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糖果 “我只是平平无奇的下一任港口m……


    这位男人、或者说中年男性, 头发雪白,上唇挂着两撇自然上翘的小胡须,目光炯炯有神, 面上带出宽和爽朗的笑, 仿佛那一瞬的冰冷只是森奈央的错觉。


    “呦, 小姑娘, 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森奈央提着礼物袋,仰头看看男人的脸, 又看看他握着门沿的手,好心提醒道:“下次用你腰上挂着的刀别住门也行啊,直接用手挡小心被门夹成掌心肉饼。”


    “——福地先生。”


    “哈哈,小姑娘还认识我呀。”男人笑道。


    "霓虹政府异能特种部队「猎犬」队长;握有神刀·雨御前打败无数敌人的英雄;三部破亿级别商业大片男主角的原型。在霓虹现代社会里想要不认识福地樱痴先生, 除非断网戒掉新闻和娱乐八卦,不然还是有点困难的。”森奈央委婉道。


    “这样啊。”身着红色军装、肩披红色披风的男人笑着走进侦探社内, 右手架在自己腰侧长刀之上,眼角余光从她身上一瞥而过。


    森奈央侧了下脑袋,脖子上被注视着的位置有种被蛇贴着肌肤游过去的凉意。


    “不过我也认识你——”


    锋利的长刀仓啷一声架在了她的脖颈旁,事务所的文员小姐姐们见势不妙已经训练有素地躲到一旁冷静围观, 福地樱痴嘴角咧大,露出森冷的牙齿,冰冷道,“港口mafia首领的女儿,五大干部之一。”


    森奈央并不奇怪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以前也没有特意藏着掖着过。


    森奈央家的森氏会社, 表面上从事的行业在拿到异能开业许可证后就过了明面, □□上的工作则由于发展成了本地业界数一数二的庞然大物,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像她的父亲森鸥外, 作为港口mafia的首领,就随时都有被人盯上生命的危险。


    森奈央就不一样了,她的[门]能力连港//黑大楼都不用出,轻易就能抵达世界各地,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没几次正经从港//黑大门口进出过。


    别说弄清楚她的能力,大部分外人甚至都以为港口mafia首领的女儿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金发小女孩(爱丽丝)。


    就算他们搞到准确情报弄清楚还有个女儿森奈央,想要袭击她,首先也得费劲地确认她今日所在何地,会不会临时突发奇想跑到别的地方,还得想法子让她处在没有任何门可以逃跑的空间内。确实很难对付——这也是当初魏尔伦碰巧逮到她,就迅速利落地下手的原因之一。


    不过在十二岁那年魏尔伦搞出的袭击破事后,港\\黑方突然意识到心态再飘也不能任由情报泄露放着不管,随即迅速把她的对外信息全部加密保护了起来。虽然说聊胜于无吧。


    该知道的人还是会知道,更别说像福地樱痴这般身份地位和手中权柄都已经够得到领导高层水准、且还和□□势力天然敌对的人。


    但是……


    “你认错了。”森奈央拿食指把雨御前从自己的脖子上推开,一脸真诚道,“我不是什么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没必要针对我。”


    福地樱痴的小胡子微微翘起:“哼,这种时候还妄图隐瞒身份,装聋作哑吗?”


    森奈央:“我只是平平无奇的下一任港口mafia的首领罢了。”


    警惕围观中的文员们:……那不是更应该值得针对的对象吗?!


    “源一郎。”


    男人沉稳的声线叫停了福地樱痴的动作,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双手揣在和服大袖中,踩着木屐从社长办公室里走出,“不要为难奈央。这孩子虽与港口mafia有脱不开的牵扯,但她还在上学,没有正式入职。”


    而说话再难听一些,如果福地樱痴找不到港口mafia的犯罪把柄,就算森奈央提前上位成为首领,没有证据,他也没法对她做些什么。


    森奈央大方袒露身份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嘛嘛嘛,开玩笑而已,别那么严肃嘛福泽。”福地樱痴把刀收回刀鞘,双手投降似的举起来,边说边朝福泽谕吉走去,熟稔地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勾肩搭背着反客为主,直接把人往社长办公室里拖,“走走,我这次可是给你带了花国最好的茶叶!”


    福泽谕吉只来得及朝森奈央挥了下手,就被勾得不住往一旁侧身,蹙着眉踉跄了几步:“源一郎慢点……你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


    后边的话消失在关上的办公室门内。


    森奈央摸摸脖子,指腹上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丝。她在桌案上抽了一张纸巾随意地压了压脖子,把礼物放到与谢野晶子的办公桌上。


    “乱步哥,晶子姐去哪儿了?”


    “哼!!”江户川乱步趴在桌子上,用报纸盖住脑袋,如果不是他非要来这么一声响亮的气哼,森奈央没准还真以为他已经睡了。


    森奈央溜达到窗边的桌子旁,把报纸掀开,歪头也把侧脸贴在桌面上,和他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


    “我这次去的是意大利啦,特产是奢侈品,没有好吃的糖果和大福。”


    江户川乱步翠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过了一会儿,腮帮子慢慢鼓了起来:“……哼。”


    森奈央背在身后的手钻进隔壁的办公桌柜门里,隔着[门]在她自己家的抽屉里掏了一会儿,拿出来一袋小糖果:“最后一袋金平糖。省着点吃。”


    江户川乱步腮帮子瘪下去,接过小糖果袋,放在眼前打量了几秒:“哼哼。”


    旁边路过的新文员:……


    她停下往社长办公室送水的脚步,悄声看向同事春野小姐:“他们是可以完全通过[哼]来对话的吗?”


    春野绮罗子抱着文件耸了下肩,笑而不语。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森奈央还在讨好名侦探。


    “马上就出现了——三。”江户川乱步从趴着的桌子上起来,双手朝上伸了个懒腰,“二。一。”


    “我回来了!”


    侦探社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穿着白衬衫黑裙子的女人推门而入,身旁跟着两个气喘吁吁、手上脖子上全挂满购物袋的男士,“今天也是一波大丰收大丰收!……欸?奈奈,你怎么来了?”


    “晶子姐。”森奈央打了招呼,从桌子旁绕出来的时候看了眼窗外——


    按照正常步速计算,把与谢野等人上楼梯所需时间考虑在内,在森奈央过去哄小孩的时候,他们应该正要从外街进入这栋楼。


    但她刚才路过的时候也无意间瞟过楼下的动静,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当然,考虑到这个窗口的角度并不算好,存在卡视角的情况也很正常,但连站着的她都没看到楼下有人,一直趴在桌子上撒娇的江户川乱步就更加发现不了了。


    所以,他是怎么精准地推断出他们回来的时间的?


    ……


    “笨蛋,我发过短信让国木田给我带波子汽水,算一下他回复我买到的时间、与谢野平常的购物时间、以及波子汽水商店到侦探社的路程和平均步速,当然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到。”江户川乱步噘着嘴,双手绕后抱着脑袋,一边眯起眼睛嚼糖,一边解惑,满不在乎地道,“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唔,这不还是很强吗,连她在想什么都看出来了。


    森奈央绕出办公桌,把自己的礼物盒拿回来递给与谢野晶子:“给,这是我从意大利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哇……这是X家的限量款!”与谢野晶子拆完礼物,单手搂过森奈央的脖子,手搭在她肩上,开心地蹭了蹭她的脑袋,“谢谢奈奈!”


    “不客气。”森奈央站在原地挨蹭,顺便同有过几面之缘的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以及谷崎润一郎身上吊着的他的妹妹直美打了声招呼。


    送完礼物,她没有久待,表明还要去楼下咖啡店同店长打个招呼,便准备告辞了。


    与谢野晶子站在门口目送她下楼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这才关上门,伸着懒腰坐回位置上收拾今天采购的一堆东西。


    她正收拾着,身边桌子一沉,男人倚坐着桌面,一条腿豪爽地半曲起,搭在另一条斜撑的长腿前,大掌搓着下巴,不解道:


    “与谢野和那个孩子关系很好啊。作为武装侦探社优秀的探员,你们应该知道那个孩子的真实身份吧?”


    代表横滨黄昏的武装侦探社,和掌控横滨黑夜的港口mafia,就算称不上死敌,也不至于如此和睦融洽吧?


    “——那个孩子浑身上下的血管里流淌着的可都是黑色的血液。”


    “福地先生,”与谢野晶子脸色不太好地打断他的话,“社长呢,社长怎么没把你拴起来?”四十来岁的人号称什么大英雄,私下性格却促狭痴线,每一次来武装侦探社都招猫逗狗的。


    福地樱痴:“哦我给他弄来了一只猫,他现在还在办公室里和猫打架。”


    众人:嘶——


    好恶毒的心肠!知道社长是个猫控却是个猫厌体质,故意带一只小猫来戏弄他吗!


    大恶人·福地樱痴视若无睹,眼神锋利地转向与谢野:“那个孩子对于普通人、对于世界而言,就像猫对于患有猫毛过敏症的患者,外表的光鲜亮丽并不能掩盖她可能会造成的危害。”


    “别随随便便给别人下定义啊。”与谢野晶子反驳道,她单手插进头发里,将紫黑的额发捋到耳侧,“而且如果奈奈会对别人造成危害,追根溯源,那也不是她的错。”


    错的,是丝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上演闹剧、把所有肮脏的一面都展露给她的所有人。


    她在一开始明明只是单纯的一张白纸。


    *


    与谢野晶子是被森鸥外发掘的稀有治愈系异能者。


    26岁的森鸥外在军队中担任军医时,11岁的与谢野还是点心店的店员,受到森鸥外的邀请后成为了实习军医,来到军队利用“请君勿死”的强大异能为士兵们进行治疗。


    而当时,森医生的女儿森奈央,刚好四岁。


    士兵们都知道森卫生科长大人有个四岁的女儿,只是见面的次数不算多。


    小女孩总是胆怯地躲在父亲身后,抓着父亲的裤腿,藏在阴影里很少出声。所以哪怕士兵们都觉得她长得超级可爱,也没有多少人真正和她搭上过话。


    只是奇怪的是,小女孩不知为何手上总是缠满绷带,靠近一些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脚上穿的鞋子也不太合脚。初见面时她还能仅凭自己站在父亲身后,到后来连走路都要靠爸爸抱了。


    “那孩子看着很娇气吧,会不会被基地外的轰炸声吓到偷偷躲起来哭?”


    “她好像经常会躲起来,之前连着好几天吃饭的时候我都没碰到过她。”


    “所以卫生科长大人为什么把这么小的女儿带到战场上来?”


    “离婚了吗?”“离婚了吧。”


    士兵们也都讨论过这样的问题,还在闲话家常时,把这些事情当做八卦一样透给与谢野晶子听。


    与谢野未见其人先闻其名,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上司家的女儿,直到来到军队的第二周,她才见到了这个传说中无比害羞娇气的小孩。


    她把脑子里那些八卦完全推翻了——


    那些笨蛋们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们没看到这孩子涂满药膏的掌心吗?没看见她摔得坑坑洼洼的膝盖与手臂吗?


    为什么要缠绷带?因为不用绷带束缚,破裂的水泡会挤出脓水把好不容易敷上的药膏冲散;


    为什么鞋子不合脚、到最后甚至要家长抱?因为她连脚底都溃烂得稀里糊涂,伤痕累累,根本没法落地。


    她躲起来不是为了哭,而是被父亲送去了下一个战场的物资运送点;连着好几天没见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正在一个人穿梭于枪林弹火中,秘密地把食物和子弹托运给跨空间的士兵……


    这个年仅四岁的孩子,居然是辗转在这一个个战场上,因为机密级别极高、只能一个人孤独战斗了整整一年的,年纪最小的士兵——!


    11岁的与谢野震撼在当场。


    她曾在点心店里工作,见过富人家里教养良好或者脾气骄纵的孩子,也见过连一块硬币都掏不出来、眼巴巴望着点心流口水的穷人家小孩。她见过无数胆小的、胆大的、脾气好的、脾气熊的、说话条理清晰的、口齿含糊不清的孩子们……但森奈央和那些孩子都不一样。


    那些孩子无论怎样都有着饱满的情绪,难以自持的情感,他们大脑里尚未发育完善的神经系统,让他们对情绪缺乏成熟的控制能力;而在森奈央身上却并不存在这种现象。


    她更像一具拧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对于自己遭受的痛苦不抱有任何正面的或者负面的情感,一双大大的红眼睛如同两颗磨得油亮的玻璃珠,望着人时只折射光线,从不折射任何多余的杂质。


    不过确实不怎么说话,在房间里接受与谢野的治疗时也完全默不作声,平静得像个假的人偶娃娃。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真是个奇怪的小孩。”


    这句一模一样的话传入耳朵里的时候,与谢野晶子还误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心里话脱口而出了。


    等反应过来声线不对,身边已经莫名其妙多站了一个身着士兵服,额上绑着白色束带,一边用小拇指挖着耳屎,一边懒洋洋打着哈欠的少年。


    第102章 货色 “因为——你是主角嘛。”……


    “你是谁?”与谢野晶子抱起胸, 眯眼打量陌生的银发少年,“第一次见你,新来的?”


    少年约莫十三四岁, 一头蓬松柔软的自然卷, 只是眼间距稍微分得有点开, 致使原本帅气俊秀的脸蛋都能显出十分的懒散和不正经。


    他把小拇指上的污垢往边上一弹, 懒洋洋地抱着后脑勺回复道:“嗨以,我是新转来三年Z班的坂田同学, 特技是一口气喝光三瓶草莓牛奶。最喜欢的东西是甜品,最讨厌的人是诅咒阿银迟早有天会得蛀牙的牙科医生,梦想是将来有一天当上○影,出任海○王, 用一发天○斩月让世界感受到痛苦——请多指教~”


    与谢野:……


    与谢野:哈?


    这个军队里好像多了一个奇怪的货色。


    “请多指教,坂田同学。”森奈央接受与谢野晶子治疗完毕, 双手双脚全部复原,已经可以靠自己站起来。她伸手拽了拽银发少年的裤腿,仰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朝他摊开手, “把我的蛋糕还我。”


    蛋糕?


    与谢野的视线下意识在整间房子里都睃巡一圈,没发现那种象征美好与甜蜜的东西出现在冷冰冰孤岛战场上的踪迹。


    “什么蛋糕?难不成你是说,你放在房间里左边靠洗手台用冰袋做的冰箱柜子冷鲜第三层上拿保鲜盒盖着的巧克力夹心蛋糕是我偷吃的吧?”


    与谢野:“……绝对是你偷吃的吧!”


    坂田满头大汗,怒气冲冲地一甩手:“竟然敢诬陷我,想要日式霸凌我这个转校生吗?实话告诉你, 阿银是从甜品星下凡的仙子, 从小就在甜蜜气息里长大的阿银早已经厌倦甜食了,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光是闻到就想吐——所以阿银才不会去偷一个小孩的蛋糕, understand?”


    “understand。”相较少年奇奇怪怪的日式英语,森奈央的口音标准得不像话,只是或许是因为平常说话少,第一次连着说那么多话,刚出口时的两个字眼间还有些滞涩黏连之感,完整两句话说完后才变得流利起来。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指着少年的嘴巴,“但是你嘴角奶油没有擦干净。”


    “什么?!”坂田匆匆忙忙伸手擦嘴,边抹边说,“哼哼,小朋友,你还是太年轻了,兵不厌诈,这下没证据了吧!”


    森奈央:“嗯,我骗你的,本来就没有奶油。”


    坂田:“纳尼!”


    与谢野:………………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要什么货色都往军队里塞!


    *


    后来与谢野才知道,这个货色全名坂田银时,是跟着自己老师兼抚养人吉田松阳来到常暗岛上的。


    作为大战末期的主战场,常暗岛战争愈演愈烈,吉田松阳身为政府秘密暗杀机构的老大,被上头指派带领一支兵队加入这场战局。


    本来上战场的人只有他,结果运送士兵的船只突破重重弹火压制,成功停靠港岸后,船舱里装枪炮的木桶里蹿出来五个人头。


    五个人头白、黑、紫、白、棕——棕的那个还在晕船哇哇呕吐,五个人抱着膝盖蹲在大木桶里,见盖子被掀开,纷纷仰起小脸冲吉田松阳嘿嘿一笑。


    吉田松阳:……


    这五个孩子里,除了莫名奇妙额外多出的一个坂本辰马,其余四个都是吉田松阳的学生。


    胧是大师兄,是他在暗杀机构里收的小姓;坂田银时是他在战场上捡到的孩子;高杉晋助是一个没落小家族的长男;桂小太郎是免学费考进他的私塾的神童……


    如果不是被佐佐木家的少爷收养走了骸,吉田松阳很怀疑这里还会多出一个小女孩。


    “这怎么能怪我们?”坂田银时一边大爷似的锤着后背,一边从木桶里爬出来,“是松阳你自己丢下一句[我要上战场了,饭留在锅里记得自己盛],什么都没交代清楚就跑出来,阿银当然以为你是准备背着我们偷吃好吃的——至于他们为啥跟上来的我就不知道了。”


    “喂,明明是银时你怀疑老师在外面有相好的,才提议说跟踪老师的!”


    “啊?阿银没有说过这种话,是假发说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假发这家伙可是个人妻控。”


    “不是假发,是桂!我才没有说过那种话——喂,坂本,吐远一点,臭死了!”


    “对不起,我还有点晕船……呕呕呕……”


    唯一一个正经一些的是胧,这个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的孩子向来是吉田松阳的得心助手,经常为闯祸的不着调师弟妹们擦屁股,没想到这一次居然也跟着乱来。


    “老师……”白发少年对上吉田松阳的视线,脸上不禁显出几分愧对老师信赖的局促和心虚,但很快,他端正跪坐之姿,双手握拳郑重道,“您一个人上战场我们不放心,我们也可以参与战斗的,哪怕是在后方做些后勤之类的工作。”


    “……”吉田松阳叹了口气。


    这几个孩子在彼此相遇之前全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高杉晋助还有个完整的家——但这孩子最近好像也和父亲闹掰了,平日都住在松下私塾里,同大家一起生活。骤然告知他们唯一的监护人要上战场,他们心中有所不安也是常理之中。


    吉田松阳不是拘泥死板的人,他当即拿过名册,把四人的名字编入鬼兵队队伍当中,而后才看向最后一位卷发少年。


    “你又是什么情况呢?少年。”


    坂本辰马吐了半天,闻言仰起苍白的脸,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啊哈哈哈,我是来这里探查情报的。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地图上、一直在打仗的岛屿,已经影响商船的正常航线好些年。我想来实地考察一下,能别打架就别打架了嘛。”


    他挠挠天然卷的后脑,爽朗笑道,“刚好听到旁边的金时他们在商量潜入战船的计划,我就一起加入了!”


    “您就是金时他们口中的松阴老师吧?反正都这样了,鬼兵队里再加我一个呗!”


    吉田松阳:……


    好吧,一头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吉田松阳拿起笔,把坂本辰马的名字也记入了名册。


    “好了,现在大家都是即将上战场的士兵了。”栗色长发的青年笑眯眯地举起食指,“现在就让老师来教大家上战场前的第一课——”


    砰——砰——砰——砰——砰!!


    吉田松阳一拳一个小朋友,挨个儿把不听话的少年们揍进了地里。


    少年们头顶大包、深埋土坑,只留下一个脑袋在坑外,头痛到炸裂,眼泪汪汪抬起脸,一抬头就对上青年笑容骤敛时、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的冰冷的猩红暗瞳:“军人的第一天职就是服从。违背老师的嘱托擅自离队来到战场上,按军令处置都要受罚。”


    所有人在他的目光里涔涔直冒冷汗,大气不敢喘,看着青年危险的表情又重新变回和善可亲的笑眯眯,双手拍拍掌心里莫须有的灰。


    “不过你们毕竟刚成为士兵,就暂且绕过你们吧~对了,记得是叫松—阳老师,不是松—阴老师。原作道了很多歉才拿到手的恶搞特权,可不要随便浪费呦。”


    “哈哈哈哈。”吉田松阳朗声笑着,双手揣在宽大的和服里,转身带着其余看戏的士兵们往岛上的基地走了。


    众少年:………………


    空气静悄悄,海鸥嘎嘎嘎从他们头上飞过,还拉了一泡屎精准地掉在银发天然卷头上。


    坂田银时:…………


    坂田银时头顶鸟屎,忍无可忍:“所以松阳你这个笨蛋就是因为被叫错名字才生气的吗?!回来啊混蛋!这个岛可是在打仗啊!把你可爱的学生们埋进土里动弹不得是怎么回事啊?!会死的会死的,被任何一方的敌人发现,你可爱的学生们都会变成夏天蒙眼砍西瓜游戏里那个一动不动的西瓜的啊!!”


    “混蛋松阳——!!回来啊!!!”


    少年的咆哮声足足惊飞了一滩海鸥,字字渗血,悲鸣泣露。


    “但是……”


    森奈央坐在自己的儿童椅上听完整个前因,看着对面霸占了她房间沙发的银发天然卷,平静地问道,“这个故事和你偷吃我蛋糕有什么关系?”


    “怎么叫没有关系!”坂田银时义正言辞道,“如果不是松阳把我们锤进坑里埋了一整个下午,我会肚子饿吗?如果不是我肚子饿,我会寻着味来找吃的吗?如果不是我来找吃的,我会吃掉你的蛋糕吗?”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松阳做得太过分了!”


    他一边控诉,一边光明正大嗷呜一口把一杯布丁全部吸进嘴里。


    森奈央眨了眨眼睛,举起手:“那是我留着当宵夜的。”


    坂田银时:“嗷呜嗷呜嗷呜。”


    森奈央:“谁说的?我很难过,非常难过,你吃的每一口布丁,我的心都在痛,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坂田银时端起饼干:“嚼嚼嚼嚼。”


    森奈央:“因为我情绪比较内敛。”


    坂田银时猛灌了一口饮料:“咕噜咕噜咕……嗷好痛!咳咳咳咳,你干什么!”


    拿起抱枕猛然扇了笨蛋一后脑勺的与谢野晶子,忍耐着额上暴起的青筋,面无表情道:“说点人话。闯进小孩子的房间里把对方的伙食横扫一空,你这个废柴混蛋,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不懂了吧,”坂田银时振振有词,“像她这种小孩子,牙吃多了糖疼,就应该让我们大人来负责消灭一部分食物。不然等到蛀齿之神降临的时候,你就要抱着她痛哭当初为什么没能替她承担这一份罪孽了。”


    与谢野晶子拳头捏紧。


    “喂喂喂阿银说的可是密不外传的实话,想打架吗,我可不会怕你这种小姑娘。”坂田银时灵活地蹦到地上,飞快闪过与谢野刺过来的手术刀,捞起森奈央夺门而出。


    与谢野:“喂,笨蛋天然卷!把奈奈放下!”


    坂田银时:“混蛋不要瞧不起天然卷啊!天然卷的人都是好人!”


    他一边拌嘴,咯吱窝里夹着小孩,一边撒丫子狂奔,在基地里兜了好几个圈才算把身后的暴走萝莉甩掉,躲到安全的角落里松了口气。


    “警报解除……呼,果然这年头的漂亮小姑娘把皮一扒都是山地大猩猩。”


    “你为什么要带上我跑?”


    森奈央的脸在逃跑过程中屡次被少年压在怀里挤扁,这会儿才从那身白色军服里挣扎出来。她坐在一旁的地上,拿手指擦擦被压得发痒的鼻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坂田银时闲散地盘腿坐着,另一条腿曲起,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看她:“因为——”


    “你是主角嘛,带上主角,多少能加点儿buff吧?”他十分不正经地道。


    森奈央不自觉歪了下脑袋,一字一顿地复述道:“主——角?”


    第103章 命运 人类原来是如此的吵闹……和鲜活……


    森奈央表情没什么大变化, 单纯从名词上来理解:“主角?小说漫画里的主人公?”


    坂田银时:“可恶,你这个平平无奇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阿银我可是连jump那边的正经主角工作都放了,跑到你这里来兼职个小角色, 你就摆出这副表情?!虽然你要是因此得意忘形起来我也会很不爽, 但是现在一个表情都没有, 感觉反倒让人更加不爽啊!”


    “还好吧。”四岁的森奈央这时候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孩子式的软软糯糯, 着实听不出前后她的语气有什么变化,“主角而已,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故事里的主角。”


    坂田银时:“这句台词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等等,《XX传》里主人公就是用这句话来安慰小炮灰的,结果下一个转场小炮灰就寄了——你就光学这句话来安慰我吗?!”


    森奈央就跟被逼着不得不用外语和外国人交流的小孩一样,以前半天不说一句话, 高强度的几分钟社交后,话说得越来越流利, 还会模仿对方的说话方式,干巴巴地调侃道:“话糙理不糙,小炮灰的结局糟糕,不代表你的结局就一定坏, 你要相信自己,兼职也可以创造奇迹。”


    坂田银时倒吸一口凉气:“你、你居然是嘴遁型的?可是作者明明和我说你这个阶段还只是学习能力很强的三无电波系啊——”


    森奈央:“主要是之前没遇到过像你这么话多的人。”


    坂田银时:“欺诈!这绝对是欺诈,我申请辞职!小孩这种生物,明明放地上撒两圈米就能养活,为什么还需要特意聘请阿银这样响当当的少年漫主角当保姆!”


    “不好意思, 我不是鸡。”森奈央费劲地理解他话语中的内容, “所以你……认为我是一本小说或者漫画电视剧里的主角,而你自己是作为更高维度的生命进入到这个世界当配角?唔,我知道了, 就像士兵们背着长官偷偷看的穿越小说《XX之后我穿成了XX里的XXX》对不对?”


    “你一个四岁小孩的小脑瓜是不是有点灵活过头了啊?”坂田银时挠挠头,“别乱说,待会又给读者带跑偏了。”


    “事情没那么复杂,就是在一本普通的三流小说里,笨蛋作者为满足个人一时私欲,把次元壁捅了好几个窟窿,事发之后疯狂啃指甲找补,然后就跟个裁缝似的缝缝补补,把许多人许多事编到了一块儿。”


    “很多人的命运也因此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他支起腿,撑着膝盖托着腮,脑袋微微倾斜望着她,猩红色的眼睛弯起。


    “——就像现在,我在这里遇见你。”


    他们坐在基地相当偏僻的角落里,短短的楼道拐口连着一扇圆窗。窗户外涂了一层迷彩漆,从远处观察基地只能看到一片坚硬的岩石层,他们却能透过这扇窗眺见远处的大海,以及大海上近似极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常暗岛上只有漫长的黑夜,基地连过道都逼仄异常,少年没法把腿伸直,就盘着腿懒洋洋靠在墙上。明明两人都是猩红色的暗瞳,他眼里的情绪却是森奈央眼里从未出现过的东西。


    风不知从哪处出风口吹来,少年额上束着的白色飘带缓缓抚过她的脸颊。


    森奈央伸手拽住那根飘带,轻轻扯了扯,她心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像个走神的学生,因为想不到要回答什么,于是笨拙地想出个自以为得意的问题:“那大家的命运有变得更好吗?”


    坂田银时:“谁知道呢。现在看着好像还不错——光是甜品无限续杯这一点,我就觉得我比还在jump那边打工的本体爽!不过以后的故事会变得更好,还是变得更糟,只有时间才知道了。我这边的剧本还没更新到很远的未来。”


    森奈央:“你还有剧本?那岂不是生活很轻松。”


    她联想到自己如果能事先得知哪里会缺粮缺弹,提前把物资送过去,就不会被爸爸在深夜里叫醒急匆匆跑去加班了。


    她倒是无所谓加不加班,只是深夜时分睡得正香,却不得不从温暖的被子里爬起来闯进战火区的经历太过难捱,实在是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可是小孩子的身体,很贪觉的。


    坂田银时用掌心按住小孩的额头,搓面团一样转圈揉了揉:“没有详细到这种程度的剧本——而且配角有剧本就行了,你拿剧本干什么,小心被读者举报打假赛。”


    森奈央:“我是主角,开挂不是很正常吗?小说里的标配就是会给每一个主角发一个随身老爷爷的吧?”


    坂田银时:“喂喂喂,你一个四岁的小孩不应该连认识字都够呛吗?为什么连小说剧情都能总结出来啊喂——话说到底谁给你看的小说,不知道你这个岁数的小屁孩最容易有样学样吗?”


    他正准备正经拷问几番,一只手顺着墙摸了过来,紫发的少年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扫视地上坐着的一大一小:“喂,银时,你从哪里拐卖来的小孩?”


    “一到岸上就跑没人影了。你是脱缰的猴子吗?就因为没看好你,胧哥差点愧疚地要向松阳老师剖腹谢罪了。”


    桂小太郎穿着一身利落的军装,长发束成高马尾,腰上别着一把长刀,从高杉晋助身后绕出,“现在松阳老师特别生气,笑眯眯地说你擅自离队,决定等你回去赏你一顿竹笋炒肉。”


    坂田银时屁股上猛然传来一阵幻痛,死鱼眼看向两位同伴:“……我走之前不是和你们说过我太饿了,要去找点吃的吧?”


    桂小太郎一本正经地转向高杉:“银时有说过这句话吗?”


    高杉晋助倚着墙,轻哼回答:“没听到。追逐烛火的飞蛾发出的声音总是如此微弱,眨眼就淹没于喧嚣的炮火声中。”


    坂田银时:“没听到就没听到!装什么酷啊高杉同学!虽然十四岁确实是犯中二病的最佳时机!”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金时,你可让我们一通好找啊。”坂本辰马挠着头走了过来,“你不是说去找吃的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坂田银时从地上跳起来一拳头把棕发少年揍倒在地,拿脚边踩边骂:“你这混蛋不是听到我离队的理由了吗?松阳老师生气的时候怎么不帮我说啊混蛋!”


    坂本辰马抱头大喊:“松阴老师没有生气啊!他不是还说了要请你吃竹笋炒肉吗?欸,等等,常暗岛上应该没有竹笋吧?”


    坂田银时:“……听不懂中式笑话的人还怎么大言不惭地说以后要和花国做生意啊!”


    坂本辰马脏兮兮地从地上爬起来,笑容灿烂,用一口怪里怪调的口音道:“啊哈哈哈,没事哒,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他们讲笑话的时候我也跟着笑就没关系了吧。做生意,用心交流就可以了。”


    他笑嘻嘻地拍拍身上的灰,低头时才注意到一旁的森奈央:“咦,这不是leo吗?原来你的主基地在这里啊。”


    坂本辰马熟练地弯腰抱起森奈央,把小女孩放在自己肩上坐着,“啊哈哈哈,啊哈哈哈,真开心能见到你。”


    森奈央平静地坐在他的肩头,薅着他毛绒绒的棕发脑袋以防自己摔下来——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嗯,我也很开心见到你。如果能叫对我的名字就更开心了。”


    “辰马,你在这里还有人脉啊,不愧是土佐藩的大少爷。”


    坂本辰马:“没有啦,只是和leo的爸爸做过几笔生意。”采购的一些军需物资从他家做生意的船上过了一遭,过程中因为机缘巧合被他意外捕捉到运送士兵的真实身份,两人才有了牵扯。


    坂本辰马没有多说的意思,坂田银时也没有揪着此事刨根问底,只是抠了抠鼻子,把鼻屎弹飞,“那晚点赶紧找人脉给你爸比写信,下次运物资要记得给阿银带一箱、不,十箱草莓牛奶。”


    桂小太郎:“坂本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不枉我们这次大发慈悲带上你。我要十箱速食荞麦面。只XX牌的,另外的XX牌不好吃。”


    高杉晋助抱胸靠着墙,手臂不动,仅竖起两根食指:“我要养乐多。二十箱。”


    坂本辰马:“高杉你在模仿贝吉塔的经典姿势吗!非要在这种时候耍酷吗!而且这么多私人物资很难送过来的啦!”


    少年们一边聊一边拌嘴往外走,森奈央坐在坂本辰马的肩膀上,揪了揪他的棕卷发:“我可以帮忙送。”


    她的声音不大,几乎完全被坂本辰马的大嗓门盖了过去。少年托着她的腿防止她摔倒,渐渐走在最后,难得压低声音嘱咐道:“leo的能力不是机密吗?应该花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不要随便因为我们的笨蛋想法就乱来啊。”


    森奈央没吭声,又揪了揪他的头发。


    *


    战场上的日子有时候过得很快,有时候又过得很慢。


    森鸥外所在的部队是国防军第356步兵师团,吉田松阳率领的部队却是另一支奇袭杀手军团;基地勉强算共用空间,双方士兵领到的任务和执行时间也并不相同,哪怕暂住在同一所基地,碰头见面的机会大概也就只有在食堂的用餐时间。


    按理来说,交流不会紧密到哪里去。


    不过约莫是难得遇上岁数差相对较小的玩伴,青少年们自然而然就玩到了一起,森奈央的房间成了少年们干完后勤后休息的据点,有时候她外出秘密运送完物资、找与谢野晶子治疗完伤口回来,一推门就能看见这几只鸠占鹊巢的小鸠,光明正大地霸占了她的房间在打打闹闹。


    ——可能是因为她的房间是整座基地里唯一舒适度最高,兼带一堆漫画书、小说,且提供甜食果冻的空间。


    如果不是磁力影响,常暗岛上无法正常使用电子机器,她这里还能看录制的新动画片。


    坂田银时最喜欢的消遣方式就是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翻漫画,其次是临摹漫画。


    他手头有一本破破旧旧的jump漫画书,森奈央翻来翻去只能看到非常普通的旧版漫画内容,坂田银时却仿佛一直能看到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内容,每周一次外界jump发行的日子里,都会拿着这本破书啧啧称叹。


    他像每一个被漫画大师精巧的分镜和勾线冲击到的年轻小读者,好几次看完漫画后,就兴致冲冲地拿起笔来要临摹画画。


    跟每个喜欢抄歌词的中学生一样有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本子上抄录着一堆似乎是从那本漫画书上抄来的名台词。


    有时候被森奈央围观,他还会当着她的面摆出奇怪的pose,俊秀的五官上打满成熟的阴影线,一脸坚毅、理直气壮地宣布道:“——我坂田银时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漫画star!”


    但他的技术真的很烂。


    歪歪扭扭的线条,乱七八糟的分镜,偶尔还会把本该填上感人对白的对话框当成便签,和他的师兄弟们挨个儿轮流留言。


    比如:


    “萨斯给!如果放弃自己的兄弟就叫做聪明,那我宁愿做一辈子的——布丁!混蛋假发,你是不是偷吃了小奈央孝敬给我的布丁!”


    “我一向都是有话直说!我的忍道——不是假发,是桂!如果不是坂本吃的,那就是松阳老师偷吃的!”


    “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误会!银时你误会了,绝对不是松阳老师吃的……对、对了,是我吃的,不好意思银时。”


    “胧哥你袒护松阳也要有个限度,你信不信——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哼,真是肮脏的烟火——银时,养乐多是你偷喝的吧,还我。”


    ……


    森奈央光看他们在便签上的聊天就背下了一大堆名台词。


    有这几个少年在的场合绝大多数都会走向奇怪的无厘头剧场,闹闹哄哄,吵吵嚷嚷,在森奈央年仅四岁的人生里,除了遭受炮火不断轰炸的战场和偶尔妈妈暴打爸爸的家庭喜剧,她是第一次体会到——


    人类原来是如此的吵闹……和鲜活。


    她从一开始的仅坐在一旁观察,到后来被幼稚的大哥哥们拖进战局当攻击武器,最后为了报复回来而主动地参与……


    她从他们身上学来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模仿他们的对话,模仿他们的表情,模仿着叫出了第一声“银时哥。”


    这一声平平无奇,只是因为她听见他们都尊称最大的少年为胧哥,才想起来自己看过的书上有专门介绍过敬语。


    少年们却像是被这一声猛然炸开了锅,纷纷追问“那我呢,怎么称呼我?”;坂田银时表现得甚至像是有个刚满一岁、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女儿喊了声爸爸一样激动,当场把她房间里的冰箱打开,拿出七瓶草莓牛奶,说要庆祝小奈央学会了喊哥。


    ——森奈央严重怀疑他只是想趁机多喝几罐牛奶而已。


    不过这样悠哉的日子并没有过很久。


    常暗岛上战况告急,人手吃紧,原本说是只干后勤工作的少年们为了抢救上了前线的战友们,第一次手持武器加入真正的战场。


    幸好,在无法使用高科技设备、只能靠着前近代式的白刃战和普通枪弹战斗的常暗岛上,身为吉田松阳弟子的他们凭借自小学习的剑术便足以自保。


    而后勤医疗这一块又有与谢野晶子的异能[请君勿死]做保障,士兵们只要留着一口气爬到基地就能满血复活。


    吉田松阳才松了口,让学生们继续上了战场。


    这几个少年人在武道一事上颇具天赋,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主角光环,其他士兵们打死打活依旧泯然众人,他们上战场没多久,就凭借战绩各自闯出了“白夜叉”“狂乱的贵公子”之类的雅称头衔。


    “得意什么?哪里来的乱七八糟称号,你们这群废柴!”


    与谢野晶子是对这几个笨蛋称号最不感冒的人士之一,她经常用警惕的目光冷冷扫视这群毛躁的少年,除了胧能多得几分她的好脸色,其余的家伙都被她一个个不留情面地骂过。


    “你们这群笨蛋,不要仗着有我在就随随便便地乱来——!我都听说了,你们又发动什么奇奇怪怪的突袭了吧!”


    “什么白夜叉!什么贵公子!都是一群笨蛋给笨蛋取的称号罢了!”


    她叉着腰,怒气冲冲地从房间这一头走到那一头,偶尔还会气哼哼地对其余士兵们抱怨多了几位不听话的伤患。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其实是在口是心非,在军队里能遇见和自己年龄相近的同伴,总比和一堆大男人待在一块要舒服点吧?


    士兵们偶尔会善意地这么调侃。


    少年们也一个比一个不把她的骂声放在心上,一边闲话,一边掩着嘴吐槽:“什么称号都行,总比被称呼[天使]好。哪个肥宅大叔取的名字啊,对着一个11岁小姑娘喊天使,噫惹……和森先生一样,萝莉控变态!”


    此话一出,士兵们各个瞬间红温,撸着袖子就要和少年们拼命:“天使怎么了!”


    “与谢野酱就是我们的天使!”“晶子小姐我的love女神!”


    一旁的与谢野晶子:……


    “笨蛋笨蛋笨蛋——!!”小少女脸色险些炸成番茄,踹了最近的士兵一脚,羞恼道,“治好了就赶紧回战场上去,不要偷懒!”


    她看起来怒气冲冲,又难以掩饰耳朵上的燥红,迅速抱起一旁一直在默默看戏的森奈央,飞快跑出门去。


    没有被门完全掩住的房间里迎来一阵会心的笑声。


    “哈哈哈哈害羞了。”“真可爱。”


    “真是的……”与谢野晶子停在门外,气恼地把脸埋进小女孩小小的肩头上,忍不住嘟囔道,“一个两个,都这么不正经……”


    森奈央被她搂在怀里,视线正对上她头发间别着的新发饰。


    这是一个姓立原的士兵送给她的一朵用金属打造的金色蝴蝶。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自从收到这个礼物后,森奈央就没有见她换过别的发夹。


    森奈央伸出手,幼儿软软的掌心贴在与谢野的头发上慢慢抚摸,模仿着安慰人的台词:“开心就好。””我哪有开……”与谢野话说到一半,被小女孩捏住了滚烫滚烫的耳朵,立即僵住不动了。


    “也就一般开心吧。”她最后嘟囔道。


    背后的房间里依旧传来欢乐的笑声。


    在这个满是伤害与剥削的战场上,基地里的氛围因为这些少年们无厘头的打闹而显得如此生机勃勃。


    以至于让很多人都遗忘了一个事实。


    人和人的极限是不一样的。


    第104章 蝴蝶发卡 那是唯一能让当时的与谢野露……


    军队里出现了第一个情绪崩溃的士兵。


    崩溃的理由或许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很奇怪——他接受不了被与谢野晶子从重伤状态下复活了。


    不看前因后果, 光看这句发言是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家伙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的。


    那可是稀有级别的治愈复活系耶!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断手断脚、甚至只剩下半截身子,都能够把人拉满到无伤状态的复活耶!


    谁在战斗的时候不希望有这样一个强力的奶妈, 不需要这样一个无敌的锁血技?


    不信你问问那些不带奶打架而吃够亏的主角团们, 要他们断一条胳膊, 交换一个与谢野晶子来救他们逝去同伴性命的机会, 他们保管把自己两条胳膊两条腿都拆下来送你。


    但还是那句话。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一部分坚毅的战士能完成的事,在很多人眼里, 无异于一场永无尽头的酷刑。


    一场场愈演愈烈的斗争,从一周两次升级成一天三次的治愈,还有被炸到粉身碎骨断臂残肢的恐惧与永无止境的痛苦。


    正常士兵上一次前线都可能留下深深烙印在心底里的阴影,有无数人在离开战场后仍有着严重的战后创伤后遗症, 就是因为目睹了战争的残酷,同类的厮杀, 同伴鲜血淋漓的尸体。


    而这种寻常人见一次就会崩溃的场景,常暗岛上被一次次复活、一次次奔赴前线等待死亡的士兵们,要见证无数次。


    拥有无限复活的机会,就代表首先得有一个无限死亡的前提。


    ——不想上前线, 想要回家。


    ——为什么不能回家?


    ——因为有人把我们困在了这里。


    “都怪你!!”


    那个崩溃的士兵愤怒地咆哮着,将刀刺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被阻止后跪倒在地上,痛苦地不断锤着地面哀嚎,“求你了!放我走吧……哪怕死, 也比在这个地狱要幸福啊!”


    士兵手上被打落的刀在地面滚了两圈, 当啷当啷两声跳停在森奈央脚前。年幼的稚童低下头看着那把刀,莹亮的刀面倒映着一滴坠落下来的血珠。


    一滴,两滴……再是连珠似的无数滴。


    与谢野晶子捂着鲜血淋漓的手, 倒映着士兵身影的玫红色眼珠在一圈一圈地收缩震颤,她微张着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刀令她从快乐的假象中惊醒,让她突然意识到,以往吵吵嚷嚷的大家最近话变得越来越少,有些人开始抗拒她的触碰,也有些人会将和她对上的视线偏移到一旁。


    因为,她是剥夺了这群人投降的自由,让他们反复困顿于无尽的生与死之中的……罪魁祸首。


    她想要真正拯救他们,就得放弃治疗他们。


    森鸥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他是为了利用与谢野的能力创造一支“不死军队”,让国家意识到异能正在逐渐改变现代战场的格局,才会强征她入军。只有与谢野晶子充分展示能力,这场战役才不会输;只有这样实验,才能证明异能的强大与价值,为未来的改变埋下种子。


    在他的掌控下,谁都无法从这个战场上逃离。


    与谢野是实验的核心人物,而士兵们是可以不断循环再利用的工具。为了不影响士兵及时返回战场的效率,森鸥外剥夺了麻醉的使用权。为了逼迫与谢野给士兵们治疗,他甚至可以手动开枪让轻伤的士兵变成重伤。


    先开始撑不下去的是士兵。


    然后就是与谢野晶子本人。


    在刺杀事件过后没多久,那位送了与谢野一只蝴蝶的士兵给她留了一封口信,支撑不住尝试自杀时,一切积攒的情绪都爆发了。


    ……


    被刚下战场的坂田银时救下,却表示宁肯死去也不想再在痛苦里煎熬的士兵;认为是自己的存在才让士兵们连撤退的可能性都被抹除的与谢野;用冰冷的思维规划着最大利益、强迫所有人行动的森鸥外……


    四岁的森奈央坐在最近的观众席上看着这一切。


    没有情绪,没有言语,同她蹲在电视机前看肥皂剧时的神情一样,就这么一直平静地注视着,看着士兵将憎恶的眼神投向他们曾经满怀感激的天使。


    看着与谢野崩溃地抱着炸药,试图炸掉整座基地。


    看着坂田银时手持长刀与父亲的异能爱丽丝短兵相接。


    看着其余的少年们护在与谢野身前试图劝架,又悄悄拉偏架,偷踹了森鸥外好几脚。


    最后看到同样刚下战场、风尘仆仆归来的吉田松阳脸色沉沉地一拳锤开交锋的几人,阻止了这场战局。


    “你们在做什么?”


    吉田松阳严肃地沉着秀气的娃娃脸,目光转向楼上的走廊,“——不要在孩子面前打架。”


    “……”


    所有人一怔,顺着他的目光往楼上看。


    钢铁架成的狭窄走廊上,黑发红眼的小女孩穿着单薄的睡衣,赤着脚,静悄悄地站在那里。


    森奈央是听到动静才跑出来的。


    微卷的头发有些凌乱,连鞋子都没穿,似乎是因为地面太过冰冷,两只小脚还互相踩了踩彼此来汲取点温度。


    “……”


    “哈哈哈……”坂田银时提着刀耍了个刀花,飞快把刀藏到背后,另一手摸着后脑勺,哈哈讪笑道,“哟,小奈央,我们在举行耍刀花大赛呢……咳咳。”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很不靠谱,他又虎着脸,虚张声势地恐吓道,“这么晚了,还不赶紧回去睡觉!”


    森奈央没有吱声,扶着墙往前走了两步,握住扶栏低头看他们。


    充当临时交战点的天井里,双方站位泾渭分明,森鸥外一个人站在对面,吉田松阳站在中间,少年们身后挡住了与谢野晶子。


    少女双目无神地靠在桂小太郎身上,疲倦地被桂小太郎半搀扶着。


    "奈奈,别担心。我们只是稍微出现了点微不足道的分歧。"森鸥外冰冷的表情稍有缓和,抬眸看眼楼上的女儿,“回去睡吧。明天说不准会有新的工作。”


    其余人除了坂本辰马外都有些懵怔,不知道一个四岁的小孩除了玩泥巴过家家外还有什么额外工作。


    父女俩的眼神对视中或许是交换了什么信息,森奈央揉了揉眼睛——她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现在环境安静下来,一时又被困意席卷。


    她平静地对父亲道:“没关系,我无所谓的。”


    一个完全接受被父亲当成工具利用的孩子,连自己的情况都无所谓,自然也无所谓父亲去利用别人。


    以她匮乏的认知和所受教育来判断,她甚至认为森鸥外对士兵的操纵真是一个天才的举措——利益最大化。


    只是,她原本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拥有几乎到非人的承受能力。


    现在她知道了,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因为无心无情,所以对这种被利用适应良好。


    原来人类是有极限的。


    就像她的身体也会因为过度劳累,不顾她自身的意志,自顾自发起高烧一样。其他人不止是身体,连心灵都有着脆弱的边界。


    “这样下去,他们会彻底报废掉的。”


    森奈央蹲下身,小手握着两边的扶栏,小小的脸挤在两根栏柱的中间,低头对天井里的森鸥外说,“虽然他们的身体可以无限制地循环利用,但心灵貌似还有着使用次数的上限。爸爸,这样勉强地强求下去,工具会崩溃的命运是注定的。”


    森鸥外伸手往后梳了下额发,表情无奈又纵容,抬眸教导小孩时却又露出一丝冰冷的锐芒:“奈奈,士兵们都无所谓,这个计划里真正有用的只有与谢野……”


    “我知道。”森奈央说,“我说的工具就是晶子…姐。”她前不久刚学会这个称呼。


    “士兵们只是让晶子姐充分展现异能的可循环利用道具,这个项目的核心是晶子姐。那么与其强求让晶子姐崩溃——爸爸,既然这一批被工具使用的道具坏了,不应该直接换一批新的上来会比较靠谱吗。”


    小女孩稚嫩又柔软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话语中透出的冰冷的内核,却在每个人的心弦上扣下重重一击。


    少年们的眉头不适地拧紧,坂田银时蹙着眉:“喂喂喂,小奈央,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是认真的吗?”


    少女颤抖的声线响起。


    所有人回头看,看见与谢野晶子一把甩开桂小太郎搀扶的手,一下跪坐到地上。


    少女的精神状态显然已经濒临极限,太阳穴不断鼓动,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五官也像是扭曲夸张的石塑,一直不受控地抽搐着面部上的肌肉神经。


    她用手撑着地面,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像是第一次认识森奈央一样,艰难又摇摇晃晃地朝她的方向不自觉迈了一步。


    “什么……什么意思?”


    “因为这一批道具已经坏掉了……就换一批新的上来吗?”


    “就像道具坏了,所以把道具丢掉,换成新的……”


    森奈央平静道:”对啊。这样不是很好吗?”


    已经抵达极限的士兵们可以回家,新的士兵们心灵健全地来到战场上,等他们也承受不住,就再放他们回家,再换新的一批人过来。


    这样,与谢野晶子就不必为他们始终回不了家而被士兵们指责;士兵们也还能拥有一个回家的可能性。


    只是父亲的计划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说好的仅利用这一批人打造出的不死军团,到最后还是要进行新的募兵和选拔。


    但比起原本一波一波人上了战场就一波一波消耗殆尽的命运,起码没有造成过多的人口损失吧。


    所有人都能活着回去。


    “这不是利益最优解吗?”她天真地抄袭着大人们的思路,拼拼凑凑编织出自己的答案。


    ……


    咔嚓。


    似乎有一声被拉长到极限的神经发出的脆弱的哀鸣。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谢野尖叫着,崩溃地想要冲上去,用力地朝森奈央撕心裂肺地大喊:“不对,这样不对!这样下去……这样下去……被我折磨的人不是只会越来越多了吗?!”


    “他们会像电池一样被彻底利用到最后一刻,直到完全丧失心智……然后一失去价值就被抛弃,就算真的能回家,但那时候只能带着无尽的绝望和痛苦后遗症…回到家里的他们还会是他们自己吗?!”


    “不……不……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那个束缚着他们自由的人!我想要的是真正的拯救他们的生命,而不是用拯救的名义,用我的异能一遍一遍伤害更多的人!!”


    “他们是人!!奈奈,正常的人类和你是不一样的!!”


    ……


    像是耗光了所有的能量,与谢野最后力竭晕了过去。


    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也不大清楚了。


    因为这一次精神消耗太大,她又有着意图炸毁基地的嫌疑。等她醒来,她和这一批的士兵们已经离开了常暗岛,被送进了政府专属的福利院,或许是受到了吉田松阳的嘱托,生活待遇还算不错。


    她听说,由于吉田松阳的介入,森医生的军职貌似被降了,常暗岛上国防军第356步兵师团的后勤管理工作由吉田松阳全面接管。


    坂田银时几人还留在战场上战斗,战争又持续了两年后,吉田松阳选择了辞职隐退,哪怕背上了逃跑小人的骂名,也还是带着学生们回到了和平的国内。


    此后又发生了七位超越者绑架首脑,霓虹成为战败国,森鸥外流放横滨,吉田松阳在筹划推进建设大学城……诸如此类的事情。


    至于森奈央如何了,与谢野困在福利院里也无从打听,政府人员闲话时也不会特意提及一个被流放的军医的女儿的遭遇——那位女儿是秘密运送物资的战士的事,整支军队里知悉之人也不超过一个巴掌的数。


    直到后来,森鸥外又找上门来,救她出福利院,与谢野才从他嘴里得到几句信息。


    ……


    “我还是很奇怪,你为什么要特意打听那孩子的事。”


    听完这段故事,福地樱痴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十分不解,“你的救命恩人毫无疑问是那几位少年和吉田殿吧?你也是因为这段恩情,才会隔三差五跑去大学城,在学校里做些校医的兼职。”


    “而那个孩子说的那些话,不就刚好证明了,她完全是个骨髓里都流淌着黑暗的家伙吗?”


    国木田独步推了下眼镜:“确实……听起来很像是富有逻辑的歪理,冷酷得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性格纤细的谷崎润一郎也在一旁忍不住搓着手臂,讪讪道:“好夸张,我四岁的时候还在忙着和邻居家的小朋友一起玩泥巴呢。”


    “啧。”与谢野没有向他们透露森奈央三岁到四岁时一直在战场上战斗的内情,她简要掠过了这段故事,因而也没法详细解释,她认为自己当时朝小女孩喊的话有多么伤人。


    如果森奈央只是单纯地利用他人,与谢野恐怕也会干脆地把她当成一个被森鸥外教坏的孩子。可是她明明只是因为没有[情绪][情感]这种正常人都具备的抽象的概念,所以才会如一只刚入世的小兽一样,懵懂地从其他人身上学习一切。


    因为没有[情感],所以连自己被利用也完全无所谓。她自己都不把自己当做人类来看待,又怎么强求她去尊重别人?


    甚至……甚至就连她当时照猫画虎学来的冷酷,怀抱着的真实想法也是因为——


    “[这样做,晶子姐就不会被他们指责了吧?会在新的士兵们的拥簇下重新变得开心起来吧?]”


    当时在福利院门外,面对与谢野晶子对自己女儿的追问,森鸥外平淡地转述了一下她曾经的发言,“奈奈后来这么解释过她当时的想法。”


    男人说到这,有些头痛地按了下太阳穴:“也不知道她又是看了什么书,受了什么影响,她觉得如果要更好地利用你,首先就是要让你感到[开心]和[幸福]。”


    所以,她笨拙地建议放走那一批让与谢野感到痛苦的士兵,然后又因为不能影响父亲的计划,得再换一批新的士兵上来;至于士兵们的痛苦,她知道,她经历,却无法感同身受——毕竟她自己随随便便就越过了这种[痛苦]。


    她没有见过那些患上ptsd后就与正常生活脱轨、最后自杀的老兵们,她以为士兵们口中反反复复念叨的“回家”对于他们来讲就是解脱——当然,也可能她确实不是很在意那批人的性命。


    她认为这样三方各退一步就能达成利益最大化——这是她在那个岁数、那个场合、那种生活环境里想出来的最优解。


    偏偏,被她保护着的与谢野晶子当时……伴随着情绪的失控,愤怒地指责了对方。


    “在那样闭塞绝望的环境里,就是我们这群人给奈奈留下了最恶劣的影响。”


    与谢野晶子坐在椅子上,平静地摘下自己发间别着的蝴蝶结发夹,摊开放在掌心,“森先生的言行让她学会什么是利用、什么是最优解;我的能力的滥用让她不再在意生命的重量,甚至因为我说的那句话,让她开始……将自己区别于正常的人类。”


    “如果说奈奈是恶,追根溯源,真正的恶难道不是我们这群明知她学习模仿能力极强,还当着她面胡来的大人吗?”


    与谢野伸了个懒腰,翘起二郎腿,表情变得潇洒起来:“不是有句古话这么说吗,[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我们在那孩子身上施加的恶劣的教育,到头来只由她一个人承受,那也太过分了吧?”


    “福地先生。”女人托着脸,眼皮一掀,精亮的目光对准穿着红色军装的军人,“如果在奈奈真的干出坏事之前,你就擅自对她出手,就算你是社长的竹马,我也不会对你手软的。”


    “……”


    福地樱痴从倚靠的桌面上站起,叉着腰哈哈大笑,“可怕可怕,福泽,你的社员真是可怕。”


    他对抱着猫刚从办公室里出来的福泽谕吉道。


    福泽谕吉顶着一张被猫爪挠花的脸,严肃正经地反驳道:“那是自然,无论做什么,掌握证据才是前提。奈奈那孩子有点特殊,纠缠她还不如花时间针对森医生。”


    “嘛嘛嘛,我开玩笑的啦,怎么一个个都这么严肃。”福地樱痴抱怨道,“有三刻构想的前提在,没有证据,我怎么会随便对港口mafia的人下手。”


    他又勾勾搭搭地勾住福泽谕吉的脖子,唠了一会儿天,同样下楼去了。


    与谢野没有说话,拉开自己办公桌第二层的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丝绒盒子,里头放满了金色的蝴蝶夹。


    除了第一只蝴蝶发卡是立原士兵送给她的,其余的都是森奈央送过来的。每一年与谢野生日,她都会托人送一只金色的蝴蝶。


    ——在她匮乏的情感认知里,那是唯一能让当时的与谢野露出微笑的礼物。


    “真是的,全送发夹也不会让人很开心啊。”与谢野晶子低喃着走到窗边,看见楼下少女的身形刚从咖啡店里走出来,估计是刚送完礼物,两手空空,悠闲地揣着兜走上街道。


    对面的人行道上,有个穿着一身沙色风衣的青年正在等她。


    “也就一般开心吧。”


    与谢野趴在窗台上托着腮,望着窗外楼下两人远去的背影嘀咕道,脸上带着不自觉勾起的微笑。


    第105章 夕阳 “像12岁那年做的,需要我抱抱……


    森奈央到了楼下的咖啡店, 把准备好的小礼物送给店长先生和女仆小姐。


    12岁那年,好心的咖啡店店长和女仆小姐一起在折磨……咳,在抢救断肢森奈央的事上出了不少力, 当时警校生们手头钱不够, 还是店长打了电话得知情况后远程打款垫付的医药费。


    森奈央康复后, 隔三差五也会来店里消费光顾, 偶尔会捎带上一些小礼物。


    她坐在吧台前同店长和女仆小姐叙了会儿旧,发现时间差不多了, 准备转身离开,绕过一个弯就发现咖啡店里斜对角处、长背沙发遮掩着的座位上,正坐着两个半白毛。


    一个白毛是白兰,一个白毛不认识, 另外半个白毛是戴着白色毛毡帽的费奥多尔。


    “呦吼~”白兰对上她的视线,伸手朝她挥挥, “笨蛋奈央,我也放暑假啦~”


    费奥多尔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也朝她礼貌颔首。新的白毛没有说话,戴着小小的礼帽披着白披风, 在角落里噗嗤噗嗤地笑。


    森奈央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看着熟悉的搞事二人组挑了下眉头:“笨蛋白兰,最近碰见你的次数好像变多了,在跟踪我吗?”


    白兰弯起眼睛:“怎么会,我又不是变态妹控STK。倒不如说一想到要把妹控这个词安到我身上, 我就忍不住浑身掉鸡皮疙瘩呢。”他还作势双手环住胳膊, 恶寒地抖了抖身体。


    “哈,那真是感激不尽。”


    森奈央走过去,一把揪住青年白花花的头发, “暑假到了,再过两个月不到就是我们约定的期限,你的守护者找得怎么样了?”


    白兰优雅地半倚在沙发扶手上,左手托着脸颊,左眼下的倒王冠随着他微笑时面部肌肉的走向而微微舒展。


    “进展很不错哦。”


    “方便透露一下底细吗?”森奈央问。


    白兰啪一下打掉她不停薅自己头发的手,笑眯眯道:“告诉你底细,方便你对症下药吗?不会哟,同样的错误我可不会犯两次。 ”


    森奈央面露忧郁:“这样吗?唉,我最近都没有什么新思路,目标意向中的守护者名单也划掉了两个。如果到了最终期限那一天,我还是找不齐六个守护者——我能和你单挑两局充数吗?”


    白兰:“不要,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森奈央:“比试的时候换一些有意思的比赛方式不就好了。比如上刀山啊,下火海啊,谁能用舌头略略略给樱桃抛个光啊。”


    白兰:“嗯?最后一个听起来挺有意思。感觉很变态。”


    森奈央微笑:“那么就说定咯,像小时候玩的游戏一样,到时候比赛的内容轮流决定。”


    白兰:“没关系哟。”


    两人相视而笑。


    说是表兄妹,他俩五官却不甚相像,只是像现在这样同时笑起来,突然又叫人恍惚瞧出几分相似,像极了两只表面上纯洁天真、背地里揣了一肚子坏水的狐狸。


    “哈哈哈哈哈,白兰君,费奥多尔君,果戈里君,久等了。”


    咖啡店门被推开,从楼上下来的福地樱痴扶刀而入,脚步未有偏移,朝三人在的角落里走来,迎面便向再次见面的森奈央朗声而笑,“哦这不是港口mafia的小姑娘吗?原来还待在楼下啊。”


    “正巧,我方才在楼上都忘了问,你如今已经找到那位要和我对决的雨之守护者了吗?”


    咖啡店里一时之间静静悄悄,只有吧台后老板在擦洗咖啡杯时发出的水声。


    白兰:……(微笑.jpg)


    费奥多尔默默喝了口咖啡。


    被称为果戈里的新白毛憋了又憋,憋了又憋,最后抱着肚子发出了精神状态良好的大笑。


    “原来您就是笨蛋白兰找到的雨之守护者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森奈央热切地伸手过去,同不明所以的福地樱痴握了握手,“我一定会为您挑选一位最合适的战斗对象。”


    她脚尖侧移,身形转向,明灭不定闪烁着的红瞳从福地樱痴身上幽幽转至他身侧的白兰,“只是不知道,您最不擅长什么东西呢?”


    福地樱痴挠着后脑:“哈哈哈,老夫的话,应该比较不擅长……”


    白兰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啪叽一下,甩飞一块蛋糕拍在了福地樱痴的脸上:“没有哦,我的雨之守护者是无敌的哦。”


    森奈央唇角弧度比他弯得还要完美:“那恭喜你了。不过笨蛋白兰,我友情提醒一下,已经明确公布的守护者,不可以临时更换人选哦。”


    森奈央:“毕竟你看起来就像是那种会先找出一堆假守护者忽悠别人,最后再叫出一堆真守护者、期待敌人大惊失色当做笑话的类型呢。”


    白兰莫名笑容微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懂。”


    森奈央但笑不语,挥挥手,转身告别。


    咖啡店外对街的人行道上,太宰治正在等她。他今天穿了件沙色的风衣,腰带没有好好系,挂了一截在外飘飘荡荡,像条小尾巴。


    森奈央扯了扯这条小尾巴,和太宰治并肩走着,从兜里咖啡店老板送给她的一小把糖果中,摸出一粒放到他手上。


    “给。”


    “谢谢奈奈~”太宰治嘴甜地夸了几句,陪着森奈央逛了两家文具用品类的大店。


    商场文具店的大荧幕上放着几个综艺的剪辑片段,似乎最近是有什么棋类比赛的宣传活动,将棋界的太阁名人羽田秀吉、围棋界的近神棋者塔矢行洋,全在节目里齐聚一堂。


    森奈央看着综艺广告的宣传,跟着采购了不同类型的棋类游戏用品,再加上她特意抄录的几本珍贵棋谱,一并托由港口mafia的后勤人员转交给先前那两位被她从异世界带回来的朋友。


    “果然还是得加快找守护者的进度。”森奈央望着下属离开的背影,转头朝太宰治抱怨道,“没想到白兰居然找了福地樱痴做雨之守护者。”


    细数战斗历程,冲刷流淌的鲜血,演奏着镇魂之歌的雨之守护者,由一个沐浴战争、在战场上扬名、又持有神刀雨御前的刀客担任……


    倒不能说不贴切,就是森奈央没想通白兰那家伙是怎么说服福地樱痴给他当马仔的。


    先前的御坂美琴,还可能是因为她接到了与白兰勾结的上层给她发布的任务,作为学生容易被忽悠。可福地樱痴堂堂霓虹政府异能特种部队「猎犬」队长,名誉地位权利金钱要啥有啥,闲得没事干去掺和一个意大利人试图颠覆世界的计划?


    怎么着,福地先生也想当世界の七分之一KING了?


    森奈央:“啧,晚点就把他举报给福泽先生。”这一个个的,有空追猫,倒是有空先把自家的挚友栓好啊。


    太宰治若有所思:“福地先生的异能配上雨御前,奈奈,这可不好打啊。”


    森奈央:“可不是嘛……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就只能派出乔鲁诺的黄金体验镇魂曲了——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排除会不会被他报复当年之仇的风险。”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沿着街道往回家的方向走。路上路过便利店,森奈央让太宰治留在店外等,自己进去买了两个鲜肉包。拎着袋子再出来时,看见太宰治站在不远处的桥上,双手插兜,不知道在那儿看些什么。


    这一趟忙忙碌碌地逛完,暮色四合,天色将迟。


    汽船鸣笛的声音远远传来,河岸边的风吹过桥下,拂动着岸堤上茂绿的青草。青年俊秀清隽的五官在余晖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柔软的额发微微摇曳,平淡地勾过他的鼻梁。


    他站在桥上,低头望着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河面,神色出奇的宁静。


    森奈央拎着装了包子的食物袋走过去,歪头打量他的表情,出声打断道:“太宰哥?”


    “嗯?”太宰治扬起微笑,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森奈央:“我倒是想问你怎么了。”她顿了顿,最后张开手试探,“像12岁那年做的,需要我抱抱吗?”


    “奈奈……”


    太宰治好似无奈地扶住额头,掌心挡住其中一只眼睛,半张脸都隐在昏暗晦涩的阴影之中,“你总是这样随随便便露出破绽——”


    宛如恐怖片中鬼怪骤然贴脸开大时的操作,青年的笑容瞬间变成阴暗中夹杂欢脱,欢脱中夹带危险,危险中裹挟得意,一把子扑上来抱住森奈央:“——是很容易被袭击哒!”


    森奈央被他猛然压上来的冲击力逼得直接往后倒退几步,着急手里还拎着的包子,连忙喊停:“等等,太宰哥,后边是河……”


    青年的怀抱将少女完全裹住,温暖的呼吸扑在耳侧,太宰治一手搂住她的脖子,一手托着她的后背,嘴唇翕动,轻声呢喃:“[……………]”


    在那短暂的、仿佛世界禁止一般的定格作画里,森奈央清楚地听到了耳畔这句微弱的轻吟。


    她不再对抗这股冲劲,松开手里的食物袋,顺从地随着这股冲劲往身后倒去。桥上的护栏不高,下一秒,两人的身体同时越过了栏杆。


    在忽然呼啸的穿桥风声中,于桥边跌落。


    穿过风,穿过斜照的日晖,兜头朝下,一同坠进盛满夕阳的河里。


    扑通。


    大大的水花溅起。


    “糟糕,有人掉进河里了!”岸上似乎有人在喊。


    被重物砸得水流紊乱、气泡不断翻滚上涌着的河水里,两人的面容都有些模糊不清。森奈央盘起的长发被水冲散,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睛时面对面的正是青年清丽的面庞。


    太宰治长得很好看,这样一副骗人的秀气外表,有时却会露出一丝糜艳的绮丽,尤其是他躺在水里安静地看着她,鸢色的眼眸中仿佛沉着漩涡一般的泥沼,让人难以分辨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森奈央在水里眨了下眼睛,莫名想起小时候他们的初见,她自顾自把人淹进水里,然后自己也栽倒进浴缸,两人也是在波光闪烁的水面下,一眨不眨地看着彼此。


    她于是鼓了鼓腮帮子,像小时候那般噗噗噗朝他吐出一连串的泡泡。


    太宰治似乎被她逗笑了,在水里弯了弯唇,随后主动松开了一直紧握着她的手,转而朝她用力一推,将她往水面上推去。


    咕噜咕噜。


    他也笑着吐出一连串的泡泡,好像说了什么。只是流动的河水不如干净的管道水清透,青年因推人的反作用力往更深更暗的水底沉没,森奈央这次没能看清他说了什么。


    她被推得在水里翻滚摇晃,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正想重新朝太宰治游去,突然旁斜而出的一只瘦削青涩的手就紧紧拽住了她的胳膊,将她飞快拖向了空气充足的水面。


    第106章 炒面面包 横滨不愧是大城市,就连绷带……


    “噗咳咳咳……”


    拽住她的是一个清秀的白发少年, 刘海狗啃似的坑坑洼洼,一边的鬓发长,一边的鬓发短, 有一双紫金色的大眼睛, 看上去也就17、8岁的模样, 体格分外纤瘦, 大概率营养不良。


    他一边狼狈地咳嗽着,一边努力把她托举出水面, “你没事吧?”


    “我没事。”森奈央自如地浮在河面上换了口新鲜空气,“不过再晚一点,说不准就有人出事了。”


    她撇开少年的手,脑袋重新往水下扎, 一个猛子就要冲回河里。


    “喂——!!”少年瞪大眼睛,反应力惊人, 飞快用两只胳膊锁住她的身体,“等等啊!冷静一下,不要乱来啊!”


    这少年看着纤弱,反应却很快, 力气也大得惊人。


    森奈央飞速做出判断,熟练地踩了两下水,在水里一蹬身子一缩,便从少年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游鱼一般灵活地将身一扭, 往河下流游去。


    “你、你会游泳啊!”少年漂在河面上长大嘴巴, 呆呆地抹了一把自己湿漉漉的脸颊。


    ……所以,刚才她为什么要从桥上跳下来?


    当时他在桥外距离稍远,又正对夕阳, 隐隐约约只看到有团黑影裹在余晖中坠进河里,还以为是有人意外失足或者自寻短见。


    难道……只是单纯的跳水运动员?


    少年心里犹犹豫豫地想着,不远处的河面上还浮着两三朵被打飞的浪花,少女在水里游得飞快,动作矫健,看起来确实不需要他的帮助。他只好踩着水往岸上慢慢游,湿漉漉地爬上岸,衣服也都湿透了,滴答滴答往地上滴水。


    少年有些苦恼地低头看了看自己,又抬头望了眼天空。天色更暗了,幽黄的夕阳斜照着水面,想必再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沉入黑暗。他没有换洗的衣物,只能等湿漉的衣服在夜色里阴干,这样是很容易感冒的。


    感冒,意味着更惨痛的未来。他也没有钱买药。


    少年只能先把自己湿漉的衣服脱下来,把衣服一一拧干。


    滴答滴答。


    衣服上的水被拧落在地面上,河面上翻起的水花又从远处滚到近处,少年下意识抬头看,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落水的黑发红瞳的少女又游了回来,她在水里自如地浮沉,这次手里还拖着一个身上缠满水草和绷带的奇怪物种。


    少年不明所以,见她要拖着奇怪东西上岸,连忙跑过去搭了把手。直到把东西搬到岸上,才发现原来这是个人。


    还是个相貌出众的青年人,顶着一头海藻似的在水里泡得湿淋淋的头发,脸上竟然挂着笑,眼里转着圈圈,肌肤被泡得有点苍白,脖子上和四肢上都裹着绷带和水草,似乎是灌了不少的水,肚子还夸张地鼓了起来。


    “忍忍哈。”


    黑发红瞳的少女对这个溺水的青年说着,在白发少年惊惶瞪大的眼睛注视下,一拳打在了他灌满水的肚子上。


    鸢眼青年倒在地上,张嘴像鲸鱼喷水一样吐出一束喷泉,“咳咳咳咳……”


    他吐完水,虚弱地扶着地面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体,状似哀怨地掩住半张脸,声音掐得十分娇气柔弱:“奈奈……你怎么能这么粗暴,这种救人的关键时刻,不应该来一个人工呼吸吗?”


    被称为奈奈的少女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淡定回道:“一拳头能解决的事情,还要费劲人工呼吸?也太麻烦了吧。”


    “放心,太宰哥,我也不是第一次捞你了。熟能生巧,手上的力道把握得绝对完美。”


    “哦不愧是奈奈,这种技巧也学得那么快……才不是!我要讲的明明是温柔!淑女的温柔!咳咳咳……”青年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强调,“奈奈千万不可以变成中也那样粗暴的武力派!”


    那位奈奈:“嗨嗨。”


    光听语气就能听出个中敷衍,青年闻言跪趴在地上,握拳锤着地面,痛恨地控诉道:“岂可修,落水欺骗人工呼吸计划大失败!!”


    奈奈还在走神:“嗯嗯嗯。”


    围观的白发少年:……………………


    他看着眼前斜照的夕阳、拂动草叶的晚风、还有这幅在岸边救助溺水绷带怪的场景,突然抱住脑袋:“……怎么回事?这个场景怎么莫名好眼熟。”


    他晃了晃头痛的脑袋,终于在脑海里找到了久远记忆中的一幕。


    ……对,想起来了。


    在他还小的时候,有一次他在孤儿院里受了惩罚,饿了一天一夜,肚子里实在烧得慌,忍不住就从孤儿院的狗洞里逃出来,一路流浪,就想在外面找点吃的。


    也是在这样的一条河岸边,有一对父女从河里打捞上来一只缠满绷带的奇怪物种,而河岸上站着个背了书包、一脸忧郁的海胆头小男孩。


    他当时饿得眼前发昏,心情又痛苦难言,看见小男孩背上的背包里露出食物包装袋的影子,就生了邪心,咬牙冲了上去想抢食物。


    结果反被小男孩身边突然出现的一黑一白两只小狗扑倒在地,正在打捞绷带怪的父女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了他,他只能立即蜷缩在地,熟练地用胳膊抱住脆弱的脑袋,等待被狗疯狂撕咬或者随之而来的来自小男孩家长的殴打。


    但是……惩罚迟迟没有降临。


    他心惊肉跳地、谨慎又害怕地抬起眼时,只有那个比他小两岁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河岸边那对父女恍若无事发生地又扭回头去,一下一下压着绷带怪的肚子。


    小小的绷带怪倒在地上,张嘴像鲸鱼喷水一样吐出一束喷泉。


    “唉。”小男孩看着那边好像又叹了口气,别过脸看他的时候,原本忧愁得不行的表情收回,转而从书包里摸出了那个由食品包装袋装着的炒面面包,递给了他。


    他脏兮兮地趴在地上,愣怔地、胆怯地、试探地,伸出同样脏兮兮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还带着余热的面包。


    ……


    那个面包只是学校小卖部里常见的餐食,却让他度过了童年时光里最饱腹的一个生日。


    对,那天是他的生日。


    他涕泗横流地边哭边撕咬面包,像只饿惨了的小狗,连他自己都忘了当时叽里咕噜地同他们说了什么话。那对父女中的女儿摸了摸兜,掏出来半袋糖果给他,顺便说了声“祝你生日快乐。”


    那位父亲肩上扛着蔫哒哒的绷带怪,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他们问了他的来路,女儿还感叹了一句“你就为了找口吃的,跑出这么一段路?”,随后特意送了他回孤儿院,用一番他没听太懂的话安抚了对他私自外出而愤怒的院长。


    后来没过两天,孤儿院就得到了一笔不算特别优渥、但也能暂且改善孩子们几日伙食的捐赠。


    再后来,每年的这一天,孤儿院都会收到类似的捐赠,那份捐赠又总会带上这样一句话——“送给初次见面的[……],祝你生日快乐。ps:炒面面包吃多了会长不高。”


    ……


    少年猛然从回忆里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


    彼时饿得发昏,年纪又小,情绪激荡起伏之下满眼都是朦胧的泪水,时隔多年,他已经不记得恩人们的样貌了。


    只有这幅类似打捞绷带怪的奇异画面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真是太巧合了。


    少年如此想到。


    横滨不愧是大城市,就连绷带怪都有批发的。


    “呵呵呵。”身旁传来青年忍耐的笑声,少年懵懂地循声望去,正对上这个成年绷带怪的视线。他好像认识他似的,嘴里不断发出噗噗的笑声,还主动朝他挥了挥手。


    好奇怪的人。


    咕噜咕噜。


    有人的肚子发出了可怜的哀嚎。


    白发少年连忙羞赧地捂住肚子,朝望过来的两人嘿嘿讪笑了两声。


    森奈央转头看了眼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少年:“你等我会儿。”


    她沿着岸堤跑上岸,绕到桥上弯腰捡了什么东西,随后又跑下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少年:“肉包子吃吗?”


    “——作为感谢你在这次救人行动里乌龙的无用功帮助。”


    白发少年听到前半截,还以为这位奈奈是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正摆着手回答“没有没有,我明明什么忙也没帮上”,有些不舍地捂了捂手头带着温度的包子,准备把食物袋还给她。


    才缓口气的功夫就听见她话的后半截,原本因为羞赧的脸刷一下尴尬燥红,只想找个地缝钻一钻。


    “哦抱歉,原来你不适合开这种开玩笑。”少女的反应比他脸色变化还快,若有所思道,“看外表,我还以为你是那种很擅长捧哏吐槽的类型。”


    “……”白发少年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就算要捧哏,也不能随便给陌生人瞎捧吧!而且为什么光看外表就能看出一个人擅不擅长吐槽啊!”


    森奈央的神情却一下变得和缓:“啊,对了,就是这个味道。”


    “你叫什么名字?”她说着,顺手从少年手里的食物袋里拿回一个肉包一口咬下,镇定自若地咽下名义上已经送给别人的食物,“天色晚了,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我请客。”


    *


    白发少年名为中岛敦,是个孤儿,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最近因为饭量太大,被孤儿院院长赶了出来,正在街头流浪。


    “哇哦。”森奈央坐在餐店里,看着对面的中岛敦一口气干完了七碗茶泡饭,深刻意识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这句俗语。


    18岁成年了,确实该进入社会吃社会饭了。


    “你有什么社会技能吗?”森奈央也拌了碗茶泡饭吃,她平常不怎么遵循食不言的规矩,能安静吃饭就安静吃饭,吃饭的时候要唠嗑也没关系。


    “孤儿院出身,没有学历,又没有社会技能和工作经验的话,找工作确实有点难。”


    提到命门,中岛敦正快乐干饭的手也不由慢慢停了下来,他的困境其实远远不只有森奈央说的那些……他最近还被一只伤人恶虎盯上了,走到哪,恶虎就追着他到哪。


    但是,“没关系!”


    他努力振作起来,握着拳头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收留我。他们很强大,不要求学历,也不要求工作经验,如果我能顺利加入他们,伙食和工资一定会有机会挣到的!”


    “欸——”森奈央嚼着饭,看向一旁的太宰治,"太宰哥,横滨有这种地方?"该不会是咱港口mafia吧。


    太宰治正在和一只螃蟹做着殊死搏斗,头也不抬地回答她的问题:“没有哦,我们最近没有招人的需求呢。”


    中岛敦还在兴致勃勃地描述:“那个地方待遇很好的!工作内容也不复杂。只要交一笔入会费就能加入组织,成为正式成员后,我还可以通过介绍别人入伙拿到人头费。人头拉得越多,我赚到的人头费就越多。”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我得先找到一个中介人介绍我进去。”


    “……”


    森奈央放下筷子,太宰治放下刀叉,两人一人一只手按住白发少年的肩膀,沉痛地异口同声道:“中岛/敦君,你说的那个组织——是干传\销的吧?”


    中岛敦一愣,连忙疯狂摆手:“怎么会,没有,你们误会了!那个组织不是坏组织。我以前遇到过的同伴就在那个组织里干过活,也是他曾经告诉过我有这个组织的存在。他当时就说可以当我的中介人介绍我进组织,只是我……因为院长的阻拦才一直留在孤儿院里。”


    森奈央与太宰治互相对视一眼,再度异口同声:“这就是拉亲朋好友下手的第一步啊!”


    中岛敦拼命解释:“这个组织已经存在好多年了,现在据说都挂靠在一个更大牌的组织名下了,很安全很可靠的!”


    森奈央捶桌震怒:”可恶!居然背后还有靠山。是谁,到底是谁,是谁在我地盘上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有没有老实交税!”


    太宰治一脸严肃地把叉子柄当成话筒,递到中岛敦嘴巴面前:“少年,请说出那个百毒有害的组织之名!”


    介于童年的经历,少年向来自信心不足,过分自贱,遇事也很容易动摇。被两人浑身气势所摄,中岛敦也不禁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是上当受骗了。


    毕竟他听闻那个组织的事已是数年之前,加入组织的小伙伴也很久没回他们孤儿院附近的家了。而这两位时髦值明显与他这个乡下小子不同的城里人,居然都坚称没有听闻过类似组织的名头——


    “难道真的是诈骗组织,所以现在才销声匿迹到连和我同龄的少女都不知道有这个组织的存在?”


    中岛敦内心里飘过这个想法,不由生出无边的悲怆。这本来是他关于未来的所有希望。


    他颓然地低下头:“那个组织,名叫……”


    第107章 过家家 新一届双黑组合芥川龙之介X中……


    “那个组织名叫……”中岛敦悲痛地一字一顿道, “[羊]。”


    “……”


    森奈央平静地坐了下来,拿起筷子继续吃饭:“这家店的茶泡饭不是很好吃,下次我介绍你去吃一家更好的。”


    仍然陷于惨淡绝望中的中岛敦:“?”


    森奈央招呼道:“吃菜吃菜。”


    “噗嗤。”太宰治把头埋在另一边, 肩膀一抖一抖地憋笑。


    森奈央:……


    森奈央面无表情地掰断一根他餐盘上的蟹钳, 扎了一下他的屁股。


    “嗷!”青年在座椅上原地蹦了一下, 表情委屈地扭回头来, 声音掐得嗲声嗲气,“是奈奈自己没有发现吧, 是奈奈自己的错哦。”


    这谁能想到啊。羊老早就转型了,拉人头拿面包的规则都是最最早期的制度,没半年就变成了学业竞赛,中岛敦拿到的情报不仅事实歪曲还过分延迟, 她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到不是很正常吗?


    森奈央:“发现了也不说。还在旁边演戏。”


    森嬷嬷拉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又扎了一下他的掌心。太宰治一边疼得嘶嘶抽气, 一边笑眼弯弯,直看得对面的中岛敦一脸老人地铁手机.jpg.


    "羊真的已经不行了吗?"他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


    “咳……倒不是行不行的问题。”羊老大解释道,“主要就是随着时代发展,羊不再像以前那么独立, 如今挂靠在港口mafia旗下,只能拿些普通情报混点薪水。”


    “当然最重要的是,羊已经很久没招过新人了。”


    光是当时收拢的那一批流浪儿童,在考不到前XX名就辞退的威胁下,一个个都升级成了智商咖。现下组织小队人员充足, 竞争激烈, 虽说森奈央让他们随便整点情报就够了,但后来不知是不是养成了学习竞争的习惯,在搜集情报方面也充满了你争我抢的气势。


    现在整支羊都归属于港口mafia情报部, 活得挺好的,还能对外出售一些情报。


    中岛敦震惊:“真的吗?”


    好消息,羊不是传销组织。


    坏消息,就算是正经组织他也没法加入了。


    “那我该怎么办啊……”白发少年颓丧地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紫金色的眼瞳中满是惶然。


    羊组织二把手摸摸下巴,突然竖起食指:“我知道有个地方你可以去哦。”


    森奈央看了眼他:“太宰哥你手下缺人了?芥川不够用吗?”


    太宰治摇摇食指做否定状:“啧啧啧。”他凑到森奈央身边咬耳朵,“嘀咕嘀咕嘀咕。”


    森奈央皱起眉:“那我还不如把他放在中原哥麾下。”


    “嘀咕嘀咕嘀咕。”太宰治用手掩着唇,时不时瞄两眼中岛敦。


    森奈央神色舒展:“你说的也有道理。”


    太宰治:“嘀咕嘀咕嘀咕。”


    森奈央这次赞同地颔首:“好的,就按你说的办。”


    中岛敦:…………………………


    中岛敦:“这到底有什么好遮掩的!我完全听得到啊!话说太宰先生全程只是在嘀咕嘀咕,森小姐你是怎么解密出来的啊?!”


    森奈央的神情更满意了:“唔,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天生的眼镜仔。”


    中岛敦:“虽然我现在能理解你的意思是夸我会吐槽,但并不是每一个眼镜仔都擅长吐槽,而且到底为什么会形成这种刻板印象,赶快向全体近视的朋友们道歉啊!!”


    森奈央当即拍板,对太宰治道:“天才,绝对的天才企划——就按太宰哥你说的办!”


    中岛敦:???


    *


    中岛敦被刚认识的两个人绑架了。


    这两个自说自话的绑匪丝毫没有理会他的个人意愿,一人一边架住他的胳膊上了车,速度极快地架着他进了一栋摩天大楼,又进入了一间办公室。


    “大小姐,太宰先生。”


    西装革履、长相妍丽得惊人的青年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微笑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森奈央指了指身旁惊慌失措的中岛敦:“他是最近那起闹得沸沸扬扬的伤人虎子的真凶。”


    中岛敦:欸——???


    森奈央:“根据调查显示是相当不错的异能,虽然体格看上去很弱,但意外得还算有些战斗的才能。恰巧也很有捧哏的天赋,刚好搭配脑子一根筋的芥川,绝对是绝配!”


    中岛敦:“等等森小姐,伤人虎的真凶是怎么回事?!异能又是什么啊?”


    公关官摸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少年,微笑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企划。”


    中岛敦:“理我一下啊大家!”


    砰——!


    正当他抓狂之际,办公室的门被猛然推开,紧接着一个眉色稀薄、发尾褪色般带白的黑发少年粗暴地推门而入:“太宰先生!找在下有什么事吗?”


    “喔,你来得正好。”


    太宰治双手扶着中岛敦的肩膀,把人推到黑发少年跟前,“芥川,这就是你的新搭档了,听公关官的指令好好训练吧。”


    “这人是谁?”芥川龙之介凶恶的眼神在中岛敦被青年亲昵扶住的肩膀上狠狠一扎,扎得中岛敦浑身的汗毛都炸了一下,“在下不需要搭档。所有港口mafia的敌人,在下一个人就可以全数歼灭!”


    “……”太宰治忧郁地扶住额头,转身趴在森奈央肩头,痛苦呻吟道,“为什么,为什么我的下属会是这种一根筋的家伙啊。”


    “自己捡的崽,自己负责。”


    森奈央熟练地拍拍他的手臂,当初芥川龙之介带着妹妹和小伙伴一脸煞气地刚加入羊,就经常顶着一张可爱却凶巴巴的小脸和老成员闹出隔阂,打听情报的任务也做得一塌糊涂。


    还是信息上报到森奈央这儿等处理的时候,太宰治看了字写得歪七八扭的报告,觉得这孩子的异能很不错,认为他很适合当行动组,才特意跑去把人捡到自己麾下。


    后来又亲自带着人加入了港口mafia,也允许对方叫自己老师,现在后悔?晚啦。


    森奈央也过去熟练地拍拍芥川龙之介的肩膀:“龙之介,我们确实很信任你的能力,只是这次的任务必须是双人行动,很利于培养你和同伴之间的默契。”


    “大小姐,可是在下……”


    森奈央:“等你都能配合一般人形成战斗默契,以后太宰哥出任务,你不就可以随时搭把手策应了嘛。”


    “是什么任务?”芥川龙之介一脸坚毅,”无论是什么任务,在下一定完成太宰先生和大小姐的委托!”


    森奈央笑眯眯地把藏不住抗拒神色的芥川龙之介推到中岛敦面前,让两个正介于少年向青年转型期的人站在一块。


    “当啷当当!”太宰治在一旁双手撒花做气氛组。


    森奈央双手上下打开,向公关官热情展示道:“港口mafia新一届双黑组合芥川龙之介X中岛敦,即将报名下一届漫才大会!”


    芥川龙之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jpg


    中岛敦忍无可忍:“所以废了那么多话还是让我去当吐槽役啊!!”


    “东京那边有个犬金组早就把自己的成员拾掇拾掇送出道了,听说还很火呢。”森奈央嘿嘿嘿搓了两下手,眼神在一黑一白两只身上来回扫了两圈,“可以可以,两个人站在一起果然很养眼呢!成为艺人之后要是上了情热大陆,要在节目里感谢我哦!”


    “交给你了!”她朝公关官挥挥手,太宰治也欢快地撒手不管,“希望能尽快在节目里看到你们哦~”


    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天才丝毫没有理会被留下的少年惊慌的呼喊,拍拍屁股走人了。


    折腾这么一会儿,天色已晚。


    夜幕上挂起繁星,夜风习习,两人在港口mafia大楼里溜达了几圈,准备回家。


    不过在森奈央随便找了间屋子,直接推门送太宰治闪现到家前,她拉住了青年的手:“太宰哥,你之前在桥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桥上,在那如黄金一般绚烂的金灿灿的夕阳里,青年抱着森奈央往桥下倒前,在她耳旁轻声地呢喃了一句:


    【奈奈,最后一次陪我殉情吧。】


    森奈央当时怔了一下,随后自愿陪他一起坠进河里。


    在那短暂的坠落时间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好像就是从12到13岁那年开始,曾经把殉情挂在嘴边的太宰治再没有对她说过这个词——有两次,她看见他为了打探情报,正对陌生小姐姐说骚话的时候,一对上她的视线,也能瞬间把殉情二字发音的后半截咽回肚子里。


    介于这个时间点卡得巧妙,森奈央不得不怀疑,当时受魏尔伦袭击事件影响极深的人,或许不止有中原中也。


    而今天这一次,是他时隔多年之后,再次同森奈央说起这个词。


    “我说过的,”她握着太宰治的手,郑重道,“如果有一天,太宰哥真的决定放弃这个世界,我可以一起的。”


    她向来晦暗幽深的红瞳在迎面的光照下宛如两颗剔透的红宝石,难得的明亮与干净,仿佛她嘴里说的事情,只是一件陪兄长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小事。


    她甚至还额外嘱咐道:“哦对了,这事得提前说,我得留点时间处理身后事。”


    青年纤长的手指虚虚回握着她的,鸢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又好像很无奈似的,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笨蛋奈奈。这可不算什么真正的陪伴。”


    森奈央不自觉歪了下脑袋:“连殉情都不能算的话,还有什么算陪伴?”


    太宰治曲起中指,轻轻在她额头上弹了一记:“可是,你的殉情只不过是一种古老的过家家呀。”


    他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那么,奈奈,再见了。”


    在他转身的刹那,森奈央莫名心脏跳了一下,她飞快拽住太宰治的手,把人拉回来:“太宰哥,你这句话怎么说得像是在立flag——你要去哪?”


    ……多么敏锐的孩子啊。


    太宰治低头看着她:“回家洗澡呀。”


    他的表情变得暧昧又无辜,食指在松开的衣领上缓缓滑过,揉开衬衫领口后就是一片玉白的锁骨。


    他纤长的手指像是漫不经心地搭在那处莹润的肌肤上,在港\\黑大楼明亮的走廊光照下,眼里全是笑意。


    “怎么样,奈奈?要和我一起吗?”


    森奈央:嘶。


    森奈央认真思考了几秒:“你那浴缸不够大吧?”


    只是随口说句骚话的太宰治:…………………


    怎么办,她看起来好像真的有在考虑?


    ——怎么办,好像撞破了大小姐和干部大人的私情!!!


    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一副标准凶恶黑手党装扮,却贴在转角墙边大气都不敢喘的一行人,同样在心里如此震惊地吼道。


    第108章 浪漫 我想让波风同意我拜托大蛇丸先生……


    森奈央当然是无所谓的。


    她熟知所有的生理课知识, 并不代表会把这种知识往自己身上套,这就跟她懂得汽车组装、发车原理,却并不会自己组装车辆去开车一样。在她眼里, 幼年初见时她主动栽倒进太宰治泡着的浴缸那次, 也能算是[一起洗澡]。


    大概就像她和自己养的兔子一起玩了会儿水。


    太宰治也知道她的想法, 他顿了顿, 佯装无事发生地把这一茬跳过去。


    而森奈央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要继续追问下去, 他就自然而然地略过此事,若无其事地回家了。


    事实证明,他应当还是稍微上心一些的——比如把当时躲在角落里连影子都暴露出来的笨蛋下属揪出威胁几句。


    不然第二天起来,港口mafia的内部论坛里就不会开始立即盛行讨论起【靠靠靠靠!惊天秘闻实锤了!我的CP终于实锤了!!】【隔壁房建起来了, 我的房塌了!呜呜呜帽子大人怎么还在出差啊!家都被偷了!】【唯粉不说话,坐等boss下场】


    BOSS什么反应?


    BOSS笑容没变, 坐在首领办公室里双手交叉搭在唇前,寥寥几句话,直接在港口mafia颁布了一条办公室恋情禁止的禁令,顺便把港口mafia史上最年轻的干部打包发配去了边疆。


    “这个国家的法律还远远不够完善啊。”


    轻描淡写以权谋私的BOSS负手站在办公室偌大的玻璃窗前, 一边叹气一边对自己的金发人形异能抱怨道,“再怎么说,女孩子的合法恋爱结婚年龄应该定到28岁吧?”


    爱丽丝抱着针筒坐在一旁鄙视他:“这句话萝莉控才没有资格说。”


    “爱丽丝酱~”森鸥外拉长声音,指责道,“明明你怕太宰君怕得要死, 一听说奈奈的事, 刚才都有胆子扛着针筒上了喔。”


    爱丽丝小脸一扭:“哼!太宰和林太郎一样都是萝莉控!八嘎八嘎八——~嘎!我才不信什么一成年感情就变质嘞!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萝莉控!”


    “太宰不是林太郎的学生吗?绝对也是跟着林太郎学坏的!”


    森鸥外很想反驳自己不是萝莉控,他只是对可爱的12岁以下的少女抱有最真挚的欣赏之意,结果发现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会中枪, 只好摇了摇头。


    随后他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又问了一句:“论坛帖子我已经派人删光了,奈奈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爱丽丝作为森鸥外安插在森奈央身边的眼线卧底,一边鄙视这个教坏小孩的老父亲,一边回答道:“没有,奈奈昨天就和我们说过,她今天的计划是继续去异世界找什么守护者。”


    据森奈央自己的说法是,她得想法子给白兰方整波大的,压压对方的气势。


    她做足准备,满怀信心地推开门。


    眼前景色缤纷而过,她再度迈进了忍者世界。


    和仅仅过了一个月的原点世界相比,忍者世界的时间流速已经快推过了半年,原本木叶许多毁于白色军团之手的房屋基建也早已修建完毕——全是宇智波带土一个人修的。


    自己的锅自己扛,带土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这还是看在他造成的影响还没有升级到红温级别,森奈央帮这起事故收了尾,还帮他交了一大笔罚金作为木叶的损失赔偿;


    作为老师的波风水门又给开后门,强硬地护住了他,让他交换情报将功折罪,又接受了写轮眼被秘术束缚监控,不然光是团藏那边就不好过。


    饶是如此,宇智波带土身边成天也都围着好些个根部暗部的忍者监护,这才维持住了表面上的岁月静好……是不可能的!


    房门传来极轻微的推动声,带着束缚物的宇智波带土立即一个翻身握刀,警惕地看向门口。


    这不是第一次他遭遇暗杀了,但他还不能抢攻。抢攻算他先主动,更容易被坑害;还得等对方出手快弄死他了,他再反击,才能在火影那边用正当防卫的理由站上受害者立场。


    这两天村外貌似有什么大动静,木叶火影派系的监守人员有好几个都被遣去调查那股动静,少了暗部与根部牵制,很难保证根部的人会不会趁机下手。


    带土现在脑子转得飞起——没办法,和团藏这波人斗智斗勇斗久了,双方智谋栏的经验槽都涨上来。


    带土有时候看着他们层出不穷的小手段,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他们也跟着偷偷看了奈央上次带过来的红色专辑里夹带着的那几部宫斗电视剧的录像带,比如那部《宫里争来斗去の女人们》。


    森奈央当时送东西过来时,只是说看他们娱乐消遣比较少,让他们看看电视剧解解闷,一开始这录像带只在旗木卡卡西和宇智波鼬手里流传,后来莫名其妙就在整个宇智波族流传开来,紧接着又引发了村民们围着宇智波族人苦苦哀求再看一集的闹剧,最后就成了木叶全民下饭剧。


    光是里头滴血认亲的环节,犬冢家养的忍犬路过都得停下来看完再走。


    更别说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和台词,就连演员的微表情都被忍者们村民们细细扒了个遍,屡看屡爽,每次都有新发现。


    剧中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时代背景下无法规避的沧桑与悲凉,以及最后没有任何一个胜者的悲剧内核,都成为了大家热烈讨论的话题。有些哲学型忍者甚至还能读出衍生内涵,把命运悲剧的内核往忍者世界残酷的斗争上套,纷纷雪天拜月,直呼“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宇智波带土看完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在黑化之前本就是个感情丰富、容易共情又十分体贴别人的少年人。


    当然他现在也是闯过大祸的熊孩子了,内心不再像以前那样单纯无害,尤其是他还被森奈央批评过计谋太低劣,这下看完电视剧后,重点就落在了里头杀人不眨眼的阴谋诡计上。


    研究着研究着,智商就卑鄙地涨飞起来,也靠着时不时的灵机一动,明里暗里躲过了几场刺杀和陷阱——可以说他现在已经是钮祜禄·带土了!


    无论这次来的是什么人,他钮祜禄·带土绝对都能应对自如。


    来吧,又是哪宫的小答应……“奈央?”


    钮祜禄·带土瞬间放下苦无,等热情地冲上去,才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干的破事,急忙刹车,局促地把身子侧回来,“……你来啦。”


    “嗯,我刚从波风那儿讨论完事情过来呢。”


    森奈央扶着门,抬眼看了眼窗外,木叶此时正是晴朗春日,阳光微醺,樱花飞舞,“天气这么好,你又不像波风一样那么多工作,怎么不出去和旗木野原他们一起玩?”


    宇智波带土别别扭扭道:“我还在监视考察期内……”


    出门也是被人一直盯着,也不能和别的忍者、尤其是宇智波族人过多交流,不然一个窃取情报一个意图不轨的帽子盖下来,又要害得水门老师忙里忙外地折腾了。


    “有人监视也得出去玩啊。”森奈央推开窗户,往外吼了一嗓子,“喂外面的兄弟——帮我去叫一下旗木和野原,目标烤肉店!你们也一起,一边监视一边烤肉,我请客。”


    窗外樱花树上窸窸窣窣飘下一阵花瓣,森奈央把头缩回来,平静道:“OK了。走吧。”


    宇智波带土:……


    有时候总觉得在奈央眼里,世界上的所有事都没有棘手的说法。


    宇智波带土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如果不是客厅里森奈央在等,他光换衣服看看哪件穿着更帅都得折腾十几分钟,临出门前又停下对着镜子抓了抓自己毛躁的头发,又把衣领扯得端正整齐,这才假装不经意地推开门去。


    “嗯,这样就比刚才的死宅打扮帅气多了。”有一半意大利血统的混血儿立即嘴甜地夸赞道。


    宇智波带土清了清嗓子,端正身形,只是说话时又含糊起来:“刚才穿的是睡衣……因为一直都待在家里嘛。”


    两人出了门,走了一阵就到了烤肉店,根部暗部的兄弟姐妹们通知得很快,旗木卡卡西和野原琳已经完全就位了。两人估计也是飞快打扮了一番,野原琳的发尾都还有点余湿。


    森奈央在每个世界的钱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赚得再多也只能在当地世界花,所以从不像在原点世界那样抠门,大方地一次性垫付了整间烤肉店的所有开销,多退少补。


    自己则领着三位原本是同期、现在阴差阳错有了点岁数差的少年少女们落座,没一会儿,隔壁的桌子上也陆陆续续一个个坐下了戴着面具的忍者们。


    宇智波带土扫了一圈,悚然:”监视我的人有这么多??”


    森奈央托着腮:“没有啊,只是我托波风向忍者们转达请客的消息——免费请烤肉吃,位置坐满为止,先到先得。这样,等整家烤肉店里全坐满忍者,监视你的人就可以摘下面具随便一个变身术混入其中了吧,既能享受烤肉,也不会耽搁他执行任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不然他们绝对还得唧唧歪歪些什么‘执行任务过程中不能摘面具‘执行任务不能被发现之类的话。”


    野原琳闻言困惑,左右看了看四周:“那水门老师不来吗,最近还有这么多的公务?”


    森奈央解释道:“因为我刚过来的时候和他商量了件事,他还在纠结呢。”


    她伸手拿着夹子给烤肉翻了个面,好奇问道,“话说大家现在都在干什么呢?”


    野原琳坐在她旁边,飞快举起手:“我在忍者学校给小忍者们上课哦!”


    在异世界苦学物化生的小少女对大蛇丸的叛逃始料未及,但她那么辛辛苦苦抄的异世科学也不能白浪费吧?


    所以在经过高层检查翻阅、确定都是学习资料,没有夹带私货后(野原琳严重怀疑就算夹了私货他们也没法从那堆资料里看出来),就让她去给学校孩子们上课了。


    最高深的那些知识,野原琳自己学着也费劲,一者她没有从小就打好的学习基础,再者世界观不一样,许多理论都和能上天入地的忍者们相悖。


    她只能一边自学,一边教小朋友们。幸好她是个相当出色的医疗忍者,像化学类的基础知识,教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真了不起,等教出越来越多的孩子,未来你就是忍者界的物化生宗师了。”森奈央夸赞道。


    野原琳红着脸掩着唇,噗噗笑起来:“没有没有,拾人牙慧而已。”


    “我的话,现在还在水门老师那里干活。”旗木卡卡西举手回答自己的近况时,都有些难以启齿。


    同伴都已经飞速进步走上事业正轨了,他还挂在老师的名下摸鱼。作为标准的火影嫡系,由于近来风平浪静,一天到晚摸的鱼比别人吃的饭还多。


    “咳。”他假意咳嗽一声,终于想起还有一件事可以说,“那本社会主义理论概论我翻了四遍。”


    “哦?感觉怎么样,有实操性吗?”森奈央兴致勃勃道,“民众的力量可是很强的哦。”


    旗木卡卡西挠挠银发:“很……震撼吧。”


    一个在“忍者就是工具”的价值观下长大的少年,一个生长在依附于大名旗下的忍者村落里的孩子,第一次接触到“社会主义”,直接熬夜看完了整本并不算厚的书册。


    这些书在木叶村里都不是什么机密——虽然有波风水门和三代目难得的强势作保,森奈央没被直接打成高威胁性对象,不过但凡是她带过来的东西,毫无疑问都得先过两轮审核。


    这也是蛮奇怪的事情,要说这群忍者们拥有强大的武力值很适合倒反天罡吧,他们也确实挺老实本分的,一个个非要自虐把自己当工具;


    可要说他们真老实古板的话,那他们对着这本在封建主义时代里相当惊雷霹雳的红色专辑,又意外地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感之情——森奈央本来还在想,这种超脱的进步思想会不会被木叶长老们直接打为禁书呢。


    结果木叶长老们也默默地抄了一份书去看。


    他们有点像是个大型垃圾场,什么都可以往里丢,什么残酷的刑罚都可以忍受。因为长久以来世界观和价值观的培养,自觉忍者与贵族相比就是低等阶级,所以贵族们喂给他们什么、上层命令他们什么、任务要求他们什么,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接受、接受、接受。


    包括思想。


    自然也包括红色专辑里的理论。


    他们能迅速被扭曲的思想影响,也可以迅速地包容接纳一份崭新的、冲击性极强的新观念。


    当然,吸收完之后的观点是赞同、反思、追随,还是争吵、驳斥、反对,那就是每个人自己的事了。


    反正这一套书都没有被禁——起码在木叶没有被禁,在森奈央看来已经是件不错的事了。


    既然比起她黑深残的快捷路径,旗木卡卡西更喜欢这种目标和道路,那就让他和同伴们一起努力吧。


    这是他们体验过不同选项后,自己[选择]的自由。


    “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那些书是小姑娘你从另一个世界带过来的啊。”门口传来豪爽的朗笑声,留着一头白色长发、头上戴着上面写有“油”字护额的高大男子踩着木屐走进了烤肉店。


    在场坐了满满一屋子的忍者们,看清来人时纷纷起身,恭敬道:


    “自来也大人。”


    “哎哎,坐下坐下,我也是来蹭免费烤肉的,别耽误你们吃饭。”自来也毫不客气地穿过人群,一屁股在森奈央这桌坐下,笑道,“小姑娘,我蹭一顿没事吧?”


    森奈央这次正愁着想找他呢。


    “您请坐。”她热切地追问道,“之前听说你的新作正在筹备,现在写得怎么样了?”


    “哦呵呵呵呵,”说到这个,自来也就来劲了,“已经写得差不多了,还差最后的润色就可以和编辑商量发表了。能有这本新书的灵感,都是多亏了小姑娘送给卡卡西的那套书啊。”


    正在喝茶的旗木卡卡西:噗咳咳咳咳!


    宇智波带土和野原琳竖起耳朵:“书,什么书?不是那套红色专辑吗?”


    自来也摆摆手:“什么呀,我可不擅长研究那种高深的东西。是卡卡西之前收到的一套漫画书,名字叫出○女……”


    旗木卡卡西:“自来也大人这片肉烤得特别好请您快吃吧!”他一筷子就把烤炉上正滋滋流油的肉片塞进了白发男人的嘴里。


    “嗷@!唔¥@¥%……”自来也含着肉片被烫得吱哇乱叫,出于尊重粮食的理念始终没吐,最后猛猛灌了一大口冰水。


    旗木卡卡西镇静道:“吃菜吃菜。”


    宇智波带土和野原琳同时眯起了自己侦探般精明的大眼睛。


    自来也总算反应过来了,一边咳嗽一边抗议道,“少年,这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我本来还想把手头这本书写完送给你当18岁生日礼物的。现在别这么抗拒,等你长大以后,说不准还会变成那种在光天化日之下拿着书当众品析的男人呢。”


    旗木卡卡西迅速瞥了眼一旁的森奈央:“那种男人绝对不会有女孩子喜欢的。”


    森奈央摸着下巴揣测道:“嗯……不一定哦,勇于承认自己的欲望,在某些人眼里说不定是加分项。”


    “嚯,果然还是小姑娘通透!”自来也自来熟地与她勾肩搭背,一边暗搓搓地比划了个手势,“等润写完之后出版,我送你一份to签。”


    森奈央老道地在桌底下把钱塞进他掌心里:“再多送我一本吧,我有位兄长也在写作,我向他介绍了您之后,他也表示很想向你取经。”


    自来也大笑:“哈哈哈哈这就是成熟男人之间的浪漫啊!”


    旗木卡卡西:……交换写小黄书的浪漫吗?!而且到底是奈央的哪个兄长,为什么也在写小黄书啊?!


    ——织田作之助,异世风评莫名被害。


    *


    等搓完这顿饭,宇智波带土就准备回去蹲薛定谔的小黑屋了。


    森奈央却拉住了他:“等会儿,再陪我去找趟波风。恰巧自来也先生也在,不如一起?”


    “哦小姑娘,又有什么大动作吗?”自来也豪爽地一叉腰,甩着头发潇洒道,“需要我这位风流倜傥能止小儿夜啼的妙木山白发童子□□仙人出手。”


    “哦。”森奈央回答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让波风同意我拜托大蛇丸先生秽土转生宇智波斑的申请。”


    自来也:……


    宇智波带土:……


    烤肉店里还没来得及离开的所有忍者:……


    你再说一遍你想整什么玩意儿???


    第109章 旧友 由秽土转生之术从黄泉彼岸召回的……


    重复一遍, 森奈央想向火影高层申请让叛忍大蛇丸用被封禁的秘术秽土转生之法复活那位曾经袭击木叶现今阶下囚的宇智波带土背后的幕后真凶兼传闻中与忍界之神千手柱间齐名的传说级忍者AKA战场玫瑰you know who宇智波斑。


    “……你要不要加个标点符号?”


    森奈央比了个了解的手势:“好我重说一遍,我想向火影领导申请……”


    “不不不不……不用再重复一遍了!”漩涡玖辛奈站在人头攒簇的火影办公室里,只觉这段话里每一个字都在自己的神经上狠狠抽了一鞭, 每一个组词单拎出来都是炸裂级别的程度。


    她震惊地双手一拍桌子:“奈央你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啊!”


    森奈央试图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 认真解释道:“也不是突然冒出的, 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甫一落地木叶, 她就先向波风水门介绍了这个方案,只是四代目大人表现得虽然比妻子要镇静一些, 但也是在瞠目结舌中花了不短的时间等待大脑响应,然后说要冷静一下,还要找智囊团共同商量,她这才跑去找朋友们用餐。


    会产生这个企划案的理由说来也简单——


    “第一, 带土之前说过他是被传说中的宇智波斑救下,而后受刺激才策划了阴谋。现在带土已经被控制, 但是这样就能确定斑、或者那位所谓[斑的意志]的黑绝没有后手了吗?偌大一个阴谋,没点后备企划很说不过去啊。总不能这次萎靡不振失败之后,就偃旗息鼓、默默等待下一个十年再战吧?”


    “以防万一,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 干脆用秽土转生叫出本人问问他真实想法好了。”


    “……何等荒谬!”


    团藏铁青着脸,手中的拐杖狠狠杵在地板上,“宇智波斑的邪恶光是浸染木叶一次就够了,还想来第二次吗?!”


    “斑邪恶?”森奈央不赞同地反驳道,“他明明超级单纯。”


    小时候别说被森奈央骗得团团转, 连柱间蹲地上装蘑菇假哭两声都能骗到他。


    不过她也理解团藏及另两位长老顾问的想法, 他们包括三代目本人,都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的弟子,受扉间影响颇深;而扉间呢, 表面上看又成是个“排宇智波斑”的头号人物。


    她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就像是在商量晚饭要不要多加个菜色,“没事哒没事哒。要是实在不放心斑,就顺带一起把柱间也复活吧。”


    水户门炎面色一紧,严肃道:“小姑娘!对初代目放尊敬一点。”


    森奈央被他突如其来的喝止叫得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没忍住笑了一下。


    看她这时候还能笑出来,长老顾问本就皴起的脸皱得更紧。


    不知道该说她是不知者无畏,不懂得忍界之神的含金量;还是该说她果然并非木叶中人,没法对木叶这株大树最初的奠基人抱有最基本的敬意。


    森奈央确实不懂。


    她只是在这错位的时光中,突然被自己朋友名义上的后辈们闪了一下腰。


    有点像童年旧友长大之后成为了一方霸主,什么传说级人物,什么威名赫赫,崇拜者敬仰者如云;而你对他的印象,绝大部分都还停留在他小时候和你一起光着屁股玩泥巴的蠢样上。


    结果你只是按照习惯正常地直呼其名,就被崇拜旧友的唯粉严肃抨击:“怎么称呼我家大人的?!”


    然后那个光着屁股在河岸里打水漂、笑得又憨又傻的蘑菇头,瞬间就在你的脑海里弹了出来……


    森奈央只能努力压平忍不住弯起的唇角,端正态度表示:“好的,柱间大人……噗嗤………”


    她连忙捂住嘴,让脸部的肌肉严肃地绷紧,“把伟大的柱间大人一起秽土转生吧。”


    “你是从大蛇丸那里听来的秽土转生这个名字吧。”


    长老顾问转寝小春冷哼一声,“你之前就同他来往过密。可你并非我界中人,你不知道秽土转生是一种多么邪恶的忍术。”


    “我知道啊,秽土转生需要以活人为祭,将死亡的灵魂召唤回人世——对吧?如果用人类做祭品我当然不会这么建议,可是……”


    森奈央看向另一旁默默听着讨论的三位少年少女中的一位,“托带土的福,我们不是有一堆的白绝嘛。”


    “嘿嘿……”


    宇智波带土缩在角落里干笑了两声。当初他用初代目千手柱间的木遁细胞培养制造出一堆白绝,在上一年的木叶袭村事件里,可是叫木叶逮到不少落网之鱼。


    白绝的产生具体是什么来源和原理,宇智波带土也了解得一知半解,但那些并不能称之为人类的、从外道魔像上挖下来的复制品,确实很适合成为秽土转生时承载亡灵的器皿。


    解决了这一难题,向来冷静、以头脑清晰著称的水户门炎还是不禁紧皱起眉:“即便如此,先人们在彼世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用这种旁门左道打扰他们的安宁!”


    森奈央摊手:“因为你们不是怕宇智波斑吗?千手柱间天克宇智波斑啊。”


    就像对方下象棋出了一个飞炮要蹲你的帅,你肯定得掏出个车压在路上克制一下吧。


    “如果你们有自信能靠自己对付一个秽土转生后肯定没法充分发挥实力的斑,那么不叫上柱间……咳,不叫上柱间大人当然也没事的。”


    长老顾问团:……靠。


    他们要能放心召唤出一个宇智波斑就有鬼了。


    和其他年轻世代不一样,他们虽未亲眼目睹过那位忍界修罗的战斗风采,可幼年时便仰望着柱间大人扉间大人的身影长大。


    能让那两位大人都扼腕警惕的人物,能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除了因为被涉及到的当事人和本族有关、而被叫过来一起会谈的宇智波富岳,在场没有一个木叶人愿意同意这件事。


    “再说,这行为是否亵渎先人还得看先人自己乐不乐意吧,你把柱间喊上来,如果他生气,就向他土下跪道歉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如果他大大咧咧地并不忌讳这种事,喊他上来还能让他瞧瞧现在的木叶在你们手里变成了什么样子。”


    “谁不想看看继承了自己意志的后辈们,打造出了一个怎样的未来世界啊——他绝对会很高兴地夸你们的。”森奈央一时嘴快,又忘了加上尊称。


    长老顾问团们也没心思纠正了。


    这几个老头老太在私底下做了什么黑心肝的破事先不提,对于木叶,那还真是半点不掺水的毒唯。能让创立木叶的初代目看到如今仍在他们手上代代相传的火之意志……


    别说,说多了就是心动了。


    “而且也不要老是抨击秽土转生邪恶嘛。这招不是你们的老师二代目千手扉间发明的吗?被封禁的理由也只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祭品这个前提条件嘛,如果被坏蛋利用,后果确实不堪设想。不过我一向秉持[世界上没有彻底腐烂的工具,只有被用错的工具]这一理念,既然现在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境,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


    森奈央双手向后一撑桌子,灵巧地坐在桌面上,翘起二郎腿:“说实话,在提出建议的时候,我还有点怕你们充分掌握这等奇技淫巧,以后有事没事就拿秽土转生召唤祖先前辈。虽说被秽土转生复活的死者无法发挥生前的实力,但一口气叫出两位战神级别的火影用来恐吓敌人,还是很夸张的吧?”


    “万一木叶和其他村落之间战力搞得过分失衡,很容易助长部分人一些没必要的野心。”她摸了摸下巴,看向对面气势汹汹的长老团若有所思道,“不过后来想想,秽土转生能被列为禁术,技术难度也不是普通忍者能掌握的,我就安心了。”


    这句话一出,一直沉默的三代火影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森小姐,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这个建议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参与……”


    森奈央双手合十,笑容灿烂:“对,秽土转生这招我又不会,肯定得拜托天才的大蛇丸先生啦!”


    “小姑娘,你……”旁听的自来也也忍不住抽起嘴角,“这种事情大蛇丸那家伙会答应吗?”


    “答应得很轻松哦。”森奈央轻快道,“我提供了一些现代医疗的资料作为交换条件。关键大蛇丸先生也对复活初代目和宇智波斑两位传说级忍者的企划很感兴趣。”


    “就算他答应也没用!”转寝小春反对道,“大蛇丸已是叛忍,让他操控秽土转生宇智波斑和初代目大人,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不用大蛇丸。”团藏同样冷冷道,“秽土转生的秘轴就放在木叶藏书室,我们派人自己慢慢学就好。”


    森奈央:“不行哦。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去等你们万里挑一地选出来一个天才,再费大半年功夫去学一样秘术。”


    一旁被波风水门叫来参谋的奈良鹿久飞快察觉到什么,沉眉问道:“森小姐,你的目的……”


    “嘿咻。”


    森奈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撑桌子,轻快地跳回到地面上,往门口方向走,“没事的,考虑到你们保守派的性格,肯定会对大蛇丸先生的威胁性抱有疑虑。所以我和他也约好了,这个方案的前提首先就是把术的结印完全告诉我。”


    “如果他有什么危险举动,我只要及时把解印告诉斑和柱间,他们就能自行解除与大蛇丸先生的通灵契约。”


    “同理,介于你们大概率同样不太放心我,我已经把结印术告诉了波风。”


    波风水门坐在火影办公桌后,对着长老团们讪讪且无奈地举了一下手。


    “我都已经为你们考虑得如此面面俱到了……咳咳抱歉吹牛皮了,只是根据你们胆小又戒备的不健康心理,随便考虑了几个你们会质疑的可能性。如果你们还有其他别出心裁的拒绝我的理由,可以放心说。”


    “当然,我也不一定采纳——我森奈央,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别人say no!”


    森奈央拉开门走出门外,扶着门,微笑着回头,向火影办公室内的众人展示道,“因为事实上,以上方案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她重新走进房间,手伸向身后的空气,如同大变活人的魔术表演,她从门后空无一物的空气里凭空拽出了一连串的人。


    “喔哈哈哈哈,火影楼变成这个样子了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为首之人豪爽大笑着率先被少女引入房内。男子高大威武,留着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身披红色叠层挂甲,额带木叶护额,腕扣铁红腕带,英气的面容上残留些许因秽土转生而自带的泥沙裂纹。


    “哼。”


    随后而入的却是冷冷的一哼,除此之外未有一言,却几乎让在场所有人立时戒备起来。第二位男子同样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外披叠层挂甲,一头标准的黑长炸,英俊的面庞有一半都被额发遮盖,显出几分阴郁和危险。


    “真是气势惊人啊。”第三位入场的则是在场木叶人都十分眼熟的一位黑发金眸、如蛇一般阴冷的苍白男子。他轻飘飘地跟在两人身后进入房间,朝旧相识们露出似笑非笑的危险眼神,“好久不见,诸位。”


    “大蛇丸!”


    在场的木叶人都忍不住去攥自己的武器,波风水门手握苦无,另一只手把应激的众人挡下,一边苦笑一边摇头道:“奈央,这样先斩后奏也太乱来了。”


    他看向另外两位传闻中的忍者:“您二位要不先……”


    “诶诶,等一下。”森奈央打断道,她仍站在门口,手伸在门外,“这里还有人呢。”


    “还有谁?”漩涡玖辛奈瞪大眼睛。”大哥,都说了不要轻举乱动!”


    银发红瞳的男人环胸而入,严肃板起的脸上有着三道红色印记,身上配挂的是蓝色挂甲,双肩兼披白色大毛领,额头上同样带着木叶护额。


    三代目原地起立:“老、老师……?!”


    “唧唧歪歪,叽叽喳喳,成天就在研究这些无耻卑鄙的忍术。”身着淡紫色挂甲,肩披一件背印宇智波团扇的长袍,四人中相较而言样貌最为年轻的青年紧随其后,冷言攻击道。


    “还、还有一个宇智波?”宇智波带土瞠目结舌。


    一共四位风姿各异、数十年的时光也无法将他们的故事彻底埋葬的强大的忍者。


    正是由秽土转生之术从黄泉彼岸召回的——最强的亡灵们。


    第110章 五世同堂 “哼,天生邪恶的宇智波。”……


    “哈哈哈哈哈。”森奈央开心地向木叶众人展示道, ”大家应该都认识这四位吧?哦哦,可能泉奈的身份需要我额外再标注一下。除了富岳,大家可能都不知道他, 他是斑的……”


    “离我远点, 你的气味碍到我的眼睛了。杵在这里是要当柱子吗?”宇智波泉奈往前迈出一步, 门口的过道不说多宽敞吧, 也不至于狭窄到无法双人通行,他却偏要拿肩膀不偏不倚撞了一旁银发红瞳的男人一下。


    森奈央:“……弟弟, 也是一个很强的忍者哦。和扉间也是从小打到大的对手。扉间嘛大家肯定认识,毕竟在场的……”


    “把自己的写轮眼送给兄长后就没长过眼睛了吗?”被碰瓷的千手扉间双手环胸,被撞时身体稳如泰山纹丝不动,冷嗤道, “怎么,想打架吗?手下败将。”


    “千手扉间——!”


    森奈央:“……几位老同志也都是他的学生。至于那两位重量级人物就不用我介绍了吧?毕竟终焉之谷那儿, 这两位……””斑!斑!你快来这边看!喔喔喔你看到了吗?火影岩都已经刻到第四个人啦!”千手柱间趴到窗口,双手撑着窗卖力向外张望。


    宇智波斑岿然不动,双手环胸站在身侧,压根不想多给一个眼神:“柱间, 你是在嘲讽我吗?”


    森奈央:“……的巨型雕像还在那里竖着。很酷吧?”


    “斑~你来看嘛,真的,把我刻得超级丑。”


    “你那个土气的造型我已经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了。”


    “阿尼甲!都说几次了!你离宇智波斑远一点!”


    “可恶的千手离我哥哥远一点!千手扉间,出去打!”


    ……


    “哈哈哈哈哈哈。”森奈央闲散地上下挥了挥手,另一只手扶着侧脸, 毫不在意地笑道, “呆胶布呆胶布,不要紧张,除开一些没必要的细枝末节, 总体方案实施得很完美呢。”


    木叶众人:……………………………………


    木叶众人:完!全!和完美不沾边好吗?!


    四尊大佛,两尊还是历史上出了名的对头,挤在本就拥挤的火影办公室里,真的呆胶布吗?!!


    话说不是只秽土转生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吗?为什么还额外捎带上两位的弟弟?


    “嗐,”一提起此事,森奈央就忍不住摊开手摇摇头,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还不是怕他俩这时候见面太尴尬。”


    森奈央倒不是第一次面对朋友之间的打架斗殴,却是第一次处理朋友之间的生死决斗。


    把这俩互相斗殴至死的朋友们一同复活,一醒来面面相觑,然后说“嗨,斑你醒啦,不好意思啊当年捅了你一刀。”“哦没关系,因为我是假死的。”吗?


    为了让画面不至于如此诙谐,她想了想,就顺带把泉奈和扉间一并召唤了。如果不是怕双方比例战力失衡,她还想把千手板间也一并叫上来的。


    “毕竟大家人手一个弟弟,有弟弟在一旁规劝着,总归气氛会和谐点嘛。”森奈央由衷地为自己的英明所折服,笑容爽朗地比了个大拇指,“你们看,果然热闹多了吧?哈哈哈哈。”


    千手扉间:“哼,天生邪恶的宇智波。”


    宇智波泉奈:“不比你这个千手一肚子坏水!”


    “想打架吗?”


    “奉陪到底!”


    众人:……………………


    众人:“不管怎么看,名义上负责规劝的弟弟们好像更容易打起来啊!”


    “唔嚒,真怀念啊。”


    森奈央坐回办公桌上,靠着桌子托着脸颊,忍不住弯起眼睛,“小时候他们就是这样了。”


    泉奈和扉间负责维系宇智波与千手之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敌对状态,而在后世传闻里的死敌、身为宇智波与千手的领袖,实际上却是能在一旁其乐融融勾肩搭背的挚友关系。


    “这就是老师年轻时候的样子啊。”三代目站在一旁,看得感慨万分,悄摸揩了揩眼角。


    恩师故去多年,跨越生死的再遇却是这样生动鲜活的一幕。身旁的长老顾问团们也是有一个算一个的动容。


    “猴子。”千手扉间退出嘴炮战场,双手环胸,扫视一圈便轻易认出了自己如今已经年迈的弟子们。


    他当着森奈央的面也毫不避讳,当面责问道,“这家伙到现在都还在木叶出没吗?你还让她主持了这次胡乱的秽土转生计划,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要特别注意小心这个家伙吗?”


    三代目听到召唤,正要热泪盈眶地喊一声老师,这一下就被老师开学第一天要检查功课有没有完成的语气逼回了眼泪。


    他茫然地看了眼老师,又茫然地看了眼近距离眨巴着大眼睛、听扉间说她坏话的森奈央,还是没好意思当面讨论,背过身拿手掩住唇,压低声音问道:“老师,你说的家伙是……森小姐?”


    千手扉间眉心轻蹙着,这次甚至是直接盯着森奈央描述:“黑发红眼、喜欢穿蓬蓬裙、头扎蝴蝶结、身高很矮、年纪不大的奇怪小女孩——不就是她吗。”


    三代目:“啊?”


    这个描述除了黑发红眼,有哪个关键词和森小姐对上了啊!


    千手扉间当时已近花甲之年,为掩护学生们撤退,自愿充当诱饵在和金角银角的战斗中战亡,走得突然,这句临走关头才想起来似的随口一提,夹在其余告诫学生、寄予厚望的话语中显得是那般的平平无奇。


    实话不相瞒,三代目真没记住。


    照老师的描述,他好像是见过一面森小姐的。可是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子,等他再次见到这个传闻中的人物时,他早已是个耄耋老者,而对方也早就脱离了小女孩的描述,看起来温和又颇为礼貌。


    如果不是千手扉间提起此事,三代目一直都还以为森小姐第一次出现在忍者的世界,就是那次是与波风水门的相遇。


    事实上也不能怪三代目健忘,在柱间也离世之后,森奈央就很少往忍者世界跑了。连柱间的亲孙女千手纲手都没见过她几面,偶尔来的几次,也只是给扉间送点他之前提过的数理化资料,即来即走,基本没在他人面前露过面。


    等扉间板间也亡故后,她就再也没来过了。


    一直到又过了几年,她长大了,某日闲得无聊想起来这个旧友尽亡的世界,本意是想着来为他们扫扫墓,却在战场上意外认识了波风水门,随后才开始再度渐渐出没在木叶。


    时间是件很残酷的记忆洗刷工具。


    如果不是相处之时发生过什么激烈的大事,人类是很难记住童年时仅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的。


    千手扉间也知道这个道理,因而只是啧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她当时闹出来的事情太过头,见识过的人都很难忘记她。”


    三代目背后飕飕冒冷汗,苦笑:“呃……嗯……您要不提示提示?”


    千手扉间:……


    “因为两个世界相差甚远的时间流速,而造就的类长生者的故事吗?”金色竖瞳如蛇一般轻瞥过森奈央,大蛇丸环着胸靠在墙上,似笑非笑道,“我对森小姐与忍界传说们的纠葛也很感兴趣呢。”


    “喂小子,不要以为你能复活控制我们就能随意打听消息。”千手扉间不满道,“我研究的禁术还真是全被你这个小鬼翻了个遍啊。”


    “那还不是您自己先开的头。”自来也缩在大蛇丸身边含糊地嘟囔道。


    在座的谁不是耳聪目明的忍者,这话就算含在喉咙里,这么近的距离谁能听不出来。


    三代目对着不孝逆徒直接一拳锤了上去,另一只手握拳掩唇:“咳咳咳咳……!”


    “喂老头子!我说的是实话嘛!”


    自来也脑袋上顶着个大包,指着大蛇丸大叫道,“要不是二代目搞出那么多花活,大蛇丸这家伙会研究上头跑路吗?!当初没来得及阻止大蛇丸是我的错,但退一万步讲,那些禁术不应该直接烧掉吗!”


    大蛇丸冰冷的视线正要横斜刺来,一旁的波风水门就见势不妙,连忙拉住了跳脱的恩师:“自来也老师,您少说两句吧。”


    现在场面已经够乱了,不要再开辟分会战场了。


    旗木卡卡西也不得不在旁劝阻提醒道:“自来也大人,别忘了水门老师的飞雷神也是来自二代目大人。”


    自来也大嚎:“卡卡西,你还帮别人说话,我可是为了给你庆生才写的一本《亲○天堂》都准备好在你18岁成人礼上送给……唔唔唔!”


    旗木卡卡西在身旁宇智波带土和野原琳瞬间犀利的眼神里,一边满头大汗地捂住自来也的嘴巴,一边狂瞄森奈央的脸色:“你在胡说什么啊自来也大人!”


    这五世同堂的几人在那拉拉扯扯,森奈央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数人际关系。三代目负手而立,心虚地瞄着老师的脸色,假装这一波人都不是在他麾下带出的木叶人。


    千手扉间:……


    这一代木叶忍者,真是他带过最差的一届!


    白发的男人叹了口气,对上大蛇丸探究的眼神,扶着额道,“想听就听。”


    这个故事也并不复杂,只是得拉到许多许多年前开始讲起。


    拉到千手扉间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时候。


    *


    事情的引子源自千手柱间的异样。


    千手扉间很早就注意到了自家兄长的不对劲。


    虽然在扉间看来,兄长柱间原本就常年不着调吧——但在那段时间,不着调的次数多过头了。


    先是在战时莫名其妙兴高采烈地同他和板间说,要送他们一个妹妹;等板间好奇追问妹妹在哪儿的时候,他又顾左右而言他,一看就在撒谎地摇头回答“什么妹妹没有妹妹”。


    又过了一段时间,忍者们不约而同进入公认的休战期,他又开始天天往外跑,不知道到哪里溜达,回来的时候压根遮掩不住脸上的喜色,身上或多或少也会多出几样新鲜玩意儿。


    就这么明显了,当千手扉间眯着眼问他:“大哥,你最近在干什么?”


    从来不擅长骗人的千手柱间还敢一边额上直冒冷汗,一边试图撒谎:“没有啊,没在干什么啊。”


    千手扉间会信?


    他面上不动声色,假装自己被忽悠过去。背地里偷偷隐匿身形,在千手柱间完成训练任务再次往外溜达时,悄悄跟踪了上去。


    他心底里其实已经有了怀疑。


    他前几次都观察过了,千手柱间每天跑去玩耍的方向就是南贺川所在地。而众所周知,和千手家族死杠到底的宿敌宇智波一族,主要就聚居在南贺川。


    事实大致上很明显了,千手柱间或许是和一个宿敌宇智波产生了牵扯。


    扉间无比了解自己的大哥。


    千手柱间是一个不喜欢一直把仇恨放在心上,屡次发表过不要再在永恒的世仇中战斗下去的言论的、特立独行的千手,因此屡次被父亲责罚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


    扉间虽然觉得自家大哥的想法过于天真,过于宽容大度,也过于让人头秃放心不下,但他也同样无比信赖兄长的为人和实力。


    会出现如今这种情况——


    千手扉间怀疑,是对岸邪恶的宇智波引诱了他善良又不知世事险恶的兄长。


    他悄无声息地跟踪上去,决定拿到石锤证据,再回家告诉父亲。


    无独有偶。


    在远处的宇智波族地中,聪明的小少年宇智波泉奈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决定。


    泉奈也不是第一天发现最亲爱的哥哥举止怪异的。


    一向都十分信赖他与他分享见闻的哥哥,有一次却莫名其妙烧掉了家里的半面墙,说家里有变态。


    泉奈不懂,但泉奈支持!


    而进入休战期难得的和平后,像宇智波斑这样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少年天才,纵使还是个10岁出头的少年人,一般也都是勤耕不辍地维持着日常训练。


    可他现在每日训练一完毕,就总是往族地外跑,甚至开始每天早出晚归,也开始瞒着泉奈,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而泉奈仔细观察,哥哥离去的方向虽是宇智波发源之河南贺川,可南贺川再过去数里,就是与宇智波一族分地而居的千手族地。


    聪明的宇智波小孩脑中登时灵光一闪,双眼一眯,想到了一个最危险的可能——


    泉奈怀疑,是对岸邪恶的千手引诱了他善良又不知世事险恶的兄长。


    他悄无声息地跟踪上去,决定拿到石锤证据,再回家告诉父亲。


    “如果最后发现当真是宇智波/千手,那就只能别怪我对不起大哥/哥哥了。”X2


    在紧张的气氛中,两人不约而同跟随在兄长身后,前往了南贺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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