截手臂仿佛在试探着什么,直溜溜地立在圆弧形的坟包上,像只倒插在黄色面包上的餐叉。它等了一会,确定外面没有动静之后,才弯折下来,只留着白骨的手掌撑在在地上,想要带动还埋在地下的身体从坟包里钻出。
姜棠一脚踩上那拱动的坟包,狠狠踏上几脚,将泥土踩实,视线再移动到了那还在慌乱挣扎的白骨手臂上。
伴随着嘎巴一声,本就没有肌肉组织连接的白骨在手肘处被踩到脱臼——但说是脱臼,那截带着手掌的小臂直接和大臂分离,滚到了一旁。
或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另外两座坟包的顿时不再动弹,下面原先跃跃欲试像离开地下来到地面的东西老实了下去。
姜棠则抄起铁锹,勤勤恳恳地将那分家的手臂给埋回了土里,再用力填平。视线再次移到另外两个坟包上,姜棠故技重施,直到那泥土已经是被压到不能再实为止,才拍着手回了屋。
今夜姜棠并不打算离开青年去河边洗澡,毕竟副本的最后,危险程度骤增,哪怕给青年留了护身符,姜棠也不敢随意离开青年。
更何况他还提前点了安神香,青年一时半会根本醒不来,要是身边没有人守着,姜棠怎样都安心不了。
姜棠简单地擦洗了一下,就坐在了床边,认真地看着青年的睡颜。
青年睡觉的时候很安稳,长长卷翘的睫毛随着均匀的呼吸颤动着,唇角微微上扬,可能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笑得很甜。
这是他和青年待在这个副本里的最后一夜了,等出去了,姜棠发誓一定要死皮赖脸地跟着青年去到他家——他会分摊房费的!
如果青年狠不下心来拒绝那位“借住”的室友,姜棠也不介意用特别的方法帮青年把人赶出去。
姜棠认真地规划着出去以后要做的种种事情,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被青年拒绝的可能。他很确信,青年对自己还是很有好感的,要不然也不会一次次地同意他的靠近,甚至于和他做那种事。
姜棠的思维逐渐发散,又开始幻想起他应该如何带着青年离开这个游戏,在现实生活中找个交通便捷风景优美的别墅住在一起,他要以伴侣的身份介绍青年给他所有的亲朋好友……
相比于姜棠和应哲熙这边的安稳,其他玩家就没那么好运了。
就在昨天,很多玩家身上出现了和npc相似的失温症状,这里面有去看过生病npc的,也有完全没和那些npc接触过的。
半夜,杜医生看着那些已然是奄奄一息的人们,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他原先以为只是失温和身体僵硬就已经够糟糕的了,没想到他们的状况还能进一步恶化——那些npc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了难以消散的暗紫色圆形斑块,全身肿胀腹腔内产生、气体,将整个腹部撑得浑圆,皮肤也进一步地发青发紫……
在杜医生发现第一个病人身上出现腐败水泡的时候,终于彻底确认了一件事:这些人的症状,和最开始死去的司机一模一样。
但杜医生不是玩家,他不知道自己所认为的现实,只是游戏里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副本。杜医生回顾着自己寒窗学的所有知识,都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按理来说,这样的人早就无法存活了——或者说,这些症状就是只有死人身上才会出现的,可偏偏,这些病人,姑且称之为病人吧,他们都还有气。
甚至有个病人还清醒着,目睹了自己身体可怖的变化,即便失去了发声的权利,她的眼睛还能流泪。
这个倒霉的清醒者是韩珊珊,她是这批病人里病变速度最慢的,可是即便如此,许久没联系上外界,得不到有效的医疗资源,最后还是到了一动都不能动的地步。
那身红色运动服早就被杜医生脱下,盖在她肿胀的身体上,给她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看着韩珊珊流着泪,最后还是悲伤地闭上眼睛,杜医生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冲出门去,在院落里暴躁地走来走去。
如果这些人都已经死去,杜医生甚至不会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可他们就是还在呼吸,还在这难以调和的痛苦中沉沦。
杜医生烦躁地抓着头发,就在此时,他听到一句嘹亮的“医生”,是在喊他。
门口走进来许多人,部分人的动作肉眼可见的僵硬,但还能行动,杜医生愣住了。
那句“医生”是秦静馨喊得,她倒是没事,但感觉这样乌泱泱一群人就这样半夜拜访人家npc,不打声招呼实在是太没礼貌了,遵循着家中老母的教诲,秦静馨主动出声,吸引了杜医生的注意力。
杜医生抖着手,试探性地摸上其中一个玩家的额头,入手一片冰凉。
……
冷静下来之后,杜医生颓废地坐在院子的圆凳上,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玩家。
“所以,这个让人体温下降的病原,很有可能是来自那个最先死亡的司机?”张盼听着杜医生的话,摸着下巴说道。
“有可能,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杜医生不是很能理解,“而且,他如果是一开始就得了这个疾病,在这个疾病有很强传染性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传染给外面的人?”
张盼敷衍道:“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因为考察团队里有他想报复的人。”
那些出现失温症状的玩家现在最心急知道的事情不是疾病的来源,“医生,有什么解决方法吗?”一人焦急问道,这人正好是张盼的其中一个小弟。
“没有方法,你前期最好多穿一点保持体温,也可以稍微运动下让骨骼肌发发热,这样都可以延缓疾病进展。等到了疾病中后期……恕我直言,以现在这完全没有的医疗条件,我可以说根本没有解决方法。”杜医生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那个小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同手同脚地缓步走向屋内,亲眼目睹了那些已经“无力回天”的npc,没忍住干呕一声。
作为玩家,他看过很多惨状,比现在这更恐怖的场面他都直面过,但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的状态会逐渐发展成那样,还不如死了痛快。
第一次,作为玩家的他看到npc的惨状,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情绪。
问道想知道的事情,张盼满意地带着剩下的人小弟离去,没有管那个尚在悲痛中的小弟。
但还有不少人留在院子里,方芝晃着僵硬的关节,看着面色沉痛的医生npc,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医生,真的没有解决方法吗?等我出去以后,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其实这只是空头支票,玩家一旦坐上回程的车辆,就会直接结算副本,方芝只是尝试性地询问,要是真的能知道解决,或者只是缓解的方法,都是稳赚不赔的。
“没有。”杜医生看了眼面露希冀的方芝,张了张口,说不出安慰的话,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这么一句。
“没有。”杜医生重复说道,彻底打碎了方芝那一丝侥幸。
方芝整个人都颓靡下来,腿上则开始行动起来,僵硬地迈出步子,在院子里打着转——毕竟这是现在唯一只晓的,能够缓解僵硬的方法了。
秦静馨将院子里的这一切收入眼底,等张盼带着一群小弟离开以后,她的眼神就开始逐渐放空。她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只不过是在想,什么时候离场会比较有礼貌。
见院子内没有人再说话,蹲在地上当蘑菇的有,在小院内打转的有,还有操控着上下搬动石凳以健身产热的有,秦静馨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礼貌地和杜医生告别,欢快的地离去。
杜医生看着少女一蹦一跳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若不是时机不合适,杜医生真的很想吐槽,这一队队员,尤其是这些当时主动留在荒村的队员们,真是一群怪人。
*
张盼躺在床上,仔细思索着现在他已知的信息。
白天的时候,他看见那个领导npc拿着一本册子从某户人家中出来,于是上前抢过那本册子。经过一段时间的验证,张盼知道了得罪这些npc,并不会像某些副本那样触发死亡条件。
那个领导还想把东西抢回去,张盼草草翻了两页,就看见所谓的“祭祀*”方法。
于是张盼为了得到这本册子,开始威胁领导。据他的推测,这个考察队根本就不正规,很多队员大概都是被一纸合同骗过来的傻子,而领导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进入这个村子。
至于为什么要带人进入荒村,张盼直接给领导扣帽子,说他想拿他们做献祭,这本册子就是证据。即便张盼已经看清楚,那献祭,需要的是小孩,而不是他们这些已经成年的人。
领导似乎有些被威胁住了,不再和他磨嘴皮子,而是想要上手抢回这本册子。
张盼挨了两下揍,但凭借着玩家灵活的走位,成功逃脱。
这之后,张盼认真地分析了一下,又在探索过程中发现了原本户主藏在角落里的古董,结合祭祀需要的条件,张盼理所当然地认为用这些东西进行祭祀能够引出些什么,若是运气好点,直接离开副本也不是没有可能。
于是张盼瞒着小弟,趁着大半夜独自抱着一大堆古董来到了河边,尝试着祭祀流程。
现在张盼越想越不对劲,他不仅丢了那本明显是重要线索的册子,甚至在逃回屋子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胆战心惊,害怕到极点。
可是缺失了这个献祭流程中重要的两个小孩祭品,张盼不认为只是几句咒语,几个破古董,就能引发多大的异常,再加上那莫名浓厚的恐惧,张盼后之后觉——他不会是被其他玩家给阴了吧!
那情绪控制的道具,张盼也在游戏商城里看到过,价格不算高,但也不会低,用在这种事情上简直暴殄天物!
张盼感到气闷,甚至开始计划起明日应该如何舒缓生气的情绪,于是他自然而然地想起姜棠和应哲熙的组合。一个少年,再加上另一个看起来就不厉害的小白脸,自然是最方便的舒气对象。
后面的事情就是他某些小弟身上开始出现了失温症状,拿不准主意,就过来问张盼了。
张盼原本是不愿意管的,但想到那个照顾着一种“生病”npc的医生,本着可以碰碰运气的准则,张盼带着小弟们去找医生了。
没想到还真的有意外之喜。
玩家的身体素质和一般npc不一样,即便是同样的失温症状,表现在玩家身上相对来说轻很多,于是张盼理所当然地让那些人自己想办法,他还要先回来休息。
复盘了今天一整天的所得的信息,张盼闭上眼睛,正准备睡去,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动静。
张盼原以为是他的小弟们又弄出了什么事情,怒气冲冲地出门,就看到那原本只伸出一只手臂的坟包,此刻探出了一具骷髅的上半身。
*
又是一夜好梦,应哲熙被系统叫醒,还没睁开眼睛,就感到有股温热的气流打在他的脸上——更精确地说,是打在他唇边的皮肤上。
姜棠看着青年的唇,即便知道青年随时会醒来,还是没忍住诱惑,附身贴近,打从心底跃跃欲试。
这一晚上,姜棠都守着青年,防止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冲进屋内打扰到他的休息。但一夜过去,危险可能是因为被他埋的次数多了不肯出现,姜棠反而像是守护珍宝的看守,忍不住监守自盗了很多次。
在青年还沉睡着的时候,姜棠已经偷亲过很多回了,额头、脸颊、脖颈、锁骨,无一幸免。
这个副本快要结束了,姜棠想到那个和青年住在一起的室友,忍不住嫉妒,在青年白皙的脖颈上,又换了个位置吸出一道红痕。
就在姜棠准备又一次俯下身去触碰青年嘴唇的那一抹柔软时,就感到一只温热的手抵在了他的嘴上,阻止了他的动作。姜棠睁开眼,入目的是青年警惕的眼神。
姜棠想要辩解,但是身体却违背他的意志做出了最真实的反应——他的舌头轻轻抵到了青年的手心,又蹭了一下。
看着青年睁圆的双眼,瞳孔清晰地缩小一圈,里面满是难以置信,姜棠脑袋登时乱成一团,缓缓闭目。
感觉很难说清了。
第52章 第52章你是不是只想玩玩我
应哲熙设想过很多姜棠被抓包的反应,可现在的状况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应哲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这段时间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两人的关系,但对姜棠他还是任亲任抱的……这家伙,为什么会饥渴成这样?
感受到掌心的湿润,应哲熙沉默着把手收了回来,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姜棠的脸瞬间爆红,支支吾吾地想要辩解,半天说不出话来,脑袋里的词句颠三倒四的,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
他想来引以为傲的智商此刻仿佛是欠费了,怎么都连接不上,只能傻傻地张开嘴,又合上,尴尬地像一条搁浅的鱼。
应哲熙等了一会,没等到姜棠的解释,便想要下床去洗掉手上的口水。
但是青年的面无表情让此刻智商下线的姜棠误会了,他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拽住正在起身的青年,没想到直接用力过猛,把青年拽地一个趔趄,就快要摔倒。
姜棠又被自己的智熄操作吓了一跳,拽着青年的手腕换了个方向使劲,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
伴随着身体碰撞的声音,姜棠原本坐着的小凳子向后倾倒,他则将自己作为肉垫,把青年拥入怀中摔倒在地。
原本能自己平衡好身体的应哲熙:……
姜棠没有查看自己的情况,着急地询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事?”问得着急,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在青年身上捏来捏去检查是否有受伤。
应哲熙将脸从姜棠的胸口抬起,因为刚刚一连串的事情,脸颊因为怒意染上绯红,眼睛里还有一层刚刚睡醒的薄薄水雾,软声控诉道:“变态。”
说完,应哲熙把手上某人的口水胡乱抹到其主人的脸上,哼了一声,利索地从地上爬起,转身就走。
姜棠呆呆的摸了把脸,上面似乎还留有柔软温暖的触感,忍不住低声笑了两下。
坏了,变态这事洗不脱了。
*
“外面动静好大。”应哲熙皱着眉,推开门,“我们今天是要去找领导,他那里应该有关键线索。”
姜棠现在格外沉默,主要是他到现在都没能找到说辞解释早上发生的事情,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门尚一被推开,应哲熙就看到三座扁扁的坟包里,其中一座里伸出了一只白骨做的手臂,正在摸索着断在不远处的另外一只手臂。从大小对称上来看,这应该是出自同一具骷髅。
见姜棠似乎还没从尴尬中走出来,应哲熙在心里叹了口气,退后两步,脸色发白地抓住姜棠的衣角。
姜棠精神一振,小心翼翼的牵起揪住他衣角的那只手,心中终于落实了不少——至少青年没有真的因为刚刚的事情讨厌他,绝对没有。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从自家屋子里出来,那骷髅摸索手臂的动作停顿了下,当即立断直接放弃了断掉的那截手臂,尽己所能快地收回还连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骷髅没有脑子,但这并不妨碍它有点委屈,明明直觉告诉它,一般人根本弄不断它身体的任何部件。
其实事实和倒霉骷髅直觉的差不多,一般玩家也根本伤不到它们,要不然不是随便来点外力,没有肌肉连接的它们不得散架?
至少此时,张盼就带着小弟们在村庄里逃窜着,躲避在外游荡的骨头架子们。
这些骷髅都是昨天晚上出现的,它们最开始从坟包里爬出来的时候没有攻击性,瘫在地上时不时抽动两下。即便当时玩家们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但没有人有方法给这些骨头架子造成伤害。
于是到了后半夜,渐渐获得行动能力的骷髅们开始追逐玩家以及npc,原本还勉强待在一起的玩家们此刻像是受惊的鸟雀四散奔逃——这个之前一只没有显现出危险性的副本,终于在此刻露出了獠牙。
杜医生抱着脑袋,躲避着身后几具骷髅的追击,跑在他前面的秦静馨时不时拽他一把,让他跑得更快些。两人跑过某户人家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应哲熙在里面对两人招招手,招呼道:“来这里!”
杜医生毫不犹豫地转了个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进门,秦静馨紧随其后,等两人都进来了,应哲熙大力摔上门,放下门闩。
闷闷的声响在门上撞击着,那是骨头和木板门摩擦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沉沉地落在杜医生心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因为剧烈的运动,杜医生此时的声音有些沙哑,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口腔里,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秦静馨沉默了一下,最后没有开口说话。
按照她母上大人说的,将心比心一下,这种事情对完全没有异变倾向的npc会更难接受。原本正常的世界突然间变得天翻地覆,而自己习以为常的一切也是游戏的一部分——仅仅只是游戏的某个小副本,甚至连等级都只有C级,却是这npc的全部。
那些“生病”的npc,在她去找杜医生时已然停止了呼吸,那个时候,npc的尸体已然和那日的司机无异,惨状像是已经去世了很多天。要是外界有法医来验尸,也绝对不会相信这些人在不久前,鼻腔里还通着空气。
应哲熙没有私藏信息的想法,哪怕分享对象的其中一个只是npc,他隐去了游戏的部分,只把他得到的线索和推断简短地和杜医生解释了一遍。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领导,他和这个荒村有着不小的联系。”杜医生很快就从这一连串离奇的信息中提炼出了重点。
“对。”应哲熙点点头,“而且有非常大的可能,他是一时间销声匿迹的村庄里,唯一的幸存者。”
杜医生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的频率,“那就走吧,我知道他大概在哪个位置。”
一直沉默不语,欣慰地看着青年和人交流的姜棠又一次拉上了对方的手,在游戏里,适当地合作和寻求帮助是很重要的能力,所以合作对象的筛选也尤为重要。
虽然姜棠过副本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的,但过的副本多了,看人的能力也会得到锻炼。在这个副本里,有能力的玩家除了张盼,秦静馨也是一个。
秦静馨思维方式对其他人来说多少沾点怪异,但绝对不算坏,她本人还有不小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不会背后捅刀,算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秦静馨从门下的缝隙中往外看了许久,等看不到也听不到骷髅动作的声音后,直接拉开门,言简意赅道:“走。”
*
领导坐在屋顶上,眼神放空,手一下又一下地顺着脑袋上的伤疤摸着。
这户人家的三具骷髅根本没有管他,动作狰狞又迅速地冲向外面逃窜的队员,骨头和骨头碰撞在一起,发出喀拉喀拉的动静。
有一具骷髅格外矮小些,领导知道,那是只比他当年大了两岁的姐姐。
也因为如此,这个院子的门是敞开着的,门闩也被破坏,全然无法关闭。
这户人家的骷髅不会攻击他,但不代表其他骷髅不会,领导只好找来一个梯子爬到屋顶,眼神完全没有焦距,空茫地望着前方。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当年的事情了。
冥冥中一直有一道声音让他回来,折磨了他很多年,于是,他还是创造了机会,将过去多年从零打拼的成果抛下,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领导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有人从他搬来的那个梯子爬上来。
直到杜医生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现在可以说了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医生真的有很多疑问,此刻终于憋不住,带着前两天的负面情绪一起倾斜而下,“为什么你一定要创造机会来到这个荒村,明明它已经被世人遗忘三十年之久?你到底隐瞒了什么信息,为什么……”
想到那些队员们原本健康活力的样子,对比他们“生病”后的惨状,杜医生喘了一口大气,“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会变成这副模样?又为什么又会有这些奇怪的东西从地里钻出?”
在没有人发病的时候,杜医生曾经看到过领导一个人,极有目的性地走进某户人家,周身萦绕着怀念和痛恨,这给杜医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还好当时多留意了下这户人家的方位,杜医生拽着领导的衣领,皱着眉询问道:“为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秦静馨语调古井无波,不带任何情绪,接着杜医生的话说。
领导还是一语不发,似乎还沉浸在独属于他的情绪中,杜医生终于忍不住了,上手对着他的脸扇了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两下,领导捂着脸,连眼神都清澈了许多。
应哲熙此时正好从梯子上刚上来,正好撞见了这一幕,感慨老好人生起气来真的很恐怖。
姜棠对青年伸出一只手,完全没有把心思放在身后的重要人形通关条件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青年。
这个角度,姜棠的视线正好撞进了应哲熙眼中。
姜棠的眼睛里没有顾席凝那样的深沉复杂,相比之下清澈好懂很多,但相同的是,那双眼睛会认真看着的,全心全意满是爱意的,只有青年。
应哲熙一时间失了语,把手放到姜棠伸出的手上,跟系统说道:
【也不知道这些傻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明明在曾经的记忆里,他们从来没有关联。
系统没有听懂,但应哲熙本身的目的就不是跟系统解释,这句话,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
不知来处的好感与爱意,以及……莫名的缘分,也很有可能不是缘分。
这个游戏是没有组队道具的,自从遇到黎景思之后,连着三个副本都遇上了这人,应哲熙真的很怀疑这人的真身是不是有在游戏里暗箱操作的能力。
等姜棠将青年平稳地拉上来以后,那边领导迫于杜医生的威势,已经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他原本是这个村庄里,普通的一户人家中最小的孩子,村里的人安居乐业,虽然不算富裕,但都过得平凡安宁。
这个村子有个习俗,只要不是过早夭折的孩子,哪怕是远嫁或者入赘进来的外来人,死后都能进入祠堂,获得香火供奉,名曰叶落归根。
某一天,几个村名连同村长在村子附近发现了某个不算小的墓,据村里的文化人说,这大概是以前某个王公贵族的墓。
墓里面的古董众多,大部分都保存完整,就算是放在当时,也是价值不菲。
在金钱的诱惑下,当时村里的人对这些东西进行了分赃,他们分拣出了能当作“传家宝”的东西卖出,村庄一夜暴富,还被刊登上了报纸,引得不少人前来参观。
但是问题很快就出现了,村庄里的人出现了怪异的症状。最开始就是体温降低,到后面逐渐发展,皮肤变得发青发黑,出现尸斑和腐败水疱——是的,这就是人死后会发生的变化。
村民们也是在一夜之间就陷入了恐慌,但是没人提出,要把那些东西放回墓地——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卖掉了,再加上人们根本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部分村民拿到钱,想要去外面的城市里居住,但不知为何,他们会在村庄附近的山林里打转,可自小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又怎么会真的迷路?
村里的文化人抄回了墓地里某处石板上的内容,上面是一个祭祀仪式,需要献祭两个小孩。
慌不择路的村民们为了自保,挑出了两个无辜的小孩。
“我就是其中一个。”领导拉平被扯皱的衣领,低声说道。
奇迹般的是,他没死在那场献祭仪式里,哪怕他被打得头破血流,昏迷过去。他的妈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将他的“尸体”带回了家。
之后的记忆很是跳跃混乱,毕竟他的头部受到了重创,等到他能完整记起事情的时候,村庄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很明显,少献祭了一个孩子,祭祀没有成功。
于是当年只是个小男孩的他,头上系着来自母亲旧衣物的布条以压着伤口,独自一人走出了村庄。
那个如变得如同梦魇般的村庄,他一个小孩子,就这样轻轻松松地离开了。
“我后面才意识到,这个故事里究竟有多不对劲。以叶落归根作为习俗的村子,为什么会突然去盗了别人的墓?为什么一个村子里突然拿出那么多一个时代的古董,外面的人竟然真的相信了那个可笑的传家宝谎言,没有一个人前来调查?”
“又为什么,”领导深吸一口气,声音颤抖,“原本记忆里最是和善的村长,会同意那个荒唐血腥的献祭?”
杜医生抱着臂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着领导的崩溃。在他眼里,领导为了一己私欲,将那么多人拉近这诡异的事件中来,就已经不值得同情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复盘当初发生的事,但我能记得的也不多,那时的我太小,头也受了伤。我能想到的,就是几个村民意外发现那处墓地的时候,就已经受到了诅咒。”
“我本来想放下的,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几乎每夜都会回到这个地方,经历一遍当时献祭的事情。醒来的时候不会记得细节,但那种恐惧和悲伤,足够把我压垮。”
“在每个那样的梦境末尾,有个声音总会告诉我,只要回到这里,事情就能获得一个结局。”
“我的精神状态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所以我利用职务之便,添加了一个临时招人的考察队,并把我自己的名字加了上去。就和三十年前一样,好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人们的认知,再上一级真的同意了,并且没有人意识到,这不对。”
“看到那个死掉司机的模样几乎和当年人们的死状完全相同,我突然意识到,回来这件事情,大概也是我做错了……我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存在改变了我的想法,我竟然真的主动回到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现在想来,那个司机大概从一开始就不是人,我当初明明招到的司机,资料显示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讲完了长长的一段话,领导神色疲倦,手指抓在另一只手臂上,抓出深深的血痕。
“那些乱坟是怎么回事?”杜医生看着领导脑袋上的伤疤,终究还是放缓了语气。
“我当时离开前,觉得家人的尸体就那样放在屋子里不好,尽我最大的努力,就把当时也只有七岁的姐姐埋在了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现在这些坟基本都藏在院子里。”
“你想解决噩梦问题吗?”应哲熙突然发问,语调轻松,似乎完全没有被领导的情绪所感染。
领导一愣,随即点点头,“如果可以出去,我不想再回来了。”
这里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家了。
姜棠知道应哲熙想做什么,提醒道:“哥哥,这很危险。”
“但这也是唯一的通关条件,不这么做的话,外面来找我们的车就根本到不了。”
*
应哲熙一边爬山,一边和领导几人解释之前在祠堂里发生的事情。
“你活着出去了,另外那个同为祭品的孩子很嫉妒你,我以为这就是你做噩梦的根源。”
姜棠看着青年干燥的唇,不知从哪掏出一瓶水,“哥哥,喝点水吧。”
应哲熙接过姜棠递过来的水,抿了一口,接着说道,“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这是最有可能的猜测。你们当年的年纪是进不了祠堂的,可是作为祭品,你们最后还是拥有了祠堂的一席之地。”
“但你们不是自然夭折的孩子,更是作为祭品,死去的那个孩子自然是满腔怨恨,更嫉妒你的幸运。他死后也没有真正消散,成为了祠堂里困着的一个虚影,一步都无法离开。祠堂里有两个空白牌位,一个是他的,另一个有着裂痕,大概是你的。你的牌位上之所以有裂痕,很可能是因为你还活着。”
“所以我能想到的解决方式是把那块属于你的牌位拿走,不让那个虚影知道有一个曾经处境相同,但幸运得多的、你的存在。根据我的观察,他只是在看到你的牌位后,才突然开始发狂的。”
领导其实很想问这件事,但他此刻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相信这真的能成功。
秦静馨已经没有在听身边人的谈话,只是闷声不吭地爬着山。杜医生也差不多,这几天内经历的事情太多,他从身到心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就在几人或沉默或交流的爬山时,张盼正在山脚下被一群骷髅追击,身边的两个小弟或多或少都受了点伤,一瘸一拐地挣扎着跟上他。
“老大,救救我!”其中一个小弟不小心踩到块石头,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后面是一群扑上来的骨头架子,趴在地上狼狈地扬起脸,冲张盼喊道。
张盼都也不回,跑得更快了,身后则传来了那位小弟的惨叫。
还跟在张盼身边的小弟心中一寒,离张盼稍远了些。
张盼眼尖地看到了那几个正在往山上走的人,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带着身后骨头碰撞作响着的骷髅们。
*
应哲熙站在祠堂门口,对领导认真道:“你自己进去拿吧,外人都拿不了牌位。”
领导很想祈求他们跟他一起进去,但是也知道自己这个请求很不合理,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点点头,转身进了祠堂。
他去面对了自己的过去。
祠堂很宁静,那是一股从心底上涌的宁静,领导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恐惧,第一次回想起了母亲的怀抱。他的脑袋受过很严重的伤,很多跟心情、触觉有关的记忆都很模糊,早就忘记了和家人相处时的感受。
现在的他终于想起来了。
恍惚间,他看到了三个熟悉的面孔,三个在后来三十年都不曾出现在他梦中哪怕一次的面孔。
他们在说,留在这里吧,这里是你的家,是生你养你的地方。留下来吧,和家人在一起,不好吗?
领导动作呆滞地往前走,像是突然陷入了什么幻境,秦静馨张口要喊,临到口出又不想说话,就干脆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对准领导后背扔了过去。
“咚!”
领导一个激灵,从幻境中脱出,来不及多思考——主要是他怕自己再想些什么又会进入幻境,抄了那块带着裂痕的空白牌位就夺路而逃。
一道尖啸着的虚影突然出现,猛地冲向奔向门口的领导。
那道让他留下的声音又出现了,领导神色变了变,最后又变回了空茫。
“快跑!”这回是医生的声音,他站在门口,神色紧张地冲里面发愣的领导喊道。说着,杜医生正要要走进去帮忙,就被应哲熙拉住了。
“别进去!”在杜医生停下后,应哲熙便松开了手,要不然姜棠的视线简直都要将他拉着杜医生的位置烫出一个洞。
知道杜医生的不解,应哲熙解释道:“这个祠堂也有昼夜颠倒的能力,你如果现在进去了,等出来的时候,就很有可能我们不在同一个时间线上了。”
“那他呢?”杜医生指着领导。
“那个牌位是关键道具,只要他拿着出来,我们大概就不会失散。”所以这就是应哲熙不让其他人一起跟着进去的原因,他和姜棠先前来过一次,出来的时候日月瞬间轮换,如果他们现在和领导一起进去了,出来的时候,领导会留在这个时间,而他们很有可能会前往十二个小时后的时间。
这就是这个C级副本的恶心之处了,副本刚开始的时候,只要玩家没有跟着npc一起尝试离开荒村,就基本上碰不到什么死亡条件。长久如此,玩家的警惕心势必会下降,从而小看了副本。
这个副本的线索,只要玩家能找到并且共享,就能很好找到出去的条件——但前提是,玩家愿意分享自己收获的线索。
就算找到了通关方法,要是玩家没有注意到祠堂也是个会令进入的人时间昼夜颠倒的地方,出来之后,就很有可能和领导这个关键npc失散。
看似简单,实则处处是坑,一不小心,能力普通的玩家就会面临全灭的结局。
杜医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领导喊道:“快出来!”
领导这回是不用提醒,拔腿就往门口冲。
虚影拽住他的脚踝,领导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上的牌位因此被他甩飞了出去,正好落到了祠堂外边。
“救——”后面的“我”字还未能说出,祠堂里的领导,连同着虚影,都一起不见了。
在领导的视野里,前面几个等着他的人突然消失,阳光照旧洒在门前。
来不及思考原本握着他脚踝的虚影为什么突然消失,领导迅速起身,几乎是以扑涌的姿势出了祠堂。在他出门的那一瞬间,昼夜轮换,一轮明月悬挂天边。
领导惊出一身冷汗,身边再无旁人的气息。
姜棠过去拾起了那块牌位,对青年道:“时间开始运转了。”
他们猜的果然没错,领导的牌位就是解决这一切的关键。
风吹过树林,带来一片沙沙声。这个荒村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时间好似静止,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变得陈旧。此刻,姜棠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时间切实又在流动的迹象。
杜医生呆呆地看着领导消失的方向,“他……”
山下传来几声汽车鸣笛的声音,几人顺着那处看去,就看到一辆车到的村庄周围,上面下来一个人,正在冲他们招手。
应哲熙的视力还算可以,他能看清司机的大致容貌,很年轻,大概在二十几岁左右。
“走了。”姜棠带着青年,率先动身了山。
秦静馨拉了一把还愣在原地的杜医生一把,示意他快走。
结果下山的时候,他们正好撞上了朝他们这个方向拼命奔逃而来的张盼,而他身边最后留着的那个小弟,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弟们的去向很明显,那些追逐着他的骷髅架子身上明晃晃地沾着血迹,在白得发亮的骨头上,亮晶晶地闪着光。
张盼自然也听到了山下传来的鸣笛声,但他此刻正在被追赶,不敢贸然转身。
只要牺牲一个人,就能拖住那些骷髅,张盼有信心能够在那段时间顺利逃脱。于是,张盼把视线投到了正在下山的几人身上。
张盼明显是带着身后的骷髅往他们这个方向跑来的,祸水东引的意图昭然若揭,杜医生暗骂一声,正想让其他人先不要靠近,就被接下来的变故惊住了。
原本走在最前面的青年被突然加速冲上来的张盼抓住手臂,利用着转身的惯性,狠狠把人往后一甩。甚至为了动作更快些,张盼咬咬牙,用了在游戏商城里买的加速道具。
原本还算安全的距离被瞬间打破,正准备拉住青年让人改道的姜棠瞳孔猛地一缩。
【小应!!!】系统尖叫着,慌乱地给自家宿主套了一层又一层保护道具,赛博眼泪都被吓得炸了出来。
应哲熙声音里没有一丝慌张,他甚至还有闲心安慰系统,【没事的。】
系统很想问这到底哪里没事,但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它闭上了嘴。
姜棠用绝对不可能是新手玩家速度来到应哲熙身边,拉住了正在下落的青年,随后手上凭空多了一把枪,对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骷髅们开了枪。
散发着淡*蓝微光的子弹从枪口射出,落在最前面的骷髅身上后迅速膨胀,绽开成一个圆球形,一时间光芒大盛,发生了剧烈爆炸。
哗啦啦——
那是骨头架子被打散的声音。
姜棠顾不得其他,将青年以一个保护的姿态拥入怀中,用身体挡住了不少从后面炸裂崩开的骨头碎块。
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秦静馨面无表情地伸手挡着会砸到她脑袋的骨头,杜医生也做着同一个动作,张盼因为离爆炸的位置近,被砸了一身碎骨头,不少尖锐的碎片扎进了他的皮肤。
【你看,我就说没事的。】应哲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
系统的哽咽停顿了一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疼害怕简直是喂了狗,这家伙不要太信任姜棠这个装新人的高级玩家……
果然还是好生气哦。
系统顺着自家宿主一贯的思路想了想,【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由于太过愤怒,甚至连电子音都劈了岔。
【对啊,这个副本要结束了,姜棠还不“掉马”,我会很难办的。】应哲熙理所当然道。
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住了,包括正在尝试绕过骷髅们下山的张盼。
姜棠冷着脸,把怀里的青年搂得更紧些,将枪口对准张盼。
张盼的脸瞬间白了,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光是看这把武器,就能知道这个看起来年纪小的少年不是任他欺负的那类人。
但他最后也说不出话了。
又是“砰”的一声,血沫像尘土般扬起,杜医生不忍直视地偏开了脸,倒是秦静馨饶有兴味地看着姜棠手里的武器。
这个副本的玩家和npc几乎都死得差不多了,最后也就只有他们几个上了车。
“就只有你们吗?”那个开车的年轻小哥张望了一下,没看到其他人影,但他似乎没察觉到不对劲,甚至没能感受到这些人当中沉重的气氛,说话声音甚至是欢乐的,“那我们就回去喽。”
说完,年轻小哥踩下了油门。
应哲熙正在想一件事,低垂着脑袋,任由姜棠将他抱在怀里翻来覆去地检查。
杜医生这个npc,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杜医生最开始认为这是个能够传染的病毒或者细菌,但显然,这不是用科学能够解释的事情。应哲熙认为这大概是一种诅咒,带着无形中改变人们认知的诅咒。
领导是当年事件的幸存者,没有被诅咒感染可以理解,但杜医生又凭什么?
确认了青年并没有受伤的姜棠松了口气,将脑袋埋在青年的颈窝处,鼻腔里充斥着来自青年淡淡的香气。
应哲熙没有管在他颈侧蹭来蹭去的姜棠,思路进一步延展。
杜医生和这个村子原本没有关系,但经历过这件事后,明显就回不到毫无干系的状态了。他原本需要为健康负责的那些人,几乎都死在了那个村庄里。
那些npc死前的状态和惨状,和原本的村民别无二致。
在受到了三十年折磨后的领导走了一步险棋,为了解决心病,想尽办法回到了这个他出生的村庄,让这个被遗忘的村庄重现于世。
等他们出去以后,这个村庄大概率不会被开发,而是再一次被人们所遗忘,司机小哥的状态就能说明这点。
但还会有一个人记得,那就是杜医生。
杜医生留在这个荒村的锚点很多,那些死在里面的玩家和npc,全部都是。一如当年的领导和村民们。
站在玩家的角度,能想到的东西则更多。
据说游戏里的副本千千万,没有两个副本会是完全相同的,但相似的绝对不少,所以通关经验对另一些可能遇到相似副本的玩家极为有用……有没有一种可能,后来进入副本的玩家,其实是来到了副本更后面的时间点?
应哲熙突然抬起头,对着目光放空的杜医生喊道:“以后不管你遇到了什么,千万不要……”
就在此时,应哲熙面前的场景骤然变换,“回来”二字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应哲熙:……
好糟心。
【恭喜玩家-应哲熙通关副本荒村乱坟。】
【通关奖励结算中……】
通关答题的额外积分奖励,姜棠自然是会把这个机会让给青年,秦静馨对此也没有异议。
姜棠此时有些心慌,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自从他暴露自己不是新人玩家之后,青年已经一句话都没有和自己说过了。
见青年正要头也不回地离开,姜棠跑上前去拉起青年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哥哥,我错了,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
青年尝试甩开他的手,没能成功,回头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
姜棠这才看到青年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只得先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你骗了我那么久,”青年的声音强作镇定,但还是染上了哭腔,“你还和我发生那种事情,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青年眨眨眼睛,过于浓厚的水雾终究还是化作泪滴,从眼尾滑落,“真实身份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玩腻了直接消失?我是什么,玩具吗?”说完,青年想把姜棠的手捋下来,没有成功,气得眼尾更是红了些。
“哥哥,我是真心的。”姜棠见青年还要离开,连忙把人拉回来,禁锢在自己怀里,恨不得对天发誓以表真心,“真的,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系统待在空间里,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根赛博蜡烛,默默为姜棠点上。
宿主其实并没有生气,只是演技又进步罢了。
黎景思过来接青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有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强行抱着应哲熙,手还不太干净地搂着那截细腰,甚至过分到把青年惹哭了。
黎景思瞬间就气炸了。
第53章 第53章亲一下就放过你
姜棠一边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哄人,一边伸出手用指腹抹掉青年脸颊上的泪水,温柔地放低声音,“哥哥,我确实错了,但能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听了青年刚刚的控诉,姜棠突然意识到,青年在意的或许不是他隐瞒身份这件事,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被一个“骗子”玩弄了感情。
这说明什么?姜棠的心雀跃起来,这说明青年并不讨厌自己的心意,甚至是只要他再坚持一段时间,很可能就有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所以青年果然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姜棠得出了结论,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诚恳地认错,以及持之以恒的追求。
如同姜棠预料的,青年的耳根子很软,听了这句话,果然沉默下来,真的给了姜棠解释的机会。
只有系统看着应哲熙的身体监测数值,上面显示的心情处在相当愉快的水平,发出“啧啧啧”的叹声。
应哲熙突然在心底笑了一下,对系统说道:【黎景思来了。】
【欸?】系统还没想清楚前后的相关联性,镜头一转,就看到了黎景思怒气冲冲的脸。
好吓统,系统默默往空间更深处缩了缩。
姜棠迅速整理了一遍思绪,确定了自己要说的重点内容,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突然间察觉到了杀气。
那杀气如有实质,是冲着他来的。
凭借着高级玩家的战斗经验,姜棠迅速抱紧青年的腰,带着青年躲过了某人的攻击。
更准确的说,是朝他脸上招呼的拳头。
姜棠皱了皱眉,现在他带着青年,要为对方的安全负责,不太好和人起这么大的冲突。姜棠甚至认真地打量了几眼来人,再三确认这不是他以前坑过的人。
奇了怪了,被他坑过还能活着出副本的家伙寥寥无几,按理来说他应该都记得……姜棠没有往情敌的方向去想,主要是他的树敌不多但精,先前被堵在出口处找麻烦的次数众多,姜棠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次也是如此。
第一下没打到,再加上青年还被对方牢牢地困在怀里不明情况,黎景思没再动作,警惕地看着姜棠搂着青年腰线的手。
姜棠即便有心处理这位可能是被自己坑过、造成心里阴影的人,也要考虑青年的安全……
要不然,先带青年逃跑好了,看起来窝囊就窝囊点,之后好好解释就是了。
就在姜棠准备带着青年跑路的时候,就感到青年拍了拍自己搂着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与此同时,姜棠就听到青年高兴地叫着对方的名字:“黎景思!”
姜棠一愣,他之前趁人之危的那个混乱的夜晚,故意在青年神志不清时套出过那两个讨厌鬼的名字,室友是“黎景思”,而老公则是“顾席凝”。
这来的人,就是应哲熙的借住室友。
见姜棠又不动了,应哲熙又拍了拍对方的手,这回终于得到了回应——这家伙搂得更紧了。
在应哲熙看不到的角度,姜棠对黎景思抛去一个挑衅的纯恶意眼神,甚至大着胆子用脸颊蹭了蹭青年的侧脸。
等姜棠抬起头时,脸颊上亮晶晶的,上面是属于青年流下的泪水。
黎景思拳头一硬,终究还是没压制住怒火,对着姜棠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青年只感觉到腰上的手一松,等他再回头看时,那两人已经开始在副本出口打起架来,动作皆狠厉非常,仿佛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但两人不约而同地离了青年一段距离,防止自己打架上头误伤青年。
路过的人反应不一,有迅速离开现场防止自己被波及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悄悄凑近的,像看猴似的看着那俩显眼包。
“咔擦。”应哲熙甚至听到了磕瓜子的声音,扭头一看,是还没离去的秦静馨。
这位不善与人交流的女士此刻正蹲在地上,手里抓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瓜子,正兴致勃勃地观赏着那二人的打斗。
应哲熙:……
如果抛开丢脸的事情不谈,这两人打架的样子还是很有看头的,动作、力道反应速度皆为上乘,配合他们都还不错的脸,确实有些暴力美感。
两人当街打架斗殴很快就惊动了游戏广场的执法局,穿着制服的npc拿着防爆钢叉把两人叉上了警车。
游戏广场禁止一切暴力行为,所以一般玩家就算寻仇,都不会如此大张旗鼓,执法局难得抓到两个不守规矩的,于是将人多关了一会。
还是应哲熙最后找过去做了担保,才将他们带出来。
两人冲动的后果,就是被青年拒之门外,一起站在青年家门口,相看两厌。
即便这只是一扇带着简单门锁的家门,甚至黎景思还有钥匙,两个高级玩家都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一次惹得青年生气。
应哲熙已经窝在了暖色的沙发上,手上捧着刚从系统商城里买来的一碗冰淇淋,打开系统之前下载的电影,悠闲地挖了一勺送进嘴里。
系统的注意力不在电影上,问道:【小应,你打算让那两个人在外面站多久啊?】
系统知道自家宿主心情一直不错,没让那两人进来也是因为想趁机吃点冰的——黎景思怕青年闹肚子,对这方面一直限制得严格,哪怕应哲熙撒娇卖萌都没用。
倒也不是系统同情心泛滥,只是两个大男人如同寻仇般面色不善地同时站在门前,已经吓到了不少路过的邻居。
【过一会,等我吃完。】应哲熙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姜棠此时很后悔,非常后悔。
本来青年都答应听自己的辩解了,结果因为他的一时冲动和情敌干起架来,现在都还没能把话说清楚。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要是青年以为他是一个不稳重、不靠谱的人,不再接受他的爱意怎么办?要是青年认为自己说要解释,其实只是在编谎怎么办?
姜棠心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在情敌面前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用眼神恨恨地剜了对方一下。
黎景思自然也是不甘示弱,立刻也用眼神凶了回去,这家伙对青年的不轨之心简直都不带掩饰的。谁知道是不是又只是浅薄看上应哲熙外表的肤浅之徒。
就在此时,两人都感受到了身后传来一道探究的视线,同时条件反射般地回头——
那是一个正准备回家的无辜路人,被两人凶狠的视线同时注视着,腿上一软,眼泪都被吓到夺眶而出,也顾不上开门回家,扭头就往外跑。
两人:……
又是一阵相对无言。
姜棠突然间出声,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得意,“我已经和小应做过情侣间该做的事情了,你识相点自己收拾离开,我会带给他幸福的。”
黎景思心中一紧,嫉妒涌上心头,还要强行咽下这苦涩的情绪,“那又如何,你不过是趁人之危强迫他,小应根本就不会喜欢你,说不定还因此很讨厌你。”
不得不说,黎景思还是很敏锐的,即便不清楚姜棠和青年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能精准地戳到姜棠的痛处。
姜棠确实不知道青年到底对那晚是什么看法,因为青年当时确实算不上清醒,他甚至有些害怕青年在那之后和他相处,可能都带着忍辱负重的情绪。只是自己还对青年有用,才没有被丢弃。
在事态还没有被确定下来的时候,姜棠能幻想到最好的结局,自然也能想到最差的。
甚至青年离开副本后的表现也可以被解释成想要逃离,只是被自己拉住不能离开,才找了个像样的理由。在这个可能性下,青年的眼泪也可以被解释成没逃跑成功的气恼。
姜棠又怎能在情敌面前露出破绽,扬了扬下巴,“小应不喜欢我那喜欢谁啊,年纪更大的你吗,大叔?”
黎景思自认为没有到被人叫大叔的地步,但和姜棠显嫩的模样相比,他看起来确实大了姜棠不少。黎景思胸口堵塞着,却还是倔强道:“我负责小应日常起居很久了,像你这样的,想必连饭怎么做都不知道吧?”
那句我可以学差点说出口,姜棠不甘示弱地搜刮着脑袋里反击的句子。
死脑快想!
嘎吱——
伴随着开门的轻响,两人连忙调整脸上极具攻击性的表情,温和带笑地看向门处。
青年只将门拉开了一条缝,像只警惕的小动物,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似在评估危险性。
“不许打架,也不许吵架。”青年命令般说道,“要不然不要进来。”
青年堵在门口,思考片刻,又添了一句:“要是你们两个又发生冲突,就一起出去,我不站你们任何人。”
隐晦地瞪了彼此一眼,两人点头如捣蒜,这才被允许进屋。
*
【欢迎玩家应哲熙进入无限游戏副本-天才自证!】
【副本编号:11204】
【副本等级:A】
【副本介绍:据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只又一线之隔。那么,作为精神病的你,究竟是真的疯子,还是不被世俗认可的天才?】
【通关条件:向精神病院院长证明你是个天才。】
【提示:本副本为玩家升级副本,完成此副本玩家将升级为中级玩家。】
【祝玩家游玩愉快!】
消毒水的气味弥散在空气中,算不上好闻。
医疗仪器正在嘀嘀作响,在空旷的房间内甚至传有回声。
应哲熙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穿着病服,手脚被束缚带捆住拉开,整个人呈一个大字型被绑在一张病床上。
“哎呀,你怎么醒了?”穿着白大褂的人背对着应哲熙,手上似乎在调配着什么,漫不经心地说道。
应哲熙没理他,尝试着挣脱束缚,却发现此刻手脚绵软无力,根本没有丝毫抵抗能力。
“别挣扎了,乖一点,可以少受一点苦。”那人轻叹一声,似是在感慨病人的不听话,终于转过身。
苏淮珩一双桃花眼带无奈地斜睨过来,威胁般地举了举手上的针筒,里面装着深绿色的液体,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会天生带着点多情,但应哲熙可以确定,面前的人看到他的时候,确实微不可察地怔了一下。
那瞬间的愣怔很快就被苏淮珩掩盖下,他唇角翘起一个弧度,拉出微笑来,明明是很亲切的模样,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苏淮珩甚至是有些急切地走向青年,白大褂的下摆扬起,金色眼镜链止不住的晃荡着。
看到不怀好意的恐怖医生拿着针筒朝自己走来,青年的眼里瞬间变得水雾迷蒙,本能地想要逃离,但因为四肢都被束缚住,只能徒劳地瑟缩一下。
“别害怕。”苏淮珩温柔地掐住青年的下巴,转过青年的脸,让他直视自己,脸上则泛起病态的红晕。
苏淮珩长长舒了一口气,感叹着:“尤其是眼睛,真美啊……”
“我真的好喜欢,真想把你做成标本,作为我的收藏,永远永远地陪着我……”
应哲熙:……
这发言很病娇了。
系统被吓得不轻,恨不得让宿主拿起他们能买得起的、最贵的武器,当场对这个变态医生进行人道主义的毁灭,但很可惜,宿主似乎没时间搭理他。
青年似乎终于压抑不住害怕的情绪,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下,像是雨落梨花,荼蘼又美丽。
应哲熙很确定面前的这家伙大概和姜棠他们几个一样,都是来自某个人的不同面。
不过以往,那些家伙看到他的眼泪,多少会有些惊慌失措,急着来哄他。面前这医生则不同,看见他哭泣,脸上的红晕竟又深了一层,看起来更兴奋了。
苏淮珩从边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温柔细致地给青年擦着泪水,金色的眼镜链在光下反射出晃眼的光线。
等那张纸彻底被源源不断的泪水浸湿,苏淮珩才扔开它,用冰冷的手抚上青年的脸颊,又一路向下滑到颈侧,给青年的触感如同一条冰冷粘腻的蛇。
似是直到这个时候,苏淮珩才想起来自己另一只手上的针筒,他将针筒底部轻轻往上推,针口便吐出一缕深绿色的液体,顺着针筒外壁缓缓流下。
“怎么办呢,入院的病人都要打这个试剂的。”苏淮珩兴致勃勃地说着,将针尖移动到青年脖颈的血管位置附近,“按理来说,你也是要打的。”
青年的眼泪流得更凶了,甚至开始止不住地哽咽,“不要……”
语调轻软,犹如恳求刽子手手下留情的无害小绵羊。
苏淮珩挪开针管,凑近青年的脸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雾蒙蒙的双眼,又重复了一遍,“怎么办呢?”
应哲熙这才看清楚,变态医生的耳根处,沾染着一道细小的血迹,是别人的。
“不想打针也可以,但是你需要付出一点代价。”苏淮珩像是玩弄人心的反社会变态,用轻飘飘的语气给予青年希望。
冰冷的眼镜链已然碰到青年的脸颊,苏淮珩凑得更近了,几乎是用情人呢喃的方式说出他想要的条件:
“要不然,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应哲熙:???
就这?
第54章 第54章只有我能保护你
光看面前这位医生先前的架势,应哲熙还以为这家伙会说出多么“过分”的条件来,结果只是亲一下吗?
应哲熙多瞥了两眼苏淮珩的唇角,发现这人病态的笑容里带着明晃晃的期待,有种春心最初萌动的单纯——到这里应哲熙甚至能够确定,这家伙说亲的地方,甚至只是脸颊。
好纯情的人。
应哲熙反思着,淡淡地谴责了一下自己先入为主地给人贴了标签,这样不好。
但青年的沉默在苏淮珩看来就是拒绝的意思,等了一会没见青年有回应,苏淮珩唇角的笑意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束缚在床上泪眼朦胧的青年。
“你不愿意啊,那就没办法了。”苏淮珩轻叹一声,似是在惋惜,也像是在遗憾青年做错了选择。
说着,苏淮珩再次拿起了那管针剂,挤掉了最上面的空气,尖锐的针头在灯下亮得晃眼。
在青年的视角,拿着瘆人针筒的医生眼神晦暗地看了过来,打量着他脖颈上血管的位置,大概是在评估从哪个方向扎针,可以完整地打完这管绿色试剂。
系统简直要哭了,以游戏的尿性,那管绿色试剂一旦进入玩家身体,绝对会造成不小的伤害,【小应,要不然你就亲他一下吧……】
主要是系统商城里也没有能清洗血液的道具啊!
冰冷的金属冷不丁贴到了青年脖颈上,还在缓缓游移着,似是只要找到了正确的位置,就会毫不留情地刺进血管,用试剂污染青年红色的血液。
苏淮珩垂着眼眸,看着青年因为害怕而闭上的双眼,那被泪水打湿的长长睫毛还在止不住颤抖着,轻轻地挠在他心上。
受他觊觎的唇被它的主人轻咬着,原本淡粉的颜色也因此变白,苏淮珩的心情在那一瞬间变得烦躁。
“松开。”苏淮珩命令着,自顾自地捏住青年的两侧脸颊,将被咬着的唇解放出来。
苏淮珩将手上带着名字的金属胸针随意地抛进白大褂口袋里,再次拿起那管试剂在青年微微睁开的眼前晃了晃,“再给你一次机会。”
这机会指的是什么,苏淮珩没有明说,但两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青年的眼睛很漂亮,在被泪水洗过之后更是有种宝石般的通透感,苏淮珩就这样看着,不动声色地加大了捏着针管的力道。
好漂亮,真的好喜欢,苏淮珩心想。
青年又扯了扯被禁锢住的手腕,像是彻底接受了现在受制于人的事实,才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就算点头的幅度很小,苏淮珩也能清楚地看到,眼前顿时一亮。
这位人模人样的医生摘掉了他带着金属链的眼镜,又一次把脸颊凑到青年面前,没有说话,意思不言而喻。
当那和想象中如出一辙的触感落在脸颊上时,苏淮珩的脑袋放空了一瞬,连呼吸都轻了,似是怕惊扰这瞬间的美好。
但他贪恋的温柔很快就离他而去,只是蜻蜓点水,在他心底扰出层层涟漪后,又毫不犹豫地退开。
苏淮珩不满于浅尝辄止,得寸进尺道:“再来一次。”
那管可怕的针筒还在医生手上,青年的眼尾通红,自以为隐晦地瞪了苏淮珩一眼,却又不得不屈辱地又在他脸上点了一下。
这回终于是把这位纯情但贪得无厌的医生给讨好了,苏淮珩满意地将针管放到一旁的桌上,揉了揉青年毛茸茸的脑袋。
在青年害怕紧张的视线当中,苏淮珩慢条斯理地带上眼镜,对着应哲熙微微一笑,随后伸手探向精神病服最上端的纽扣。
或许是察觉到了青年面上的疑惑与委屈,苏淮珩犹如念稿子似的,用慵懒华贵的音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着他看到的属于青年的诊断:
“应哲熙,男,一年前出现幻视幻听和记忆错乱等症状,现确诊精神分裂伴有攻击型人格。”
纽扣被一颗颗解开,白皙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中,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强力的冷空调给青年带来微弱细密的寒意,再加上医生似是无意间的触碰,引得他阵阵战栗。
偏偏这黑心医生还在理直气壮地为他的私心解释道:“作为医生,我当然要保证自身安全。”
“所以,就只能委屈小应你了。”
应哲熙还不太知道苏淮珩说的到底是什么,直到苏淮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件还未拆封的衣服,抖落开来,上面垂落黑色的绑带尤为显眼。
这是一件防止精神病人伤人伤己的拘束衣。
副本初始条件导致的手脚无力的负面状态还没被清除,即便苏淮珩将束缚着他四肢的绑带去掉,他也只能无力地靠在苏淮珩身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套上那件拘束衣。
苏淮珩将青年袖子上的绑带绑在一起,随后站起身退后两步,认真地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青年无力地靠在床头,手臂交叠在一起被束缚在胸前,宽大的衣服更衬得青年清瘦,黑色的绑带更给人带来视觉上的冲击力。
应哲熙:……
这绝对有对方的恶趣味在吧。
倒是系统看到被放到一旁的针管,芯有余悸地说道:【还好他讲信用,亲过就真的不给你打针了。】
【不过,当时他为什么要用金属胸针的侧面碰你的脖子啊?】
【胸针?】应哲熙问道。
系统还不知道自己和宿主之间有信息差,老实地解释着:【就是写着他名字的胸针,侧面是圆润的,他拿着那个东西在你脖子上碰了好几下。】
应哲熙嗤笑一声,他还以为这位变态医生真的敢拿危险的尖锐物品划他脖子,原来是借着视觉死角,悄悄把东西换掉骗他。
苏淮珩真的很喜欢青年这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依附于他的模样,欣赏了一段时间后,苏淮珩才上前抱起青年。
青年现在还没有力气,脑袋只能软软地靠在苏淮珩胸口,缓缓闭上眼睛。
苏淮珩将青年温柔地放到了轮椅上,指尖试探性地碰了碰青年的脸颊,见青年没有理他,更是肆无忌惮地扯了扯他脸上的软肉。
就像是个得到心仪玩具的孩子。
眼泪若是干在脸上会很难受,苏淮珩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来一包湿巾,轻轻擦去青年的泪水。
青年的脸颊以为刚刚那一番事情,或许是气恼,也或许只是因为苏淮珩的动作,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漫上粉色,就比他的头发颜色淡了些许。
苏淮珩又揉了揉青年的脑袋,问道:“你头发的颜色是染的?”他拨弄了一下青年的发丝,发根也是粉色的,就算是染的,那大概也是不久之前的事情。
青年没有回答,苏淮珩也不恼,而是转身去把那管试剂拿回来。
【小应,他不讲信用!】系统大惊,以为苏淮珩是想骗了自家宿主的亲亲后翻脸不认人,还想给应哲熙打针。
苏淮珩拿着针管回来,就面对着青年警惕、害怕以及掺杂着失望的表情,笑了笑,“怎么这副样子?”
说着,苏淮珩推动针管底,将里面的绿色液体挤了一部分到自己指尖上,再抹到青年脖颈处。
还剩下的大半根试剂,苏淮珩直接将它们挤到了一包抽纸里,绿色很快侵染上了白色的纸巾,隐隐带着不详的气息。
那包浸满试剂的抽纸被苏淮珩塞到了轮椅下面的小包里掩藏起来,而那针管就被苏淮珩放回桌上,便推着青年出了门。
系统还在胆战芯惊,时不时刷新宿主的身体数据:【这药剂不会是可以透过皮肤吸收的吧,要不然他为什么要涂你脖子上!】
它还在说:【npc的话就不能信,他是说不给你打针,但没说不把东西涂你身上吧!】
系统最后总结道:【A级副本果然处处都是坑,小应你也太倒霉了吧,正常人的升级副本不都是B级的吗?】
应哲熙:……
【倒也不用一直强调我倒霉。】他在现实世界也不是个非酋啊,就是正常运气的正常人,怎么一到游戏就倒霉成这样?
总不会是游戏在刻意针对他?
叮——
电梯到了一楼,苏淮珩推着轮椅,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充分表现了他的心情有多好。
“苏医生。”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站在大门口,目光不善地看了眼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你这是,要把病人带到哪里去?”
护士的脸一半是化着淡妆的都市丽人模样,但另一半生满烂疮,不少脓疮还破裂开来,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黄绿色液体。
护士朝两人走近,应哲熙甚至能闻到来自她身上的恶臭和血腥味。
青年明显被这位护士吓了一跳,身体止不住颤抖起来,杏眼里再次泛起薄雾,一副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他现在被绑得专业且严实,连逃跑都做不到。
“小王,你吓到我的病人了,他很胆小的。”苏淮珩不满道,没有回答护士的问题,伸手捂住了青年的眼眸,不让他继续看着这位护士。
王护士也不在意苏淮珩的回答,又走上前一步,看着缩在轮椅里*颤抖的人,语气刻板地问道:“这就是应哲熙,那个有攻击性倾向的精神病人?”
“苏医生,恕我直言,你不该带危险系数高的病人出来的。”王护士的眼球机械性地转了转,“还有,苏医生,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你给他打过药剂了吗?”
王护士的声带像是被灼伤过,嘶哑嘲哳,好似是在拉扯着空气说话,“我怎么感觉,他身上没有药剂的气味呢。”
被捂住眼睛后,其他感官会被放大,青年能更清晰地闻到从护士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就像是夏天里烂在太阳下的肉,带着未被清洗的血腥,就差上面嗡嗡作响的苍蝇了。
因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着容易被歪曲的想象猜测,青年愈发惴惴不安……苏淮珩则感受到手下的人颤抖地更厉害了。
苏淮珩的另一只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示意他别怕。
王护士似乎近视地不轻,在凑近看后,终于看到了青年脖颈处的绿色液体痕迹,才僵硬呆板地收回脑袋,“行了,你注意着点,不要让患者伤人伤己。”
说完,王护士就往其他方向离开了,似乎失去了对二人的兴趣。
苏淮珩这才收回手,摩挲了一下湿润的指尖——刚刚青年因为害怕,又没忍住泪水。意识到这一点,苏淮珩的情绪更高昂了,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心中就止不住地悸动,似乎下一秒,心脏就会因为刺激而停摆。
那是一种带着死亡禁忌感的愉悦与偷喜。
苏淮珩走到青年面前蹲下,直直地看着青年的瞳孔,语气里满是诱导性地说道:“你看,我会保护你,也只有我会保护你。”
就像是在引导迷途的羔羊,回归他的怀抱,就能避开风雨,获得永恒的归属。
年轻医生的眼眸也很干净、很纯粹,里面满是对青年的珍重与爱意,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青年试探性地回望,却险些迷失在那混乱纯粹的爱恋中。
【他这是……想催眠我?】应哲熙很是兴奋,就好像被催眠的对象不是他自己似的。
系统:【!!!】
【小应,你要坚定,不要被洗脑!你能的,对……吧?】
第55章 第55章不许看别人,地中海也不……
面前坐在轮椅上青年似乎怔了一下,瞳孔失焦一瞬,随后猛然清醒过来,逃离深渊般慌张地别开了脑袋,躲避着苏淮珩的视线。
或许青年不太清楚苏淮珩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但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本能地做出反应,冥冥中有谁告诉他,顺着苏淮珩的话细想下去会发生不好的事。
苏淮珩并不气馁,他本来也没打算一次成功,青年毕竟是个玩家,有警惕心是正常的。
但是没关系,只要他想,这个副本的时间能持续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他把青年变成离不开自己的模样。
一遍又一遍地附在青年耳旁说独占他的话,只要次数足够多,哪怕青年不认可,也总能想起这些话。
副本里的怪物狰狞又恐怖,青年受到惊吓后,却只有自己陪在身边,也只有自己能拥抱住他。
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哪怕最开始只是恐惧,也能渐渐发展成依恋。
至于这份感情是否病态,对苏淮珩来说并不重要,或者说,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想想就很期待,苏淮珩唇角上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系统不寒而栗,咽了咽赛博口水,【宿主,要不然你还是努力跑吧,他看起来很不正常的样子……】
【你似乎没有看npc正常的时候。】应哲熙随口接话。
【这不一样!】系统辩解道,【这人看起来多少沾点心理变态。】
苏淮珩给了青年一个温柔的,但不容拒绝的拥抱。
青年先是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紧张到止不住地颤抖,似乎很害怕下一秒,这个恐怖的医生又要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苏淮珩当然能感受到怀里的身体的颤抖,他没有放开,而是沉默着,将青年更用力地困在臂弯中。
苏淮珩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几层布料,真实地传递给青年,虽然这体温来源于令人恐惧的副本npc,但终究还是属于活人的体温。
先前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悄然消失不见,覆盖而上的是苏淮珩衣服上的淡淡香气,还混杂着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
青年的颤抖在这个用力到轻微发痛的拥抱中逐渐消失,长久的宁静取而代之,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任由苏淮珩动作的处境,安静地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苏淮珩对青年的反应很满意,往青年的耳畔轻佻地吹了口气,惹得人耳尖泛红,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轮子又一次咕噜噜地转动起来,苏淮珩推着轮椅,视线凝集在青年脖颈细嫩的皮肤上。
青年的皮肤很白,不是苍白,而是带着生命力的白皙,似乎只要轻轻揉搓,就能肆意抹上色彩。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被涂抹上去的绿色试剂已经干涸,颜色也随之变得浅淡,衬得那皮肤更是莹白光滑,但苏淮珩在看的不是那里。
一枚暧昧的吻痕,出现在青年的脖颈上。
这个位置比较靠后,若青年只是普通地照镜子,很难发现这里有个痕迹——就不知道这枚吻痕,是在青年清醒时印下的,还是谁色胆包天悄悄吸出来的。
苏淮珩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掌控,升起烦躁的情绪,却自然地将其归结于发现青年很可能被人捷足先登的恼怒。
对于玩家的事情,苏淮珩不是一知半解,或者说,他自有记忆起,就以精神病医生的身份存在着,旁观医院里的患者来来去去。
有的人死了,彻底化作几捧枯骨,被扔进医院的医疗废弃物垃圾桶里;有的人利用所有能被利用的一切,疯狂地向院长证明那个可笑的命题。
对苏淮珩来说,这一切都无聊至极,但他也没有要死要活地去寻找作为npc存在的意义,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副本给予他的职责,仅此而已。
即便没有刻意去了解,苏淮珩敢说,自己对所谓“玩家”的了解,甚至比得过不少能从这个副本里逃出去的家伙。
玩家之间处处是交易,美色也是一种常见的资源,一想到青年有可能为了活下去而委身于其他人,苏淮珩就感到失控。
无聊的游戏终于给了它兢兢业业的员工惊喜,但这份礼物被人提前打开,导致苏淮珩感激于礼物本身,也对得到他的时间太迟而愤怒。
冰凉的手指点在青年脖子上,稍加用力,只消几下,那枚痕迹色泽便更深了些,周围也晕开红艳之意。
没关系的,只要将青年彻底留在这个副本里,就能让他远离玩家之间的尔虞我诈,远离那些迫不得已的权色交易,周身干净到只剩下他一个人……
苏淮珩的情绪又亢奋起来,等青年彻底留下,这个副本里所有按规则运行的npc都会忽视这个外来者,到时候,青年能交流的就只有自己,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下自己。
青年感受到了苏淮珩算得上有些粗暴的动作,疑惑害怕地想要回头,又僵硬止住,似乎仍是对苏淮珩的存在心有抵触。
虽然应哲熙没有回头,但系统还是把它监测到的画面实况转播了出来。
苏淮珩的脸色先是低沉到黑得仿佛能出墨水,后面不知道又想到什么,眼眸含笑,连脚步都雀跃了两分。
但苏淮珩的笑属实算不上健康,苍白的脸上又一次浮起病态的红晕,看着自家宿主的眼神中满是侵略性和占有欲——系统的小光球莫名震了震,犹如打了个寒噤。
应哲熙倒是对苏淮珩的这副表情很是熟悉,在不久前结束的那个荒村副本里,姜棠就经常露出这种想入非非的神色,要是放着不管,姜棠能联想到以后同居的房间要装什么颜色的窗帘。
不过苏淮珩即便用着姜棠同款表情,给人的感觉还是大不相同。如果说姜棠是那种青春活力的阳光男孩,苏淮珩气质则更贴近病娇精神病一些。
应哲熙突然觉得这身精神病服应该让这位医生来穿,难不成是上班上久了心理自然变态起来?
就在苏淮珩正要推着他新得来的宝贝走出这栋医疗大楼时,门口就匆匆走进来一个大叔模样的人。大叔已经秃顶了,两侧倒是还剩些头发,随着他着急的脚步随风飘扬。
大叔看了眼苏淮珩,主动招呼道:“苏医生,快来帮忙,有个病人发狂了,摔碎了试剂。”
在大叔出现的那一瞬间,苏淮珩就挂上了职业性微笑,要让应哲熙来评价的话,倒也没有他真心实意笑的时候那么瘆人了,就是有些刻意,隐隐还带着瞧不起任何人的嘲讽。
听到要去帮忙,苏淮珩的笑容简直要维持不住,他原本翘班和青年培养感情的计划就这么直接地流产了,想要狠狠地往院长的脑袋上来两下子,又不得不强行忍下。
“好的,院长,我这就去帮忙。”苏淮珩很清楚,自己作为npc是“自由”,但这自由是副本规则之下的自由。
而作为精神病医生的他,不能违抗来自院长发布的工作任务。
苏淮珩先前没有尝试挑战过副本规则,现在倒是痛恨起从前的得过且过来了——他现在不敢贸然违抗规则,要是他因此惹上麻烦暂时抽不开身,只身一人的青年处境便会很危险。
应哲熙……应哲熙在数横贯在院长光溜头顶上的长发究竟有几根。
没办法,这实在是太亮眼了。
院长扶着玻璃门,来不及喘匀气息,就把一大管试剂交给苏淮珩,“那你现在快过去,在二楼边缘的病房,那边需要人帮忙。”
那管试剂也是深绿色的,液体在透明玻璃上晃荡着,拖拽出恶心的痕迹。应哲熙目测着,这跟试剂里的量比原本会打进他身体里的量多两倍不止,也不知道是哪位倒霉蛋获得了如此殊荣。
如果不是副本剧情安排的话,那位能打碎针管的病人,大概率就是玩家,大概那玩家没想到的是,打碎了一管试剂,后面还会有更多的安排给他。
院长的视线移动到了应哲熙身上,像是个关系下属的上司般问道:“欸,小苏啊,你怎么把病人带出来了?需要穿着拘束服的病人攻击性都挺高的,你也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说着,院长伸手就想扳起青年的脸颊细看。
苏淮珩不动声色地将轮椅往后一拽,让青年躲过了来自院长伸出的手,“这是我负责的病人,也是我选中的实验对象,自然是自己看护会比较放心些。”
“实验对象?”院长先是一愣,随后大喜,“小苏啊,你终于愿意参与实验了吗?我就说,你这样的人才,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的!”
苏淮珩接过试剂,随手放进口袋里,推着青年转身就走向了楼道边的电梯。
院长脸上乐滋滋的,还在后面大声询问道:“苏医生,你也可以把病人放在这边,我帮你看会。”
“不用。”苏淮珩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让院长消了这个心思。
院长没有意识到苏淮珩态度不对,在他眼里,苏淮珩就是个有些怪癖的精神医学人才,有些独特的责任感也很正常。
刚刚在门口的那段时间,尤其是院长想要触碰青年的时候,苏淮珩差点按捺不住内心的反感与恶意。苏淮珩不想让任何人看到独属于他的宝贝,哪怕那个人对青年没有别的想法。
苏淮珩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他对青年的占有欲,比他先前设想的还要严重——他不想让青年见到除了自己,任何有正常人类形状的东西。
青年能见到的、能依靠的,只能是自己。
就算院长是地中海也不行。
一想到他们要去帮忙的房间,里面光是医护人员都有不下于三个,苏淮珩只觉得难以忍受。那些人和王护士不一样,现在还是正常人的外观。
所谓的病人就更不必说了,那个房间刷新出来的,必定是玩家。
玩家这种容易抱团取暖的存在,很容易骗走自己的青年。
那就不让青年看到吧,苏淮珩想着,也那么做了。
应哲熙暂时没有搞事的能力,安心地乖巧窝在轮椅里,眼前突然一黑。
苏淮珩又一次不知道从哪掏出来跟黑色布条,正往他眼睛上蒙,动作间,柔顺的布料摩擦在皮肤上,带来细碎零散的痒意。
第56章 第56章这人怎么演到一半心软了……
视觉被剥夺以后,连心跳声都变得清晰,青年似乎更加不安了,又因为穿着拘束服,连触碰点什么作为支点都做不到。
苏淮珩在青年脑后轻巧地打了个漂亮的结,浮现出满意的神色来。
黑色的布料和青年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对比,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烙在苏淮珩眼底,也挠了挠苏淮珩鼓动的心脏。
苏淮珩手指动了动。
青年无措地左右摇晃了几下脑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又被如此对待,像一只被雨淋湿的雏鸟,惊慌无害,又惹人怜爱。
“别怕,我在。”苏淮珩的声音沙哑许多,隐隐在压抑着什么,他伸手附在青年颈侧,强调道:“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在青年现在黑暗一片的世界里,被迫感受着摸在他要害处的手,带着滚烫的温度。
应哲熙:……
可不都是因为你。
就算应哲熙看不见,系统的探测器仍在兢兢业业的工作中,应哲熙还是能知道外面的事情。
苏淮珩推着他走过长长的走廊,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了,摸着青年脖颈的手向上移,霸道地展示着他的存在感,随后抵住青年的下颌,将青年的脸扬起来。
这个角度,就好像青年隔着黑色布条,正看着他似的。
苏淮珩的喉结上下滚动,但没有发出声音,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一会,他才简短地说道:“你留在这里等一会。”
说完,传到青年耳中的,便是苏淮珩毫不留情离去的脚步声。
【系统,把视角下移,对着我的腿。】应哲熙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被放在了他的双腿上,连忙对系统道。
【是一个护身符欸,好眼熟……】系统傻傻地看着那枚护身符,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系统空间里一阵翻找,【和这两个一模一样啊!】
应哲熙没忍住笑了,【这都第三个了,这家伙是批发护身符的吗?】
甚至那几个家伙先前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送护身符这事倒是不约而同。
苏淮珩走之前没说明白,只把他一个被绑得动弹不得的人放在这里,安的是什么心,应哲熙都不用猜。
等他回来之后,要表现地依恋点吗,几成比较合适?应哲熙思索着,要如何表演才能满足苏淮珩阴暗的心思。
苏淮珩脚步不停地往前走,但时不时扭头看被留在原地的青年。
医院走廊采光很差,昏暗的长廊里,青年安静地坐在轮椅上,细看下还有些微微颤抖,整个人显得单薄纤细,仿佛随便来一阵风都能吹走。
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苏淮珩竟是有些不忍心,差点想跑回去将青年拥入怀中,但他还是止住了冲动。
门把被按下,门开了。
苏淮珩插着兜,目光森冷地看着被几个人合力才勉强按住的精神病人,拿出了那管从院长手里接下来的试剂。
*
苏淮珩原先对玩家没意见,对npc也是一样,在他眼里,两者都毫无价值,但他还是遵循着游戏赋予他的工作,日复一日地做着无聊的医生工作。
就好像他原本就是被创造出来做这个的。
但现在,苏淮珩环顾着病房里的所有人,一股不爽感油然而生——要不是这几个npc搞不定玩家,要不是这个玩家不够强悍完全解决这件事,他就不用被迫打断和宝贝的相处,抽时间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那个被制住的玩家还在那里和他嬉皮笑脸,“哎,医生,你长得好帅……能不能少打一点?”
玩家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管加量不加价的试剂,瞬间怂了下去,道具效果的持续时间宛如昙花一现,他当时只来得及打碎试剂,没来得及逃脱。
当时看他的那个护士像是看自己工资条一样亲切,愣是拖着他直到帮忙的人到来。
苏淮珩第一次生出了吐槽的冲动,他其实很想说谁愿意来给他打针,这破工作谁来做都好但是别来麻烦他。但苏淮珩还是忍住了,他有种预感,不是不能违抗副本规则,违抗的代价他也不是承受不起,但终归还是很麻烦。
于是苏淮珩面无表情地加快了注射速度,玩家疼得龇牙咧嘴,满满一管子下去,原本活蹦乱跳的玩家瘫在床上,表现得奄奄一息。
不过玩家不会一直蔫着,那个试剂的作用,可不是要让玩家失去行动能力的,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
从进来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苏淮珩有些心急,他想让青年稍微害怕些,但不想真的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没搭理几个还想和他交流聊天的医护人员npc,苏淮珩冷着脸,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这间病房,没注意躺在床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玩家。
回来的脚步声明显比走时更急,青年辨别不出这其中的分别,只因为这越来越近的声音颤抖地更厉害些。
被留在这的期间,有几个护士路过,有想来把这个莫名留在外面的重症精神病人推到病房去的,即便那护身符阻止了她们的靠近,也给看不见动不了的青年带来了惊吓。
“是我。”苏淮珩蹲在轮椅前,伸手抚摸上了青年的脸颊,用指腹擦了擦他脸颊上的泪水。
黑色的布料被染湿,青年的鼻尖也因此泛着粉色,似乎是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轻轻发出了一声哽咽。
但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苏淮珩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闷到生疼,只能单调地重复:“没事的,我在,我回来了。”
哪怕是青年第一次主动蹭了蹭他的手心,难得的亲近也无法让他他高兴起来。
【我都这么配合了,他怎么还是这副表情?】应哲熙盯着系统的监控画面,不满道,【为了配合他,我今天可是掉了好多眼泪呢!】
苏淮珩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让看不见的他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而后对方再出现的时候,他会更依恋对方一点。
哪怕这是场人工降雨。
当然,这么做真想要起效,还需要他真的是个表里如一的单纯善良小白花。
结果现在他配合了,对方反而掉链子了?!
人工降雨到一半就慌慌张张地给人打伞,那还什么意义?
系统……系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呆呆傻傻地看着苏淮珩的桃花眼,莫名从里面看出点心疼。
可是npc怎么会心疼玩家?系统晃晃小光球,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扔掉。
随后,系统就被突然弹出来的人设值跳了脸。
【人设值+1000】
系统:?
这里除了变态医生,也没其他人啊?
苏淮珩细心地擦掉青年又一次因为他流下的泪水,在换蒙眼布条的时候,还贴心地挡了挡光,防止青年被突然强盛的光线刺激到眼睛。
然后,苏淮珩就带着他捕获的心仪宝贝回了他在医院旁理论上是租的住所。
之所以是理论上,是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来收租。
*
苏淮珩将人抱起,放到松软的沙发上,缓缓地解开青年蒙着眼睛的布条,手指撩过那粉色的发丝,带来惊人的酥麻感。
青年漂亮的瞳孔缩了缩,怯生生的,像只没有攻击性的小动物,用水润无害的眼睛注视着他。
“不要……”苏淮珩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发紧,于是清了清嗓子,“不要乱跑,这里很安全。如果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我给你松开。”
青年抿了抿唇,还是湿漉漉地看着他,试探性地上下点了点脑袋。
苏淮珩像剥荔枝一样,把青年从那套衣服里剥了出来,看着青年莹白如玉的身体,一时间面上有些热。
也许现在自己的情绪是害羞,或者激动?苏淮珩不确定地想,自他被创造出来作为npc开始,从没感受到过除了无聊之外的情绪,直到遇见游戏送来的馈赠。
但脸热归脸热,苏淮珩还是认真地扳过青年的肩膀,认真仔细地看遍他的每一寸肌肤——很好,除了脖子上的红痕,没有奇怪突兀的痕迹。
“天色不早了,”苏淮珩注意到副本的时间里,外面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色逐渐黑沉,远处无法到达的高楼虚影亮起灯来,“先给你洗个澡,然后睡觉吧。”
于是仍旧四肢无力的青年又被赤。果地抱起,送向了浴室。
这闷骚的医生甚至还往浴缸里扔了很多红色花瓣。
中间还出了点事,浴缸里的水被染红,苏淮珩捂着鼻子,简单处理了下,就面不改色地继续像揉面似的将青年揉圆搓扁。
不知道是不是应哲熙的错觉,这人格外照顾他的后颈肉一点。
应哲熙只觉得自己像个大型娃娃,任人摆弄装饰,若不是苏淮珩拉开衣柜,里面都是清一色的衣服,他只觉得自己还要被当作换装玩偶玩弄很久。
太被动也不行,毕竟他是来过副本的,应哲熙心想,还是要和苏淮珩反着来,给他找点麻烦事情处理才好。
【小应小应,副本给的debuff时间过去了!】系统惊喜道。
应哲熙此时正像个抱枕似的被苏淮珩搂在怀里,对方脑袋正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均匀地沉睡着。
从苏淮珩无意识上翘的嘴角来看,他睡得还挺舒服。
轻轻挪开苏淮珩的手放到一边,应哲熙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对系统前言不搭后语道:【我饿了。】说着,还捂了捂自己空虚的胃。
苏淮珩完全没想起来玩家要吃饭这件事,但明显也不会故意饿着自己,难道npc都不用进食的吗?应哲熙仔细回想了一番,好像除了特别设定的npc,他貌似确实没见过npc吃东西。
当然,这里的东西排除那些七零八落的血肉,指的是正常食物。
回头确认了一番苏淮珩确实还睡着,只穿了对方一件衬衫的应哲熙晃着两条腿,动作谨慎地拉开衣柜门。
嘎吱——
青年像是被吵闹的柜门声音吓了一跳,动作僵硬地回头,见苏淮珩没有醒来,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拿出叠放在最上面的裤子。
裤子显然不是新的,上面还有洗衣粉的淡淡芬芳,青年丝毫没有在意,直直地把腿套了进去。
衬衫有点大了,应哲熙沉吟一下,果断把衣摆下缘塞进裤子里,这样看来,更显得腰细。
系统没注意自家宿主这个细节动作,只以为是应哲熙的穿衣习惯。
只有应哲熙本人才知道,他就是故意的——穿着苏淮珩的整套衣服在外面乱逛,身上沾满了对方的气息,他就不信这人能坚持尾随他许久不出现。
做完这一切,青年才光着脚,屏气凝神,尽量轻地离开这间卧室。
在系统监测不到的地方,苏淮珩睁开眼,唇边扬起一抹弧度,无声无息。
等青年认识到外面的危险,自然会知道,自己这里才是整个副本最安全的地方。
第57章 第57章为什么要和那异食癖说话……
【小应,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系统见宿主兴致勃勃地开门离开,询问道。
【当然是回精神病院。】应哲熙眼中含笑地回头看了眼关上的门扉,回答道,【苏淮珩的心思都放到明面上了,他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远离副本中心。】
【这里确实如他所言没有危险,但也没有通关线索,要是待这这里超过一个副本所轮替的最长时限,你猜猜看会发生什么?】
见系统头顶上冒起黑色毛线团,应哲熙接着提示道:【没有危险,就代表这里不是完全是副本空间。另外,再想想看我们上个副本得出的结论?】
【上个副本……】系统恍然大悟,【这里的时间会一直往下推进,然后就是下一次副本开启。】
【对,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作为遗留下来的bug,还有可能像正常玩家一样出去吗?但我也不是npc,到时候……】想到那个可能性,应哲熙笑意更深。
到时候,应哲熙作为被困在这个副本里的bug,一般npc别说攻击他了,很有可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他能交流的对象,就只剩下另一个如同bug的苏淮珩。
到时候,不论最开始应哲熙对苏淮珩持何种态度,都不得不接受对方,甚至最后能作为精神支柱的,就只有苏淮珩一个。
苏淮珩那阴暗的愿望,不就顺利满足了吗?
即便应哲熙本人不介意苏淮珩的阴暗心思,但要是被困在一个被游戏框住的副本里,也还是太过无聊了。
*
应哲熙先摸去了医院的食堂后厨。
【小应,为什么不吃系统商城里的东西?】见自家宿主一个劲地在看似空荡的后厨翻找着,系统有些着急,【游戏里东西很危险,要是不小心吃到了不对劲的东西怎么……】
应哲熙拉开最下方的柜门,一盒盒食材被整齐码在里面,盒子是透明的,可以看见里面摆放着的东西——那是还在滴着血的类人四肢。
每一盒都被贴上了标签,上面用油性笔写着“左脚”、“右臂”之类的字样,与之相伴的还有生产日期。那些四肢按照性别甚至还被专门分开摆放,上面的毛发被血糊着,贴在隐隐发黑的皮肤上。
系统没说完的话登时化作了一声尖叫,【这这这……这怎么看都不对吧!】
说是类人四肢还是保守了些,部分肢体明显存在着异变,有覆盖着硬鳞的,有肌肉狰狞鼓起的,还有散发着明显不详荧光色的……
有些长得过分的指甲,让系统疑心是不是那人活着的时候,就能徒手掏出玩家的心脏。
应哲熙贴心地把柜门关了回去,以免小系统惊恐到原地关机。
【放心好了,我没打算吃这些。】应哲熙安抚道,【我就只是想提醒一下某人,我也是要吃饭的。】
找线索都只是顺带,这些变异肢体的由来大概和副本背景故事脱不了关系,但应哲熙更好奇的是,顾席凝和黎景思做的饭味道如出一辙,苏淮珩是不是也是如此。
系统咽了咽赛博口水,没去想宿主说的“某人”是谁,整个小光球抖作一团,催促道:【小应,我们快走吧。】
它总害怕这些东西会不会原地变作许多奇形怪状的怪物,然后伤害到自家柔弱可怜的宿主。
应哲熙倒是不慌不忙,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向了角落里的冰柜。
这个冰柜也藏得严实,上面盖着拖到地面上的大棉被,没有发出机器运转声音,安静得如同一个普通杂物柜。冰柜的边上还挡着层层货架,若是来人不仔细观察,很容易将其忽略过去。
掀开棉被,应哲熙意外地发现了掉在外面的插头,也就是说,这个冰柜,此时是没有接电的。
但应哲熙尚未摸到冰柜最上面的盖板,就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寒气。
透过结霜的透明盖板,能够依稀看见里面的东西,就是些套了塑料袋随意扔在一起的类人躯干,躯干也各有各的特色。
【所以说,其实很有可能,这个后厨里说不定还藏着很多头颅……】应哲熙故意拉长语气,对胆小的系统猜测道。
在系统就快被吓到关机的前一刻,应哲熙切断了系统探测外界的通路,又关了它小黑屋。
轻巧的脚步声停在进后厨的门外,那人没再进来。
应哲熙站在原地,酝酿着情绪。
砰的一声,门被大力推开。
*
苏淮珩跟着青年出了门。
经过之前那件事后,苏淮珩发现自己对青年着实狠不下心,于是他改变了策略。
反正副本处处是危险,那枚被他藏在青年身上的护身符能在大部分场合起作用,等青年真正意识到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自然会回来的。
于是苏淮珩故意在青年穿衣服的时候假装睡着,接着悄悄跟上他。
青年的反侦察意识很薄弱,苏淮珩甚至能靠*近他仅有十米近,躲在掩体后边,青年也毫无察觉。
根据以往的玩家表述,他所在的这个副本算是中等难度偏上的副本,玩家在此之前还要经历很多场其他游戏,但看青年这个警觉性,之前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淮珩对自己的猜测感到烦躁,潜意识里,本能地不愿意将青年往那种肮脏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他曾见过很多自私自利、贪图苟活的玩家,他们往往在生死危机时丑态百出,用容貌作为交易资源的那些人尤甚。
要不还是把人抓回来吧,苏淮珩眼神幽暗地看着前面那道身影,占有欲在心底蔓延纵横,他将手伸进了衣兜里,攥住里面的绳索。
离开了他,青年看起来很愉悦,连发尾都随着他走路的动作一颤一颤,可爱得紧,周身洋溢着愉快的气息。
就这么开心吗?他难道没有想过被他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苏淮珩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身影,直到眼睛变得酸涩都舍不得移开,手指缓缓收紧,用力到将那道绳索深深勒进了手心。
直到他一路尾随,看到青年进了食堂。
苏淮珩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玩家,似乎是要进食的。
作为医生天生自带的信息也告诉他,生物都是要获得能量才能得以生存的,但作为npc的他本就不需要,于是这个常识一直被他忽视……直到刚才。
苏淮珩:……
他是打算从精神方面入手让青年离不开他,但没想过虐待对方。他的住处也没有一点食物存在的痕迹,青年或许也在他屋里翻找过,没找到才迫不得已大半夜来医院后厨找点吃的。
可是医院后厨并没有现阶段玩家能吃的东西,起码对于应哲熙而言没有。
就在苏淮珩反思自己的时候,一道身影从他眼前划过,几乎是用撞的打开了后厨门,随后顺着惯性扑了进去。
苏淮珩心中一紧,原本靠在墙上的他豁然站直。
*
应哲熙已经逼出了几滴眼泪,状似惶惶地回头,就看到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人正跌跌撞撞地朝他扑来。
应哲熙:?
应哲熙赶紧离开原地,索幸那个人也不是冲他来的,几个大跨步,就趴在了冰柜盖板上。
冷白色的光从窗户外透进,应哲熙能看到来人的双眼,竟然散发着绿意。
这人看起来也是饿坏了,什么都吃,理智全无的他甚至不会向侧边推开盖板,尝试抓取冰柜里的东西无果后,直接一拳打碎了透明盖板。
一时间碎片飞溅,应哲熙又默默站远了些,看着那人不顾手上的伤,抓着从冰柜里捞出来的东西便粗暴撕开袋子,开始大口撕咬。
npc?还是玩家?应哲熙猜测着。
没等他猜想完,那人眼里的绿光随着进食的动作暗淡下来,虹膜终于变回黑色时,毫无防备的他看着手里的东西,发出痛苦的干呕声。
“呕略——”
刘庭肆几乎是用甩的方式将手里粘腻滴血的东西扔出去,惊恐望向四周,看到应哲熙正想开口,就感受到嘴里还未被嚼烂的肉弹了弹。
“呕——呸呸、呕——”刘庭肆这回几乎是要把胆汁吐出来。
应哲熙对此深表同情,并再一次往外挪动一小步,关切地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呕,不是,我呕……有事!”
刘庭肆想冷静下来,但是嘴里化不开的血腥气以及腐肉味无时不刻在挑战他的神经,几次三番想要停止干呕,迟迟无法成功。
“有、有水吗?”来不及询问其他事情,刘庭肆终于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哪怕这句话严格来说只有三个字。
已经进到肚子里的,他甚至吐不出来!
应哲熙伸手指了指身后的水槽。
刘庭肆从地上翻身而起,窜向了水槽,动作快到来不及刹车,额角重重撞在水龙头上。顾不了头上的疼痛,刘庭肆一把拧开水龙头,几乎是将整张脸凑过去漱口。
应哲熙摸了摸鼻子,挪开了目光,大概能确认这人是玩家了。
这得造成那人多大的心理阴影啊?
“谢谢。”刘庭肆一阵虚脱,身体上的还是其次,心理上的冲击实在是让他身心俱疲,接过应哲熙递过来的纸巾。
“话说,你大半夜来这里干什么呢?”刘庭肆吐了吐舌,他还是感到有股萦绕不散的涩味在他嘴里,苦着脸问道。
应哲熙实话实说:“我晚上有点饿,所以……”
没等应哲熙说完,刘庭肆一拍大腿,像是找到了同种境遇能够抱团取暖的人,“我也是!我也是大半夜的,明明晚饭时间已经吃饱了,突然饿得睡不着觉。”
应哲熙默默闭了嘴。
刘庭肆似乎是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惊悚了,要用话语来转移分散心理压力,还在输出:“然后我就想着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等到了食堂外面,后面的记忆就模糊了。”
“我当时是个什么表现?”刘庭肆扭头,眉心皱成一团,对应哲熙问道。
“就……”应哲熙斟酌着用词,以免给这位倒霉玩家造成二次伤害。
刘庭肆听完,连着叹了好几口气,“那管绿色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怀疑,就是我被打的量比正常要多,才导致了现在的处境。”
“我看你也应该是吧,要不然,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个玩家在这里,其他玩家还能好好待在病房?”
“不过你比我幸运,竟然能及时清醒过来,没有对这些玩意下口。”刘庭肆顶了顶口腔上颚,那里有点出血,大概是躯体上坚硬的鳞片划去的。
应哲熙:……
原来那个倒霉蛋是你啊。
应哲熙不好说其实他根本没打那管试剂,只能胡乱应和着,余光瞥向门口地面。
那里可以看到一道人影边缘。
苏淮珩靠在门边,时不时往里探头往里看两眼,见青年和另一个男人“交谈甚欢”,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青年带走。
绳子都攥在手上蠢蠢欲动了,苏淮珩还要强行压下那股欲望。
现在还不到时间,此刻出去甚至会起到反效果,苏淮珩想让青年意识到外面的副本很危险,而不是自己会给青年带来危险。
可那个异食癖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要和他说话?明明他都没和自己说过两句话?!
苏淮珩狠狠磨着后槽牙,犹如被妻子抛弃的怨夫,又狠狠瞪了眼几乎虚脱的刘庭肆。
刘庭肆:怎么突然有点凉?
第58章 第58章这家伙就正常不了一点!……
刘庭肆今夜内心受到的创伤极大,他强行压下嘴里怪味给他带来的作呕感,通过和另外一个同样“倒霉”的玩家交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于是,本就话多的刘庭肆打开了话闸,如同倒水般,哗啦啦地往外倒着苦水,连原本可以用作交易的线索被这么直接说出来都顾不上了。
“你为什么没穿精神病服啊?”刘庭肆打量着青年身上穿的白衣黑裤,疑惑道。
这事很难回答,总不能说是从医生衣柜里偷的吧,这听起来就像和医生有奸。情似的,应哲熙干脆没有回答。
索性现在的刘庭肆对此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精神崩溃下的随口一说,接着另找了个话茬输出语言。
应哲熙嘴角抽了抽,但还是耐心地站在一旁听着,感受着门口传来如有实质的怨念视线。
要是再这么放任苏淮珩想下去,后来的场面很可能会过于失控,应哲熙回想起在美好家庭那个副本的经历,有些心有余悸。
倒也不是不行,但太过分了也不好……
应哲熙正准备打断刘庭肆的吐槽,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就意外注意到了对方眼底再次泛起浅淡的绿意。
刘庭肆此时仍浑然不觉,依旧在滔滔不绝,“你都不知道,那个给我打针的医生看起来人模狗样的,结果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淡淡扯出一个尴尬但不失礼貌的微笑,应哲熙警惕地往外挪动了两步,找回之前酝酿出的感觉,只是眨眨眼,眼睛便蒙上了朦胧水雾。
“我都夸他帅了,他……”
果不其然,刘庭肆的话戛然而止,突兀得如同之前恢复理智一般,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声。
呼哧,呼哧——
犹如空气拉过野兽粗糙的嗓子。
那具被啃食过的东西被刘庭肆放回冰柜,顺便盖上厚被了,装着一盒盒肢体的柜子也关得安好,现在出现在异化版刘庭肆视野里的人,就只有青年一个。
用刘庭肆这个倒霉蛋和另外今夜安好的其他玩家对比,那管药剂的初步效果基本上已经明晰,应哲熙心想着,毫不犹豫地拔腿向外跑。
那么白天遇到院长,对方提到的的“实验”就很值得深思了。院长似乎很希望苏淮珩参与实验,那是一种看重人才实力才会有的期待。
这家精神病医院大概是在做什么非法实验,绿色试剂就是实验的一部分……其实这么看来,就算苏淮珩不想让他接触副本剧情,应哲熙获得的信息也比一般玩家快很多。
应哲熙才不信苏淮珩是真的疏忽了,或许对方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给应哲熙机会——一个哪怕青年真的不愿意留下来,也能够好好地通过这个副本的机会。
苏淮珩只是不愿意承认,他不愿意去想那个再也见不到应哲熙的可能性。
就像是之前的顾席凝,宁愿逃避,也不愿意做真正会伤害他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回事,但他这些……可能算是人格?人性的不同面?这些家伙的共同点其实很明显,尤其是看不得他受伤这面。
快跑到门边的时候,应哲熙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故意装作脚下一软的模样,即将摔倒在地——
应哲熙如愿以偿地扑到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
苏淮珩搂紧青年的腰,旋身一脚将发疯的精神病人踢回后厨,在刘庭肆再次冲过来之前,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肉。体撞在门上的动静很大很大,连墙壁都震了震,应哲熙依稀能听到,上面一层楼随后传来了人声和脚步声。
异变的精神病人真的很像野兽,完全不知道扭门把手就可以开门,一昧地在里面抓挠刮擦着门,刺耳的声音令人耳膜犯疼。
装作摔倒的时候,应哲熙甚至还有闲心回头瞥了眼刘庭肆的状态,他当时脸上隐约浮现着块状物,像是干硬皮肤构成的鳞片。
状态和冰柜里放着的某些大差不差。
没等应哲熙深想,就被掐着腰的力道唤回了神。
他腰上的部位本就敏感,只是简单搂搂抱抱还好,如果被人故意掐弄,整个人很快就会被迫软下来,只能主动搂住苏淮珩的脖子,以免自己滑下去。
苏淮珩到现在心跳都还是很快,没有人知道他在看到青年即将摔倒,可能会被被刘庭肆伤害到的那一刻,心里有多乱多慌张,几乎是出自身体本能,上前接住了对方。
现在尘埃落定,青年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苏淮珩被冲击到一片空白的大脑才开始运转,想到青年跑步都会摔倒的过副本能力,几乎都快要气笑了。
甚至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明明苏淮珩原本的计划就是在青年遇到危险的时候再出现,结果真的到了那时候,他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和害怕。
所以青年连初级变异的精神病人都跑不过的能力,究竟是怎么敢自己一个人半夜悄悄出门去的?副本晚上格外危险这件事,他难道不知道吗?!
气愤归气愤,苏淮珩能想到的最过分的惩戒方式,就只是掐掐青年敏感的腰肉。
青年扭过头来看他,表情委屈且害怕,水雾又朦胧住那双漂亮灵动的双眸,眼泪要掉不掉。
看到苏淮珩面无表情的脸,青年还瑟缩了一下,想要从他的怀里退出去,又被故意掐着腰往对方身上送了送,靠得更紧密了。
苏淮珩脑中的思绪乱成一团,见青年还在害怕他,没忍住冷笑一声,“手伸出来。”
是命令的语气。
应哲熙疑惑但顺从地将手伸了出去,随后眼睁睁看着苏淮珩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一把绳子。
应哲熙:……
其实抛开相似性不谈,这个医生绝对是目前为止玩得最变态的。
苏淮珩垂着眼睫,耐心认真地用绳子在青年手腕上缠绕了很多圈,考虑到血液循环,没有绑得很紧,但若是没有借助外力或者工具,青年一个人是绝对解不开的。
或许是考虑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苏淮珩并没有做得很过分,只将青年的双腕绑在了一起,随后一只手臂横过青年膝弯,稳稳地将人打横抱起。
王护士打着手电匆匆走在最前面,身后是白天那群帮忙制住刘庭肆的npc。
“苏医生?”王护士姣好的半边脸上眉毛挑起,问道,“你今夜不值班,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淮珩又带上了那副应付外人的、温文尔雅的面具,温和道:“我负责的小病人今夜精力旺盛,所以我带他出来透透气。”
王护士看着乖乖缩在苏淮珩怀中的青年,心下恍然,这种攻击性强的精神病人总是如此,要是不好好发泄一下过多的精力,或许就要发病。就是苦了苏医生了,连半夜都不能休息,还要照顾病人。
这么看来,苏医生似乎不是看起来那样,对工作毫不上心,王护士改良了先前对苏淮珩的评价。
所幸王护士关注的重点并不在应哲熙身上,她转向传来闷响和抓挠声的后厨门,“这里面是怎么回事?”
“白天的一个病人发狂跑出来了,还差点伤到我的病人。为了安全考虑,我就把他关在里面了。”
应哲熙抬头,从下往上看着苏淮珩,不得不说,对方要是认真演起来,还真极具欺骗性,温和又靠谱,是职场里很能受欢迎的那类人。
所以说为什么这家伙在他面前就毫不掩饰自己的变态呢?
应哲熙不知道的是,苏淮珩现在很烦躁,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怨念越发深重。
这些人怎么还是一副正常人的样子,那个被扯出来的神。经病怎么人的部分还那么多,这个副本的异变有这么慢吗?
这些人样的东西能不能不要出现在他的宝贝面前?!
“按住了!”
“快来帮忙!”
“吼——”
最后那句是来自刘庭肆的嘶吼,几个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将力气暴涨的精神病人按在地上,像绑猪仔似的将人绑好,然后将不断扭动的刘庭肆的拖出门。
王护士和苏淮珩打了个招呼,带着几个npc离开了此地。
应哲熙倒是还想再看一眼刘庭肆现在的样子,就被面上带笑但浑身阴气森森的苏淮珩转了个方向挡住视线。
“好了,宝贝,现在没人了。”苏淮珩抱着青年,将人放到不远处路边的长椅上,笑容危险地问道,“你半夜自己悄悄出门,是打算做什么呢?”
*
应哲熙本来今夜的计划不只是探索精神病院后厨那么简单,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何况今夜收集到的线索已经比其他玩家多了不少,就乖巧地被苏淮珩一路抱回来了。
当苏淮珩质问他的时候,应哲熙诚实地回答了部分原因:“我饿了。”
当时苏淮珩明显愣住了。
此时厨房里,苏淮珩正在焦头烂额,面对着一堆食材不知所措。
那些蔬菜和肉类都是苏淮珩回来以后用手机点的外卖,但能点的外卖也只有生的食材,奇怪的是,没有成品食物能够配送过来。
好吧,在副本里能点外卖就已经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应哲熙没管被绑在一起的手腕,上前划拉了两下苏淮珩的手机屏幕,但这只属于副本npc的手机区别对待了他,根本不对他的指令做出反应。
一般npc不需要吃饭,苏淮珩之前也就想不到要做饭这件事。
顾席凝是个特例,毕竟他最开始真的以为剧本是真实的世界,所以原先作为“普通人家丈夫”的他是会做饭的。
说到这里,应哲熙又联想到了自己在游戏广场那个小家的厨房,之前被黎景思包揽了,后来姜棠也想进去试试,两个人开始争夺起厨房的使用权。
但姜棠先前确实不会做饭,尝试后因为太过胆大导致差点将厨房炸掉,于是被黎景思找到借口勒令他禁止进入厨房。
最后姜棠大概是另外找了个地自己偷偷学习,大概是害怕要是真的炸了他家,自己会讨厌他。
应哲熙阖上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等苏淮珩做出一锅看起来还不错的粥端出来时,就看到青年陷在松软的沙发里,已然沉沉睡去。
苏淮珩小心将人抱起送到床上,又怕他被捆着手腕睡不好觉,想了想,最后还是将他松绑,在对方额头落下一个足够珍重的轻吻。
晚安,好梦。
*
等应哲熙睡到第二天早上,就感受到自己被苏淮珩抱得死紧,这回就算是他想要逃跑,都无法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挪开他的手臂。
“醒了?”苏淮珩眼底一片清明,看起来完全不是刚醒的样子,眸光暗沉地盯着怀里状似惊恐的青年,扯着嘴角,拉出一个瘆人但发自内心愉悦的笑容。
“你今天是想穿拘束服呢,还是想被用绳子绑着呢?”苏淮珩慷慨地给予了青年选择的权利。
应哲熙:……
这家伙就正常不了一点!
第59章 第59章可恶,这人不害羞的吗……
青年看起来很为难,眼睛因为他说的话微微睁大,鲜活又灵动。
最开始相处时的害怕与警惕似乎在苏淮珩毫无顾忌的靠近中渐渐消融,虽说苏淮珩的行事风格怪异变态了些,但终究没有伤害过他。
这么单纯,先前到底是便宜了谁?苏淮珩满含嫉妒地想。
苏淮珩的桃花眼弯起,眉梢都带上些春意——这就是这副皮相的优越之处了,明明用着引导诱骗的句子,但看他的模样,又像是真心实意地关心着青年……
应哲熙发现,苏淮珩的段位比另外那三个相比,几乎不在一个层级。
这并不是说那三人长得不好,只是他们确实没有苏淮珩精明。
然后应哲熙就听到,这位极具欺骗性的变态医生咬字清晰不紧不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刚刚问的话,手却已经摸上了那件拘束服。
“可以……不要这些吗?”青年眨眨眼,眼里流露出对苏淮珩手里抓着的东西的害怕,放软了声线哀求道。
“不行哦,必须挑一个,要不然,就按照我的想法来了。”苏淮珩仍旧是那副温和模样,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的。
“为什么?”青年看起来又想哭了,还是强忍着问道。
“因为很漂亮啊,我很喜欢。”苏淮珩理所当然道,毫不掩饰他病态的痴迷和占有欲,“我很喜欢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由我抱来抱去的样子。”
“我很喜欢你只能依赖我的样子,吃饭洗澡穿衣出行……我都想一手包办。”
虽然被苏淮珩变态的发言吓到愣怔,青年还是迅速反应过来,忙道:“我可以配合的!”
一只手抚上青年的侧脸,动作珍惜缓慢地由眉骨,顺着往下摸到下颌,苏淮珩笑意依旧,“像昨天那样配合?自己一个人出去,遇到危险却连逃跑都不会的配合?”
苏淮珩突然的动作明显让青年吓了一跳,青年本能地想要避开,又强行按捺住,乖顺地任由对方摸着脸。
“既然你不想做选择,那我就帮帮你吧,就这个了。”苏淮珩愉悦地拍板,拎起那件拘束服,故意在青年面前晃了晃。
淡淡的洗衣液味道铺面而来,应哲熙神游般想着,苏淮珩竟然记得洗完烘干,其实还蛮贤惠的。
但要应哲熙就此放弃挣扎,还是会有不甘心的,若完全顺着苏淮珩的心意,这场游戏怕是会无聊到发霉。
苏淮珩看着青年秀气的眉毛皱了皱,像是下定了决心,心觉有趣,想看看青年是做了什么决定,就任由青年朝他撞过来,将他扑倒在床。
随着两人的动作,床垫轻巧地弹了弹。
青年趴在他身上,用手臂支起上半身,深吸一口气,随后闭上眼鼓足勇气,毅然决然地低头朝他吻了下来。
在嘴唇上碰到一抹柔软的时候,苏淮珩瞳孔猝然收紧,震惊地看向压在上面的青年。
但也只是唇贴着唇,没有多余的动作,青年长长的眼睫颤动着,看起来紧张得要命。
仅仅只过去十秒钟,青年就退了开来,可怜兮兮地问道:“够了吗?”
苏淮珩想起他们最开始见面时,他曾说过的话: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见苏淮珩神色放空着,没有说话,青年急了,推搡了他一下,说出来的话却是可怜至极,“不够吗,难道还要亲?”
青年再一次试探性地缓慢凑近苏淮珩的嘴唇,还没等碰到,就感到后脑传来一股推力,将他的脑袋往下按去。
苏淮珩按着青年的后脑,恶狠狠地阻断对方想要逃开的线路,舌尖则撬开青年的齿关,交换了一个绵长又湿润的吻。
和之前的浅尝辄止不同,这个吻来得凶狠又持久,青年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氧气被掠夺着,心则跳得越来越快。
对方实在是做得太过分了,青年没忍住心中的委屈和怨念,轻咬了进犯的舌头一下。
本想小施惩戒,结果苏淮珩更激动了,让他的舌根都隐隐发麻。
等苏淮珩放开的时候,青年已然脱力,趴在作恶者胸口,满脸潮红地喘着气,眼里也是水润一片。
苏淮珩摸了摸嘴唇,神经质地笑了一下,心满意足间,拉长声音道:“行吧,我同意了。但是你之后不许乱跑,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不然这句话不作数。”
应哲熙面上仍是一副可怜模样,内心对苏淮珩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径表示不齿,总觉得自己还应该再做些什么稍微扳回一成。
这么想着,应哲熙也就这么做了。
睡觉的时候,穿着裤子多少会有些不舒服,就算苏淮珩昨夜帮他脱裤子的时候没作他想,但应哲熙不相信这家伙在刚刚亲过的条件下,还能无动于衷。
青年许久才喘匀了气,苏淮珩也不着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青年愤懑地瞪了苏淮珩一眼,比起杀伤力,在他的眼里更像是调情般的眼神。随后,青年支起身,似乎准备从他身上下去。
皮肤细韧的大腿蹭过苏淮珩的腿跟,缓慢的摩擦带来惊人的、如同战栗般的痒意,苏淮珩倒吸一口冷气。
本来就经过刚刚一番情动的深吻,苏淮珩说到底还是从前没有任何情感历史的小白,哪里经得起这么撩拨。
但似乎还没有结束,青年直起上半身,准备从一旁下去,挪动了下腿,可能是还晕乎着,青年的落点计算错误,一边的膝盖直直落到苏淮珩两腿间,强行将二者分隔开,蹭在他的腿心。
偏偏这时青年面上还带着满园春色,从这个角度,又居高临下地瞪了他一眼。
见起效了,应哲熙得意洋洋地准备抽腿离开,还没等真的退出去,就被一把拉住了手腕。
苏淮珩面色通红地躺在床上,眼角眉梢都荡漾着春意,心情看起来很是愉悦。
他拉着青年,不让人离开,拿着腔调懒洋洋地问道:“宝宝,你拱的火,你不负责?”
应哲熙:……
失策,老忘记这家伙是个不会害臊的变态。
苏淮珩没有真的强迫青年,只是说些混话将人撩拨到,仿佛下一秒就要害羞地找个洞钻进去,自己才不慌不忙地去厕所解决了。
【小应小应,你没事吧?!】系统一被放出来,就发现自家宿主被带回那个变态医生家里了,应哲熙现在还靠坐在床头,眼神放空,像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
系统一时间慌作一团,连忙上上下下将宿主的身体状况及时扫描一遍。除了心跳有点快,体温略微升高,似乎没什么问题。
该不会又是什么副本debuff吧?系统大惊失色。
在系统的想象朝着难以拉回的方向落去的时候,应哲熙才回过神,【我没事。】
很明显,没有解释的结论难以说服系统,它翻出了压在购物车最底下的武器,【宿主,我们现在的积分差不多也能买这个……你要不然干脆将那个变态人道毁灭了吧。】
【人设值还能再赚,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离开这个副本。】系统苦口婆心道。
应哲熙:…………
那位罪魁祸首现在一无所知地在冲澡。
*
昨夜还对着一堆食材束手无策的苏淮珩厨艺进步飞速,今天就能做出像样的东西来了。
但是苏淮珩在包子上捏的褶,走行和大小都和黎景思他们如出一辙……应哲熙幽幽地往嘴里塞了个包子,想着,这到底是独属于他的天赋,还是有什么人在悄悄给他们开挂呢?
苏淮珩也不吃,就这么坐在对面,支手撑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
幸好应哲熙来之前先前是个演员,对旁人的视线脱敏,要不然就苏淮珩这副架势,炽热的视线都快把人盯穿了,别说吃饭,会让人被看得心底发毛。
“你接下来跟我去医院。”等青年吃完,苏淮珩口说道,又抛了个选择题出来,“你是想自己走过去,还是我推你过去?”
推自然指的是用轮椅将人带过去。
没等应哲熙回答,这回苏淮珩自说自话道:“还是推过去吧,要是那些医生护士看到你自己一个病人在那里乱跑,想必会触发警备。”
青年想说话的嘴张了张,又不甘地闭上。
主要是苏淮珩这回说的确实有道理,副本里不友好的npc众多,对他这个“高攻击性”的精神病人更是戒备——刚进副本那会,王护士和院长都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护士还能精确地说出他的名字。
等收拾完毕,苏淮珩牵着青年的手,将人安置在轮椅上,随后俯下身,在青年眉心落下一个吻。
果不其然,青年的反应虽说不是没有,但经过早上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抗拒或者害怕之类的情绪,苏淮珩对此很满意。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他会慢慢让青年熟悉他的存在,习惯他出现在周围的任何角落,习惯只与他亲近……最后也能习惯地和他在一起。
【我是不是彻底把人撩开窍了?】应哲熙自说自话道。
系统:【?】
*
刘庭肆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就察觉到自己被严密地困在病床上,像只待宰的猪,只能像条蛆似的扭动着身体。
不是刚刚他还在和那个同样倒霉的玩家说话吗,怎么下一刻就已经是白天了?甚至连现在的场面都很不妙?
那几个熟悉的医护人员面孔熟悉,是昨天按着他让医生扎针的那几个,他们正警惕地看着自己。
至于半边脸腐烂的护士手上拿着的针管,他也很熟悉。
好消息,那管试剂是正常量。
但坏消息是,在他已经失控过的情况下,要是再被那么结结实实地扎一针,后果大概就是通关失败。
“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刘庭肆激烈地扭动起来,试图躲开护士准备扎上他的针管,哀嚎道。
“可怜的孩子,病情又严重了。”王护士哀叹一声,对另外几人命令道:“按住他。”
绝望间,刘庭肆又一次打开了游戏商城,迅速又心慌地扫过一行行道具。
积分还能再挣,要是真折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
苏淮珩推着青年进精神病院大门的时候,就接到一个紧急电话。
“苏医生,有个病人失控逃跑了,保卫科正在找他。你要是遇上的话,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再想办法配合保卫科,将病人控制住。”
苏淮珩在电话这一头叹了口气,问道:“王护士,你说的,该不会是昨夜那个病人吧,我已经看见他了。”
舒舒服服坐在轮椅上的应哲熙听见动静抬头,就看到那位倒霉玩家眼睛发绿,野兽般地望向两人。
第60章 第60章又不是春天的药
刘庭肆的异化程度比昨日见到时更深了,上身肌肉如同被打了激素般块块鼓起,膨胀的同时又显得干瘪,硬生生撑破了单薄的病服。
深绿色的眼睛中瞳孔缩小,刘庭肆整个人因看到猎物般兴奋起来,他喘着粗重的气息,肌肉绷紧到青筋暴起,一派蓄势待发的模样。
应哲熙可以清晰地看到,刘庭肆脖子上有个不小针眼,绿色的试剂和深紫色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无声缓慢地往外淌,大概是打针半途中挣扎扯到了血管。
刘庭肆现在大概算是个肉食系的野生动物,和他对视会被视为挑衅。
现在,正好和应哲熙对上目光的刘庭肆压低声线,发出低沉的呼噜声,对峙片刻后猛然冲了过来。
应哲熙:……
什么仇什么怨啊。
话说给刘庭肆扎针的医生就站在他身后,为什么这玩家只盯着他咬啊?
见青年大概是被吓到了,怔在轮椅上无法动弹,苏淮珩一把捞起青年,侧身躲开。
刘庭肆张着嘴,结结实实地撞在轮椅上。轮椅受到冲击迅速向后退,带着失去平衡的刘庭肆移动一段距离,倒霉玩家这才摔在地上。
光是这副架势,若是正常人,此刻已经被摔进icu了,但副本的试剂效果蛮横不讲理,刘庭肆似是没有痛觉,毫不停顿地就从地上爬起。
被人公主抱在怀里的应哲熙沉默着,主动搂住了苏淮珩的脖颈。
苏淮珩没打算和异化的刘庭肆硬碰硬,抱着应哲熙转身上了楼梯,速度极快,远远地抛下了嘶吼着的刘庭肆,和着急赶下去的保卫科人员擦肩而过。
事情到这里似乎是结束了,“狂躁”的精神病人被医院工作人员制住带回病房便是结局。
但还没被苏淮珩带得太远时,应哲熙又一次听到了刘庭肆的声音。
这回不是嘶吼声,而是声嘶力竭的怒骂。
和昨夜一样,刘庭肆突然恢复了作为人类的理性。
应哲熙将苏淮珩的脖颈圈得更紧些,两张脸几乎是贴在一起。
*
他们又回了昨日第一次见到的病房。
这实际上是个双人病房,但被安排这在的“病人”,只有应哲熙一个。
将青年放到病床上后,苏淮珩对着床脚看了又看,面露满意之色。
出于好奇,应哲熙也凑了过去,那是一张写着病人姓名的卡片,下面主治医生一栏,写着苏淮珩的名字。
忽略场景条件,两个名字就是紧紧挨着,苏淮珩的脸上甚至又一次飘起醉酒般的红晕,在他原本苍白的皮肤上显得病态。
随后,苏淮珩就把那张卡片抽出来,塞进白大褂胸口处的口袋里。
不远处的桌上有个白色小托盘,里面放着一些医疗器具和收在带有密封盖的试管。
至于昨天空掉的注射器,也被洗好放干,规规矩矩地和其他东西摆在一起。
苏淮珩拿起装着绿色试剂的试管,桃花眼弯起,里面盛着细碎的期待,对着青年摇晃起绿色试剂。
他甚至什么也没说,没拿起注射器,也没有打开试管的密封盖,就这样含笑地迎上青年的略带谴责的视线。
应哲熙垂下脑袋,在心里悄悄叹气。
等青年再抬起头来时,对苏淮珩张开手臂,也不说话。
苏淮珩将试管放回去,走过去将青年抱个满怀,嘴唇凑在青年耳根处,抿了抿青年莹润的耳垂。
原本以为只是亲亲的青年身体一颤,抵着苏淮珩的胸口就要将人往外推,就听到苏淮珩在他耳边轻语道:“别动。”
对比刘庭肆的遭遇,那管试剂对人身体的破坏力和改造能力可想而知,被以此为威胁,青年手上卸了力,任由苏淮珩如啄米般,从他的耳侧,一路吻到脸颊。
气息纠缠间,两人之间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苏淮珩轻笑一声,胸腔震动带来的轻微酥麻,顺着这个紧密的拥抱,传递到青年身上。
随后,苏淮珩用下巴蹭了蹭青年的颈窝,许久没有再动作。
就在应哲熙以为这变态医生消停下来的时候,对方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
咬得并不重,只有浅淡的印子,但奈不住苏淮珩对那块皮肤兴趣极大,偏要吮出一块红印。
这颜色放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暧昧极了。
应哲熙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且发生过不止一次。
而且,来来回回受伤的就是这块皮肤吧!
因为视角关系,应哲熙看不到苏淮珩的具体动作,生无可恋地感受着那块皮肤上的微痒与湿濡。
实在是受不了了,青年很用力地推了苏淮珩的脑袋一下,“你有完没完?”
餍足后的苏淮珩顺从地被推开,拿起桌上放着的金边眼镜,慢条斯理地带上。
青年现在对他的抵触和害怕的情绪大幅度降低,甚至青年自己都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真的很单纯呐,苏淮珩伸手揉了揉青年的脑袋,被打下来后报以歉意的微笑。
仅仅只是第二天,相处方式却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
大概也不只是朋友的关系,谁家好朋友会像他们这样,搂搂抱抱各种亲吻?苏淮珩理直气壮地想,又趁青年不注意,在他脸上轻啄一下。
要是那些给青年种下红痕的“朋友”也来了这个副本就好了,苏淮珩敛下瞳孔中的恶意,要是他们也来了,自己必定会用这个副本能到达的最高程度,好好“招待”他们。
看着青年因为羞恼而红润的脸颊,一想到很有可能有人提前品尝过,苏淮珩就嫉妒万分。
*
“对比起来,你们很听话嘛。”王护士监督着穿着白大褂的人将针管里的东西平稳地输送到病人血管里,对两人的表现很满意,称赞道。
李飞知道这位半边腐烂的护士说的是谁,强忍下头晕目眩等不适感,没有搭话。
另一边的周化蓝快要昏厥过去,嘴唇青紫一片,等医生扎完针,就侧躺过去,防止自己过会想吐又因体力不支而呛住气管。
他们正真不适的表现在几位“医护人员”眼中近乎等同于无事发生,几人收拾东西就出去了。
特质的门被锁上,无法从内部打开,两人暂时关注不到这件事情,李飞侧过身,对另一张床上的人询问道:“你还好吗?”
“还……还好。”周化蓝揉着太阳穴,试图缓解胀痛的脑袋,“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什么鬼的医院啊,竟然连生理盐水都没有。”李飞愤愤地抱怨着。
他们两个昨天一来就在副本规则的压制下,被迫身体无力地扎了一针。
原本庆幸于他们身上没有异常变化,结果在昨夜出门时,看到了被五花大绑,死猪般拖回来的玩家。
这玩家他们也知道,对方最开始动静闹得很大,结果还是被扎了针,打进血管大剂量的试剂。
今天这玩家就直接失控,无差别地在走廊里攻击,要不是他们俩关门快,差点就被他注意到。
所以这试剂他们今天是绝对不敢打的,李飞有个道具,能将部分物体替换成等体积他们持有的东西,且替换后也能不被人察觉。
昨夜没找到生理盐水,他们刚刚打进去的,是水龙头下接来的清水。
直接往血液里注清水不是个好选择,虽说道具也可以移走针管里的液体不替换东西而不被npc发觉,但往静脉里打空气针绝对是自寻死路。
幸运的是,能走到这个副本的玩家,多多少少都得到了游戏的身体强化,那些剂量的清水也不至死,顶多让他们难受一段时间。
就这样颓废地躺了两个小时,吃完了护士送来的午饭,周化蓝才好了不少,“李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任务要求我们像院长证明自己是天才,但我们现在连院长是谁都不知道。”李飞理智地分析着,“但关于院长,游戏绝对有线索放在明面上。”
“你之前注意到了吗,有两个奇怪的npc,一个医生一个病人。”
周化蓝点头,刘庭肆在一楼异化造反的时候,他们偷偷溜出去看过,“遇到危险,那个医生第一反应是把病人抱离。”
“倒不是说这个医生的认真负责不好的意思……就是,总觉得他们关系不只是医患关系那么简单。”
“副本的异常可能是线索的指向,”李飞拍板决定,“我们找个机会溜出去接触下那两个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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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没有轮椅了,苏淮珩牵着青年的手,将人带到工位上。
这是个只有一张办公桌的房间,边上实木书架上放满了医学相关书籍,角落里摆着饮水机、咖啡机和绿萝盆栽,沙发也是苏淮珩家里的同款,宽大又舒服。
这里的装修甚至和医院不是同一款,应哲熙有些震惊,若不是这里是副本,高低得问一句“你贪污了?”
苏淮珩愉快地拉着青年的手,感受到青年的停滞了一瞬的脚步,主动解释道:“这家医院的医生本来就不多,每个医生都有吧一个单独办公室,我就只是自己出钱改造了下。”
其实这是副本对他的优待,游戏似乎知道他这个npc的特殊性,给予了他许多普通npc以外的特权。
反正也不影响什么。
苏淮珩暂时不好和青年说明他知道游戏这回事,否则……青年好不容易减少下去的警惕又会高高竖起,将他拒之门外。
“这里的书可以随便看,你要是有喜欢的书也可以告诉我。”苏淮珩锁上门。
书架上的书苏淮珩都看过了,在那漫长无聊的时间里,副本给予他的一个特权就是“网购”,用这家医院真的会发的工资,能够买到外来的东西。
青年顺从安静地去翻那些书了,苏淮珩也笑笑,从饮水机处接了杯水,坐到桌前开始处理工作。
虽然他的工作量不大,但也还是有的,有副本规则的牵制,苏淮珩也只能打工。
只不过这工作也不麻烦就是了。
青年先是趴在沙发上翻了会书,后面觉得无聊,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睡了大概半个小时,青年又翻身起来,揉着脸走到苏淮珩身边。
“我想喝你的水。”青年说着,没等苏淮珩回答,直接端走了苏淮珩的杯子,“等会会帮你接回来的。”
苏淮珩自无不可,看着青年的唇印上他原本碰过的杯沿,兀得感到口干舌燥。
青年似是在无意识地勾引他,苏淮珩能够清晰地看见他每个小动作。青年先是用舌尖点了点杯沿,才小口小口抿着水。
甚至还有一缕逃逸的透。明液体,顺着青年的唇角滑落而下。
本就只剩一半的水很快消失,青年转身走向饮水机,准备再去接一杯。
【小应,你真的要给他下药?】系统很久没见到宿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了,【会不会太危险了?】
【没事。】借着角度遮挡,应哲熙悄悄抖落些许粉末,又反手将剩下的药收回系统空间。
系统忧心忡忡,【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最坏的情况不过是这杯水被我喝掉而已,我又没下毒。】应哲熙理所当然道,【更何况,这又不是什么春天里的药,危险不到哪里去。】
系统:……
总感觉宿主不是很靠谱怎么办?春天里的药又是什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