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31章天造地设是一种感觉


    31章——天造地设是一种感觉九里绘双手插在口袋,隔着一段距离问:“今天的排球打得开心吗?”


    虽然相隔了几个身位,也没有带上主语,但她的视线早已悄无声息地锁定了来人。


    西谷夕迅速全身绷紧,回答:“开心!超级无敌开心!”


    不知为何,围观人士们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段不存在的记忆……


    【你,喜欢排球吗?】


    【如果喜欢,就把它当作是一种荣耀,而不是炫耀。】


    不对,脑补错风格了啊!


    打破胡思乱想回到现实,只见西谷夕静止不动在那里,站姿笔直。


    九里绘点了点下巴,祝贺道:“那么,恭喜你回归到开心的排球部。”


    西谷夕下意识喊:“九——”


    一刹那,九里绘的视线投过来,上翘的眼尾微微朝他眯起。


    “里绘!”西谷夕赶紧半路改变称呼。


    “?”这是不了解当前的情况但是距离最近的日向和影山。


    九里绘很是满意,虽然脸上没什么笑容,身体周围却非常诚实地浮现出小花:“晚上好,西谷。”


    “??”这是以前经常一起放学回家,见证了西谷夕背叛全世界的木下久志和成田一仁。


    西谷夕的脸泛红,一半是惊喜另一半则是难以言喻的心情…连话都结巴了:“啊、啊…晚上好!里绘训练辛苦了!”


    九里绘:“你也是。”


    “??”这是感受到了某种奇妙氛围,从而怀疑人生的田中龙之介。


    缘下力满脸写着要忍耐:“我明白你们想要围观的心,但能不能别把我当墙体全都躲在后面啊!?”


    “liei是什么?九里桑的另外一种昵称吗?”没读懂空气的日向翔阳好奇发问。


    九里绘耐心地解释:“因为我名字的写法,平时发音是kunoli(九里)kaku(绘),把姓拆一半下来和名字连起来读就是里绘(liei)。”


    “这是我发明的一个新昵称,目前唯一这样喊我的是西谷,大多数情况下,我喜欢让熟悉的人喊我绘(kaku)。”


    “卡酷一!好帅!”日向翔阳下意识接道。


    “对!我也觉得很帅。”九里绘继续面无表情地持续散发小花,“和帅气的读音只差一个音节,我超喜欢自己的这个名字。”


    一旁,听完了九里绘的解释,西谷夕脑中反复闪过「新昵称」「唯一喊的人」等关键词……


    最终,他好似失去了魂魄,一脸幸福地变成白色纸片人。


    田中龙之介疯狂摇动他的肩膀,显然理解错了意思:“以前被女生们无视的日子多了去了,怎么偏偏就今天难以接受啊?!”


    木下久志:“人不一样吧…呵呵。”


    成田一仁观察:“啊,闭着眼睛倒下了。”


    最晚赶到附近的月岛萤喊上山口忠转身掉头往回跑。


    正当二年级成员们对西谷夕的奇怪状态束手无措时,九里绘虽迟但到,礼貌地穿过人群,问候其他人。


    “晚上好,请问我能借用一下你们的西谷吗?”


    田中当机立断暂停救援,将变成了纸片状的西谷扔出了十几米远,火速闪离:“没问题,九里学妹!你们去那边慢慢聊!”


    日向翔阳擡头感叹:“阿谷学长飞走了!他和九里桑要去哪里?”


    “别管了,快跟我回去!”田中揽过他的肩膀。


    *


    黄昏时分,西谷夕的心情宛如那片天际一样沾染上了美妙的金色。


    他既期待又忐忑,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西谷今天的状态很神奇。”


    天空下,九里绘问道:“又不是很久没见了,为什么会露出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副表情来?”


    西谷夕像是被戳破了心事,匆忙反问:“你也觉得我很奇怪吗!?”


    什么叫也?


    “不奇怪,只是稍微有点怀念第一天认识的事故。”九里绘晃了晃脑袋,搬出正题,“明天下午有场训练赛,我想要得到西谷的鼓励。”


    扑通。


    仅需一瞬间,西谷夕心甘情愿地跳入了名为九里绘的漩涡,气势十足地高喊:“里绘加油!2:0拿下她们!”


    九里绘轻轻拍起手鼓掌,忍不住追问:“换种句式呢?”


    “换一种?!”西谷夕焦急地脑袋转不过弯来,“里绘想要什么类型的?”


    “嗯……从玩游戏的角度来看,我想要得到乌野守护神的继承。”九里绘将手放于身侧,去拉西谷夕的外套。


    她攥住袖口:“西谷是我在排球上的引路人,而我也是自由人,用继承来形容应该也不算过分吧?”


    守护神!


    完蛋完蛋完蛋,这样下去可不行。


    自从那晚过后,西谷夕就暗自下定决心,要让里绘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绝非纯粹的挚友之情……


    不对,约定好的挚友关系也是毋庸置疑的!


    西谷夕持续不断地挖掘自己的内心。


    是他——是他先有了好朋友以外的私心!也是他——想用行动来让里绘慢慢察觉到自己的私心!(捂胸口)


    想通这一点时,仿佛听见啪嗒一声,西谷夕理智里的备用电路启动了。


    他干脆利落地从外套口袋里翻出了一小块完整的透明塑封袋,递到九里绘跟前。


    摊开掌心,里面装的是一个三色球挂件。


    挂件并不稀奇,重点在于它是运动项目主题的扭蛋盲抽中,两人忙活许久都没能抽到的排球挂件。


    看见它,九里绘的思绪立刻被拉回了和西谷夕玩扭蛋的那个傍晚。


    她还记得,那天的黄昏拥有和今天一样好看的晚霞。


    跟随着先前提到的游戏风格,西谷夕一本正经地说明:“这是唯一一件,独属于玩家九里绘的特殊道具,来自乌野守护神的「祝福图腾」。”


    “……”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什么,脸颊上的绯红色不断向周围扩散。


    不小心放纵自己起了一个超级羞耻的称呼。


    当九里绘眨着那双让他无法拒绝的眼睛直白地看过来时,西谷夕顿时变得羞赧不已。


    想当场转身逃跑,手腕却被另一只手,从袖口往下一拽抢先握住了。


    连带着他的手腕,九里绘的指尖轻轻盖过他掌心的挂件,一起包裹在炙热的温度里。


    “真是帅气的讲解啊,乌野的守护神大人!”她弯起了眉眼,流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收到了,谢谢。”


    “我们会赢的。”


    西谷夕松开手跑到半米外,慌里慌张地说:“肯定能赢!全部、全都、所有东西都可以给你!”


    九里绘将挂件收起来,稳稳道:“太夸张了,我可不要那么多,你留给自己啦。”


    “这样嘛。”西谷夕想把自己埋进地里,恨不能拨动时间,快进到一天之后。


    他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如果礼物只能拥有一个,我肯定会选送给里绘。”


    “为什么?”九里绘疑惑地追问下去。


    西谷夕怕自己再不说,脑袋就该加热到爆炸了。


    于是一口气赶快结束:“因为我有一个礼物,而我的挚友…天底下只存在一个特别的里绘!”


    九里绘眨眨眼,张口便是:“可是,我也只有一个西谷你啊。”


    “你也跟那份礼物一样,是独一无二的。”


    “……”西谷夕的呼吸急促起来。


    这算什么?这叫什么?!


    用游戏的角度去解释,西谷夕自认为放出的大招,被九里绘一个平a普通攻击给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他果然是超级喜欢她啊!


    突然间,九里绘停止了她手中的小动作,说:“对了,今天我和朋友们聊起一个话题,西谷是因为什么选择来乌野上学?”


    甚至早在国中二年级时就能在聊天中承认「他要去乌野」了。


    西谷夕咳了两声,诚实但有选择性地开口:“其实是离家近…然后,顺便对乌野的校服款式感兴趣。”


    “真的很顺便哦。”西谷夕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装成熟,很稳重地说,“我比较喜欢黑色。”


    怎料下一秒,九里绘炸开了锅。


    “黑色!西谷也喜欢黑色吗?”


    “我是专门为了乌野而来的。”九里绘语速突兀地加快,像是事先演习过好多遍,全神贯注地说,“乌野的制服是黑色,我很喜欢。”


    “黑色,最喜欢,daisuki。”九里绘强调。


    她的音色有些鼻音,吐字却十分清晰:“不能是赤橙黄绿青蓝紫,只能是黑,五彩斑斓的黑色。”


    “仅凭这一点,乌野就是其他学校永远无法超越存在,嗯,乌野睥睨全宫城县!”


    九里绘擡手在颈部仔细比划,边挥边说道:“像这样,黑色竖领的外套,西谷同学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如果校服再加一套贴身穿的黑衬衫,就能达成我心目中的百分百完美了!是100%!”她兴奋地说。


    怎么可能不理解。


    神明大人啊……


    卡密撒嘛……


    谁都可以,万分感谢,快来救救他吧。


    西谷夕怔怔地屏住了呼吸,假如在这个瞬间,九里绘让他立即说出一个「为什么会发生身体互换」的猜想,他百分之百会自豪地脱口而出:


    因为他们是百分之百的(癖好)绝!配!啊!


    九里绘:“因为喜欢,所以有的时候,我会无意识地随便扯别人黑色外套的袖口……”


    西谷夕果断把外套裹得更严实了,袖子稍微往上拉了一些。


    可惜分别的时间到了,今天没机会继续拽袖口。


    “那么,改天见。”九里绘向他挥手。


    “改天见!”西谷夕说着,目送她的背影远去,继续放任起自己的想入非非。


    赶快注意到吧,他贴身带着小挂件,就等着随时随地可以送出去的真实目的。


    他的一切反应都藏匿着私心。


    请坚定不移地,犹如渴望赢得未来每一场比赛的野心那般。


    毫不犹豫地,一口气将他拿下吧……


    第32章32章直觉系是思考者的天敌


    32章——直觉系是思考者的天敌自然生物钟惊醒的那一刻,九里绘一个弹射起步,跑到房间外开启了晨读。


    晨读的内容主要是女排队共同研究出的战术手势和队形安排。


    九里绘自打读书起就对背书一窍不通,因此只能靠勤能补拙。


    当第二个醒来的井理世诚打着哈欠起床时,九里绘已经慢跑完回来了。


    中尾莲从外面带了早餐,眼睁睁看着九里绘的那份被她一扫而空,很是经意地开口道:“我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谢谢你当初带我姐玩排球。”


    九里绘茫然地擡起头:“?”


    中尾莲意识到多说无用,只有直球才有效果:“要是没有你带着她一起回社团,她估计现在都不敢回队伍。”


    “她不是闯祸了吗?”


    “那都是借口!我姐胆子那么小,怎么可能会让自己闯祸啊。”


    九里绘不懂了:“所以真相是?”


    中尾莲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进食堂,压低音量说:“被二年级一个叫佐佐木的人给吓跑的。”


    她对这个姓氏有点印象。


    开学以来每次点名都不在场,道宫队长总是想着搪塞过去,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好的「佐佐木不会缺席集训和比赛」,可黄金周已过大半,目前为止她一次都没见到过本人。


    “听说她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不良少女。”中尾莲说到一半,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干脆打住话题。


    “起得好早啊,小绘。”


    “嗯,因为比较兴奋,没怎么睡着。”


    “其实我也……”


    一个上午的训练顺利度过。


    午后,登上报备了好几次才借到的校车,出发前往训练赛所在的南椿高中。


    望着校车不断向远处驶离,一行人挎着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在体育馆门口碰到了本校的队伍。


    她们似乎是刚午休回来,眼见着有一群穿着黑色外套的人乌泱泱地从校门口涌向体育馆,还以为是什么不明危险人士。


    结果近距离一看,原来是乌野的校服特色啊。


    “雪菜肉丝?”为首的南椿女排部队长遇到了熟人,“两年多没见,原来你还在打排球啊。”


    “是雪菜萝丝不是雪菜肉丝!”


    “哈哈,反正差不多嘛。”南椿的队长大大咧咧地笑了一声,“全县都没几个黑皮混血,就算天黑了也认得出来。”


    雪菜萝丝的额头冒出井字:“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在打排球很意外吗!?”


    “因为这些年来打比赛,一次也没有碰到过肉丝你来着。”南椿队长摸了摸刘海,实话实说。


    “……”想起往年每次都被早早淘汰的历史,雪菜萝丝一下子变成了哑炮。


    这个时候,道宫结站了出来,伸出右手:“我是乌野高校女排部的队长,道宫结,请多指教。”


    南椿队长一愣,低头正色回握:“请多指教,我是南椿高中女排部队长,古川珍。”


    *


    望月加代与南椿的指导老师与教练相互礼貌问候了几句,到后面实在词穷,赶紧让两方人进场列队。


    忽略掉乌野没有教练的事,望月加代独自硬撑着扮演两种角色的气场,很快又发现了另外一个残酷的现实。


    南椿高中出席这次的训练赛,全员换上了正式比赛的浅紫色球服。


    而乌野定做的球服要在黄金周的最后一天才会送来,目前穿的是带有数字背号的马甲套。


    南椿教练欲言又止:“你们……”


    “只是穷而已。”望月加代坦率地说,挺直腰杆,“没错,我们向来经费不足,每次填财务报表都是拆东墙补西墙,是真正的贫穷。”


    “所以,绝不是态度有所怠慢,这是我们拿得出手的最好东西了!”望月加代的眼神闪烁出强烈的红光。


    老师教练:“好的。”


    佩戴完护膝护腕,重新缠好身上的绷带,九里绘的脸色黑了下来。


    那是她每逢临考前温习知识的必备表情,有种拼命赴死前沉淀自我的美感。


    隔壁正在热身的南椿二传手恰好瞟见了她的神色,感到脊背发凉,迅速回头说:“注意下对面的那个蓝眼睛,她恐怕是操盘手。”


    南椿主攻抽了抽脸:“那个什么,她穿的是唯一一件反色,应该是自由人吧。”


    “诶??我的二传雷达…出错了?”


    有栖川由梨使劲憋住笑意,上去拍九里绘的背:“走了,该去享受赛前鼓舞了!”


    以下是场上的队伍名单。


    主攻:道宫结,井理世诚;副攻:海野辉英,中尾葵二传:雪菜萝丝;接应:有栖川由梨;自由人:九里绘替补:月见里纱希(主攻)


    非特殊的普遍情况下,海野与九里在轮转期间交换上场。


    所有人围成圈,道宫结长蓄了一口气,朝前伸出拳头:“乌野——”


    “fight!”“fighting!”“后面那句谁喊的!?”


    “是我。”来自学渣井理世诚的真诚发问,“英文动词位于句首,需要加ing吗?”


    “噗嗤。”


    意外的插曲将整支队伍从初战的紧张氛围中解脱出来。


    另一边,南椿教练也开始了她的赛前训话。


    “废话我就不多赘述了,你们肯定相信自己和队友们的实力吧。”她说,“虽然这次的对手是一支看起来默默无闻的队伍,但不能够掉以轻心。”


    “拿出你们平时应对比赛的精神来。”


    话音落下,气氛已成,古川珍轻笑,带头齐喊:“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然后,古川珍快速说出了自己所掌握到的信息:“对面那个黑皮白毛的混血是二传手,国中时当了三年的替补。”


    “她的托球技术十分单调,放心去打,防守跟紧点,进攻方面不要露出短板。”


    副攻颔首表示明白,接着提出:“发球尽量朝着对面的自由人打。”


    “理由?”


    “我观察到,她们的自由人是个还在被关照的一年级。”副攻做出判断,“让她们在接一传上无从下手。”


    “可以。”古川珍认同,出于好奇问道,“是怎么观察到的?”


    “光明正大地偷听聊天。”


    周围人纷纷笑出了声。


    无论是场内还是场外,只要有办法获取到对手的最新情报,她们就能迅速调整出适当的计划。


    所有人都不可以放弃思考,为了最终一举击破对手的弱点而努力,这就是南椿高中的队伍特征。


    ……


    一号位的队长古川珍用一个漂亮的跳发开启了首局节奏。


    高速旋转的三色球朝着后排袭来,落点恰好位于有栖川和九里的中间。


    “我来!”有栖川大喊着举起双臂,九里绘马上避让。


    一传的卸力做得不充分,球在空中弹得很远,雪菜萝丝采取跑动补救措施,呼唤队友:“道宫!”


    听闻此声,南椿的副攻在她托完球后才稳妥地选择起跳,道宫结在空中调整姿势,挥臂扣球。


    被紧跟着副攻一同举起的另一双手臂拦了下来。


    排球以不可估计的旋转冲力向侧边坠落。就在这时,提前压低了身体重力的九里绘膝盖弯曲,脚下瞬间发力。


    扑到网前,左手擦着地面奋力向外铺展,球在砸中手腕后弹起。


    “补救!”顾不得腕骨的疼痛,九里绘往空地翻滚让出身位。


    “准备!”雪菜萝丝高喊出秘密口令,上手托,“道宫——”


    还是同一个人。


    网前的两人在目睹了乌野队逐渐加快的速度后做出了提前拦网的决定:“右边。”


    空中的抛物线向着左边无人防守的地带飞去。


    井理世诚起跳,将这一球狠狠地扣下去。


    古川珍赶上了救球的时机,发力的双臂却在与排球相撞时被巨大的冲击力弹开。


    乌野:南椿,1:0


    第一球,她们在乌野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道路。


    ……


    首局赛程过半,当两队的比分来到15:15时,南椿的指导老师忍不住发话了。


    “她们真的是…传闻中那支一轮游的队伍吗?”


    “每一届的选手都在不断变动,竞技体育就是这样一个无论在哪里都有可能冒出黑马的地方。”教练平静地说道,举手示意了暂停。


    南椿队员们抓住休息的时间,边补充水分边听教练分析现状。“能够一直保持思考是很好,但也不要过度依赖于此。”


    古川珍反省道:“比如我们的刻板印象认为新生不擅长接球,没想到她的救球也很拼。”


    在教练无言的注视下,她继续说:“还有…不能小看故人。”


    “我很喜欢用古语来阐述一些想法,「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教练说。


    “乌野和从前相比,更像是一个不断修补中的木桶。”


    “木桶?”这把古川珍整不会了,她成绩一般,能学打排球不代表能听懂国文课……


    “木桶原理,又称短板效应:一个木桶能够装下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教练指向对面,“乌野没有特长,却也没有了显著的缺陷,所有成员都作为组成木桶的其中一块,谨记自己的定位。”


    相反方向,海野辉英在张牙舞爪地向中尾葵强调拦网的动作。


    “你要压过去啊,把对面想象成蚊子,气势和手一起使劲,将对面拍死!哦也不能伸太过,千万别触网。”


    中尾葵哭哭脸,音量比蚊子还小:“根本拦不到啊,球从我头顶飞过去……”


    雪菜萝丝尖叫:“英子,不准欺负矮个头!”


    有栖川:“你只要负责挡在那边就可以了,逼她们把球扣到我们锁定的路线上。”


    “少让井理打后排进攻,她要是累了换月见里上。”道宫结说。


    南椿教练看了看对面热闹的动静,继续说:“再加上稳定的心态,和未知的战术,是一种稳扎稳打的得分手段。”


    “但是,也止步于此了。”


    教练的一句话瞬间将队伍低迷下来的士气扭转回来。


    “一支中规中矩的队伍,待路数用尽后,就会把一切底盘都暴露在你们面前。”


    “莫非你们以为自己会输吗?”教练微笑着点向太阳穴,“拉长战线,研究套路,思考与理性可是你们的必胜武器。”


    古川珍等人纷纷亮起了眼睛,重燃起信心,喊道:“是!”


    暂停时间结束。


    扳回一分后,发球权回到了古川珍的手上。


    她将球重重地拍到地板,弹回,再拍。


    眼神扫过网对面的后排球员:二传,主攻(非队长的那位),以及自由人。


    在二传雪菜萝丝的带领下,三人站在接近底线的位置,早已猜到了古川珍打跳发的想法。


    古川珍长呼出一口气,将球抵在前额,心中默念起她和队员们的计划。


    她知道自己的跳发球不够暴力,为了能提高准确率,经常会选择牺牲力度和落球点。


    即使放开去打,她的力量也不算强大的一类,几年下来的练习,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引诱人判断失误的办法——其中的信息差,乌野并不知晓。


    衡量完毕,古川珍将球高高抛起,自上空高速飞出。


    “我来!”九里绘先喊为敬,让雪菜和井理为后续的进攻调整位置做准备。


    当她的视线完全被排球夺去时,刹那间,她好像看见了放慢速度的三色纹路。


    这三种不同的色块交叠在一起,闪动的频率仿佛预示着排球的速度与冲力。


    屈膝擡臂的动作停滞一瞬,一种不明来源的想法正刺激着九里绘的大脑。


    于是,在排球即将触碰到皮肤前,九里绘往侧撤了一步,双手不受控制地向上擡起,喊:“out。”


    下一秒,排球落地。


    没有压线,没有擦边,是界外。


    乌野:南椿,17:15,夺回发球权。


    “哦哦哦!小绘!”雪菜萝丝当场把她举高高,欢呼庆祝完后才放下。


    古川珍深深地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但还是无奈地朝远处开口:“这种程度……到底是怎么被一眼看出来的啊?”


    “她是什么魔鬼新人吗?国中什么学校的?”二传手问。


    前者的答案就算讲清楚了,想必也无法让别人理解。


    九里绘相当自然地将自己的底牌说了出来:“曾经有个人告诉我,他说「绘酱,你要学会好好地利用你的才能。」”


    “「不要乱学外面的那些人,消耗所剩无几的大脑空间用来思考,思考对你而言是浪费时间,干脆凭直觉上吧。」”


    仍在努力思考的南椿选手:“……”


    南椿的指导老师及教练:“……”


    望月加代清了清嗓子,丝毫不在乎这种解释有多么奇葩,在观众席自信地散发出光芒。


    “直觉系是思考者的天敌。”教练干巴巴地为场上做出总结。


    古川珍懵了:“哈?这都可以?”


    她将目光重新投向九里绘,对那张不说话时绝对能当个哑巴女神的脸蛋产生了新的滤镜。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是长着一张无辜脸,浑然不自知的挑衅啊!


    第33章33章意外与明天,两个都会到来……


    33章——意外与明天,两个都会到来第一局接近末尾。


    月见里替换井理上场,按照轮转换位,乌野的后两位发球选手是擅长跳发的道宫结和中尾葵。


    道宫结的发球轮在南椿的副攻诱导下拦网失败。


    下一球,九里绘的一传到位,雪菜萝丝将球托给了本局进攻次数最少的有栖川由梨,扣球得分。


    比分来到了24:22,乌野领先,提前拿到局点。


    九里的位置因为到了前排而下场,交接的时候,她和海野辉英相视无言,痛快地击掌。


    中尾葵站到发球区。


    到了关键分,场下的望月加代越看越紧张,十根手指不安分地攥住外套。


    能够听到她嘴里的碎碎念:“中尾同学心慌了怎么办,中尾同学心慌了怎么办……”


    九里绘回想起了新生赛的例子,她就是用了中尾葵害怕发球失误的忧虑让她将跳发换成了普通发球。


    在候场区头脑风暴了一会,九里绘忽然有了灵感,喊道:“小葵!”


    听到声音的中尾葵神经紧绷,不敢转身。


    “我会一直看着你——”九里绘眯起眼睛,“看着你…不准退缩哦。”


    “!?”哨音响起,中尾葵全身都在用力,感觉比平时还跳得更高了些。


    半空中,她的表情完全失去了控制,满脑子想的是「幸亏没人会记录自己的丑照」,接着掌心包住球,向下猛扣。


    前排的井理和月见里做出了抱住后脑勺的动作,以此来遮挡视野。


    下一刻,她们隐约听到了头顶传来的某种破空之音。


    南椿的自由人退至边线盯着排球的轨迹,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避开:“界外!”


    “砰!”排球在落地后弹出了很远。


    南椿的指导老师扶住眼镜框,迟疑道:“刚才…算界内还是界外?”


    教练双手抱胸,略加思索。


    没什么经验的望月加代不敢吱声,她看向乌野的队伍,所有人都保持着急促呼吸的频率,凝望着远处的排球,等待宣布结果。


    没有边裁或是裁判这类的中立角色,局点的关键分判断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所有人都有理由说是自己方得的分。在这种时候,就需要有声音来打破僵局。


    “是乌野的分。”古川珍甩掉手上的汗渍,指着中尾葵说,“我看清了,是她的发球擦线。”


    教练肯定地朝她颔首。


    “哔——”南椿的裁判同学吹响了结束的哨音。


    乌野:南椿,大比分1:0


    赛间休息,中尾葵如释重负地躺倒在地,被有栖川和九里绘拖到了旁边的板凳上。


    过了一会,道宫结向南椿的休息区走去,对古川珍说:“谢谢你刚才的出声。”


    古川珍满不在乎地摆手:“我只是将事实给复述了出来,这是你们应得的,你没什么需要感谢我的。”


    “而且你看那边。”古川珍指过去,“我们的教练已经夸过我了,相比起胜负,她更喜欢这种友谊排第一,公平公正排零点五的方式。”


    “那什么是零啊?”道宫结眨巴两下眼。


    古川珍:“你是天然呆吗?”


    话已至此,两方主将友好握手。


    古川珍想起了另一件事,她朝着乌野休息区挥手:“喂,肉丝——”


    雪菜萝丝额头顶着井字转身:“干嘛!?”


    “你进步了好多!比国中那个坐冷板凳还死板的雪菜萝丝强了不少!”古川珍忍不住笑出声,“下次有机会,让我试试看你的托球啊。”


    “你怎么敢先骂完我再夸我的啊,混蛋!”雪菜萝丝恼羞成怒,别过脸,“混蛋!大笨蛋啊啊!”


    *


    乌野这边商讨下来,打算让月见里代替井理直接上第二场。


    月见里纱希知道自己没什么运动细胞,在队伍里排垫底,比不过一年级。


    她没有什么强烈的上场愿望,只是喜欢排球,就放弃了学生会的职位,将自己从体育废一步步练起,能出现在替补席就已经很满足。


    “不行。”倔强的九里绘插话,“仅仅是你一个人满足,满足不了我们所有人。”


    中尾葵:“好、好霸道的说法……”


    月见里纱希看见九里绘的眉头紧锁,就猜到她又开始努力构思措辞了。


    “加油想啊。”她轻声鼓励。


    “我的意思是……你是我的队友。”九里绘强调道,“「我们的」队友,乌野的选手。”


    “即使不在场上,终有一天,团队也需要你的力量,月见里纱希。”


    全场陷入了沉默的三秒。


    海野辉英不可思议地戳了戳正在打瞌睡的井理的脸颊,雪菜萝丝流出了动感且感动的泪水。


    “九九九、九里——”


    “说好的独裁者呢,说好的人形自走不定时炸弹呢,原来是爆炸后开满鲜花的那种炸弹嘛!”海野呐喊。


    尚且没想通她们在激动什么的九里绘任由她们吵闹,看了会在旁边教中尾葵摆pose的有栖川,将心里的话补完。


    “因为大家都贯彻着坚持和努力在变强,并肩作战的我们才是一支队伍,而不是空有队伍的名头,就强迫别人做出贡献。”


    “这样的团队,我很喜欢,也不会反感。”九里绘弯下眼睛。


    “可…可要是输掉了呢?”月见里纱希头一回如此读不懂空气地打断了温馨的氛围。


    “那就被扳回一分。”道宫结说,“全县都知道我们不是强队,而且,我们一定有比别人更长的路需要走。”


    道宫结编不出来了,硬着头皮讲完:“总之输掉的事,等输掉后再说吧,在这期间就什么都不要想。”


    体育馆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熙熙攘攘的声音最先从南椿学生群中响起,人群四处散开后,一个披着乌野外套,挑染了粉蓝色头发的女生骤然出现在那里。


    女生准备完毕,嗓音开始蓄力。


    双手比心:“全世界最天才的发球员,佐佐木怜耶大人——堂堂登场!”


    一秒冷场。


    佐佐木怜耶摘掉了最后一根耳钉放入背包。即使无人回应,也全然没有被打击到的模样。


    中尾葵习惯性代入了一下,差点崩溃到现场刨土坑。


    “谁?”有栖川的反应最为真实。


    “嗯……那个。”望月加代匆忙翻出了记录册,向南椿解释,“她是我们的替补队员佐佐木怜耶,因为有事所以现在才到。”


    佐佐木怜耶跑到乌野休息区,脱下外套说:“服装ok,热身也ok,怜耶大人随时都可以上场!”


    “刚才你们聊到哪了?”她十分自来熟地问。


    “「别想着输掉以后的事情」,聊到这里。”九里绘淡定地回道。


    “说得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比赛总是会有输掉的时候呢……”佐佐木怜耶抱起双臂若有所思。


    “我认为,害怕比赛,且导致比赛输掉的那些人,可以滚出去永远别再上场了。”她脸上的笑意不减,此刻显得更加富有攻击性。


    “怜耶!”雪菜萝丝低声吼她,“新人都不认识你,你先别用那种语气。”


    九里绘瞄了一眼在旁边表情不太好的中尾葵。


    脑海里浮现出中尾莲今早诉说的场面,现在连她都能理清真相了。


    开学初,胆量极小的中尾葵被佐佐木怜耶吓得以为自己犯了错,刻意躲开好久不敢归队。


    “那有什么嘛,毕竟不受欢迎和平等地嘲讽所有人,就是我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佐佐木怜耶继续任性。


    井理世诚从打盹中苏醒过来,对她说:“少熬夜看点《蓝色〇狱》的漫画。”


    “!”佐佐木怜耶顿时炸毛,“我才没有在模仿漫画,怜耶大人是恶役啊,是恶役知道嘛!”


    距离第二局比赛开始没多少时间了,道宫结从背后伸出手,按在佐佐木怜耶的肩膀。


    “咦!哦,是结学姐啊,好久不见——”


    “怜耶。”道宫结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部活不来,黄金周躲门外,训练赛迟到,可谓罪状深厚。”


    她用魔法打败魔法:“要是你今天失误了,就准备好退部申请书吧。”


    闻言,佐佐木怜耶的嘴角颤抖:“退……”


    “退就退!”佐佐木怜耶的眼眶蓄起了泪花,假装没在害怕。


    *


    乌野的首发队伍出现变动,主攻手为月见里,副攻手由佐佐木替换中尾。


    第一球交给了佐佐木——乌野唯一钦定的关键发球员。


    佐佐木怜耶的左手轻轻托住底部,感受着球的重量与质感。


    手掌准确地击打在球的下方,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闷响,飞向空中。


    ——球体没有发生旋转。


    意识到这点的南椿自由人迅速从现在的位置往前挪。


    半空中的排球飘晃不已,但在某一时刻突然失速下坠,直接触地。


    跳飘球得分,南椿:乌野,0:1


    “再来一球!”佐佐木怜耶自信满满地夸奖起自己,恶劣地朝对面吐舌头,“永远也别想接到——”


    “哎,果然还是老样子,平等地嘲讽所有人。”雪菜萝丝叹气。


    第二次发球,自由人的手提前碰到球面,却脱离掌控飞了出去。


    连续得分。0:2


    佐佐木怜耶骄傲的心情快要像她的发球那样飘上天。


    南椿的心态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在古川珍的提醒下,她们沉下心,重振旗鼓。


    第三球,古川珍喊着「我来」抢先一步将球托向高空。


    听到佐佐木毫不掩饰的咂嘴声,九里绘摆出防守姿势。


    南椿的副攻与主攻同时开始跑动,全场的眼睛盯在二传身上。


    往哪里传?左边?还是中间。


    二传起跳,在空中快速挥臂。


    直接扣球!


    没能料到这种情况,球轨迹的预估落点在乌野无人防守的区域。


    裁判的手已经放在了南椿的计分板上。


    看着球急速坠落,九里绘擡起右臂侧身猛扑。


    距离不够,她就让身体在短暂的腾空中击球,紧接着重重地摔在地板,撑起上半身,咬紧牙关喊:“再……”


    哦,没有再来。


    翻滚起身,九里绘迅速接受了自己救球失败的事实,准备回到位置。


    迈出一步,顷刻间,刺骨尖锐的疼痛从脚踝处袭来。


    她一个踉跄将重心转移到另一只脚,身体不由得停滞,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在意识到问题后,九里绘想先走到休息区向望月老师申请下场,但已经来不及了。


    疲惫如潮水般涌入,让她的意识产生了恍惚,仿佛周围的喧嚣都在此刻放大了。


    今天是她的第一场比赛。


    手感不错,状态越打越好,她的零经验没有给队伍拖后腿。


    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待在全员认真的队伍里是个多棒的事情。


    排球砸在地上反复弹起的声音,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女生们朝自己赶来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在耳边热烈上演着。


    九里绘有些听不清她们在讲什么,浑浊的大脑无意识地推动着身体倒下,视线最后停留在那颗没有救到的排球。


    失误了?没有关系,下次加油——她不由得联想到平时大家常挂在嘴边的鼓励。


    ……


    可是,不会有下一次了。


    该死,好痛。


    第34章34章音驹训练赛限定款经理


    34章——音驹训练赛限定款经理


    “暂——”


    “暂停!”望月加代响亮的嗓音怔住了馆内所有人。


    这位从性格到外表无一例外写满了安静与沉稳的助教老师,此刻神情充满了慌张。


    兴许是她的声音将女排部成员们从拉回了现实,她们纷纷开始有了动作。


    佐佐木怜耶微微颤抖着蹲在旁边,眼睛好似变成了两团棉花:“等、等等…怎么回事?怜耶大人可没有碰到你啊……你不要故意吓我。”


    古川珍擡手示意了发球员暂停手中的动作。


    “看样子是扭伤。”月见里纱希从旁边跑来,将九里绘的左臂放在自己的肩膀,雪菜萝丝立刻走到另一侧,搀着右臂扶她起来。


    道宫结猛地转头看向南椿的教练席:“十分抱歉,请借用给我们贵校的医务室!”


    “可以,我让人领你们过去。”教练与指导老师异口同声道。


    话音未落,道宫结找回了应对突发情况时的理智,向着南椿高中的位置重重地鞠躬。


    “万分感谢。”她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显得平稳,而后走到望月加代的身边,继续安排好余下的情况。


    “比赛还没有结束,中尾、井理,你们上场,佐佐木你带九里跟着南椿的学生去医务室。”


    “我的体力很充足,还能接着打,结学姐你让别人去!”佐佐木怜耶将不满提出来。


    “你的发球阶段结束了,现在立刻、给我扶着九里同学下去!”道宫结用更强硬的态度告知结论。


    佐佐木怜耶整个上半身后仰,看样子深受打击。


    “走就走!”她咬着嘴唇,不甘心地回怼,“我才不听你的话扶她呢!再见!”


    说罢,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和雪菜与月见里交接,用力又不失温柔地将九里绘打横抱起,依稀能看见她小臂外侧凸起的青筋。


    抖着嘴唇,效率极快地退场撤离,全身上下只有一张嘴是硬的。


    *


    佐佐木怜耶一脚踢开了医务室的门,将值班的校医从午后的打盹中物理唤醒。


    和体育馆里那副傲慢的态度极其不符,一离开人群的视线,私底下的佐佐木怜耶马上变得惊慌失措。


    “不好了,九里学妹她要死掉了啊!快救救她!”她喊得极其惊恐,把校医也吓得不行。


    这时,缓过劲的九里绘慢吞吞擡起头:“那倒不至于……”


    几分钟后。


    平躺在医务室的白床上,校医了解完了大致情况,开始初步判断九里绘的受伤程度。


    沿着右脚的脚踝轻按过去,再往四周扩展按压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确定了伤只局限在脚腕部分的范围内。


    “没有明显的肿胀。”校医观察道,接着询问,“这样的疼可以忍受吗?”


    “可以。”九里绘立即回答。


    “这里呢?”


    “可以。”


    “那淤青这块呢?”


    九里绘想了想,表情有些空白,还是说:“不疼。”


    “老师你不要相信她的鬼话!”佐佐木怜耶炸了,“她可是个自由人诶,老师你知道排球的自由人位置吗?”


    手舞足蹈地凭空比划:“就是那种满地打滚又全场乱摔,练得浑身上下都是淤青,皮肤下边的血管全都炸掉,到了夏天连飒爽的短裙都穿不出去。”


    佐佐木怜耶说着,情绪无比激动:“把户外十公里跑步当喝水吃饭一样的可怕存在,她说的「不痛」你觉得可以相信吗?!”


    九里绘被她一顿输出给说得有些懵:“可是…真的可以忍受。”


    佐佐木怜耶痛心疾首。


    “……”校医权衡了一下两边的话,说,“你们两个讲得都有道理吧。”


    “是崴脚扭伤。”结束了伤情判断,她对九里绘说,“待会我先给你两个冰袋敷一下,记住二十四小时内不要热敷,不要碰烫水。”


    “除了崴脚,还有别的伤口吗?”九里绘拽住南椿校医的袖子,追问道。


    “你认为身体哪里还有不舒服?”


    九里绘紧锁眉头,在短暂的沉默后松开了手:“没有,抱歉。是我冲动了。”


    “没关系。”校医善解人意地拿了块毛巾递过去,“运动社团总是会伴随着大伤小伤,你们是外校的吧?”


    “这你都能发现?是潜伏中的卧底侦探!”佐佐木怜耶倒吸一口凉气。


    校医愣住:“因为你们的背号马甲上标着其他学校的罗马音。”


    “咳咳。”佐佐木假装在眺望窗外的风景,“天空真红…不对,墙壁好蓝啊。”


    “我不觉得身体的其他部位有类似的扭伤……严格来讲,都是些不去碰就不会有感觉的淤青而已。”九里绘说。


    她看向自己因托球和撑地而变得通红的掌心,自言自语般:“但是,在脚崴的那一刻,我却感觉身体不受我的控制。”


    “毫无意识地向前倒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完蛋了,是那种遍及了全身的严重伤。”


    “但是现在想来,没有那么严重不是么?”校医不紧不慢地开口。


    她的语调温和:“我个人以为,你当时的情况是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表现。”


    “我不清楚你们平日里的训练强度,但就我现在已知的信息…运动社团每天重复着机械训练,让肌肉时刻处于紧绷和反复撕裂、恢复的状态。”


    “那么多个日夜的练习,到了一场比赛上可能就是几十分钟的展现。”


    “你们从自己的学校赶到南椿这里参加友谊赛,一定是抱着对比赛过程和结果的那份期待而来。”


    “当察觉自己失去了可以继续留在场上的身体……很不甘心吧。”


    校医的安抚起到了200%的语言治疗效果,她将冰袋贴在九里绘受伤的脚踝,很快便听见身后传出的动静。


    是佐佐木怜耶汪得一下哭出了声。


    九里绘:“??”


    校医:“……”


    “佐佐木学姐。”九里绘的脸抽搐了一下,“你在哭什么?”


    “混蛋,我是在替你哭。”佐佐木怜耶抢过床头的毛巾,抹掉眼泪,“可恶的自由人,为了立住顽强正经的人设连哭都嫌丢脸,那就只能由怜耶大人代劳啦!”


    “我没有觉得丢脸。”九里绘试图解释。


    佐佐木怜耶:“哼哼,我早知道你这种人…等等,你说什么?”


    “想哭的时候,我会放任自己大哭特哭。但现在不同,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九里绘将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缓慢轻柔地摩擦在一起。


    “我正在想一件事。”指尖抵在额头。


    九里绘想起了校医口中的「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表现」,精神上暂且不提,而身体方面,她在脑海中多次推演和回忆了受伤前的最后一个动作。


    侧扑展臂击球,落地后立马接一个翻滚,爬起,观察队友站位并调整位置。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每天都会重复练习。何况在这个动作中最先着地的是右臂和肩膀,可以说与脚踝毫不相干。


    腿部的肌肉也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


    韧带的力量和关节的稳定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所以最有可能的真相其实是……


    “我的身体她累了。”九里绘平淡地复盘,像是一台无情的机器,用最冷静的话语倾泻自己的情绪。


    没有汹涌的懊恼,没有澎湃的不甘。


    “抱歉。”她对自己说,“以后,我会像对待训练和手部护理那样,专心地照看好你。”


    九里绘绑着两个冰袋一瘸一拐地慢慢踩在地面。


    佐佐木怜耶见状实在气不过,熟练地放起狠话:“你这个伤员竟然敢在我的面前一个人迎接难关,这种宣扬不出我性格恶劣的小伎俩只会丢我的脸。”


    “哼,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随后又是将她一个打横抱起,佐佐木怜耶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还在拼命说:“小菜一碟!哈、哈哈!”


    九里绘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在明显是助人为乐的事情上把自己折腾得够呛,但选择尊重。


    人类的性格真是缤纷多彩啊。


    临走前,校医嘱咐道:“恢复期在一周左右,也许你明天就能自己走了,但还是要注意减少练习。”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充分休息。”


    “我明白了。”九里绘鞠躬致谢,“那…具体要减少到多少练习量?”


    “诶?这个嘛,让我想想。”校医心想幸亏她接触的排球体育生比较多,由衷地认为这是一个和其它球类运动相比,更容易被砸出脑震荡的项目。


    “最好不要用腿了,可以坐着练垫球…大概十组就差不多了吧。”


    “好的,我明白了。”九里绘点头。


    佐佐木怜耶表情不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是一天最多练十组,不是一次练十组的意思!”


    九里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校医:“……”


    好可怕的热血体育系。


    *


    等佐佐木怜耶用公主抱着九里绘回到体育馆时,训练赛已经进行到了第三局。


    第二局由南椿扳回大比分,目前第三局已经进行到了末尾。


    乌野:南椿,19:23


    几分钟后,裁判吹响了代表比赛结束的哨音。


    21:25,南椿获胜,同时赢得训练赛的最终胜利。


    双方握手,队员们鞠躬的同时,九里绘在观众席上闭起眼,一起低头示意。


    校车缓缓驶来,一路上,众人排排坐,靠着椅背一言不发。


    或许是大家都疲惫不已,九里绘也没有发话,只有望月加代向她确认了当前伤势和后续的修养计划。


    车内偷偷竖起的十几只耳朵借此机会精准捕捉到了「只是崴脚」和「一周就能好」等等的关键词。


    她们也放下心来,挨着九里绘坐的中尾葵小声说:“小绘,好好休息,不要偷偷训练。”


    “我们会管着你的!”中尾葵努力憋狠话,但毫无威慑力。


    “嗯,我知道。”九里绘翻开手机,查阅起资料,“在不能运动的这段时间里,只能让大脑再次动起来了。”


    “我打算下载些比赛来看,初定目录大概是这些……”


    “看去年春高那场,我记得有一场巨精彩!”有栖川的热情尖叫打破了车内沉闷的气氛。


    “硬要说的话,比赛果然还得看世界级的啊,去看华国女排的录像,那可是我的超级偶像!”雪菜萝丝说。


    “你们这群没品味的家伙!”


    佐佐木怜耶开始拉仇恨,气鼓鼓地表示:“比赛就该看现场的,只有亲自体验一番,才是最刻骨铭心的东西!”


    佐佐木怜耶:“用我这双肉长的眼睛,和天才般的大脑,去看清楚选手们在现场的判断和反应,才是真正的良师益友!”


    井理世诚犀利开口:“自由人的技术,靠个人磨练和复盘的占比最多。”


    “良师…益友。”九里绘默默地将新的四字熟语记在备忘录,反复诵读。


    “小绘已经无聊到学起国文了啊!天塌啦!”


    ……


    到了合宿地,中尾莲已经在门口恭候多时。


    他满嘴的吐槽在看到九里绘的步伐时僵住,随后装作无事发生,赶所有人去冲澡吃晚饭。


    见到佐佐木怜耶时,两人像是磁铁的同极一般,相看不顺眼,在大眼瞪小眼中同频转身离开。


    “对了,望月老师。”中尾莲说,“刚才男排部的武田老师找你问借用校车的事。”


    “那我给他回个电话……”


    “不用,他说男排和女排的合宿地离得很近,一个拐弯就到了,他正在奔跑过来的路上。”


    望月加代:“诶?”


    五分钟后。


    将空房间临时当作会议室,望月加代略显拘谨地鞠躬:“麻烦您亲自跑一趟……”


    “不不不,是我麻烦您。”武田一铁也加深了鞠躬的角度。


    两人对着鞠躬外加寒暄了长达一分钟没有停,最后因望月加代的体力不支宣告结束。


    “本学期的申请表换了新的样式,在联系校车时可以用上这张。”望月加代将用剩的空白表格递过去。


    武田一铁郑重地表示了感谢,转身将要离开时,望月加代再次出声将他喊住。


    “武田老师,听说男排部在黄金周最后一天有场训练赛。”


    “是的。”


    望月加代想起车上的聊天,她觉得自己总应该做些什么。


    那种遇到学生受伤倒地时的无措感,她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要主动负起责任,为学生们保驾护航,为那群洋溢着青春的少年们去争夺更多的机会。


    “请问我们队里的一个孩子,方便搭车去观摩你们的训练赛吗?”


    第35章35章这就是乌野的实力plus!……


    35章——这就是乌野的实力plus!


    之所以没有提出让女排都去观摩训练赛,是出于对礼节的顾虑。


    想象一下,和远道而来参加训练赛的队伍说:我们有人要来观赛哦,对方很大度,痛快地答应下来,结果没成想浩浩荡荡来了一整支队伍。


    竞技体育默认的规则是只有比赛才能录像。而对于有的学校而言,被外校直接看到他们操练下的成果,可能是一件比较反感的事。


    但仅仅是去一个人的话,就会方便许多。


    而且这个人选,恰好是各种因素的权衡下最适合去的——能够快速学习和借鉴到她所渴求的防守能力。


    听望月加代讲完了心中的想法,武田一铁进入思索。


    “我会尽可能想办法的,请等我的消息。”他说。


    “谢谢您,武田老师。”


    武田一铁不好意思地摇手:“不用对我喊敬称…我记得,我和望月老师是同一年来乌野的吧。”


    望月加代:“武田老师记得?”居然没有忽略掉她吗?


    “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后,我总是希望自己能给学生们帮上一些忙,望月老师的这份心情,我非常明白。”武田一铁点头,“所以,我会拼尽全力的。”


    两天后,同时也是黄金周合宿的最后一天。


    收拾完挎包,九里绘带着她的新造型出现在了男排部住所的门口。


    *


    清晨,住所的一楼空无一人。


    是九里绘来得太早了,她放慢速度在一楼兜兜转转参观,顺便借走路的机会感受脚腕的恢复情况。


    其实受伤的当天夜晚就能恢复正常行走,只是难免要将疼痛吞进肚子里,两脚的平衡不一致。


    到了第二天清早,晨训开始前,道宫结不知从哪里购入到新的护踝送给她。


    并嘱咐道:“明天要认真看比赛,我们等你回来的好消息。”


    九里绘吸了吸鼻子,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回道:“好。”


    然后,就到了今天。


    九里绘拿起空杯在饮水池旁等着接水。


    耳边隐约能听见屋外传来的响动,应该是男排的队伍慢跑回来了。


    她想起这次跟队的身份是临时经理……也就是要帮忙干点活的意思吧。


    那么,先去找美丽帅气的清水学姐会和。


    行动刚刚开始,她就撞见了某种意义上的阻碍。


    挡在面前的是,是两堵平均身高绝对有180+的墙。


    “山口同学,月岛同学。”九里绘辨认出来人,挥手打招呼。


    “早上好。”山口忠说着才想起来反问,“九里同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岛萤:“午好。”


    “我要去蹭你们的训练赛…当观众,所以就先来了。午饭吃了吗?”九里绘问。


    山口忠:“还没。”


    “那我先去找清水学姐帮她的忙,待会见!”


    “再见!”


    目送着九里绘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山口忠才想起放下手臂。


    与此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月岛萤一副几欲先走的动作,在九里绘离开时荡然无存。


    思索片刻,山口忠对心中猜测把握不准,开口:“九里同学相处起来意外得开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性格……”


    “山口,话题引导得太刻意了。”月岛萤无情指出。


    “诶!真的吗?”


    戳穿了发小的心思后,月岛萤走到水池边,又听见山口忠跟在后面说:“都怪阿月的反应太古怪了!”


    “能和同时期认识的排球部成员正常相处,为什么一碰到九里同学,阿月就只想着回头避开呢?”


    月岛萤一时语塞,勾起了不好的回忆:“以你的智商,是没办法听懂的。”


    山口忠懵了:“真的很难理解吗?”


    “字面意思。”月岛萤扯了下嘴角,“「以我们正常人的智商」,是无法理解笨蛋的思路的。”


    山口忠摸摸下巴,若有所思。


    月岛萤:“……”


    想了一会,决定运用类比:“她就像一个「小不点」外加两个「王者」搅拌出来的混合体。”


    山口忠恍然大悟。


    但是这种形容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


    先后见到了满足她爱好的帅哥和心心念念的清水学姐,九里绘的心情有点飘飘然。


    差点就要违抗伤期静养手册主动要求拎重物,得亏心思细腻的清水洁子提前问出了九里绘来之前的经历。


    “既然是伤员,就不可以乱来了。”


    九里绘坚持:“简单的得分记录和日志应该没问题……”


    “好。”清水洁子也没再推脱,“但是切忌不要跟着我乱跑,你留在原地。”


    “洁子学姐——”未见其人先有其声,田中龙之介正向着这里跑来。


    后面的几人见状纷纷停下步伐,不约而同地笑出声,等着看田中今日份的拒绝名场面。


    然而正所谓异军突起,半路上,一道更加醒目的身影稍晚一些起步,却以超高速的冲刺越过了田中,抢先一步出现在了清水洁子——和九里绘的面前。


    “洁子学姐,今天辛苦了!”西谷夕很有气势地鞠躬。


    而后立刻直起身,郑重其事地看向旁边的人。


    “里绘!今天也是异常的帅气!”


    背景板上,是田中飞扑失败趴倒在地的画面,清水洁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反观另一边的西谷夕得到了来自九里绘的亲切回应:“嗯,今天的西谷和平时一样帅气。”


    西谷夕的脸上出现了几条粉色斜杠线,猛地攥紧胸口的衣服:“我的人生有点过于美好了!”


    围观的众人:“……”


    田中龙之介支棱起来:“不是,凭什么!?”


    对比感十分强烈。


    菅原孝支挤出了鳄鱼的眼泪:“田中还有西谷,他们两人之间终于有人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平衡,有了被女生接纳的先例。”


    “接下去,应该就是基于胜负心开始的不断争斗吧。哟西,从0胜0负开始计算!”菅原孝支欢快地宣布。


    东峰旭默默开口:“那不就是日向和影山的相处模式……”


    泽村大地:“菅原…你不要装没听见蒙混过关。”


    *


    “里绘换新发型了!”


    “注意到了吗?”


    “很难不注意吧!”西谷夕指着自己的耳后和额头,“头发剪短了不少,前面的刘海也挑染了蓝色!”


    九里绘捏了捏发梢:“是你给我的灵感,让我觉得把前面的一部分头发染成别的颜色,还挺酷的。”


    西谷夕有些手足无措地摸向后脑勺:“我的发色从小就长成这样……”


    “居然不是染的?是天生的?”九里绘竖起大拇指,“厉害,你好会生。”


    这么夸人好像有点不对,应该着重强调下「天生」这一点。


    九里绘接着竖大拇指:“你真是会出生啊。”


    好像更加不对了,有语病。


    “没关系的里绘,不用纠正了。”西谷夕抢先一步说道,“你的想法即便不说出口,我也一定能、永远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弄懂它的!”


    九里绘对此深信不疑,真诚地鼓起掌来:“西谷好强。”


    就在这时,冲完澡的日向翔阳抱着饭盆火速出现。


    “九里桑!”


    “翔阳!”


    “九里桑——”日向翔阳一蹦一跳。


    “翔阳——”九里绘没蹦没跳。


    穿插进来影山飞雄的怒喊:“不要在吃饭的时候乱动啊你这个呆子!”


    日向翔阳老实地坐回位置:“九里桑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吗?万岁!”


    不甘示弱的西谷夕给自己寻找存在感,站起身拼命夹菜:“里绘你吃这个!”


    ……


    眼见着不管什么话题都超级捧场的九里绘和一群人聊得火热,隔壁教师桌的乌养系心露出了极其复杂的表情,欲言又止。


    武田一铁:“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什么。”乌养系心说,“只是没想到女生和这些家伙们那么熟啊。”


    而且貌似还有点眼熟。


    武田:“负责女排部的望月老师和我提起过,说她发现学生们都相互认识。”


    “出于乌养老教练前几年的习惯,他会同时操心两支队伍的训练。尤其是现在的二三年级,偶尔还会带头串门。”


    乌养:“串什么门?”


    武田一铁咳嗽两声:“似乎是抢夺晾衣架和洗衣液之类的。”


    “?”作为新来的教练,乌养系心还做不到了解每个成员的特征。


    虽然暂时没有决定是否要留下来任教,但出于责任感,他直白又不失委婉地提出:“以后,还是要留意一下选手的个人生活。”


    “?”武田一铁用沉默表达了他的疑惑。


    “就是那种青春期躁动不安…再加上现在是个连空气都散发着春天气息的好季节啊。”乌养系心扬了扬下巴,精准跳转话题。


    “要是被甩了后一蹶不振,影响到比赛状态怎么办?”


    武田一铁简单脑补了一番,表情从似懂非懂顷刻间转变成了惊恐万状。


    抓住残存的理智,武田一铁迅速回头观察了五秒,再扭头回来,神秘莫测地扶了一把正在反光的眼镜。


    “请不用担心,乌养教练。”武田一铁突然冷静,“被甩的前提,是能够抵达交往的阶段。”


    “而我对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很有信心。”


    乌养系心:“……”


    一脸正直地说出不得了的话啊!


    *


    午休过后便是下午的训练赛。


    乘上前往体育馆的大巴,九里绘坐在前排幸福地和清水贴贴。


    顺便最后确认一遍一会儿要做的手头工作。


    “近几天,我们部有一些传言。”清水洁子轻声说,“我提醒他们注意分寸,要是后续影响到了你,我会拉他们过来道歉。”


    “和我有关的传言?”九里绘困惑地指向自己,摆摆手,“我不介意的…但清水学姐要是真的想说!我会仔细听。”


    清水洁子眨了下眼:“那么等你想要知道了,就来问我,这件事暂时就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九里绘dokidoki:“!”


    好耶!


    ……


    抵达目的地,为了不因步伐缓慢而给后排的人添堵,九里绘主动留到最后下车。


    等她目送走了大巴司机,发现方才还在列队,靠干瞪眼和东京来的学校进行交流的众人,已经各自吵成了一团。


    “里绘——”西谷夕意外得没有加入混战,而是站在旁边等她,“我来帮你拿包吧!”


    他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衬衣,和披外套的队员们比起来格外显眼。


    九里绘的理念是黑色系至上,黑色系赛高,来乌野的一半原因就是为了全套黑色制服。


    “谢谢,麻烦你了。”她没有拒绝。


    双眼专注地盯着那片白色上,没有被周围的黑色转移注意力。


    忽然间,九里绘感受到了什么,她朝着音驹高校的红色制服里看去,和其中一人对上视线。


    单看发型来取代称的话……是田中前辈香蕉的近亲组合?


    “两个!?”


    不远处,山本猛虎举起手指,声线颤抖:“是、是…”


    田中龙之介挡在跟前,维持他的恶人颜:“哈!?什么「是」?”


    山本猛虎尖叫:“石原里美酱!”


    左看右看,九里绘没发现附近有自己和清水洁子以外的女生,不解地歪头。


    闻讯而来的黑尾铁朗边走过来边笑个不停:“你在说什么啊,都产生幻觉了…等等,立体的石原里美酱?!”


    九里绘更诧异了。


    “乌野有石原里美啊!”嫉妒到崩溃的山本猛虎呐喊。


    “喂,别喊错名字了!”西谷夕一人背起两个包,此刻挺胸擡头,浑身散发着圣光。


    “这可是我们家…我们乌野既帅气又漂亮、迷倒了万千少男的九里绘啊!”


    山本猛虎:“啊啊啊!”


    第36章36章体育笨蛋就是容易被拐跑啊!……


    36章——体育笨蛋就是容易被拐跑啊!


    从小到大,九里绘对自己的长相一直都有个大概的了解。


    正逢国民女神的人气火爆,她在上小学期间,被妈妈拉着出去遛弯时最常听见的两句话就是:“小绘酱好可爱啊,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有点像电视上的那位女明星诶。”


    幼时与爸爸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给出了一个非常飒爽的答案:“因为他们已经臣服于绘的魅力了!”


    当时的九里绘撇嘴:“爸爸在敷衍我……”


    “不要说些打破孩子幻想的事情,看我的。”九里澄子说着,给出了其它答案,“因为他们不认识绘。”


    “所以才会用这种万能的表达来描述绘在他们心中的魅力。”


    “真是肤浅的大人们。”九里绘眯成死鱼眼。


    爸爸匆忙吐槽:“这不是直接撕破幻想,进入到现实话题了嘛!”


    妈妈果断忽略掉了爸爸的捧哏,继续说:“但是啊,在接触之前,人和人之间就是相互不认识的,也没必要埋怨。”


    “只要有一个人始终能理解绘的魅力就足够了。”


    “唯一的一个人…是谁?”


    九里澄子用食指点向她的胸口,然后在指尖变出一颗纸折的星星,又像变魔术那样抓出了一大把:“是世界上最好的绘——自己呀。”


    *


    长得好看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清楚「自己在别人眼里的评价是好看」这件事。


    那种莫名其妙的自谦,挂在嘴边的「才没有那么好看」之类的回答是九里绘绝不可能涉及的领域,于是她道:“谢谢你夸我。”


    爽快地应下后,九里绘努力向山本猛虎挤出一个充满了善意的微笑。


    “可恶,不愧是石原里美酱…”山本猛虎注意到了身边西谷夕的具现化怒火,“不对,知晓了名字还不称呼着实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


    “九里绘小姐!您就连嘲讽脸都做得那么美丽动人!”山本猛虎高调呐喊。


    轰隆!似乎是惊雷劈下的声音。


    “嘲讽脸?”九里绘不敢置信。


    首次模仿清水学姐的笑容以完全失败告终,九里绘整个人肉眼可见地颓废了两秒。


    两秒钟一到,她的外表恢复了正常状态,内心凉飕飕地转身离开,嘴里念叨着:“我再也…不对着外面人笑了。”


    “可恶的人类。”


    两校的队伍进入体育馆内热身,换上了各自比赛的正式球服后,九里绘的眼睛亮了起来。


    乌野是黑橙色的搭配,黑色赛高!


    看见背号为十的日向翔阳抱着排球朝自己奔来,九里绘先一步面向他,摆出随时可以回应对方的姿态。


    “九里桑!能帮我做一下接球的热身吗?”日向翔阳问。


    九里绘的内心咯噔了一下,满脸愧疚地说:“抱歉,翔阳,这几天不行。”


    “咦?”


    “前天训练赛的时候,我不小心把脚扭伤了。”说着,九里绘擡起右脚,用脚尖轻轻点地示意,“所以,不能参与剧烈运动。”


    日向翔阳慌张地将球塞到身后:“对不起,我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九里绘:“嗯,不是你的错。是我忘记和你们说了,一直没找到需要解释的时机。”


    “什么——里绘你受伤了!”西谷夕狂奔而来。


    他绕着九里绘转了一圈,眉目紧缩,神色顷刻间严肃:“是在那天训练赛中途受的伤吗?”


    “嗯,第二局的前半段。”九里绘说,“后来得到了很及时的诊治,马上就能好。”


    根据今天里绘的走姿状态来看,伤确实没有大碍,完全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了。


    想到这里,西谷夕点点头,声线压低:“这样啊,后来呢?”


    九里绘平静地阐述:“后来,一比二输掉了。”


    西谷夕顿时大惊失色:“不,我没有要问比赛结果的意思!”


    “我想问的是……”西谷夕酝酿起语句,“后来,里绘你的感觉如何?”


    “因为里绘是非常特别的一名选手,胜败什么的对你而言不重要。”


    “所以,重要的是第一次作为选手上场时享受到的心跳,在网前一次又一次、不断接下一传和扣球的触动。”


    他渐入佳境:“还有身边可靠的队友们,无论多少次,都能将得分的机会交予她们的信任。”


    “这样的队伍与比赛,里绘感觉如何?”


    ……


    短暂的回想过后,九里绘理解了西谷夕的意思,嘴角溢出一声轻笑:“哈。”


    “很暖和,热气腾腾的,像泡在温泉里一样。”


    “是啊。”西谷夕将她的话小声复述了一遍,擡起头,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没错啊,就是这样的感觉!”


    “这就是作为自由人的幸福时刻,错不了!”西谷夕用力握拳。


    “里绘也能体会到这份幸福,真的是太好了!”他发自内心地说道。


    九里绘的眼睛里再一次充满了他的身影。


    对她而言,不需要过多的安慰,是她喜欢的风格。


    西谷夕的这番话在起到鼓舞和慰藉的同时,已经有了更加深远的意义。


    无需替她担忧,用平常心看待这次兴许是意料之内的意外负伤,因为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是属于自由人九里绘的骄傲。


    “慢着,难道里绘你有整整一半时间退场了吗?”西谷夕反射弧极长地察觉到,眼眶中瞬间蓄满了泪花。


    九里绘没料到事态的发展:“对啊…也不对,你在伤心什么?”


    西谷夕立刻体会到了双倍的共情:“我觉得…不甘心啊,可恶!都是、都是地板和天花板的错!”


    乱七八糟的怪罪增加了。


    九里绘无情地按住他的肩膀,一巴掌将西谷夕甩飞出去:“不准哭!快点去热身!”


    动静太大,再加上人们抵挡不住看热闹的诱惑,众人纷纷笑出了声。


    “武田老师,我明白你那句话的意思了。”乌养系心瞟过去,“他们这几个混小子,让人很放心啊。”


    “一旦进入状态,风格就会变得不太一样,这句话放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适用。”武田一铁微笑着说。


    “原来老师你是在说排球啊。”


    “嗯?难道不是在说排球吗?”


    到了赛前的最后准备,九里绘走到记分板旁边,这里已经站着两名穿着红色制服的音驹高校学生。


    有了先前的挫败感,她没有继续尝试对陌生人挤出笑容,面无表情地紧盯了一阵子。


    那两名学生很快败下阵来,红着脸挪开了视线。


    双方点头示意,然后便听见了音驹的猫又教练的声音:“翻分牌的事交给他们俩就行,小姑娘你回去坐着吧。”


    “好的,麻烦了。”九里绘乖乖回话,眼神却一点都不乖地停留在猫又育史的身上,数次眨动。“嗯?还有什么事吗?”猫又育史直截了当地问。


    九里绘仔细回想了一遍新学的社交礼仪,确定了其中没有严格的禁令,径直朝音驹席走去。


    擦肩而过时,孤爪研磨避免了直视,不动声色地挪开两步。


    “音驹的教练,打扰了。”止步于椅子前,九里绘也十分干脆地开口,“我觉得,您给我的感觉有点像猫。”


    “?”


    “噗呲。”


    旁听的学生们没有忍住,猫又育史也笑了:“是嘛,说得挺形象的。”


    猫又育史:“毕竟比起「乌野」,我们确实是「猫」没有错。”


    九里绘蹙眉歪头,显然是一副没听懂双关语的表情。


    “nekoma(音驹)是neko(猫)。”忽然出现的福永招平说。


    “啊!”九里绘左手敲右手,茅塞顿开。


    福永招平模仿她的镜面,右手敲左手,竖指:“bingo!”


    *


    “集合!”


    回来的九里绘挨着乌养系心坐在场边。


    眼前就是比赛现场,右侧是选手候场区,再往上推一层,观众席似乎有别的人在观战。


    虽然自上而下的视野会更加开阔,但!就是不如这个位置好。


    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绝佳的观测地点,九里绘心情大好,感觉全身上下都燃了起来。


    此等表情,此等热血,隔壁的乌养系心很难察觉不到。


    在默默汗颜吐槽的下一秒,乌养系心根据那股气势挖掘出不久前的记忆。


    想起来了,他终于认出来了。


    原来九里绘就是那个蹲门口玩扭蛋机的学生。


    “哔——”


    训练赛开始不到半分钟,乌野拿下了出其不意的第一分。


    不仅是音驹方面,连九里绘都被震惊了一下,差点就要跟着男排们一起冲上去击掌了。


    咳,冷静,她不是选手。


    “那样子的快攻…翔阳不睁开眼睛就能直接挥臂,影山用几乎扣球才有的速度直线托过去。”九里绘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将她所看见的逐一复述出来。


    “果然是和普通快攻相差很大的「怪物快攻」啊。”九里绘兴奋道,“翔阳和我说的没有错,厉害得可怕。”


    定了定神,她迅速转头:“不好意思,如果认为我废话太多,我可以给自己按下禁言键。”


    “无妨,你说。”乌养系心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实则心底已经乐开了花。


    九里绘,一款毫无意识的捧场夸夸王。


    而且她的观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错,还能为武田老师讲解其中的具体细节,乌养系心自然不会拒绝。


    九里绘提起笔,在本子上记下每一回合的得失分。


    比赛的中途,音驹的副攻犬冈走渐渐跟上了怪物快攻的节奏,已经可以一人拦下日向翔阳的扣球。


    “再来一球!”赛场上爆发出喊声。


    ——翔阳他想要转成普通的快攻来突破这种局面,不再闭眼等待影山的托球,化被动为主动。


    九里绘在心中默默想着,没有忘记注意网对侧的行动。


    整个球场,都在她的学习范围内。


    “音驹的接球技术普遍很好,救球技术也不赖,一传到位率相当高,队伍配合好,选手的定位看起来根本不是什么主攻副攻……完全就是好几个自由人和一个超级自由人的组合。”她疯狂碎碎念,完全沉浸于此。


    武田一铁不禁开口:“一口气说了好多字……”


    破案了,九里绘的捧场夸夸是无视敌我方的全场被动能力!


    “因为事实就是,他们的接球,真的很迷人。”九里绘如是说。


    令她着迷的时光总是如流水般飞逝。


    很快,艳阳高照,连续赢了两局的音驹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一切结束得太快,并未有人就此感到满足。


    猫又育史眯眼笑笑,环顾球场上众人的脸色,说:“这就是训练赛存在的意义啊,再来吧,我们也正有此意!”


    那么,继续——下一局。


    乌野与音驹隔网相对,目光如炬。


    还会有下一局。


    ……


    天边的晚霞如同溶化的金粉,从窗外缓缓洒进室内。


    从早上十点起一直打到傍晚的训练赛,历经六局,终于落下帷幕。


    队伍集合完毕,接下来就轮到双方教练交换讲话。


    九里绘跟在乌养系心的后面,双手背后稍息站立。


    待教练离开,眼看音驹队伍就要解散,九里绘上前一步:“请等一下!”


    再晚,她生怕这些人跑得太快,自己追不上。


    九里绘穿过人群,停在显眼的自由人反色球服跟前:“你叫什么名字?几年级的?”


    三号栗色头的男生愣了一下:“三年级…夜久卫辅。”


    “初次见面,夜久前辈。”九里绘郑重鞠躬,专注地说,“我的名字是九里绘,一年级,位置也是自由人。”


    眼神突然变得亮晶晶的:“我很喜欢你——”


    “咳咳咳!”黑尾铁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37章37章稀奇古怪的才能


    37章——稀奇古怪的才能孤爪研磨从比赛开场就注意到了一股来自球场外的视线。


    热烈的、难以撼动的,即使是他背身过去,那种仿佛被镜头聚焦的感觉也没怎么消失过。


    为了避免四目相对的尴尬局面,他用余光稍稍打量,迅速将场边人员依次排除,最后只剩下了乌野的那名女经理。


    不…应该说是疑似经理。


    在两校介绍时,她并不在其中,而且从袖口的无意识压腕习惯来看,更像是一支排球队的上场球员。


    感觉会是拼命练习、练到疯魔的那种类型。


    所以——


    孤爪研磨在二次进攻得分的间隙,顺带便想出了忽略她视线的对策。


    那就是,把她当成翔阳的分身复制体来看待。这样一来,无论投来多么兴奋的注视,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发挥了。


    直到那道声音响起。


    是九里绘握住夜久卫辅的手,两眼放光地说:“我很喜欢你。”


    距离音驹队伍炸开锅还剩三秒,孤爪研磨为心中的猜想默默打上一个勾,暗中撤离。


    猜得没错…是和翔阳相似的风格。


    如同来势急遽而猛烈的风雨。


    *


    “我很喜欢你——”九里绘说话大喘气,停顿了一会才道,“——的接球!”


    黑尾铁朗提着的心立马放下。


    山本猛虎也收回了悲痛的泪水。


    但是夜久卫辅就没有那么好办了。


    前半句和后半句话之间的间隔仿佛过去了一年,夜久卫辅顶着已经烧到半熟的脸,勉强开口:“谢谢夸奖…初次、见面!九里学妹。”


    “夜久前辈好高啊。”九里绘伸手比对了一下,只要是比她高的人就一律可以夸高。


    “!?”夜久卫辅的心跳砰砰加快,莫名拘谨地摸起后脑勺,“高、高么?!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这方面夸我。”


    刚走的黑尾铁朗折返回来看戏。


    九里绘:“你喊我的名字,绘就可以。”


    夜久卫辅很有信念感地摇头坚持:“不行不行,我们才认识一天,进展不可以太快!”


    “?”九里绘听罢迅速冷静下来,乖巧地握住双手放在身前,“不好意思,是我冲动了。”


    “我的大脑有着刚出现「超喜欢」之类的词,就要立刻告诉本人的个性,不愿意轻易地放任我喜欢的东西跑掉。”


    “夜久前辈在球场上的风格,我也一样喜欢。”九里绘如实道来,“所以四舍五入一下,我很喜欢夜久前辈这句话也没有错。”


    夜久卫辅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世界在他的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这下应该没有意外了,春天——是他的春天到来了吗——


    恍惚间,听到九里绘继续说:“从即刻起,夜久前辈就是我崇拜的偶像了!”


    春天,终将会逝去。


    悬着的心终于还是坠落山崖,夜久卫辅已升天。


    就在这时,另一边,结束了教练训话的西谷夕四处张望,寻找身影。


    望见九里绘和夜久卫辅在同一个方向,他一路冲刺过去,不偏不倚地插在中间。


    先是朝着夜久喊道:“你的接球好厉害!”


    “他是音驹三年级的夜久卫辅前辈。”九里绘补充。


    “哦,原来如此!能够接下我们王牌扣球的名字,我会牢牢记住的!”西谷夕兴奋地说。


    等一下,好像有什么不对。


    “里绘你怎么知道的?”西谷夕略感不安地转头。


    “因为,是我先来的。”


    九里绘单手叉腰,得意地抿嘴盯着他:“是我先对夜久前辈说出那句「很喜欢」!”


    西谷夕瞳孔地震:“「喜欢」!?”


    时刻谨记,九里绘口中的喜欢是一个具体的形容词。


    可不明真相的夜久卫辅显然理解错了意思,还紧握着拳头,全身绷紧:拜托了,不要再重复那句让人想歪的话了!


    在九里绘的视角中,同为自由人,她有理有据地猜到西谷夕也对这名技巧高超的前辈对手有了崇敬之情。


    紧接着,九里绘那份属于热血笨蛋的好胜心瞬间被点燃。


    没错,在和偶像搭上第一句话这件事上,是她先来的——明明是他先来的!?


    与此同时,西谷夕崩溃地心中呐喊。


    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的两人,默契地拥有了句式相同的心声。


    西谷夕攥紧拳头,深刻反省。


    原来……自由人的技术强,真的可以在里绘心目中占据很高的地位。


    是一个超高的得分点啊。


    但是,他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你们队伍的整体接球水平都高,而你的实力更加惊人。”西谷夕向夜久卫辅鞠躬示意。


    “我是不会输的。”说到一半,西谷夕忽然咬牙切齿地强调,“各个方面都不会输!再见!”


    蹲下身:“里绘,请让我背你走吧!”


    “不要,我先和夜久前辈加个联系方式。”九里绘果断拒绝。


    西谷夕大受打击,可身为自由人依旧本性难移:“那我也要加!”


    “你们两个是小孩吗?”菅原孝支吐槽道,转而说,“真是抱歉,我们乌野的队员给你添麻烦了。”


    夜久卫辅抹掉额头的细汗:“没有关系…手机号可以吗?”


    “没有问题!”两人异口同声。


    之后,便是用完场地的大扫除环节。


    在器具室拿拖地板的工具时,海信行微笑着提到:“乌野的自由人是很有趣的家伙吧。”


    “啊,很可怕。”夜久卫辅就事论事,“他的实力也很强,却还能保持谦逊,将来会是相当可怕的对手。”


    “不过,我们肯定不会输就是了。”


    海信行继续微笑,帮他找回记忆:“我指的是乌野那个黑色短发的女孩子,夜久应该会觉得她很可爱吧。”


    暴击!


    吓得夜久卫辅赶紧扔掉了手里的拖把,捂住脸:“那种让人心脏大起大落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黑尾铁朗趁机凑到旁边揶揄:“是个子小,憧憬自由人,夸夜久个子高,甚至是短头发的女孩子!”


    “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符合「夜久前辈」心选类型的人呢?”


    “因为你仅、仅、只是她的偶像!哈哈哈!”黑尾铁朗狂笑不止。


    “闭嘴!”夜久卫辅怒道。


    *


    返程的路上,九里绘有了些新奇的想法。


    基于她整场比赛都沉醉于接球的魅力,于是她便从这方面说起。


    赶在车上的人睡着前,她将自认为是接球苦手的日向翔阳拍醒。


    “翔阳,那颗球!”九里绘在空气中描绘起来,“在球场上的球,你看到了吗?”


    日向翔阳神色茫然:“九里桑说的是哪颗球?”


    “以其中一个牌子为例。”九里绘拿出她的草稿本,笔尖指着,“当你聚精会神地盯准球的时候,去用眼睛——使劲看排球上滚动的色块。”


    九里绘形象生动地表演:“会发生偏转的就是「嗖」得一下的蓝黄白黄,往你正面砸的就是「啪」得一下的蓝黄蓝白。”


    “救球时要是来不及辨认颜色,就尽量让自己的手臂平面「砰」得一下拍到白黄白滚动的那一面。”九里绘努力分享起她的接球心得。


    “除此之外,球速还可以根据色块滚动的频率来判断。”


    “……”日向翔阳仿佛回到了往常上课的教室,“听、听不懂!”


    九里绘总结道:“专心一点看球,趁这个世界不注意,体会到时间流速都在变慢的感觉,然后就能够勉强看清楚啦!”


    “不可能看清楚的吧!九里桑!”日向翔阳哀嚎。


    九里绘:“努力一点!”


    沉默了一会,乌养系心侧头问:“影山,你怎么看。”


    从睡梦中惊醒的影山飞雄将最后那个「看」字理解成了动词。


    “我可以理解九里同学的说法,但是做不到。”影山飞雄直白地说,“正常情况下,我看不清球…的色块,是这么个意思吧。”


    乌养系心若有所思:“九里她打自由人的位置很久了吗?”


    “没有吧,我记得是一个月左右,从重新捡起排球开始算起。”影山飞雄想了想,“国中可能有人教过她一点,但她以前没有主攻练习排球。”


    “了解。”乌养系心神情复杂地看着和众人分享独家秘籍的九里绘,内心由衷地感慨。


    虽然听上去稀奇古怪…但毋庸置疑这是一种才能,体育竞技还真是无情啊。


    幸好对于乌野而言,作为球网同一侧的队友,只要称得上才能,那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说起来,乌养教练您是乌养一系老教练的儿子吗?”九里绘突然问。


    乌养系心的脸抽搐了下,放弃反驳:“他那年纪,到我这一代应该是孙子才对吧。”


    “原来是这样。”


    九里绘翻起手机相册:“我的队伍,也就是女排部在修器材室的墙的时候,捡到了老教练以前任教留下的草稿纸。”


    找到那张女排部全员在掉了一地纸屑的墙面前,抱着草稿纸比耶合影的照片后,她将手机递给乌养系心。


    “里面详细地记录了老教练对于排球基本功的练习分解,还有以每周为界限的周期训练方针。”


    简称斯巴达式训练。


    “那样好的东西,我们自然是当天就用上了。”九里绘苦思冥想,“嗯……想来问问您,我们不用付版权费之类的东西吧,要也付不起,原件要还给您吗?”


    “你们随便用吧。”乌养系心不想面对。


    “好的。”九里绘痛快地坐回原位,像风一样飞走了。


    心中闪过几个关键的要点,乌养系心望向那道背影,微微皱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看样子今年的比赛,乌野——即便是不一样的乌鸦,也势必会在舞台上展现出独特的风采。


    青春啊,真是一段短暂又华丽的旅途……它该死得美妙。


    第38章38章乌野,4号,自由人


    38章——乌野,4号,自由人日本全国高校综合体育大会,interhigh,简称ih,预选赛的分组抽签结果公布了。


    同时收到的,还有西村纱奈的退部申请书。


    揭晓答案的时刻,望月加代在白板上贴出了赛程图,她的面前,副队长雪菜萝丝带领众人双膝着地,跪倒一大片。


    抱着纸箱,姗姗来迟的道宫结诧异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祈祷。”月见里纱希双手合十。


    九里绘虔诚地闭目:“祈祷大家不要沾我的死亡运气,让我们体验到开局就打决赛。”


    完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众人双手再次合十,重重拍打出声:“祈祷不要用到小绘九里的运气。”


    “能进决赛的队伍也不用参与最开始的预选赛吧。”道宫结沉稳地开口。


    “是这样吗?!”


    “不然呢…你们每天连赛事规则都不了吗?”


    井理世诚坦率地说:“忘记了,每天太累。”


    “跑十公里也会累吗?这才刚开始啊!”恕有栖川由梨无法理解。


    作为女排部排在前二的超级体能废,井理世诚和佐佐木怜耶几乎是被全员监督着,在每天的斯巴达式训练后追加慢速长跑的「休息」环节。


    “我讨厌体能训练!永远讨厌!”佐佐木怜耶连连惨叫。


    这时,侧门传来断断续续的敲击,有栖川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门:“是谁?!”


    “奇怪,人呢?”


    透过窗外,瞥见一闪而过的影子,九里绘的动态视力和直觉捕捉到了来人的身份。


    “山口同学?”


    喊对了名字,山口忠再也无法逃避,踏入馆内,拘束地站在门口。


    他说:“我想找一下佐佐木怜耶前辈…前辈是这个姓氏吧。”


    闻言,佐佐木怜耶立刻仰起脖子,傲慢地挺起胸膛:“找我做什么?”


    “我想…请教一下发球。”山口忠鼓起勇气说,“我想要向您请教提高跳飘球准确率的技巧!”


    佐佐木一秒都不带犹豫:“不要,我拒绝。”


    “那…实在抱歉,打扰到您了。”山口忠自嘲般地笑了笑。


    也是啊,他这么突兀的请求肯定会惹人不快。


    况且佐佐木前辈看起来似乎不太好说话……


    “抱歉什么抱歉?没有抱歉!”佐佐木怜耶怒吼,“可恶,混蛋,汝等毫无眼见力的男人!”


    “诶?”山口忠怔在原地。


    “想要问我要技巧,就必须要用强硬的、绝不服输的气势来!懦弱无能者给我滚蛋!”佐佐木怜耶大声斥责。


    “你应该饱含激情地对我说——请教导我吧,拼上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便赌上我这条卑劣的生命!”


    “是、是那种风格啊。”中尾葵尴尬地对戳起手指。


    有栖川由梨细细品味:“原来佐佐木前辈是单纯的中二病。”


    九里绘横插一脚:“中二病是什么?我觉得这样的讲话方式很酷,想学习一下。”


    “不行!”海野辉英及时打断,随后平心静气道,“没事的…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学,小绘你练排球去吧。”


    “好吧。”


    过了没多久,不远处的侧门口,山口忠终于克服了挣扎不已的羞耻心,情感充沛地念出了佐佐木怜耶让他复述的话。


    佐佐木怜耶满意地点点头:“勉强可以了,你要去哪练?先说好了,要是胆敢中途退缩,我会给你取超——级——难听的绰号!见一次喊一次!”


    山口忠吓得立正:“是!”


    “先等下,怜耶。”道宫结阻拦,“把自己的球服领了再走。”


    “!”此话一出,霎时间,好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了地板上的纸箱。尤其是高中时代第一次将要拿到背号的一年级三人。


    道宫结蹲下身,用蛮力撕开胶布:“那么,我报到对应的号码和名字就上来领……”


    *


    自由练习时间,乌野男排部的二年级在场馆外面进行长跑。


    他们在终点的位置减慢速度直至停下。作为精气神仿佛永远都用不完的热血派,西谷夕罕见地一言不发。


    其余几个习惯了他平时风格的队友们感到浑身不自在。


    西谷夕安静地站在原地,双眼凝视着面前一堵什么都没有的白墙,脸上浮现出几分犹豫。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入的思绪令他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似乎找到了心中的答案。


    深吸一口气,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微微发白,突然道:“好,就这么做!”


    又快速嘀咕了几句,抓起外套朝体育馆跑去。


    “西谷他刚才说了什么?”缘下力问离得最近的木下。


    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木下久志当场公布了答案:“他说——(超大声)他找到追求女生的办法了!”


    “诶——那不错诶,所以他的计划呢?难不成和以前一模一样?”成田一仁笑道。


    缘下力思索:“保持原样的话,绝对会被嫌弃…咳咳,慢着,他要追求的是一年级的九里学妹吗?”


    成田一仁:“好像从来都没有过第二个选项。”


    “……”缘下力意识到关键所在,“也许…还真的不会被嫌弃。”


    “突然感觉话题的氛围都变了。”木下久志默默发言。


    缘下力擡头眺望天空,回忆过往:“话说九里学妹第一次用参观的借口跑来观摩,就是西谷他帮的忙吧。”


    “提前记下了男子排球部的名单和对应的长相,自称是私下打听过很多前辈们,第二次偶遇的时候,却唯独没认出身为王牌的旭学长……”


    情景重现,当时极度脸盲症患者把短时记忆忘得一干二净的九里绘跳起来猛拍东峰旭的肩膀:“你谁啊?在排球部附近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个一句话就差点让旭学长碎掉的九里学妹。”


    成田一仁惊叹:“怎么前缀还越说越长了?”


    缘下力继续解释:“因为复盘下来,确实有些漏洞百出。比如学妹她一上来就精准地叫出了我们所有人的姓氏,有些用力过猛……”


    “不过无论怎么样,九里学妹就是个很天然很纯粹的直觉系女生,喜欢排球,性格上居然能受得了西谷。”


    “而且,她有亲口承认吧——”缘下力指向天空,慢慢划圈。


    【九里绘:我想多看看有趣又帅气的东西,排球就挺适合,然后我就来了。】


    【日向翔阳:肯定是排球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九里绘:嗯,可是在我心目中……】


    【全场最帅气、我最喜欢的就是自由人了!】


    回忆暂停,缘下力及时握拳收住,笑笑:“综上所述,西谷他可能有戏哦。”


    菅原孝支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也是,总觉得西谷刚来排球部时,就说过相似的话,有点怀念呢。”


    木下:“菅原学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菅原:“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一行人在边走边聊中回到了第二体育馆。


    结果没成想,里面混入了奇怪的声音。


    角落里是一对一练习的佐佐木·山口跳飘球组。


    中尾葵躲在柱子后面,半是紧张半是渴望地记录月岛萤的拦网动作……后者早已注意到了那种视线。


    正中心的球网出现了西谷夕穿着四字熟语衬衫的背影。


    “rollingthunder!”


    绝技展示完毕,后面紧跟着一串超快速度的解说。


    “单手过肩接后滚翻的动作很干净,好帅!哦哦,后滚翻是要连续接上两个,方便换到不会影响到队友的位置吗?好酷!好帅!”


    九里绘迅速说出了其中的构成要素,轻咬嘴唇两眼放光,疯狂拍手,鼓掌快得仿佛能搓出电花。


    兴奋得好似全身都在发光的西谷夕冲到九里绘面前要击掌。


    九里绘高高举起手,和他碰掌:“干得好,最后那个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


    西谷夕故作镇定:“等你伤好了再说。”


    九里绘展示起手臂肌肉:“已经完全好了,为了证明身体机能恢复,我昨晚还连续做了二十个后空翻!”


    西谷夕愣住半晌,憋出一句:“那就等你练好基本功再说啦!”


    九里绘嚎叫:“我现在浑身上下有的是练基本功的体力!”


    三人:“……”


    寂静,仿佛一切都被冻结在这一刻。


    一定是他们开门的方式不太对,天还没暗呢,已经出现灵异事件看到幻象了。


    关门,开门。


    缘下力眼神死:“我收回刚刚那句话。”


    “已经远超过性格能合得来的程度了,这两个臭…兴趣一致的人,仅仅只是有戏的程度吗?西谷他真的需要特意去追吗?”


    木下久志小声:“你刚才想说臭味相投吧。”


    菅原孝支满脸快乐地总结:“传下去,西谷谈了个自己。”


    三人:“?”


    从旁边赶来的是同样想学习接球绝技的日向翔阳。


    九里绘看着跑来的日向,又瞄了一眼影山,忽然灵光一闪。


    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将分叉的刘海捏到中间,面无表情地撇下嘴:“必要时刻,我也可以是身高缩水的影山飞雄。”


    指托球。


    “哈哈哈!”日向翔阳捧腹大笑,直呼,“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他压下头发:“还不如接球、传球、扣球都由我一手包办(那种语气)。”


    影山飞雄恼羞成怒地冲过来,拽起他的衣领:“不准笑!你这个呆子!日向呆子!”


    *


    夜幕降临,结束了各取所需的自由训练时间,泽村大地开始一视同仁地往外赶人。


    女排部宣布解散后,九里绘离开队列,提着挎包一路跑到最前面,下手力道很轻地拍了拍西谷夕的肩膀。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老地方见。”


    排除掉封锁的天台,她口中的「老地方」是两人最初互换身体时收拾东西的草坪。


    灯光下,她没什么耐心地拽开拉链,拿出了一件白底黑条纹的上衣。


    那是九里绘上学以来的第一件,印着清晰背号的选手服。


    ——是「乌野」,是「4」号。


    西谷夕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满脸通红地语无伦次起来:“四四四…我我我…排球背号!”


    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每一节音调都在表达着他内心的狂喜。


    九里绘故意模仿起广播腔:“乌野高校,4号,自由人……”


    “不是西谷夕,是我九里绘啦!”她的嘴角抖成了一条波浪线。


    “是、是道宫学姐她们刻意留出来的吗?!”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西谷夕抓住了重点。


    按以往女排部的传统,球服背号是根据年级来排序的,九里绘拿到的号码至少要在六七号左右。


    “没错。”九里绘深受触动,“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学姐们会关注到这点。”


    “我曾经在聊天的时候和大家提到过:西谷是我的挚友,是我对排球感兴趣的契机。所以,你的存在对我的意义非常深刻。”


    “定做球服前,学姐们暗地里商量了这件事,一致决定要给我这个惊喜。”


    【背号对于选手而言,或许是今生都不会忘记的数字。等过了几年,再回头看时,它依旧在那里,成为人生当中某段记忆的锚点。】道宫结说。


    雪菜萝丝接上她的话:【自由人是个相对比较特殊的位置,今后这个数字会陪伴着你反复进出球场。】


    【所以小绘,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点,接下去,请背负着你在意的一切,向前进吧。】


    “拥有朋友是一件很棒的事情。”九里绘发自肺腑地说道。


    看着背号上崭新的数字,和眼前比灯光还要刺眼的九里绘,西谷夕无意识地抽离出一部分的自己。


    那一部分,包含了他所有情绪的悸动,隐藏的渴望,微妙的怦然。


    它们的共同点是——全部都与九里绘相关。


    西谷夕给自己定义的角色是能被后辈所依赖的前辈,是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即使没有「那一部分」,他也相信自己可以对任何一位朋友做到。


    可是两者不一样……反正没有任何道理,里绘她就是不一样的嘛!


    这个世界上,压根不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灵魂啊!


    就是因为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九里绘身上的每一点小小的特质都会在他眼里不断放大,时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刚才的十几秒在脑海里重复上演。


    而后在不知不觉间,大脑空白、内心却异常清晰的西谷夕打定了主意。


    ——等拿下了ih预选赛的胜利,就去告白。


    不仅是值得信赖的前辈、自由人同伴,还是约定好的挚友,他要做就做到最好,做到最后——说是迟来的贪心也不为过。


    他全都要。


    全部都想要得到。


    把球服塞回挎包,九里绘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背后摸出一颗排球。


    “一起回家吧。”


    “好。”


    那么长的路,他们就这样一直边走边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停下来的工夫是因为九里绘起了玩弄的心,将对传突然转变成了打防,找准机会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扣球。


    西谷夕接下了不常见的左利手旋球,然后一边扬起畅快的笑,一边回以热情的叫喊:“下一次,我来!”


    “接个好球,自由人!”九里绘偷袭似的将球二次进攻般推下。


    西谷夕也追着她说:“nicereceive,乌野的自由人!”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越拉越长,最后变得模糊黯淡。


    在他们挎包里静静躺着的,是印着相同校名和数字背号的球服。


    ——明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可明天的他们会书写怎样的故事?


    九里绘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明天依旧会同样精彩。


    她说,早上好,ih。


    第39章39章九里绘最崇拜的那个男人…………


    39章——九里绘最崇拜的那个男人……


    体育社团践行会在第一体育馆内举行。


    流程大约是先由主将代表全员致问候语,教导主任提醒比赛安全事宜,最后喊出振奋人心的口号激发大家的斗志。


    排球社是第五个上台,在那之前,原本就在第一体育馆练习的女排部看着大清早布置场地的工作人员,齐聚在侧门口陷入思索。


    幸好布置场地的要求不高,无需搬运桌椅,上空的篮球架因为活动依次收起。


    雪菜萝丝的聪明脑瓜一激灵,代替不在场的道宫结做出决定:


    她们要偷渡到篮球部的半场开展今天的晨训!


    训练一直持续到参加践行会的学生们陆续进入馆内,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联赛预赛从六月二号开始,时间所剩无几,她们势必要争分夺秒——


    “第一个社团已经上台发言了,后面在打排球的那群女生给我回到位置上去!”教导主任忍不住批评。


    随着话音落下,吵闹的学生们忽然安静了。


    以至于从后排发出的属于排球的咚咚咚响声,无规律地落在地板,清晰得在整座体育馆内回荡。


    教导主任沉默了一会,说:“排球社的负责人待会来一下。”


    雪菜萝丝捂住脸,无声惨叫。


    远远望着她们的道宫结:“……”


    她表情和善地比口型:“给·我·回·来,马上!”


    女排灰溜溜地滚了过去。


    在台下候场的时间里,为了避免站着睡着,有栖川由梨光明正大地偷看一旁的菅原孝支复习进攻手势。


    中尾葵紧盯着地板,企图忘掉之后要上台面对一大群的人恐惧。


    九里绘在围观站着打瞌睡的日向和影山,然后自己也脖子一歪,睡着了。


    海野辉英四处张望:“怜耶又去哪了?真是见鬼,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精确逃掉等待时间,还能在上场前一秒凭空冒出来的?”


    周围的学生们偶尔也会窃窃私语。


    “我想起来,在哪听过了。”井理世诚语出惊人道,“感觉道宫学姐训我们时的表现,有点像男排那边的泽村前辈。”


    “被察觉到了啊。”道宫结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道。


    月见里纱希:“说来也是。道宫学姐平常的性格很温柔,如果要教训队员,会一下子找不准风格。”


    “模仿泽村学长的时候,气势一下子就上来了,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月见里纱希调侃似的笑了笑,“毕竟,其中有更加复杂的原因嘛。”


    掌握真相的雪菜萝丝双手抱胸点头:“嗯嗯,有关道宫结不为人知的情感秘密……”


    此刻,因为队列原因距离最近、不得已旁听到了全部内容的东峰旭,内心慌张到了极致。


    怎么感觉、再听下去、就要被灭口了。


    他犹豫了很久,决定转向身后的缘下力:“那个…可不可以换下位置……”


    不存在的鼻涕泡瞬间破裂,九里绘当即回头:“不要想着靠逃避来解决问题,旭学长。”


    “旭学长怎么在球场之外就会变得那么弱啊?”九里绘真诚发问。


    东峰旭震惊:“咦!?「西谷式发言」?!”


    田中龙之介也随之感叹:“简直一模一样。”


    因为话太多而刚被泽村大地禁言了的西谷夕本人,在原地摆出pose挺起胸膛。


    轮到排球社依次上台致辞,队员们在后排列队堪比罚站。


    “泽村他的发言又平稳又能鼓舞士气……”道宫结碎碎念。


    雪菜萝丝拍她的背:“打起精神来,换成你也能做得一样好。不对,是比他还要好!”


    “中间那部分的词是什么来着……”道宫结欲哭无泪。


    雪菜萝丝顿时慌了,手舞足蹈起来:“不是吧?小抄呢,小抄救一下啊!”


    “小绘,你在看什么?”中尾葵发抖着问。


    “在看一个人。”九里绘平静地说,“前几天和你们聊天我才知道,西谷他在初中就拿过最佳自由人的奖。”


    “原来在我每天都能见到的人里,就已经有一位非常强大的自由人前辈,像小山丘一样矗立在那里了。”


    有栖川由梨捏住下巴:“我记得,小绘你晚上会和西谷前辈加练接球吧。”


    九里绘:“嗯,所以在那么多的学姐和学长面前,只有跟西谷待在一起比较时,才能让我拥有最直观的感受。”


    有栖川犯难地寻找理由:“想要变得和他一样强?”


    “对…也不对,不仅限于此。”九里绘说着,摊开手掌,“西谷是可以触碰到的。”


    “那样的实力,我会通过觉悟和努力去拼命地摸到、够着。假如说西谷的高度就已经在高中生的联赛里和山顶极为接近了——”


    “那我是不是同样可以抵达前面的山峰。”九里绘目光凛然,“换而言之,我要当那座顶峰。”


    男排队伍下场的时候,九里绘摊开的掌心还未收回去。


    她干脆换了个角度,将手臂擡起,直接面向下台的某个人。


    九里绘自信地认为,那个人一定会来。


    “啪!”像是收到了召唤那般,西谷夕瞬间被吸引过去与她击掌。


    “要赢。”九里绘说。


    “要拿县冠军。”西谷夕应下。


    之后再无多言,西谷夕紧绷着一张镇定自若的脸,酷酷地转身离开,接着在离开体育馆。尤其是九里绘的视野范围后半秒变回原形。


    “和里绘十指相触了,nice!好幸福!”西谷夕攥紧那只刚才击掌的右手。


    缘下力颇为嫌弃地说:“怎么越来越像痴汉行为了,不是和平时的相处模式没两样吗?”


    西谷夕反驳:“喂!现在可不一样啊!”


    田中龙之介深以为然:“因为如今的阿谷已经有了全心全意追求九里学妹的打算,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需要牢记和反复品味。”


    “所以进展到了哪里?”田中追问。


    “不知道。”西谷夕一身正气地回答。


    田中语塞:“那不是跟力说的完全没有区别吗!?”


    “里绘她讨厌模糊的说辞,喜欢很清楚的表达方式,而我的计划就是直接上。”西谷夕用力握拳,“赢了县内决赛就告白。”


    缘下力:“听着有点像战前flag。”


    东峰旭略感不安:“虽然听起来很煞风景,但是……西谷你莫非没有考虑到没赢决赛的可能性吗?”


    “完全!没有!”西谷夕叉腰,“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我很相信大家!”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情都有些飘飘然。


    田中无比感动:“阿谷——”


    “就是要这份自信,狂野boy!”菅原孝支竖起大拇指。


    “什么?!”身旁爆发出一声喊叫。


    回过头,是日向翔阳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死死拽住影山飞雄,语无伦次地说:“阿谷学长要向九里桑告白!?”


    比起这则消息本身,影山飞雄更在乎自己的衣角。于是很快就和日向翔阳互相扯起了外套,演变成了又一场比赛。


    山口忠:“日向不知道吗?”


    “没人提到的话,我完全不知情……”日向翔阳失魂落魄。


    “也是,毕竟日向还有影山你们两个,不太会去关心排球之外的事情啦。”山口忠说到一半,停顿片刻。


    “九里同学似乎也是同样的类型吧?”


    缘下力指出:“所以要在告白的同时,确保九里学妹能够明白你对她的感情是那种方面的。”


    菅原孝支碎碎念:“不然在九里学妹心中的侧写恐怕会变成西谷=自由人=排球,然后九里学妹会回答「我像喜欢着排球和自由人那样喜欢你!」”


    泽村大地:“菅原你在说某种新型刺骨的风凉话吗?”


    周围人集思广益,纷纷讲述完了自己的想法,西谷夕陷入了沉默。


    “不,不会的。”他绞尽脑汁去思考,“根据我得知的消息,里绘她过去就曾有一位和她当时的体育项目无关的偶像。”


    “我相信里绘能分得清……会理解我的心意。”


    第二位是最近才新上任的音驹高校的夜久卫辅,那种身份(自由人),那种身高(都是一米多和一米七不到,谁怕谁啊!),西谷夕丝毫不慌。


    甚至隐隐有些接受挑战的兴奋:“我绝不会在任何方面输给他!”


    践行会临近结束前,台上的九里绘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无奈地揉了揉鼻子心想:谁在说她的坏话。


    *


    六月二日预赛当天,比赛场馆入口。


    青叶城西中学走在半路,发现有个本该是全场关注焦点的人不见踪影。


    “及川彻呢?”


    “呃…在外面被其他学校的女生给拦住了。”


    教练的脸立刻黑了下来,岩泉一闻讯出动。


    冷着脸,出去的路上找走廊摆放的球筐借走一颗排球。


    礼貌地等待其中一名女生说完「及川同学,我可以要一张合照吗?」之后,抓准时机,毫不犹豫地将排球砸向那个混蛋的后脑勺。


    “好疼,连教练都没有打过我!”及川彻转身,正对上岩泉一的表情。


    岩泉一眉头拧紧,背景板喷涌着愤怒的火花,眼里的怒气似乎也可以随时喷发出来。


    及川彻幽幽地擡手:“抱歉,拍照下次再说吧。”


    就在这时,一道迅疾的风从粉丝群中穿出,头也不回地冲过及川彻——然后完全无视了他,在岩泉一面前踩住刹车。


    “岩泉学长!”九里绘双眼亮晶晶的,高速吟唱道,“好久不见,您还是一样的霸气侧漏呢!我在对面就注意到了,用排球砸及川学长的技巧依旧格外的帅气,辛苦了!”


    “我可以跟岩泉学长击个掌吗?”


    在一个既可爱又活泼的后辈面前,岩泉一及时熄灭了火焰:“是九里啊,许久不见。”


    她疯狂点头,像小鸡啄米。


    九里绘感觉有人从后面拍她的肩,仰起脖子偏过头,是及川彻一脸期待地指着他自己。


    “……”九里绘纠结万分,逼迫自己使出此生最大的演技,“及川学长,你不开口说话的时候,长得越来越有人样了,挺好的。”


    及川彻定格在原地:“绘酱!”


    不是,凭什么!


    第40章40章天才与怪物的相遇


    40章——天才与怪物的相遇九里绘心满意足地和岩泉一击掌。


    及川彻一点都不满意地被冷落忽视,丢到了一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相性好的人散发着「前辈后辈多融洽」的光亮。


    向来在女生面前受欢迎的他也就只在九里绘这里翻车过了……他无声叹气。


    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及川彻重振旗鼓,挥手提醒:“绘酱-教练好像要催促小岩回去呢。”


    岩泉一用眼神深深地鄙视他:“你长话短说,待会还要进场。”


    接着低下头,平易近人地舒缓眉梢,对九里绘说:“你是来看比赛的吗,还是参加比赛的选手?不管是哪种,今天都要加油啊。”


    及川彻生气:“小岩是个双标怪!”


    “岩泉学长也要加油。“九里绘忘记了及川彻的存在,单独给人打气。


    说完才想起来解释道:“我是要上场的参赛选手。”


    “上高中后我去打排球了,现在是排球部的队员。”


    她拉开外套,展示出里面早就更换好的球服。


    岩泉一非常意外:“你居然选择了排球啊,完全没猜到…我记得及川他当年劝了你好几次转排球都没成功。”


    九里绘摸着下巴:“确实如此,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今天的我也不再是过去的我了。”


    “当初及川学长教会我的东西,放到现在我还记得一些,对我正式启动排球练习有所帮助。”


    她正色道:“多谢了,及川学长。”


    及川彻猛地扭过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现在才开始说好话试图让我回心转意来夸你,已经来不及了!”


    “你这家伙怎么在后辈面前还那么幼稚。”岩泉一无语,“不要仗着九里和你熟就为所欲为啊,走了。”


    “因为和绘酱聊天不能按套路出牌嘛。”及川彻闷闷不乐,“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问!”


    “所以,是谁呢?”


    围绕在身体周遭的气场突变,及川彻轻微向下颔首,眼底昏暗不明:“是谁,比我更先一步让绘酱领略到排球的魅力?”


    “做到了我以前想做,却一直没能成功的事情呢?”


    九里绘警觉地后退一步:“……”


    “反正是谁都可以,但绝对不可以是小飞雄!”及川彻指着外套上印着的校名大叫,画风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不是这个名字。”九里绘说。


    “那就好。”及川彻悬着的心放下了。


    对话还没有结束,九里绘有些蠢蠢欲动,眼睛止不住地往自己的球服上看去。


    终于,像一名喜好向外界展示独家珍品的收藏师那样,她忍不住给出一点明显到不行的提示。


    “及川学长要是好奇,可以留意一下乌野的四号。”临别前,九里绘浅浅一笑,“我和他的背号是一样的。”


    九里绘猛然想起:“对了,听说岩泉学长现在也是四号,这个数字简直是棒极了!”


    三人分别后,归队途中,岩泉一忍不住问:“你就没想过多说点什么?”


    及川彻:“说什么?”


    岩泉一:“别装糊涂,九里她最先认识的人是你。作为前辈,鼓励之类的话都不说两句嘛。”


    “啊,抱歉抱歉,原来小岩不了解绘酱的情况啊。”及川彻双手合十,“在我找到让绘酱改变注意的真相前,什么都不说才是最恰当的选择。”


    “即便是随口放在嘴边的夸奖和鼓舞,也要因人而异。”及川彻认真地细究道。


    “你还真是个怪人。”岩泉一感慨。


    “嗯?小岩指的是绘酱吗,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及川彻脚步一顿,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仿佛是联想到了什么恐怖的画面。


    “她居然对我笑了。”及川彻深吸一口气,“让那张面瘫脸能够如此顺畅地做出正常人可以接受的笑容。”


    岩泉一回忆道:“根本不是面瘫脸吧。”


    及川彻不依不饶:“那个可恶的家伙到底对我们的绘酱做了什么啊?!”


    岩泉一锤他脑袋:“九里不是青城的学生,别自说自话挂个「我们」啊喂,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女生,乱用词会让别人有困扰的。”


    “知道了知道了!”及川彻捂住后脑勺。


    青叶城西的队伍进入观众席,主教练和顾问各自嘱咐了几句。


    其中一句便是:“再仔细点看乌野高一组合的强力快攻,他们极有可能会是我们将来的对手。”


    青城是县内的种子队,不用打第一轮便直接晋级,空出来的时间可以在观众席收看其他正在进行的比赛。


    稍微留意了一下第二轮比赛会用到的场地,及川彻双手插兜,再次回到场馆中间。


    “呀吼-小飞雄,小不点,怪人组合近来如何?”他开心比耶。


    又被岩泉一锤了一顿恢复正常,他才甩甩手开始打量其它地方。


    乌野的四号,四号,啊有了,四号是……自由人?


    及川彻狐疑地歪了歪头,没有想通,索性抛到脑后没有去管。


    因为他相信,以自己对九里绘的性格脾气了解,她最适合担任二传手的位置。


    上次打训练赛时还没见过乌野的自由人,不知道实力如何呢。


    想到这,及川彻格外不爽地指着台下的西谷夕,控诉道:“就是那个家伙教了绘酱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尤其是把刘海挑染成不同颜色的中二发型!”


    岩泉一攥出拳头:“哈?”


    教练抱着手臂,坐在后面叹气:“及川,既然代表了青城出席,为了青城的面子好歹小声一点……”


    及川彻立马道歉:“是,对不起!”


    他回到座位,眼神依旧牢牢地锁定乌野。


    那么,让他见识一下吧。


    「怪物快攻」组合,未曾露面过的自由人和主攻手,乌野这支新队伍的实力。


    及川彻的双手交叠在一起,摆放在面前,看了眼四号。


    就用你说服九里绘转战排球的方式,让他也亲眼见证一次……


    究竟散发着怎样的魅力?


    *


    国中的三年,及川彻毫无例外地选择将大部分时间泡在排球上。


    除了排球之外,就是和排球有点联系的其它体育类社团,和同学们聊天的过程中,难免会听到许多流言。


    如果他记得没错,从北川第一毕业的那三届学生中,九里绘在某部分群体里远近闻名。


    像是什么「运气瘟神」,指的是她抽卡必保底,抽奖必不出货,她自身的糟糕运气还会影响到与她相近的事物。


    据说她所属的体育社团在ih第一轮就成功抽中了去年的八强校作为对手,喜提一轮游。


    还有「人形自走不定时炸弹」和「独裁者」之类的绰号,就完完全全是按照本人性格编撰的。


    及川彻对这种背后嚼舌根的话题没有一丁点兴趣,甚至会暗自皱皱眉头,在现实中笑着打圆场,让毫无意义的话题尽快结束。


    可「独裁者」这个绰号过于罕见,即便是他,也在毕业升入高中的两年后才偶尔…只是很偶尔地,听到北川第一排球部谈及过相似的称呼——用来形容那个天才影山飞雄。


    那时候,带着一丝对古怪绰号若有若无的好奇,他记住了那个女生的名字。


    随后,转折点在他三年级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


    同样是「最后」,那天,也是及川彻最后一次参加国中时期的比赛,北川第一败于白鸟泽。


    换一句话说,这次的比赛可以将他为期三年的努力与成果概括成了简短的文字:


    身处于牛岛若利的阴影之下。


    乘车回到学校,与队友们挥手道别,及川彻冷静地把琐事处理妥当,而后站在学校的大门口,转过身。


    早已放学多时的校园内一片寂静,教学楼里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渴望挣脱窗户玻璃的束缚,肆意舞动。


    及川彻不死心地攥拳,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再次迈步向体育馆走去。


    在去体育馆的必经之路上——落日余晖洒到的空旷小道,及川彻见到了九里绘。


    她正踩着一架梯子,往那堵许久无人打理的墙面贴起超大的挂布,画的是一张体操经典动作的水彩画。


    当然,及川彻没有认出画上的动作属于体操的哪一条分支,还是由九里绘后来和她介绍的。


    “不知名学长,请当心点。”九里绘不认识及川彻,出于礼貌这样开口。


    及川彻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在给明天参加体操比赛结束后回来的队友们,起到一个精神支持上的作用。”九里绘一五一十地坦白,交谈间手中的笔没有停下。


    “简单来说就是在她们回体育馆的路上,经过转角,看到这幅画,然后恰到好处地体会到某种快乐和荣誉感,证明我一直有在看着她们。”


    九里绘语言组织能力告急,说:“嗯,总之大概就是这样。”


    及川彻欲言又止,继续追问:“你没有去比赛现场吗?”


    “我去不去都一样,教练说我的脾气性格不适合上场,当替补坐冷板凳也是浪费时间。”九里绘轻描淡写地说。


    这番话恰好激起了及川彻藏匿许久的小心思,他认真了点:“所以,你就真的放弃机会,不上了吗?”


    “……”九里绘放下了画笔,背过夕阳,低头向他看去。


    她说:“依我的脾气性格来看,我认为教练说的是一通放屁。”


    “噗!”及川彻忽然笑出声,“好有道理,我突然在一瞬间理解了教练的深意——开个玩笑啦。”


    嬉皮笑脸中止,这一刻,及川彻才开始专心致志地观察起眼前的女生。


    是他没见过的人。


    及川彻的人气很高,在异性中也相当受欢迎。


    前一种的身份定位并没有引起效果,九里绘对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升起多少兴趣,全神贯注地画她的水彩,眼睛扫过他的脸时淡漠无光。


    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内心平稳得像是晴朗无云时的天空。


    “咦。”他突然惊叹。


    及川彻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不该用对待一位同校学妹的态度去和她展开交流。


    或许,在她是个需要被夸奖漂亮和可爱的女孩子、是北川第一的学生之前,还拥有着一个更为重要的身份。


    她也是体育竞技比赛的一名选手。


    及川彻的思绪在这简短的时间里,为九里绘做出了一定程度上的人物侧写,并洞察般地总结出了几个关键词。


    野心,自信,不会顺着任何人心意蛮横生长的、对自我的「掌控欲」。


    感觉混进人群当中容易被起独裁者那样的绰号,及川彻想到这,把自己逗笑了。


    是啊,不遵从社会规则前进的人,就是容易被当成怪物啊。


    这一刻,是天才与怪物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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