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不健康的友情。
这已经不是折木祈第一次这么听折木奉太郎如此评价她和赤司的关系了。
第一次是初中的时候。
因为脸盲的缘故, 折木祈其实一直没什么朋友,小学时期也有不清楚她情况的人想要靠近她,她也短暂有过那么一两个熟人吧, 只是最后都被她气走了。
小孩子在年幼的时候本就是缺乏耐性又思想不成熟的,这种情况下,好朋友时不时就问你是谁,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觉得烦躁, 生气, 最后放弃。
与其在一个根本记不住你面容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为什么不选择和正常人做朋友呢?
一个班级也没多少人, 大家很快就清楚她的情况, 逐渐没人愿意搭理她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比较轻微的软霸凌?孤立?
如何定义都好,折木祈其实并不在意这个,诚如那些人不愿意与她做朋友一样, 她本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喜欢外出, 也懒得敷衍讨好别人,这种情况, 还更令她感到舒适。
折木家父亲忙着工作,姐姐在她小学的时候就是大学生了, 折木祈差不多是被哥哥一手带大的。
因此,她受对方的影响非常深刻。
就算到了现在,她这消极又懒怠的生活态度和冷淡的性格, 其实也都是受对方影响才逐渐形成的。
折木奉太郎是个节能主义者。
“没必要做的事情就不做, 非做不可的事情尽快完成。”*
这是哥哥最常说的话, 也是他一直以来践行的人生格言。
乍一听很像是懒人的发言,其实仔细品味一下就能明白, 实际恰恰相反。
哥哥不仅不懒惰,还是个效率主义者。
相比之下,折木祈就是纯粹的懒人思维了。
暑假作业总是拖到最后一天,熬夜写不完的时候抱着书本去哥哥房间里哭,让他帮自己写。
而对方因为尽快解决的行事风格,在放假的前几天就已经写完了。
和哥哥相比,折木祈可以非常骄傲地说:“我的人生没有什么是必须做的。”
她的懒惰也一直让哥哥感到头疼,对方非常难以理解,被自己以节能主义教育长大的妹妹,怎么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懒鬼。
当然,哥哥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节能主义信徒的,印象中似乎是她小学二年级,哥哥六年级的时候?
具体是怎么回事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哥哥说不想被人利用什么的。那时是姐姐倾听了哥哥的烦恼,也是在姐姐的影响下,哥哥成为了现在的哥哥。
就如同她在哥哥的影响下,成为现在的折木祈一样。
当时的她过于年幼,因此,在她的视角看来,哥哥一直都是节能主义者这种说法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她初中的时候,哥哥还是个高中生。
考试成绩总是在全校三百多名学生中稳定排一百多名的高中生。
折木祈也是个一直排名稳定在一百多名的初中生。
这样的成绩不会引人注意,又不至于太差被人嫌弃,更不用拼命复习,为了学习废寝忘食。
折木祈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她无法融入人群,也不打算成为千篇一律的谁,只是像个旁观者一样,游走在这世界。
这种情况下,折木祈认识了赤司征十郎。
认识的契机是对方和乱步有着高度相似的声音,她对着对方的背影疑惑地叫了声乱步,他转过身,问她是不是认错了人。
她当然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认错人了。
乱步应该不会无聊到去染一头如此显眼的红色头发。只是他那声音过于相似,身高也和乱步差不多,她几乎是无意识喃喃出乱步的名字。
没想到对方会听到,并且和她讲话。
折木祈就这样和学校里各科考试都第一名的超级优等生成了朋友。
除了篮球和学习以外,赤司还喜欢下棋,将棋,围棋,国际象棋,各种棋。
折木祈曾经在无聊的时候拉着对方和她一起下过五子棋。
自然,他下棋也很厉害,几乎没有输过。
拥有一个非常优秀的朋友,给她的生活确实带来了很大的变化。
起码,她认识了篮球部的大家和桃井五月。
直到现在,折木祈也是很感谢赤司征十郎的。
在那段时间,没人会觉得她很奇怪,没人会指责她敷衍的人生态度,即使不理解,也只是直白地说不理解而已,她对这群朋友很喜欢。
了解,在这方面也提供不了帮助,更没兴趣去当经理,她是个毋庸置疑的懒人,不可能给篮球器材之类的体力工作。
,知道他们一直在赢,知道他们在初二两连霸,但这些对于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那是未知的领域。
一点都不遥远的,距离她最近的,只有近在眼前的赤司征十郎。
,在折木祈的眼里,赤司的生活其实非常艰难。
……他太累了。
学生会长,,名门的继承人。
随便哪个说出来,都是非常忙碌的生活,可偏偏,这些占据了他生活的全部。
不论是早上四点起床也好,还是直到深夜还在处理她不了解的工作也好,赤司的生活毫无疑问排满了行程,连同他既定的未来一起。
密密麻麻,没有喘息的空隙。
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疲惫的人生。
作为朋友,折木祈不止一次劝过对方休息。
她甚至想过他放弃一些不重要的,比如放弃学生会长的身份,在学校专心做个篮球部的部长就好。
因为她知道,比起学生会,赤司更喜欢篮球部的大家。
当然,即使不开口她也知道,对方不会答应她。
除去学校这边,他家里那边给的压力也非常大,毕竟是名门的继承人,他父亲对他的要求非常高,第二名这种成绩,是绝对不可以拿回家的。
就是因为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才会感到深深的无力。
她不是赤司,体会不了他真正感受到的压力,也无法分担友人的痛苦。
身为旁观者,就算是看到的再多,说得再多。
都没有意义。
如同站着说话不腰疼一样苍白,她不是赤司,根本不清楚他真实的想法,不是吗?
折木祈不喜欢插手他人的人生,哥哥和乱步也都是这么教她的。
即使如此,为了她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她还是一意孤行了,她想要帮助对方。
准确地说,这其实是她单方面的自以为是?
没人向她寻求帮助。
其实黄濑说得没错。
在二年级最后的学期,她突然开始学习,在他人的眼中确实很莫名其妙。
但实际上……
那个时期的赤司,突然从她熟悉的赤司,变成了现在的征君。
为了区分二人,她在第二个赤司的要求下改变了对他的称呼。
完全不是因为五月幻想的那些理由,真正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和赤司比较温和的性格有些许区别,征君比较强势。
“胜利才是一切。”那个人经常说这样的话。
折木祈并不喜欢当时的他,倒不如说她对他的态度感到不爽,甚至想过要不干脆揍他一顿人格修正,但她忍住了。
赤司为什么会变成征君,她一直在看着不是吗?
没有帮上朋友,还看着他越走越远,折木祈对此感到痛苦。
‘我该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
内耗的时间很短暂,只有一个晚上,她就下定了决心。
既然征君认为胜利才是一切,那就让他输掉好了。
她当然无法从篮球上打败对方,她并不喜欢运动,那太累了。
折木祈想到的唯一能打败对方的方法,就是学习和下棋。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是上课认真听,下课书本一合就什么都不去想,考试永远及格线游走的人。
但既然下定了决心。
折木祈就开始认真学习了。
她不是哥哥姐姐那样的天才,想要取得好的成绩,当然要认真且努力地学习,更何况对方是赤司这种永远第一名的学神。
折木祈因为这件事求助过哥哥,对方当时给出的忠告就是:不要继续维持这段不健康的友情。
“无论他变成怎样的人,选择怎样的人生,生存压力又是否真的如同山海一般沉重,那都和你没关系,祈。”
“不要因为他人的人生,去勉强自己。”
“更不要因为他人的一意孤行,惩戒自己。”
“我不认为他为你付出的,值得你如此。”
记忆中那还是哥哥第一次因为她的人际关系说那么多话,她沉默了许久,却没有听从。
她开始早起晚睡,连午休时间都没放过,认真地学习。
在努力了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后,她如愿在成绩上,打败了赤司征十郎。
然后,悲哀地发现。
——这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人在意她突然的一两次胜利,也没有人理解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废寝忘食地学习,而知道这一切赤司本人,也只是像往常一样把试卷递给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
——很无趣。
没错,真的很无趣。
赤司最喜欢的东西是篮球,她就算是再努力也不可能打败他的篮球。
所以,就算是下棋和考试赢了他也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如此,那天回家后,她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在和哥哥讲话的时候没忍住哭了起来。
面对她倾诉的话语,哥哥仿佛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一样,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第二次,说了那句话。
“没必要继续这段不健康的友情,会消耗你。”
也许吧。
哥哥说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可是……
健康的友情,又是什么样的呢?
折木祈不太明白。
她无法成为姐姐那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人,也无法成为哥哥这样冷静理智,能够看穿一切真相的人。
平凡的折木祈不能在第一时间准确的趋利避害,她需要自己去验证了,才能得出答案。
现在。
她得出那个答案了。
升入高中的时候,折木祈其实是打算去洛山的,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但她确实这么打算,并且询问了哥哥的意见。
大概是因为五月说着放不下青峰要和他一起去桐皇,她也不自觉产生了放心不下的念头。
但还没等她的想法付诸行动,赤司就自己来找她了。
“祈想去哪所高中?”
——不要来洛山。
“我不想和祈一所学校。”
她生气了。
赤司口中的“那件事”,就是这个。他不想再和她一所学校,拒绝了她。
但是说生气,其实也没有生气到非常严重和对方绝交的程度?
只是有些不高兴,不太想看到他而已。
毕竟说到底,赤司也没做错什么事,一直都是她单方面想要帮助他,也不曾询问过他是否需要帮助,自以为是的行为会得到这样失败的结果是当然的。
哥哥说得是对的。
那之后,折木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这种不正确的,为他人着想的思想。
高中选择音驹之后,身边所有中学时的朋友都在询问她为什么不去洛山,仿佛一定是她不愿意去,不存在赤司拒绝了她的可能性。
很奇怪不是吗?
她觉得烦躁,便无意识地排斥这个话题。
现在的折木祈,是已经得出答案的折木祈。
她要放弃虚假的积极心,从今天开始,再一次做回自己了。
成为普通高校里的,普通的学生。
考试成绩一直排在中等的,不起眼,又没什么存在感的,随处可见的学生。
再一次被哥哥评价为不健康的友情,折木祈没有反驳,虽然她现在也还是不明白健康的友情是什么样的,但,有一点哥哥确实说得很对。
在初三那年,她整个人的精神都因为这份友情被消耗得很厉害。
走进卧室后,折木祈将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物放进抽屉,直接关上了抽屉。
她将没干透的头发吹干,关掉灯躺回床上,抱着枕头旁的海豚玩偶很快进入了梦乡。
——
黄金周过后,折木祈不得不回到学校,开始她平常的每一天。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麻烦。
没错,很大,不,天大的麻烦!
学生的周末只有两天,原本,这两天之中的一天是固定要用来去横滨陪乱步的。
但现在……
她又多了个要她固定去见的哥哥。
没错。
周末宅在家里的时候,被云雀恭弥一个电话叫醒,回过神来接她的车子就已经在楼下了。
这不对吧!
她一个学生,周末就只有两天诶!这不是相当于直接全年无休了吗!
而且哥哥这种生物,其实都很难哄,特别是云雀恭弥。
哄他简直比在学校上课还要让人感到煎熬。
来到他家以后,折木祈下意识问了句“哥哥找我有什么事吗?”对方就生气了。
所以说为什么啊!
突然打电话叫她过来,怎么想都应该是有事的吧?她问一下有什么不对吗!
他居然还生气了!
好吧,折木祈忍了。谁让她除了忍耐也做不了别的。
除了云豆这只小鸟,这几年云雀恭弥好像又养了只小刺猬,看起来很扎手那种。
折木祈在屋子里戳小刺猬身上尖刺玩的时候,看着一旁云淡风轻的云雀恭弥,一时病急乱投医,朝他问道:“哥哥,你觉得正确又健康的友情是什么样的?”
云雀恭弥:“?”
即使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折木祈也能从他望过来的脑袋上看出那若隐若现大写的问号。
“不知道,我又不需要朋友。”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折木祈:“……”
真是问了最不该问的人,是她的问题,不该一时脑抽想着对方好歹是个成年的大人,也不该把自己在家里和哥哥的相处方式带到外面的哥哥身上的。
但是啊,果然还是很想吐槽。
“哥哥你好歹也是个大人吧?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人际关系这不是比乱步还糟糕吗?
云雀恭弥:“因为我很强,比那些草食动物都强。”
折木祈无语凝噎 :“……”
这人真是,感觉好火大是怎么回事。
算了,打不过。
忍了,折木祈你最擅长忍耐了。
“我要吃冰淇淋。”不行,她需要凉的东西下火。
云雀恭弥瞥了她一眼:“你已经吃三个了。”
折木祈噎了一下,很快,破罐子破摔开始耍赖:“我要吃,就要吃!”
云雀恭弥:“……”
“哥!哥哥哥哥——”
“再鬼叫没收晚饭。”
“……”云雀恭弥世界第一小气鬼。
晚上离开的时候,为了避免第二天又被叫醒车子停到家门口这种情况,折木祈干脆提前给对方打了预防针。
“明天我不过来哦?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云雀恭弥眉梢微扬,一副对她现状了如指掌的口吻:“去见横滨那个侦探?”
折木祈:“……噫。”
哥哥,你是跟踪狂吗?这种自己的人身安全被人随时盯着的微妙现状是什么鬼。
见她低头装鹌鹑,云雀恭弥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你还挺业务繁忙。”
折木祈:“……QAQ。”
你哪天不小心舔下自己的嘴唇,可能会被毒死的哥哥。
“反,反正我明天不过来哦?”她底气不足地小声嗡嗡,不敢直视对方的表情。
“随你。”
说完,黑发青年转身离开了屋内。
算了!不哄了!
一个成熟的哥哥,就应该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没错!
*
因为前一晚和江户川乱步联络过,折木祈下了电车之后直接去了对方家里。
她在玄关换好鞋子后走进屋内,房间客厅里空无一人。
折木祈熟门熟路地走到卧室门口敲门,敲了几下没人回应,她只好自己开门进去。
“哥哥——!”
折木祈拽着被子把睡懒觉的名侦探从床上往地上拖,一边拖一边念叨:“不是说了今天我要来吗,快点起床啦!”
“不要!好困!”
江户川乱步死命抱着自己的被子,把脸颊往枕头里用力埋:“祈也一起睡觉就好了!”
折木祈:“……”
她从东京大早上挤电车过来可不是为了换张床睡觉的。
她又尝试拽了几下,但江户川乱步就是不愿意睁开眼,身体仿佛和床铺黏在一起,怎么拉都没用。
折木祈只好把人丢了床上:“我去给哥哥准备早饭,准备好的时候哥哥要起床哦?不然的话我就把早饭倒进垃圾桶里。”
“诶——?!”
名侦探的眼睛一下睁到了最大。
折木祈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几乎没剩下什么东西,培根和鸡蛋倒是还有一些,蔬菜与其说没剩下不如说应该是没买。
她只好给他煎了两个蛋,用面包和培根凑合了个三明治。
三次,是侦探社的人每周会过来的次数,来帮哥哥打扫卫生和做饭。
再加上她每周过来这天,江户川乱步就是这么被人喂养的。
当然,折木祈是不会给对方打扫卫生的。
她顶多会帮忙做个料理,去超市购物一大堆食材和零食一股脑全塞进他的冰箱里。
即使如此,折木祈也坚定地认为这个哥哥姑且是自己努力养活的。
她,超棒!
刚倒好牛奶,江户川乱步就从房间内走出来,眯着眼睛去洗漱了。
折木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窝在沙发上找了个综艺节目打发时间。
身后很快传来进食的声音。
大概过了有十分钟,乱步的脚步声愈发靠近。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在了脑袋上,熟悉的手臂绕过肩膀从背后环住她,带着烤面包的香味。
“祈——”
头顶青年的声音黏糊糊的,拖着长长的尾音。
折木祈仰头将视线往上看:“嗯?怎么了?”
乱步松开一只搂着她的手,摸到她的手腕举起来,有点不高兴地摇晃了下,“这个戒指是什么?”
是明知故问的语气。
折木祈老实交代:“是我收到的生日礼物,别的哥哥的。”
江户川乱步非常果断:“丢掉嘛。”
“不可以哦,送我礼物的人会生气的。”而且对方非常难哄,真的很麻烦。
“诶~”
江户川乱步不情不愿地鼓起半边脸颊,松开她那只手又重新搂住她,只是这次的力度要比刚才重了些,青年的下巴压在她头顶蹭了蹭,像是小猫撒娇一样哼哼唧唧。
“也没有那么重要吧?真的不可以丢掉嘛?祈——”
“真的不可以哦。”折木祈很坚决。
她不想再给自己的生活增加灾难了。
“那好吧。”
见她不愿意松口,江户川乱步也没有继续坚持逼迫她,毕竟戒指的来意他足够清楚,“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用,但如果遇到危险了,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还算是能派上用场。”
折木祈不太懂:“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戒指,唔,或者说指环,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代表着身份尊贵。”
“某些?”
“是Mafia啦,那个看起来很难搞的家伙。”江户川乱步语气随意地扒掉了对方的外壳。
折木祈:“……”
不知为何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想,毕竟是从中学就收保护费的不法分子了。
话说,是故意的吧?乱步,绝对是故意说出Mafia这个词来警醒她对方的危险性的。
折木祈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反正那都跟她没关系,她普通的生活也不会被改变,对方也不会把她扯入很黑暗的世界里。
如果他想那么做,在她八岁那年就这么做了。
就像是乱步,也很少跟她说起自己处理过的非常危险又可怕的案件。
“呐,乱步。我有个问题……”
“嗯?什么什么?”名侦探的语气一下兴奋起来。
“就是……”折木祈迟疑着开口,“你觉得,健康的友情,是什么样的?”
“诶?健康的友情?”
江户川乱步呢喃着这个问题,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但下一秒,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严肃的问题,绿色眸子睁得浑圆,眼底一片化不开的凝重。
“祈。”刚才为止都漫不经心的人,语气突然认真起来,“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折木祈想了想:“没有吧?”
“有!”江户川乱步非常肯定,“至少关于这个‘健康友情’背后的家伙,你绝对有刻意隐瞒我!”
“明明祈你只要稍微表现出不对劲,我就能觉察到的,但是在初中的时候,你每次来见我都是很正常的样子,这不就是在故意隐瞒吗!”没等折木祈开口辩解半句,他就堵死了她的嘴。
折木祈:“……”这还真是无法反驳。
她确实有在故意隐瞒对方关于初中那段经历,但原因,其实很简单。
“因为乱步太厉害了,我如果表现出心情不好的样子,你绝对会推理我遇到了什么事,然后,立刻得出真相对吧?”
江户川乱步任性地嘟囔:“可是对于祈来说,我应该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不是这个问题啦。”折木祈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温和一些,“乱步当时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跑到东京,甚至会跑到我的学校,嗯?”
“这个……”乱步不情愿地低下头,没有反驳。
折木祈笑了起来,很熟练地给他顺毛:“我知道哥哥你很聪明,那么聪明的哥哥如果来到学校里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不就显得我派不上用场吗?”
实际上完全是担心对方跑去找赤司说一些任性的话语,才不敢让他知道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
“偶尔一次也好,我也想一个人做一些事情,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很失败?”
“祈才不是失败的人!”江户川乱步立刻用非常坚定,且不容置喙的语气否定了她的话,并且一本正经地宣告,“就算是祈做不到很多事,也还是我最喜欢的祈!”
“我的祈才不需要为那种没长大的小孩做什么,只要祈一个人幸福就好了。”
“在这一点上,你应该听你哥哥的话!”
折木祈呆愣愣地看着对方:“哇,真意外。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乱步你这么认同哥哥。”
乱步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恼羞成怒:“对的话就算是名侦探也还是会赞同的!!”
话虽如此……
熟人之中居然没有一个人能回答她的问题,这让折木祈深受打击。
难道她的熟人之中,就没有一个可靠一些的吗!
她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跑去问松田哥他们吧,这都是报警了,折木祈绝对不要这么干。
“问我吗?”
夜晚的侦探社内,与谢野晶子照常在离开前给折木祈做了个身体检查,然后,就被她的问题难倒了。
“说实话,我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呢,倒不如说,这间侦探社里应该没人有这个经验……?”就算是社长,与谢野晶子也觉得对方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其实我也有想到与谢野姐姐你会这么说了。”意料之内的结果,折木祈没有太过遗憾。
“好了,别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乱步先生会担心的。”与谢野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有什么烦恼的话,就去吃一顿好吃的吧,祈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折木祈尴尬地挠了挠头:“与谢野姐姐,我这一点有这么明显吗?”
难道她已经是个人尽皆知的饭桶了吗?
与谢野但笑不语,推着她一起出了医务室。
夜晚已经降临,折木祈像以往一样和江户川乱步告别。
对方无比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塞进她手里,一副做习惯了态度,随口道:“这个月的奖金哦,给祈买好吃的。”
“哥哥,我很感谢啦,但是我真的不缺钱……”
站在一旁第一次目睹这一幕的与谢野晶子简直目瞪口呆,等少女再三推脱离开以后,她才僵硬地转过脑袋去看江户川乱步。
“乱步先生。”女人的语气因为震惊高了好几个音区,“你,一直这样给祈零花钱的吗?”
“诶?”缩在椅子上的青年回头,手里拿了根刚咬一口的巧克力棒,语气极其自然,“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了!”与谢野晶子此刻的心情简直了,“乱步先生你每个月的奖金应该有几十万吧?你给祈那么多零花钱,万一她被外面的男人欺骗了怎么办!”
给一个高一小姑娘那么多钱怎么想的?这不是很容易被盯上吗?
“你在说什么呢与谢野小姐。”乱步一副“你好大惊小怪”的表情,用不以为然的口吻十分自信地道,“祈可是有我这个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哥哥在,怎么可能会看上外面的笨蛋男人。”
与谢野晶子:?!!!
她忽然庆幸自己手里没有茶杯,不然这会杯子可能已经因为震惊掉在地上成为碎尸块了。
她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事实是这段话,与谢野非常精确地听完了全部。
所以,这是现实。
——乱步先生是不是说了什么非常危险的发言?
*
“诶?健康的友情?”
咖啡店里,听了她的问题,木兔光太郎先是疑惑地歪了下脑袋,随即,一把捞过身旁的赤苇京治,坚定道:“我和赤苇就是最健康的友情!”
他低头看向对方:“没错吧?赤苇?”
赤苇京治一张脸面如死灰:“在那之前,请先放开我,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啊,看来问这个也没有结果。
难道只能报警了吗!!
不,还是放弃想这个问题的答案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她不会再想这么耗费脑细胞的东西了。
折木祈非常简单地说服了自己。
“说起来,两位前辈吃晚饭了吗?”整理好思绪,折木祈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漠的神情,“上次的事情很麻烦你们,说好了要请你们吃饭的,我知道一家超好吃的料理店哦!”
木兔双眼放光:“可以吗?”
赤苇扯了扯他的衣服:“木兔前辈……”
“当然可以,黄濑的那份就等下次他有空了我再请他吧,我们走吧。”折木祈说。
“hey!hey!hey!吃饭吃饭!”
在木兔光太郎期待的催促下,折木祈带领两人来到了幸平餐馆。
“那个,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太起眼,但他家真的超级好吃的!”怕两人失望,折木祈率先举手保证。
好在,两人似乎并不在意这看不起来不起眼的外表,笑着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三人要了一样的炒饭。
吃下去的第一口,木兔光太郎的双眼就亮晶晶的,匆忙咽下去后立刻跟她分享:“真的耶,小祈说得没错!”
“超——好吃!”
“嗯,的确很好吃。”赤苇京治也跟着附和。
“对吧?对吧?”折木祈?*? 迫不及待地安利起来,“前辈你们有空的时候也可以来,这里每一次都这么好吃!”
“好啊,反正也不是很远。”
卖完安利,折木祈就不再多说了,当场就是一个埋头苦吃。
折木祈一直都是吃饭的时候会比较专注,认真把饭全部吃完的类型,这次,她也没有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两人身上。
等她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地放下勺子抬头的时候,忽然发现两人似乎正在齐刷刷地看着自己。
而且不知从什么开始的。
折木祈紧张地舔了舔下唇:“怎,怎么了吗前辈们?”
“没什么。”木兔歪着脑袋冥思苦想,勉强组织好了语言,“只是,小祈你吃饭好认真,吃得好香的感觉?”
第一次见到女孩子眼都不眨拿着勺子往嘴里狂塞炒饭。
什么!
是吃相太差了吗!
一直以来几乎都是和哥哥一起吃饭的,她都没太注意来着。
折木祈尴尬地红了脸颊,磕磕巴巴地辩解 :“那个,我,我一直都比较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差不多也就只有这一个爱好吧,就像前辈你喜欢打排球一样?”
“噢——”木兔恍然,“这么一说差不多理解了!”
折木祈松了口气:“那太好……”
“小祈,你应该去参加大胃王比赛啊!”
“了”还没说出口,就被后面这句话给搞懵了。
原来不是说她吃相不好,是饭量大吗?诶?
“木兔前辈……”赤苇京治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再次做起了翻译,“抱歉,因为折木你说你喜欢吃好吃的东西像是木兔前辈喜欢打排球一样,他的意思是你可以参加吃饭的比赛……”
这么说……没问题吧?
“原来是这样。”折木祈终于理解了,“不过我参加不了啦前辈,我虽然很喜欢吃,但吃太多我也是完全吃不下的。”
“那好可惜哦,我还以为能在吃饭赛场上看到小祈呢。”
折木祈:“……”这个就不必可惜了。
“说起来,小祈下次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来看我们排球的比赛?”木兔很快有了新的提议。
“这个……”上一秒还很有精力的少女,一下子移开了视线,整个人都颓丧了许多。
赤苇京治敏锐觉察到了这前后的温度差:“怎么了?是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该怎么说呢?”折木祈纠结着,用很小心的语气,凑上前问二人,“前辈们,排球比赛,应该不会死人吧?”
“诶?”木兔一下呆住了,“死,死人!?”
“对啊。”折木祈点头,十分苦恼地叹气,“之前我去看网球比赛的时候,他们已经发展到在打外星人了,怪吓人的。”
赤苇京治:“……?”
她在说什么?
“看篮球比赛的时候也是,虽然没有网球那么可怕,但是怎么说呢,有种只是看着就很命苦的感觉,各种技能乱飞,就像是在打游戏一样,我之前中学的时候还被篮球砸过脑震荡……”
木兔:!???
“折木,你……”赤苇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一直以来辛苦了。”
第25章 25
【25】
放学后去社团活动室换队服的路上, 孤爪研磨看到奇妙的一幕。
那个脸盲的折木学妹,蹑手蹑脚地扒着墙壁走路,遇到楼梯也是先缩在墙壁后面探头望风, 确认对面没什么人后,才继续走。
总之就是偷感十足。
出于好奇心,他迟疑着迈出脚步,跟在了对方身后。
他刚有所行动, 那个学妹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偷偷摸摸地蹲在楼梯中央, 用双手扒拉着护栏, 透过护栏缝隙, 像是在往下方的楼梯转角口看什么。
那个小空间能有什么?
孤爪研磨没发出动静,出于不想被发现的想法,他也没继续靠近。
两人就这样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
下方的楼梯口忽然传来吉他的声音。
——有人?在那个小角落弹吉他?
就算是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的他都被震惊了, 什么人会在楼梯口一个人偷偷弹吉他啊。
说偷偷也不太准确,吉他的声音只要弹奏出来, 附近路过的人基本会听到,意识到有人在那里躲着的吧?
会吸引到大量他人视线的注目。
那吉他弹奏的音乐非常伤感, 甚至笼罩着一层深切的绝望感,不难想象弹吉他的人此刻崩溃的心情。
——所以说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他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整个走廊和楼梯口安静到连片叶子的声音都能听到。
下一秒。
砰砰砰——
像是用脑袋疯狂撞墙的声音吓得他一个激灵, 整个人都挺直了身体。
什么?
是有人在自杀吗?
孤爪研磨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坐在楼梯中间阶层的黑发少女却在听到这阵撞墙声后熟练起身,两个大跨步冲上楼, 抬头与他结结实实撞了个对面。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捂着额头,“疼”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黑发少女脸上刚露出的惊愕表情也只存在了一瞬,下一秒,就果断扑过来,捂住他的嘴把他手动静音了。
少女拽着他躲进了旁边的墙体后面,却没松开覆在他下半张脸的手。
或许是害怕他挣扎,她忽然凑得很近,近到他鼻翼间飘入她头发的栀子香,视线里樱粉色的唇反复闭合张开:“前辈,我松开你你可以先不要说话吗?”
“……”
孤爪研磨浑身僵硬地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回应,折木祈连忙松开了他,不敢惊动别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真的很抱歉前辈,我是事出有因才这么做的。”
“没,没关系。”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又抬脚往后靠,想要与她拉开距离,手掌却只碰到冰凉的墙面。
已经无路可退了。
好在,对面的少女也没有继续再往前靠的意图,她后退一步给他腾出了呼吸的空间,人却依旧小心翼翼从墙角往外看。
在没看到什么人后,黑发少女一下就放松了许多,直接走出了这面墙的遮挡范围。
她扭头看向这边:“没有没关系了,可以出来了。”
孤爪研磨攥紧背包,沉默地向前一步,从上往下,楼梯和走廊都空无一人。
“……你刚才在看什么?弹吉他的人吗?”他小声问。
“是哦!后藤同学是非常严重的社恐,如果被她注意到了,可能就不好意思在这里弹吉他了。”折木祈笑着解释道。
社恐?
好像是之前小黑提起过的人。
“社恐把吉他带到学校里来,弹吉他吗?”孤爪研磨不是很理解这个前后逻辑。
折木祈一下就猜出了他想说什么,她摊了摊手,语气无奈:“说实话,我也不是很理解,装吉他的那个盒子还挺大的吧?走在路上应该回头率挺高的?”
“在学校走廊附近弹吉他,也很容易被听到。”
“是呢。我已经撞见过好几次了哦,不过之前大多是午休时候啦。后藤同学吉他弹得很不错。”折木祈颇有些感慨地说,“至少我这几次听到的,她都弹得很好,感觉赚到了!”
孤爪研磨:“……”
你那副偷感很重的模样,居然是在偷听人家弹吉他吗?
他想了想:“不能直接搭话吗?”
“我怕吓到她呢。”折木祈颇为苦恼地皱起眉,“上次和她讲话,就把她吓到灵魂出窍了。”
“……”好严重。
突然觉得自己大概,
不管怎么说,听到吉他的折木祈觉得自己很圆满,她捡起地上的书包,走到楼挥手。
“天,我先回家啦,前辈。”
“嗯,拜拜。”
话音刚落,对方就如同闪电一样神速冲刺下楼,消失在视线里。
……真的好快。
小黑说得没错。
*****
回家的时候,折木奉太郎的鞋子已经在玄关处了。
是虚掩的,留了个缝隙。她走过去,倚在墙角敲了下门。
然后不等对方回应,十分自然地推开了。
“哥哥,你在做什么?”
坐在桌子旁的黑发青年一手懒散地托着腮,另一只手转着一支圆珠笔,视线扫过桌面敞开的书籍和文本:“如你所见,在写东西。”
真可怜。
折木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道:“文学系就是这样的,习惯就好。”
折木奉太郎:“……”懒得骂。
见他不搭理自己,折木祈拿起手边的书翻开,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忽然想起一些零碎的画面。
“哥哥,你毕业了会当小说家吗?”
“哈?”折木奉太郎一脸疑惑,“为什么是小说家?”
折木祈歪头:“因为是文学系?”
折木奉太郎:“你这是什么谬论啊……”
“但是,哥哥你初中的时候不是经常写读后感吗?我记得你还会偷偷地写藏头句子来告别你缤纷的中学时代呢。”
“……??”折木奉太郎手中的笔掉落在了桌子上,看她的眼神里满是警惕,“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我光明正大在你房间里看到的啊!”折木祈理直气壮,一点不觉得羞耻,“毕竟那时候我只是个小学生,哥哥你完全不在意我看你的书本呢,可能是觉得我是笨蛋发现不了?”
“哼哼,想不到吧?”她唇角微扬,得意扬扬地道,“伟大的祈大人一眼就看穿了哥哥这简单的伪装!”
“啊,头好痛。”
折木奉太郎不忍直视地捂着额头,试图逃避这个现实。
“所以说嘛,擅长写作的哥哥说不定可以当个很好的小说家。”折木祈分析得头头是道。
看来是逃避不了现实了。
折木奉太郎深吸口气,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说啊祈,的确,我是写了藏头句,但是,你说我那是‘缤纷的中学时代’,我还是要反驳的。”
“哦,灰色的中学时代,黑暗的中学时代,行了吧?”
“这个语气,我可以揍你吗?”
“诶?揍我这么可爱的妹妹?哥哥——”
“真亏你能用那种面瘫表情发出这么让人痛苦的声音啊。”
“嘿嘿,再多夸我一点!”
“……”
哥哥的嫌弃固然令人觉得惋惜,但折木祈已经习惯了。
她哼着歌在招惹了一个炸毛的哥哥后,开开心心地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做料理很好吃姑且算是你唯一的优点。”
对此,折木奉太郎如是评价。
——
周末,电车,人流。
以及。
——晨间占卜运势倒数第一名。
小绿好可怕,只是出门的路上不小心碰上对方,就要告诉她如此惊天厄运。
然后,折木祈就这样华丽丽的,崴脚,撞头,超市购物抽奖喜得多谢参加。
“……”
绿间真太郎,这人真是有点邪门。
“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来着?”没听完就跑了。
专门再打电话过去问幸运物就算了,折木祈可不想听到对方无情的嘲笑,她认命地提起沉甸甸的购物袋,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
“小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折木祈刚一回头,那颗黄色脑袋就迎了上来,少年的语气里满是惊喜,“果然是小祈啊,居然会在神奈川看到你,真意外!”
“也没有很意外吧?我每周都会来横滨来着?”
“诶——?是这样吗?”黄濑凉太大惊,“也就是说,这么久了我只碰到小祈一次?”
“你也才来海常上学没多久吧?”折木祈忍不住吐槽。
“嘿嘿,这倒也是。”黄濑挠着头笑了起来,余光瞥到她手中的购物袋,立刻接了过去,“我帮小祈提。”
“帮大忙了,刚好我崴脚了。”折木祈由衷地感激。
“那不是很严重吗!还是快点去医院比较好吧?”
“没关系啦,我熟悉的姐姐就是医生,今天之内她会帮我看的。”
“这样啊,小祈居然在横滨有亲戚,真意外。”
“我没说过吗?其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路过河边的时候,折木祈忽然停下脚步。
“嗯?怎么了吗小祈?”黄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草地下方流动的河流。
折木祈扯了扯他的手臂:“小黄,我们过去一下!”
“哦,好。”
黄濑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她一起走向了河边。
他看着少女在草地上落下,拆开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包小鱼干?
“你买这个做什么?”
“侦探社的楼下经常会有流浪猫,有一只二花很喜欢吃这个,我就想喂一下。”折木祈说。
说完,她又低头继续摸索,这次,摸出来一盒蟹肉罐头。她来到河边蹲下来,拿着那袋小鱼干和蟹肉罐头往岸上一蹲。
黄濑凉太直接就是一个大写的问号:“小祈,你在干什么?”
黑发少女表情严肃且认真:“钓猫。”
黄濑:“?”
什,什么东西?
他整个人都脑子懵懵的,怀疑对方精神不正常了,但还没等他想出个解决方法,下方的河流里,忽然冒出一团黑色的,像是垃圾一样的东西浮出水面。
接着,一个全身都是黑色衣服装扮的黑发少年,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裸露在外的脖颈和其中一只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看起来十分诡异。
黄濑当即吓得跳了起来。
“小,小小小祈……”
蹲在那里的少女却丝毫不觉得害怕,反而低头凑近了些,将小鱼干和罐头递给了缠着绷带的纤细少年。
对方鸢色眸子的睫羽上方,湿透的发丝嘀嗒嘀嗒落着水,他眨了眨眼,绵密的雨珠被抖落了下去。
少年看着那个蟹肉罐头,似乎是听到了一人先前的谈话。
撩起眼皮望向眼神清澈的少女,小弧度歪了下脑袋。
“——喵?”
黄濑瞳孔地震:!?!!
“……??”
小祈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玩得挺花。
第26章 26
【26】
从河流中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美少年。
美少年还朝着人喵喵叫!
这场面怎么看都诡异极了, 他到底是怎么从河里冒出来的,刚才为止这条河都没冒出什么声音,水面也没咕噜咕噜冒泡, 不像是有人溺水的样子啊!
最让黄濑凉太不能理解的还是折木祈,小祈到底是怎么做到只是不经意瞥了一眼,就突然感知到河里有人,开始低头找小鱼干的?
为什么小祈的熟人里, 还有这么奇怪的家伙啊!
黄濑很想立刻就掏出手机给赤司征十郎告状, 但他不敢。
好歹和两个人都认识了那么久,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能说, 他其实还是分得清的。
橙汁那都是小事。
要是被小赤司知道, 小祈在外面还有个会冲她喵喵叫男人,那……
嘶,太可怕了。
快住脑,不要再想了黄濑凉太, 前方可是深渊!
黄濑捂着脑袋用力摇晃了几下, 试图把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去,自然, 是连同有关今天遇见折木祈和这个黑发美少年的事一起,全都不要了。
他看着浑身湿哒哒的少年和蹲在地上低头给他找零食的少女, 咬了咬牙,指着河岸上方的那条路:“小祈,我去上面给你望风。”
正想着给太宰治分什么小点心吃的折木祈:“……啊?”
什么望风?望什么风?
她又不是在抢劫!
她只是路过喂猫而已啊!
但黄濑凉太沉浸在自己构造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完全不打算听她的解释, 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目光坚定的像是杀了十年鱼的刽子手:“安心吧小祈,至少今天, 我会守护你的秘密的!”
“就算是小赤司,我也不会说的!”
说完,他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折木祈:“……嗯?哦,哦!”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总之孩子喜欢就随便他吧。
折木祈非常干脆地对他挥挥手,催促他上去望风:“行了,走吧走吧。”
黄濑表情严肃地点头,还朝她敬了个礼。
转身跑了上去。
河岸边的草地上此刻只剩下折木祈和太宰治。
黑发鸢眸的少年再也忍不住,偏过头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口:“那,那个人……祈酱的朋友在想超级有趣的东西呢。”
“我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啦,但既然能让你觉得有趣,可能真的很有趣吧。”折木祈不打算深入聊这个,她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个对自己有利的话题。
她将购物袋里的零食和布丁分出来一些,抱着一股脑塞给对面的少年。
“嗯,投喂完成——!”
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吃了。
算了,不重要。
不过……
“都还挺贵的,用我的零花钱买的,还是吃掉比较好哦?”
她有特殊的道德绑架技巧(不是)
“祈酱你不缺零花钱吧?”被零食砸了满怀的人此刻格外冷静。
“不缺和浪费是两码事?”折木祈往前凑了凑,盯着他稍显模糊的侧颜,口吻任性极了,“而且,说好了你是我的猫,这是必要的投喂!不许丢掉哦?”
“是是——”太宰治态度随意地拖着尾音应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架势。
“但是……”少年冷不丁的话锋急转直下,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可怜,“祈酱上次投喂我已经三个月之前了吧?我现在应该是一只已经饿死的猫了。”
“谁让你一天到晚见不到人,我每周都有来横滨好不好。”折木祈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太宰治轻叹了声气,煞有其事地感慨:“没办法,毕竟我太忙了。”
这一点,折木祈倒是没反驳。
虽然她不清楚太宰治是干什么的,但他确实挺忙,有时候一个月会见到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有时候半年……
反正就是,大忙人。
折木祈一向不喜欢刨根问底,不知道的事情,还是一直不知道的好。
她不会像侦探那样对真相如此渴求。
糊涂一点生活,对她来说会活得更舒服?
折木祈不再继续想这个话题,她又从购物袋翻了翻,终于在被各种水果和零食袋堆叠的最下层,找到一条未开封的新毛巾。
少女将那个淡蓝色的毛巾拆开盖在太宰治湿漉漉的脑袋上:“就算是只有头发擦干也好,不然容易感冒。”
太宰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什么,她没听清,抬头就看到他已经乖巧地垂着脑袋按着毛巾给自己擦头发了。
:“唔,还没恭喜祈酱升入高中。”
折木祈:
太宰治耸了耸肩:“也是,毕竟祈酱你很害怕长大嘛。”
害怕长大?她吗?
“我觉得也祈下意识想反驳,起码,自己只是不喜欢步入成年人的生活,
“没办法,祈酱很任性嘛。”太宰一副懒得同她争论的态度,“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折木祈愤愤抬头:“什么啊,你那副‘虽然你就是害怕但既然你嘴硬我就
“诶~刚才这都是祈酱自己说的哦?”
“太——宰——!”
看着对方那一副随便她要杀要剐,半死不活的态度,折木祈吐槽的话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她从草地上起身,低头整理了下衣服:“不跟你玩了,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哥要闹了。”
“拜拜~”头顶毛巾的少年举起手挥了挥,“替我跟乱步先生问好哦。”
“我会的。”
毕竟严格说起来,这只猫是她和哥哥一起养的嘛。
那是江户川乱步来到横滨,刚加入武装侦探社不久时的事。
折木祈来横滨找哥哥,兄妹俩一起外出的时候,她看到花坛旁边蹲了个黑色头发的少年,对方的头发非常蓬松,还带着轻微的自然卷曲,小脑袋毛茸茸的,蹲在那里的姿势看起来也很像是他脚边的猫。
折木祈不喜欢养宠物,要花费很多心思。
可只是看着可爱的小动物,她还是很喜欢的。
“哥哥,我们养只猫吧!”当时年幼的她指着花坛上蹲着的小孩,两眼放光,“就养这样的小黑猫,超级可爱!”
江户川乱步想都没想:“不养。”
他拒绝的是养猫,甚至没觉得她指人为猫有什么问题。
被拒绝了,折木祈也没继续纠缠。
那之后,她时不时就会碰到太宰治,每次,他都是独自一人。
有时候她和乱步一起碰上,乱步心情好,也会分太宰治零食吃,当然,分多少全看他心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宰治换上了纯黑的衣服,眼睛的绷带也越来越厚,能见到他的次数也逐渐减少。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哥哥从那以后再也不给太宰分零食了。
折木祈想,乱步可能是想弃养了。
不过,既然乱步没有强迫她也一起弃养,那就说明这只是他单方面的小情绪,她也就没在意。
大概是三四年前,对方终于同意当她的猫了。
折木祈对此感到非常开心。
太宰治不是家猫,是流浪猫,就是那种,经常在外面撒野,饿了就会出现的,比较有距离感的猫。
这种距离感就是折木祈喜欢的,不黏人,不需要她花心思。
但是是你的猫。
要是动物之中也有这样的能自力更生的猫就好了。
折木祈对此深感遗憾。
她提着购物袋来到路上,望风的黄濑凉太立马凑过来,顺手接过去后,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已经解决了吗?”
‘解决’是什么?
她真的不是在抢劫啊。
“小黄,你是不是奇怪的电影看多了?”
“诶?为什么这么说我?”
“从刚才开始你就很奇怪啊。”
“有男人对你喵来喵去的,怎么想都是小祈你更不正经。”
折木祈:“……”
她一言难尽地看着对方:“你思想好糟糕啊,黄濑。”
黄濑:?!
他冤枉!明明是小祈自己的问题!
*
与谢野晶子治好了折木祈一瘸一拐来到侦探社后,迅速肿起的脚,至于治疗过程,她就不是很想回忆了。
比起与谢野姐姐治疗的其他病人,她对自己应该已经很温柔了,折木祈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那可是连哥哥都会害怕的,恐怖的武装侦探社医务室!
回去的时候,江户川乱步指派了个叫国木田独步的人送她回家。
“他是社长的学生,还不是侦探社的员工,不过他体术还不错,送你回家刚好。”
折木祈:“……”
哥哥的说话方式真的……幸亏国木田先生是个好人。
不过。
说是保护她回家,其实折木祈这些年横滨东京来往多次,从没出现过意外。
这次也不例外。
电车到达东京以后,折木祈认真给陪同的国木田独步道了谢,看着他直接在车站返程回去,一个人回了家。
“哥哥。”
睡觉前,折木祈扒着房门小心翼翼探出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养只小猫或者小狗,你会替我给它们做清洁吗?”
折木奉太郎冷笑:“你做梦。”
折木祈:“……”
她就知道!
——
深夜时分。
白天在河边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眼前,辗转一个小时依旧难以入眠。
黄濑凉太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找到那个聊天页面。
【小赤司,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请务必回答我!睡着了也回答我!】
【……我没睡,什么问题?】
太好了!
黄濑在床上打了个滚,噼里啪啦的消息就这么发了出去。
【如果,如果小祈说她喜欢猫,你会对她像是句尾,句中,啊总之就是“喵喵”这样讲话吗?】
【……】
那端接收消息的人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回!答!我!】
为什么要沉默啊小赤司!
【不会。】
——诶?!
居然不会吗!
输了,输了啊!
【你这样是不行的小赤司!!】
没错,外面的野生男人都会喵喵叫,小赤司怎么能不会呢?虽然他自己也觉得小赤司如果真这样讲话会把他吓死。但是,现在这样,小祈是不会喜欢的!
【今天遇见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凉太?】
不愧是小赤司,这么快就get到了他的暗示。
黄濑非常激动,但他已经说好了,要为小祈保密,他是不能直接告诉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所以,他思索了半天,才终于组织好语言。
【和小祈没关系,是我自己今天出门,看到了一个男的,对女孩子“喵”了一声,那个女孩子就分给他好吃的东西了,所以我才想问问小赤司你。】
【我今天没有遇见小祈!!】
这么说,应该就没关系了吧?
他完全把小祈的部分省略掉了,小赤司应该不会意识到什么的。
几分钟后。
赤司的消息传了过来。
【嗯,我已经完全理解发生什么了,谢谢,凉太。】
【嘿嘿,不客气!】
虽然过程很奇怪,但总之小赤司理解了他的警醒就好!
这一次,放下手机的黄濑,终于安心地进入了梦乡。
——
梅雨时节到了。
放学后回家的路上时不时就会下雨,连学校附近的流浪猫都不常见了。
在学校唯一的乐趣,只剩下了听后藤同学弹吉他。
最近,后藤同学似乎收了一个徒弟,是隔壁班级里一个头发颜色很明亮的女同学,她隐约听到后藤同学叫她什么……哦,喜多同学?
两人的吉他一重奏还挺有趣的。
不知道是看排球部跑步跑多了,还是吉他听多了。
以至于折木祈都产生了“我是不是太闲了要不也找点事情做”的可怕念头。
毕竟每天回到家,哥哥都在埋头写论文,她却无所事事的样子还挺抱歉的。
可恶啊,哥哥就不能干脆倒退回去上高中吗!
这样她就算是再悠闲,也会心安理得!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折木祈收到了赤司征十郎的消息。
【我养猫了,祈要看看吗?】
诶?养猫啊,挺不错的。
不对!谁养猫?!
不是,赤司一个每天忙到24小时脚不沾地的家伙,居然腾出时间养猫?
……这人是多爱猫啊。
以前也没怎么听他说啊。
震惊归震惊,折木祈还是非常从心地回复对方。
【看!】
第27章 27
【27】
赤司征十郎很快就发来了猫的照片。
猫猫整体是雪白色的绒毛, 背脊部分掺杂着些许灰黑色,绿色眼睛清透得像是玻璃珠子。
糟糕。
这不是超级可爱的猫吗!!
虽然现在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只,绒毛还没有很纤长, 但它长大后毛茸茸一团的样子已经可以想象出来了。
那个时候绝对超级漂亮的!
折木祈狠狠心动了。
她现在就想立刻冲回横滨,把太宰治从河里捞出来,然后揪着他的头发冲他喊:“给我变!”
果然动作姿态很像猫的人类,和真正的猫还是没法比的。
输了, 是她输了。
她承认她养猫没有赤司专业了, 但是, 她的猫更好养, 这一点, 她还是赢了的。
折木祈很快完成了自我说服。
【祈】:超——可爱!!
【祈】:是什么品种的猫猫?是缅因对吧?对吧对吧?
【祈】:你什么时候养的?取名字了吗?它是女孩子还是男生?
【赤司征十郎】:最近刚养的,嗯,的确是缅因猫的一种。
【赤司征十郎】:还没有取名字,祈来帮她取?
连名字都没取那确实是刚养的了, 干嘛突然养猫。
诶, 等等,她来取名吗??
这就难住折木祈了, 说实话,她可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动物肯定不能像人类那样取姓氏加名字一长串的, 简短好记比较好?
栗子?青团?松饼?三个字的话甜甜圈?铜锣烧感觉也不错。
……脑子里除了食物以外什么都没有啊。
感觉有点嘴馋了。
【祈】:叫咖啡吧!我喜欢喝咖啡!
【祈】:而且,白色猫猫叫咖啡,四舍五入是反差萌呢。
消息发出去后, 折木祈忽然后悔了。
她怎么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稍微用询问的态度是不是比较好?万一赤司不喜欢这个名字呢?
让她帮忙取名, 又不是她随便说什么就一定会被采用的意思。
应该和饲主一起讨论才对。
要不再补上一句……
嗡嗡。
那端的回复已经传过来了。
折木祈只好放弃补救措施,先去看对方的回复。
【赤司征十郎】:好, 那就叫咖啡。
折木祈:“……”
赤司这人,是不是很缺乏主见啊?其实她自己都觉得这名字可能,嗯,有很多槽点呢。
但是根据她记忆里赤司日常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好像又和没主见这词完全不沾边。
算了,猜测别人想法很费脑子的,她还是不想去想这么累人的东西了。
*
和桃井五月见面的地点是在波洛咖啡厅,出门前,折木祈特意戴上了对方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整套的小动物发夹和发圈,她今天带了兔子的。
店员小姐刚把咖啡端上来,桃井五月就拽着一个通体黢黑的男生出现了。
“小祈!”粉发少女穿着她送的粉白色裙子高兴地同她打招呼,看到她头上的发饰后笑容更明显了,“小祈今天超可爱!”
折木祈看着她的裙子由衷赞叹:“五月也超可爱!”
听两人互吹的青峰大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非常自觉地走到折木祈对面的空位坐下。
桃井五月点完餐后过来和折木祈并排坐在了一起。
“所以,为什么今天青峰也来了?”折木祈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青峰大辉用手托着脸,神情倦怠地嘀咕:“因为五月无论如何都要拽着我过来啊。”
说到这个,桃井五月也怨念很深:“没办法嘛,还不是因为阿大你成绩太差了!下个月就要期末考了。”
青峰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不及格又不会怎样。”
桃井五月:“会补考一直考到及格为止,夏天还有比赛啊比赛!”
“补考到及格为止”这句话,成功让青峰大辉那云淡风轻的表情崩裂了一瞬,陷入了沉默。
折木祈演技浮夸:“哇哦——补考——”
“吵死了,折木……呃……”烦躁的警告话语甚至没来得及吐出,面前少女骤然将至冰点压迫感十足的眼神令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嘴巴。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青峰大辉有个人尽皆知的弱点。
——他害怕折木祈,超级怕。
具体原因要深究到初一那会,那时他才刚入篮球部不久,人认识桃井五月,某次他闲逛的,无意间看到折木祈跟人打架。
只是路过的他就因为多迈出了一步,就被对方顿。
——嘶……
折木祈在误把他揍了一顿后确实跟他道歉了,但是当时她下手的那个力度经久不息,让他狠狠记住了对方的可怕。
这事很快队长那里,至于为什么学生之间打架会闹到篮球部这里,原因自然是被
没错,那个被折木祈痛扁一顿的倒霉蛋就是灰崎祥吾。
好像还是折木祈先动的手,因为灰崎嘴贱要约她放学后出去玩?具体是什么他都记不清了,他只记住自己挨打了。
然后这事就这么无事发生地过去了。
——折木祈,一个在篮球部使用暴力解决问题却无人追究的可怕女人。
惹她不高兴了,哪天对方把自己再给揍个十次八次的,大概也不会有赤司为自己撑腰。
还有一点。
篮球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青峰大辉曾经无意间撞到过折木祈和一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怎么看都是黑\道的人亲密交谈。
前些天黄濑那家伙也发过消息,说折木祈跟着一个怎么看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的家伙一起离开了。
再加上她还时不时出入警察局跟人谈笑风生。
有次他在横滨还撞见她在郊外和一个一身黑怎么看都是Mafia的家伙聊天,横滨这地的特产他还是略有耳闻的,当时对方口中还蹦出“Mafia”,“器官贩卖”以及“横滨的黑暗”之类的可怕字眼。
不会错的。
折木祈这家伙肯定是个黑白通吃的黑\道\大小姐。
连东京警视厅都能面不改色来回的黑\道,那得是多厉害啊。
人生最大梦想就是打篮球的青峰大辉被狠狠震撼了。
他绝对不会招惹折木祈的,哪怕她长得再漂亮,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悸动,他唯一心脏狂跳的时刻,就是快被她打死那天。
只有赤司才会那么不知死活。
唯独这一点,青峰大辉对赤司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完全不清楚青峰大辉在想什么,折木祈身为一个威慑工具人,就这么捧着咖啡盯着对方复习了两三个小时。
看不出来。
青峰对考试还挺上心,黄濑都没他学习努力。
“再来一杯!”折木祈举着空杯子顺手递给路过的安室透。
“呃……”金发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已经喝两杯冰咖啡了,我不建议再喝哦。”
“什……?”
折木祈大惊,刚才为止不都还是那个温柔的店员姐姐吗,松田哥的熟人什么时候来上班的!
她连忙收回手,心有余悸地开口:“嗯,安室先生说得也对,那就不要了。”
好险!
应该不会跟松田哥告状吧?
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安室透语气温和地开口:“作为给熟客的赠礼,给小祈一份松饼可以吗?”
“可以吗?”虽然是询问句,但折木祈下一秒就果断道,“谢谢你!”
完全不给对方反悔的空间。
安室透无奈地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帮她准备松饼去了。
“安室先生,真是个好人啊。”桃井五月望着对方的背影喃喃,“我们也才来两三次,他就记住了诶。”
折木祈顺势接话:“因为五月很可爱嘛。”
“嘿嘿,小祈也很可爱啦。”
青峰大辉:“……”
喂,就没人在意一下他已经学习了好几个小时的他吗?
在等待松饼的时间,折木祈靠着桃井五月的肩膀玩起了手机,因为她没有遮拦的意图,桃井五月也就非常大方地和她一起盯着屏幕看她在那里敲敲打打。
看了两眼后,她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小祈,你这是在……?”
“在给哥哥们把备注从顺序号码改成名字。”折木祈说。
桃井五月一时噤声。
她是该震惊小祈居然有这么多哥哥,还是该吐槽她居然给哥哥们用“哥哥一号二号”这种排列当备注?
“是因为没备注名字不好分辨吗?”
“也还好?”折木祈认真地想了想,确实没那么困难,“主要是那个啦,我担心我发错消息。”
“唔,那倒也是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是你有很多男朋友,哪天因为没看清备注,不小心把给其中一个男朋友的消息发给另一个。
那确实还挺严重的。
折木祈认认真真地改起了备注,她想改备注的原因其实是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很可能会闯的祸。
万一把给其他哪个哥哥的消息发给了云雀恭弥怎么办?
这个哥哥还是挺可怕的,她得避免这种家里着火的可怕事情。
列表一路从下往上,把【哥哥二号】改回【工藤新一】的那一刻,折木祈的手指在屏幕上停住了。
……就算是遇到再难以解决的案件,这个人消失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啊?
发消息也完全不回,兰那边也不怎么提起他。
虽然知道工藤新一是主角,但是……果然这么久的时间没个消息还是有一点点担心。
人肯定没死和人半死不活,活人微死,可是有很大差别的。
要不这周末去工藤家看看?
第28章 28
【28】
折木祈上次和工藤新一联络还是她开学当天。
对方发消息问她在新学校适应怎么样, 她回复以后那个人也没有回她消息。
而在此之前,他其实也已经很久没消息了,那次的联络让她安心很多。
可又这么长时间过去,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周六的早上,她提前给云雀恭弥打电话请好假,就一个人拎着拜访礼物上门了。
工藤家的长辈很早就定居国外,极少会出现在家里, 上次见有希子阿姨和叔叔都是很久之前了。
折木祈看着那个写着工藤二字的门牌, 按下了门铃。
“你好, 请问是哪位?”
电子机械里传来了陌生的询问。
嗓音听起来是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人, 肯定不是叔叔, 哥哥的声音要稍微青涩一些,虽然折木祈已经忘记工藤新一的声线了,但起码她肯定,不是这个声音。
什么情况?
偷窃?在这大白天吗?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可, 万一呢?心理素质异于常人追求刺激的小偷也不是没有。
“我是前来拜访的,请问有希子阿姨在家吗?”她选了个比较保险的回答。
那端的人沉默了下来, 似乎在思索,片刻后才做出回答:“请稍等。”
折木祈轻“嗯”了声, 手指迅速划开手机里江户川乱步的联络页面,定时消息在几秒钟内就已经设置好,做完这一切, 她将手机放回口袋里, 神情冷静地提着东西站在门口等待。
很快, 一个浅褐色头发戴眼镜的男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天气沉闷,他却穿着较为高领且是长袖的黑色内搭, 脚上是室内拖鞋,怎么看怎么奇怪。
也是见到他的同时,折木祈意识到,此人大概不是小偷。
在这个随时都有人路过的时间跑出来见她,还要被迫在门口停留一段时间同她沟通,这种情况下,如果是窃贼,还是太冒险了。
“你好。”浅褐色头发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打量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我是最近在这个家里借住的冲矢昴。”
“借住?”折木祈着实感到意外。
就算是叔叔阿姨不经常在家,也不至于把房子给别人住吧?工藤新一又不是不住了。
和人同居这种事,就算是再好的朋友,时间久了也会因为生活习惯什么的,碎掉友情滤镜的。
同居,是一件非常艰难又消耗感情的事。
也就是说……
“哥哥果然长期不在家吗?”
“哥哥”这个称呼让冲矢昴微微一愣:“你是工藤君的妹妹吗?”
不是亲兄妹,联想她对有希子女士的称呼,那就是,堂表亲?
“差不多吧。”折木祈懒得跟外人解释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兄妹关系,“我是折木祈,跟工藤家的交集从小就有了。刚才冲矢先生说自己是借住的,抱歉,能说一下情况吗?”
“我原本居住的公寓因为着火暂时无法居住了,好心的工藤君就让我来他家借住了。”冲矢昴解释道。
折木祈皱了下眉:“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哥哥已经很久没消息了,把钥匙给你的人是谁?”
兰没提起过这件事,那让人借住的事肯定跟她没关系,难道和阿笠博士有关?
少女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冲矢昂险些反应不过来,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对方给人的第一印象也完全跟推理迷不沾边,却突然严谨起来。
好在,他很快调整了思绪,一一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也就是说,最初提出让你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叫柯南的小孩?”折木祈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又是谁?
怎么一下刷新了俩新人物。
“嗯?”冲矢昴狐疑地抬头,“折木小姐不认识柯南君吗?”
她该认识吗!
话说,这人是不是套话了?柯南和工藤家关系很深吗?不应该啊,她从没听过。
不,等等。
“那个柯南君的全名是?”
冲矢昴:“江户川柯南。”
折木祈:“……”
谁家小孩取名江户川乱步+柯南·道尔啊,这不假名吗!
“抱歉,冲矢先生能帮忙联系一下这位柯南君吗?”折木祈礼貌性地询问,“我想见见对方。”
“当然可以。”冲矢昴笑了下,“折木小姐还是先进来吧,一直站在门口显得我没有待客之道。”
“那就打扰了。”
十分钟后。
一个小小的身。
看着没上锁的房门,江天,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屋子里。
折木祈正和冲矢昴面对面坐着,二人面前摆放着吃了一半的蛋糕。
他听去时恰好听到冲矢昴对少女称赞道:“折木小姐的手艺很不错呢。”
呵。
那当然了,祈这家理好吃,堪比远月大厨!
“哦呀,看来已经到了呢。”冲矢昴的视线适时落在他身上,嘴角的笑意味深长,“柯南君。”
“诶——”少女用他熟悉的声音拖长了尾音,若有所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随即,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扬起一抹了然的弧度,“原来这就是江户川柯南君啊,是个好名字呢,真可爱。”
江户川柯南:“……”
完了。
虽然预想到会暴露,但没想到,会暴露得这么快。
要说变小以后工藤新一最害怕见到的人,除了他那看着他长大的父母,其实就是折木祈。
因为折木祈她就不是个看脸认人的。
她一个从来都不清楚工藤新一到底长什么样的脸盲,从来都是靠着他别的地方的特征,把他认出来的。
他变小后其实跟长大没什么区别,连长相都跟他家里年幼时自己的照片一模一样,虽然他本来就是工藤新一这确实也是必然的,但是,等比例放大缩小的他……
实在是瞒不过折木祈这个不看脸的脸盲。
他不知道折木祈最近出入波洛咖啡厅吗?
他不知道祈和兰还有园子见面吗?
他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刻意在躲避对方,尽量避免和她碰面。
没想到,一转眼,祈都坐在他家里了。
没办法,江户川柯南只好硬着头皮朝她走了过来,努力扯了扯唇角,开始尬演。
“阿拉啦,这个漂亮的人就是新一哥哥的妹妹吗?”
“是哦,我是他的妹妹。”折木祈笑着伸出手,一把按在他头上,用身体遮挡住背后冲矢昴的视线,笑眯眯地用力搓了几把,“所以,柯南君要叫我姐姐哦。”
可恶!
祈这家伙!!
“怎么了吗?”折木祈颇为疑惑地歪头,语气里带着些许受伤的意味,“难道说,柯南君很讨厌我吗?”
她施施然收回手,用手帕擦拭着干净的眼角,难过得不行:“也是,毕竟是第一次见面,都怪我看柯南君太可爱了,一时得意忘形。”
“我想没有这回事,折木小姐很可爱,柯南君不会讨厌你的。”冲矢昴在她背后帮衬道。
两人齐刷刷地将期待的视线投过来,特别是折木祈,绿色眼睛清澈到仿佛能看见山涧溪流,那叫一个明亮。
江户川柯南:“……”
她就装吧!
‘快给我叫姐姐!’折木祈不甘示弱地用眼神瞪过去。
江户川柯南:“……”
“柯南君?”冲矢昴继续充当帮衬角色。
江户川柯南忍了又忍,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紧袖口,才勉强说服自己低下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姐、姐”
“哇——”少女激动地抬手捂住下唇,“果然超可爱!”
一想到这是哥哥,更兴奋了!
江户川柯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没别的,认命了。
“对了,给你留了蛋糕,要吃吗?”捉弄完人,折木祈不忘给点好处。
柯南:“……要。”
不爽归不爽,手艺还是不能错过的。
吃完蛋糕,折木祈就以要和柯南君聊聊关于哥哥的事情为由,把他带去了书房。
兄妹俩久违的再会,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折木祈蹲在他面前,手指不停在他脑袋上戳来戳去。
“嘿嘿,总觉得这样子的哥哥很不常见呢。”
江户川柯南一脸疲惫:“别玩了。”
“不要嘛。”折木祈撇着嘴撒娇,“哥哥你都瞒了我这么久,我就是摸摸你的脑袋怎么啦?”
天知道她看到他第一眼有多震惊。
“‘我的哥哥一段时间不见就变成弟弟了’这种事,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接受的!”
“我倒是看不出来你有哪里不容易,你不是马上就上手按着我的头一副要把我塞进地板的架势吗?”柯南木着一张脸吐槽。
“哪有,那不是在外人面前演戏嘛。”折木祈坚决不承认。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他不死心地追问。
折木祈理直气壮:“除了身高你有做外貌上的改变吗?这不是完全一致吗?特别是你后脑那翘起的两小撮头发,连形状都一模一样,名字又那么明显的假名,有工藤家的钥匙,擅自做主把哥哥的房子借住给别人,这么多情报,我要是还认不出来,那不是显得我很蠢?”
这人在她一个从不看脸认人的眼里,简直就是完全没变化。
虽然一个小孩是哥哥确实一般人都难以相信,但……实在是从小到大跟在乱步身边,见识的东西太多了。
折木祈对他缩小这件事接受得非常迅速。
“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能知道吗?”她往前凑了凑,尽量与对方的视线保持平行,“哥哥?”
“……抱歉,祈。”短暂地沉默后,少年低下了头,眼神涌动着晦涩难懂的情绪。
“我不想把你卷入麻烦的事情,那个时候,大概真的会无法收场。”
如果告诉祈,她或许会因为想帮助他而自发参与到这件事中,这已经是他不想要看到的了,更麻烦的是,祈背后还站着江户川乱步。
那个任性的名侦探,是不会允许有人把他重要的妹妹牵扯到这种事里的。
当然,这一点,他也一样。
意料之中的回答,折木祈并不意外。
身边的大人似乎每个都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折木祈很快整理好情绪,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比如,兰?”
“兰……”
提起这个名字,江户川柯南眼里的晦涩更浓郁了,连握紧的手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折木祈放轻了语气,眼神里全是安抚的意味:“哥哥保护自己,我保护兰,怎么样?”
“祈,你……”江户川柯南眼里闪着光。
折木祈一脸期待。
下一秒,少年话锋急转直下,颇有些无语地开口:“你那武力值哪里能比得过兰?”
折木祈:“……”
工藤新一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被接连否认,她也有些维持不住笑容了,表情凶巴巴地冷哼:“你就说行不行吧,我都说了我能保护兰,我绝对会给你保护得好好的。”
“……”柯南欲言又止。
“说话啊,我可是都打算出卖我自己求人家来保护兰和侦探事务所的!”
“是是,那就拜托你了。”他识趣地没跟这个情况下的妹妹顶嘴。
折木祈对他的识相非常满意,最后又捏了捏哥哥的小脑袋后,她才依依不舍地起身。
“对了,给我留个联系方式,以前发的消息你都不回。”
“知道啦。”
临走前,折木祈要到了哥哥新的联络方式,对这趟行程非常满意,哼着歌离开了工藤家。
直到她的身影远去,隔壁的阿笠博士才从门缝里冒出头,看向走来的江户川柯南。
“怎么样,新一?”
后者耸耸肩,一副认命的态度:“暴露了。”
阿笠博士:“……”果然吗。
江户川柯南沉默着低下头,出门前,赤井秀一的话语在耳边挥之不去。
“你的那个妹妹,手指上戴着不得了的东西呢。”
不得了的东西是,那枚没见过的戒指?
赤井先生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阵急促且刺耳的刹车声在身后响起,车轮黑色的印记在地面上呈现出扭曲的弧线。
砰的一声。
车门被人从后座用力推开,一个戴着帽子少年模样的青年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黑发青年眯着绿色眸子扫视了一圈,最终,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喂,那边的侦探,我妹妹呢!?”
工藤新一:“??”
不是,祈前脚说保密,现在江户川乱步就杀过来了?
*
另一边。
见到哥哥十分开心一路蹦蹦跳跳到家的折木祈,在换好鞋子上楼,扑倒床上那一刻,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事。
——给乱步发的定时求救短信忘记取消了。
第29章 【营养液加更】
【29】
波洛咖啡厅。
——闭店中。
面前摆放着满满一大杯草莓芭菲的黑发青年手持勺子, 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灭这份甜品。
在他对面,一大一小两只身影垂头丧气地陪同着。
江户川柯南不爽地在下面用手抠少女的手臂:“祈你这家伙!!”
折木祈不甘示弱地用指甲挠他:“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你突然把陌生人带回家里住, 我当然会怀疑是小偷,保持警惕心也有错吗!”
“那你发现是误会后,倒是把你的定时短信取消啊笨蛋!”
“我这不是忘了吗!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凶我?”
“哈?我不是……”
“你搞清楚,没有我, 你只是一个妹妹都没有的小可怜, 哼!”
“??”你一个到处认哥的还骄傲上了?
角度非常巧妙, 恰好把两人桌子底下互相“殴打”这一幕尽数纳入眼底的安室透:“……”
这类似于小猫互挠的古怪场景是……?
“喂, 别走神了服务员!”
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 吧台前坐着的松田阵平就把桌子锤的砰砰响:“我们点的餐还没上呢?”
“就是就是,感觉这位服务员的服务态度不是很好呢。”萩原研二的语气虽然听起来温和一些,但也仅限于对比松田。
安室透眉梢不受控制地跳了跳,整个一大无语。
这两个家伙——!
不知是有意无意, 他在最后自作主张给煮好的咖啡放糖的时候, 手一哆嗦,纯白色方糖块一下掉进去了小半盒。
“哎呀!”金发服务生一脸抱歉, 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不小心手滑了一样, 好像不是太多,两位警官先生应该不会介意我这个一般市民的小小错误吧?”
松田阵平:?!
你装什么呢!
他果断拒绝:“我不喝!”
店里没其他客人,安室透演都不演, 充耳不闻:“看来是不介意, 多谢松田警官体谅。”
松田:“?”
安室透笑眯眯地把两杯咖啡推了过去, 以不容置喙的强硬力度。
萩原研二嘴角笑容十分勉强:“感觉很糟糕呢,这杯咖啡。”
松田阵平颤抖着手:“同感。”
不小心玩脱了。
没关系, 下次还来!
这次是乱步先生突然紧急联络说祈出事了,要他们俩帮忙当司机开车载他过来,别的不说,在车技上,萩原研二非常有自信。
就是没想到,一路火急火燎赶过来……
会是这样的情况。
怪不得路上乱步先生盯着手机研究了一会后,突然就不催他开快点了,感情是推理出来是误会了。
……所以纯粹是想让工藤新一请他吃芭菲跑来东京的吗!
“那位名侦探,就是你们俩调职去横滨的理由?”观察了窗口那“小孩三人组”许久,安室透才低声对二人询问道。
“差不多吧。”松田阵平没否认,“对乱步先生来说,警察是熟人比较方便行事嘛。”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们俩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同你聊天的机会,是对方救下的。”
安室透脸色白了白:“松田,你……”
“那是刚毕业的事情吧,七年多前?七年半多?唔,这么说好麻烦,就说是八年前吧,那个时候……”
一个少年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仅预言了接下来会发生爆炸的地点让他们准备更充分,问接拯救了萩,还帮助他们抓到了那个企图制造混乱的犯人,避免了更多的牺牲。
而少年却认为这是一场“交易”,他需要人照顾他年幼的妹妹。
救命恩人的要求,没有人会不同意。
更何况……相依为命的兄妹怎么看都非常可怜,身为警察,很难无动于衷。
其实在那之前,松田阵平就认识那个小姑娘了。
一次她迷路了,他走上前本来是想问她是不是要帮忙,没想到对方却抓着他的袖子喊哥哥,他把她送回了家。
只是第二次见面,小姑娘完全不记得他是谁。
据说那天她发了很严重的高烧,认错哥哥,可能是因为烧糊涂了吧。
去横滨的调动确实是江户川乱步的提议,事先询问过他们的意见,他们同意后对方才去拜托警方的。
四舍五入也是他的家乡嘛,只是工作调动,又不是不做警察了,更何况,横滨那边的犯罪情况也很严重不是吗?
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你还别说,离开米花町以后,发现外面真是一滴雨都没有。
“一年四个季节,天气预报永远准时,感觉真好啊。”萩原研二也发出了幸福的感慨。
“连犯罪数量都比米花减少了不知道多少倍。”松田跟着说。
“唯一,齐刷刷垂眸,露出如出一辙的复杂神情,“横滨的案件虽然不如米花的量多,但,每次遇到犯罪事件,都是相
毕竟是犯罪组织横行的地方,更别提还有特产Mafia。
璃杯,阖上眼睛无声微笑。
“把那些罪犯绳之以法,就是我们警察的责任啊。”
“说得也是。”
“不过,松田,萩,,我很庆幸。”
安室透由衷地感到幸运,卧底以后他看过了太多,警察的牺牲率也不低,过去那么多年,重要又熟悉的人还能聚在这里,除了幸运以外,他想不到别的形容。
气氛一下凝重起来,为了缓和这突如其来的安静,萩原研二举起面前的满糖咖啡,勾了勾唇:“好,那这杯就敬我们自己!”
“敬我们还能坐起杯子。
“不,敬我们所有警察的初心和未来。”
安室透说着,敬上了自己的空玻璃杯。
二人同时朝他投去了不满的视线。
“喂——!”
“你要是没东西,就给我把我们俩剩下的咖啡全部喝完啊!”
各有各的场合。
吃了两个芭菲,江户川乱步才勉强满意这份招待。
虽然折木祈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来讹人甜品的,但她不能直接这么说。
因为警察很忙,乱步倒也没有赖着不走,吃完甜品又和她聊了会儿天,他就起身喊着两位警官一起回横滨了。
**
请了假,但是私事解决完毕的时问比想象得早。
折木祈最后还是又见了云雀恭弥。
因为请假的时候电话里这人不情不愿,感觉一会不哄他要生闷气。
怎么会有这么需要情感付出的哥哥呀。
坐在榻榻米上,折木祈抱着书一点点朝对方挪过去,见他没反应后,继续得寸进尺,铺散的蓝色裙摆一点点搭上他宽松的黑色浴衣。
隔着衣服触碰到对方手臂那一刻,倚窗听雨的黑发青年终于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什么事?”
折木祈有些讨好地朝他笑了笑,抓着对方的手臂又往前凑了凑:“哥,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云雀恭弥挑眉:“什么?”
“那个,就是……”
“说重点。”
“……”哼,有求于人,忍了。
“我有个关系很好的姐姐,她看着我长大的,但是最近她碰到一些事情,哥哥能不能帮我保护一下她和她家的事务所?”
少女睫羽扑闪,清透的绿色眼珠里满是期待:“拜托你了,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抱歉,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前世了。
“帮忙?”仿佛是第一次听到此等请求一般,云雀恭弥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几秒钟后,他终于开口了,“可以啊,你打算怎么回我的人情?”
折木祈:“……!”
她就说云雀恭弥是个小气鬼吧!居然还要她还人情的吗!
她都每星期来陪他了诶,要知道,这可是乱步才能有的待遇呢。
不过仔细回想,似乎是自从相识以来,就是她单方面要对方付出,她也确实只是无意义又轻飘飘的陪伴……
挺理亏的。
折木祈抗拒的念头一下就没了:“哥哥想要我怎么还?”
青年的目光落在她略微鼓起的脸颊,声音很轻,如同伴随着雨天湿冷的风:“留在这里吧。”
“——诶?”
折木祈不自觉将眼睛睁大了些许,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这个家里吗?
不不不,应该不会吧?感觉这个哥哥也不是……
啊,他好像就是。
很需要情感付出,需要陪伴的哥哥,会说出让她留在家里的话,似乎也,不意外……
“可是我要上学,要回我父母的家,不能和哥哥一起住这个家啦。”虽然她要求对方帮忙自己却拒绝还人情很抱歉,但,她真的做不到啊这个要求!
云雀恭弥不爽地皱眉,纠正她的发言:“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折木祈:“……啊?”
不是,是她丢失了什么不存在的记忆吗?这人可别乱说话啊。
但面对她的疑惑,或许是觉得解释太过麻烦,云雀恭弥冷哼一声,继续偏过头看窗户的雨了。
留下折木祈一个人风中凌乱。
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哥哥,我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失忆了吗?”她不死心地继续往前凑,几乎将对方的手臂抱在怀里。
“没有。”
不知为何,这么回答的云雀恭弥似乎更不爽了。
有点像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呃,那为什么你说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啊?”
“很麻烦,解释不了。”
“不要不解释就放弃啊!”
“很难用言语说明,你理解不了。”
“——我应该没有那么笨吧?”
或许是被她追问烦了,云雀恭弥反手按住她脑袋,将她不停往前凑的身躯按在了怀里。
“不问的话待会给你吃冰淇淋。”
折木祈:“噢,那好叭。”
为冰淇淋折腰,不丢人。
第30章 30
【30】
——好闲。
“啊, 好无聊,闲得要长蘑菇了!”
放学回家后,折木祈理直气壮地赖在折木奉太郎的房间里, 躺在对方的床上,手里抱着客厅沙发上的方形抱枕滚来滚去。
手中的漫画书连一页都没看完
身后持续性传来妹妹的鬼叫。
“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
“找点事情给我打发时间嘛哥哥。”
折木奉太郎握书页的手不受控制用力,眉梢因为隐忍而抽动了几下。
这家伙!
是什么五六岁的小孩子吗,还躺在床上打滚。
真是受不了了, 外面那些家伙到底为什么对这样一个毫无可取之处的笨蛋妹妹如此溺爱啊!
见他不说话, 折木祈继续拖着尾音唤道:“呐, 哥哥?哥哥哥哥——!”
“你要是真那么闲就随便找个什么社团放学后待在学校里。”折木奉太郎忍无可忍吐槽道。
“但是社团很麻烦啊, 运动社团会很累就算了, 其他社团肯定会有固定的社团活动,别看我这样,我社交已经足够了,没有精力去陪新朋友的, 社团活动一般也要大家协力完成吧?”
折木祈将脸颊埋进枕头里, 小声嘟囔:“我超害怕这种的,一个人要承担那么多人的希望什么的, 集体活动要迁就别人,还有前后辈那仿佛主人和狗一样的上下级关系, 不,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狗狗,至少大部分人是把宠物当成家人的, 狗狗的陪伴才不是前辈这种讨厌的家伙能比的, 好的前辈是稀缺物品, 大部分前辈都是不把你当成人的,进社团就像是开盲盒, 很可怕诶。”
折木奉太郎:“……”
可恶,她说得居然很有道理。
学长这种东西,有的甚至就只比你大几个月,连一年都不到,到底为什么这么目中无人呢?
“但是,祈。”折木奉太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你初中那会也没参加社团不是吗?那个时候可没见你像这样每天待在家里因为无聊鬼叫。”
“是没参加啦,可是,那个时候我都会留在学校里啊。”
“那你现在倒是也留在学校里啊!!”
“当然是不可能的。”折木祈不情不愿地咕哝,“中学那会,我无聊的话赤司会想办法给我打发时间,现在又没人想方设法这么做。”?
折木奉太郎很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他听错了什么吗?
他不敢相信地再次向她求证:“你是说,你初中那三年,那个红头发的同学,每天都在费尽心思给你找乐子?”
“找乐子这种说法也太奇怪了吧?只是给我找一些好玩的事情,让我没时间喊无聊而已。”折木祈不赞同他的说法。
折木奉太郎沉默了。
他?*? 可能要收回“不健康的友情”这句评语,那个叫赤司的人居然能坚持三年给祈这个超级麻烦的家伙找有趣的东西,让她打发时间,很好地控制了她每天鬼叫的精力这点。
这友情绝对不是单方面的!
身为亲哥,没有人比折木奉太郎更清楚,自己妹妹性格有多麻烦。
“综上所述,我的高中生活非常悠闲。”折木祈抬起眼睛直勾勾望过去,“万能的欧尼酱啊,想想办法吧!”
——轮到你了。
折木奉太郎从她眼里读出了这样的含义。
他无言以对,干脆移开视线。
不是很想接下这个重任,更不想每天为“今天怎么哄妹妹”这种无聊的事浪费脑细胞,就不能为他也想想办法吗,那个叫赤司的。
哪有人哄了三年麻烦精说不管就不管的!
“你说话啊哥哥!!”见他不敢对视,折木祈开始催促了。
折木奉太郎转过脑袋,低头看手里的漫画书:“你去找工藤新一吧,或者手冢?嘛,总之谁都好,他们会想办法让你不那么无聊的。”
“哥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啊。”折木奉太郎面不改色,“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一个软绵的抱枕准确无误地袭击了他的头。
“抱歉,我突然耳鸣了一下,哥你刚才说什么?”
所以说,祈这家伙真的超级麻烦!!
他叹气,语气诚恳地开口:“求你了,你去米花逛几圈吧。”
折木祈:“……”
可恶,她有这么烦人吗,居然想把她送去吃人不吐骨头的米花町。
来几分钟。
然而,几分钟后。
“哥,这周末我再次传来。
“哈?露营?”折木奉太郎无奈,“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什么叫作乱七八糟,现在都六月中旬了诶,趁着梅雨时节,天时候,方出门露营怎么啦?”折木祈不服气地辩驳,试图说服不爱出门的哥哥,“去嘛去嘛,待在家里也很闷,我想”
“初夏的风景,,那边好看。”
“没有时间!露营更好,还能烤肉!也叫上里志哥一起。”
“……”完全是一副已经决定好的架势啊。
折木奉太郎放弃挣扎了,毕竟她安静十分钟就想出个这么麻烦的出行方式来,要是再不搭理她,她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来折腾他。
“行,那就露营。”
“好耶!哥哥万岁!”
确实太闲了。
不行,得给她找点事做。
——
三天后。
距离周五回去和哥哥一起出门准备露营用具的时间仅剩一天。
下午四点准时放学到家后,折木祈收到了来自哥哥的礼物。
一个盒子,托起来不是很重。
“这是什么?”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哥哥。
折木奉太郎:“单反相机。”
折木祈:“?”
“为什么突然送我相机?很贵的吧?”她哥发财了?
“你不是很闲吗?”折木奉太郎的神色看起来有点倦怠,“刚好要出门露营了,给你个拍风景的任务,你想看的风景,要全部留存下来哦。”
“对了,暑假以及平时放学后没事做的话也干脆去研究拍照好了。”
后半句,折木祈听懂了。
她哥这是给她下任务呢,让她别缠着他,滚去自己玩。
“哥,你这是要模仿老姐吗?”
“哈?”
“就像是小时候老姐给你放个悠长的假期让你成为节能主义那样,你也要给我整个,呃,悠长的忙碌期?”
“……总之你没事做的话就去拍照,直到拍出让我满意的照片为止,都不许停下来。”
“安心吧!”折木祈端正站姿,认认真真地朝他敬了个礼,“祈会完成任务的,折木长官!”
“快闭嘴吧,很羞耻!”
***
折木祈有一段时间没见到手冢国光了,毕竟她是一个每天下午放学后第一时间回家的人,而对方每天社团活动到家都是天黑后,早上也是提前两个小时就去学校训练了。
这次和哥哥一起拖着大包小包的露营装备,在家门口的路上见到对方,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空。
还没黑啊。
“今天没有社团活动吗?”她小声问。
“嗯,一周起码有一天需要休息,所以今天只训练了两个小时。”手冢国光下意识回答后,伸手接过她手中一部分东西,“我来帮忙吧。”
“谢谢手冢哥。”
虽然快到家门口了,折木祈对于减轻负担这点,答应的毫不犹豫。
一眼就看到了冒头的帐篷支架,手冢国光有些迟疑地开口:“两位是打算明天出门露营?”
“嗯嗯,趁着天气还不是最热的时候,我想出门露营一次!”
“然后某个笨蛋都快离开了才发现去年的帐篷已经坏掉了,真是太好了呢,不是到露营场地后才发现。”折木奉太郎故意用恶劣的口吻嘲讽道。
“哼!至少我发现了。”
折木祈气呼呼地抱着手臂,转头不看他了。
手冢国光忽视了兄妹二人的小争执,认认真真地看着她叮嘱道:“这个时间露营可能会有很多蚊虫,记得多准备一些驱蚊液之类的,出门前要检查随身物品。”
折木祈拍着胸脯保证:“好,我都知道的,你放心吧哥!”
家很快到了,手冢国光贴心地把东西帮忙提进客厅后,没有留下来,很快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房门,折木祈不禁松了口气。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折木奉太郎扯了扯唇角:“你看起来很庆幸啊,怪不得上次不愿意自己去给手冢爷爷送鱼的回礼。”
“那当然啦,我很怕手冢哥邀请我去看什么网球比赛的!”这一点,她从不否认自己的畏惧。
“所以网球到底给你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啊……”
折木祈撇撇嘴,没有反驳。
其实严格说起来,不是网球给她造成的阴影,的确,杀人网球这项行为艺术着实是有些超前,但怎么说呢,那些打球的人都很厉害,不至于真的把她这个观众打死。
她现在不愿意去看比赛,确实也有害怕见到迹部景吾那种张扬浮夸的风格,万一他在人群之中喊她的名字,那她要怎么藏起来啊!
但归根结底。
她害怕去看网球比赛的真正原因,其实说起来很丢人。
她不清楚打排球和篮球的各个学校之间,队员的关系怎么样,起码在帝光的时候,篮球部好像很少和其他学校的篮球部交好。
但打网球的,那简直是人山人海的,每个学校球队之间都是熟人,人跟人全都认识,还都互相很了解,好像两个队伍的队员私底下组了几十个小群一样亲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还很天真单纯的年纪,有一段时间,经常收到手冢或者青学网球部其他人的邀请去看比赛。
看比赛嘛,为了让大家开心,她当然会去啦。
也算是应援的一种。
从她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二年级,她都去看了。
然后……
她就稀里糊涂,一不小心,多认了那么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十多个哥。
有比她年纪大确实是前辈的,也有跟她一样大的。
这能怪她吗!
偏黑色的头发,打网球,怎么看都是手冢哥吧!
而且平时穿队服的时候还好,有时候她在外面碰上人,人家跟她聊天,她也没办法辨认啊。
那会甚至还有很坏的家伙,为了捉弄她,专门一个队伍都戴上手冢同款眼镜。
最可怕的是神奈川那个叫什么立海大的学校,里面有个会变身的人!
他一个人,就是千军万马!
她根本认不出来嘛!
这段黑历史的黑暗程度,已经是可以排进她人生黑历史前三的黑暗等级了。
所以从初三那年,折木祈干脆一点网球比赛都不看,也不怎么和打网球的人打交道了。
没别的,她害怕QAQ
不去看比赛,回家时间也跟那些每天要留校训练的人对不上号后,她的生活才逐渐平静下来。
可是这不是最近又那什么,各个运动项目的全国大赛又要开始了。
她真的很怕被邀请去看比赛!
她折木祈,就是这样一个不敢直面黑历史的软弱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