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电话里响起的忙音, 闻惊阙勾了勾唇角,心情愉悦。
秦筝推门出来,刚醒的他睡眼惺忪, 头发凌乱,雪青色的睡衣还带着些许褶痕。
闻惊阙对外解释秦筝没空接电话的理由固然是借口, 却也是事实。
自翻脸后,秦筝不用上班, 不用演戏, 不用应付陆家人, 不用面对在前世早已经远去,与他毫无干系的人和事。
让自重生后就不得不打起精神,鲜少能有放松的秦筝终于卸下身上的担子,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必做, 只需要每天睡到自然醒,静看云卷云舒,将从前耗费的精神补回来。
每次睁眼看到身边的人,让秦筝恍惚回到前世, 除了他能走能动,不再需要闻惊阙帮忙,其他好像没什么不同。
今天醒来没见到闻惊阙, 秦筝才从卧室找了出来。
他走到闻惊阙身边,抱住对方的腰,歪头靠着闻惊阙的胸膛,含含糊糊说:“刚刚醒了没看到你。”
平时即便再忙,要去上班,闻惊阙每天也会等到秦筝睡醒才会离开。
他倒是想随时把秦筝挂身上, 然而秦筝近来明显不想出门,且如今外界喧嚣吵闹,陆家兵荒马乱,连陆家的管家都给秦筝打过电话。
这种情况下,秦筝不出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任由外界风雨漫天,也波及不到他。
闻惊阙顺势搂住秦筝的腰,“刚刚接了个电话。”
秦筝转头看去,却见闻惊阙手里拿着的分明是自己的手机。
“是谁?”
从那次后,秦筝就把手机交给闻惊阙保管,无论谁打开,都说他心情不好,拒绝和外界沟通。
闻惊阙做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打扰他,让秦筝享受了几天清闲日子。
闻惊阙按亮手机,把通话记录拿给他看。
待看到上面秦晚两个字,秦筝神色顿了顿。
闻惊阙低头吻了吻他头顶:“不忍心?”
想也知道,闻惊阙不可能说什么好话。
可秦晚在这件事里,是跟秦筝一样,站的都是受害者立场。
他们本该站在一起,共同承受这次的打击和伤害。
没有秦筝,秦晚就没有任何人能依靠,能分担。
秦筝摇了摇头。
“就算接电话的是我,我也帮不了她。”
前世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共同分担这份痛苦,今生秦筝早已经不再痛苦,更无法帮秦晚分担。
秦筝不想那么虚伪,事情都做了,嘴上却还要说他也不想这样,又当又立。
事实就是,他不会帮秦晚,也不想帮她。
闻惊阙抿了抿唇,轻叹一声道:“忽然有点后悔。”
秦筝眼神询问。
“刚刚就该把电话给你。”闻惊阙收回手机,双臂环着秦筝。
“真想看看她听见你亲口拒绝的样子,一定很好看。”闻惊阙微微勾唇。
陆怀谦难得一次眼光不错,闻惊阙和秦筝,在许多事上确实一脉相承,好比如何扎人心才能最狠最疼。
不会有比当事人的态度最直观,最直白,最让人无法自欺欺人地意识到,对方离自己有多远,也永远不会回到她身边的现实。
秦筝望着他,眼中有些许思索。
他淡淡哦了一声。
哦得闻惊阙心里莫名打鼓,想问,又不知道问什么。
他只能抱着秦筝坐到沙发上,手扶着秦筝的后脑,歪头去吻他的唇,“……什么意思?”
秦筝乖乖任亲,却又笑:“没什么意思。”
闻惊阙目光直直看着他,后者不闪不避,眼眸含笑。
闻惊阙咬上他的唇瓣,又亲又咬,血肉被轻碾带来的痒意,从唇上蔓延到心里。
秦筝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闻惊阙身上,成年人的身体并不算轻,可承担着这样的重量,闻惊阙却不觉得累,只觉得心中满足。
仿佛被这个人整个填满。
“……不想上班了。”闻惊阙说。
“那就不去。”秦筝没什么意见。
这几天他待在家里,大脑闲下来时,总会去想闻惊阙。
既是习惯,也是真心。
能够挂念一个人的感觉固然很好,可如果这个人就在身边,不需要他时时挂念,那种感觉应该会更好。
他以前肯定也不怎么上班,闻惊阙想。
心动,没道理越活越回去了。
不过闻氏几个月前刚经历过风波,暂时需要稳定的局面安稳人心。
闻惊阙就算要放手,也不能是现在。
于是今天闻总只能勉为其难居家办公,除去要紧事务,其他都交给下面人。
处理完工作上的事,闻惊阙跟秦筝窝在影音室的沙发上看电影。
“那段视频不用放到网上吗?”闻惊阙问。
秦筝摇头,“没必要。”
视频是给亲近的人看的,既不能拿上法庭,也不能成为强有力的证据,只有认识秦筝,认识陆安年夫妻的人,才能看出其中门道,外人反而会怀疑。
秦筝虽然不在乎自己外面的名声,但他一直尽量降低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存在感。
有些事,做过头了,味道就变了。
闻惊阙怜爱地看着他,将秦筝的双手握在手中,置于唇边轻吻。
“怎么这么善良……”
善良?秦筝有些想笑。
秦筝的善良就跟闻惊阙的温柔一样,都属于薛定谔系列,只对彼此专属。
秦筝逗闻惊阙:“跟你学的。”
闻惊阙微微挑眉,跟他学?
“跟我学,可不该是现在这样。”
如果是他,绝对要把视频发给每个认识陆安年的人看,再请他们一个一个去见陆安年,每天见一个,每天嘲一遍,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用一双“原来你竟然这种人”的眼神看着陆安年,用不了一个月,陆安年就能被气到彻底中风,下不了床。
秦筝睁着双眼,星眸闪闪地看着他:“那应该是什么样?”
他倾身去吻闻惊阙,星星点点的吻,落在闻惊阙的脸颊、鬓边、唇角、下颌……含笑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小闻老师,你教教我。”
闻惊阙将他搂紧,“好啊,教你。”
“不过,要先收取学费。”
他们吻在一起……
在电影的背景音里,在光影朦胧间,在这方狭小的天地,亲密无间,依偎缠绵……
第52章 爽 小闻老师愿望实现
闻惊阙的想法, 虽然自己没有实施,却没想到有闲着没事的好心人帮他实现了。
陆安年被爆后,最震惊的当然不是连陆安年是谁都不太清楚的网友们, 他们在网上的发言,更多是出自旁观者, 站在正义的立场上抨击恶人。
真要说震惊,除了陆安年亲近的人, 当然还是圈内认识他, 甚至跟他多有往来的人。
那些人在陆家出事后, 大多都在看好戏,然后看着看着,秦筝跟陆家决裂, 陆安年就被爆了。
其中的弯弯绕绕,暗流涌动, 他们不是看不出来,究竟谁是幕后推手,也并不难猜。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秦筝此人心狠手辣,野心勃勃, 从前的温良和无害都是装的。
后来看着看着,众人心中开始打鼓。
怎么这……陆安年被爆的事,似乎也不像假的?
尤其不知道哪个好奇心爆棚的人, 派人偷偷去医院蹲点偷听,收买护工,轻而易举得到了不少八卦内情,对方还十分好心地跟圈内朋友分享,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 大家都知道了陆家在医院发生的事。
很好,虽然当事人没有承认,但事情基本实锤。
没想到啊,圈内著名楷模真相竟然是这样。
而他的妻子竟然也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这俩可是圈内的模范夫妻,陆安年从不在外面乱来,每天按时回家,对老婆温柔体贴,夫妻俩几十年感情如一日,每年结婚纪念日发请帖,去参加蹭喜气的人可不少。
结果蹭到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众人难免觉得恶心,对陆家既嘲讽又厌恶。
“这姓陆的以前装得一本正经,谁知道竟然是这种阴沟里的老鼠,以前可没少人拿他对比,说他多好多好,咱们这些人就算做生意比得过他,做人也比不上他,现在呢?脸被打肿了吧?”
谁说中年男人不八卦,中年男人八卦起来不逊色任何人。
一个拍卖会后的聚餐上,难得聚在一起,几个老男人渐渐说起了陆安年的坏话。
“就是,我老婆之前还夸陆怀谦品行端正,家风醇厚,是个值得嫁的好男人,还想把女儿嫁给他,现在嫌丢人,再也不提了,幸好当初没答应,真要是把女儿嫁过去,还指不定是嫁进狼窝呢。”有人啧啧道。
他虽然想用女儿联姻,给家里谋利,但也没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自觉比起姓陆的来,自己简直是个大好人,腰板都挺直了。
“怀谦那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可惜没个好爹,嫁女儿不行,要是入赘还能考虑考虑。”
“得了吧,陆安年以前不也装得纯良无害?谁知道背地里是这种货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真要是陆怀谦也是跟他爸一路货色,入赘没准是引狼入室,毕竟人心隔肚皮,陆安年能装几十年,他儿子说不定青出于蓝胜于蓝呢。”
陆家的丑闻,无人能幸免,虽然也有人同情陆怀谦,但更多人对陆怀谦的人品也产生了质疑。
从前积累的好人缘,一朝散尽。
“听说姓陆的现在在医院里发疯,折腾不了老婆儿子,就折腾护工,护工都换了好几个了。”
“他老婆倒是跟他感情好,这样都每天陪他。”有人酸言酸语。
“呵呵,这不叫感情好,这叫一丘之貉。”另一人冷笑。
“姓叶的女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就不信她什么都不知道,听说这次那姓秦的孩子能知道真相,是因为姓陆的得意忘形,晚上说梦话,虽然这说法不一定可信,但要是真的无辜,那为什么这么久了也没站出来澄清?跟陆安年分割?”
即便叶青清什么都不知道,就凭她在如今还坚持站在陆安年身边,就说明陆安年做的那些事在她心里不重要,既然如此,她知不知道真相也不重要了。
事实如此,这段时间,圈内认识的贵妇人都和叶青清断绝了往来,有那么一两个关系好的,在劝说无果后,只能认命承认自己看错了人,拉黑删除。
丈夫重病,儿子离心,养子养女和她反目成仇,连朋友也弃她而去,叶青清这段时间日子实在不好过。
短短几天,从前平和美好的日子,就仿佛一场梦。
她每天晚上回家,白天去医院,保养得当的身体也难免有些受不住,精气神远不如以前。
“今天的燕窝炖得不够细。”叶青清皱着眉放下勺子。
管家面上有一瞬难色,“我让人再去重新炖一碗。”
叶青清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一旁端走燕窝的佣人低垂的眼眸闪过不满和不屑,她表情微僵,心里也一揪,下意识以手扶额,“不用了,我马上要去医院,就先走了。”
她当然也意识到,自从陆家出事后,家里的佣人就不怎么得用,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当面也不会表现出来,但心里有没有鄙夷,心里有没有骂陆安年是伪君子杀人犯笑面虎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知道。
他们或许因为陆家的薪水不会当面说陆家坏话,但做事尽几分力,用不用心,谁也管不了。
如果被质问,说不得还要振振有词说一句:“我家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人家,这也没人说还要给犯罪分子做事啊。”
以前他们没少夸雇主家人好,从不拖欠工资,请假也容易,现在都不好意思跟人联系了,恨不得自打嘴巴把以前说过的话都收回来。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果网上真是空穴来风,陆安年叶青清早该澄清,把传播谣言的人统统告了。
现在什么动作都没有,保不准就是担心事情越闹越大,原本只是传传谣言,没什么证据,一段时间也就散了,真要是抓着不放,被较真的人挖出什么来,可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做生意的,能把一家小公司做到这么大,可不会那么简单。
他们不当面摆脸色,已经是给陆家工资面子了,有胆小的,已经不打算干了,毕竟雇主那么记仇,谁知道会不会哪天恼羞成怒,把他们“灭口”。
叶青清来到医院,却发现今天病房有些热闹。
她看着几个结伴而来的圈内老总,愣了愣,勉强笑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几人对视一眼笑笑:“嫂子,这不是听说老陆在医院一直没好,大家难得有空,就一起来看看老陆,关心关心。”
“对对,来的急,啥也没带,就在医院外买了几个花篮果篮,嫂子别嫌弃。”
“有心了,我没什么事,你们走吧。”陆安年自看到这几人,就知道他们来者不善,专门来看他笑话的。
陆安年最近一直脸色阴沉,却又知道,这些人想看的,就是自己如今这副表情,于是此时打起精神,勉强维持自己脸上的平静。
然而和那几人脸上的笑容比起来,这副姿态还是刻意又难看。
“老陆,你这就不够意思了。”一人上前,面上故作不悦,“咱们认识多少年了,就算不是朋友,也算熟人吧?上次非鱼捅出那么大的事,我都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追究,你怎么还摆起脸色来了?”
狗屁!明明第一个要起诉,追着骂得最狠的就是他,也就是程总上位,为了跟蔚蓝结个善缘,对方才消停的。
“就是,大家好心好意来看你,可不是来看你这张冷脸的。”又有人说,“上次我回老家,看见我家那群既拉不下脸,又想打秋风的亲戚,和老陆脸色像极了,那叫什么来着?”
“当了……又想立牌坊。”有人看了脸色又青又白的叶青清一眼,讪笑消音,“嫂子面前不好胡说,听说网上叫什么又当又立。”
叶青清握着包的手渐渐发青,然而面对这些人明晃晃的嘲讽,却没回一句嘴,也没一句辩驳。
有时候秦筝都替她难受,坏又不坏得彻底,好又不付诸行动,揣着那点微弱的良心,就觉得自己是好人了吗?可以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了吗?
可笑。
“别说,以前我儿子老说我跟不上时代,前段时间网上那叫一个热闹,我也跟着凑了一回,学到不少东西,什么衣冠禽兽、道貌岸然……我以前读书都没学得这么真切,可真是切身体会才印象最深。”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根本不给陆安年反应的机会,就把他里里外外讽刺了个遍,笑谈间把他的脸狠狠踩在地上碾。
看着陆安年那副还要装模作样的表情。
爽,真的爽。
以前怎么没发现,看人明明恨到极致,却还要故作平静,维持并不存在的脸面的表情能这么爽呢?
都说秋高气爽,这个秋天让几人爽到的却是陆安年。
眼看着陆安年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即将撕破脸时,几人终于见好就收,恋恋不舍地离开病房,离开时还笑着说:“嫂子你好好照顾老陆,等有空了兄弟们再来看你们。”
陆安年到底没忍住,在最后关头破功,怒声道:“滚——!”
“哈哈哈哈,滚了滚了,这就滚了!”几人出了病房,哈哈大笑,他们难得像找到了玩具,重新焕发生机,心里仿佛都年轻了几岁,脚步轻快地走了。
叶青清红着眼上前,却见陆安年双目赤红,眼中是汹涌燃烧的恨意,半边身子不自然地颤抖。
她连忙上前按照医生的讲述,给陆安年的身体按摩,医生说,如果再控制不住情绪,极有可能中风偏瘫,要病人宽心。
可眼下看,陆安年怕是这辈子都宽不了心。
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不仅如此,他心胸狭窄,小气记仇,善于伪装,有什么事也都喜欢憋在心里。
从前这种性子和习惯让他能伪装多年没翻车,现在却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做不了心宽的人,这辈子都做不了。
他只会像一团火,把自己点燃,烧成灰烬。
陆安年抓住叶青清的手,用尽全力捏紧,咬牙切齿吼道:“我要他死——!”
陆安年一直在医院,没怎么见外人,医院的医护人员也都有职业操守,少有对病人展露私人情绪,因而哪怕陆安年知道自己真面目暴露,知道网上的各种言论,也一直没有那么深刻的感触。
直到见到熟人,面对那些人毫不掩饰的嘲讽,陆安年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完了。
他要的脸面,光环,形象,都被毁了个一干二净,再也没有机会洗白重来。
此时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了,秦筝毁了他的一切,从身到心,从个人到社会,摧毁了他整个人。
“我要他死!!!”声音恨极。
“我要……”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心口阵痛,脸色发白,大脑晕眩,身体僵直,面上染上一丝死气。
叶青清眼中还有悲痛的泪水,见状脸色空白片刻,赶紧按床头的紧急呼叫铃。
第53章 胜却人间无数 “筝筝和小闻一起走过的……
医院一阵兵荒马乱, 陆安年再次被送进急救室,医生告诉叶青清,“病人情况不容乐观。”
这一回, 只是偏瘫都算是比较好的结果。
叶青清……叶青清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祈求医生救救他。
眼看着急救室的灯亮起, 叶青清想打电话给陆怀谦,却又想到上次陆怀谦看她的目光, 拿着手机的手不由颤抖一瞬。
她抿了抿唇, 半晌, 也只给司机打了电话,她要回家一趟。
陆安年情况凶险,叶青清必须守在医院, 要回家取些日常用品。
倒是也可以让人送来,但经受过今天几次心理上的折磨后, 叶青清渐渐不想开口让家里佣人做事,甚至不想和他们说话。
如果不是家里太大,没人日常打扫不行,她甚至想把所有人都辞了。
叶青清回到家, 还没进屋,管家就神色奇怪,犹豫地说:“夫人, 小姐回来了。”
叶青清刚刚踏进客厅的脚步一顿。
楼上传来沉重的滚轮声,她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秦晚拉着一个行李箱,站在楼下,视线向下与她对望。
叶青清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又生生停住。
她心中情绪复杂难言, 既愧疚心虚,又难受委屈,甚至有些后悔,怎么自己回来就那么巧,早一点,晚一点,都不用面临眼前这种难堪的局面。
她站在原地忘了动,秦晚却先有了反应。
她从楼上下来,走到叶青清面前。
“我要走了。”秦晚说。
她扯了扯嘴唇,“这么久不见,你好像憔悴了很多。”
秦晚这么说,其实自己之前也没好到哪儿去。
从跟闻惊阙的那通电话后,秦晚一连几天,都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当然知道闻惊阙的意思,更知道对方的险恶用心,可没办法,他还是成功了。
秦晚当然不会真的像闻惊阙说的那样做,拿父母和秦筝,去换那早已经模糊不清,被她搁置的爱情,哪怕秦晚真的很爱很爱,也不可能。
闻惊阙当然也知道。
他那样说,不过是为了向她表示秦筝的态度。
秦晚相信,如果自己真的丧心病狂那样做,她哥大概真的不会拒绝,可那又算什么呢?
那只意味着,无论她如今向着谁,喜欢谁,甚至无论她愿不愿意记住父母的仇恨,为他们报仇,秦筝都不在意。
是啊,他不在意。
自己这个妹妹,在他那里唯一的面子,大概就是闻惊阙说的,愿意帮助她得偿所愿。
得偿所愿啊……
想到这个词,秦晚心里除了发苦,只剩想笑。
她看着眼前的叶青清,看得那样认真,也是真的笑了。
从小到大,她都在和谐、温馨的环境下长大,陆家是她的家,是她的支柱。
可此事一出,她不仅没了支柱,没了目标,没了从前追求的东西,还多了理应用尽全力去恨的人。
恨这个字,仅仅说出来都要咬牙切齿,真正做起来,也是很累,很累的。
秦晚本以为,自己无力去恨,就像上次挂断电话,她一直浑浑噩噩,心神茫然一样。
然而此时此刻,看见叶青清,秦晚发现,自己还是会恨的。
每当视线落在叶青清身上,她的心里就密密麻麻滋生出又苦又涩的恨意。
她微微一笑,浅浅勾唇道:“还没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现在我成年了,长大了,也该自立门户了,该高兴才对。”
“所以,为什么不笑呢?”她问。
秦晚目光一直盯着满身疲惫,精神不济的叶青清。
“叶、姨……”
这个称呼,她喊得咬牙切齿,“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笑的吗?”
叶青清被气势所迫,脚步后退,拉开距离。
她抬起头,撞见秦晚眼中的恨意,不禁落下泪来。
眼前这种场面,她从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次念头一起,就又被她压了下去。
不要去想,不用思考,不会有那么一天。
那一天怎么会到来呢。
那一天真的到来了。
叶青清却发现,自己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当初发现陆安年表里不一时她沉默,察觉陆安年所作所为时她沉默,被揭穿时也沉默,如今被人憎恨,被人质问,被人抛弃,她还是只有沉默。
见叶青清哑口无言,还没逼问,就已经招供的模样。
秦晚却并不痛快,一点也不痛快。
她把叶青清当成母亲十八年,一朝要她抛弃,还要否定,仿佛将她从前活过的十八年也一同抛弃了。
她怎能痛快。
秦晚敛了笑,因为笑也是要力气的。
“听说他在医院又出事了?”
“知道他过得不好,我就好了。”
秦晚看了一眼远处躲着看热闹的佣人,想到事发以来,自己恨不能躲着从前认识的人走。
作为受害者的自己尚且如此,那么叶青清呢?
想到对方今后得处境,会遭遇的他人眼光,秦晚就想说活该。
她也想知道,叶青清是不是除了陆安年,就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了。
“你说,如果我让陆怀谦跪在我面前,他会不会同意?”她问。
当然极有可能答应,陆怀谦大概是如今最想弥补秦筝秦晚,却又最怕面对,不知该如何弥补的人。
如果秦晚对他有所要求,就像闻惊阙觉得他会答应结婚一样,他也会答应下跪道歉。
叶青清脸色一白。
“你说,如果我把陆怀谦跪在我面前的视频,发到网上,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秦晚又问。
届时,在其他人眼中,陆怀谦这样的行为,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外乎证实网上的流言。
连陆怀谦这个当事人,都甘愿跪在秦晚面前,对她愧疚,向她道歉,事实如何,还需要再说了吗?
叶青清嘴唇颤抖,几乎勉力支撑,才没有晕厥倒下。
秦晚上前两步,走到她面前,抿了抿唇,幽幽道:“我真的很好奇,怀谦哥哥,在面对道德和亲情的时候,会怎么选择,叶姨,你想知道吗?”
这个结果,比秦晚在知道真相后,会选择秦筝还是陆家都要笃定。
如果有机会弥补一切,陆怀谦恐怕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哪怕要他下跪,象征着承认陆安年的所作所为,他也不会有二话。
看着摇摇欲坠的叶青清,秦晚眼中讥讽。
她伸手用力扯下脖子上的项链,后颈被勒出红痕,几欲出血。
一把将坏掉的项链砸在叶青清身上,恶心道:“不敢收你的东西,怕沾着毒,带着血。”
秦晚走了。
她拖着行李箱离开陆家,站在外面的阳光下,身心俱疲。
离开陆家,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还能去哪儿。
她站在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怀着期待的念头,给秦筝发了一条消息。
【哥,我搬出陆家了。】
她的视线盯着屏幕,不愿意错开,担心错过第一时间看到回复。
然而过去很久,秦筝都没有回复,随着时间过去越久,她心中越发焦急。
秦晚安慰自己,或许她哥在休息,暂时没看到消息。
等了很久,出租车终于到了,上了车,窗外的事物越来越远。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秦晚一愣,随后快速掏出点开。
待看到秦筝头像一角的那个红色的1,秦晚心中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点开一看,秦筝只回了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
剩下半句也无。
秦晚脸上的笑意消失,失神望着窗外,在车窗上看见了自己落泪的倒影。
陆家是她过去的支柱,强制抽离后,秦筝是她剩下唯一的精神支柱。
可她却发现,自己因为陆家,早早将自己最贵重的,最亲密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弄丢了。
哪怕悔恨万分,也找不回来。
另一边,秦筝放下手机,有片刻失神。
前世今生,到底不一样了。
可面对已经悔改的秦晚,秦筝发现,自己依旧如前世三十年前的自己那样,给予疼爱。
他为前世三十年前的自己遗憾,却又并不后悔。
有些人,注定会走散。
否则重来一次的,就不该是三十年后,早已和过去断绝多年的秦筝。
一切早在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闻惊阙挂断电话,走到他身边:“有个好消息,据说医院的陆安年又进了急救室,情况危急。”
秦筝微微一笑,“确实是好消息。”
“不过,这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
陆安年会有什么下场,从他无法改变的性格上就注定了,秦筝甚至没兴趣多打听。
“小闻先生,你想用这个消息赢下赌注的话,可不够哦。”
两人刚刚打赌,今天谁说的消息更好,另一个人就答应赢家一件事。
闻惊阙微微挑眉,想了想道:“那……疗养院呢?”
“疗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去参观或者入住。”
秦筝一愣,想到前世住了三十年的家,心中当真生出惊喜,抬眸望向闻惊阙,眸光明亮。
“明天周末,刚好有空。”
闻惊阙眼眸微转,似笑非笑,“筝筝喜欢,大可以自己去,何必在意我有没有空。”
瞧把他高兴的,甚至顾不上打赌,哪怕明知道那也是自己,闻惊阙难免也酸了两句。
秦筝摇了摇头,他牵住闻惊阙的手,挽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没有故人,何来故地。”
“只有筝筝和小闻一起走过的,才是归途。”
闻惊阙望着他卖乖的表情,不禁抬手轻轻刮了刮秦筝的鼻梁。
奇怪,明知道秦筝看他,是在看另一个自己,闻惊阙也没有不满,就连偶尔几句酸话,都是情趣。
这可不是他的性格。
归根结底,他就他,无论前世今生,无论有没有记忆,刻在灵魂里,穿越过生死的第一准则,都是爱秦筝。
“筝筝的好消息呢?”虽然赢了,却也想听。
秦筝弯唇一笑,“还需要别的吗?”
他与他十指交握,轻轻晃了晃,“我们还好好的,还在一起,就已经是很好很好了。”
历过劫难,走过生死,你我依然相伴相随,就已经胜过人间万千。
闻惊阙凝眸落入他眼中,眼底似星海清波,含笑低头,轻轻吻住秦筝,心甘情愿道:“是我输了。”
第54章 贪心 秦筝今生唯一的贪心,就是闻惊阙……
于秦筝而言, 如今和闻惊阙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幸福且满足的。
前世今生两辈子,时间教会他的一件事, 就是学会满足,不要贪心。
如果他从前不贪心, 非要获得别人的支持和认同,强求并不纯粹也不圆满的感情, 也不会掉进陆安年的陷阱。
如果他后来不贪心, 也不必留恋时光, 让闻惊阙走时都不放心。
所以今生他既不求陆安年被依法处置,也不求那些物是人非的亲情。
重来一世,他唯一做的贪心的, 且不愿悔改的事,就是喜欢闻惊阙。
哪怕前世并不圆满, 今生他也依旧执迷不悟,心甘情愿沉沦到底。
陆怀谦:【我辞职了。】
陆怀谦:【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但我想说的是,他的身体很糟糕, 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床,以后我会带他离开这里,不会打扰你们。】
闻惊阙看到这条消息, 微微挑眉。
他知道陆怀谦把消息发给自己,而不是秦筝,是因为秦筝之前说的不想见他,今后是仇人。
可闻惊阙还知道,那是秦筝为了让一场戏圆满才说的话。
事实上,秦筝虽然没有和陆怀谦重叙兄弟情的打算, 却也没有将对方放在仇人的位置上。
大概算是一个认识的人。
既然如此,那对方的消息,闻惊阙也不必瞒着秦筝。
后者知道后,面上也没有意外的神色。
只是笑了笑,“他还是他啊。”
哪怕知道陆安年曾经做过的事,也无法将人彻底抛下。
生养之恩,是困住陆怀谦的枷锁,他还不清。
越是有道德的人,越会被道德约束。
话虽如此,闻惊阙还是有些不爽。
凭什么陆安年那种人,落到这等地步,还有儿子孝顺,他配吗?
“我去威胁陆怀谦,让他不许管陆安年。”他提议道。
要想解开捆在陆怀谦身上的枷锁,就要给他上另一道枷锁。
闻惊阙说得自然又随意,仿佛这种事,他早已做过且习惯。
秦筝闻言,看向闻惊阙的眼神有些许怪异。
片刻后摇头:“那倒不必。”
他用闻惊阙的手机,以闻惊阙的语气给陆怀谦回了消息。
闻惊阙:【孝感动天,想来令尊醒来知道后,一定也会感激涕零,为自己这二十多年的教育成果感到骄傲和自豪,恶毒的伪君子,竟然养出了一个真君子,其中的苦功自不必说,午夜梦回时,怕是也要笑醒。】
闻惊阙看完:“你这样说,他也不会丢下陆安年。”
秦筝笑了笑,将手机还给他:“可足够让他明白,陆安年生他养他,这么多年的教育,并不是为了他。”
闻惊阙轻叹一声:“那你这不是在帮他吗?”
给陆怀谦一个不孝的理由。
秦筝就是太心软了,明明可以下狠手的事,却偏偏狠不下心。
闻惊阙觉得自己之前说秦筝太善良,说的一点也没错。
秦筝却只笑而不语。
知道真相就是好事吗?
他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很好了吗?秦晚知道亲人是仇人的真相很好了吗?
所以,陆怀谦知道自己对陆安年而言,从来只是工具人的真相,会很好吗?
不会。
陆怀谦未必不知道秦筝所说的事实,只是从前从未去想罢了。
而秦筝所做的,就是把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穿,让陆怀谦避无可避。
可即便如此,陆怀谦也无法解脱,他依然丢不掉陆安年,也无法将感情变成彻底的恨。
除了清醒和痛苦,他什么也得不到。
这是他要做道德君子应有的代价。
另一边,陆怀谦看着手机上收到的新消息,苦笑连连。
这段时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感受为难和痛苦,但闻惊阙果然是闻惊阙,知道怎么刺他的心才最狠。
他难得抽空去了医院。
找到了住在医院,没有回家的叶青清。
“家里佣人做事不尽心,我已经让管家将人辞掉了。”
叶青清闻言神色顿了顿,刚刚放松了点,却又微微蹙眉,“家里还要人打理,还没找到合适人选,现在就辞人,其他人忙的过来吗?”
陆怀谦:“家里就三个人,住不了那么大的房子。”
既然不住那么大的房子,也就不需要那么多佣人了。
叶青清怔然抬头看着他,半晌,才艰难吐出几个字:“你要把房子卖掉?”
陆怀谦不置可否,只道:“今后不比以前,无论是你还是他,都需要静养。”
周围都是认识的人家,少不了要看他们笑话,甚至说三道四,离开原来的环境,去一个新的地方,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青清动了动唇,最终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
从前陆家有非鱼,如今非鱼易主,哪怕他们其他资产并没有缩水太多,但也已经不适合留在那里。
想到上次那些熟人来探望陆安年,将人气进急救室的事,叶青清不得不承认,儿子是对的。
她动了动唇,扯了扯唇角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陆安年在重症监护室住了几天,情况稳定后转移到普通病房,醒来就看见叶青清守在身边。
陆安年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失去知觉,根本动不了。
他眼底惊涛骇浪,动了动唇,艰难道:“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微弱又模糊,若非叶青清了解,或许还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叶青清笑着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就是医生说身体受到刺激,需要时间恢复,不会一直这样。”
医生原话是好好养着,或许以后有机会恢复,但这个或许的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时间也几乎是今后一辈子。
显然,陆安年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叫来了医生,却没能从医生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反而得到更加糟糕的结果。
医生走后,陆安年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
叶青清眼眶微红,却还是坐下来,一边给陆安年按摩,一边笑道:“医生说了,你需要静养,怀谦打算遣散佣人,卖掉房子,给家里换一个住处。”
“等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就出院去新家,过去的那些,就不要想了。”
心电显示器上显示,陆安年的心跳剧烈起伏。
叶青清不得不止住话头。
“不说了,不说了……”
“我去看看医院准备的晚餐送来没有。”说罢,脚步匆匆离去。
叶青清走后,陆安年睁开眼睛,眼中滔天怒火熊熊燃烧,既烧了自己,又灼伤别人。
无法掌控的身体,让陆安年心中生出无限恐慌。
这种感觉很陌生,也很可怕。
太可怕了。
无知无觉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他人帮忙,想做什么都身不由己。
陆安年之前觉得,被秦筝摧毁,身败名裂后,自己就已经死了。
可如今躺在这里,感受着失去掌控的身体,陆安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真正意义上的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
自己好像成了一坨烂肉,默默等待着发烂发臭,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能感同身受。
有那么一刻,陆安年甚至想开口让叶青清杀了他,让他去死。
太可怕了……
陆安年身心开始颤抖,他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因为他心里的恐慌惊惶,还是因为身体中风后,无法控制的本能。
陆安年转头,对上玻璃窗上自己的模样,差点被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恶鬼是谁?!
怎么会跟他长着一张这么像的脸?!
陆安年不愿意相信,镜子里那个枯瘦憔悴的人是自己,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成了另一个人,另一种模样。
曾经认识陆安年的人,再看眼前的陆安年,恐怕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安年迅速转过头,不愿意再看镜子里的倒影,心中的恐慌却并没有随着自己的回避而散去,相反,它们越来越重,越来越浓,压得本就生理性痛苦的心脏,更加喘不过气。
陆安年闭上眼睛,脑海里是一个月前,自己作为非鱼董事长,代表公司参加一场宴会。
那时的他意气风发,衣冠楚楚,是宴会中许多人意图攀谈的对象。
可现在呢?
像一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只能无力地躺在这儿,任由别人将他踩成烂泥,无法反抗。
抬眸扫到对面电视机屏幕里映出来的自己,陆安年迅速闭上眼睛。
不不……
不……
这不是他……
这不是他!!!
医务人员走了进来,陆安年张口想要人滚。
然而他张了张嘴,用尽全力也无法清晰发声。
他只能像只任人摆弄的木偶,任由她们量了体温,检查完心电监测仪器,又换了一袋药水这才离开。
陆安年狠狠闭眼,掩住眼里的恨意。
第55章 愿许千念,早忆兰因 一份记忆,承两份……
说是要去疗养院, 秦筝难得起了个早,这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他最积极, 最有精神的一天。
闻惊阙见状明醋暗喜。
“穿得再喜庆点,不知道, 还以为你参加婚礼。”
秦筝闻言,当真在衣柜里认真寻找起来。
最后挑了件暗红色的衬衫:“这件怎么样?”
闻惊阙失笑:“你真当今天去参加婚礼不成?”
秦筝微微勾唇:“有何不可, 沿途看见哪家酒店在办婚宴, 去蹭个喜气, 想必新人也不会介意。”
闻惊阙接道:“结果新郎官一看来人比自己还帅,怕不是要以为是来抢亲的。”
秦筝笑容愈深:“哪有两个人来抢亲的。”
这么说着,还是将那件暗红色衬衫放回去了。
目光在其他衣服上逡巡, 不经意间转身,却见闻惊阙不知何时已经放下办公用的电脑, 走到自己身后。
秦筝猝不及防,虽然没被吓到,却也下意识心跳快速蹦了一下。
“怎么神出鬼没的。”说笑着,还伸手轻拍了下闻惊阙手臂。
却在收回时, 被闻惊阙及时握住。
“想参加婚宴,还要担着被误以为抢亲的风险,去蹭别人的。”闻惊阙捧着秦筝的手, 将它置于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
“筝筝这么说,听着未免太过辛酸,令人心疼。”
闻惊阙缓缓睁眼,一双眼眸落在微微怔住的秦筝身上, 伸手抚了抚对方眉宇,“这么喜欢,我们可以自己举办,不必蹭别人的。”
“你想要多少次,就可以办多少次。”闻惊阙吻了吻他的眉眼。
秦筝先是怔住,后又失笑:“哪有同一个人,还多次举办婚礼的?客人都不会来了。”
闻惊阙却毫不在意,“婚姻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彼此同意,又条件允许,别说是多次婚礼,天天婚礼也没人能说什么。”
也就是法律不允许,否则就算他们结了离,离了结,别人也顶多骂句有病。
秦筝抬眸看了看他,随后缓缓收眸,摇摇头道:“这样不好。”
本该庄重正经的事,做得这样随意任性,就成了儿戏,发生多次后,就会破坏它的权威,使其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闻惊阙闻言,也都依他,笑了笑道:“不要多次,一次总是要的。”
他握着秦筝的手,指腹不断摩挲着指根,一点一点,轻揉慢捻,仿佛在给这只手按摩。
“我可是等着筝筝给我名分呢。”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也碍不着旁人。
秦筝与闻惊阙,都没有别的家人,连朋友都屈指可数,更不必向谁报备证明。
可秦筝的心,还是因为这句话动容一瞬。
脑海中不由想起前世闻惊阙偶尔带他在外界露面,对外介绍的,正式一点的场合,要么是xx天使投资人,要么是某挂名职位,私人一点的场合,永远只有一个。
“这是我朋友。”
他们是认识许多年,相伴许多年的友人。
也是深藏许多年,珍重许多年,从未诉之于口的心上人。
直到今生才有了名分。
但在世俗眼中,终究差了一点。
还差一点。
法律规定婚姻,是为了保护财产和利益。
不受法律保护的婚姻,那就只有一个意义,宣告他们的爱情。
上次在别人婚礼上的介绍和宣扬,不够,远远不够。
就像闻惊阙刚刚说的,明明自己也可以拥有的婚礼,何必要去蹭别人的。
秦筝微微倾身低头,将额头抵在闻惊阙的手上。
他微微阖眸,浅浅笑应:“好啊。”
他说着曾经闻惊阙说过的话:“别人有的,小闻要有,别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
……
好容易收拾好出门,已经快中午了。
所幸去疗养院又不是什么公开行程,他们就算晚上再去,只要疗养院给开门,就没什么问题。
秦筝穿了一件深蓝色衬衫,他其实是有些不满意的,心中很是怀念前世自己住在疗养院,每天只穿着柔软的家居服。
不过那时候他虽然穿的柔软,自己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如今穿着没那么柔软的衬衫,却是能清晰感受到衣服的触感。
“不喜欢这衣服?”闻惊阙见他总是低头看身上的衣服,还以为秦筝不喜欢自己选的这一套。
秦筝闻言摇头,只说:“太正式了。”
闻惊阙听了就笑道:“这次正式一点,等到下次,就是回家了。”
回家,秦筝将这两个字在心中默念,眉眼微弯,“嗯。”
他有些期待和好奇,没有记忆的闻惊阙,将疗养院布置成了什么模样,和记忆里的又有几分想象。
怀着这样的念头,去疗养院的路都变得更短了。
几分钟后,秦筝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以为是广告或者垃圾短信的秦筝随手点开,下意识扫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秦筝皱眉。
消息不是垃圾短信,而是某个不熟悉的联系人发的,上一条消息是在一小时前,秦筝没功夫看手机的时候。
前一条是说自己没钱了,让人打钱救急,后一条是说自己被盗号了,上一条消息不是他发的。
这年头,电信诈骗屡见不鲜,秦筝扫过一眼,见对方已经找回了账号,便没再关注。
“有人跟车。”闻惊阙忽然开口,神色沉凝。
秦筝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一眼,见确实有一辆黑色轿车不紧不慢跟着他们,刚才在市区看不太分明,可现在已经到了城市边缘,对方就有些明显了。
“不是你请的保镖?”
闻惊阙:“不是,他们还在后面。”
被秦筝这么一提醒,闻惊阙瞬间就觉得,自己请的保镖还是太少了,早就想增加,可惜一直没想起来。
闻惊阙拨通了保镖的电话,“有辆黑色大众跟着我们,车牌号是xxxx。”
保镖其实也刚注意到了,正准备给雇主打电话,却没想到雇主比他们先一步发现。
“抱歉,今天可能去不了疗养院了。”闻惊阙歉声道。
秦筝看着后视镜的目光沉了沉,微微抿唇道:“疗养院就在那里,什么时候去都行。”
“你只管开你的,不必在意我。”
话音刚落,车子猛然转了个方向,脱离原本的路线。
城区边缘的房屋大多低矮老旧,道路狭窄,一辆车子进去,就能将路给堵个大半。
要想两辆车并排,还要挨挨挤挤,小心翼翼担心车子会不会磕碰划伤。
闻惊阙开着车进去,没过几分钟,就和保镖的车子一起,将那将黑车前后夹击,迫使它停下。
保镖先下车,敲了黑车车窗,“下车!”
没一会儿,车内人下车,举着双手,连连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家小猫生病了,听说这里附近有位医术高明的老兽医,这才来这边转转。”
车内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猫叫声,听着似乎不像是假话。
可他们还什么都没问,这人就开始辩解,岂不是不打自招?
保镖根本不听这些,直接道:“这些话你留着跟警察解释吧。”说着,拿出手机报了警。
那人脸色当即一变,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
一行人去了警局,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正如那人所说,并没有对方被人收买、故意跟踪的切实证据,最终也不过是罚了款,要求写书面检讨并道歉。
闻惊阙却也不想再和秦筝呆在外面,两人吃过午饭,匆匆回家。
回家后,闻惊阙就找了安保公司,想要多聘请一些保镖。
等挂断电话,秦筝才抱住他安抚道:“没关系,大不了,我近期都不出门就是了。”
他本来也喜欢在家呆着,闲得住。
闻惊阙却有不同意见:“一段时间不出门,又不能一直不出门。”
秦筝仰着头笑看他:“那你让一群保镖跟着我,总不能一直都跟着我。”
他又不是什么明星、大人物,走哪儿都跟着一群人。
“况且……”他斟酌着道,“那人的目标也未必就是我。”
闻惊阙闻言,眸光微凝,当即去阳台打了个电话。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闻惊阙竟是一声冷笑,清清淡淡的声音却带来无限压迫感。
“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然而闻惊阙也知道,此时追究这些也没什么用,怪只怪他这段时间沉溺在安逸中,一时竟忘了收拾对方,让那人找着机会甩掉了盯梢的人。
“把之前搜集的证据交给警方。”警察出马,总比他们找要容易许多。
王晨希背后还涉及到地下组织,想必警方会很感兴趣。
通话结束,秦筝走了过来,眉间染上一缕担忧,“这段时间,不如跟我一样呆在家里?不出门好不好?”
闻惊阙此时的想法却又与对秦筝的相反。
如果目标真的是自己,那他一直躲着可不好,总要把人钓出来,尽早将人抓到,他才能放心。
一直臭虫,看见的时候只想把对方碾死,看不见的时候,总要担心它藏在哪个角落,暗中窥伺。
“我多带些人,不会有事的。”闻惊阙安抚道。
秦筝却想,难道这才是前世今生,闻惊阙病情截然不同的真相吗?
自己即便改变了闻惊阙的想法,却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
不可能,命运当然是可以改变的,陆安年的下场就是证据。
这么一想,秦筝的心里又安定许多。
他没有再劝闻惊阙躲着,只是说:“那我要在你身边。”
“无论如何,只要你我一起,纵使是地狱,那也是美景,我不怕的。”
闻惊阙想说什么,却在触及秦筝那双眼睛时又止住了话头。
秦筝望着闻惊阙,眼中只有镇定与平静,仿佛正如他所说,只要他们在一起,哪怕立时死了,他也不怕。
话到嘴边,闻惊阙又咽了回去,转而应道:“那可不能够。”
“你还欠我一场婚礼,一个名分。”
“可不能赖账。”
闻惊阙在躺椅上坐下,将秦筝抱在怀里,两人倚靠在一起,随着躺椅轻轻摇晃。
闻惊阙的声音,也在秦筝耳边轻轻响起:“筝筝,我还欠你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遗憾的小闻。”
秦筝心中震动,握着闻惊阙的手不由稍稍收紧。
闻惊阙轻附在他耳边,呢喃低语:“愿许千念,早忆兰因。”
秦筝抓住他的手,心绪震荡,却是百般难言。
他们既不算絮果,更没有兰因,前世今生,相识至今,都是一步一步,艰难走来,从上天那里偷来的缘分与生机。
他闭了闭眼,伏在闻惊阙胸膛,鼻尖嗅着那抹淡香,心绪渐渐安宁。
在闻惊阙看不见的角度,他微微弯唇:“没关系啊。”
“你不记得,我都记得。”
“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慢慢说给你听。”
一份记忆,承两份感情。
第56章 许我怜惜 “我就是想心疼你。”……
秦筝开始跟闻惊阙一起上班。
闻氏总部建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方, 不同于别的公司租房,闻氏整栋楼就是自己的,当年闻惊阙的爷爷眼光毒辣, 一眼看出房产在未来的价值,在附近买了好几块地皮, 后来建了楼,不仅自己住, 还能租出去。
期间因为时代发展, 大楼翻新重建过几次, 如今依然是本市地标性建筑。
附近这些大大小小的企业,都在给闻氏交房租。
闻惊阙今天来这里,没急着上班, 反而带秦筝认真参观了一圈。
之前说去疗养院,最后却被搁置, 如今逛商圈办公大楼,也算聊胜于无。
“你爷爷眼光真好。”听着闻惊阙说的过去,秦筝不由真心感叹。
“这么说来,你爷爷岂不是大地主?”秦筝玩笑道。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大地主, 闻老爷子买地也是改革开发后赶上好时候。
“还真不是。”闻惊阙想了想道,“外面都夸张了,他那时候哪里会知道房价会涨得这么离谱, 只是老一辈觉得,实物才是最可靠的,房子珠宝这样的不动产才最安稳。”
所以别人在股市里一夜暴富时,老爷子在采矿开矿山,别人在金融圈沉浮,他却更喜欢做实业。
闻氏百年前就是有名的珠宝公司, 如今做的早就不只是珠宝这一行,它涉及了家电、日化、服装、医疗……等等多个领域,除去集团,闻家还有很多没有上市的产业,那些才是闻家的底气,哪怕闻氏没了,闻家也还是闻家。
这也是闻惊阙开口帮陆家,陆家人会意外会惊喜的原因,如果按照常理,陆家绝不会和闻氏有任何关系,闻氏也绝无可能帮助陆家。
只可惜闻家子嗣不丰,旁支亲戚还不争气,闻老爷子只有一个女儿,却无心商业,老爷子拗不过独女,只能发话,只要她能生下一个孩子做继承人,他就不逼她继承家业。
老爷子不在乎孙子孙女怎么来的,也不在乎他们的生父是谁,反正都是赘婿,他看不上,也无所谓,这才让能哄会骗的王盛兴有机可乘。
闻惊阙出生后,一直被老爷子亲自教导,闻女士那时候心里母爱占据了高地,既愧疚又心疼,对闻惊阙也加倍的好。
也难怪王盛兴一点也不待见闻惊阙。
他入赘闻家多年,自己依然是个上桌吃饭都要看人脸色的赘婿,不跟自己姓的儿子却被老爷子和闻女士看重又疼爱。
两厢对比,本就极少的父子情也就消耗殆尽。
等到闻老爷子突发急症去世,王盛兴抓住机会抢到权柄,先哄骗稳住妻子,等到站稳脚跟,才使毒计让闻女士也步上闻老爷子后尘,意外重伤,没能及时得到医治致使身亡。
闻惊阙也因为还没成年,王盛兴作为他的监护人,得到他的抚养权,虽然因为闻氏需要他稳住人心,倒是没有直接弄死,但背地里的手段却也不少。
先下毒损害精神,又将人丢到国外自生自灭,对外却说送他出国留学,等回来再进闻氏继承家业。
这么几年,王盛兴做梦都想彻底吞掉闻氏。
然而闻氏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
无可奈何之下,才只好挖空闻氏填补自己。
这也是闻惊阙一回来,就能极快速度在闻氏站稳位置,将王盛兴踢出去,并且找到他经济犯罪的各种证据的原因。
秦筝牵着闻惊阙的手,双目怜惜地看着他:“在国外那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若非在国外过得不好,闻惊阙也不会直到现在才回国,他早该在成年的时候就回来处置了王盛兴。
闻惊阙此时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心里温暖的同时,对过去的感觉也淡了。
他举着秦筝的手,将其置于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眉目温柔道:“是不太好。”
见秦筝眼中心疼更盛,闻惊阙又才继续道:
“却也不差。”
当初老爷子留给他的私产一直在他那儿,只是异国他乡,还是未成年,实在不便使用国内的不动产,这才一时拮据。
“筝筝也说,我是个幸运的人。”他说着秦筝以前说的话。
“事实也是如此,每遇到事,总能化险为夷,纵然有多少麻烦,也总会成为随意踢掉的石子。”闻惊阙哄道。
他对秦筝莞尔笑道:“遇到筝筝前,它们无足轻重,遇到你之后,更不值一提。”
谁知秦筝非但没有被哄好,反而看着像是更难过了。
他眨了眨眼睛,里面闪烁着比闻惊阙见过最漂亮的宝石还要美的光芒。
此时却只看着闻惊阙,如秋水盈盈。
“我知道……”
“我知道……”
前世闻惊阙几乎没跟他提过以前那些事,有也只是一笔带过,从未详说,虽然也有不想让他难过的理由,更多的却也是并不在意。
闻惊阙从不是个对过去执着,念念不忘的人,他比秦筝果断,也比他洒脱。
仇恨也好,恩怨也罢,过去就是过去了,他从不会耿耿于怀。
可这世上总有些人,在听到这些事后,会替过去的他,产生迟来的委屈。
有了秦筝,闻惊阙在过去那些年里经历过的一切,所受到的委屈,也终于有人感受,有人倾听。
秦筝侧头,脸颊轻轻蹭着闻惊阙的手,微微阖眸:“我就是想心疼你。”
闻惊阙只觉手背仿佛被轻柔的羽毛轻抚着,痒意从手背传到了心里。
从前闻惊阙从未对过去的人和事有多少在意,不过是世上某些类人生物的类人行为,解决了就是了,不需要太多感情。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对那些人和事产生了除去厌恶之外,难得有了一点恨意。
如果没有那些烂人烂事,秦筝也不必为他心疼,为此伤神。
八卦群里
【姐妹们,狼人又装好人了,那个微笑,那个温柔,晃得我眼晕,差点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平行世界。】
【!!!!!!!】
【所以说老板娘或者说老板夫来了是吗?????】
【快!上照片!上次错过差点没遗憾死我,差点就闯监控室了!】
【说到这儿,都是因为上次才发现,咱们群里竟然没有监控室的情报员,这可是大疏漏,大家竟然没拉人进来吗?】
【[图片][图片][图片]这次不用监控室,老娘冒死为姐妹们偷来了几张照片。】
【……楼上好心的姐妹,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激动了竟然忘了打码!!!闭嘴!知道也不许说!否则以后就没资源了!!!】
【(闭嘴)】
【(拉拉链)】
……
【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温柔,天呐我一定在做梦!】
【看了五分钟,依然不敢置信,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从狼人那双眼睛里看出深情。】
【早就说过了!霸总文就是真的!感谢网络小说为现实提供素材!】
【……楼上说反了吧?】
【没有!要不是过去二十年小说经验,我现在怎么会看到照片就补全一切剧情?!】
【……你xx的,竟然说服了我。】
【有没有人觉得这位有点眼熟?】
【实不相瞒,我对帅哥都眼熟(确信)】
【大堂报道,今天路过前台的时候,狼人介绍这位叫秦先生。】
【办公室报道,假装经过附近,听到狼人很温柔地喊对方为zhēngzhēng。】
【峥峥?铮铮?筝筝?】
【姓秦,又叫zhēngzhēng,成功让我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传的大八卦。】
【我也……】
【我也想起来了,据秘书部那边说,确实有一天狼人说要注资非鱼,不过还没过一天,又反口说,以后绝不会和非鱼有任何合作。】
【这不就对上了!网上也说那位养子本来也对陆家掏心掏肺,直到守夜时听到梦话。】
【我去……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网友脑补,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吗???】
【那老板夫也太惨了吧……从小寄人篱下,认贼作父,要不是机缘巧合,自己还要被敲骨吸髓。】
【可怜,真可怜,心思细腻敏感,从小缺爱的小可怜,被大尾巴狼随便哄哄,就轻易上钩,殊不知男人是最会装的,他根本不知道,睡在自己身边的男友每天半夜会发狂变身狼人,早晚有一天,要将好人囚禁在铁笼里,想逃也逃不开。】
【楼上……你缺多少笔,我都买给你!好一个可爱又惑人的成人童话!】
【好的,这口粮我吃了,我宣布这对新出炉的狼人cp就是本期最爱!】
【[图片]随手撸了个图,大家随便看看。】
【(鼻血)(鼻血)(鼻血)】
【之前都没感觉,直到看到这张图……小狼好可爱!圈住睡着人类的样子也好有爱!】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有一天会看到可爱这个词跟狼人挂钩……】
【等等……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都磕上了?这么迅速的吗?】
【好吧,不得不承认,图上的小狼确实可爱,姐妹你到底给他加了多少滤镜啊!】
【不是啊,前面姐妹拍的照片,我就觉得狼人很有爱了,想想狼人平时面对其他人那种厌人症发作的模样,再看看照片里笑得春风和煦,万物生发的温柔模样,不觉得这样的反差很萌吗?】
【不行,我不服,为什么一定是狼人,不能是人狼?每次想到狼人面无表情说打回重做的模样,我就肝疼,才不要让他得意!】
【big胆!】
【emmm我觉得可能美人老板夫可能不会喜欢你的主持正义……(汗)】
【废话什么,那就是异端,叉出去!】
【虽然但是……我也好羡慕嫉妒,凭什么都不是人,他竟然还能有老婆?】
【没事,我们也可以叫美人老婆,这样我们就和他有同一个老婆了(狗头)】
【……楼上天才!】
第57章 似水流年 光阴流转,爱意不改……
闻惊阙恋人出现在闻氏大楼的消息, 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司,早上几个小时,想尽办法, 找遍借口也要上27楼看一看的人络绎不绝。
平时送文件总想让别人代劳,今天大家争着抢着送上去, 来来往往的人差点没把电梯挤爆。
闻氏的大楼的办公区采用全透明设计,无论是老板还是员工, 办公室都是透明玻璃, 里面能看见外面, 外面也能看见里面,没有丝毫隐私。
秦筝看了眼外面忙忙碌碌的人群,对闻惊阙夸道:“你的员工都好认真, 效率真高,也好忙的样子。”
闻惊阙闻言笑了一下:“他们是在看你。”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 不过平时工作本来就压力大,如果管得太严苛,并不利于工作氛围,因而哪怕明知道这会儿公司上下大概已经在各种八卦群里炸开了锅, 闻惊阙也没有管,就当给他们忙里偷闲了。
秦筝闻言凑到秦筝身边,面露好奇:“就是不知道我符不符合他们对老板伴侣的期待。”
闻惊阙拿出手机, 发消息给助理:【今天心情好,本月所有人工资翻倍。】
两分钟后,所有人纷纷低头看手机,待看到消息时,不约而同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办公室隔音很好,秦筝没听到声音, 但那些人脸上的喜色明显又热烈,是他没听见声音,也能想象的到的惊喜。
闻惊阙这时抬眸看向秦筝:“现在他们肯定爱死你了。”
岂止是爱死了,所有人恨不得秦筝天天来公司,他们能每天都派人陪着老板夫做拎包小弟,哦,秦筝没有包,那就是撑伞小弟,天天不重样。
涨工资理由是老板心情好,老板为什么今天心情好,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不夸张的话,现在大家都恨不能秦筝住在公司,他们能把他当财神爷供着。
秦筝没想到闻惊阙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有些哭笑不得,他抱着闻惊阙的手臂,“闻总为了给我拉好感,可真是大手笔。”
“花了你这么多钱,不做点什么,还真过意不去,就是不知道闻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微仰着头,看着闻惊阙的目光含着笑意。
全透明的设计,让哪怕办公室里只有秦筝闻惊阙两人,他们也不方便有太亲密的行为。
只是两人相处久了,对彼此之间的亲密行为有了独属于彼此的标准。
好比现在的牵手、秦筝抱着闻惊阙手臂、倚在他身旁看他办公这类行为,在他们看来再正常不过,并不算不方便在外人面前展示的范围。
却不知道外面路过的员工已经从各种角度将他们给拍了下来,在各种大大小小的群里疯传,两人间的各种小动作小表情,眼眸流转间的细微神态,都被那些无聊的人扒了个干净,磕糖磕到晕。
他们觉得正常的言行,在别人眼里,却是难得的脉脉温情,明明只是隔着一道墙,他们却仿佛和其他人隔着一个世界,隔绝万物,自成一体。
众人心里直呼见鬼,他们做梦都不敢梦到闻惊阙谈恋爱跟人柔情蜜意的模样。
然而转念一想,谈恋爱不你侬我侬,难道还要冷脸相对吗?
闻惊阙这副和平时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个人的样子,应该、大概、或许……也是合理的……个鬼!
咚咚!
“闻总,这是下午会议要用到的资料。”
助理进门,将文件交给闻惊阙。
下属不方便光明正大地打量上司,因此这位助理只能用余光看到,闻惊阙原本面对秦筝时的温柔神色,在转头看向自己时,又恢复成了平时的冷漠,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还是原版的闻惊阙,绝对没有换人。
“还有事?”闻惊阙抬眸瞥了一眼愣着不动的助理,随意问道。
助理收敛神情:“新兴的李总说已经约了您好几次,都没约上时间,想问您近期什么时候有空,好跟您谈谈明年合作方案。”
“知道了,跟他说我下周才有空,如果他着急的话,可以线上聊。”闻惊阙淡淡道。
确定了,还是那个冷漠厌人的老板。
助理出去后,在群里发了个无事发生的表情包。
众人纷纷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闻惊阙平时一张冷脸走天下,随时随地散发嘲讽,却能那么自然地在男朋友面前切换成另一种温柔模式。
更不理解这人又是怎么毫无心理障碍地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展现出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柔一面,没有丝毫避讳和不好意思,他他他……他就不觉得尴尬吗?
然而想了半天,众人也只能在心中感慨,要不怎么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呢,闻惊阙平时那么装,在男朋友面前却没有半点架子,这种只对你一人特殊的态度,是拿捏多少单纯孩子的利器啊,尤其还是秦筝这种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极度缺爱的人。
霸总小说诚不欺我。
闻惊阙当然不觉得尴尬,他根本不觉得平时冷脸的自己,当着别人的面和秦筝眉目传情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在他眼里,除了秦筝外,其他所有人,也都只是各司其职的工具人,随时可以更换,并不重要。
一些不重要的人罢了,闻惊阙怎么会在意他们的目光和想法呢。
中午,两人去公司食堂吃饭,秦筝看着熟悉的菜色,不由道:“我记得之前你公司食堂没有这些菜,什么时候改的?”
两人都不下厨,每天除了去外面餐厅,吃的最多的就是食堂,闻惊阙也打包过闻氏大楼食堂里的菜,很多次。
闻惊阙:“没有改,让他们加了几道而已。”
闻氏大楼员工很多,光食堂就有好多个,想加几个菜再容易不过。
秦筝用筷子从鸡腿上撕下一大块肉,喂给闻惊阙,“我吃不完。”
哪怕重生后身体健全,秦筝的胃口也并没有变大。
比起油腻的肉食,他更偏爱清淡的菜色,这是上辈子的习惯。
闻惊阙神情自然地接受秦筝的投喂,又将一碗乌鸡汤推到秦筝面前,“帮你吃了肉,礼尚往来,你也要帮我喝完汤。”
秦筝哪里不知道,这碗汤本来就是给他打的。
“上当了,你肯定是故意的。”
闻惊阙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知道也晚了。”
两人旁若无人……严格来说,没人坐在他们身边,也确实是身旁无人。
然而他们各个角度的用餐照片,也已经在群里传了一波。
大家都看到他们互相投喂,毫不避讳地吃彼此餐盘的食物。
……不知道说什么,大家总有种这俩不是刚恋爱几个月,而是结婚好几年的感觉,那种相濡以沫的温馨感,是装不出来的。
一路看下来,众人都感觉两人既有热恋期的黏糊,又有老夫老妻的温馨自然,既矛盾,又和谐。
非要说的话,就好像他们在似水的流年里,始终热烈深爱,光阴流转,爱意不改。
这个念头一出,众人又笑着摇了摇头,现实中哪有那么浪漫的爱情,他们也不信,短短几个月,就能培养出战胜岁月的感情。
当然,他们更不相信,闻惊阙那种从前恨不能跟人类绝缘的人,有一天不仅能找到恋人,还拥有那样一段世间难寻的感情。
他何德何能?!
闻惊阙不知道,短短一个上午,自己就已经成了全公司上下疯狂羡慕嫉妒的对象。
下午,闻惊阙有个较长的会议,秦筝却不想回家,闻惊阙担心他无聊,便让人陪他在附近转转。
“这里离非鱼也不算远,附近有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秦筝说。
闻惊阙:“那就叫人陪你在楼上楼下逛逛。”
不知道为什么,闻惊阙打心底里不喜欢放秦筝一个人待着,时刻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对方是否会觉得无聊。
好像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让秦筝等了很久。
而秦筝的整个世界,除了他,还是他。
不能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为什么,只是没有记忆的自己,难以想象,也不敢去想。
那种只要稍稍一想,就有孤寂将人淹没的感觉,并不好受。
秦筝却远比他自己还要了解他。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最懂他的那个人。
他伸手轻抚过闻惊阙的眉心,将那一丝看不见的愁绪揉散。
“不用担心,小闻先生。”
他眉眼弯弯,笑意浅浅,“要相信自己啊,从今往后,你都会陪在我身边,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不分开。”
所以,不要纠结于微不足道的片刻须臾,即便短暂分别,也不过是给命运的片刻空闲。
只要你念着我,我惦着你,哪怕不相见,他们也从未分开。
秦筝的那句永生永世取悦又安抚了闻惊阙,让他放下心来,但他还是安排了人陪着秦筝,这回给的理由却是:“就当打发时间了。”
很随意,也让秦筝没能拒绝的理由。
秦筝指尖点了点闻惊阙鼻尖:“那就依你。”
闻惊阙不再耿耿于怀,秦筝当然也没必要非要拒绝有人陪着。
在进会议室之前,秦筝望着闻惊阙,忽然快速在对方唇上轻轻一吻。
周围空气仿佛瞬间凝滞,片刻后,才有抽气声响起。
趁着闻惊阙还没反应过来,秦筝笑说:“我会想你的。”
虽然只是一个会议,虽然要不了多久,他还是会想他的。
闻惊阙直到坐在会议室,大脑还有些晕,脚下也有发飘。
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闻惊阙渐渐回神,视线一扫在场众人,在众人屏住呼吸中,忽而莞尔,语气难得温和:“今天开会主题是什么来着?”
众人:“……”
扫了一眼桌上文件名字,闻惊阙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开始吧。”
那个笑容是炫耀吧?炫耀吧?炫耀吧?
今天的闻惊阙不像狼,像狗。
眼看着闻惊阙进了会议室,秦筝也见到了对方安排来陪他的人。
那是个年轻姑娘,对方刚入公司不久,手上没什么重要工作,因而时间上比较空闲。
见到秦筝,对方显然很是激动,自我介绍都差点出错,“老……啊呸!秦先生您好,我姓连,您叫我小连就可以了。”
好险好险,差点就喊成老婆了。
“您想去哪里看看呢?”
“小连是吗?我对这里还不太熟,你有什么建议吗?”秦筝温声问。
小连两个字从秦筝如春水般的嗓音中说出,小连不由面颊微红。
“那我带您去下面的休闲饮食区瞧瞧吧。”
电梯停在下面几层,小连领着秦筝出去,却见这一层都是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大多都是小吃餐饮,烧烤火锅,各种饮品,一点也不比小吃街差。
秦筝有些意外。
小连站在一家饮品店前:“我要一杯草莓鸳鸯轻乳茶,秦先生想喝什么?”
秦筝顿了顿才道:“普通奶茶就好。”
小连提着袋子,跟他在窗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将奶茶递给秦筝,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拆开尝了一口。
前世今生,秦筝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奶茶了,如今难得有这机会,他不由多喝了两口。
“味道很好。”秦筝感叹道。
小连笑眯眯道:“来闻氏两个月,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层,发誓没吃腻绝不离职。”
秦筝笑:“下回我要告诉惊阙,原来他给的工资,还不如一家小吃店更吸引人。”
小连闻言下意识一慌,连连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秦先生别误会。”
秦筝就煞有介事点头笑道:“我知道,你只是觉得这里的饮料更好喝。”
小连被逗得小脸微红,好一会儿都没降下来,她揉了揉脸,小声说:“秦先生不要逗我。”
哎呀哎呀,她真的要被勾引到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要跟老板有同一个老婆?
那怎么好意思……
小连心里蠢蠢欲动。
秦筝见小姑娘表情一会儿一个变,心中想笑,“稍等,我去上个洗手间。”
小连给他说了洗手间的方向,“真的不用我带路吗?”
秦筝摆摆手。
小姑娘就是太热情了,他甚至怀疑,要不是性别限制,对方或许还要跟着他进去等着。
解决完生理需求,秦筝站在洗手池旁洗手。
水流冲刷着手掌,凉意流淌过身心,秦筝今天一直飘忽的心,渐渐恢复宁静。
他低着头,任由水流冲洗也不停。
恰好有清洁工进来,他给对方让开位置。
秦筝面对着镜子,不经意间抬头,就在这时,那名戴着口罩的清洁工也正好转头看向镜子方向。
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
瞬间,秦筝莫名心中一寒,一股没来由的预感让他迅速侧身试图往外跑。
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一根尖锐冰凉的针尖抵上他的后腰。
“……别动。”
第58章 嫂子 “嫂子好聪明,我都要喜欢你了。……
“别动。”
冰冷阴湿的声音, 传入秦筝耳中,
感受着抵在腰间的针尖,秦筝视线盯着镜中那人的眼睛。
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和感情。
秦筝身体没动, 嘴上却清晰叫出了一个名字:“……王晨希。”
王晨希眉梢微扬:“看来我那好哥哥是真喜欢你,连我的事都告诉你。”
他语气轻松, 言笑晏晏,看不出半点正在犯罪的紧张, 如果不是腰上的针尖, 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是只被闻惊阙赶尽杀绝走投无路的老鼠。
秦筝神色镇定, 语气平静,“不,你说错了。”
“他几乎没有跟我提过你。”
“你们的事, 对他而言并不重要。”而不是闻惊阙不在乎秦筝,什么也不说。
王晨希冷笑:“不重要?”
“我倒要看看, 今天之后,我对他而言,到底重不重要。”
他笑盈盈看着秦筝,“这就要辛苦嫂子了, 你多争口气,我在我哥那里的地位,就能多提升一些。”
秦筝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我来洗手间已经十几分钟,如果我再过几分钟还没出现,外面的小连很快就能发现。”
王晨希:“这还不简单,你发个消息,或者打个电话,说要自己走走, 你都是闻氏老板娘了,别人还能质疑你吗?”
秦筝:“你不怕我直接让人报警?”
王晨希笑得有恃无恐,“那嫂子觉得,你的报警电话快,还是我的针快?”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秦筝耳边,望着镜子里的两人,面容虽然被遮挡,但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却清晰可见。
“嫂子跟我哥感情这么好,肯定也能猜到,我手上这支,是什么药吧?”
“不知道嫂子有没有见过我哥发疯的样子,我知道,虽然我哥疯名在外,但外人都没见过他真正发病的模样,虽然可惜,却也正常,可要是嫂子都没见过,那我哥还是对你太见外了,所以我想,嫂子一定是见过的吧?”
秦筝眸光一凝,僵持半晌后,抿唇沉声道:“我不会报警。”
在王晨希的注视下,秦筝小心翼翼摸出手机,给今天刚加上好友的助理打了个电话。
“许助理,剩下的时间我想自己逛逛,你自己先去忙吧。”
正在办公室的许助理看了看手机,沉默两秒后语气自然道:“好的秦先生,有需要的话再叫我。”
秦筝:“谢谢,我会的。”
等挂断电话,王晨希没让他把手机放回去,而是让他将手机丢进置物篮里。
秦筝提醒道:“手机放在这儿,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放到失物招领,你哥打电话没人接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在。”
王晨希并不上当:“手机关机,同样接不到电话,不关机,又容易被定位。”
见秦筝拧眉,王晨希笑道:“放心,我肯定会想个好办法,让我哥慢一点注意到我的。”
秦筝静静盯着他,忽而扬眉:“你并不怕他发现……或者说,你本来就想等他发现。”
“嫂子好聪明啊,我都要喜欢你了呢。”王晨希嘴上夸着秦筝,面上却并不紧张,也不意外,“所以嫂子你乖乖的,我只用你钓我哥,不动你。”
这话当然是……假的!
王晨希暂时不动秦筝,只是想当着闻惊阙的面对他心爱的人下手,那样才更有趣,不是吗?
王晨希很喜欢秦筝,这是真的。
在秦筝之前,闻惊阙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任何在意的人和事,让王晨希想要下手都找不到对象。
针对闻惊阙本人?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不仅闻惊阙不会在意,连王晨希都觉得不痛不痒,没劲。
在知道秦筝后,王晨希欣喜若狂,连夜修改计划,心里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秦筝不是烟雾弹,而是闻惊阙真正挂在心上的人。
不过直到现在,王晨希都并不是非常相信。
闻惊阙那个家伙竟然也会对人类感兴趣?
不可思议。
秦筝最好祈祷自己是真的有用,否则一个没用的工具,那他也只能随手丢掉了。
清洁工拖着大号垃圾桶,坐工人专用电梯下楼,并没有引起人的注意。
……
楼上,闻惊阙的手机忽然疯狂响铃,他挂断了一次,对方还继续打来。
许助理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能在他开会期间连打两个电话,可见事情非同一般。
闻惊阙让他们继续,自己起身走到一旁接听。
不过几句话,闻惊阙便面色一变,眸光骤然沉了下来。
闻惊阙想过秦筝可能有危险,却没想过会发生在闻氏大楼,自己的地盘。
这种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的情况,也确实是王晨希大胆。
可现在不是夸犯罪分子的时候。
闻惊阙把会议交给副手,自己去了监控室,路上不忘在电话里安排:“立刻封锁大楼,全员警戒,不许任何人离开,地毯式搜索。”
小连收到消息,整个人都被吓坏了,一直哭,万分内疚后悔:“早知道我就算闯男厕也要寸步不离跟着了……”
其他人:“……”
他们大概知道为什么那位秦先生自己去了。
“多你一个也只是被药倒的命,没用。”许助理安慰道,“不如好好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一会儿,就有人把手机送了过来,秦筝的手机对闻惊阙没有隐私,他轻松解锁,很快看到了秦筝打的电话。
以及……一条用秦晚手机发的短信。
【你妹妹在我们手上,如果不想她出事,就一个人悄悄出来,不许带手机。】
闻惊阙皱眉看着这条短信片刻。
转头看向监控室的工作人员问:“有看到人吗?”他问的是秦筝。
工作人员汗都要下来了。
监控都调了高倍速,“目前最近只看到秦先生进洗手间的画面……有清洁工进去又出来,秦先生极有可能是被人装进垃圾桶里带走的。”
然而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清洁工和垃圾桶也很快失去踪迹,极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大楼。
闻惊阙确定秦筝不是自己走出去的之后,对这条信息的真实性进行了否定。
可既然消息是假的,对方又为什么要放出这么条假消息混淆视听?
闻惊阙不在乎秦晚,但他也知道,如果是秦筝,即便明知消息是假的,也不会视若无睹,这和秦晚是不是他妹妹没关系。
因此闻惊阙只能皱着眉给陆怀谦打电话,问他秦晚的消息。
收到闻惊阙的电话,陆怀谦很意外,听到电话的内容,得知秦筝失踪,秦晚也极有可能出事,他更震惊又担心。
陆怀谦没有浪费时间多问,而是很快给秦晚学校的同学和辅导员打了电话。
可秦晚没住宿舍,最近也不怎么和同学往来,电话打不通的话,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容易知道对方在哪儿。
……
此时此刻,大概只有秦筝知道秦晚应该并没有危险。
他亲眼看见王晨希用让人偷来的手机给他的手机发了一条消息。
“没用的,他们很快就会找到秦晚,知道她并没有出事。”当然也会知道消息是假的。
另一边,在发动学校学生找人后,众人很快在秦晚校外房子里,发现了宿醉没醒的秦晚。
王晨希挑眉笑问:“嫂子知道挺多的啊。”
“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发这条明显假的消息呢?”
秦筝凝眉沉思片刻,不知想到什么,眸光微动,显然有了想法。
王晨希拍手,“就知道嫂子聪明。”
“我这个人呢,最讨厌替人背锅了,既然做了,那就要承认,怎么能置身事外呢。”
秦筝试图坐起身,吸入麻醉的身体,哪怕醒了也依旧无力,何况他手脚被绑,而王晨希虽然口口声声说不动他,可显然没有要给他解绑的意思。
“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晨希无辜道:“只是在跟我那许久没见的哥哥见面前,想给他酝酿一点前戏而已。”
“嫂子这么急,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
说着,他一脚踩正歪倒的椅子,随意坐了上去。
望着躺在地上默默恢复体力的秦筝,王晨希轻叹一声感慨道:“其实我更喜欢嫂子和我哥住的房子,那里还有专门关人绑人的房间和工具,这么方便的地方,没有用上,真可惜。”房子很好,可就是市区人太多了,很容易被人打扰。
秦筝眸光微凝:“你去过我家?”
王晨希听见他张口就是“我家”,很是满意,心中对秦筝更有信心了。
“我哥这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从以前被保姆下毒后,就再也不请保姆,只请钟点工,还是随机的那种,请过的人几乎不会再请第二次。
这样虽然能避免有心之人暗害,但显然防不住钟点工将雇主房子的情况往外说。
王晨希都没花什么功夫,就知道了闻惊阙家里的情况。
这人到底在暗中窥伺了多久?
即便不怕,想到有这么个人在暗中窥探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觉得恶心厌烦。
秦筝闭上眼,显然不想搭理对方。
王晨希却喜欢和他聊天,“嫂子,你说我要是用你的安全威胁警告我哥,不许他报警,你说,他会不会同意?”
秦筝只吐出两个字:“晚了。”
闻惊阙一定在事发第一时间就报警了。
王晨希摇头:“嫂子,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无趣。”
针尖刺上秦筝的后颈,身后是王晨希幽幽的声音:“一旦我觉得无趣,很有可能,提前结束游戏哦……”
秦筝睁开眼睛。
……
闻惊阙确实报了警,警方正在紧急追踪秦晚的手机,闻惊阙也将之前查到的和王晨希相关的地点交给了警方,这么一给,之前匿名举报王晨希一事也瞒不住。
虽然闻惊阙的行为有些危险,也在法律的边缘试探,但众人了解过内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怀谦确定秦晚的安全后,放心不下秦筝,思虑许久后,他还是打了一个电话给蔺言津。
蔺家别的不行,人脉却很广,大大小小各种新闻,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这还是自陆家出事后,陆怀谦打给蔺言津的第一个电话,两人也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友情在这段时间的各种变故中,不说面目全非,却也再不可能恢复如初。
虚的就是虚的,永远不会牢固,不算真实。
得知秦筝的消息,蔺言津难得变了脸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一段时间没关注,秦筝就能出这种事,
想想前段时间得知秦筝和陆家决裂的内幕,想想那个因为羞惭、失了颜面,而没有联系秦筝的自己,蔺言津就忍不住心生后悔。
他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后悔,后悔从前不够坚定,不够明确,后悔在秦筝受伤时没有时刻守在对方身旁,后悔在别人带走他时,没有迈出那一步……
之后的之后,都不能说后悔,因为他早已经没了后悔的机会,只是不甘心的人在垂死挣扎罢了。
“我知道了……”
“我会让人秘密搜集消息,不让人泄露,更不会让狗仔曝光。”
蔺言津当然知道陆怀谦犹豫的原因,狗仔一旦得到有关秦筝的消息,想蹭前段时间豪门秘辛热度的人恐怕要把事情越闹越大,这对人质极其危险。
王晨希接了个电话,有些意外地看向秦筝,“没想到,嫂子这么受欢迎,在找你的人可真不少。”
秦筝面色不变:“不及你,这种时候,竟然也有人敢跟你联系。”
王晨希哈哈一笑,“嫂子不必试探我,见不得光的事,当然是见不得光的人在做,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他们的消息,可不容易。”
“想来我哥也着急够了,是时候放点饵给他了。”
他笑盈盈地用刀尖对准秦筝的脸:“嫂子觉得,我是发毁容照好,还是……亲密照好呢?”
第59章 香珠断,前尘醒 “这一回,黄泉人间,……
刀尖近在咫尺, 对准秦筝的眼睛,仿佛下一刻,就会狠狠扎进去。
秦筝视线微转, 缓缓上移,从刀尖转到了王晨希身上。
对方面上还笑意盈盈, 十分期待地看着秦筝,“我问的话, 嫂子还没回答我呢。”
“怎么, 是选不出吗?”他好整以暇地问。
秦筝看了他片刻, 方才收回视线,缓缓开口:“伤一个人,往往第一刀是最痛的。”
“几张照片, 哪里比得上让小闻亲眼看到更刺激。”
王晨希闻言笑了:“嫂子真是伶牙俐齿,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虽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但也算合我心意。”
他拿起手机,给闻惊阙发了条消息,嘴上还说:“那我就在他看到你的第一秒,把这支药, 扎进你的身体里,如何?”
【临江路,限你半小时找到, 否则他会怎么样,我可不知道。】
发完,王晨希抬头看向秦筝,面上笑意加深,“我哥品尝这支药多年,想来十分清楚, 它是什么滋味。”
知道它能让人多么痛苦。
秦筝看向王晨希的眸光锐利,仿佛化作刀刃,扎在对方身上。
……
“来消息了!”助理将闻惊阙的手机交给警方。
警方看到闻惊阙手机上的消息,顿时浑身一震,赶紧加紧时间排查监控,在天眼系统的帮助下,寻找王晨希的踪迹。
“那里有一片废弃工厂,平时连路过的车都没有,人影也不见,想必绑匪就是藏身在那里。”
“废弃工厂那么多,一个一个找过去,黄花菜都凉了,绑匪可是说了,半小时内找到,看监控就不止了。”
消息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虽然他们立刻安排离那里最近的同事帮忙,但想在半小时内找到,还是有些为难人,他们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绑匪手里还有毒药,他们不能掉以轻心。
蔺言津挂断电话回来:“收到消息,说之前有人看到有车辆出现在钢厂附近。”
从陆怀谦那里收到消息后,他就再也坐不下去,匆匆从公司赶来。
他害怕,害怕有什么万一,自己连亲眼见上秦筝一面都做不到。
陆怀谦从医院匆匆赶到,额头冒汗,将一个手机交给警方:“这是陆安年的手机,很有可能联系过绑匪或者绑匪的同伙,不知道还能不能数据恢复。”
不久之前,陆怀谦赶到医院病房,对这瘫在床上的陆安年逼问:“小筝现在到底在哪里?你还不肯说吗?!”
叶青清脸色苍白,看着陆安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嗫嚅着道:“小筝、筝筝……”
她紧紧抓着陆安年的手,仿佛用尽全力,微颤的身心似乎在无声诉说着请求。
然而陆安年始终闭上眼睛,无动于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怀谦冷冷看着他,眼中情绪翻涌半晌,最终归于一潭死水。
“我本以为,你虽然坏,却也有情,有属于人类的人性。”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你就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岂止是人,你连畜牲都不如。”
叶青清将陆安年的手机塞进陆怀谦手里,抓住对方的手臂,重重摇晃两下,“去找小筝,快去找筝筝……”
陆怀谦将对秦筝的担心和焦急全都压在心里,叶青清的话,仿佛将气球戳破一个洞,情绪丝丝缕缕泄了出来。
他盯着眼神关切,神情紧张的叶青清,“事到如今,您就不怕查出什么了吗?”
叶青清抓着陆怀谦的手一紧!
陆怀谦推开她的手,什么也没再说,快步离去。
在他走后,叶青清半晌转头,对上床上陆安年凶狠暴戾不敢置信还痛恨的视线,他咬着牙,艰难吐出一句话:“连你也……背、叛、我!”
叶青清心头一紧,霎时间泪如雨下。
……
数据恢复需要时间,可他们现在缺的正好是时间,警察们争分夺秒,打电话的打电话,看监控的看监控,安慰家属的……嗯?
家属呢?
一名年轻警察忽然环视一圈,后知后觉说了一句话:“……报案人呢?”
众人一愣,纷纷跟着看了看四周,确实没见到闻惊阙,这才想起闻惊阙的手机是助理拿来的,闻惊阙本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悄无声息再没有出现。
警方询问助理:“闻先生人呢?”
助理看了眼时间,十分礼貌地道歉:“抱歉,闻总刚刚其实已经知道了秦先生的位置,已经先行赶过去了,担心绑匪发现消息提前暴露,秦先生会有危险,所以希望我们能晚几分钟再去。”
众人闻言哪能猜不到闻惊阙的心思,如今大家都看出来了,绑匪的目标是闻惊阙,绑匪根本不在意报没报警,但很在意警方打乱自己要报复闻惊阙的计划。
闻惊阙也担心警方不肯让自己冒险,所以干脆先斩后奏,独自赴约。
警方虽然都在心里暗骂家属的不配合,但这种事他们遇到的实在不少,不足为奇,吐槽过后,还是得赶紧行动。
他们从助理那里要到了地址,飞快安排人手追了上去。
……
王晨希看了眼手表,上面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19分钟、18分钟……16分钟……”
“还有15分钟。”王晨希抬头看向秦筝,“他再不出现,我也只好遗憾地录下视频,再发给他了。”
他嘴上说着遗憾,面上却半点遗憾也无。
“半个小时,本来就不可能。”秦筝冷冷道,“你根本没想他赢。”
“哈哈哈哈哈……”王晨希闻言竟大笑起来,稀奇地看着秦筝,“嫂子,你怎么这么单纯,谁告诉你,他准时到了,就是赢的?”
“我告诉你,今天,无论如何,他只会输。”
半个小时找到这里本来就不可能,王晨希根本没想让闻惊阙准时到达,他就是想让闻惊阙知道,在自己奔波找寻的时候,自己的爱人正在遭受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痛苦,这无助和无能为力的半个小时,就是他今天给闻惊阙的前菜。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的窗台上,正对着秦筝的脸,好让镜头能清晰记录下秦筝痛苦的表情。
然后打开直播,将直播名改成:哥,我和嫂子正在……
手机开机联网,想来警方很快就会找到他的位置,可他连直播都开了,当然不在乎警方会不会找来,自己会不会被抓到。
直播刚开,就有人就被这故意诱导的名字吸引进来,看到秦筝被绑着倒在床上,顿时一片惊呼。
【?】
【我去……捆绑play?玩这么大,主播你的直播间不会被封吗?】
【啊啊啊主播好美,虽然有点狼狈,但颜值不仅不减,还有种病弱战损风的感觉,斯哈斯哈!】
【新人短剧演员?这个颜值这个演技……这部剧追定了!】
【喂喂,大家看清楚一点,这是直播。】
【对哦,所以这是……在角色扮演?】
王晨希笑嘻嘻道:“嫂子,没想到不仅现实中有那么多人找你,连网上都有这么多人喜欢你……这张脸。”
“你说,我要是不留下点什么,岂不是可惜了?”他举着刀说。
秦筝不说话。
王晨希将刀尖抵着秦筝脸颊,稍稍用力,刀刃就划破了皮肤,一丝疼痛袭来,鲜血缓缓渗出,顺着秦筝脸颊滑落,仿佛流下一道血色泪痕。
伤口不大,也不深,但很显然也不像假的,秦筝皱了皱眉。
王晨希让他的脸对准镜头,“嫂子,来,跟大家……和我哥打个招呼。”
秦筝抬了抬眼皮,看着直播间里凝滞的弹幕,仿佛感受到了观看直播的无辜观众们的惊恐。
他心里有一丝抱歉,心知这次过后,自己怕是要作为恐怖的社会新闻流传很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假的吧?假的吧?假的吧?主播你快说你是卖刀或者卖血包的!!!快啊!!!】
【妈妈救命!!!!!!!!】
【报警了……】
【……艹!什么辣鸡直播,吓死个人!举报了!】
【大家不要慌,可能主播下一刻就要起来跟我们说刚刚都是剧本……】
【啊啊啊这好像是真的犯罪直播,快报警!快救救主播啊!】
很快,警方那边也看到了视频,虽然不想引起大众恐慌,但他们目前需要这个直播间看到受害者的事实情况,一时并没有强制关停,这也导致直播间一传十十传百,热度直线飙升,很快登上热搜。
“……你吓到他们了。”秦筝半晌吐出一句。
“真的吗?!”王晨希双眼发光,十分兴奋,“那太好了!我的荣幸。”
嘴上说着我的荣幸,心里想着是他们的荣幸。
说完,他从怀里摸出那支针剂,舍不得浪费半点药液,连针管都空气都没排。
他拔掉针帽,细长尖锐的针尖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冰冷可怖。
秦筝瞳孔微缩,却不是因为这越来越近的针剂,而是那道从外面轻手轻脚,悄无声息进来的身影。
地面都是水泥,还有许多杂物,那人必须时刻小心脚下,才能避免发出动静,惊扰背对着自己的王晨希。
秦筝出声:“时间还早,或许他都还没看到直播。”
王晨希笑容不变:“没关系,会有很多人帮他看见,每个人都能看到你凄惨的情况,每个人都知道他的痛苦。”
秦筝:“警方会关闭直播。”
王晨希头都没回:“真的要关掉吗?那我会很伤心的哦,一旦伤心,可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来。”
很好,之前是商议暂且不关,现在是真的不能关了。
他举着针剂向秦筝靠近,温声笑道:“嫂子别怕,大不了,跟我哥一样,做个疯子就好了,我那么善良,又不会要你的命。”
秦筝抬眸,直直看着他:“他不是疯子,是我爱的人。”
这副坚定的表情,即使面临着危险,也不曾削减半分的情意,成功让王晨希脸色沉了下来。
“他也配!”
“一个疯子,这辈子都是疯子,这辈子都别想治愈!”
“他不是疯子。”秦筝语气坚定,看向王晨希的目光隐隐带了一起嘲讽,轻扯唇角,一字一顿,缓缓道,“你才是。”
王晨希被这丝嘲讽激怒,一边怒吼一边要狠狠将针剂扎进秦筝身体里。
秦筝试图后退,可身后就是墙壁。
在针尖即将刺上秦筝之前,一道破空声响起,突如其来的危机感让王晨希下意识避开。
然而对方却仿佛算到了他的躲避方向,钢棍竟是朝着他避开的方向落下,王晨希还想调整方向,却被秦筝抬腿一蹬。
与此同时,钢棍也困在了王晨希后脑后背上,他被砸地俯身低头,手里的针剂也扎进了下颌,并在重力作用下推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王晨希惊叫出声,既是疼,也是惧,还是恨!
自己为秦筝闻惊阙准备的东西,竟进了自己身体里。
他飞快拔掉针管,鲜血汩汩流出,像个血洞,又酸又痛。
闻惊阙没有犹豫,趁机又是一棍,王晨希下意识躲避,却被脚下的杂物一绊,趔趄后退,差点摔倒。
而这一退,偷袭人的身影也入了王晨希眼中。
他惊怒非常,死死瞪着闻惊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过来!”
闻惊阙这么快出现,根本不在王晨希的意料范围内,否则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任由对方大摇大摆走到他身后都没发现。
这还得归功于秦筝之前投资的做人工智能的学弟,对方以前做的产品里,有个智能小助手,其他功能很鸡肋,但有一个别家没有的,如果绑定其他用户,可以设置位置共享。
学弟后来受到启发,把这玩意儿改了改,做成一个情侣程序系统,绑定情侣,可以互说晚安,定时读情诗唱情歌……有点像把对象变成电子宠物的感觉,虽然也鸡肋,但总有无聊的情侣会有兴趣。
在众多功能里,有一个不起眼,甚至可能招致骂名的功能,互报行程,可以设定时间,超过这个时间,位置一直没变,就会把当前位置发给对方。
这个东西很小,可以外挂在任何情侣物品上,再用手机软件查看消息。
东西送来后,被两人装在了香珠里。
闻惊阙此时看着王晨希,轻笑一声道:“想知道?”
“偏不告诉你。”
王晨希当即随手抓起一把椅子,就朝着闻惊阙砸过去。
闻惊阙刚避开椅子,紧接着又有一块转头砸来,还好他反应快,躲得及时。
他暂且没再看秦筝,提着钢棍就朝王晨希挥去,两人顷刻之间厮打在一起。
……几分钟后,王晨希倒地,挣扎了几下,昏了过去。
闻惊阙这才走到秦筝面前,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
下一刻,他紧紧抱住秦筝,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指腹轻轻擦拭过秦筝脸颊上的血迹,眼中尽是冷厉,仿佛恨不能拿着刀在王晨希身上划成千上万次。
秦筝抱住他的手,在没有伤口的那边侧脸上贴了贴,声音低低柔柔:“我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闻惊阙克制住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动,应声道:“……好。”
两人并未看见,地上原本昏迷的王晨希,动了动眼睛。
药物发挥作用,刺激着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让他从昏迷的状态中苏醒。
秦筝被绑太久,尽管麻药退去,还是有些无力,闻惊阙扶着他离开。而在他们身后,王晨希渐渐起身。
他捡起地上的短刀,对准闻惊阙杀去!
闻惊阙还没回头,却已经先抬腿踹了过去。
然而他没料到,刚刚的药物不仅让王晨希苏醒,还刺激得王晨希肾上腺素直线飙升,让他感觉浑身都是用不完的力气,无论是爆发力还是力气都超过刚才许多。
被闻惊阙一踹,王晨希非但没有退开,反而还刀尖一转,对准了秦筝。
秦筝躲避不及,闻惊阙下意识伸手,刀尖没刺到秦筝,却在闻惊阙的手上留下一道痕迹,鲜血流出,汇流指尖,与秦筝的血混合一起,侵染香珠。
刀刃划过,红绳断开,染血的香珠噼里啪啦四散开来,滚落一地。
刹那间,闻惊阙眼前似乎晕了一瞬,也只一瞬,下一刻,他抓住王晨希的手,将其翻折,夺过刀,秦筝接过钢棍,对准王晨希的头就是一棍!
王晨希眼冒金星,却还不倒,秦筝又加了一棍,两分钟后,王晨希倒地。
秦筝的手还在发颤,但抓着闻惊阙的动作却是那样紧,视线落在闻惊阙还在不断流血的手腕上,他双目微红,咬牙道:“走!”
两人离开的匆忙,并未看到,原本晕倒的王晨希,在几分钟后,又渐渐睁开眼睛……
为了不惊扰到王晨希,闻惊阙将车子停得有点远,中间一路跑来,现在他们过去,也要走这么远的距离。
一路上,闻惊阙渐渐头晕,大脑仿佛年久失修,突然卡壳的机器,一直转啊转,就是不刷新,没反应。
打开车门,还没坐进去,闻惊阙已经倒了下去。
秦筝慌忙接住他,声音里带上了惊惶:“你哪里疼?除了手,还有哪里受伤了?”
他刚刚一直看着,闻惊阙明明没有伤到头。
闻惊阙眼前一片模糊,仿佛有无数光影闪过,却又太过匆忙没有看清。
耳边却能听到秦筝紧张又担忧的声音,他想说没事,他没有伤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秦筝情急之下,只能将闻惊阙扶上后座,自己坐上驾驶座。
当手扶着方向盘时,秦筝能感觉它们在颤抖,前世车祸、三十年瘫痪的心理阴影卷土重来,几乎要将秦筝淹没。
僵持半晌,秦筝耳边隐约听到工厂方向有汽车声音,他心头一凛,想到打晕还能再醒来的王晨希,便再顾不上其他,飞快发动车子,踩下油门。
两辆车子在路上追逐,秦筝开得慢,王晨希后来居上,对秦筝的车围追堵截。
王晨希的车就跟他中了药的人一样,都疯,对秦筝各种围追堵截。
秦筝摆脱不得,也不敢硬碰硬,脑中不断浮现着前世车祸的场景。
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抖。
远处隐约传来警笛声,他听到了,王晨希也听到了。
王晨希的车更疯了,不仅别车,竟还掉头想对秦筝的车狠狠撞过去,跟他们同归于尽。
秦筝险险躲过,对方却不依不饶。
秦筝心中惦记着后座情况不明的闻惊阙,焦急不已,手忙脚乱之时,却忽觉肩上一暖。
一只手从身后搭来,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耳边是那人温柔坚定,且熟悉无比的声音,仿若隔世。
……已是隔世。
“别紧张,筝筝……”
“同生共死……也是个好结局,总归这一回……黄泉人间,再不会丢下你。”
秦筝心头震动,霎时间泪满盈眶,轻轻一眨,便如珠似雨般落了下来。
天地都好似在此刻寂静下来,周遭的一切化作虚无,秦筝再听不见别的声音。
耳边只剩那人的呢喃轻语,从前世,听到今生,从日常嬉戏,到缱绻深情。
那声贯穿生死的筝筝,终于在前世与今生里完美重合,再无半分差别。
仿佛过去很久很久,又仿佛在刹那之间,秦筝的声音极轻极低,说给春风,说给秋雨,说给对方,也说给自己。
声音似悲似喜。
“……好。”
说罢,挂档倒车,猛踩油门。
第60章 拥吻命运 从此生死不是障碍,是两世深……
闻惊阙做了一个梦。
好像很长, 又似乎很短。
他看到了秦筝,瘦骨嶙峋,头发斑白的秦筝。
床边站着两个机器人, 一个给秦筝按摩,一个给他喂食物。
“筝筝, 这个力道舒服吗?”
“筝筝,今天是福运满满二套餐, 有你喜欢的鱼饼哦!”
“筝筝……”
“筝筝……”
一只手伸过来, 在两个机器人身上按了两下, 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消失。
一道身影走到床边,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闻惊阙清晰地看见, 是自己。
“果然,声音再像, 也不是我,我哪有这么吵。”画面里的闻惊阙说。
他一边说,一边接过餐盒,抢了小机器人喂饭的工作。
躺在床上的秦筝见状也只好乖乖接受, 抽空说了句:“你也可以把声音换掉。”
小闻系列做出来后,用的是闻惊阙的声音,为此闻惊阙还录了许多常用字声音进去, 颇为麻烦。
“那可不行。”闻惊阙又不愿意了,“要是我不在后,你连我的声音都忘了,我岂不是亏死?”
你现在也没多赚啊。
秦筝懒懒看他一眼:“你都不在了,我还记你的声音做什么?”
闻惊阙受伤地看着他:“没想到筝筝这么无情,连记住我的声音, 来世再与我相遇都不愿意。”
秦筝想笑,然而平时最温柔的唇角,此时却怎么也牵不上去。
来世……
今生已是如此,来世还要再来一回吗?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在闻惊阙那半玩笑半认真的神情下转了话头。
“我动不了,到了下面,或许也寻不到路,找不到你。”
闻惊阙闻言却笑了,伸手抚平他轻蹙的眉心。
“没关系,那时我一定来接你,抱着你,不让你走丢。”
秦筝想了一下,忽然也笑了,故意道:“也好,下辈子,有你这样的兄弟,一定会很幸福。”
闻惊阙:“……”
他无奈道:“都给你当了一辈子的兄弟还不够,下辈子,还要和你做兄弟吗?”
“就不能是娃娃亲?”
“同日生,同日死。”
秦筝轻轻笑了:“或许吧,那也不错。不过,也都与你我无关了。”
来世投胎再好,再圆满,也都不是闻惊阙和秦筝。
筝筝和小闻,只属于这里,永远遗憾,永不圆满。
来世的故事,只属于别人。
闻惊阙眸光微深,静静望着秦筝,半晌,才轻轻道:“那就不要忘记。”
秦筝抬眸,四目相对。
闻惊阙微微一笑:“只要还记得,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筝筝和小闻的故事,哪怕到了来生,也会延续。”
“这一次,一定有个圆满的结局。”
……
死亡,新生,命运轮回。
闻惊阙看到前世,看到自己身死,看到自己在轮回的路上徘徊,终于等到秦筝。
看到他们一起离去,却没想到不是新生,而是回到过去,成为自己,又活了一回。
只是命运到底有差错,闻惊阙回到幼年出生,婴儿的大脑无法承受那么多的记忆,被迫封闭。
他一无所知地活着,长大,如果没有意外,他或许会和前世一样,做同样的事,走同一条路,最后,拥有同一个结局。
直到秦筝回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再次相遇,从此,命运偏移。
无数画面在眼前浮现又消失,浮现又消失,匆匆一闪而过,那些埋藏在灵魂深处,瑰如珍宝的过去,一一被唤醒。
闻惊阙从未感觉到心里这么胀满,充沛的记忆在他的灵魂和大脑里一一走过,又一一消失,融入进灵魂里。
前世今生,数十年的时光,都那么清晰,仿佛重新清洗过一遍,有秦筝的那些画面,也都那么深刻,再被时光打磨,也刻骨铭心。
迷迷糊糊睁开眼,今生的光投射进眼睛里,让他稍稍清醒。
他感觉自己仿佛睡了一觉,有两辈子那样漫长,然而实际上从昏迷上车到现在能睁开眼睛,才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明明危机重重,一不小心都有可能命丧黄泉,结束这来之不易的今生,闻惊阙此刻却一点也不紧张忧心。
他望着驾驶座的秦筝,视线还朦胧不清,心却已经安定下来。
闻惊阙扶着座椅靠背,缓缓撑起身子,在时不时磕碰的车子里,好艰难才稳住身形。
他伸出手,轻轻放在秦筝肩上,淡淡的暖意,随着鲜血,染上秦筝衣襟。
“别紧张,筝筝……”他轻轻开口,那是前世今生唤过无数次的声音,缱绻动听。
“同生共死……也是个好结局,总归这一回……人间黄泉,再不会丢下你。”
前世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今生两情相悦,互诉钟情。
筝筝和小闻,已经什么都不缺,如今记忆苏醒,连最后一点遗憾也已经补全,当然也不怕面对生死绝境。
……
空旷的马路上,有两辆车正在飞驰,你追我赶,上演死亡之吻。
不同于表演性质的优雅从容,这个死亡之吻格外惊险激烈,黑色的车子退得迅速,白色的那辆追得凶猛。
闻惊阙的车虽然不是赛车,但和王晨希落魄后偷来的车相比,配置性能都足以碾压,因此王晨希发现自己追得越来越费劲。
这可不是身体机能强大能拉平的差距,他气血上涌,情绪激动,松开刹车,油门一踩到底。
两辆车一前一后上了断桥,也是绝路。
车子离路的尽头越来越近,这条路越来越短,匆匆赶来的警察们看着都心惊,担心两辆车就这样不管不顾掉进河里。
却见在断桥尽头,黑色的车子极限转弯,调转车头,车尾险险擦过断口,转进桥的另一头。
另一辆车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王晨希受刺激的大脑和身体都还在亢奋中,只想着撞上秦筝的车,根本没注意路面,这被撞得快要报废的车子,也根本无法完成极限转向。
车子以丝毫未减的速度,一往无前地冲进了河里。
……
几辆警车停了下来,迅速安排人救助人质,捕捞嫌犯。
秦筝从驾驶座出来,打开后座,扶着闻惊阙下车。
沐浴在不算温暖的阳光中,闻惊阙睁了睁眼,视线逐渐从朦胧,变得清晰。
脑中晕眩渐渐散去,脚下的地面也变得稳定,他微微转眸,对上早已望着他不知多久的秦筝。
他伸出手,抚过秦筝的泪痕,却见眼泪不仅没停,反而越发汹涌,像那疯狂滋长的情绪,和着悲喜,再难压抑。
闻惊阙低头,轻轻吻上秦筝眼眸,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里,渐渐收紧。
“筝筝……”
“筝筝……”
一声又一声,仿佛是前世今生的回音,它们在时光里飘摇回荡了千万里,终于在圆满的此刻响起,和那些苏醒的记忆一起,一遍又一遍,往复不停。
秦筝抱着闻惊阙,泪眼朦胧,既止不住泪意,又舍不得闭上眼睛,他看着闻惊阙,透过模糊的水光,望进那双深如渊海的眼眸。
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化为一句:“……我爱你。”
哽咽难言的声音很低很轻,却又带着两世的重量,诉说着前世今生的爱意。
“我爱你……”
前世数十年未能说出口的三个字,在今生重逢后的第一时间,就说给你听。
拥有记忆的闻惊阙微微弯唇,深深呼出一口气,低沉的声音轻轻回应。
“我听到了。”
“我也……爱你。”中间停顿的那片刻,仿佛蕴藏着数十年岁月的漫长与深重。
被命运阻隔的爱意,终于在记忆被唤醒,前世和今生相连时,也相连在一起,从此生死不是障碍,而是两世深情的延续。
……
远处,蔺言津和陆怀谦从车上下来,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走上前。
明明拥抱彼此的两人周围还那么空,却没有丝毫让人落脚的余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