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本来就算不上十分宽敞的卫生间因为两个人一起进来,而显得有些拥挤。
男人修长匀称的身形被氤氲的水汽完美勾画,衬衫已经在此前的纠缠中完全敞开,胸口裸露的大片皮肤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齐眉的视线划过他的胸肌,顺着腹肌的走向看见他西裤上的皮带扣子,忍不住有些手痒。
越过扣子再向下……她看了一眼,立刻装作无事一样抬起头,却偏巧和江问舟四目相对。
顿时有些莫名的尴尬,甚至开始口干舌燥。
“又不是没见过。”江问舟揶揄她,捏捏她脸,“怕什么羞。”
齐眉一噎,尴尬地嘀咕:“……很久不见,觉得陌生了不行啊?”
怎么会不行,江问舟皱着眼角笑起来,将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拉过来,放到皮带扣子上。
低声问*她:“西西,帮帮我?”
音调低得像是无意识的呢喃,齐眉只觉得耳朵又痒又烫,似乎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偏这时江问舟还亲了过来,轻柔的吻落在她眼睫上,她忍不住闭上眼。
但她的肌肉记忆似乎在这一刻开始苏醒,只是轻轻一按,就听见一声有些清脆的“咔”,皮带扣子被打开了。
裤子往下一掉,卡在髂前上棘上,齐眉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铺天盖地的吻便将她淹没。
江问舟的吻时而是和风细雨,时而又像狂风骤雨,很快就让齐眉束手无策,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样她便会什么都听他的了,江问舟亲了亲她的布满红晕的脸,笑着问她:“在这里还是回房间?”
齐眉晕头转向,连听力都有些受损,听到什么就跟着说什么:“……这里。”
“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别后悔。”江问舟轻笑,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让她坐上了洗手台。
他的衬衫不知什么时候铺在了洗手台上,让她可以免于感受那一瞬间和现在体温相差甚大的温度。
不然让凉得清醒了怎么办。
齐眉坐在洗手台上,人比江问舟高了一截,她低头看见男人乌黑的发顶,下意识去抓住他的头发。
却阻挡不了他埋首于自己胸前的动作。
江问舟站在她的身前,抬了一下她的小腿,他的腰就被圈住了,和她离得愈发近。
熟悉的馨香愈来愈浓烈,也越来越暖,江问舟整个人都被这种气息包裹住,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香气散发的源头。
齐眉今天没出门,穿了一套很宽松的家居服,但上衣却是套头的,脱起来有些麻烦。
江问舟啧了声:“抬手。”
齐眉懵懵的照做,刚抬起手,就觉得脸被布料擦过,上身的衣服瞬间不翼而飞。
眼看着衣服好像被他顺手搭在了马桶的水箱上,她忍不住咕哝抗议:“不要把我的衣服放在那里嘛……”
“我给你买新的。”江问舟嗯了声应道。
齐眉觉得不高兴:“你喜新厌旧。”
“胡说,我怎么喜新厌旧了,我女朋友一直是旧人。”江问舟跟她斗嘴,一口咬在她肩带旁边,留下一个很清晰的牙印。
齐眉一痛,想抗议,发出的却是小猫一样的呜声,听起来像撒娇。
江问舟听了忍不住笑。
人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就像她情迷时的呜咽,和藏在宽松衣衫下的柔软。
他突然觉得齐眉现在的着装喜好也有好处了。
至少这些无与伦比的美丽,再也不会泄露一丝一毫,全都由他私有。
——他的独占欲和自私之心在这一刻毫无预兆的突然直达顶峰。
他在齐眉身上落下一个又一个吻,但到了最后关头,又紧急刹车,想起来还没洗澡。
将人从洗手台上抱下来时,江问舟眼尖的看见深色衬衫上有一块布料的颜色似乎更深。
他忍不住笑了声。
齐眉挂在他身上,有些难耐地扭了两下,有些回过神来了,抗议似的问:“怎么不继续了?”
“先洗澡,你也不想生病吧?”江问舟似乎有些无奈,还拍拍她的臀。
没用力,更像是抚摸,甚至还捏了捏,齐眉从喉咙里哼出一声。
这动作的意味立刻就变了,他自己都觉得像是在调情。
热水从头顶淋下,淅淅沥沥地打湿头发,齐眉仰起脖颈,水流顺着她的脖颈流便全身,不知道是不是水温太烫了,她觉得浑身都发热。
“……我热。”她攀着江问舟的肩膀,嘟囔着表示不满。
其实水温是刚好的,她觉得热是因为激动。
所以江问舟搂着她哄:“洗完就好了。”
然而并不会,只是齐眉已经来不及在意,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媚态横生的脸孔一阵恍惚,觉得陌生,又似乎熟悉。
身后是让她变成这样,还非要让她直面自己如此情状的始作俑者。
他灼热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心跳渐渐汇成同样的频率,他们也终将成为一体。
才刚洗过的澡俨然白洗了,汗水和湿黏淌满身上每一寸沟壑,齐眉觉得自己的神智已经出走很远很远。
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呼”的叹息。
她猛然被拉回,认出这是江问舟的喘息,他舒服的时候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那种可以掌控他所有情绪的感觉又回来了,齐眉忍不住缩了缩小腹。
江问舟的呼吸一顿,低头咬在她肩膀上,有些无奈地求饶:“西西,别这样……”
齐眉立刻觉得得意,抱着他的肩膀仰起头,看见浴室里不算明亮的灯光,脚尖下意识绷直。
下一秒后背就撞上了镜柜,镜面的温度有些低,齐眉觉得浑身舒服了一点,忍不住啊嗯地舒出口气。
但还是忍不住嘟囔抱怨:“我热,哥,我热。”
这个时候就爱叫哥了,撒娇极了,但……
江问舟表示自己此刻不吃这套哈,“你自己挑的在这里,不准反悔。”
齐眉忍不住呜咽起来,不忿地要用腿踢他。
可她的腿是圈在江问舟腰上的,根本踢不到他,反而让他更进一步,愈发和她贴得密实,在她耳边笑着揶揄她:“我们西西怎么这么热情?”
齐眉觉得十分丢脸,抓着他的头发扯了一把,张口就咬住了他的耳朵。
江问舟吃痛,又有些恼她咬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动作愈发有些粗鲁,齐眉感觉自己声带像上了发条似的,咿咿呀呀断断续续,却是不绝于耳。
到后来她再也没力气去抱怨浴室太热,甚至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抓住他的肩膀,以免自己因为浑身失力而摔倒。
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淅淅沥沥的水声再次响起,温水冲走身上的痕迹,蔓延过每一处被留下深浅不一印记的肌肤,在地砖上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齐眉懒洋洋地靠在江问舟身上,让他帮自己涂沐浴露,眯着眼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江问舟涂着涂着沐浴露就有点不对劲,先是涂抹,又变成抚摸,那种柔滑细腻的触感实在让他心猿意马。
于是最后又纠缠到一起,齐眉的抗议声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变得支离破碎,他们像两根不安分的藤蔓,胡乱缠成一团,最后绞成再也分不开的死结。
多像他们的人生,从齐眉八岁开始就缠绕在一起,到如今谁也离不开谁。
等到一切平息,已经是后半夜,齐眉被江问舟用大浴巾裹着抱出浴室,一开门,就听见咪呜一声猫叫。
低头一看,金金不知道已经在卫生间门口蹲了多久,看见他们出来立刻就表示关切。
在小猫看来,这个地方实在太危险啦,人居然还在里面这么久,肯定是遇到了大/麻烦!
江问舟哄了它两句,让它赶紧去睡觉,再抬头一看,年年那个傻狗睡得昏天暗地,感觉打雷都叫不醒它。
于是他一面推开房门进去,一面吐槽道:“还是养猫好吧,它会担心你是不是掉进马桶了,你看你的狗理你吗?”
“不准这样说我年年!”齐眉生气,抬手又薅一把他的头发,不忿道,“我的狗抱着我呢!”
江问舟一噎,问她:“这就是你跟你哥说话的态度?”
“这就是你对你妹的态度?”齐眉不甘示弱地回怼。
江问舟顿时就笑起来,将她往床上一抛,浴巾滑开的一瞬间立刻俯身压向她。
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笑道:“这才是我对我妹的态度。”
他说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那时候我都不敢看你,感觉很奇怪,明明不久之前你还是一个小屁孩,怎么一下就长成大姑娘了。”
那种感觉是很羞耻的,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听她喊自己一声哥就不自在得像是浑身生虫,坐立难安。
“后来就不是了,对吧?”齐眉揶揄他。
“变成……”江问舟顿了顿,用鼻尖蹭蹭她的脸,笑道,“再叫一声。”
“不叫,你让我叫我就叫,我多没面子。”齐眉哼了声,一面拒绝一面往他怀里贴,要去摸他的腹肌。
江问舟捉住她的手,“不叫不给摸。”
“哥,哥,让我摸摸。”齐眉一秒屈服,没办法,现在的江问舟比三年前身材更好,不能摸摸多可惜!
其实最后也没再继续,齐眉摸了两把他的腹肌就抱着他的腰犯困了。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
不过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起来:“那个什么……你拿回来了么?不能留在卫生间,干爸要是下次再看到……”
那可就完全没法说得清了。
江问舟拍拍她的背,安抚道:“拿回来了,别担心。”
得到肯定的答案,齐眉这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其实梦境也不见得多安生平静,齐眉做着梦,梦见自己是一株藤蔓,在另一株藤蔓的纠缠下拼命开着花,像是根本不知疲倦为何物。
又像是置身熔炉,灼热的气息不停烧灼着她的神智。
接着被翻身投入汪洋,沉沉浮浮,不知要飘向哪里。
但同时很奇怪的,她竟然还能在某个间隙恢复一丝意识,意识到自己正背对着江问舟,他从背后贴上来……
但她完全没有多余精力去和他拉扯或是僵持,心想就这样吧,他要够了就好了。
真正恢复意识是听到有人喊她:“西西,起床了,中午了。”
还说:“和老师约好的时间快要到了,再不起来就要迟了。”
老师?齐眉猛然睁眼。
江问舟看她睁开眼,以为她醒了,刚要说什么,就听她抱怨道:“人为什么要上班啊……”
江问舟一愣,没懂她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上班?他刚才提到这两个字眼了吗?
齐眉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搞错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唇讪笑一下,把脸往被子里躲。
“……你、你先出去,我、我要换衣服。”
“小时候说不想上学,现在说不想上班是吧?”江问舟恍然大悟,有些忍俊不禁,揶揄道,“又不是没见过,看看怎么了?”
“……不给看。”齐眉脸上一阵火烧似的,催促道,“你快点出去!”
等江问舟出去了,她才撑起被子往里看了一眼,看见自己身上就没一处完好的地方,不由得一阵无语。
真是让他给爽完了。
齐眉骂骂咧咧地套上睡裙,下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完全清醒过来。
找上衣服就去洗澡,出门看见江问舟在剥鸡蛋,还喊金金和年年:“你们两个家伙,别玩了,过来吃饭,快点。”
她又忍不住有些想笑,想起小时候干妈也是这么喊打游戏的他们。
等她冲完澡出来,江问舟已经做好要出门的准备,还给她做了一杯冰美式,她接过,一边喝一边匆匆回房去换衣服。
—————
江问舟发现金金最近似乎多了一个爱好,喜欢人家和它玩球。
它会把原来是年年的一个黄色小球叼过来,示意江问舟跟它玩,把球扔出去,它飞奔过去,再把球踢回来,让江问舟再来一次,又来一次。
而且这个过程中它也不要年年,年年要是试图加入,就会被它赏赐一顿猫猫拳。
所以年年只能时不时去骚扰它,其他时候是趴在一旁看着它带球过狗。
江问舟想了想,找来另一个球,一人一个,都来玩。
他一面逗他们玩,还一面拍了视频发给孙茂芸,被问起怎么这么早就在齐眉这儿,他解释说是:【今天要请老师和师母吃饭,特地交代我要带上西西,所以我就过来接她了。】
原来是这样,孙茂芸先是让他一定要请老师去好一点的饭店,接着问他订的是哪家酒店。
江问舟:【容城国际饭店,不过不是总店,是沿江路店,那边离西西那边近,吃完饭我们去她店里坐坐。】
才聊完这件事,齐眉出来了,江问舟扭头去看她,只见她一身简洁装束,黑色中长款伞裙,米白色的针织上衣,一看就是成套的。
头发编成麻花辫别在胸前,将丝巾也编了进去,算是增添两分点缀,除了脖子上最近一直戴着的项链,就只有手上一块手表,浑身素净得很。
可她刚靠近,他伸手搂住她的腰,往前一凑,便看到她藏在衣领之下,肩膀上的一枚牙印,一时不由得失笑。
“笑什么?”齐眉没搞懂,疑惑地看向他。
“没什么,就是笑你今天很漂亮。”江问舟笑着摇摇头,顺便帮她拉了一下衣领。
齐眉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换话题问道:“和老师他们约在哪儿?”
“国际饭店沿江路店。”江问舟回答道,低头又把金金叼来的球往阳台一扔,它立刻就冲出去了。
“哟,小狗猫。”齐眉看了一乐,笑着调侃一句,才接着问,“下午……你同事们要去店里吗?去的话我让清葭姐多做一个蛋糕,记在我账上。”
江问舟点头应了声好,搂着她的腰亲昵地吻一下她的耳朵,笑道:“看来我也是用上夫人外交了。”
“……去你的。”齐眉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一把将他推开,自顾自往门口走去。
她弯腰在鞋柜里找鞋,还没找到呢,先察觉背后摸上来一只手。
江问舟竟然拍了拍她屁股。
齐眉觉得腿一软,差点要往前栽过去,她扶着柜门回头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呀。”江问舟一脸的惊讶和茫然,还反问她,“反应怎么这么大?”
这人可真够讨厌的,坏事敢做不敢认,齐眉咬咬牙,转身腻过去,贴在他怀里,秀气纤长的指尖戳戳他胸口。
盯着他的眼睛问:“真的什么都没做吗?”
她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这只是她转移他注意力的小伎俩,因为话音刚落,她的手就已经搭上他的小腹。
轻轻揉了几下,大有继续向下的趋势。
江问舟先是一愣,随即瞳孔一缩,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烧得最红的碳,立刻开始加温。
察觉他的呼吸顿住,齐眉的眼睛立刻就弯了起来,按了一下他衣衫下紧绷的肌肉,故作不解地问他:“哥你怎么啦,怎么反应这么大?”
江问舟一噎,这不废话么,她这么摸,他没反应才该反应大吧:)
但她脸上的表情和他刚才简直如出一辙,明摆着就是故意报复,又让江问舟哭笑不得。
“……你也是学会有仇当面就报了。”他揪了一下她鼻尖,盯着她的眼睛问,“要不……我跟老师他们说你不舒服,我们改天再约?”
这下轮到齐眉一噎,半晌才忍无可忍地怒斥:“穿件衣服吧江问舟!”
江问舟顿时忍俊不禁,又伸手拍拍她的后腰,然后看一眼被她拿出来的平底鞋,迅速转移话题:“怎么不穿高跟鞋?”
这件裙子如果配高跟鞋,会显得她更加修长而风姿绰约。
齐眉摇摇头,半真半假地叹口气:“年纪大啦,穿高跟鞋累脚。”
江问舟乜她一眼,半晌才说:“你最好是。”
“当然是啦!”齐眉立刻应道,语气理直气壮,“你问问干妈,还有你的女同事,是不是这样。”
江问舟也没说信还是不信,只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那就好。”
齐眉知道他还是担心自己,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事光靠说的其实没意义,你说你很好,可是我没有办法仅从你的话语里就确认你真的很好。
齐眉拉过他的手,捏捏他的手掌,冲他露出一个笑脸。
江问舟见状便低下头,和她碰了碰额头。
“走吧,再不出门真的要迟到了。”
齐眉点头,一面打开门,一面对在后面看着他们的金金和年年说:“你们俩在家好好的哦,不要拆家。”
金金听到她说话,立刻就跑过来,仰着头冲她咪呜一下。
“我们晚上就回来啦。”齐眉弯腰伸手揉揉它脑袋,“你和妹妹好好在家,好不好?”
小猫不会说话,但是小猫会亲昵地蹭蹭她的手心。
齐眉顿时心软,问江问舟:“你说,我们先把它俩送去店里,再去饭店,来得及吗?”
江问舟有些无奈地道:“你让店里的人出来路口接,我们不下去,应该来得及。”
“那我跟清葭姐说。”齐眉立刻找它们的牵引绳,语气欢快起来,“我们可以一起出门啦,走咯!”
看着他们走在前面轻快的背影,江问舟不由得失笑。
因为要送两个小的先去店里,江问舟便绕了路,从思齐路那边走,等两个小的被任清葭接走,他们过学院路,拐进沿江路,很快就看见饭店的广告牌了。
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饭点,俩人在大堂找到比他们先到几分钟的郭教授和爱人。
原本江问舟是要订包厢,但郭教授说那样没意思,就几个人在包厢,太安静了,没感觉,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要聊,不如坐大堂。
见到他们,郭教授的爱人沈老师立刻起身来拥抱齐眉,摸着她的脸颊心疼道:“怎么瘦了啊,这小江真是的,不会照顾人,跟他老师一个样。”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拍拍她后背,嗔怪道:“那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我们讲,自己扛着多辛苦,你啊你……”
“好了好了,不要讲那些陈年旧事了,都过去了嘛。”郭教授连忙打断妻子的话,让她们先坐下。
沈老师连忙答应道:“对对,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姓方的已经倒霉了,咱们还有大好日子要过。”
说着笑眯眯问道:“我听小江说,你开了家店?这么厉害啊。”
“是跟表嫂合伙的,因为铺面是自家的,没有房租压力,店里的人又是舅舅和表哥安排的,我都没怎么管过事。”齐眉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又忙关心她的身体:“您的手现在好点了么?”
沈老师原来是申城一中的化学老师,大概七八年前在一次辅导学生做化学实验时,一位学生操作不当,导致了实验事故,虽然处理得及时,没太大财产损失,但沈老师的右手却炸伤了,经过治疗后基本恢复功能,但却落下了容易手抖的毛病,郭教授琢磨着她年纪也差不多了,于是劝她提前内退。
家里不缺她的这份工资,却缺她这个人,孩子远在新疆工作,要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非得垮了不可。
但她退休了也闲不住,整日忙里忙外,最爱给江问舟他们张罗聚餐,说这些孩子都远离家里孤身在外,好容易进了师门,那就是缘分一场,她当师母的就是半个妈,妈照顾孩子很正常嘛。
江问舟能和同门关系这么好,跟她有着莫大关系。
齐眉没少跟着江问舟去蹭饭,那时候她是一群人里年纪最小的,沈老师就特别关照她。
“就那样吧,老郭让我去做针灸看看,我约了省中医针灸科的号,下周就去看看。”沈老师笑着回答道。
“去试试也好,我听家里人和邻居都说那边的医生技术都不错的。”齐眉点点头,看一眼江问舟,问他点菜了没有。
江问舟会意,打开菜单,同郭教授商量起来:“这儿的卤牛肉好吃,来一份?”
之后就是很传统的容城菜,贵妃鸡、清蒸鲈鱼和叉烧这些,四个人,点了六菜一汤,好在分量都不大。
至于甜品,齐眉说:“这就不要了吧,待会儿我们去店里吃杨枝甘露啊?一碗杨枝甘露,里面还放一个整只的冻芒果,冰冰凉的,很适合这个天气。”
“听着就很舒服。”沈老师笑道。
就四个人吃饭,聊的话题也寻常,要么是郭教授和江问舟聊一下实验和工作,要么是他们问问齐眉。
听说她在机场上班,还很好奇她平时都要做什么。
听完了说:“那是不是以后我们出去回来,出来就能见到你?”
“今年是这样,我们点位是一年一换,明年不在这个位置了,可能是去国际出发区,或者T2航站楼,不过明年T3航站楼就要正式投入使用了,被分去那边也有可能,但不会是在二十四小时医疗中心,因为我们组去年已经轮过了。”
齐眉一面解释,一面接过江问舟给她舀的汤。
“那你的工作关系,是机场的,还是航空公司的?”郭教授问道。
“机场。”齐眉回答道,“归属于机场集团的民航医院,我们是属于医院急诊科的。”
“那还不错,国企也稳定。”郭教授点点头,“虽然以后可能评不上什么杰青什么教授了,但平平安安,衣食无忧,也是好事。”
齐眉听了就点点头,乖巧地应是。
吃饭的时候,郭教授留意了一下齐眉的状态,见她眉眼平和舒展,想来以前那件事对她的影响应该已经过去了。
于是犹豫了一下,没提方仕平和他女儿方智馨的近况。
国际饭店是老牌酒楼了,很多人商务宴请都在这儿,出品兴许不是特别有特色,但每一道菜都很合格,没有踩雷的地方,大家吃得倒也尽兴。
等吃完饭,要结账的时候,齐眉就看着江问舟和郭教授抢谁来结账。
一个说:“是我要请您和师母吃饭,说好了的,您不能这样。”
另一个说:“我们一般是长辈请孩子吃饭,没有反过来,你别抢。”
看了一会儿,她觉得他们再争也争不出什么结果了,于是冲沈老师看了眼,指指去收银台的方向。
沈老师笑眯眯地点点头,孩子要尽心,她一贯是不拦着的,反正还回去的方法多着呢。
于是等江问舟和郭教授理论完,齐眉都已经结好账了,服务员过来给茶壶加水的时候,顺便在齐眉面前放了个“多谢惠顾”的红色心形小立牌。
这是国际饭店的做法,区分已经结账和还未结账的客人,结账的客人还可以继续坐着闲聊,要茶水也会提供。
江问舟一看便笑了,抬手拍拍她后脑勺,神色略微有点得意似的。
几人略坐片刻,喝了杯茶,就从饭店离开了。
大概下午一点刚过,他们就走进了No.12Diner&Lounge的大门,沈老师还站在门口往外看,笑道:“这边还挺荫凉,也安静。”
“白天安静,晚上热闹。”齐眉指着往里的方向,“烧烤店什么的都有,夜市生意还可以,附近的上班族和学生都愿意来,这条路出去到对面不远,就是音乐学院的堕落一条街了。”
“还是学生的钱好赚啊。”郭教授笑着摇摇头。
不挣钱的时候花钱最不心疼了,大家都不由得失笑。
进了店里,齐眉安排好他们的座位,去吧台问白天班的咖啡师:“小丁,我姐呢?”
“清葭姐在楼上哦,来了DIY蛋糕的客人。”对方一面应,一面忙着手里的咖啡,还问齐眉喝什么。
“给我来杯热拿铁,然后来三份杨枝甘露,加冰冻芒果那种。”
东西没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冰凉凉的,这个时候吃最惬意,外面是三十六七度的高温,他们在这儿吹着空调吃着冰镇的甜品,别提多舒服了。
“看起来店里生意还不错,都快坐满了。”沈老师环顾一圈笑道。
齐眉笑着应了声还可以,又起身去厨房找水果。
坐下没多久,任清葭就下来了,看见齐眉,立刻便过来打招呼,聊了两句又去继续忙。
到了下午差不多五点,郭教授夫妻俩就告辞回去了,临走还跟齐眉开玩笑:“好好跟你哥说说,争取以后我们科里聚餐,吃完饭再来你这儿续摊,到时候我也来喝一杯。”
齐眉忍俊不禁:“那我还不如跟您套套近乎呢,您可是他们的老大。”
说笑着送他们出去,齐眉和江问舟看着车子走远了,这才转身往回走。
“你同事什么时候来啊?”齐眉问道。
江问舟伸手去勾她的手指,“说是现在集合了,他们要一起过来。”
说着得寸进尺地将她的手整个包住。
齐眉立刻把他的手甩开,啧了声:“注意点影响!”
江问舟抿着唇笑起来,被她瞪了一眼。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就这一个动作,却被店里的人无意中看在了眼里。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二合一)能做自己喜欢的……
傍晚六点,No.12Diner&Lounge员工换班,门口的灯箱亮起来,多彩的灯光闪闪烁烁。
齐眉拿了围裙,站在吧台前穿着,江问舟坐在吧台对面的一张桌边,看着外卖软件,问齐眉:“想吃什么?”
问完没等齐眉答应,他就想起来:“哦,还有你的药,热了吗?”
齐眉穿好围裙,揉揉耳朵:“……一会儿就热。”
任清葭这时从楼上下来了,急匆匆要走,说陆阳那边有事,“改天请你们吃饭,我先走了,拜拜。”
“路上小心啊!”齐眉连忙提高音量说了句,接着扭头看向还在收拾吧台的白班员工,笑眯眯道,“你们也快点下班吧,现在这里是我们的主场了。”
大家都笑着应好,倒是咖啡师带的学徒没说话,有些好奇地在齐眉和江问舟之间打了个转,欲言又止地抿住唇。
到底是什么也没问,其他人,包括齐眉本人,也都没发现这点不对劲,早晚班两套人马顺利交接,晚市开始了。
佟林按照习惯先切歌,下午咖啡厅里悠扬的钢琴曲被暂停,“你们说我今晚放哪个歌单好呢?”
齐眉刚说了句都可以,后厨的汪淼就探出头,一边搅着盆里的面糊,一边说:“佟哥,我要点歌。”
“行,你点呗,想听啥?”佟林爽快答应道。
“就那个……”汪淼轻轻哼起来,用不怎么标准的容城话唱,“万水千山总是情~”
“我住的那里,好像有个小区组织的老年合唱团,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比赛,叔叔阿姨们天天下午都排练,就唱这首歌。”
他觉得老歌太好听了,佟林便道:“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是老歌专场。”
“那是多老啊?”齐眉笑嘻嘻地搭腔,“放首《上海滩》看看实力。”
“这还不简单?”
佟林话音刚落,店里便响起熟悉的前奏。
江问舟点好了外卖,坐在吧台边,撑着腮看着齐眉笑起来,神色揶揄之间仿佛还有些怀念,目光柔软得有些过分。
“……怎么?”齐眉愣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声。
江问舟深吸口气,摇摇头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你拍的一组照片?冯程程同款。”
准确点说,是他们一起拍的,那是有一年冬天申城竟然难得的下起雪,齐眉高兴坏了,拽着他就要出去拍照。
她穿着新做的丝绒旗袍,外面穿着大衣,将头发梳成两条辫子,眉眼俏丽又活泼,是真的有老版《上海滩》里冯程程的神韵的。
南方城市的雪都是湿的,落在身上会沾湿头发和衣服,申城的也一样,所以她让江问舟给她撑伞。
“我又不是许文强。”
“我管你是不是,快点快点,一会儿雪停了!求求你了,哥!”
他一面吐槽她真是鬼点子多,想一出是一出,一面从衣柜里找出他参加比赛才会用得上的正装,又庆幸自己本来就有大衣。
然后在看见她时,对她露着脚踝穿高跟鞋的行为颇有微词:“冻感冒有你好受的。”
“快点拍完就没事了嘛!”她笑嘻嘻地将准备好的道具伞递给他。
拍照的人是同校信息学院的一位学妹,学妹爱好摄影,是摄影社的成员,平时也会在网上接私拍的单子,齐眉一叫她就来了。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可是后来看照片,他发现自己撑着伞侧脸看向她的目光竟然如此柔软。
喜欢和咳嗽一样,其实无法隐藏。
听他提起那组照片,齐眉微微一愣,才回答道:“在家呢,在……我放我房间了,你要看啊?”
边说边冲他眨眼睛使眼色,江问舟也回她一个眨眼睛的动作,淡定地嗯了声:“改天拿给我看看?”
“……好。”齐眉一囧,顿了顿,才像是随口闲聊似的,说了句,“应该能找到,我记得是放在左边床头柜的抽屉里?我回去找找看。”
看他们这哑谜打的,江问舟顿时失笑。
外卖送来的时候天还早,店里没几个客人,齐眉一边吃着江问舟给她点的牛肉卷饼,一边听田乐吐槽她最近开始吃素的朋友。
“她以前也*爱吃肉的,我们出去吃饭都是无肉不欢,结果喜欢上现在这个男的,男的说她太胖了,她就立刻开始减肥,男的说吃肉是杀生,吃素对身体好,她也跟着吃,搞得我们现在都不想跟她一起吃饭,桌上一片绿有什么可吃的,还得听她说那男的多好,给她买袜子算什么好?我真是受够了!”
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中间一口气都不停,听起来就怨气十足,像是已经忍了很久很久。
齐眉靠在出餐窗口便,一边啃着卷饼,一边和汪淼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这人:“人就是要吃肉的,不吃肉怎么行呢,长期不吃肉会导致免疫力下降,会贫血,会没力气,头发和皮肤也会变差,什么骨质疏松、月经不调、容易感冒就都来了。”
“这男的有问题,他觉得吃素好就自己吃呗,干嘛让人家也吃?”
“就是,他还说你朋友胖,你朋友多高多重啊?”
田乐闻言大翻白眼:“167,八十五斤,这还是吃素之前的,现在更瘦了。”
“……这么瘦!”齐眉震惊,看一眼正在吧台对面的桌边剥小龙虾的江问舟,才说,“比我高,还比我瘦!”
田乐的注意力一下就歪了,扭头打量她:“也没有比你高吧?感觉差不多,但她真的比你瘦,她胳膊没肉的,感觉来个人用点力气就能把胳膊扭断。”
“……别拿两厘米不当身高。”齐眉吐槽一句,又哆嗦一下,“这要是遇上什么事,是不是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过?”
田乐一脸痛苦:“你别说,还真别说……确实是这样的……”
那一把骨头,她打得过谁啊?!
“乐姐,你这朋友挺恋爱脑啊。”汪淼说了句。
恋爱脑,听到这个形容词,齐眉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扭头去看江问舟,多少有点不自在。
江问舟还在埋头剥小龙虾,根本没往她这边看的意思。
齐眉莫名地松口气。
“她就是恋爱脑,踩过无数的坑,每次都遇到渣男,她每次都不长记性。”田乐无奈地叹气。
“她都这么瘦了他还说她胖,让她减肥,这不是PUA是什么?我们都还没嫌他肌肉量不够呢,连老佟都比不上!”
佟林听到表示无语:“这关我什么事?”
“哎呀,这不是就你在吗,说顺嘴了,意思意思,别生气嘛。”田乐连忙说不好意思,吐吐舌头。
“你怎么不拿小汪举例?”
“肯定比不过小汪啊,小汪胳膊比你的还大!”
齐眉哈哈大笑,佟林翻了个白眼,看见江问舟了,立刻就说:“那你怎么不拿江医生举例?”
啊这……
齐眉的笑声戛然而止,立刻扭头去看江问舟。
田乐刚想说我和人家又不熟,开玩笑哪有跟不熟的人开的,就听齐眉先说话了,语气忿忿:“我……我哥才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
江问舟本来听见他们提到自己还有些惊讶,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说到他了?
刚抬起头,就听见齐眉这么一句,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不等他说什么,就听齐眉忽然接着说了句:“我哥就从来不对我嫂子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江问舟:“????”
什么玩意儿?你再说一遍?嫂子,你哪儿来的嫂子,你是在说你自己?
他噎得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震惊地看向齐眉。
看见她正朝自己看过来,脸上的笑里藏着恶作剧成功的得意,顿时哭笑不得。
“……是啊,我不会对我女朋友提这种要求,因为根据BMI指数来看,她的身高体重都很适合,人是要健康才好。”
他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语气的平稳和镇定了,但还是觉得……
我特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感觉好奇怪:)
齐眉脸上的笑一顿,似乎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灵机一动”玩下去。
田乐立刻好奇地问:“阿眉你居然有嫂子啦?”
她随后想起店里的另一位老板任清葭其实也是齐眉的嫂子,表嫂嘛,于是她立刻哦哦两声:“你是说清葭姐和你表哥啊?”
齐眉眨眨眼,立刻点头:“对,就是说阳哥。”
脸上神色一本正经,江问舟看得嘴角一抽,要不是她刚才给他使眼色,他还真的以为她是在说陆阳。
田乐听了齐眉的回答信以为真,但佟林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刚才是说江医生,齐眉紧接着就说“我哥如何如何”,按照这个顺序,难道不该是说江医生?
但没等他提出疑问,进门处就传来一阵动静,有客人正在门口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着什么。
店里的服务员刚说了句你好,还没问有什么需要的,就听他们说:“是这儿,我看见老大了!”
“……外面就能看见,有窗……你是不是傻。”
齐眉扭头,正好看见落地窗外的秦一鸣,刚想叫江问舟,就见他抬头冲秦一鸣抬抬下巴,使了个眼色。
秦一鸣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转身朝门口走去。
没一会儿店里就热闹起来,陈妍笑嘻嘻地同齐眉打招呼,先说了句打扰,接着又对江问舟说:“原来老大你妹妹长这么漂亮啊,之前见过那么多次,都戴着口罩,搞得我都不识庐山真面目。”
“你这么有文化啊?!”蔡朝这个住院总难得能在休息日出来,对别的东西更好奇,问齐眉,“咱们家招牌是哪个?”
齐眉指指田乐和佟林:“经典的威士忌酸、金菲士、盘尼西林之类都有,具体风味可以让我们的调酒师跟你介绍一下哦,不知道选哪个也可以说一下自己想尝试的口味,让调酒师给你推荐。”
蔡朝还没回答呢,陈妍就抢着说:“我想喝杯甜的,但是不能太腻,要清爽点的,妹妹有什么可以推荐的吗?”
“蜜蜂的膝盖怎么样?柑橘风味,结合了金酒、柠檬汁、蜂蜜和橙汁,味道酸甜清爽,还有蜂蜜带来的花香。”
听齐眉说完,陈妍立刻点头:“那就来一杯尝尝,谢谢妹妹。”
齐眉笑眯眯地应好,接着听江问舟报了个年份,道:“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陈妍是这一届的吧,这比我……妹妹要低一届,所以……”
大家闻言就笑起来,说她占齐眉便宜,明明她还是最小的。
“……干嘛干嘛!老大的妹妹就是我妹妹,有什么问题吗!”陈妍无语了一下,立刻反驳道。
确实也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让大家爱逗她几句罢了。
别说逗她了,秦一鸣连江问舟也逗:“老大,剥的这些小龙虾,是给我们的吗?”
边说边要伸手:“让我先尝一个。”
江问舟啧了声,嗔怪地挡开他的手,示意另一张桌子:“你们的在那儿,要吃自己剥。”
说完把剥好的小龙虾肉和面拌在一起,递给齐眉:“趁还没什么人,你先把晚饭吃了。”
“我吃了饼了。”齐眉摆摆手,有点抗拒。
“面就一口,再说你那个饼多大我还不知道么。”江问舟把碗放她面前,“赶紧吃了,不然我跟爸妈说你在偷偷减肥?”
齐眉:“……”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在减!”她嘟囔道,还是端起了餐盒。
然后示意他:“趁着人少,带师兄师姐们找个好位置坐嘛,不然一会儿合适聊天的好位置就没了。”
江问舟点点头,开玩笑说:“走吧,齐老板让我们别在这儿围着,她说她不想听我们聊天。”
齐眉:“……”你小子当着我的面颠倒黑白是吧?!
—————
傍晚的天色很快变暗,迅速过度到华灯初上。
店门一次又一次被推开,客人们陆续将店里的空桌填满,开始热闹起来。
陈妍他们一边吃着江问舟叫的外卖小龙虾,还有在店里点的炸鸡,一边环顾四周,跟他说:“这上客率,你妹妹这店的生意不错啊?”
“现在天热是旺季,生意能好点,淡季就不好说了。”江问舟摇摇头道。
陈妍很好奇:“开这样一个酒吧,一个月能挣多少?比我们上班挣吧?”
江问舟一噎,好家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比较的。
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不清楚,也许吧。”
“可是……”他又接着说了,“每天工作到晚上十二点以后才下班,第二天可能还要七点就起来上班,多少人能长期坚持下来?”
他提醒陈妍:“你忘了第一次见她是在哪儿了?”
“机场呗。”陈妍应道,说完才恍然大悟,“那是够呛,两份工一起打,这边还得自负盈亏,房租水电人工进货,都要自己头疼。”
“倒是没有房租,这个铺面是自家的。”江问舟叹口气,“要不是这样,会更难做得起来。”
秦一鸣啧了声:“要是我,就把铺面租出去了,这边店租不便宜吧?一年二十万总该有,那还不用自己操心,休息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这话也跟她说过,她不愿意。”江问舟忍不住吐槽,“而且这原来是人家的主业,要不是家里实在担心做生意不稳定,她连机场那份工都不想去。”
他说起当时家里的兵荒马乱:“没人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选择,辛苦读了八年临床,进一步继续读博,退一步社区医院,似乎都有选择,但她就是不想。”
父母想不通,不知她这是对这个职业已经失望,同时又没有很喜欢这份工作,所以她的决定是没问题的,只是别人不了解内情,才无法理解罢了。
他虽然知情,但以他们当时降至冰点的关系,他什么都不能说,一来可能会惹怒她,二来也很难在隐瞒实情的情况下,拿出足够的理由说服父母专为支持她。
不过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读了临床也不一定非得干这行。”秦一鸣笑道,“不过要转行的话,确实越早越好,虽然都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但这成本能少一点是一点。”
蔡朝啃着炸鸡腿,说起自己的同学:“毕业干了两年就跑了,去了游戏公司做文案,也忙,经常看她朋友圈都是晚上十一二点才发的,但感觉她还挺乐在其中,我们同学之间有时候聊天说起来,觉得也挺好的。”
就算你能活到一百岁,人生也就三万多天,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过得快乐点,为什么不呢?
江问舟点点头笑道:“是这么说,所以家里现在都觉得她这样还不错,尤其是还有我在做对比,加上这两年医疗环境越来越紧张,她这样虽然累一点,但至少不用担心……对吧?”
大家一听就忍不住啧声:“这也太地狱笑话了,跳过跳过,切话题!”
可这样一群人凑在一起,不聊工作上的事,聊私事又有点不知道聊什么,于是江问舟去问齐眉有没有扑克牌之类的玩具。
“扑克牌被借走啦。”齐眉一边摇着雪克壶,一边回答道,“还有一副桌游,玩是挺好玩的,而且你们有好几个人,能玩,就是可能要很久,要不要?”
“是什么的桌游?”江问舟一年问,一面在心里算时间,“四五个小时还不够?”
“《大西部开拓者:新西兰》,感觉最少都要三小时以上。”齐眉耸耸肩,“不过我们玩过六个小时的,后半段还疯狂加速,不然要更久才能结束。”
江问舟就说试试吧,“反正打发时间,没玩到最后也无所谓,难不难?”
“那倒是不难,可以造房子、剪羊毛什么的,还挺有意思。”齐眉应道,将摇匀的酒过滤到冰杯里。
等调好的酒被端走送去给客人,她这才抽出手来,在吧台底下的柜子里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她端了个桌游的盒子上来,同时端上来的还有一盘水果,有橙子有蓝莓有菠萝有火龙果,还有荔枝,说是果盘吧,感觉复杂得不太像,可要是说不是果盘……
江问舟一愣,忍不住问道:“……这是?”
齐眉嘘了声,用气声跟他说:“别声张,悄悄端走,好吗?”
江问舟哦了声,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所以……这不是菜单上的?”
这就是隐藏菜单吗?
一旁的田乐听见,忍俊不禁地嗤了声,说:“这当然不是菜单上的了,这是偷吃诶,这些水果要么用来榨果汁要么用来做装饰,怎么可能是果盘啦!”
江问舟:“???”
他看向齐眉,只见她一脸讪讪,分明有些躲闪,立刻便知道这是真的了。
“……你自己偷吃就算了,还让我们一起偷吃啊?”他忍俊不禁地揶揄道。
齐眉有些尴尬,眼神飘了一下,随后又变得理直气壮:“自己家的东西,算什么偷!”
说完了又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我都只吃橙子屁股。”
江问舟没好气地啧了一声:“少来,那是你不想吃,你要是想吃,能只吃它屁股?”
齐眉委屈自己的时候不是没有,但这不包括委屈自己的胃。
不过说是这么说,江问舟还是拿了两颗蓝莓递到她嘴边。
齐眉眨眨眼,看田乐他们都没注意,便赶紧低头将蓝莓含了过来,然后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赶快回去。
但他走了没多久,陈妍过来了,齐眉看到她,以为她要点喝的,便笑眯眯地问道:“陈医生要喝点什么?”
陈妍摇摇头,笑嘻嘻地在吧台凳坐下,托着腮看着田乐和佟林调酒。
“你不和他们玩桌游吗?”齐眉有些好奇。
“我玩不明白。”陈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玩这些,看了一下没看太懂,干脆就算了。”
原来是这样,齐眉笑着哦了声:“那就在这里坐会儿,聊聊天好了。”
正好有客人点了一杯莫斯科骡子,齐眉一边跟她说着话,一边伸手拿过一瓶伏特加。
看着她倒酒的动作,陈妍有些好奇:“你这样一个晚上都要不停地在调酒吗?”
“差不多吧,客人多,没办法。”齐眉开玩笑,“对员工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摇酒摇得手都断了,但对于老板来说,只有这样才能松口气,旺季都没客人的话,就离倒闭不远啦。”
“所以我是痛并快乐着。”她说完,将量好的伏特加倒进装满碎冰的高球杯里。
再加入姜汁啤酒和青柠汁,轻轻提拉混匀,最后加入青柠片和薄荷叶做装饰。
这样一杯莫斯科骡子就做好了,她按了一下铃,清脆的声音顿时在陈妍耳边响起。
看着酒被端走,她很惊讶:“这就好啦?这么简单?”
“鸡尾酒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齐眉一边洗杯子一边道,“入门简单,不然我也不会只学了几个月就敢想开店的事,但要精通可不容易,不然我也不用请乐乐和佟哥在这儿坐镇了,他们才是我们这儿的主调和副调,有些客人想喝我调的,只是给我这个老板面子罢了。”
“你们平时都要做什么呀?”陈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每天除了调酒,没别的事了?”
“当然有了,别的不说,单说每个月的酒单,那都要我们自己想的。”齐眉笑笑,“我们和奶茶店一样的啊,要有新品,才能给客人新鲜感,但是招牌经典也要维持水准,才会让客人愿意回头。”
“还要把控成本。”田乐笑嘻嘻道,“有一些原料涨价了,比如某款基酒,今年的售价比去年一瓶涨了差不多五十块,我们换不换品牌?换的话,能保证口感吗?不换的话,要涨价吗?”
其实说到最后,都是如何寻求平衡的问题。
陈妍听完点点头,说:“跟我们也挺像的,我们收了病人要用药,得考虑病人的家庭条件怎么样,这个药效果好,但比较贵,病人和家属能承担吗?不能的话有没有可替代的药?能的话,我们医院开得出来吗?住院住了半个多月,一看费用,卧槽!GRG计费超了!得去谈出院,会被病人和家属骂吗,我们都没好你们居然不给我治了?”
反正到最后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只专注地干自己本来该做的事。
调酒师不能只调酒,医生不能只看病。
田乐闻言大发感慨:“这就是苦逼的人生啊!”
齐眉失笑,突然把一杯酒推到陈妍面前,陈妍一愣:“……诶?我没点酒啊?”
“请你喝的呀。”齐眉声音轻快,“虽然很辛苦,但我们可以用好吃的好喝的抚慰一下心灵,是不是?”
“这是今年为了荔枝季推出的新品哦,荔枝接骨木玛格丽特,味道很棒的,来这里的很多女客人都喜欢,你也尝尝。”
陈妍惊讶地哇了一声:“我这是……混上赠品啦?”
“聊得开心的客人都可能收到调酒师的掉落哦。”齐眉眨眨眼,笑眯眯道。
“不过我们一般是送shot,你可以理解为试喝,在四十毫升左右,每家店的shot容量可能不一样。”田乐帮着解释道。
陈妍听完看一下自己面前的大杯,开玩笑地问:“那我这杯是不是有友情成分?是正装的大杯诶。”
齐眉笑着点点头:“是呀,我纪叔叔住院的时候,多亏了你们照顾,请你喝杯酒而已,不算什么啦。”
这么说的话,她应该给其他人也送一杯。
说送就送,齐眉很快就调出了四杯和陈妍面前这杯一模一样的荔枝接骨木玛格丽特,按了一下铃。
江问舟他们在玩桌游,感觉像是在搞基建,一会儿建房子一会儿养羊,还得雇佣人来剪羊毛,说难不难,但就还挺琐碎。
刚开始没多久,他们就发现陈妍不见了,抬头找了一会儿,蔡朝率先发现:“她在吧台那边。”
江问舟之后便过一会儿往那边看一眼,见齐眉和她似乎聊得还不错,脸上笑盈盈的,这才放下心来。
秦一鸣在一旁留意到他的举动,不由得有些好笑。
但当着同事们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把调侃和安慰的话咽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玩了一会儿,服务员忽然过来送酒,蔡朝疑惑地问他们谁点了酒,大家看向江问舟。
江问舟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问道:“你们眉姐让送过来的?”
服务员笑着应是,说了句“这是用新鲜荔枝汁和接骨木利口酒等调制的荔枝接骨木玛格丽特,请慢用”,就转身离开了。
江问舟失笑,回头对同事们说:“还有想喝的自己去点,不用客气,今晚我买单。”
“还得是我们老大啊!”蔡朝笑嘻嘻地应道,立刻表示,“我再要一份炸鸡,炸鸡就酒,越吃越有。”
“越吃越胖就有。”沈媛无语地白他一眼,然后说,“我要一份香草烤土豆。”
江问舟看他们说说笑笑,也有些忍俊不禁,低头抿一口酒,清甜的果香立刻迎面而来,这时节确实该有荔枝。
一口酒还没咽下去,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拱了一下,扭头一看,好么,大白团子年年正在拱他。
“你怎么过来了?”他放下酒杯,伸手将它拉过来,揉揉它的脸,却见它的眼睛一直看向桌上的果盘。
顿时就明白过来,给它拿了一块火龙果,“就一块,水果糖分高,小狗不能多吃。”
说着还在它头顶揩一下手指。
年年吃完火龙果,歪头继续看着他,眼巴巴的,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闪动着可怜兮兮的光芒。
谁养的像谁,江问舟几乎是顷刻之间,便想起齐眉要什么东西或者对他提什么要求时的模样。
抿着唇,眉头皱着,看上去有些可怜似的,还要撒娇,拖着音调喊:“江问舟——哥——”
江问舟心里一顿,觉得拿这个白团子没办法,叹气吐槽道:“你怎么跟你妈一模一样?”
年年冲着他:“嗷呜——”叽里咕噜什么呢?再来一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二合一)谁是你老婆?不……
秦一鸣和陈妍他们在晚上十一点刚过的时候离开,当时店里正在放校长的经典老歌《说不出再见》。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要走一刻请不必诸多眷恋……”[1]
陈妍开玩笑说:“我现在也舍不得说再见,妹妹跟我回去吧?”
齐眉立刻摇头:“不不不,我跟我哥回去就行,谢谢哦。”
大家一阵好笑,说陈妍是喝醉昏了头了,秦一鸣还意有所指地道:“听听你说的什么鬼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以后?是明天酒醒以后,还是什么时候?
江问舟和齐眉看向他,他就冲他们嘿嘿一笑,把俩人直接就给笑得别扭起来。
送了他们出去,江问舟折返回店里,在吧台坐下,正好听到有客人点了一组特调彩虹shot,便好奇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
一时也忘了催齐眉赶紧收工下班。
佟林先在一个杯子里倒进量出来的红石榴糖浆、伏特加和柠檬汁,加入冰块,轻搅混匀之后就推到一边,再拿出雪克壶,倒入白朗姆酒和橙汁,摇匀后缓缓倒入刚才的酒杯里,便看见上黄下红的分层效果。
接着还是雪克壶,倒入蓝橙力娇酒、伏特加和柠檬汁,摇匀后再缓缓倒入酒杯,就见红黄分层之上多了一层淡淡的蓝色。
那蓝色还丝丝缕缕的向下渗透,三种颜色在慢慢发生着融合,是一杯非常漂亮的分层酒。
这还没完,客人要的是彩虹shot,所以佟林接着将酒杯里的酒依次倒入shot杯里,刚好七个杯子,七种颜色。
“可以从自己喜欢的颜色开始喝。”佟林对客人道。
难怪叫彩虹shot,原来真有七个颜色,虽然没有绿色紫色,但每一杯的颜色确实都有差异。
“很有意思。”他扭头对齐眉笑道。
齐眉笑眯眯地点点头:“不过你今晚已经喝了三杯了,不可以再喝了哦。”
江问舟本来想应好,但这时金金凑了过来,往他身上贴,他就想起了年年,特别是它跟他要水果吃时看他的眼神。
他犹豫都没有犹豫一秒,就抱着金金看向她:“再要一杯吧,好事成双,是不是?”
“可是四不好听。”齐眉硬起心肠。
“那我喝五杯也行。”江问舟继续逗她。
俩人讨价还价,最后齐眉答应再给他调一杯酒精度数低的。
“说好是最后一杯了哦,你先答应我。”她拿着量酒器盯着他的眼睛道。
他有一双很亮的眼睛,乌黑的瞳孔像黑曜石一般闪耀,在夜晚酒吧迷离昏暗的光线里也照样熠熠生辉。
他弯起眼睛和她对视,应了声好,眼眸里有流光划过,攀上眼角,变成浓浓的笑意。
雪克壶里加入冰块,倒入加力安奴、白橙利口酒和鲜榨橙汁,然后是奶油,摇出来一杯跟橙汁颜色似乎没太大差异的酒。
推到江问舟面前时,他还忍不住问:“你……这加的喝了以后不会拉肚子吧?”
“当然不会了,害怕就还给我。”齐眉没好气地白他一眼,然后说,“Goldendream,金色梦幻,它叫这个名字。”
江问舟笑起来,连忙将酒杯端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橙子的味道很明显。”
“毕竟加入的两种基酒里都有柑橘香调,还有橙汁。”齐眉弯下腰,将手肘撑在吧台上,手托着脸,笑吟吟道,“尝尝吧,你会惊讶的。”
江问舟看着她有些狡黠的神色,心里一突:“放了整蛊我的东西?”
“当然没有!这个配方可是收录在IBA酒单里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吗?”齐眉不高兴了,直起腰,气呼呼地怼他,“那是国际调酒师协会列出的经典鸡尾酒酒单!”
江问舟连忙向她道歉,齐眉哼了声,先是小声咕哝一句:“不识货的家伙。”
接着声音又大起来:“喝慢一点!”
醉了我就把你扔在马路边让别人捡回去!
田乐正让服务员将客人要的龙舌兰日出送过去,江问舟在这样喧闹的声音里低头抿了一口酒。
舌尖轻触酒液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但很快又被橙汁和奶油混合之后类似橘子奶糖的香甜覆盖,变得清新悠长。
他忍不住又喝了一口,这次吞咽得很慢,仔细的咂摸半天,总算想起来了,“怎么感觉……有点八角的味道?”
齐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问他:“惊讶吗?这是加力安奴的风味,综合了茴香和草本风味之后,就变成了这样,你如果单独品尝一点的话,应该还能喝出别的味道,茴香、肉桂、甘草,都有可能。”
她说完摇摇头:“但是我接受不了咯,少量用做基酒还可以,单独喝它,除非我疯了。”
江问舟失笑,低头又喝了一口。
一边感受着果汁、奶油和酒融合后甜美丝滑的细致余韵,一边听田乐和佟林吐槽齐眉:“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没品!”
齐眉嘟嘟囔囔地吐槽回去,没过多久,江问舟手里的酒便喝完了,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他和齐眉一前一后地离开店里。
往路口走去取车的路上,齐眉笑眯眯地跟他闲聊:“你知道金色梦幻还有一个别称叫什么吗?”
江问舟伸手捉她的手腕,指尖沿着她的掌根滑到掌心,摩挲几下,随即钻进她的指缝,变成十指紧扣的模样。
齐眉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见身后没人,于是也没挣脱他的手,就让他这么牵着。
这做贼一样的感觉哦,江问舟不由得一阵好笑。
“叫什么?金色梦想?”他接上刚才的话题。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可以诶。”齐眉晃了晃他的手,跟他说起这款酒的故事,“我听说啊,只是道听途说,没求证过的,说是上世纪六十年代,迈阿密有位叫雷蒙多阿尔瓦雷斯的调酒师,为了纪念他心中的女神好莱坞巨星琼克劳馥,创造了这款酒,那个时候很流行口感甜美、酒精度相对适中、颜色诱人的餐后酒,或者叫女士酒嘛,所以它也很受欢迎,据说啊,在情人节的时候,它是酒吧里的必点饮品,人们叫它初恋饮料,或者情侣饮料,有意思吧?”
“听起来确实是,我很喜欢这个味道,感觉没什么酒精。”江问舟笑着点点头,顺手帮她拉开车门。
齐眉一边矮身坐进车里,一边回答道:“因为没有加烈酒基酒嘛,加的是利口酒,酒精度数相对温和。”
江问舟没说什么,赶紧绕过车头坐进副驾。
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握住方向盘。
齐眉一愣,扭头看向他:“……怎么了?”
她刚想问是不是安全带还没系好,就见他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呼吸间的淡淡酒气扑了她一脸,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秒就是滚烫的吻落在唇上,空气里的酒精浓度瞬间暴涨。
齐眉的唇齿被他撬开,他灵活的舌尖在她口腔内肆意横扫,直到她胸腔里的氧气被压榨殆尽,才终于肯松口。
但也没有完全离开,唇瓣仍恋恋不舍地摩挲着她的面颊,听她张口呼吸时急促的喘息声,觉得格外悦耳。
齐眉觉得自己手脚都是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有些欲哭无泪:“……你发什么疯?”
江问舟不吭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呼吸逐渐变得平稳。
似乎是很依恋她的模样,齐眉一时心软,忍不住一阵心软。
她抬手摸摸这人的脸,滚烫滚烫的,心里不由得一顿:“醉了?”
肩膀上的脑袋摆了两下。
“醉了的人都说自己没醉。”齐眉一本正经地逗他。
江问舟哼地笑了声,还是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抱着腻歪了快十分钟,齐眉推了他一把,提醒他明天还要上班,江问舟这才有些不情愿地松开手。
回到家已经是十二点过后,快十二点半了,小区里静悄悄的,只有零零星星几扇窗户还有灯光透出来。
电梯里只有他们俩,江问舟便放心地靠在齐眉身上,搂着她的腰,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喃喃地叫她名字。
“西西,西西。”
齐眉嗯了声,问他:“怎么了嘛?”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靠着她,哼地笑一声。
黏黏糊糊的,好像是在撒娇,齐眉觉得他这样很有意思,抬手去捏他的脸。
笑话他说:“我哥是赖皮鬼诶。”
江问舟啧了一下:“你是赖皮鬼的老婆,这样还高兴吗?”
齐眉一噎:“……谁是你老婆?不要脸。”
江问舟一听就又笑起来:“嗯,你不是我老婆,你是你嫂子。”
说完顿了顿,觉得有歧义,又补充:“我说的是我们家这边*。”
齐眉顿时大囧。
好家伙,都过了几个小时,不对,都是昨天的事了,他居然现在拿出来说!
“……讨厌!”她恼怒地推他一把,将毫无防备的江问舟推在电梯轿厢壁上。
听见嘭的一声,刚想扶他,就听见电梯响起叮的提示音,电梯门紧接着打开了。
齐眉立刻收回手,朝他哼了声:“你活该!”
“这不是你自己说过的话?”江问舟故作委屈,追在她身后出了电梯,话一句接一句,“你自己说就行,我说就不行?再说了,这话哪里错了,你不是你自己的嫂子?”
“西西,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是不是?”
齐眉:“……”啊啊啊!这个人好烦!!!
她忍气吞声,顶着噪音,一直憋到开门进了屋。
钥匙和包都放下,这才扭身一推,将江问舟顶在门上,揪住他的衣领,凶巴巴地命令他:“你给我闭嘴!”
江问舟顿时忍俊不禁,低头含住她的嘴唇嘬了一下,才咬着她的上唇笑道:“这样才行。”
声音里的笑意难掩,齐眉既觉得耳朵一阵阵发热,又觉得尴尬,不过一时兴起乱说的话,他记那么清楚就算了,还拿来揶揄她!
想反驳吧,又被他亲得无暇他顾,最后只得放弃,有些认命地伸手搂住他脖颈。
她渐渐被从他口中渡过来染得微醺。
午夜时分,各种因素交杂在一起,会让气温越来越高,最后到达某一个临界点。
只要再往前一步,理智的弦就会彻底崩断。
而齐眉已经被他抱坐在玄关柜上,江问舟的衬衫也已经被她扯开了几颗扣子,吮吸声此起彼伏,酒精卷席舌尖,酝酿出一片缠绵悱恻到醉人的甜。
“咪呜——”
“嗷呜——”
猫狗的叫唤声突然响起,惊飞了正忘我的鸳鸯,旖旎的气氛瞬间便被扯开了一道缝隙,凉风倏地刮进去。
不管是江问舟还是齐眉,都突然清醒过来,动作一时僵住。
他们抱着彼此,有些尴尬地扭头一看,好么,一猫一狗正蹲在一旁看着他们。
金金坐在年年身前,仰着头,和年年一起,两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满眼都是认真和好奇的神色。
妈呀,这更尴尬了。
齐眉连忙松开江问舟的脖颈,推推他肩膀,低声道:“……起、起开……我要去洗澡了。”
江问舟有些不情愿,但也是实在没办法,只好低头蹭蹭她脖颈,叹口气,嘟囔一句:“养小孩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
齐眉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摸摸他的耳朵。
等她回房找好衣服进了浴室,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他的声音从门缝溜进来:“你们两个坐好,过来梳毛。”
“不许跑!谁让你跑的……凑热闹你怎么跑这么快?”
“不许叫!你活该,谁让你不早点睡觉,非要凑热闹,你爸妈亲嘴就这么好看?”
“迟早把你们都打包送回爷爷奶奶家……”
一句接着一句,听起来怨气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猫小狗怎么他了呢。
齐眉在里面听着,边听边笑,抬头一看镜子,只看见自己面上的笑容灿烂至极。
她愣了一下,随即觉得眼睛有点点莫名的发酸。
最坏最难熬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对吧?
—————
柔软的床垫被人体重量压得往下陷,齐眉放下手机回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直接被堵住了嘴。
热水澡似乎并没有冲淡江问舟身上的酒气,夹杂在薄荷牙膏的清凉味道里,丝丝缕缕,似有还无。
齐眉攀着他的肩膀,头往旁边微微一侧,他的吻便顺势落在她的脖颈上。
他听见她喉咙里响起一声吞咽声。
像是有火星落在白天被太阳晒得极致干燥的草堆里,呼啦啦烧起一片连绵大火,将夜空都烧得红了,火势却还在不断增长。
六月天里湿热的夜风一吹,热火漫天,爱欲疯狂滋长。
齐眉抱着江问舟的脖颈,拱起腰贴向他,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呢喃着低语:“西西,西西。”
她以为又是像之前那样,只是喊两声她的名字罢了。
但没想到她嗯地应了声之后,听到江问舟继续道:“我想你,西西,我好想你……”
声音闷闷的,仿佛藏着许多情绪。
他说完甚至叹了口气,叹得齐眉心头狠狠一颤,整个人都晃悠一下。
闷闷的钝痛在意料之中出现,齐眉抱住了怀里的头颅。
江问舟抬起头吻她的下巴,嘀咕着跟她说晚上喝的酒里,最喜欢最后那杯。
“初恋饮料,嗯,很适合我们,是不是?”
他们正是彼此的初恋,从青涩到成熟,从什么都不懂,到能互相体谅,他们一起走过的,是彼此迄今为止三分之二的岁月。
齐眉忽然间便觉得高兴。
她在他的岁月里出现了那么长那么长的时间呢!
“江问舟,你亲亲我,亲亲我。”她忽然出声道。
江问舟的呼吸顿了一拍,随即顺应她的要求,吻上她的唇。
这吻柔软又缠绵,齐眉被亲得很放松,像是晚上泡澡时,疲惫的身体缓缓沉入温水,所有的杂念随着暖热的水波逐渐浮起,从体内暂时剥离,一切与此刻的他们无关。
最后只剩下无声无息的交融。
这时才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变化,充分而隐晦地同时占据对方的整个身体和灵魂。
她甚至有些觉得,自己像是一座门影憧憧的花园宅子,江问舟来了,那一道道门便次第打开,他长驱直入,看到最美好的风景。
江问舟握着她的小腿,在她的脚踝上亲了一下,看她的目光亮亮的,带着毫不遮掩的占有欲。
不过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盯着齐眉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可以吗?”
齐眉啧了声,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另一边腿,一脚踢在他胸口上,小声地嗔怪道:“你要就快点,很晚了,明天不上班是不是?”
江问舟笑起来,眼尾皱成一道很温柔的弧线。
齐眉被他折叠了起来,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又被堵住。
卧室里的温度直到后半夜才降下来,所有声音都隐匿进黎明前最浓重的墨色里。
天亮没多久,城市的上空便开始出现飞机的影子。
“阿眉这几天没休息好吗?好像有黑眼圈哦。”交班的同事看着齐眉,半晌才关切地问了句。
齐眉闻言顿时一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嗯了声,扯谎道:“最近都……太忙了,嗯,旺季嘛,生意比较忙,我们那又是夜场……”
大家都知道她有副业,好几个同事还去店里玩过,所以她这么说倒也没引起同事的怀疑。
不仅毫不怀疑,还笑嘻嘻地恭维她:“齐老板生意兴隆哦。”
话音刚落,就听陈羽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齐眉抬头,看见她朝自己投过来的“我懂”的眼神,呼吸不由得一顿,随即脸上一片火辣。
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觉得好像被看透了。
好在陈羽丹也没想说什么,直到上一班的同事都走了,她才凑到齐眉跟前,笑嘻嘻地问道:“眉姐,我看你不止是店里生意是旺季吧?”
边说还边朝她眨眨眼。
齐眉装傻:“……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羽丹立刻大惊小怪:“不是吧?这恋爱谈起来会让人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的?幸好我是没谈啊!”
说完还拍拍胸口松口气,一副庆幸模样。
齐眉:“……”
她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悻悻闭嘴。
幸好这时有身体不适的旅客过来就诊,总算是将这件事给岔开了去。
来的旅客是一位很年轻的女孩子,捂着左边脸,眉头紧皱,齐眉看了就问:“牙疼吗?”
对方点点头,问她有没有止痛药卖。
齐眉让她过来,张大嘴巴给她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是牙龈红肿,细问也没有别的不舒服,这才给她开了止痛药。
扫码付钱的时候对方惊讶道:“才六毛啊?”
“是啊,才几片止痛药能贵得到哪里去。”齐眉失笑,将小票取下来,和装药的袋子一起递给她。
这位旅客离开后,又来了一对老年夫妻,说是老太太晕机,不舒服。
齐眉问了一下情况,说既然都已经下飞机了,头晕的症状休息之后自然会消失的,就不用吃晕机药了吧。
“药得起飞前半个小时吃才有用呢,阿姨您都下机了,也没必要吃了,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她让陈羽丹帮忙给倒了杯水,让老两口在一旁坐着休息休息。
一时也没别的旅客过来,少不得聊聊天,说起来才知道老两口是来儿子和儿媳的,说是过年的时候两口子都忙,没回家,他们就等这会儿有空了才过来看看。
陈羽丹爱闲聊,便好奇地问:“您家小孩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他们是在这边做餐饮的,开了两家饭店,钱是能赚一点,但太辛苦啦。”
“开饭店的呀,开在哪儿啊?说不定我还去过呢。”
老人说是开在卫生学校附近,陈羽丹一愣,片刻后惊呼:“我靠!说不定我还真的去过,那是我母校呀!”
陈羽丹读的就是卫生学校的护理专业。
“是么,我们家店叫什么四季酒家,你去过吗?”老先生边说还边拿出手机,找照片给她看。
齐眉就听见陈羽丹在那儿连连惊呼:“哦!这家啊,去过去过,以前我们宿舍聚餐会去的,你们家的东北菜都很大份,那个锅包肉和炸蘑菇超级好吃!”
说完又啧啧感慨:“都已经是老字号了,我们也是师姐推荐去的呢。”
老人家闻言就笑起来,满脸都是骄傲,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耶似的,道:“他们都已经在容城打拼二十年啦,我大孙子两三岁的时候他们就过来了,没办法,我们那儿工资实在是低,加上老亲家生病,做手术什么的都要钱,家里都快掏空了,还要养孩子,没办法,只能出来了,嗐,人都是被逼的。”
“现在就好啦,好日子在后头呢。”陈羽丹笑嘻嘻地应道。
大概是因为这点出乎意料的缘分,老两口和陈羽丹她们聊得很好,末了还明里暗里地打听陈羽丹有没有对象。
陈羽丹也大方,笑嘻嘻地道:“没呢,我爸妈熟人给我介绍的那个我觉得不合适,就没在一起。”
她对那位前相亲对象意见非常大,才提了一句就忍不住打开话匣子吐槽对方,不过也是就事论事,没说事后她家里人是什么态度。
这天一聊起来,什么头晕都好了,没多久老两口就要走,走之前还跟陈羽丹加了微信,说下次路过就来看看她,又说回头让儿子给她们送老家的特产。
陈羽丹其实也没太当回事,但见老太太热情,也就加了。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年头谁联系人列表里没几个萍水相逢的人啊,前面都聊得这么开心,这会不答应又有点不太愉快的样子,无所谓,大不了躺列呗,我列表位置多的是。”
齐眉被她的说法搞得好笑不已,冲她竖竖大拇指。
陈羽丹眼睛一转,趁着没人,凑过来问她:“姐,我请你喝咖啡,你给我讲讲你和前男友复合的事呗。”
“……不是说过了么?”齐眉有些不自在,挠挠脸,往另一边侧了侧身,“就那样啊,发现彼此都还有感情,就又在一起了呗。”
“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陈羽丹十分好奇,连连追问。
齐眉感觉她是拿自己和江问舟的事当活的小说来看,有些哭笑不得:“……日久生情吧,我们很早就认识了的。”
她挑了一些能说的告诉她,讲了快有二十分钟,才终于迎来下一位身体不适的旅客。
齐眉心里忍不住大松一口气,头一回觉得工作如此可爱。
江问舟周一是一整天的门诊,中午一直忙到十二点五十分才从门诊回来,吃完饭回到办公室已经快一点半了。
刚坐下准备给齐眉发信息,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呵斥:“他是疯了吗?!”
声音是宋主任发出的。
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顿时面面相觑,蔡朝还奇怪地压低声音问:“老宋怎么啦,让你们组谁给气的?”
边说边冲宋主任他们组的同事抬抬下巴,努努嘴。
同事眉头一皱,摇摇头:“没有吧,早上不还好好的么?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他这是怎么了?”沈媛纳闷道,“宋主任脾气这么好,一年都见不到他发一次火,怎么现在这么凶?”
“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江问舟随口接了一句,低头给齐眉发信息,问她药吃了没有。
吃了一个多星期的药,齐眉的咳嗽确实好得七七八八了,这几天晚上睡觉,他没再听她半夜咳过。
于是他有点想让齐眉吃一段时间的汤药调养一下身体,但又觉得齐眉未必会肯,毕竟苦东西没几个人爱,茶和咖啡除外。
还得想个办法劝劝……
刚想到这里,宋主任就进来了,脸色臭得很,走近桌边,把手机往桌上一扔,端起保温杯,刚拧开盖子,就又重重放了回去。
吐槽道:“你们说现在的小孩都怎么想的?以前我们穷得要命,想读书想疯了,做梦都怕梦见自己没书读,现在的小孩倒好,让他读书跟要他的命一样。”
大家一听这话音就懂了,不关他们事。
有人就问:“骂孩子呐?你儿子不是说要考博么,又不想考了?”
“不是他,他肯定要考的。”宋主任再次拧开保温杯的杯盖,这回喝到水了,喝完才继续道,“是我弟弟的孩子,臭小子今年就要高三了,突然跟家里说,学不进去,不想读了,想出来做工。”
“真是疯了。”宋主任越说越气,“他不知道参加了个什么创业夏令营,跟同学一起去夜市摆摊卖鸡尾酒,赚了点零花钱,还把一个什么视频账号做了起来,有个几万粉丝,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要当大网红了,马上就财富自由了,还上什么学啊!”
“真是给我气死了,网红又怎么样,网红就不用文化了吗?谁特么愿意喜欢一个高中毕业证都没有的大草包?!”
宋主任越说越气,直接就拍桌子了。
大家连连劝他消消气,出主意说:“这不正好暑假么,他不不读书了想干什么,找个做这个的地方让他去实习实习,最好是辛苦的那种,让他被现实毒打一通就知道痛了。”
网红也没这么好做的,这世上哪个行业都一样,想做到中上水平,都要付出很多努力。
“光骂有什么用啊,你骂他,他还当你老古板,out啦,不懂年轻人,你就让他去碰壁呗,停学几个月,出去撞撞南墙就知道还是读书舒服了。”
“要是这几个月他就真的能做成大网红,那就是他确实是天选之子,你们就别挡着他的路了,等以后哪天他想明白了再重新读吧,不如看紧他别被人带去吃喝嫖赌了。”
江问舟越听越忍不住皱眉。
晚上回了家,睡前跟齐眉视频,说起这件事还忍不住感慨,说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好管教,以后我们家小孩这样可怎么办啊,云云。
齐眉满脸无语:“你这也想得太远了吧?”
话音刚落,卫生间的门就开了,陈羽丹从里面出来,听到她和江问舟的对话,便笑嘻嘻地问:“眉姐是在跟姐夫视频吗?”
齐眉:“……”
倒是江问舟忍不住笑了声,语气轻快地问:“是你上次陪她一起去租房子的那位同事?”
齐眉无奈地嗯了声,心里忍不住吐槽,真是给这人爽到了!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二合一)这世上没有一个……
齐眉这次的中药吃到周五,因为周六要上班,她干脆还是周五去复诊。
还是约了下午的号,齐眉早上起床的时候,江问舟已经不在家,正常工作日嘛。
临走前他把金金和年年放进了房里,所以她醒的时候,金金正在床上坐着,和地上的年年四目相对,你打我一下,我拱你一嘴,玩得不亦乐乎。
金金的屁股底下还坐着一本相册。
就是前几天他们在店里提起过的,放有她冯程程同款艺术照的那本相册。
也是她和任清葭一起看过,并且在讨论照片时,因为没有关紧门,被江问舟听了墙角,才有了后来一些波折的相册。
但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终于得以复合。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齐眉想到这些事,嘟囔着念了一句,拍拍金金的屁股,“起来,把相册还给我。”
接着问它:“你上厕所擦干净屁股没有?”
金金扭头,冲着她咪呜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她哪个问题。
齐眉盘着腿坐在床边,和它们玩了一会儿,后来还干脆给孙茂芸拨了个视频电话。
孙茂芸这会儿正好刚买菜回来,接到她电话就笑眯眯地问:“今天要不要回家吃饭?”
“不回啦,周日再回吧,我今天得去复诊呢。”齐眉有些苦恼地应道,“我觉得我都好了,舟哥非让我继续吃药。”
这事孙茂芸是知道的,江问舟跟她说过,让她也一起劝劝齐眉。
闻言她立刻道:“那也是为了你身体着想嘛,身体调养好了才能活得久,知道吧?”
齐眉:“……”真是好清新的劝说理由!
孙茂芸又继续:“你现在是二十八岁啦,不是十八岁,身体已经不那么抗造了,就是要养生,知道吗?”
“哪有!”齐眉立刻抗议,“还有十天才到我二十八岁生日啦!”
“没差什么了,反正是这个意思。”孙茂芸摆摆手,“二十七岁也没十八岁抗造啊,对吧?”
反正说来说去就是要养生啦,齐眉蔫蔫地应了声:“知道啦!”
孙茂芸笑话了她两句,见金金凑过来看镜头,就说:“金金今天也在你那儿啊?”
齐眉心里一紧,磕巴了一下才啊了声:“……我哥、今天他值班嘛,没空管金金,就送过来给我……给我玩了,嘿嘿。”
笑声听起来多少有些心虚,但好在孙茂芸也没多想,只嘱咐她一定不要偷懒,好好吃药。
齐眉这回老实应好,在心里松了口气。
结束和干妈的视频,齐眉给江问舟发信息,说中午会给他送饭,让他别点外卖。
发完信息就起床洗漱吃早饭,然后招呼年年:“你要一起去超市吗?”
外面太热了,金金是肯定不愿意出去的,但她不确定爱凑热闹的年年想不想。
但年年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就没动静了,继续躺在蓝雪花的花架下方,还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来。
于是齐眉独自下楼,去了小区附近的超市,买好菜回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天气热,重口味的东西很难吃得下去,齐眉索性做了鸡丝凉面,还有一份芥末虾仁,再烫了一份生菜,汤是江问舟爱喝的瘦肉水。
吃完午饭,看着年年和金金也开始吃了,这才提着打包好的餐盒,出门往医院走,和上次一样,在路上买了些点心,这次买的是咸口点心,主要是司康和香葱桃酥,另外给江问舟带了杯自己做的冷泡咖啡。
因为提前收到消息,所以在临近中午时,江问舟婉拒了蔡朝他们帮自己点外卖的邀请。
说是家里人会送饭过来,大家便猜要么是他爸妈,要么是他妹妹,陈妍还说:“真好,我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妹妹。”
秦一鸣在旁边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蔡朝你努力一下。”
陈妍一愣,疑惑地看向他:“啊?鸣哥你说啥?”
“……没什么,你听错了。”秦一鸣笑笑,看一眼蔡朝,见他神色有些僵硬,就抿了抿唇。
齐眉是十二点的时候准时到的医院,但她觉得江问舟应该不能准时下门诊,所以先摸去了心外科门诊。
从第一间诊室开始注意看出诊医生的名字,一直看到诊室五,才看到江问舟的名字,正好有人开门出来,紧接着屏幕上出现了下一个就诊病人的名字。
看来确实是还没下班,齐眉松了口气,左右看看,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
她将东西放在腿上,用胳膊拢着,开始看手机。
前几天他们讨论下个季度的主推新品特调,田乐说想做茶酒,于是他们每天都在讨论茶酒的风味怎么才能平衡。
高丹宁茶和烈酒放到一起会让苦涩加倍,这时候要想办法中和这种苦涩,是加糖浆,还是遵循“要想甜加点盐”的做法给点盐溶液?
如果茶和酒碰撞到一起口感太闷、太单薄,或者太尖锐,该怎么调整?
什么茶和什么酒比较配?是将茶叶泡进酒里得到“茶酒”作为基酒,还是在调制过程中勾兑基酒和茶汤?
别看只是“茶酒”两个简简单单的字组合到一起,真的要做出来能入口的成品,也得经过多次试验。
不过最近她在吃药,品尝环节是用不上她了,顶多在手背上放一点,抿一下,粗粗尝尝,具体把控风味还得靠田乐和佟林。
他们在群里讨论热烈,一个说想试试伯爵红茶和杏子白兰地的搭配,另一个说已经用明前龙井泡了金酒,晚上就试试用来做马天尼看是什么味道,搞得齐眉还挺期待,真想马上就到晚上。
“你好,请问你几号啊?”耳边突然响起这么一句提问。
齐眉一愣,一面想着应该不是跟我说话,一面抬头往声源望去。
只见江问舟的诊室门口,站着一位年轻的女医生,工牌是白色的,说明身份是学生。
她正看着齐眉,认真又温和地问:“你是哪位医生的病人呀,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你还没看上吗?”
齐眉这时才发现,刚开始还有不少人在等候的走廊上已经不剩几个人了,显得相当安静,而时间也已经来到了十二点四十。
难怪人家会这么问,齐眉连忙摇摇头,笑道:“我不是病人,我来等人的。”
话音刚落,江问舟就出现了,大概是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觉得奇怪,正一边擦手一边往门外探头。
“舟哥。”齐眉立刻叫他,笑嘻嘻地问,“你可以撤没有啊?”
一瞬间好像回到从前,她下班以后去等他一起吃饭,眼巴巴的,下一句就会是,我都快要饿死啦!
“吃饭没有?”江问舟点点头,笑着问道。
齐眉也点点头:“我吃了才来的。”
江问舟看到她怀里和旁边的椅子上都放着东西,不由得叹气:“怎么拿这么多?”
“一点点,不多。”齐眉笑眯眯地摇摇头,催他,“你快点,不然汤要凉了。”
江问舟忙扭头跟学生交代:“王同学,麻烦你锁一下门,再把钥匙拿到门诊的护理办公室,辛苦了。”
刚才问齐眉是不是病人的那位女医生,这时总算从惊讶中回过神,连忙应好。
齐眉把手机收起来,将东西递给伸手过来的江问舟,把包挂上肩膀,这才起身跟着他一起往住院部走。
“今天病人很多吗?”
“一般,我觉得还可以,你看都还没到一点,是不是?”
齐眉一噎:“……你要非得这么说的话,那也确实是。”
可是……中午下班时间明明是十二点整啊喂!
江问舟被她这种想吐槽又非得忍着的纠结表情逗乐,一时忍俊不禁,干脆把东西都换到一边手,腾出手来揉揉她的后脑勺。
齐眉也不嫌弃他会把自己头发摸毛躁了,眨眨眼道:“我上午跟干妈视频了,跟她说金金是因为你今天要值班,没人照顾,所以送去我那儿玩的。”
好家伙,串供来了是吧?
江问舟有些哭笑不得:“知道了,我明天带它们回去吃饭,也这么说。”
齐眉一听就有些紧张:“……啊、你……你要回去吃饭啊?不、不等我后天下班一起回去吗?”
好害怕,万一他自己回去突然穿帮了怎么办?
齐眉想到这个最坏的结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江问舟差点笑出声,抿着唇忍了一会儿才把这种冲动咽回去。
“……放心,不会有事的,反倒是你,总是紧张兮兮的,才更容易被看穿。”
齐眉抿抿唇:“……做坏事哪有不心虚的?”
“那我直接跟爸妈说清楚算了,一了百了?”江问舟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道。
齐眉立马摇头:“不不不,再、再等等……再等等……”
她侧脸仰头看向江问舟,眼睛里的神色有些类似央求。
这双明亮的眼眸后面藏着一个小心翼翼又忧心忡忡的,胆小的小姑娘。
江问舟一瞬心软,又拍拍她的头,笑道:“不会的,放心吧,我们跟爸妈玩捉迷藏,看看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怎么样?”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齐眉扁扁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江问舟笑笑,见周围人渐渐多起来了,立刻停下话题不再继续。
回到住院部大概是中午一点,江问舟把点心交给秦一鸣,再把饭菜拿到休息室,然后问齐眉:“你在这儿跟大家聊聊天,还是去老师那边跟老师聊聊天?”
齐眉看着他眨眨眼,他就解释:“我去查个房。”
“那你去吧,我在这儿跟陈医生他们聊聊天。”齐眉立刻答应道。
江问舟拍拍她后脑勺,还嘱咐了她一句别乱跑,这才匆匆出门去查房。
他一走,宋主任就调侃说:“这个小江,怎么管妹妹跟当爹似的。”
其他人听到都笑起来,说什么:“哎呀,长兄如父嘛,不要大惊小怪啦。”
齐眉听得脸上一热,又听陈妍开玩笑说:“可是我比较羡慕我们老大诶,有这么好的妹妹,长得漂亮,又会做好吃的,还这么贴心。”
她说完甚至还吸溜了一下:“真是让我羡慕坏了。”
齐眉脸上顿时更加滚烫,一阵火烧似的,幸好她口罩还没摘,不用红屁股示人。
应了两句客气话,大家的话题又朝别处发散,聊着聊着就说到了现在网络平台的消息推荐让人形成信息茧房的事,虽然齐眉也不知道大家的话怎么会到这里的,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我感觉我手机好像真的监听我了。”陈妍道,“上个周末我们不是去妹妹店里喝酒了吗,这几天我就老是刷到跟调酒之类有关的消息,点进去看了几条笔记之后,完啦,推荐得更多了。”
这下大家的注意力立刻又变成:“啊?妹妹开的店是酒吧吗?你们上周说的组内聚餐就是去喝酒吗?早说啊,早说我也去,我可以是你们组的!”
还有人好奇齐眉的店在哪儿,问她那儿有没有无酒精饮料,齐眉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打广告的机会,立刻点点头。
“有的,有的,我们除了酒精和无酒精饮料,还有小吃,我们白天是咖啡店,所以如果你晚上想喝咖啡,我们也可以做的哦。”
那真是很贴心了,大家忍俊不禁,说大晚上的还喝咖啡,那得是多想不开。
江问舟查完房回来,已经差不多中午一点半,总算能吃上午饭了。
他站在门口冲齐眉喊了声:“西西,走了,去吃饭。”
齐眉回头诶了声,起身欢快地跟在他后面往休息室走。
“和大家聊得很高兴?”江问舟想到刚才看到的热闹场面,笑着问道。
齐眉点点头,眼睛弯起来,凑近他低声道:“大家都叫我妹妹,你说要是以后……啊?”
以后要是知道了他们的真实关系,那可怎么办啊!
江问舟嘴角一抽,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没好气道:“没关系,弟妹也是妹。”
齐眉:“……”一时也不知道谁更亏,他这岂不是要变成所有人的小师弟?
—————
齐眉下午三点半左右从一附院出来。
这次复诊因为是抱着调养的目的,而她又真的不爱喝汤药,所以为了让她能坚持下去,厉医生给她把药从汤剂换成了膏方。
“这种就贵一点了,因为熬制起来比较麻烦,可以接受的话,我给你开一瓶先吃吃看?”
齐眉只关心一点:“这膏方……它苦吗?”
厉医生笑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肯定没有汤剂那么苦。”
“那就好。”齐眉忍不住松口气,说可以试试,又问,“要是吃了上火或者拉肚子了怎么办?”
“所以我只给你开一瓶,大概是一周的量,吃完再过来看看,要是觉得吃了不舒服,我们再调一下方子。”
又因为膏方得排队现熬,所以齐眉的最快都要明*天才能拿到,所以缴费交完处方后,她就从医院出来了。
出来就直奔店里,到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五点,任清葭正靠在吧台边上,端着保温杯正在喝水。
齐眉笑着同她打招呼,任清葭应了一声,问道:“今天怎么过来得这么早?”
“下午去复诊,出来都差不多四点了,干脆早点过来。”齐眉笑着应道。
任清葭随口就问:“去哪儿复诊啊?”
“容医大一附院,舟哥他们单位。”齐眉一面应,一面往更衣室走。
听到她提江问舟,任清葭的目光顿时不由得微微一闪,想到前两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店里的小丁偷偷问她的话。
“姐,咱们眉姐和那个……就是说是她哥的,其实是不是一对来的?”
她当时下意识地立刻否认:“当然不是,怎么可能,他们俩可是兄妹。”
小丁愣了一下:“……亲兄妹?”
“那倒不是……”她应完心里忽然一突,忙问,“你怎么突然这么说,发现什么了?”
接着就听对方说起上次江问舟和齐眉陪郭教授和爱人到店里小坐,傍晚时他们送客出去,回来的时候手牵着手,看上去十分亲昵。
“就是那种……”小丁两只手掌一边包着另一边的握到一起,满脸神秘兮兮地吃瓜的兴奋,“这样拉着手诶,亲兄妹都不会这么牵的吧?又不是牵着小朋友。”
不是亲兄妹就更不可能了,不得避嫌吗?除非是男女朋友。
任清葭觉得当时自己的头像被敲了一下,有点懵,随后太阳穴也一阵突突猛跳。
反应过来后,她盯着小丁的眼睛,认真地道:“没有的事,你看错了。”
就差问他,记住了吗,你看错了。
小丁也不傻,听到她用强调的语气跟自己说这句话,立刻便点点头:“想想还真是,我是从门口看出去看到的,那个角度,加上被门挡了一下,还真很有可能。”
但那又怎么样,任清葭知道小丁一定是看到了,而且九成可能没看错:)
所以这事吧……
齐眉进了更衣室,把包放下,拿着围裙出来,刚想问任清葭晚上要不要在这儿一起吃饭,就见她先冲自己勾了一下手指。
“走,上楼,咱们对一下第二季度的账。”任清葭道,顺手将保温杯盖好放下。
齐眉一愣:“啊?第二季度的账……二季度不是还有几天才结束么?”
而且不应该是下个月才对账?
任清葭笑眯眯地说:“先看看嘛,省得到时候折腾太久,反正你也没什么事。”
“那……也行吧。”齐眉没想太多,跟着她就上楼了。
可是上了楼进了休息室,任清葭只给她拿了一瓶苏打水,让她晾一会儿再喝,却并没有拿出什么文件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平板都没开。
齐眉觉得不对劲,问她:“不是说要……对账?”
“是要对账,但不是对店里的账。”任清葭在沙发另一头坐下,鞋子脱了,伸脚轻踹她一下,“我是要跟你算账。”
齐眉眨眨眼,满脸疑惑和不解:“……啊?”
“……你还装傻!”见她一脸茫然,任清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坐起身扑向她,“我问你,你和你哥……就是江医生,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齐眉呼吸一顿,心猛地往上一提,下意识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胳膊环了起来。
“……他是我哥啊,你不是知道么。”
“你骗人!”任清葭伸手要捏她的脸,气呼呼道,“枉我当你是好姐妹,什么都跟你说,你居然瞒着我这么大的秘密!”
齐眉心里怦怦直跳,任清葭先是提江问舟,追问他们的关系,又说她有秘密瞒着她,齐眉很难不往最重要的那件事上想。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否认:“没有啊,我没有瞒你……”
“你这个大骗子!”任清葭打断她的狡辩,“人家小丁都看到你们手牵手了,哦哟,你俩要是没点什么,干嘛那样啊,难道真像歌里唱的,牵牵手就像旅游?喂喂,人家亲兄妹都不会这样牵手呢。”
齐眉:“……”草,是一种植物:)
真是万万没想到,就那么一个小动作,而且她明明立刻就把江问舟的手甩开了,居然还是被看见了,真是没天理。
齐眉十分尴尬,目光游移躲闪,根本不敢看任清葭。
她浑身僵硬,冷汗直冒,同时又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跟任清葭说实话。
任清葭见她这么为难,哼了声道:“不说就不说,我迟早都会知道的。”
他俩难道还能憋一辈子?就算齐眉能,难道江问舟也能?
任清葭不信,感情到了一定程度,就算他们什么都不说,眼神和肢体动作也会替他们将他们的关系昭告天下。
齐眉一听这话,浑身顿时又是一僵,不得不承认,任清葭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她和江问舟不可能、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现状,那样的话,对谁都不公平。
那要不就……
她咬着嘴唇,抬头看一眼任清葭,犹豫着道:“那、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阳哥也不许说……”
“成交!”任清葭不等她把话说完,一口答应,搂着她的肩膀跟她拍胸口保证,“我这个人别的优点可能没有,但口风紧一定是其中之一,出你口,进我耳,最后就烂我肚子里,我保证。”
齐眉努努嘴:“……你最好是。”
其实秘密只有烂在自己肚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所以她也只告诉任清葭,她和江问舟曾经在一起,毕业时分开,最近又复合,至于为什么分开,当然是因为江问舟想跟家里坦白,但她不想,意见没办法统一,所以最后干脆分了。
任清葭听了直挠头:“虽然我能理解这种时候争吵起来很伤感情,但是因为这就分手……普通情侣我觉得很可能,可是你们……”
怎么感觉这理由听起来有点扯呢?
任清葭啧了声,问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想跟家里说吗?你们谈到最后,要结婚,要长久在一起,肯定要告诉家里的吧?”
总不能一辈子都当秘密情人吧?这特么谁受得了。
“当时哪想得这么远。”齐眉苦笑,“还以为时间有很多,以后就会迎刃而解,结果时间过得那么快……”
她顿了顿,实话实说:“我不是不想讲,是不敢讲,我怕干爸干妈接受不了。”
“清葭姐,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我把干爸干妈当成亲爸妈的,他们也是把我当成亲女儿,所以我很怕他们知道我和舟哥在一起以后,会觉得我们是……”
她停在这里,喉咙一阵阵发紧,接连吞咽了好几下,才终于润好了喉咙,说出那个她一直以来避之唯恐不及,但又没办法真的不当回事的词。
“乱/伦。”
“我最怕的就是这个。”她抬眼看向任清葭,“我怕他们会觉得我毁了江问舟,会觉得我是忘恩负义、贪心不足,会觉得我是要毁了这个家。”
比起这些,“情爱算什么呢?再好的感情,也许日后都会消失,他爱我的时候,可以和我一起对抗父母,对抗全世界的流言蜚语,但是如果……最坏的结果真的出现,他和干爸干妈的关系真的出现无法弥补的裂痕,他以后会不会怪我?都是为了我,才会变成这样……”
这也是齐眉不敢赌的原因之一,她当然爱江问舟,但是,“他说归根结底是我不信任他,这点我承认,我确实没有百分百信任他,不仅是他,我连我自己……这世上没有一个能让我百分百信任的人,永远不会有。”
这不是这个人好不好的问题,是她的本性如此。
她似乎天生就缺乏安全感,对周围的人和事有种与生俱来的警惕。
任清葭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一开始那种想看热闹想听故事的心情慢慢淡去,最后只剩下心疼。
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只躲在角落里的小刺猬,虽然被人带了回家好好养着,疼它爱它,让它愿意露出肚皮来了,可一旦有点风吹草动,它还是按照本能蜷缩起来,张开浑身的刺,同时又瑟瑟发抖。
“你怎么和西西才见了一两次就那么投缘,能玩到一起去?”陆阳曾经好奇的这样问过她。
她当时说:“不知道啊,可能是眼缘或者气场吧,有的人就是合得来嘛,缘分。”
现在她终于知道是为什么了。
从本质上来说,她和齐眉是一样的人,看似拥有了很多东西,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是从一无所有过来的,所以特别珍惜现在的一切,生怕丢失了一点。
任清葭伸手揽住齐眉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拍拍她的背。
“你没有做错,西西,你只是及时止损了。”
齐眉靠在她的怀里,抱着膝盖,平静地嗯了声:“所以我没有后悔过啊。”
她有点后悔的,是当时没有跟江问舟讲那件事,不然……
不过她也不知道讲了又能怎么样。
好在都过去了,她想,现在都好了,就不要再去想。
“我跟你讲一个我的秘密吧。”任清葭笑道,说就当是交换了。
齐眉侧头看着她,目光好奇:“是什么?你说,我嘴巴也很紧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确定我可以嫁给陆阳的吗?”任清葭问道。
这个还真是不知道,齐眉和她认识的时候,她就已经和陆阳感情很好了。
她摇摇头,任清葭就说:“是突然有一天,我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陆阳投资生意失败了,变得一无所有,我还愿不愿意和他过下去?”
“我想我愿意,我可以陪他继续吃苦的。”任清葭声音慢悠悠的,继续道,“我接着又问自己,如果陆阳出轨了,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的,但他没有说离婚,我会主动提离吗?要是最后他回归家庭,我还接受他吗?如果一直都这样,他也不回来,我还继续保持已有的生活条件,我能接受吗?这个问题我想了整整半个月。”
她冲齐眉翻手掌,最后有些无奈地道:“然后发现,我可以,只要他不开口说离婚,我就会一直当他的老婆。”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只能嫁给陆阳了。
齐眉听得十分震惊,她还是第一次从任清葭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实在是和她一贯以来树立的坚韧独立形象很不搭嘎。
“……原来你也是个恋爱脑吗?”她想了半天,憋出来这样一句。
随即又忿忿:“那你之前还笑话我!”
任清葭哈哈大笑,笑完了才说:“我倒觉得不是恋爱脑,我想过的,为什么我能接受陆阳这样?不只是因为爱,更因为他能给我一个家,其实我特别特别希望有自己的家,不是只有一间房子那种家,得有人。”
她从出生就开始寻找,长途跋涉许多年,才在陆阳这里看到了希望,所以会为了这个“家”,去接受可能出现的不愉快。
“而且这不是假设么,又不是真的。”她耸耸肩,“说不定真的到了那天,我又不愿意忍了呢?人都是会长大的啦,以后想法会变的,只是当下的我觉得可以忍受这种处境,所以坚定了嫁给他的信心而已。”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就是这样?你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可以这样,但当事人却觉得理所当然。
齐眉叹口气,点点头。
任清葭又问她:“那你们现在……你们是怎么复合的?”
齐眉顿了顿,尴尴尬尬地说起最近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就生气了:“他居然敢去相亲啊!气死我了,怎么这样啊他!”
简直不能原谅!!!
任清葭越听越想笑,揉着她的脸说:“你是什么品种的州官啊,好独裁,是只有你哥才有福气消受了。”
俩人这一聊,就聊到了天黑,从楼上下去之前,齐眉还再三叮嘱:“不许跟别人说啊,再想说都要忍着,忍到我和舟哥穿帮那天,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任清葭长叹,“真是服了你们这对老6,不知道逃避得越久,以后大人知道了,就越生气吗?真是的……”
齐眉捂住耳朵,就当没听见。
但也许是受到这事的影响,她当天晚上不到十一点就在店里坐不住了,跟田乐和佟林说了声家里有事,就着急忙慌地离开。
出了店门又直奔一附院,到了住院部楼下,才给江问舟打电话,问他现在有没有空。
江问舟倒是有空,但畏惧夜班之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有什么事。
齐眉听懂他的潜台词,干脆道:“我在你们住院部楼下,你下来一下,拿点东西。”
江问舟一愣:“……宵夜?”
“嗯,是……”齐眉顿了顿,催他,“快点下来。”
江问舟挂了电话,笑着跟搭班的秦一鸣吐槽一句,说她也真是不嫌跑得累,接着便利索地走了。
秦一鸣:“……”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炫耀:)
江问舟很快就到了楼下,在住院大楼外面背光的阴影处,看见提着袋子看自己脚尖的齐眉,走近之后刚喊了声西西,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又过来了,就被回过神的齐眉一把抱住了脖颈。
他一愣,连忙扶住她的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了?”
“…没事,就是想你了。”齐眉摇摇头,声音嗡嗡地应道。
江问舟啧的笑了一下,先是说:“是么,想我了啊?”
不等齐眉回答,他就捏着她的耳朵正色道:“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遇到什么事了,快老实说,不然打你屁股。”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二合一)是不是第一次有……
住院部门口往左拐,和连廊连接处有一块被柱子遮挡住大部分灯光的地方,光线十分昏暗。
齐眉现在这样的光线里,仰起头,定定地望了半晌江问舟,接着突然嘿嘿傻笑了两声。
江问舟都被她笑傻了,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也想不起刚还让她老实交代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他有多久没见她这样笑过了呢?那样无忧无虑,毫无负担地笑容里透着傻气和娇憨,饱满的眼睛弯起来,看上去甜滋滋的。
“……到底怎么了?”他忍不住抬手摸摸她的脸,逗她,“捡金子了?”
出声了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多柔软,还有难以掩藏的笑意。
齐眉看着他,摇摇头:“就是想你了,爱信不信。”
/:.
“好吧。”江问舟笑笑,没有说自己现在最怕的就是她像以前那样,把事情藏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消化,“所以是遇到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想我?”
想到大晚上都快半夜了,还火急火燎地跑来找他,这不像她的风格。
齐眉似乎终于回过神来,咬着嘴唇有些不好意思,嗫嚅了一下,才说:“跟清葭姐聊天了。”
江问舟嗯了声,伸手帮她理了一下耳边有些凌乱的碎发,随口问道:“然后呢?”
“她知道我们的事了。”齐眉继续道。
“好……嗯?”江问舟刚应了一声,就猛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知道我们的事,是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样?”
齐眉点点头头,咬着嘴唇,神色认真:“就是那样,老师和师母去店里那天,我们送他们出去的时候,你手多的样子被店里的白班员工看到了,人家问清葭姐我们是什么关系,清葭姐就知道了,但是她今天才问我。”
她说完还是忍不住嗔怪地白他一眼,嘟囔道:“早就说了,你手这么多,这么不注意,肯定会被发现的……”
江问舟一阵惊讶:“怎么会……怎么这么巧?”
他顿了顿,有些担心地问:“她会不会告诉陆阳,又告诉你舅舅,接着就……”
陆近成知道了,会不会告诉孙茂芸和江眀琮?江问舟觉得这个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愧疚:“抱歉,西西,我也没想到会……”
他确实是很想、非常想,也非常期待有一天,他能和齐眉光明正大地在日光下牵手拥抱和接吻,不用担忧任何人的目光。
可并不希望,这一天是以这样让人猝不及防的形式到来。
“没关系的!”齐眉突然打断他道,声音似乎有些急切,“哥……江问舟,没关系的!”
到了最后,听起来又十分认真,江问舟错愕地看着她脸上的笑,突然觉得没说完的话似乎黏在喉管壁上,哽得他喉咙生疼。
好半晌才把原来想说的话咽回去,唾液滋润了喉咙,这才能顺利发出声音:“……是、是么……怎么、怎么个没关系法啊?”
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太紧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赧然,立刻抿唇用牙齿咬住下唇内侧,不轻不重地咬着。
齐眉仰头迎上他有些期待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沉吟一下才说:“就是我发现……刚开始被清葭姐问的时候,我是说我们没什么来着,她说我是大骗子,后来我承认了,她也没有说什么,还跟我聊了她和阳哥的事,我跟她说我是怕干爸干妈不同意,她说她能理解,我后来想想就觉得……”
她顿了顿,看向江问舟的眼睛忽然弯起来,脸上笑意灿灿:“原来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也没什么,说出来以后我还觉得松了口气,虽然是后知后觉,但我是真的觉得高兴。”
齐眉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表述不清,她觉得好像没办法用很准确的语言将这种心情描述清楚。
晚上和任清葭聊完下楼,正好陆阳也在,几人聊了几句,任清葭和陆阳就要回去了。
临走,任清葭拍拍她肩膀,语气有些语重心长似的:“加油呀,西西同学。”
陆阳以为她是在说晚上营业的事,立刻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需不需要帮忙。
任清葭一面说下个季度新品的事用不着你,一面推着他往门外走,嘻嘻哈哈地问他今晚要不去吃火锅吧。
后来一整晚,齐眉在做单子的时候都在想任清葭的这个反应,和那一句“加油”,忽然间就有些明白过来。
“其实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空去关注别人的,顶多就是刚知道的时候议论几天,是不是?”
她仰着头,认真的看向江问舟,想要寻求他的认同。
她确实有些语无伦次,但没关系,江问舟确信自己听懂了她的意思。
听懂之后便是瞬间爆发的狂喜,他看着齐眉,喉结上上下下地滑动了好几次,才从齿缝间挤出来一句:“……你现在才知道啊?”
这个道理他早就知道了,早到他们还没在一起时,室友点醒他的那句:“你说那是妹妹,可她是你亲妹妹吗?”
那时候老师和同事们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也知道他的母亲是齐眉的干妈,他们从小就认识,那又怎么样呢,他们都只是最初时惊讶一下,调侃他们几句,之后便一切如常。
这些齐眉都知道的,只是她从前很爱钻牛角尖,忽略这些。
可喜可贺,这人现在总算是从牛角尖里钻出来了。
受制于场合,江问舟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激动的喜悦,张开双臂问她:“介意白大褂细菌多吗,西西?”
声音被刻意压得有些低沉,似乎多了几分厚重,在念出她名字时,又分明浮现一丝上扬的缱绻。
齐眉觉得耳朵热了一下,咬着嘴唇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用他的脖子擦走眨眼时沁出的那一点泪花。
江问舟察觉自己的颈窝似乎有些湿,还有点轻微的凉意,立刻收紧手臂紧紧抱住她。
还谨慎地往柱子遮挡处的阴影里挪了挪。
然后低头颤抖着亲在齐眉的头顶,发出一声松口气似的轻叹:“真心为我们好的人,最终都会理解和接受我们的感情,西西,我们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不容于世,所以你不用太担心。”
所以他之前才这么自信他可以说服干爸干妈么?齐眉觉得自己好像能理解一点他的想法了。
可是当江问舟试探她:“那我们……挑个时间和爸妈说清楚?”
齐眉却又摇头了,嗫嚅着道:“我、我还是害怕……再等等吧要不?再等等……”
慌得哟,江问舟差点以为自己是要拉她上战场,一时忍不住哭笑不得。
“行吧,我们慢慢透口风。”他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将她松开。
齐眉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还是决定问一句:“你会失望吗?”
江问舟失笑,迅速摇了一下头:“不,这次不,因为你已经比以前进步了很多。”
他看到了她的回应,“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去一个景区爬山,半路碰到丛林穿越的娱乐项目,那个被钢索吊着的轮胎摇摇晃晃,你一开始怎么都不敢往前走,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往前走了一个,虽然最后也没有走完全程,但能迈开腿就已经很棒了,因为你知道原来在摇晃的轮胎上要抬起腿往前走是这样的感觉,下次再掌握好一点平衡,就可以通关了,对吧?”
这个比喻句还真是长啊,齐眉听着听着就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眼睛一湿。
“对,就是这样。”她使劲点头,“我、我……我下次肯定可以的,保证不让你连做鸭都不如!”
江问舟:“……”你从哪儿学来的破坏气氛小技巧:)
内心汹涌复杂的情绪,喜悦也好,欣慰也罢,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无语。
一句随口说说的话让她记这么久哈。
江问舟沉默片刻,才深吸口气开口:“你下次再说这话我就……”
“不准说打我屁股这种让人心黄黄的话!”齐眉立刻大声打断他,随后嘟囔,“明明是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又不认……”
江问舟这下更无语了,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干脆咬牙切齿地抬手用力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然后一把夺过挂在她胳膊上的袋子,一巴掌拍在她后腰上,没好气道:“赶紧回去睡觉。”
齐眉背着手笑嘻嘻地转身,两步一回头,见他还在原地看着自己,便朝他挥挥手:“你也赶快回去,来病人啦!”
江问舟:“……”果然还是同行知道怎么扎心最痛哈!
他没好气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都是背对背各自朝前走,一个回家,一个重返工作岗位,可这一次,江问舟很确定,他们的心在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这真是一个巨大的惊喜,让原本普通的值班夜晚变得意义非凡。
江问舟觉得自己的心情十分激动,以至于在走出电梯之前,他要刻意深呼吸好几次,才能像平时那样平静地走出电梯门,还要压着步伐,才没有因为过于高兴而蹦跶起来。
他遵循世间大部分的主流价值观或客观规律,三十多岁了,该稳重该理智,表现出这个年龄段大人该有的样子,唯有在关于齐眉的事上冒天下之大不韪。
说他们不好不合适的,一律打成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哈,哼哼。
江问舟心里嘟嘟囔囔,以为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结果刚进办公室,蔡朝就看着他问:“老大怎么那么高兴?”
“……这么明显?”江问舟一愣,神情明显错愕。
蔡朝哈地笑了一下,说:“那可不要太明显。”
不高兴能笑成这样?而且,“你眼睛怎么还红了?”
江问舟神情一顿,有些不好意思,尴尬道:“……沙子进眼了。”
蔡朝就是神经再大条,也能听出来他这是托词。
但会这么说,就说明他不想告诉他们实情,于是蔡朝哦了声,没有再深问。
好在江问舟很快就换了话题,问大家吃不吃宵夜,休息室有护长今天才买回来的泡面,他这儿还有蛋糕。
——齐眉给他带的,店里的山楂味的蛋糕,口感酸甜,一点都不腻。
蛋糕分了也就一人一小块,尝个味道而已,蔡朝有些意犹未尽地道:“怎么上次我们去的时候,没看到有这款?”
什么抹茶慕斯芒果千层倒是有,但没看到山楂的。
“可能那天正好没有,这也要看白天有什么。”江问舟解释道,说话时眼角露出的笑意分外柔和。
蔡朝确实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具体怎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一早,同事来接班后江问舟就马上下班了,说还有事要回父母那儿。
也是幸好跑得快,人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问金金和年年吃饭没有,就看到科室群里发的消息。
接班同事:【挖了个大槽[无语]怎么你们刚走,就来一个主动脉夹层的啊@江问舟@秦一鸣你们回来好吗[落泪]】
秦一鸣:【人走运起来就是这么爽的[抠鼻]】
江问舟失笑,回了一句辛苦,就放下手机戴上手套给家里的活祖宗铲屎去。
有金金陪着,现在齐眉去上班的时候,年年已经不怎么送去宠物店,只有她的上班时间和江问舟的值班日恰好重叠,晚上家里没人时,才会把年年送过去。
问就是这狗确实得遛,一整天没遛过的话它包拆家的。
打扫完家里的卫生,江问舟随便吃了点早餐垫垫肚子,然后收拾它们俩的东西,招呼它们:“走了,回奶奶家过周末了。”
两个家伙便争先恐后地出门,在电梯门前一左一右蹲好,回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江问舟看着它们俩忽然想,要是以后家里再有一个小的,他们仨出门的时候也这样……
电梯门口都得大堵车,吓人:)
回到家已经过了中午十一点,孙茂芸和小猫小狗玩到一起去之后,江问舟看桌上有龙眼,刚提了一串过来,还没开始吃,就听江眀琮忽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然后问道:“怎么最近几天我给你打视频电话,你都不接啊?”
—————
最近几天江眀琮前后给江问舟打过两次视频电话,都被他给摁掉了,问就是说在做其他事,暂时不方便视频。
但真实原因无非就是江眀琮都是在晚上打电话过来,那会儿他就在家,准确地说,是在齐眉家。
要是他接了视频,江眀琮一看就会知道,他这么晚了还在齐眉那儿,哦,还是家居服,留宿是吧?什么原因留宿啊?
到时候怎么解释都是撒谎,每说一个谎都像搓了一个炸弹,大小不一,分开当然是威力不一,但它们迟早会交汇融合,变成一个大炸弹。
江问舟心下叹气,回答江眀琮道:“在忙论文,随时要跟同事沟通数据,哪有空视什么频。”
江眀琮眉头一挑,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哦了声,接着问:“怎么今天你把年年也带回来了,西西没上班?”
“我有她家门口密码,自己进去的。”江问舟淡定地应道,吃了颗龙眼,扭头问两小只拿了冰块在玩的孙茂芸,“妈,龙眼是去街上买的,还是在村里买的?”
“我们左边的左边那家邻居送的。”孙茂芸笑着解释道,“其实他们家也是有事想找你帮忙,他家老人上个月确诊的心脏问题,开了药回来,但是老人不按时吃,总觉得是药三分毒,孩子怎么劝都不听。”
说到这里她叹口气,江问舟就接着她的话说:“他们是希望找个懂的人吓唬吓唬老人家,让他老实吃药?”
孙茂芸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但是又不想去医院挤,所以一大早就上门来找孙茂芸,希望她能让她儿子帮帮忙,劝一下老人家。
“我跟他们说你昨天值班,今早才下班,要不晚上我帮他们问问,但不保证能帮得上忙,没想到这中午你就回来了。”
孙茂芸笑眯眯地问他:“晚上回不回去啊?”
江问舟摇摇头,她就说:“那我跟西西说,让她明天下班直接回家来吃饭。”
“这样吧,我去接她。”江问舟像是想了想,道,“再顺便给你和爸拿两罐蛋白粉回来,上次的吃着还行吧?”
“还行,不过挺贵的吧,别浪费钱了,我看人家都说是很老的人,或者手术了生病了,吃不下饭,吸收不好才吃的,我和你爸好着呢,还用不着吃。”
她边说边笑,脸上的皱纹都是舒展的,看得出来她高兴。
不过退休以后她就顾着家里这一亩三分地,也确实是真的没什么需要忧虑操心的事,但是……
江问舟忽然有些愧疚。
“没有的事。”他按下心里有些复杂的情绪,笑道,“明明是谁都能吃,不怎么喜欢吃肉的都可以,我有同事也吃的,再说你和爸都这个岁数了,吃肉多了不好消化,这不正好能补充点蛋白质么。”
至于说价格贵,“再贵能贵得过病了去医院打针吃药住院的费用?光是请一个护工,一天都要几百块,就够给你们买两罐这玩意儿了。”
在江问舟看来,能通过饮食调理好的问题,通通不算问题。
他理由充分,孙茂芸听*完笑呵呵地点头应了声也是,就不说什么了,转头看年年和金金抢着玩同一块冰块,另一块被它们冷落在一旁,正缓慢地化成水,向周围缓缓流淌。
大人觉得无所谓,还笑话它们:“小孩就是这样,什么东西都要有人争着抢着,才觉得是好的。”
江问舟靠在沙发背上,一边剥龙眼,一边笑着接她的话茬:“跟小孩一样。”
都说孙茂芸退休以后只盯着些家长里短的事了,江问舟这句话像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似的,她立刻便扭头过来。
跟江问舟兴致勃勃地说:“下个星期我和你爸要去喝百日酒呢,村头杨七叔家孙媳妇生了他们家第四代的头一个孩子,家里要大办,说要摆流水席,叫我和你爸也去,我说我们不是村里的,也可以去吗?他说住在村里就是自己人了嘛,这种喜事谁都可以去,去沾沾喜气,就摆在村头的那个小广场。”
流水席听起来很有意思,是在城里居住时很难有的体验,江问舟失笑,问道:“孙儿还是孙女?”
“男丁呢,七叔可高兴了,说什么这下有交代了。”孙茂芸说着给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江问舟哦了声,忽然话题一拐:“你呢?你以后是想要孙儿还是孙女?”
孙茂芸一愣,几乎是和江眀琮同时的,歘一下扭头看向他,神色既惊讶,又犹疑不定。
半晌才犹犹豫豫地问:“怎么突然这么问?舟舟你、你是不是……啊?要给我和你爸一个……惊喜?”
说完这句话,神色又突然变得期待起来。
江问舟看了好一阵哭笑不得:“你真觉得我突然带个孩子回来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接着扭头去看江眀琮,问他:“爸也这么想?”
江眀琮回过神,抖抖手里的报纸,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就要看是谁的孩子了。”
哇,这么明显的试探啊,江问舟忍俊不禁,反问道:“当然是我的,不然您还想是谁的?我可没有一个像您和齐叔叔那样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江眀琮一噎,白他一眼,哼了声。
孙茂芸不明所以,只嫌弃他们打哑谜,“哎呀,你们不要当谜语人,舟舟,你说,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是不是……有情况?”
“没有。”江问舟迅速摇头,解释说,“只是提前问问,虽然现在没有,说不定明天就有了呢?人和人之间的缘分,都是说不准的事,对吧?”
“那倒也是。”孙茂芸点点头,然后皱着眉仔细思考起来。
江问舟随口一问:“喜欢大孙子?”
“不不不。”孙茂芸一听他这话,倒是立刻摇头了,“根据我养你和西西的经验来看,还是女孩子好,你看你妹妹多贴心,会说干妈辛苦啦最爱干妈了,天气变了回发信息关心我和你爸的身体,情绪价值给够够的,再看你呢,哎哟,我都不想说。”
说到这里还嫌弃地闭了闭眼。
江问舟失笑:“那就……要一个跟西西一样的小姑娘?”
话音刚落,江眀琮的视线立刻又从报纸后面探出来,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江问舟若无其事,继续淡定地吃龙眼,还给凑过来的年年和金金一人剥了一个,说只有一个,省着点吃啊。
孙茂芸则是觉得他的提议很棒:“那确实好,可是哪有那么容易,看你命好不好了。”
“我命当然好的,很好的。”江问舟笑着应道。
等觉得龙眼吃够了,便将果壳都扫进垃圾桶里,拿湿巾擦擦手,然后往沙发上一躺。
金金从旁边路过,被他一把捞起来,抱在身上揉揉脸,没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在他身上不停地踩奶。
江问舟抱着它,感受着它一起一伏的呼吸,渐渐睡意上涌,竟然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江眀琮看他一下,又看看时间,想把他推醒吃了饭回房去睡,却被妻子及时摆手阻止。
“叫他干什么?他又不饿。”孙茂芸叹口气,低声道,“还不知道昨晚忙成什么样子呢,搞不好都没合过眼,下班了立刻就开车回来,不然也不至于在沙发这儿就睡着了。”
江眀琮听了便沉默,仔细打量着儿子的睡相,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都不敢细想自己察觉到的那些蛛丝马迹。
怎么可能呢?这两个孩子……
可是好像又不是没有可能,男人都是视觉动物,喜欢年轻的漂亮的,容易被荷尔蒙主宰头脑,似乎大家都是年轻时这样过来的。
他叹口气,觉得这事真是难搞。
江问舟觉得自己只是眯了一会儿,可睁眼却已经是下午三点半,客厅里静悄悄的,金金蜷在他身边,年年在楼梯口的位置板鸭趴地睡着。
父母倒是不知哪儿去了。
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见金金也醒了,就问它:“爷爷奶奶去哪儿了?”
金金四脚朝天地躺着,闻声歪了歪头,一脸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呆萌。
还是看了信息才知道他们俩去邻居家打麻将了,说饭菜和汤都在锅里,让他醒了自己吃。
看完信息,江问舟一面给孙茂芸回信息,问她晚上吃什么,有没有什么需要他提前做准备的,一面趿上拖鞋往饭厅走。
在蒸锅里将一碗午餐肉蛋炒饭和一盘子菜端出来,再从汤锅里舀了碗排骨汤,坐下一边吃饭一边给齐眉发信息,问她在做什么。
过了好半天,他饭都吃完了,才等来齐眉的回复:【刚去看了一个腹痛的旅客,你怎么现在才吃饭啊,下午茶?】
还发了个挠头的表情包过来。
江问舟失笑,说自己睡过头了,现在吃饱了,决定继续睡。
齐眉这回倒是很快就回了信息,是一个抱着小猪跑路的□□人,还说什么:【得把你藏好才行,不然被人抓走吃掉了怎么办[难过]】
江问舟忍俊不禁,又觉得不困了,和她聊了一会儿,问她喝不喝咖啡。
医务点门外的自动贩售机里止痛药和创口贴碰巧卖空,陈羽丹去补货,回来刚坐下,就听齐眉说出去一趟。
没一会儿,提着斜对面那家咖啡店的袋子回来。
“眉姐你点咖啡啦?怎么不叫我。”陈羽丹边说边掏出手机,“让我也来点一杯,看看今天有没有什么便宜……”
她话没说完,齐眉就赶紧道:“点了点了,有你的,喏,你喜欢的生椰拿铁。”
至于她自己,这种天气还是更愿意喝冰美式。
陈羽丹眉开眼笑地道谢,说一会儿把钱发红包给她,齐眉听了就摇摇头。
“家里人点的,不是我,所以不用给我钱哦。”
陈羽丹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眼睛一转,笑嘻嘻地凑近齐眉,压低声音问:“姐夫点的啊?”
这个称呼真是让人听了怪不自在的,齐眉有些不好意思地在椅子上动了动,含糊地嗯了声。
陈羽丹笑嘻嘻冲她挤眉弄眼:“好像以前还念书的时候好姐妹拍拖了男生请姐妹团喝奶茶哦。”
只不过现在是喝咖啡,啊,真是大人了呢!
齐眉闻言嘴角一抽,觉得有些囧,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江问舟说要接齐眉下班,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回了家,然后再家门口搭地铁前往机场,到的时候正好上午九点。
齐眉已经交了班,还在一边喝水一边跟接班的刘医生闲聊,扭头看见江问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立刻跟刘医生道别出来。
在通往出租车上客点的路口,碰巧和要去地铁站的陈羽丹碰上,她笑嘻嘻地叫了声齐眉,然后大声同江问舟打招呼:“姐夫早上好!”
齐眉:“……”低声些!
江问舟倒是忍俊不禁,笑着应了声:“早上好,麻烦你多照应西西了。”
陈羽丹先是有些疑惑,旋即反应过来,西西是齐眉的小名,她有时候跟家里人视频,她干妈也是这么称呼她的。
“……不麻烦。”陈羽丹回过神,笑嘻嘻地应道,“是我要谢谢眉姐照顾才对。”
江问舟笑笑,没再说什么,倒是齐眉问了句要不要顺路捎她一程,陈羽丹婉拒后,双方便朝不同方向走去。
脚步声在停车场里哒哒回响,周围没什么人,江问舟便伸手拉住了齐眉的手腕。
齐眉晃了晃手,忽然问他:“这是不是第一次有人叫你姐夫?”
江问舟本来都觉得没事了,被她这么一问,又忍不住笑起来,细细的纹路在眼角堆积起来。
“没办法,谁让以前你才是最小的呢?”
家里也没什么哥哥姐姐,工作了呢,她是小学妹,等到她成了学姐,认识他们的学弟学妹也不会叫他姐夫,而是叫学长。
齐眉嘿嘿一笑,问他:“那……我们下午要去店里玩吗?”
“……嗯?”江问舟一愣,“话题怎么换这么快?”
齐眉眨眨眼,踮脚去摸了一下他的耳朵,笑道:“其实是问你,想不想听人叫你妹夫啊?”
清葭姐是表嫂,可以这么叫他的!
江问舟:“……”好怪,但确实有点想听。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二合一)怕想要的东西得……
江问舟和齐眉回到村里已经是中午,中途还回了趟她住处拿蛋白粉。
出门时江问舟和她对口供:“我跟爸妈说是来接你,顺便买的蛋白粉,不是在家里拿的哈,你可别说漏嘴了。”
齐眉:“……”
她蹭蹭鼻尖,问道:“你是故意的?”
江问舟嗯哼一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齐眉挽住他手肘,用脸蹭蹭他的胳膊,也是什么都没说。
但彼此已经在这一来一回的小动作间交换完了各自的想法。
车子停在门口,江问舟给孙茂芸打电话,让她来帮忙开一下门。
金金和年年一天没见齐眉,表现得十分热情,尤其是年年,尾巴都摇成螺旋桨了,不停想往她身上扑。
齐眉一面同孙茂芸说着话,一面弯腰将金金抱起来,往屋里走时还被年年挤得根本走不成直线。
路过小池塘,看见屋檐下撑着一把大阳伞,伞下放着躺椅,就问:“这是干爸钓鱼的装备吗?”
“是啊,早晚这里还挺凉快的,他爱坐这儿钓两杆。”孙茂芸说着凑过来,和她嘲笑江眀琮,“其实根本钓不上来鱼,人家都不搭理他。”
齐眉哈哈笑出声来,跟在她后面进了屋。
金金从她怀里跳下地,她一面换鞋,一面同江眀琮打招呼,听他笑眯眯地说她:“脸都晒红了,怎么不撑把伞?”
“就那几步路,一下就到了,懒得撑嘛。”齐眉笑嘻嘻地应道,问家里有没有什么水果吃。
江眀琮就说:“冰箱里有你、你妈妈早上榨的西瓜汁,拿出来晾一下再喝,不要直接喝这么凉的。”
说完他忍不住嘴唇一翕,发出一声很轻的啧声。
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开始发芽,就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了。
齐眉没发觉哪里不对劲,应了声好就往餐厅走,等她拿着几个杯子和一壶冰镇西瓜汁回到客厅,江问舟也已经回来了。
正在跟两小只玩球,随便往远的地方一扔,就见两只飞奔出去,没一会儿就在远处打起架来,好像是金金要踢球,而年年想把球叼起来。
江问舟冲它们喊回来,齐眉边看边笑,顺便将倒好的果汁递过去。
没有直接放他手上,而是将杯口边缘往他嘴唇上贴了贴,看他被冰了一下回过神,就嘻嘻笑一声。
江问舟忍不住横她一眼,想伸手捏捏她胳膊,又顾忌父母就在跟前,只好按兵不动。
但是江眀琮还是感觉到了他们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气氛。
那种隐隐约约不自觉流露出来的亲昵,不像是普通兄妹之间会有的。
他更加觉得头疼了,完啦,这俩居然不是其中一个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谈话对象从一个变成两个,江(前)局长觉得很烦,烦死了,最讨厌给人做思想工作。
但是家里其他三个人都听不见他心里的骂骂咧咧,江问舟正跟孙茂芸说:“一会儿下午我和西西去店里玩,你去不去?”
孙茂芸说不去,同时希望他们能把金金和年年留在家,尤其是年年。
“这种大狗就不该天天关在小楼房里,你看家里的大院子多好,多适合它奔跑呀。”
齐眉哭笑不得:“可是您是不是忘了,年年要陪我去店里的。”
孙茂芸眨眨眼,嗨呀,还别说,真忘了。
但她选择把锅甩给江问舟,“你哥去接了你几次以后,我还以为他已经抢走年年的饭碗了呢。”
江问舟:“……”
他装模做样地往外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似的嘟囔:“外面也没下雪啊,怎么我感觉这么冷呢?”
看着他话音刚落就被孙茂芸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齐眉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肩膀抖动的样子像乱颤的花枝。
倒是金金跑了过来,关切地看着他,还后腿直立地站起来,朝孙茂芸伸了伸爪子,又缩回去,一副虽然有点怂但也想阻止一下奶奶打它爹的样子。
孙茂芸哎哟一声,冲它解释:“我没有打他,真的没有,就是摸摸头。”
说完下一句就变成逗猫的话了:“就像摸摸金金头一样。”
江问舟伸手把它抱起来,把脸埋进它肚皮里,笑着逗它:“这猫托车怎么一直响啊?”
齐眉见他们玩得开心,也想要加入,便扒着江问舟的胳膊跟他抢猫:“你不会修,拿来让我帮你看看。”
江问舟不愿意让她立刻得逞,跟她拉扯起来,俩人之间隔着猫你来我往,肢体接触甚至是碰撞在这时不可避免。
甚至俩人一起往沙发上歪倒,齐眉半边身子都压在了江问舟身上,江眀琮看得眉头直跳。
“好了好了,不要抢,该吓到金金了。”孙茂芸这时连忙制止道,“小心点别真打伤哪里了。”
她把猫抱走,絮叨着数落两个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闹,要是摔下来伤到哪里,有你们罪受的。”
当母亲的有时候总觉得孩子还没长大,就像孙茂芸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齐眉和江问舟这样是过分亲密,只觉得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打打闹闹也挺好。
江眀琮看了直挠头,又觉得有些事有些话如鲠在喉。
齐眉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迅速拉开和江问舟的距离,努力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将抱枕抱在膝盖上,继续喝刚才没喝完的西瓜汁。
过了这一会儿,西瓜汁已经没那么凉了,但也没那么好喝了,齐眉三两口喝完,抱枕往旁边一放,起身去厨房给孙茂芸帮忙。
她走之后,江眀琮看一眼江问舟,见他正在看平板,年年和金金把脑袋凑到他面前,好像在一起仔细研究什么似的。
江问舟还问:“这个行不行,小恐龙喜不喜欢?年年要不要,金金呢?买一个你们俩一起玩行不行?”
看他带小孩带得那么专心,江眀琮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江问舟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欲言又止,但还是那句话,敌不动我不动,他不说,江问舟就当不知道。
午饭吃得丰盛,鱼虾蟹都有,这季节的螃蟹是六月蟹,个头不大,但很适合做香辣蟹,齐眉吃了几块就因为还要吃药,被大家劝住了。
汤是冬瓜排骨汤,齐眉一边小口吃着冬瓜,一边听大人说着最近的天气如何如何闷热,孙茂芸还说感觉像是胸口被堵住一样不舒服。
听完她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改天看哪个周末有空,去度假村住两天?找个绿化好点的,最好还能近水,应该能凉快。”
孙茂芸立刻说不要,说村里就很凉快了,家里院子就有水塘,哪里用舍近求远。
可语气听起来又没那么坚决,江问舟就说:“笔架山那边应该可以,露营基地好像就是度假村的,改天我问问那边有没有小别墅,租几天住住,让年年和金金也去接触一下大自然。”
“……村里就很自然,它们想的话可以去地里打滚。”孙茂芸还是有些犹豫。
齐眉就笑嘻嘻道:“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这话真是耳熟,别说外头的广告什么的了,就是在家里,孙茂芸也说过不知道多少次。
只不过以前孩子是指她和江问舟,现在变成了年年和金金。
大家被她说得笑起来,很快又换到下一个话题。
说笑着吃完饭,在客厅坐了一会儿,齐眉觉得困了,便说要上楼睡一会儿。
她刚上楼梯,江问舟就也跟着起身往楼梯走了,江眀琮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再次出现欲言又止的神色。
不知道是江问舟走得太快,还是齐眉走得太慢,总之是刚进二楼,齐眉就被追上了。
江问舟扯了一下她后背的衣服,她回头瞪他一眼:“你干嘛?”
“给我留个门?”江问舟笑着低声道。
齐眉不想,这太危险了,现在天天都能在一起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吧?
于是她摇摇头:“不要,你自己睡。”
江问舟其实也不是非得钻她被窝不可,但是看她拒绝,又起了逗她的兴致,就非要去她房间了。
他跟着齐眉,一直走到她门口,刚要跟她拉扯,就听到身后传来孙茂芸的声音:“舟舟。”
俩人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尤其是齐眉,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只有眼睛还能转一下,用焦急的眼神看向江问舟。
江问舟很快就反应过来,做出一副猛然回过神的表情,回头问孙茂芸:“……妈?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俩在门口这是干什么?”孙茂芸疑惑地问道。
她的目光扫过来,齐眉更加紧张了。
毫不夸张地说,她现在已经紧张到脚趾扣地,小腿都有些抽搐,整个人紧绷到不行。
“……西西怎么了?”孙茂芸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更加觉得纳闷,“你们俩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江问舟露出尴尬的表情,挠挠脸,语气无奈地回答道:“我们在说……在密谋一些事,结果你突然出现,呃、诶……”
他地神色又变得有些惊讶,看一眼齐眉的房门,再看一眼另一个方向,失笑:“我怎么还跟着走错门了。”
这演得实在是太好了,逼真到齐眉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又因为过于震惊而无言以对。
我靠!你去电影学院进修过了是吧?还当什么医生啊,既辛苦又赚得不多,不如去当演员,这演技,用不了几年就最佳男主角了啊!
孙茂芸被他这做派糊弄到信以为真,笑着嗔了句:“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冒冒失失的。”
接着说:“你快帮我看一下手机,我那个微信拍照不知道怎么回事,拍完以后什么都没有,黑乎乎的。”
江问舟哦了声,接过她的手机就说:“重启看看。”
“……这能行?”孙茂芸很惊讶,忐忑问道,“会不会是我的手机坏啦?”
江问舟略微沉吟片刻,反问她:“你想你的手机坏吗?”
孙茂芸眨眨眼:“暂时……还不需要坏吧?”
“那它现在好了。”江问舟试着用了一下微信的拍照功能,然后把手机还给她。
齐眉缓过神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忍俊不禁。
江问舟说完话扭头一看,见她脸上有了笑意,这才松口气道:“没事了吧?那我回去午睡了。”
接着冲齐眉眨眨眼:“西西别睡太死,别忘了我们下午还要出门。”
齐眉一顿,这是……戏里还是戏外?结束没有啊?
“你们下午要去哪儿啊?”孙茂芸连忙问道。
“去做坏事,您别管。”江问舟笑嘻嘻道,推着她让她快回去休息。
“那晚上不在家吃饭啊?”孙茂芸接着问。
江问舟应了声是,“下次休息再回来。”
等孙茂芸下楼了,他便直接朝自己房间走去,徒留齐眉在门口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确定这场戏已经结束。
然后挠挠脸,嘀咕一句,果然最难分辨就是九真一假的话,别说干妈了,她都分不清刚才的事是真是假了。
孙茂芸回到自己房里,跟江眀琮笑着吐槽说:“这两个小家伙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真的是……谁要做坏事会挂在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的?”
江眀琮闻言顿时沉默,心说万一是真的呢?
谎言里掺杂着真话,才会让听的人更放松警惕。
接着又听到妻子笑话江问舟聊着天竟然走错路,差点去了齐眉房间。
江眀琮:“……”
不行了,思想工作迫在眉睫!!!
齐眉回到房间,洗了把脸后上床休息,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好像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忍不住睁了一下眼。
还没等她来得及看清是不是有人进来,被子就被掀开了,紧接着一具温热的躯体便挨了过来。
她被裹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下意识地推了推,天热,她不太喜欢这样贴着睡了。
可江问舟怎么可能松手,拍拍她的腰,威胁道:“不睡是吧,不睡我干坏事了啊?”
齐眉半梦半醒之间有种躲避危险的本能,他话刚说完,她就立刻一动不动了。
江问舟失笑,轻拍着她的背,面颊贴上她额头,和她就这么手脚交缠着睡了。
—————
江问舟和齐眉是下午两点四十左右出的门,那时父母午休都还没起,一楼的客厅里静悄悄的。
将年年和金金赶上车,齐眉忽然叹口气,幽幽地说了句:“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偷狗的?”
江问舟:“???”
他噎了一下,沉默地扣好安全带,这才抬手一个爆栗敲在齐眉头顶上。
“胡说八道,你才偷狗,我可是光明正大把狗带走去洗澡的。”
年年这种体型相对大一点,毛发又厚的狗,自己在家是真的很难洗,所以除了冬天很冷那两个月,齐眉每个月都要把它送去宠物店洗一次澡。
“金金也要洗吗?”齐眉捂着脑袋问道。
江问舟给孙茂芸发完信息,放下手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应道:“去都去了,就一起洗了,它上一次洗澡还是从申城回来那会儿。”
还得是落地之后过了快半个月,确定它已经适应环境,才带着去洗的。
听他提到从申城回来的事,齐眉不由得沉默,直到听他继续说起金金那次洗澡:“也不是害怕,就是有点紧张,美容师让我站在洗浴间门口,让它能看到我,那样就好多了。”
齐眉回过神来,问道:“从申城回来的时候……它害怕吗?”
“它什么都不懂,有什么怕的。”江问舟笑笑,调侃道,“你不如问我怕不怕。”
齐眉咬了咬嘴唇,干脆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怕吗?”
“怕,也不怕。”江问舟还是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张开又合拢,轻轻拍击两下方向盘,“不怕是因为工作已经联系好了,而且回容城是回家,能有什么好怕的,甚至连后顾之忧都没有。”
“那你怕什么?”齐眉靠在车门边,侧身看着他,仔细打量他温和的眉眼。
舒展又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有种安宁又惬意的气息。
江问舟听到她的问题,扭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慢悠悠道:“怕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想见的人不愿意见我,不过,这都过去了。”
齐眉抿着唇弯起嘴角,想说什么,却因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合适的词汇语句而只好作罢。
她转头看向车窗外经过的果树林,只觉得一片绿意怡人。
将金金和年年送到平时寄养年年的那家宠物店,看了一会儿金金,觉得它没什么问题,俩人这才讨论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江问舟捏着她的手指,商量道:“去买生日礼物?”
那就去吧,齐眉爽快点头,兴致勃勃地问他:“我在网上看到有两款很可爱的,一款是猫爪造型的,另一个是狐狸的,那个耳朵好可爱,你说咱们买哪个好?”
“都是成年人了,为什么要二选一,不能都要么?”
江问舟一面反问她的问题,一面伸手推开门让她先出去。
“这不是为了你的钱包着想么。”齐眉笑嘻嘻地应道,状似无意地问他,“你零花钱够不够花呀?”
江问舟闻言立刻啧啧两声。
你要是以为她真的是在关心你零用钱够不够,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放心,这点东西我还是能给你买得起的。”
“哦哟,偷偷藏了私房钱是不是?”齐眉立刻掐他胳膊。
江问舟笑着搂过她,一面是啊是啊地应着,说一会儿就给她看存款余额,一面拉开车门把她推进车里。
金店离宠物店很近,就在齐眉经常去的那家超市附近,开车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
走近了还能看到门外“激情盛夏,优惠酬宾”的宣传红幅,透过橱窗,能看到展示柜里佩戴在人台上的黄金首饰,熠熠生辉,隆重非常。
齐眉凑上前仔细看了一会儿,这才被江问舟拉着进店里,刚靠近柜台便有导购迎过来问有没有什么想要看看的。
“我想看看……”齐眉呃了一下,索性拿出图片给对方看,“有没有这两款戒指?”
导购看了一眼就肯定地点点头,问她:“要拿给您试试吗?”
“麻烦你。”齐眉笑着道。
她说要戴在食指,对方帮她量过食指的戒圈,很快就取来了两枚合适的戒指。
齐眉试戴戒指的时候,江问舟就侧身靠在一旁的柜台边,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葱白的指尖上,想起上次在珠宝工作室时他们在孙茂芸的撺掇下试戴对戒的情景。
那个画面其实很和谐很好看的,好看到后来还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却在醒后让他心生怅然。
他曾经以为那是人生触不可及的梦想,可生活的峰回路转,却又让这个梦想有了实现的可能。
大概因为操纵这一切的上帝是齐眉吧,人总会在某些时候幸运地遇到心软的神。
“都好看,都买了吧。”他笑着对正看着自己的手犹豫不决的人道。
两个戒指加起来也没多少克,与其纠结来去,还不如都买了。
“万一你回去之后觉得没买的那枚更好,怎么办?”他调侃道,“年轻人,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导购见机行事,立刻大力推销,各种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一会儿夸齐眉的手堪比手模,这两枚戒指她戴着格外好看,一会儿又说戒指可爱,特别衬齐眉气质,云云。
齐眉被灌了一耳朵好话,心里确实有些动摇,于是扭头看向江问舟。
她这表情什么意思,江问舟怎么可能看不懂,忍俊不禁道:“喜欢就买,快点,一会儿还要去给妈买手机。”
“……诶?”齐眉一愣,连忙把戒指摘下来,让导购去开单,然后追问江问舟,“要给干妈换手机吗?不是说……还没坏?”
江问舟嘴角一抽:“新的买回去,旧的自然就会坏了。”
齐眉:“……”
导购开好单,还把江问舟也夸了一通,主要是夸他大方,奉承他们感情好,祝他们情比金坚一世恩爱,情绪价值简直拉满。
等出了店门,齐眉才松口气,摇头失笑:“看来这口饭我是吃不上了,对口才要求太高了。”
“说不定接待我们的是位销冠。”江问舟失笑,“行行出状元,任何一个行当能做到‘冠’的,都是人物。”
齐眉晃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笑嘻嘻道:“我们家只要有一个这样的人物就够啦。”
“还是你看得起我。”江问舟失笑。
买好手机后俩人不再在外多逗留,直接返回宠物店,正好是年年在吹毛,金金都已经洗好了,正被店里的小姐姐抱在怀里一起看电视剧。
看见他们回来,它立刻从别人怀里跳下来,一边冲他们跑过去,一边咪呜咪呜叫唤。
齐眉弯腰将它抱起,笑吟吟地亲一下它的头顶,哄道:“我们没有走,就是出去给奶奶买了礼物,到时候你和妹妹一起送给奶奶,好不好呀?”
金金不吭声,只一味用舌头去舔她下巴。
江问舟则是去看年年,半晌扭头对齐眉道:“我怎么看着它像……实心的?是不是得控制一下饮食了?中大型犬体重太大,对关节也不好吧?”
“……已经有在控制它饮食啦。”齐眉无奈道。
但是年年吹干毛后,雪白的毛发蓬松柔软,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都好像一个棉花糖,江问舟忍不住抱着它的头揉了又揉。
这时一看时间,都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快五点,本来说好要去店里让江问舟听听任清葭叫他妹夫,结果走到半路就收*到她的信息,说家里有点急事,她先收工了,齐眉一看原本的计划已经被打破了,索性对江问舟说他们也回家。
江问舟一面放慢车速,一面问她:“今晚不去店里了?”
“明天再去吧。”齐眉摇摇头,“明天早点过去,和田乐他们试一下新的酒单。”
江问舟应了声好,一面调转车头,一面提醒她:“少喝点,你还吃药呢。”
“我就每种尝一口。”齐眉跟他保证。
就这样取消原计划回了家,发现除了准备准备晚饭,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而且就这一件事,还被江问舟包揽了,说他来做个炒饭,再煮个汤,简单吃点好了。
齐眉也觉得天热没胃口,便答应了,随后往沙发上一躺,接二连三地打起呵欠来。
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江问舟出来看见,便顺手拿了条搭在大书桌后面的椅子上的小毛毯,帮她盖住肚子,接着回厨房继续忙碌。
年年见状立刻跟上去,蹲在他身边等着好吃的。
等齐眉小睡够了醒来,已经是太阳下山时间,透过窗户可见阳光已经冷却,有了日暮的味道。
“醒了?”江问舟听见她坐起来的动静,扭头问道。
齐眉嗯了声,抻直脖子去看他在做什么。
只看见他两边身旁各有一大一小两个饭盆,金金和年年都在埋头苦吃,齐眉有些好奇:“它们吃的什么?”
“虾,水煮罗氏虾,胡萝卜青菜瘦肉饼。”江问舟回答道。
家里之前有这些吗?齐眉眨眨眼:“你刚做的?”
江问舟应了声是,“闲着也是闲着,做点事解解压,打发打发时间,也给它们加加餐。”
齐眉啧了声:“吃这么好呀……”
她想吐槽他一边说它们不能太胖要控制饮食,又一边给做这么多好吃的不胖才怪,可话还没说完,就听江问舟道:“你的也很好,起来了就去洗手吃饭。”
蛋炒饭里除了鸡蛋和五颜六色的蔬菜粒,还有午餐肉,米粒颗颗分明,越咀嚼越能尝到香味,汤是番茄虾滑汤,香浓的番茄汤喝起来十分开胃,但就是……
“我怎么只有五只虾?!”齐眉震惊,不会是都让那两只吃了,她这是剩的边角料吧?
这对吗!!!
江问舟背对着她,推了推金金的饭盆,催它别磨叽赶紧吃,接着应道:“总共就剩十五只虾,你们三个一人五个,不是很公平吗?”
齐眉眨眨眼,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还差不多。”
她先开始吃饭,江问舟等两小只吃完,把它们的碗洗了,才过来坐下。
刚拿起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五只虾,你怎么就这么点虾壳?三个虾尾,还有两个呢?”
齐眉:“???”
大哥,你是吃饭还是破案啊,观察这么仔细有必要?真不愧是警察的儿子哈:)
她翻了个白眼:“我把虾壳也吃了不行吗?吃虾壳补钙,你管我呢。”
“哦对,说到补钙,你最近钙片到底有没有好好吃?怎么一瓶钙片两个月还没吃到一半?”
齐眉一噎,低头不说话,开始选择性耳聋。
江问舟拿她没办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结果才吃没两口,就在自己的饭里发现了两个埋在饭里的大虾,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想起来以前她会在他的饭里埋卤鸡腿,埋荷包蛋,埋红烧鸡翅,等等。
“……这是哪只小猫埋的宝贝?”
齐眉抬头挺胸,一脸骄傲:“你说呢?只有我才会这样,你俩闺女不会给你留任何哈!”
江问舟忍俊不禁,笑得饭都吃不下去了,好家伙,这也能争一争。
他连忙道谢,表示确实是她对自己最好,括弧,除了爸妈之外。
吃完饭,齐眉在屋子里溜达,其实该去遛狗了的,但她不想出门,容城夏季潮湿闷热,没太阳也不见得能舒服多少。
于是江问舟决定自己下楼,开门的时候还问她:“你有没有什么快递要拿?取件码发给我,我顺便带上来。”
话音刚落,就见金金从他脚边跑过去,溜到了门口,他赶紧要把它往回叫,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先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惊讶的:“江医生?”
江问舟一愣,抬眼循声望去,看见自己同单位的同事正站在对面的门口。
他脑子顿时短路,没想起来齐眉早就跟他说过对门住着他同事,毕竟他住过来也有一阵了,一次都没和对方碰到过面,当下脱口便是:“……徐医生也住这边么?这么巧。”
徐医生应了声是,神情疑惑极了,同时又带着点试探的问:“江医生是这两天搬过来的?那原来住这儿的齐小姐……”
齐眉在屋里听见门口的动静,赶紧出来抓猫,同时笑眯眯地跟邻居打招呼:“徐医生晚上好。”
“啊……”徐医生有些惊讶,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来回转悠了几回合,“二位这是?”
我的邻居和我的同事处对象啦?怎么认识的?好奇,八卦,想吃。
“这是我哥。”
“我女朋友。”
俩人异口同声地应道,回答完以后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哦豁,劈叉了。
徐医生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错愕,齐眉顿时一阵尴尬,连忙解释道:“他妈妈真是我妈。”
这话不说还好,说了就见江问舟的脸色立刻往下一拉,齐眉一看就心里暗暗道苦,坏啦!
徐医生见气氛有点不对,立刻告辞,打开自家的门便溜之大吉。
江问舟弯腰给年年套上牵引绳,伸手用食指戳戳齐眉的额头,咬牙切齿:“你先别睡,等我回来收拾你。”
齐眉:“……”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二合一)忘了告诉你,爸……
江问舟遛完狗回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时间刚过晚上九点。
齐眉刚洗漱结束出来,站在浴室门口侧身擦头发,一边吊带睡裙的肩带还往下滑,卡在胳膊上。
看见江问舟回来便问:“怎么遛这么久,走很远吗?”
“没有,就在楼下到快递驿站这段路。”江问舟弯腰把年年的牵引绳解开,让它冲去喝水,“碰见它好朋狗了,就是那个叫橙子的陨石边牧。”
齐眉哦哦两声,“橙子啊,那确实是,它们玩很好的,橙子特别聪明,但是对年年又很好。”
年年有时候玩得忘形,会跑很远,橙子都会去把它带回来,偶尔也会有小狗凶年年,橙子也会去帮它。
“它真的超级聪明,但是它不太喜欢小猫,有时候会伺机开门让家里的猫跑出去,放生对方。”齐眉一边擦头发,一边饶有兴致地跟他说橙子的家长满小区找猫的趣事。
江问舟听了觉得很有意思,“幸好我们家小猫小狗能玩得来,不然就要鸡飞狗跳了。”
边说边往她那边走,要去卧室拿换洗的衣服。
“因为它们脾气都好啊。”齐眉随口应道,在他靠近时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立刻鼻子抽了两下,“你抽烟啦?”
江问舟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解释道:“橙子爸爸抽烟,可能衣服吸味道。”
齐眉松口气,又严肃地对他说:“你不准抽烟。”
“知道。”江问舟笑着伸手捏捏她的脸,亲昵地叫她小管家婆。
接着他拿了衣服就去洗漱,发现牙膏没了,还问齐眉新的牙膏在哪儿。
一切如常,他出门前威胁她的那句“等我回来收拾你”仿佛只是一句随口说说的戏言。
类似的戏言其实不是没出现过,但通常都没什么下文,见他现在是这个表现,齐眉便以为又和以前一样,他随口说说罢了。
于是她放下心来,吹干头发后找了集综艺节目,一边修剪指甲一边看电视,金金和年年一个爬上猫爬架,一个趴在空调边上,都眯着眼开始打瞌睡了。
有轻微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来,夜晚安静又平常,齐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像是回到了还在申城住出租房的日子。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恒常稳定下去,过一辈子最好,齐眉心想。
一集节目过了三分之二,江问舟出来了,接着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起,齐眉忽然想起来:“啊!我的快递!”
她立刻起身去找江问舟帮她拿回来的几个快递,就在玄关柜上放着。
“买了什么?”江问舟问道。
“护肤品。”齐眉应道,一边拆一边想了想,“有一个便携的胶囊咖啡机,我看到别人推荐,觉得很有意思,就买了一个。”
“还有……”她看了一下几个快递的单面信息,“还有一个新的吹风机,说这个比较静音,而且优惠力度比较大,我就买了,我打算新的留在家里,旧的拿去单位用。”
说着她立刻把电吹风的那个盒子拆了,冲江问舟招手,语气轻快:“快来拿,你正好试用一下。”
江问舟失笑,关了手里的电吹风拔下插头,过去接过新的,还蹲下来问她要说明书:“直接插上电就能用?”
“还有两个风嘴和这个。”齐眉把东西推到他面前,“这个是滋养舱,跟滋养风嘴配一起用的,说可以把护发精油滴到滋养舱的滤棉上,就不用再自己往头发上涂一遍护发精油。”
她说着站起来,兴冲冲往浴室走,“你先吹,我去给你拿精油!”
像是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玩起来兴致勃勃的,江问舟不由得再度失笑。
他研究完说明书,先去吹头发,电吹风开关刚打开,齐眉就凑过来了,一脸认真:“我听听,我听听是不是真的静音。”
没等江问舟回答,她就接着问:“重不重?”
江问舟掂了掂,“我觉得还可以,不重,比妈以前买的那个松下的要轻。”
“……那都好久以前了。”齐眉哎呀一声,“你不会比较一下这个旧的?笨!”
诶,还真是,江问舟不由得赧然,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接着掂掂两个电吹风的重量,把新的往齐眉那边一摆,点点头,意思是这个更轻一点。
齐眉连声应好,让他吹头发,“吹到八分干就把这个风嘴吸上去哈。”
江问舟嗯了声,一边吹头发一边扭头看她继续去拆快递,本来已经睡了的两只见到似乎有热闹,也醒了过来,正围在纸箱旁边,金金努力地往纸箱里爬。
齐眉刚走近,它就成功挤进了纸箱,齐眉哟了声,逗它:“这儿怎么还有一个快递,我看看,买的都是什么啊,这么可爱。”
话音刚落,纸箱里就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仰着头,瞪着圆眼睛看着她。
没等齐眉继续说什么,年年就冲上来,嘴筒子一怼,纸箱翻了。
但金金还是不想出来,就这么套着纸箱躺在地上,江问舟看得忍俊不禁,又听齐眉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果然,纸箱会自己长出猫来,我在家里摆一排纸箱,是不是会收获一排猫猫?啊,这只是金金,那只也是金金。”
一边嘀咕一边拆她的护肤品,清点赠品有没有漏发,年年上前捣乱,不负众望地挨了一巴掌。
家里一时间热闹起来,江问舟一声不吭,一边听着耳边电吹风呼呼的声音,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怎么都忍不住。
新的电吹风很好用,他又是短发,没几分钟就吹干了,将电吹风放好,收拾好卫生间,扭头便看见齐眉抱着满怀的东西往这边走。
“放柜子里?”他一面问,一面朝她伸手。
“放抽屉里,下面那层。”齐眉点点头,把东西递给他。
那一层专门放的是她的护肤品存货和卫生巾这些护理用品,江问舟拉开一看,满满当当的一柜子。
齐眉洗了手,笑嘻嘻地歪头看他,问他新的吹风机好不好用,见他点头,便伸手要摸他头发。
江问舟微微低下一点头,她的指尖便从他的发缝间穿过去,柔顺的发丝被她反手抓在手心,还搓了两下。
满意道:“不错不错,这个护发精油真不错。”
接着收回手,把手指凑到鼻尖闻了闻,冲他眨眨眼睛:“你现在头发跟我一个味道的了。”
江问舟失笑,低头去吻她的嘴角,“只有头发吗?”
齐眉抱住他的脖颈,把脸埋在他怀里,闻到他身上和自己几乎一样的味道,那是同一款沐浴露带来的,但又隐隐约约有些许不同。
还没等她说什么,双脚突然离地,她下意识挣扎,却被江问舟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力道不轻不重,却也有些疼。
“老实点,晚上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江问舟没好气地开始翻账本,“更喜欢当妹妹是不是?还是说你心里就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
顿了顿,他又想起来她前天才说过的话,不由得郁闷:“又或者……你前天跟我说,觉得人家知道了也没什么,是骗我的?”
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似乎有些委屈和难过。
齐眉一怔,连忙摇头:“没有啊,不是的,我没有骗你!”
“那你今晚见到徐医生,为什么说我是你哥?”江问舟质问道,“男朋友三个字烫嘴?”
齐眉被问得尴尬,理亏地哎呀一声,小声嘀咕:“这不是一时半会儿没改过来么……”
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当时的脱口而出,只能说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确实说明了一些问题。
这也是江问舟最在意的一点。
齐眉心虚又懊恼,连忙抱着他脖颈在他身上扭了两下,嗫嚅着撒娇认错:“我错了,对不起嘛,我、我就是说习惯了……我改,我改行不行?哥~”
说着话,还把腿盘到了他的腰上,紧紧贴着他,努力蹭啊蹭,想用这种方式转移他的注意力。
江问舟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气又拿她没办法,再多责备和抱怨都说不出口,咬牙切齿好半晌,也只是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齐眉吃痛,又不敢有意见,只能呜一声,趴在他肩膀上,有些讨好地亲亲他的脖颈。
吻落下去的时候,她听见江问舟的呼吸好像顿了一下。
诶!有反应,是不是?!
她立刻乘胜追击,立刻又亲了一下,这次亲在江问舟的下颌线上,甚至用牙齿叼住那一小块皮肉,轻轻地咬了一下。
松口时余光看见皮肤上的牙印,又理亏地凑上去舔了舔。
江问舟被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仰起头想躲开,却让自己的喉结暴露在了齐眉的视线里。
她想也不想,直接就吻了上去,还是像刚才那样,又亲又咬的,江问舟实在是受不了,屏住的呼吸一下就喘了出来。
下一秒便咬紧牙关,抱着齐眉匆匆进了房间。
“嘭”的关门声惊醒齐眉,她愣了一下,停下动作,问他:“外面灯没关?”
“……等会儿再关。”江问舟压着嗓子仓促应了一句,便直接将她压进被褥里。
他的急切让齐眉忍不住松了口气。
着急好啊,着急就不会揪着她之前的错处不放,只想追究她的口误了。
于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抱着江问舟的肩膀,配合他的一切动作。
她完全敞开自我,毫无保留地接纳她的爱人,在他的怀里放空一切思绪,甘心在这一刻当他的提线木偶,将喜怒哀乐都系于他的指尖和唇齿。
江问舟熟悉她的一切,哪怕最细微的反应,当然能察觉她此时此刻的顺从,甚至在某些时刻不自知的迎合。
方才心里刚攒起来的一点气就这么又散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又不能真的怪她什么,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早就习惯了。
但是不管怎么习惯,没有被女朋友第一时间承认身份这种事,都是会让人觉得很不高兴的,江问舟仔细琢磨又忍不住憋闷。
这股郁气亟需宣泄,又无处可去,便都反映在他的动作上,齐眉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路颠簸起伏,不是直冲云霄就是飞速俯冲,心率和呼吸不断加快,整个人都在颤抖,仿佛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下一秒就要断裂。
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她便呜咽着哭出声来。
江问舟故意使坏,吓唬她:“还哭?让外面的人听见了怎么办?”
家里就他们俩,外面真有人听见那就是灵异事件了,况且这点动静连门缝都传不出去。
但谁叫齐眉这会儿脑子短路呢,被他这么一吓,哭声顿时就被憋了回去,整个人再次变得紧绷起来,紧紧攀在江问舟身上,还不住往他怀里躲。
搞得江问舟也跟着浑身紧绷起来,额头青筋直跳,后背的汗一层叠一层。
他一面压抑着身体原始的冲动,一面忍不住自嘲,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卧室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半夜才渐渐停歇,齐眉困得厉害,洗完澡回来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觉得浑身的疲惫终于有了可以放下的地方。
她迷迷糊糊地听见江问舟回来的动静,便往另一边挪了挪。
接着察觉被子被掀开,带着微微凉意的胸膛贴了过来,她刚要蹭过去,就听耳边忽然响起一句:“忘了告诉你,爸已经怀疑我们了。”
顿了顿,这道声音又继续:“不,准确来说,是怀疑我了。”
这句话跟平地起惊雷没有任何区别。
齐眉本来越来越重的眼皮歘一下就睁开来,眼睛瞪得溜圆,清明目光不见一丝一毫的睡意,只有紧张和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她问道。
—————
江问舟侧躺在床上,手撑着太阳穴支起头,笑眯眯地看向面前瞳孔地震的齐眉。
“不信?”他眉头一挑,干脆将白天在家里发生的事仔细描述给她听。
那些自己未曾注意到过的细节,听得齐眉一愣一愣的,“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想坐起来,却被江问舟一把按住肩膀,啧了声:“好好躺着,起来做什么。”
齐眉顺着他的力道又躺了回去,震惊地看着天花板,喃喃道:“怎么会……你是不是骗我的……”
江问舟哭笑不得,刚想反问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就见她突然一激灵,翻身一把将他扑倒,然后抓住他的肩膀一顿狠狠摇晃。
“这怎么办啊?你说啊!怎么办啊?!”
声音听起来有些抓狂,江问舟的神情变成了忍俊不禁,“还能怎么办,凉拌。”
他掐着齐眉的腰将她按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了,“老实点,还是说你不累,想再来一次?”
齐眉浑身一僵,立刻在他胸前老实趴好。
江问舟刚要说话,她又动起来,将腿挂到他的大腿上,再往床上一滑,抱住他的腰。
江问舟:“……”我是什么大号人形抱枕吗?
等她彻底安分下来,他才叹口气继续前面没说完的话:“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爸可能很快就会找我谈话了。”
齐眉的神情更加紧张了,抱着他腰的手忍不住用力,指甲往他皮肤里抠。
江问舟感觉腰上有点轻微的刺痛,忍不住皱眉,但她却浑然不觉,只顾着追问:“为什么这么说?你确定……那我呢?干爸不会搞各个击破那一套吧?”
你别说,还真别说,江问舟觉得他爸就是这么打算的。
所以他说:“我会尽量把爸的盘问截留在我这儿,不让他找你谈话,你放心,他肯定第一个问我,还得问是不是我把你带坏了,勾搭着你犯错。”
说完他哼哼冷笑两声。
真是倒反天罡,明明是她对他蓄谋已久才对。
齐眉有些心虚,立刻用脸蹭蹭他胸口,亲亲他胸前那一点,听到他深呼吸,又嘿嘿一笑。
这人就是故意使坏,江问舟没好气地揪一下她的脸,这才继续说:“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我要和你商量一下,需要统一口径。”
齐眉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连忙点头应好。
“我会跟爸说,让他别找你,但是这需要理由。”江问舟一面轻拍她的背,一面放缓了语气,“你希望我怎么说呢?跟方仕平有关的部分,能说吗?如果能,是能说到什么程度?”
齐眉闻言一愣,整个人都顿住。
她一时没吭声,江问舟也不催她,给她时间去考虑,只一直轻拍着她的后背。
可等啊等,一直都没等到她哪怕一个字,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西西?睡着了?”他开口问道。
他的想法是,她起码要先给他一个答复,能,或者不能,又或者是还没想好过两天再给答复,总要先给他一个方向才行。
“……没有。”齐眉被他问到了,这才有些郁闷地叹口气,“我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我的错,我也不怕别人知道,可是……可是我又觉得……”
她的语气渐渐低落下来,连同情绪也多了几分懊丧和无奈。
江问舟还是一下接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嗯声道:“其实是不想听他们对你表示同情,对吗?”
“……这种事有什么需要同情的。”齐眉小声地嘟囔,“而且干爸知道了肯定会骂我。”
骂她什么都不跟家里说,报喜不报忧不是这么做的。
江问舟啧了声,立刻表示:“你要是因为这件事挨骂,我可不帮你哈。”
笑死,他不加入爸妈阵营一起骂她,就已经是对她心慈手软了。
齐眉生气,大声地喂了一下。
他便理直气壮道:“谁叫你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吭,你觉得你是为了不让我担心,为了我好,可我觉得这是你不够信任我的表现。”
说到这里他叹口气,情绪也忽然变得不佳:“你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有多后悔,我明明觉得你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刨根问底,要是追着问,你就算不肯说,但也一定会露出马脚……”
同时他也很疑惑,“我一直都觉得,虽然我不够称职,做得不够好,但……应该也没特别差劲吧?你为什么会这么不信任我,遇到委屈、遇到难处,宁可自己死撑,也不愿意告诉我?”
他当然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够独立、坚韧、勇敢,就算他不在她身边,她也能过得很好,拥有精彩的生活,但绝对绝对,不包括遇到这种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我至今没想明白。”江问舟给她拍背的动作停了下来,变为轻柔的摩挲,连声音都变得更加缓和,“西西,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吗?”
齐眉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和她聊起这件事。
语气平静中带着深深的疑惑,她的心被一个个问号砸出坑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好半晌才有些抗拒似的嘟囔:“这个……和这次事、有什么关系嘛……”
“当然有了。”江问舟声音慢悠悠的,努力跟她讲道理,“到时候爸问我,我之前说的前女友是不是你啊,我是不是得说是?那分手的原因,当时说是她不够信任我,有些分歧她不信我能处理好,爸这时就要问了,你们的分歧是什么?别人不够了解你,西西和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也不了解你吗?能让她这么顾虑重重的事,肯定不是普通事,对吧?”
齐眉听了顿时觉得头大,以她对江眀琮的了解,他肯定会这样问的。
也别指望他会不记得了,就算一时忘了,过两天肯定也会想起来,迟早都要找江问舟追问。
他只是到了退休年龄,不是老年痴呆了。
她烦躁地哎呀一声,忍不住侧过脸去,张口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胸口。
江问舟吃痛,倒吸一口凉气:“嘶——”
“你返祖了是不是?要吃奶?”他没好气地揪了一下她的耳朵。
齐眉气得直哼哼:“还都怪你,你说你那个时候是不是闲得蛋疼,谁问你在学校有没有女朋友了?”
要是没说,现在不就不用担心被家长挖坟了?
这下轮到江问舟被噎住了,还真是,这事确实是他的锅,可当时也没想得这么远啊。
再说了,“谁让你那会儿不理我?”
“……怎么又赖我?”齐眉要闹了,“谁让你都不跟我好好说话,非得阴阳怪气?!”
翻旧账谁不会,她能翻的比他多多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嘴,到最后差点又要滚到一起去,幸好齐眉及时叫停,这才没真的做到最后。
“所以我到底能不能跟爸说这件事?”江问舟抱着她,这时终于想起来正题。
“也不是不能说……”齐眉有些犹豫,“但是说得很仔细的话……干爸干妈会被气到的吧?啊、他会不会跟干妈说?”
齐眉说到这里又开始害怕了,“干妈会杀过来揍我的吧?哥,哥!怎么办啊?”
“……要挨打了知道找我了?”江问舟十分没好气,告诉她,“我也没办法,只能陪你一起挨骂,你放心,我会被骂得更惨。”
没有照顾好她,是他的错。
齐眉呜了一下,紧紧抱住他脖颈,“我们好惨……没有别的办法不挨骂吗?”
江问舟失笑:“我觉得没有,忍忍吧,撑过去就好了。”
说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到时候我就笼统地说发生了不太愉快的事?再多的就不说了,除非……”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齐眉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下文,忍不住抬起头,用额头顶顶他的脸,追问道:“除非什么?”
江问舟叹口气,反手把她抱紧,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额头,“除非爸妈直接找你问,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说。”
齐眉沉默半晌才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想给自己打气,而后她又提高音量说了句:“到时候我一定好好说,争取……不挨那么多骂!”
江问舟一时没忍住,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就说这人多活该吧,这么大的事,非得藏着掖着,就没想过等到哪天必须要说了,她的处境会多被动。
可是江问舟也万分理解她,如果是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告诉父母,原因大概和她一样吧,不想他们担心……
“其实谜底就在谜面上啊。”齐眉这时忽然又说了一句。
听起来似乎有些没头没尾的话,江问舟愣了愣,随即便明白过来。
她这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为什么遇到委屈、遇到困难,宁愿自己死撑,也不愿意告诉他?
除了没有百分百信任他之外,还因为不想他担心。
“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到你。”齐眉闷声闷气地道,“你要是知道了,肯定想办法揍他,是不是?或者想办法背后阴他,别否认,我知道你做得出来的。”
江问舟抿着唇不吭声,任由她的手指在自己身上抠来抠去。
“要是你成功了还好,我也出气了,可要是失手了呢?”齐眉喃喃自语似的,还使劲摇了摇头,“那你会被他报复的,舟哥,我们比他弱小,斗不过他的,你看你后来……”
说句不中听的,要不是方仕平那老登惹毛了郭教授,让江问舟有机会知道郭教授能成为自己的盟友,他指不定现在还在申大医院当他只手遮天的副院长逍遥快活呢。
“你看你不也是只能靠自己吗?”齐眉反问他,“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求助郭教授?”
她是明知故问,却真的把江问舟问住了。
“……因为我不能确定,老师一定会站在我这边,会愿意为了我的事,和方仕平彻底撕破脸。”他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回答道。
“那不就是了。”齐眉哼了声,“要是在容城,我肯定说啊,我不跟你说也会跟干妈说,他们自会替我讨公道,可是离得那么远,就算他们要帮我,也不知道要搭上多少人情,万一事情扩大,连累你毁了前途,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所以思来想去,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损失,忍下这口气反而是最划算的做法了。
可是……
江问舟觉得自己心头一阵撕裂样疼得厉害,他紧紧抱住齐眉,翻身将她压在怀里,眼泪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之后随着动作滴落在她脸上。
突如其来的水湿让齐眉一怔:“……江问舟?”
“对不起,西西,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透着强烈的自责,“是我不好,如果我成长得再快一点……”
“那你可能已经英年早逝了哦。”齐眉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立刻打断,玩笑似的道,“江主任你可给别人留点活路吧。”
江问舟因为她的打岔,声音一时哽住。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呀,后来不是帮我出气了吗?”齐眉捧住他的脸,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在灯光的映衬下柔和至极,专注得仿佛眼里只有他,“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都希望对方能好好的,对不对?”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有很多事,包括为人处世的方式,其实都是江问舟教给她的。
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可以吃点委屈,会怪自己没有*做得更好……你看,这不都一样么!
齐眉摸了摸他的脸,小声说:“哥,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好,就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好不好?”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嘛,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往后看有什么意思?
齐眉嘀嘀咕咕,最后把自己给说得委屈了,“你不能一直拿这件事翻我旧账,这不公平。”
江问舟本来心里难受,被她这么一打岔,情绪倒是稳定了一点。
但也谈不上很好,总觉得有很多想说的话不知道该怎么说,到最后全都化成一句:“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欺负你。”
他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使劲向上爬的动力。
聊了这么久,齐眉终于再也熬不住,困得眼皮又开始打架,灯光熄灭前,江问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接下来回家吃饭的时候别表现得太刻意,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别怕,有我呢,我比你高,天塌下来了我能顶着。”
“你最好是……”齐眉嘀咕,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过这一天来得也没这么快。
进了七月,暑期就到了,机场的客流量比上一个月又高了一点,回家的出游的,机场到处人头攒动,身体不适来医务点就诊的旅客也多了一点。
这天齐眉刚给一位腹泻的旅客开完药,就听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齐眉!”
她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见医务点门口的左边门框边,整齐地冒出来三颗脑袋,一颗叠一颗的,全都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立刻起身,笑着朝她们走过去:“你们来啦?”
话音刚落,她便被三对胳膊一齐紧紧地拥抱在中间。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二合一)现在是几几年?……
人来人往的医务室门口,齐眉被三位好友拥抱在中间,半晌她们才松手,齐眉这才笑着问:“怎么提前来了,不是说周末才到的么?”
她们联系时是这么说的,说周六上午的航班从申城出发,上午十一点左右落地,她还说正好那天她下夜班,可以接机呢。
结果她们提前了三四天,今天才周二,人就来了。
徐丹若晃晃她标志性的高马尾,得意道:“没想到吧,我们是特地提前过来的,其实我们是要来玩十天。”
姚敏哈哈大笑,接着道:“我们来给你过生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齐眉连连点头:“是挺意外的。”
她说着左右张望一圈,疑惑道:“你们自己来的?都没带家属啊?”
“我们不就是来找家属的吗?”蒋乐亭伸手捏她的脸,“我是来找老婆的,带拖油瓶干嘛?”
“住口!这是我老婆!”徐丹若立刻将齐眉往自己这边一拉。
姚敏也跟着抢人,嚷嚷道:“滚蛋,明明这是我老婆!”
齐眉哎呀一下,要挣开她们俩的手,甩了两下没甩开,忍不住笑起来,想起这个称呼的由来。
学校每五年会举办一届校园十佳歌手比赛,她们大四那一年刚好赶上一届,决赛那天兴致勃勃地去看了,夺冠的两位经管学院大三的学妹。
她们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还约好一起考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感情非常好,所以她们的参赛歌曲也是讲述友谊的《老婆》。
那首歌的曲调很欢快,朗朗上口,齐眉她们在台下忍不住跟着哼唱,演出结束之后,姚敏和徐丹若是一路反复哼着副歌部分回到寝室的。
一进门俩人就犯病了,先是姚敏对着徐丹若大呼老婆,然后说:“亲爱的,给我打个洗脚水好吗?”
徐丹若怎么可能答应,立刻说:“你才是我的老婆,快去尽一下贤妻的本分。”
俩人就谁是老婆这件事展开五百回合的拉扯,齐眉在旁边一声不吭,但还是被殃及池鱼。
因为俩人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忽然间心有灵犀,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致对外。
“算了,我觉得你不够漂亮,我要娶最漂亮的女人,我选择齐小眉当老婆!”
“你选她当老婆啊?那我也选,没人规定一个女人只能有一个对象吧?”
“同意!”
齐眉当时都傻了,你们都不征求一下本人意见的吗?这跟强抢民女有什么区别!
三人拉拉扯扯之间,半路离队去买宵夜的蒋乐亭回来了,一看这么热闹,赶紧问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说才一会儿没在,齐眉就成她们俩的老婆了,立刻表示:“我也要!”
齐眉当时抗议了,表示自己性取向真的是异性恋,不想给她们当老婆。
大家说要遵循少数服从多数原则,她要是实在觉得亏了,也可以叫她们老婆。
齐眉那会儿满心都是她哥,怎么可能叫别人老婆,婉拒了哈,理由是实在叫不出口。
一直到齐眉和江问舟刚确定关系,那会儿她还没告诉几位室友,碰巧一起吃饭,姚敏她们习惯性地冲齐眉喊老婆,结果齐眉还没什么反应呢,江问舟就先皱眉了。
三人见他脸色不对劲,互相一使眼色,吃完饭就回去对齐眉进行严刑拷打,追问她和江问舟是不是在一起了。
毕竟是同吃同住多年的室友,很多蛛丝马迹根本无法完美掩藏,齐眉对江问舟有意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大概是多年好友的默契,齐眉刚想起这些往事,姚敏她们就问她:“我们现在叫你老婆,你哥还会脸黑吗?”
问完不用她回答,几个人就嘻嘻哈哈笑起来。
齐眉一阵脸热,连忙摆摆手阻止她们:“不要在我单位说这种事啊!”
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啊对对对,哎呀这是你上班的地方,这到处都是推着行李箱的,实在是想不起来。”
蒋乐亭拍拍她肩膀:“那我们先去酒店,今天自由活动,明天你下班我们再约?”
齐眉连忙一把抓住她手腕不让人走,追问:“干嘛去住酒店啊?你们开了几间房,一间两间还是三间?”
“我们订了一间家庭房,有一大一小两张床,够住的。”姚敏解释道,还说订的酒店据说离江边挺近,看评价说夜景不错。
“那多浪费钱,十天呢,这不得一两千的花费?”齐眉劝她们把房间退了,“去家里住吧,我家有两个房间呢。”
三人听了顿时不约而同地面露犹豫。
倒也不是不想去,只是吧,“我们去了,你哥住哪儿啊,是不是不太合适?”
她们都没有和朋友的配偶来往太多的习惯,如果江问舟也在,那她们就要很注意言行举止了,说实话,肯定没有住酒店舒服自在。
齐眉表示我懂,爽快道:“让他回他自己家住去。”
周二是江问舟的手术日,手术排得满满当当,他一直忙到中午一点半才从手术室出来,在休息室刚坐下,就接到齐眉让他明天起就回青年路那边房子住十天的噩耗。
他觉得天都塌了,问她:【能不能让她们去青年路那边住?】
齐眉震惊:【她们是我的朋友,我要接待,不让她们住我家里,去住我男朋友的家,不合适吧?再说了,住一起是为了能更好聊天叙旧呀,要不……我也跟着一起住过去?】
江问舟:【?这和我回那边住有什么区别?】
本质上是没有区别的,都是要他和齐眉分开,他不想也没办法。
所以他决定把金金也带走,理由是人太多太吵,怕它会应激,他还想把年年也带上,但他天天上班,也没法好好照顾它,只好遗憾作罢。
齐眉:“……”你最好是真的怕它应激:)
也非常巧,江问舟晚上先将年年送去宠物店睡觉,带着金金刚回到自己家,孙茂芸就给他打来了电话,还是视频电话。
这次江问舟没有找理由拒接了。
接通以后他把金金叫过来:“快来,奶奶想看看你。”
孙茂芸被他一打岔,立刻又逗起猫来,江问舟便知道,嗯,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日常打个电话聊两句家常。
果然,孙茂芸夸了一会儿金金真漂亮之后,回过神来问的是:“西西的生日怎么说,回家吃饭吗?”
江问舟被问得一愣,忽然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怎么感觉西西这生日、过了好久,一个多月?过完又过,别人家八十大寿都没她过得久。”
孙茂芸立刻呸他:“胡说!只是找名头多吃了一顿饭,什么大寿不大寿,她才多大!”
江问舟失笑,回答她的问题:“不回去,她同学过来了,要待个十天八天,正好给她过生日。”
孙茂芸哦哦两声,说一会儿给齐眉发个红包,又嘱咐他也别忘了,接着感慨:“一转眼西西都来我们家二十年了,日子怎么过怎么快,我就记得她还是刚来那会儿穿着蓬蓬裙的样子,脸上还肉肉的,眼睛大大的,别提多可爱了,怎么一眨眼就快三十岁了。”
“你意思是说她现在眼睛不大了,不可爱了是吧?”江问舟故意跟她抬杠,一本正经道,“等着,明天我就转告给她。”
“去去去,挑拨人家母女关系是二五仔才做的事。”孙茂芸呸了他一声,问他,“那你回不回来?”
江问舟摇摇头,叹气道:“周末有学术会议要参加。”
孙茂芸不由得叹气,刚想说他辛苦,就听他问:“所以妈你觉得我呢?”
她一愣:“……什么你呢?”
“你不是说感觉西西还是刚来时一样么,那我呢?”江问舟问道。
语气随意,好似闲聊,但其中多少试探,只有他自己知道。
反正孙茂芸是没听出来,闻言还仔细想了想,半晌才说:“你啊……还像刚念初中那会儿吧,我和你爸都忙,顾不上你,但你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很独立了,一方面我们都觉得很放心,但另一方面是看到别人家的小孩十二三岁的时候还有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觉得很对不起你。”
“这样啊……”江问舟失笑,“不过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我和西西都快要到你们当时那个年纪了。”
“可不是么,时间过太快了,一眨眼你俩这都到当人父母的岁数了。”孙茂芸说完还啧了声。
话音刚落,江眀琮就凑了过来:“哟,跟儿子视频呢?”
还说想看看金金,“好多天没见我大孙女了,让我看看它瘦了没有。”
江问舟闻言笑笑,他爸到底是想看猫,还是想看看他到底在不在自己家,他自有分辨。
江眀琮看了两眼猫,就接着问:“诶,这个背景……舟舟你把猫从西西那儿……接回你家了?”
看吧?我就说嘛!
江问舟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我的猫,当然是我在哪儿它就在哪儿了。”
江眀琮瞬间沉默,就这句话吧……它是不是多少有点歧义?
“就是嘛。”孙茂芸对此一无所知,帮腔道,“那是他的猫,肯定要自己照顾,都交给妹妹算什么事?那还不如送给西西好了。”
理是这个理,话也没说错,但江问舟忽然不敢细想。
孙茂芸越是什么都不知道,越是偏向他们,江问舟就越担心,心理压力也越大。
这是一场蓄意为之且持续很久的隐瞒和欺骗。
江问舟换位思考,假设她和江眀琮为了不伤他心,所以瞒着他其实还有另一个孩子,他会不会更加伤心,更加难过?
包破防的:)
所以偶尔他甚至会期待,要是妈妈能不那么信任他们,或者感觉更敏锐一点,是不是会更好?
可惜并没有,所以江问舟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突破口去跟她说这事,直接讲的话,他又怕把她的心脏病给吓出来。
江问舟如何纠结齐眉暂时没有理会,她一早和来接班的同事交过班,便直奔姚敏她们住的酒店。
酒店离齐眉的住处不远,据说是昨天把原来的酒店退了之后特地选的。
三个人三个大行李箱,要挤进一辆小轿车里,可费了她们老鼻子劲,最后是车尾箱塞两个,后排塞一个,挤得满满的,一路往家赶。
上楼的时候齐眉特地带她们在小区里转了一圈,蒋乐亭婚后就一直在看房,看了没一百套也有九十九套了,边看边在心里算这个小区的容积率。
然后说:“你们小区环境看起来还不错啊,是学区房吗?”
齐眉点头应是,不过她也说:“这边学区只能说是一般,没有青年路那边好,就是我哥房子那边。”
“有一套好的就够了,以后小孩户口上在那边也行。”
蒋乐亭跟她吐槽,说申城现在房子实在不好买,“我们单位不是有两个院区吗,要两头跑,就想买个院本部近的,最好附近就有地铁站能坐二号线,这样我去院本部就可以开小电驴,去分院区就可以就近坐地铁,申城市区那个交通你也知道的,四个轮子还没两个轮子和地铁好使。”
但是条件一摆出来,房子就很难找了,“都是二十年以上的老破小,老破大都没有,新一点的更加没有,因为买不起。”
单位就在市区,她这条件得贴着内环找,申城的内环,地段没得讲,好学校也多,因此价格相对高昂,兜里预算不够多的情况下,确实选择余地不多。
“老破小就老破小,面积够住就行,房龄老点也不怕,倒是要好好考察邻居,邻居要是有奇葩,那可就惨了,那么贵的房子,你就算想搬也跑不掉。”
齐眉说着话,按下上十楼的电梯。
“谁说不是呢。”蒋乐亭苦笑,“我们上个月去看的一套,地段户型都不错,就是暗卫有点美中不足,但是房东愿意给我们让点利,能便宜五万。”
她张开一只巴掌在齐眉面前晃了晃,“五万,五万你知道吗?”
对于普通工薪阶层来说,五万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齐眉不由得惊讶:“这么大方?还是着急卖房啊?”
话音刚落,姚敏和徐丹若就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起来:“她和老郑当时高兴得不得了,差点就要给定金了。”
“可不是嘛,幸好她着急分享喜悦,跟我们说了,我们一合计,里头说不定有问题,我同事有个老房子也在那儿附近,去年也是要卖,根本不愁买家,想降价?没门儿!”
“而且看房不得白天和晚上都去看看么,看看采光什么的,最好还能跟保安搭几句话,对吧?”
“我们就劝她再看看,她说跟房东约改天晚上再去看一次的时候,对方就很明显不耐烦了,说自己工作很忙的……”
看来是真的有问题,齐眉问:“是不是房子有什么不对劲?”
“房子没有问题,是邻居有问题。”蒋乐亭苦笑,“我们当时还觉得挺不好意思,就挑了个傍晚,自己过去看,想看看周围环境怎么样,结果特别巧,碰上小区门口有警车,我们就跟保安打听了一下,保安说是这小区里头有一户人家,母亲患了精神分裂,但是女儿和丈夫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送去医院,她有时候会跑出来去骚扰邻居,那天也是这样,被骚扰的邻居报警了。”
她刚说完,电梯停了,齐眉一面领着她们往家走,一面表示庆幸:“幸好碰上了,不然万一哪天她跑去你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大家一面吐槽,一面跟着她进了门。
屋里静悄悄的,并不像平时那样,进门就有小猫小狗冲过来迎接。
齐眉不由得一愣,我猫呢?我狗呢?不会是有贼来过了吧?!
“……阿眉?”三位好友挤在门口,感觉她好像有点不对劲,遂一面好奇地往里探头,一面问她,“怎么啦?”
齐眉被她们叫得回过神来,这时才想起,昨晚江问舟给自己发过信息的,说他把金金带回去了,年年送去宠物店晚睡,让她早上回来别忘了去接它。
想起来之后,她顿时忍不住尖叫:“啊——我忘了接狗!”
三位好友:“……”
—————
一行人赶紧先放下行李,又跟着齐眉出门,去宠物店接年年。
还说是:“走喽,去接女儿!”
齐眉一愣:“……啊?女儿?”
“你家小狗不是女的吗,你不是当女儿养的吗?”姚敏勾着她的脖子,笑嘻嘻道,“你的女儿就是我们的女儿,共享女儿是这样的啊。”
齐眉一阵无语,对蒋乐亭说:“要不你生一个人类女儿给大家吧。”
“……怎么这也能拐到我这儿来!”蒋乐亭翻了个白眼,“而且万一是儿子呢?我可不生,过几年再说。”
说完斜着眼乜她一下,道:“我们四个里,难道不是你最适合做这件事?”
你看,房子有了,爱人有了,工作和收入都稳定,工作也比较轻松,休息的时间多,闲着也是闲着,不该为人类繁衍大业做点贡献?
姚敏和徐丹若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附和道:“是啊,她说得没错,你快跟你哥商量一下,生一个玩玩。”
“抓紧时间啊,再过两年就要成大龄产妇啦。”
齐眉一噎,半天不知道怎么反驳她们,只得嘟囔了一句:“一根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四根手指指着自己的,怎么不说你们也是大龄产妇……”
大家一阵哄笑,嘻嘻哈哈地往楼下走,在单元楼门口碰到邻居,齐眉还被问是不是亲戚过来玩了。
到宠物店的时候,已经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年年正趴在店里接待区的沙发上,神情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直到听见平时负责遛它的前台小姐姐喊它:“年年,你妈妈来啦!”
大白团子的耳朵一动,扭头看向门口。
齐眉刚跟店员打了声招呼,就见年年天下沙发朝她跑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它早早就出来等你啦,可是你老也不来,它就有点不高兴了。”店员笑眯眯地帮年年控诉道。
“是吗,所以你就不开心啊?”齐眉连忙弯腰揉揉它脑袋,捏着它耳朵跟它蛐蛐江问舟,“其实都怪那个谁,是吧,他把姐姐带走了,不带我们年年,我们不跟他好了,好不好?”
年年吐着舌头往她怀里钻,又好奇地看向姚敏她们。
三人挨个摸了一遍年年,然后众星拱月地带着它一起走出宠物店,上了车齐眉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
该吃午饭了。
“……我们先把年年送回家,再出去吃饭?”齐眉啧了声,“早知道吃完饭再来接了,失策。”
坐在后座搂着年年的蒋乐亭吐槽说:“那孩子得更气了吧,你居然先去吃饭都不先去接它。”
徐丹若揉着年年的大脑袋,逗它:“你要不跟我们回申城吧,你这个妈不靠谱啊。”
姚敏从副驾上回头看了一眼,接着对齐眉道:“要不我们回去呗,回去点外卖。”
齐眉啊了声:“这不好吧,你们大老远过来,就在家吃外卖呀?”
“外卖怎么了,外卖也很好啊。”徐丹若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凑上前,义正辞严,“我们来容城是来看你的,吃不吃什么的,不重要!”
“这样啊……”齐眉眨眨眼,“那……明天睡晚点,就不去吃早茶了?起来继续点外卖?”
三人立刻阻止:“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早起上班惯了的,突然睡这么大的懒觉不习惯,太奢侈了,我们不能好逸恶劳。”
齐眉:“……”啧啧啧。
不过她们到底还是回了家,外面实在太热,其实谁也没有太多出去吃饭的欲望,头顶的太阳和脚底的热气足以击退所有。
回了家齐眉第一件事就是让大家点外卖,她则是去翻冰箱。
“吃椰子鸡怎么样,有一份椰子鸡前天到的,还没来得及吃呢,嗯……再给你们做个炸鸡腿或者炸鸡翅吧?要不要?”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鸡翅!”
然后是几道早茶会吃到的点心,金钱肚和蒸排骨之类,虽说是预制菜,但味道其实还不错。
趁着鸡翅腌制的功夫,齐眉煮了西米,再顺手把切成小块的香芋冷水下锅。
煮香芋的时候,鸡翅也腌好了,她将鸡翅先裹一层面粉,再蘸一下蛋液,最后在薯片碎里滚一圈,进锅油炸。
噼里啪啦炸东西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热闹,蒋乐亭拿着包薯片靠在门口,一边嚼嚼嚼一边发表感想:“姓江那谁可真幸福,这么漂亮体贴专一还会做菜的老婆我也想要。”
齐眉听了失笑,头也不回地道:“你不是已经喊了好多年?”
“那能一样吗?”蒋乐亭哼了声,“我叫你老婆,你敢应吗?”
齐眉不吭声了。
也不是不敢,是不愿意,她心里嘀嘀咕咕,我哥都还没这么叫过我呢。
蒋乐亭见她哑巴了,顿时气笑,进去就一巴掌用力打她屁股上,还揉了一下,气呼呼道:“你不应我就非礼你!”
齐眉:“……”喂!!!
鸡翅炸好,芋头也煮好了,天气热,甜品自然是冰镇过的才最好吃,所以齐眉把煮好的芋头和西米一股脑放进冰箱。
然后探头出去问:“外卖送到了吗?”
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姚敏接起来应了两句,就听见门铃声响了。
齐眉赶紧说:“再给我十几分钟,椰子鸡很快的。”
家里常吃的一款椰子鸡,是齐眉前年找椰子进货渠道的时候认识的一位供应商旗下线上店铺的招牌产品,一份椰子鸡里有发货当天新鲜宰杀急冻出库的鸡肉,还有椰肉、椰子水、珍珠马蹄和调料盒。
东西齐全,做起来就很快,椰子水和椰肉、马蹄一起煮开,再把鸡肉倒进去煮七八分钟,这时候蘸料也调好了,正好可以上桌。
“可以先喝汤哦,很清甜的。”齐眉一面给大家递蘸料碗,一面建议道。
徐丹若有些惊讶:“椰子鸡煮这么快吗?”
她没好意思说怀疑没煮熟:)
“椰子鸡本来就煮熟得很快好不好!”齐眉嗔她一眼,“去菜市场买肉买菜,回来还要开椰子,要洗洗切切,才显得麻烦,可是现在东西都齐全的,鸡人家都帮忙处理好切成块的,自己洗洗就是了,直接放下去煮能用多久。”
“我在生鲜超市也买过。”蒋乐亭凑近去看锅里的鸡汤,“但是送来的是那种冰冻的鸡肉,保质期一年那种,那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杀的了,煮出来的汤没你这个这么清。”
“这个倒还行,我下单之后第二天杀的,包装上有日期。”至于说有没有可能造假,齐眉觉得,“吃了差不多两年,每次都不错,品质一直稳定,鸡肉也很新鲜,没有腥气,就信它吧。”
“除非是自己杀的,否则无法百分百保证新鲜。”姚敏将外卖送来的饭菜摆开,“不过容城是不是市里也没有活禽宰杀啦?”
齐眉点点头:“好多年前就没有了。”
不过最近托孙茂芸和江眀琮的福,她的口福又回来了。
她有些得意地道:“我干爸干妈在村里租了个房子,可以养鸡,村里也有人养,隔壁村还有养鸡场,现在我们家吃鸡方便多喽。”
徐丹若嘴快地接道:“每一只都取了名字,这只叫初一,那只叫十五。”
大家一阵乐不可支的哄笑,分好饭和汤之后坐下吃饭,蒋乐亭还感慨了一句:“感觉像是回到了以前我们在宿舍聚餐的时候。”
那时候她们还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偷偷在宿舍里煮火锅吃,明明是普普通通的火锅料,寻常可见甚至谈不上多丰盛的食材,但她们就是吃得很开心,觉得还是自己做的好吃和划算。
大抵还是和同桌的人有关吧。
“来来来,我们来尝尝齐眉同学的手艺。”蒋乐亭招呼道。
一桌菜除了外卖,麻烦点的大概只有炸鸡翅,腌得很入味,炸得外壳酥脆,肉还是嫩而多汁的,大家都说好吃,蒋乐亭还一边吃一边问她做法。
徐丹若和姚敏则是喜欢那几个蒸排骨和金钱肚之类的点心,问齐眉是哪个速冻食品的牌子。
“321上链接,等我回去了买一冰箱,妈妈再也不用怕我会饿肚子了。”
“椰子鸡也不错,保质期能多久?”
“容城大酒店出的,你去他们家旗舰店就能买到,看什么时候便宜有优惠再买吧。”齐眉一面蘸着鸡肉一面应道,“椰子鸡的保质期写的是冷冻可以保存六十天,但最佳食用时间是收到货后两三天内,当天吃是最好的。”
她说着低头咬了一口紧实弹爽的鸡肉,才继续道:“不过这只能说是同类产品中比较好的,速冻产品再怎么样,也比不上现做的,明早我们去翠湖宾馆吃早茶,那边味道好而且风景好,我还订了个可以看湖景的包厢。”
刚说完,蒋乐亭就带头大声起哄:“让我们谢谢齐老板!”
齐眉吓了一跳:“……”
说笑着吃完饭,时间竟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齐眉将冰箱里冰镇的西米和芋头拿出来,加入椰奶,就变成了经典糖水香芋椰汁西米露。
四个人聚在客厅,有人坐沙发有人坐地毯,围在一起一边吃糖水一边闲聊,开了电视,却完全没有人看。
齐眉听她们讲以前同学的事,听得津津有味。
“阿眉还记不记得我们隔壁寝室的隋玲玲?”
齐眉咬着匙羹,点点头:“记得呀,水灵灵嘛。”
那都是大家根据同学的名字取的谐音梗了,因为没什么不好的字眼,所以当事人干脆爽快笑纳了。
“她怎么了?”齐眉关切问道,她和隋玲玲虽然不同专业不同学院,但因为住隔壁,又选过两次一样的公选课,其实关系还挺好的。
“她去年本来是要结婚的。”姚敏靠在沙发上,面露嫌弃,“请柬都发了,结果那男的被她抓到出轨,渣男真是偷偷藏不住。”
齐眉一愣:“……怎么说?被堵在床上了?”
“是被小三找上门了。”姚敏翻了个白眼,“是那个渣男的学妹,在学校的时候俩人就暧昧过,没成,说是当朋友相处,还带隋玲玲和她一起吃过饭,那姑娘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可欢了,结果他们要结婚了,请帖都发了,还有一周就要婚礼,她半夜给隋玲玲发信息,说自己特别难过,因为爱的人要结婚了新娘不是她,还问隋玲玲能不能成全她,她想加入这个家……”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然后哕了一声。
齐眉噫了一声,吐槽道:“这人怎么这么……绿茶……”
顿了顿,她忍不住看一眼徐丹若,好像……
“你看我干什么?”徐丹若立刻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齐眉一抖,立刻转头问姚敏:“那……酒席怎么办,临时退了?”
蒋乐亭忍不住哈哈大笑,看徐丹若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那个前男友也差不多这个情况,和女性朋友聊着聊着就过从甚密了。
“没退。”姚敏一面哈哈大笑,一面摇头回答齐眉道,“她家里条件挺好,说是不差这点钱,干脆招待来参加的婚礼的亲戚朋友在申城玩了几天,就当是去去晦气了。”
齐眉哦哦两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姚敏话音一转,开始痛斥徐丹若的傻逼前男友。
说什么:“幸好你跟他拉倒了,不然我拿扫把打你!”
徐丹若被说得缩头缩脑的,和齐眉靠在了一起。
齐眉也不敢吭声,感觉这会儿说什么都是触她霉头,她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蒋乐亭劝了几句,边劝边笑:“好了啦,不要讲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嘛,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啊,对吧?”
齐眉这时才帮腔道:“是呀是呀。”
也不敢多说,很怕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来。
幸好话题很快就结束,时间到了下午四点多,快要五点了,齐眉该出发去店里了。
“但是……我去的话你们怎么办?”她有些犹豫地问道,“你们晚上有什么活动吗?来之前做了什么攻略?”
“没有攻略啊,就是来找你玩的,*然后去吃点好吃的,对景点倒是没什么兴趣。”
蒋乐亭眼睛一转,说:“要不,我们跟你一块儿去店里呗,去喝酒?”
另外俩人立刻说好,摩拳擦掌着说要齐眉好好服务她们。
其实最后都成了试酒的,荔枝红茶和白兰地搭配的荔枝白兰地,肉桂岩茶和威士忌调的肉桂威士忌,茉莉花茶和伏特加做的雪国,还有踩着荔枝季尾巴的最后一款荔枝果酒,用荔枝汁和梨汁搭配金酒做的荔枝甜梨金。
因为是在自己人店里,姚敏她们三个很放松,后来就喝得有点多了,聊天聊得眉飞色舞,跟田乐和佟林他们疯狂爆齐眉的料。
什么小学弟在宿舍楼下徘徊就是为了见她,结果吓得她以为有变态跟踪自己,赶紧每天让她哥接送……
诸如此类,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临走还问她们:“明天还来吗?”
齐眉一开始好害怕她们说着说着就把她和江问舟的事爆了出来,提心吊胆绞尽脑汁想好说 辞,却发现她们没有说。
居然没有说。齐眉有些小小的遗憾。
晚上十一点半,四人一狗离开店里,一路上她们三个都在放声高歌,年年嗷嗷应和,齐眉觉得耳朵都快瞎了,也不敢开车窗。
她怕大半夜因为扰民被带派出所去。
但总算一路顺利地回到家,刚进门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江问舟的大名赫然入眼。
“你们先洗澡,我哥来了,我下楼一趟。”她说完就一溜烟地开门出去了。
蒋乐亭歪在沙发上噗嗤噗嗤地笑,问姚敏:“现在是几几年?我们是不是还在学校啊?”
时间一瞬倒流,回到她们的校园时代,那时候晚上齐眉经常这样,一句我哥来啦,人就不见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二合一)小情侣的事你别……
齐眉拿着手机,一路小跑着出了小区大门,朝停在马路对面那辆奥迪的SUV跑去。
刚靠近,就见车后座的门被推开,伸出来一只手,攥着她的胳膊猛得一扯。
齐眉被狠狠吓了一跳,差点就要尖叫出声。
声音冲到喉咙的那一刻,她就撞上了一堵富有弹性的肌肉墙,熟悉的气息伴随着呼吸涌入鼻腔,将她还未来得及出口的尖叫也冲散开去。
“……你吓死我了!”齐眉回过神,惊魂未定地狠狠给了江问舟心口一拳。
“对不起。”江问舟认错认得很快,但听起来毫无诚意,甚至他还有些委屈,“我想你了,西西。”
齐眉一噎:“……都没到两天,你别这样。”
“谁说没有。”江问舟低头,蹭着她的脸跟她仔细算,“从你昨天早上去上班,再到现在……很快就四十八小时了。”
齐眉想说那咋了,两天而已,又不是两年。
可刚张嘴,江问舟的舌尖就递了过来,搅得她什么都忘了,脑子里只有他。
其实她也很想他的。
四十八小时哪里多呢,两天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她却觉得,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江问舟的吻一开始就是急切的,凶狠猛烈,卷着她的舌尖往自己嘴巴里拖,想要把她整个人拆碎了吃下去。
吞咽声在耳边响起,明明那么轻微,听起来却如擂鼓。
齐眉整个人都软了下去,仿佛在这一瞬间失了骨头,只能软绵绵地依靠着他。
当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反抗的力气,她连理智都在这样热切的亲吻下没得差不多了,哪里还想得到别的。
就连江问舟的手什么时候从她的衣摆下钻进去,内衣的排扣如何被他解开,她都完全没有印象,甚至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只是软绵绵地推着他,小声抗议:“……不要、哥……江问舟,不要在这里嘛。”
一样的话,因为带了个语气词,尾音听起来就和撒娇没什么区别了。
但江问舟还是停了下来,将她紧紧按在怀里,不停地啄着她的脖颈,还故意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嘬声。
齐眉觉得自己浑身又痒又热,一阵又一阵地觉得不舒服,耳根子也烫得很,她的腰向后弯折,想要逃开此间处境,却又无法做到,于是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奔涌而出,这让她更加紧张,本能地开始挣扎:“不不不……江问舟,江问舟你别这样,停下,哥,不能、不能在这里……”
声音已经是透着些惶恐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容城的夏天,湿热让人不自觉地心浮气躁,急需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
再这样下去,齐眉觉得自己真的会抛却羞耻,和他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
江问舟察觉她的挣扎比之前的拒绝要真实和坚定许多,只得真的停下来,靠在她的肩膀上,和她紧紧抱在一起。
齐眉的神智渐渐回笼,这才发现他身上也热得很,着了火似的,她刚恢复的意识又被灼伤。
好在这次江问舟是真的罢休了,只狠狠揉了揉她的后腰,就帮她将内衣排扣重新扣好。
整理衣服的时候低头亲亲她鼻尖,温声道:“那我们说说话?”
齐眉眼睫轻颤,有些不敢看他,嗫嚅道:“……说、说什么呀?”
她不止是脸上身上发热,连脑子都变成一团浆糊,根本想不起来他这么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开一个小时的车跑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们好像还没说上几句话呢,就只有她在说不要不要。
齐眉顿时不好意思,脸上的温度又开始起来了。
车厢里开着灯,江问舟可以将她脸孔上不自在的红晕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喉咙一痒,低头又要亲过去。
齐眉连忙抬手挡他的脸,有些气恼地道:“再这样我就……她们回去了我也不要你回来了!”
江问舟眨眨眼,逗她:“不要我,也不要猫了?”
“……那、我就去你家把它偷回来,不还给你了。”她说完重重哼一声,听起来气呼呼的。
江问舟听了忍俊不禁,把她拢进怀里,一面揉着她戴着戒指的食指,一面正经问道:“今天和大家聊得很开心?”
齐眉点点头,嗯了声,又随口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用脚趾头想的。”江问舟沉默半晌,突然阴阳怪气。
齐眉:“???”
她迷惑地扭头看向这人,眨眨眼,江问舟的语气便瞬间浮现委屈:“我今天给你发的信息,你一条都没回,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聊天聊得忘记看手机了。”
“……啊?没回吗?”齐眉震惊,眼睛飞快地眨动几下,想起来确实有这回事,甚至是……
她都不是忘了回他信息,而是根本没看到:)
“我、我看手机了的,但是……”她除了心虚还是心虚,声音都低了下去,“信息太多了,你的在很下面,我没看到。”
江问舟被她气笑,捏着她的鼻子问:“所以你们聊什么了,聊这么嗨?”
齐眉一动不动,望着他眨眨眼,直把他看得心里发软,自己就松了手。
他继续捏着这人的手指,催促似的吐槽了一句:“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禁言了?”
“……你才被禁言。”齐眉用力拍打一下他的手背,看见有点红了,又很不好意思地帮他揉揉,立刻推进话题,“聊了很多事,都是以前的同学这几年的近况,好的坏的都有。”
“是么,具体是什么?”江问舟哦了声,追问道。
齐眉有些犹豫地看他一眼:“……都是些感情事,嗯、你真的要听吗?你这么八卦啊?”
“我不能听吗?”江问舟反问,“是不能告诉别人,包括你男朋友在内的,那种私密事?”
那倒也不是,徐丹若的且不说,隋玲玲那事,据姚敏她们说,认识隋玲玲有她微信的,都知道了,因为她特地发了朋友圈,详述事情始末,还把那女的发给她的信息直接截图发了出来,码都不打的。
既然这样,告诉江问舟也无所谓了。
于是她摇摇头,江问舟又问:“是不好的事?”
要是好事,她早就兴高采烈地告诉他了,这人的报喜不报忧有时候真的会出现在一些他觉得没必要的地方。
果然,他刚问完,齐眉就点了两下头。
“那就说说吧,既是感情事,又是坏事,大概是谁和谁分手了?”江问舟歪头看着她,笑道,“就当是……我取取经?”
齐眉一愣:“……啊?取、取经……取什么经?”
“看看别人是怎么失去女朋友的,我避一下雷。”江问舟伸手戳戳她的脸,眼尾一皱就笑起来,“说说吧,你放心,出你口入我耳,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齐眉被他说动,犹豫片刻,点点头:“那好吧。”
她跟江问舟聊起隋玲玲不太顺利的婚事,说到渣男和学妹经常晚上一起吃宵夜,学妹失恋了半夜给他打电话倾诉,隋玲玲还在他们一群人的合照里发现他们俩的姿势是一人伸出一边手做爱心,隋玲玲质问,这男的就说只是一个普通的拍照手势而已,她太敏感了……
“傻子都品得出来他们不对劲,是不是?”齐眉一边说,一边看向江问舟,目光似乎充满探究。
江问舟顿时哭笑不得:“你怎么回事,吃个瓜,说别人的事,你还搞自我代入那一套?”
“我没有啊。”齐眉断然否认,并且把锅甩给他,“不是你说的要避雷?”
“我可没有做过这种事,我和异性同事之间都是正常的业务交流。”江问舟哼了声,在她身上揉来揉去,“我倒是这么对过我妹妹,你找她去吧。”
齐眉一噎,使劲拍他的手,气急似的嗔怪道:“……你又耍流氓!”
“最多也只能这样了。”江问舟有些遗憾地啧了声,再捏捏她胳膊。
齐眉无奈地推一下他的脸,说:“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明天还要早早上班,到时候看着看着病人,突然犯困怎么办,这得喝多少咖啡才能保持清醒?”
“明天看看第二杯有没有优惠。”江问舟不太在意地回答道。
他的生物钟早就习惯了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并不担心会出现齐眉说的这种情况。
但这事不能细想,细想就容易往“万一”那个方向想,齐眉的脑海里瞬间出现很多种可怕的后果,忍不住心里一阵咯噔。
她问江问舟:“还有钱吗,多点几杯?”
江问舟:“……”
他有点无语,想说什么,又听齐眉嘀咕:“外面卖的咖啡,一杯里面三分之二都是冰块,哪有多少东西,剂量不够怎么提神。”
“又贵,还不如在家自己做了带过去呢……”说到这里齐眉声音一顿,诶了声,抬头看向江问舟,寻求他的意见,“你说是吧?”
江问舟觉得她碎碎念的模样可爱极了,闻言低头蹭蹭她的鼻尖,故作无奈地道:“可是我懒,怎么办啊?”
他的意思是想说,最好你做了给我送去,反正你明天白天也不上班,对吧?
但齐眉眼睛一亮:“啊!我想起来了!”
她从江问舟怀里坐直,拽着他的已经问:“你记不记得我买了一个便携式的胶囊咖啡机?”
江问舟语气一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东西,但她买回来用了两天就不用了,便携式出门才好用,在家有咖啡机,哪儿用得上呢,很快就束之高阁了。
他当时还笑话她,说她又买了一个漂亮小废物,她不服气,说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垃圾,那都是放错位置的资源,你怎么知道哪天不会用上。
“你拿去办公室用呀!”齐眉显然也想起了他当时的吐槽,顿时一阵扬眉吐气,“看,现在不就用上了!”
江问舟失笑,有些无奈似的叹口气:“好吧,这次是你赢了。”
“以后不准说我乱买东西!”齐眉学他平时戳自己脑袋的样子,冲着他额头狠狠戳下去。
江问舟被她戳得往后一仰,顺势把她往怀里一带。
刚想说什么,嘴巴就被齐眉伸手捏住了,接着是揉脸,揉耳朵,看似毫无章法,其实有规律可循。
“……我不是年年也不是金金,不用你这样帮忙做脸部按摩。”江问舟这次是真的无语到叹气了。
齐眉动了一下腿,跨坐到了他腿上,捧着他的脸笑嘻嘻地道:“你是年年和金金的爸爸。”
“别胡说,我只是年年的舅舅而已。”他拿眼神乜着齐眉,没好气地道。
齐眉被他一噎,哎呀一声:“你这人怎么这样……”
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直起腰又用力往他腿上一坐,撞得江问舟倒吸一口凉气:“嘶——”
他都要被她气笑了,没见过这样自损八百的。
“……我看附近有家酒店还不错,我们去开个房?”他似笑非笑地睨着齐眉,目光里不仅有揶揄,还有不容错辨的期待。
齐眉顿时整个人僵住,发觉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不合适,不由得一噎。
等想起来是自己主动这么坐的,就更尴尬了。
“哎呀……怎么说这个、哈哈,我没带身份证……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尴尴尬尬,语无伦次,眼神也飘忽不定。
江问舟被她这反应逗笑,忍不住捏她鼻子:“怎么这么不好意思,以前咱们也没少开吧?”
出租房停电的时候,出去玩的时候,每次住外面,他们都是住一起的,怎么这个反应像是以前这些事没发生过似的。
齐眉吐吐舌头,赶紧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去拿了咖啡机你好回去睡觉了。”
说着赶紧从江问舟腿上要下去。
江问舟一把按住她的腰,不太想让她走,嘴里还揶揄她:“回去?回哪儿,上楼听蒋乐亭喊你老婆?”
哦哟,居然想起这茬来了?!
齐眉一噎,忍不住伸手使劲扯他的脸,气道:“不准再阴阳怪气了!!!”
—————
“我澡都洗完了,阿眉还没回来啊?”姚敏从浴室出来,站在门口往客厅里一看,发现这个家的主人还是不在。
蒋乐亭就在旁边吹头发,闻言嗯了声:“她下楼半个多小时了吧,还没回来呢。”
“准确地说,是去了四十四分钟。”在回工作信息的徐丹若闻言,立刻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做了一下数学题。
姚敏啧啧两声:“真够能聊的,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多话说,说什么呐,你们也这样?”
说完看向蒋乐亭,没办法,这是在场唯一已婚人士,论老夫老妻,她比较有发言权。
“心理学的依恋理论和自我表露理论说,人们在感到安全和被支持时,更愿意互动和表达,尤其是对那些让他们感到信任、安全的人,他们更愿意敞开心扉,另一项研究表明,高比例的‘无意义’对话是幸福关系的标志。”[1]
蒋乐亭一边将用完的吹风机递给姚敏,一边梳着头慢悠悠继续道:“注意,这里的无意义是打引号的,也就外人可能觉得他们在聊废话,但其实他们的对话对他们来说是有意义的,所以……”
“小情侣的事你别管。”说完她拍拍姚敏的肩膀。
姚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刚要吐槽她叽里咕噜话这么多,就见年年突然爬起来朝门口跑,接着就听到开门声。
“我们回来啦。”齐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进来。
大家定睛一看,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年年蹭完齐眉,就摇着尾巴往他身上扑。
姚敏看见他,嘿嘿一笑:“江学长好久不见,真不好意思啊,我们抢了你的家。”
徐丹若头也不抬地接上:“还有你的老婆。”
江问舟:“……”看吧!我就说!!!
屋里瞬间弥漫起欢乐的笑声,只有江问舟觉得一阵阵无语,不停地用谴责的目光去剜齐眉。
齐眉一阵讪讪,心里哀嚎,你们是爽了,嘴瘾过够了,到时候受苦的是我啊喂!
她觉得自己无辜极了,连忙拉住江问舟,大声表示:“她们过几天就走了的!”
笑声立刻就变成喝倒彩的嘘声,江问舟哭笑不得,揉一下年年的脑袋,就赶紧把它推开了。
齐眉脸上一阵发热,抿着唇就往厨房门口走,在小吧台下方的柜子里找到便携咖啡机,拿出来。
“怎么用来着?”江问舟在她身后问道,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拆开要找说明书。
姚敏她们都好奇地围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保温杯?”
“便携咖啡机,喏,盒子上有名字呀。”
“这么小,一次能做多少杯?充电的?”
齐眉一边找能装咖啡粉的密封罐,一边回答大家的问题:“充电的,充一次电能用多久还不清楚,但一次做一杯我觉得够的,要是咖啡加得少点,加一次水应该能做两杯,咖啡粉和胶囊咖啡都可以用。”
说着转头问江问舟:“哥你最近是喜欢喝美式还是拿铁啊?”
江问舟的嘴角一翘,眼角瞬间笑意泛滥,“美式吧,更加提神。”
齐眉哦哦两声,从柜子里拿出另一包咖啡豆,将磨豆机补满,再启动工作按钮,很快密封罐就装了三分之二。
咖啡豆被磨碎,一阵咖啡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她赶紧把盖子盖上,一边收拾一边对江问舟道:“这点应该差不多够用十天了,一天喝一杯的话,要是没了你跟我说,我到时候再给你送,好吧?”
“当然好。”江问舟失笑,点点头。
又听她说:“你要不多买几个冰杯放休息室的冰箱吧,应该有冰箱吧?”
江问舟又点点头,嗯了声:“我会的。”
姚敏她们对这个玩意很好奇,跃跃欲试想要用一下,说是想看看和大的咖啡机做出来的是不是一样。
江问舟便看向齐眉,齐眉有些犹豫:“大半夜的还喝咖啡,还睡不睡啦?”
“又不上班,有什么所谓。”蒋乐亭耸耸肩,“而且我们可以一杯分着喝啊,一人才一两口,这就睡不着,你也太看不起我们了吧?”
熟练掌握随地大小睡技能难道不是每个临床打工人都应该做的?
于是齐眉用这个咖啡机演示了一遍用法,一边接水一边对江问舟道:“我觉得加热水会更好一点,省电,而且不用煮水,会快一点喝到。”
江问舟一边看一边点头,最后咖啡的成品他就不喝了,虽说肯定不至于一两口咖啡就睡不着,但也实在没必要这个时候还刺激自己的神经。
装好咖啡机和咖啡粉,齐眉又跑去厨房,从冰箱里搜罗出来几盒芝士牛肉卷。
“一盒有三个,都吃完你就要回来啦,刚刚好,不可以不吃早饭,知道吗?”
江问舟跟在她身后,边听边忍俊不禁:“吃不完,这中间我有两天是值班的。”
“那就下夜班回家再吃。”齐眉哦了声,说,“反正不可以不吃早饭。”
“你自己下夜班也不吃早饭。”江问舟啧了声,逗她,“有口说别人,没口说自己是吧?”
“那能一样吗?”齐眉理直气壮,“我是我,你是你,反正你不可以!”
江问舟跟她抬杠:“哪儿不一样了?细说。”
齐眉一时没立刻回答,等把东西都装好了以后,才乜着他回了一句:“我发现您特较真。”
也不知道哪儿学来的话,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江问舟一面笑一面学她在车里跟自己说话时的语气:“不准再阴阳怪气!”
齐眉一噎:“……”
门外传来几道幸灾乐祸的笑声,搞得齐眉更加无语。
她把东西塞到江问舟手里,推着他往门口走,嘟嘟囔囔:“你还是赶紧走吧,我怕你再待下去我会被气死……”
江问舟忍俊不禁,想说什么,却被年年挡住了去路。
它一路跟着大人走到门口,仰头看一下齐眉和江问舟,又看一眼放牵引绳的柜子,再转头看向他们。
它以为这是要出门遛它了。
江问舟觉得好笑,弯腰揉了一把它的脑袋,让它让让路,“我得回家了,让你妈遛你。”
“明天再出去,乖,快去睡觉。”齐眉连忙把狗往回赶,看着江问舟出了门,还扶着门往外探头。
江问舟摁了电梯,回头看见她的脑袋扒在门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目光里全是关切,心里不禁一软。
怎么会有人从小到大是越长越可爱的啊?
哦,是我妹妹啊,合理了。
齐眉看他望着自己笑,也忍不住眯起眼睛来,想了想,朝他噘起嘴。
“……好,收到了。”江问舟嘴角一动,上翘的弧度压都压不下来。
他顿了顿,等内心那股想要把不管不顾把她也强行带回去的冲动忍住了,才温声道:“快回去,早点睡,不要熬夜。”
话音刚落,电梯的门就开了。
齐眉看着他进了电梯,这才转身回屋,笑嘻嘻地问:“都洗澡了吗,是不是轮到我了?”
“快去吧,就剩你了。”姚敏吐槽道,“我还以为你有情饮水饱,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呢。”
“那是你以为,我可没有。”蒋乐亭说着,笑嘻嘻地冲齐眉眨眨眼,“我只是以为你会回头跟我们说要跟着你哥走了呢。”
齐眉脸上顿时一热,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也不用不好意思啦。”徐丹若插嘴,“谈恋爱是这样的,很正常。”
姚敏立刻斜眼看过去:“是啊,也不知道是谁,恋爱谈得我请她吃饭都请不动。”
徐丹若今晚已经连续两次被这人用同一件事怼了,可一不可再,她立刻朝姚敏扑过去。
“我跟你这个阴阳大师拼了!”
齐眉不由得哈哈大笑,看戏看够了这才慢悠悠地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一边吹头发一边给大家分配房间,姚敏和徐丹若睡客房,蒋乐亭去和齐眉睡。
蒋乐亭盘着腿坐在床边,看齐眉在认真在旁边束头发,笑着道:“你这习惯还跟以前一样。”
齐眉用丝绸发圈把头发松垮垮地扎在头顶,笑着道:“能轻易改的就不叫习惯了,习惯都是成自然的。”
“说得有道理。”蒋乐亭向后一仰,倒在床上,“诶,对了,你家江学长平时睡哪边的?你睡,我睡你平时睡的那边。”
齐眉一愣:“……啊?”
这也有得讲究的吗?
她刚想说睡哪边都一样,就听蒋乐亭笑道:“我跟你讲个八卦,我们家老郑他单位有个小伙子,上上上个月跟女朋友分手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齐眉眨眨眼,脱口问道:“因为……让别的女人睡了女朋友的床位?”
蒋乐亭:“……”
她噎了一下,才没好气地反问齐眉:“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这对劲吗?”
那叫出轨!!!
出轨知道吗,不分才不对吧,留着过清明吗?!
齐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顿时一阵讪讪,连忙问为什么。
又从床的这边,绕到另一边。
蒋乐亭一边往床的另一边挪,一边道:“那个小伙子去年买了车,副驾驶就一直是女朋友坐的,还贴了个可可爱爱的贴纸,写着女朋友专座,所以蹭他车的同事都很有眼色地不去坐那个位置。”
但实际上,在日常的社交礼仪中,这样是不太好的。
除了给领导当司机,或者女性下属、晚辈开车而乘客是男性,为表尊重和避嫌,否则副驾驶怎么也不该空着。
“然后那一次,是有一天下雨,他们单位的副局长,括弧,标注,女领导,车坏了嘛,碰到这小伙子,就拜托对方载自己一程,为表亲和,领导就坐在了副驾,看到那个贴纸了,还调侃说我是不是不该坐这儿啊,他就很不好意思嘛,说没事没事,这是女朋友贴着玩的。”
“然后领导就还是坐了副驾?”齐眉一边整理枕头,一边随口问道。
蒋乐亭点点头,“是啊,就坐了嘛。”
然后他回去以后,就把这事跟女朋友说了,说今天我送我们领导回去,领导坐了副驾,跟你报备一下。
“然后呢?”齐眉问道,把脸埋进枕头里嗅了嗅。
四件套昨天刚换过,似乎没有留下任何一丝江问舟的味道。
她有些遗憾地叹口气。
蒋乐亭被她的举动逗乐,停下话头,吐槽了她一句:“差不多得了,你这个恋爱脑。”
“……我才没有。”齐眉嘟囔着反驳。
但反驳完又觉得,那咋啦,哼哼,这算什么恋爱脑,她这明明是取悦自己!
她喜欢,她才做,她要是不喜欢了,才不会这样呢!
蒋乐亭也不知道齐眉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哼出声来,忍不住笑出声,故意问她:“宝,你不会是在心里偷偷骂我抢了你哥的床位吧?”
“……哎呀!”齐眉脸上发热,推了她一把,嗔怪道,“你的八卦到底还继不继续说了?”
“说说说。”蒋乐亭笑嘻嘻地应道,接着还没说完的事往下讲,“本来他以为主动跟女朋友说了,应该没问题的,而且是带的领导,职场人都懂,对吧?谁知道女朋友知道以后,还是很生气,跟他吵了起来,说他就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今天能把副驾驶给别的女人,明天就能把别的什么给别人。”
齐眉听得一愣一愣的:“……啊?真……真这么想啊?”
确定不是在搞抽象?
蒋乐亭呵呵笑了一下:“没想到吧,真的会有人是这么想的,而且……”
她叹口气才继续:“而且她还为此提出分手,非常坚定,男方怎么挽留都不行,分了以后小伙子颓废大半个月,工作老是出错,搞得单位的人都知道了,那位领导还特地跟他赔礼道歉,表示想跟姑娘联系,解释一下,看能不能解决问题,结果人家都把他全放心拉黑了,根本联系不到。”
齐眉忍不住哇了一声:“比我当时还要……儿戏。”
听到她提以前,蒋乐亭失笑:“你那怎么一样,你那是……”
她顿了顿,不太想说从前,于是想了想,问齐眉:“阿眉,你现在觉得快乐吗?”
齐眉一愣,扭头看向她,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认真的关切。
她心里一暖,用力点点头,嗯了一声。
第60章 第六十章(二合一)我是喜欢炫耀。……
周四,江问舟的全天门诊日,但上午难得病人不多,竟然让他在十二点刚过的时候就可以走了。
惊讶的同时,他还有点……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吃午饭,查房,两件事做完后他回到办公室,坐在那儿好一阵出神。
收完病人回来的秦一鸣拍拍他肩膀,笑着问道:“老大,想……什么呢?”
问完还冲他揶揄地眨眨眼。
读作什么,写作妹妹呀,老大。
江问舟意会,顿时有些尴尬,也有点无奈,摇摇头:“……没什么。”
应完他赶紧转移话题问蔡朝他们:“你们有没有哪本病历要签字的?”
沈媛立刻就把一本病历递过来,他接过,翻了两页,忽然又问:“有要喝咖啡的吗?只有冰美式。”
顿了顿,又说:“当然,想喝热美式也可以。”
反正就是只有美式。
大家以为他是要点外卖,有些好奇:“怎么只有美式,今天是哪家只有美式才搞活动?”
不应该啊,这又不是什么新品,少见这种经典款单拎出来做活动的。
江问舟摇摇头,“我带了咖啡粉,去对面便利店买冰杯回来就可以自己做了。”
大家一头雾水:“啊?在办公室自己做手冲啊?”
这么好闲情逸致?居然这么有空?抓去开台!
“不是,是……”江问舟抿唇笑了一下,“家里人最近买了个便携式咖啡机,家里不太用得上,给我拿过来用了。”
人是会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产生好奇的,大家当即就说要喝,美式苦不苦无所谓,主要是对这个咖啡机到底有多便携很感兴趣。
隔壁组的方主任还叫他们组的学生:“小黄,你带个师弟,帮忙跑一趟腿,去对面的便利店买几个冰杯和一些雪糕回来。”
江问舟看学生应声往外走,忙道了声谢。
至于咖啡粉,齐眉给他准备的,他当然是不可能大方到一次性就用完的,早上来上班的时候,他想到要请同事们喝咖啡,便提前外卖订了咖啡豆,让店家顺便磨成粉送过来。
冰杯买回来,江问舟也把手头的病历检查完签好字了,将笔往口袋里一插*,接过冰杯就往休息室走。
“老大等等我。”蔡朝立刻起身要跟过去,“让我来看看这个咖啡机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说要去看,陈妍也立刻说:“我也要看!”
秦一鸣和沈媛俩人对视一眼,忍俊不禁地笑出声,真是两个活宝。
于是他们俩也跟着去,学生也好奇,成群结队地跟上,这两拨人走之后,办公室一下空了大半,那就……
“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呗,别忙啦,忙也忙不完,歇会儿。”
这话迅速得到其他人的认同,很快,休息室里就挤了一群人。
江问舟在烧开水,扭头见到蔡朝他们在认真研究那个咖啡机,旁边还围了一堆人,有人在讨论说明书,有人打开手机搜同款看价格,不由得嘴角抽抽。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说咖啡粉和胶囊咖啡都可以用。”
“那还挺方便的,也不占地方,多少钱?”
“……啊、找到了,是这家,价格……这款应该是能加热常温水的吧,六百多。”
“居然还不便宜……”
江问舟忍不住摇摇头,突然感觉像是在上实验课,这群好学的学生对实验对象非常好奇,探索欲在蠢蠢欲动。
于是等水烧好之后,他先给自己做了一杯,就当是做了一个使用方法的示范操作,然后把仪器递给秦一鸣:“你来?”
他犹豫一瞬,还是把丑话说在了前头:“大家也看到了,这东西不算便宜,所以……希望大家爱惜一点使用。”
说白了就是,搞坏了你们得照价赔偿。
“应该的应该的,我们保证小心。”陈妍一面盯着秦一鸣往分仓里放咖啡粉的动作,一面爽快应道。
江问舟应了声好,对秦一鸣说:“先做两杯,给主任和护长送一下,再问问还有谁要喝,要是冰杯不够了就再去买点,回来我报销。”
秦一鸣冲他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我办事,你放心。”
于是江问舟放心地离开了休息室,人也太多了,这跟发鸡蛋现场有什么区别!
他走了之后,休息室里气氛更加热闹,还有同事笑嘻嘻的和秦一鸣他们开玩笑:“难怪人家能当你们领导哈。”
“这年头又不是论资排辈的时候了,没两把刷子谁服气。”秦一鸣随口应道,握着咖啡机一摁开关,萃取启动。
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看见有咖啡液流进装着冰块和纯净水的杯子里,迅速融入水中,将透明的水染成棕色,盖上杯盖,轻轻摇晃两下,除了杯子上没有店铺信息,看上去和店里卖的没什么区别。
“师妹,麻烦给护长和主任先送过去。”秦一鸣做好两杯,招呼组里的学生帮忙跑个腿,接着给自己做了一杯,然后问谁要试试。
也就蔡朝和陈妍两个活宝当玩具,抢着自己动手,其他人都乐呵呵地让他们代劳,以至于到最后他们都觉得自己强得可怕。
郭主任和蒋护长拿到学生送来的咖啡,都有些惊讶,少不得问一句:“谁点的咖啡?”
学生笑嘻嘻地应道:“江主任贡献的咖啡机咖啡粉和冰杯,秦医生给您做的。”
居然是自己做的?这热闹得去看一下。
等到了现场,看到大家人人手捧一杯咖啡在说说笑笑,蔡朝还在那儿耍宝:“您的冰美式,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郭主任看了一会儿,没看见江问舟,就问他去哪儿了,“他提供的工具和原料,他不喝?”
沈媛笑着应道:“怎么会,大概都已经喝完了吧。”
“还是回家好啊,这好日子也是让他过上了。”郭主任饶有兴致地又观摩片刻,忍不住啧声道。
听到他这句话大家都一阵哄笑,方主任还说是年轻人才有这心思,像她这岁数上有老下有小的,每天除了上班还得管孩子管家务乱七八糟,哪有心情煮什么咖啡。
“刚才陈妍他们还搜了呢,这玩意儿都要大几百,又够小孩儿一周的补课费了。”
果然有孩子的和没孩子的想法就是不一样,但郭主任一阵失笑,说:“他这也不是自己有心情,是他家……家里人是做这行的,他纯属沾光。”
“我们老大妹妹那儿超好玩!”陈妍歘一下抬头,兴致勃勃地安利,“有很多好喝的小甜酒,小吃也不错,调酒师的歌单很有品,环境还不错的,要是觉得无聊可以问问有没有可以玩的东西,上次我们去,媛姐他们就是玩的桌游,对吧?”
她最后看向沈媛,沈媛点点头:“不过那个桌游太……大了,我们玩一晚上都没玩到结局,估计得玩六个小时才行。”
“嘻嘻,我没玩,我去吧台看调酒师调酒了,幸好没加入,不然脑袋非秃了不可。”陈妍有些幸灾乐祸。
沈媛吐槽她:“你那是不想加入吗,不是说看不懂规则吗?”
陈妍立刻尖叫:“啊啊啊!不准揭我老底!”
方主任边听边笑,过了一会儿才说:“可是我记得你们是晚上去的吧?”
她记得那天陈妍还发了朋友圈,转天上班还津津乐道大半天来着。
“那就可惜了,我晚上要是有时间,还要陪我女儿去上美术课,哪里有空去什么酒吧啊,什么消遣娱乐,当父母以后就自动没有了,哪天我和我爱人要是能不用管孩子不用管工作,就俩人安安静静在家坐着一起看个电视,都觉得爽得不得了了。”
方主任说完摇摇头,无奈地叹口气。
有家里是男孩的同事就说:“你女儿都初中了,还好了,姑娘多好带,除了担心担心学习,担心担心早恋,总体来说比气死人的臭小子好多了。”
“都一样,有些孩子他就是比较活跃,精力旺盛,就比较闹腾,不关男孩女孩事,我女儿你以为多文静啊,小疯子一个。”
方主任吐槽完又忍不住笑,边笑边叹气。
郭主任在一旁听着呢,这时笑着说了句:“等他们长大了,读书离开家,去外地工作生活,一年到头就回那么一两次,你们又觉得家里太冷清啦。”
大家聊得热闹,从年轻人的吃喝玩乐,到中年人养家糊口的日常,又说到父母退休后在做什么,跟开茶话会似的。
江问舟在办公室里坐着,等半天发现一个人都没回来的,只有他自己在这儿坐着,一时觉得有些奇怪。
但也没有细想,而是更关心齐眉发来的信息。
尽管前一晚睡得很晚,第二天大家还是八点多就起了,简单洗漱一下就出门,先把年年送去宠物店,再驱车直奔翠湖宾馆。
“翠湖公园的精致很不错的,每年元宵和中秋都会在那儿办灯展,翠湖宾馆就在边上,坐的位置要是好,抬头就是公园里面的湖景。”
齐眉一面看着路况,一面给大家介绍,又说:“喝完茶肯定下午了,看看天气怎么样,好的话我们就去划船呗?”
一句话惹得大家又开始唱歌了,把我们荡起双桨唱得九曲十八弯,齐眉觉得这个船也是划不动一点。
还是去唱歌吧!又不用晒,还有果盘可以吃!
所以当江问舟中午问她:【你们今天除了喝茶,还有什么节目?】
她回的就是:【太晒了[叹气]我们决定去KTV,学院路有一家KTV很好吃[期待]】
江问舟:【?】
这对吗?你确定是KTV而不是美食城?
齐眉:【你怎么知道它以前是个美食城来的[期待]因为美食城生意不好,老板就改成了KTV,但是学生们又说只唱歌没吃的很可惜,老板就又把美食这块加上了,可以一边唱歌一边点小吃到包厢,我觉得很不错[期待]】
齐眉:【不过你是不是没来过,改天我带你来玩[猫猫拍胸脯.jpg]】
原来是这样,江问舟恍然大悟,跟她说玩得开心点,又让她不要吃太多冰的东西,聊完抬头一看,已经到两点了。
一时也没什么事,他想要不干脆早点去门诊吧,有些病人来得很早,他早点给他看了,时间还宽裕点,能多解释两句。
所以首先……再去搞一杯咖啡。
端着才化到一半的冰杯走进休息室,发现大家都在,聊得还挺热闹,蔡朝和陈妍跟玩什么经营游戏似的,一口一个客人要点什么……
江问舟:“???”
“你们这是……”他有点看不懂地皱起眉头,“过家家酒,今天是咖啡厅play?”
俩人嘻嘻哈哈,问他:“这位客人需要点什么?”
江问舟嘴角一抽,递过去一罐咖啡粉,“你们店里能帮忙加工自带的咖啡粉吗?”
很配合嘛!
“可以的,我们店非常人性化,可以提供代加工服务的。”蔡朝笑嘻嘻地接过密封罐,一边往粉仓里填咖啡粉,一边问江问舟,“老大你怎么买这么多咖啡粉?”
“这个是家里给我准备的。”江问舟淡定地回答道,“那个是我给你准备的。”
懂了,这是特供。
郭主任听见,扭头看向他,调侃了一句:“改天我问问小齐,都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江问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笑笑,镇定道:“没什么好东西,就是在家里喝惯了这个口味而已。”
等蔡朝给他把咖啡做好,他道了声谢,接过咖啡后问:“下午是哪位同学跟我的门诊?”
“这才两点,你这么积极。”隔壁组的同事忍不住吐槽,“拒绝内卷啊,下次我的病人问我,为什么江医生可以提前开门我不能,我怎么回答!”
“你就跟他说因为江医生想晚上早点下班,家里有客人要招待。”江问舟笑着应道,又扭头看郭主任,解释道,“是西西的大学同学,严飞教授的学生蒋乐亭她们。”
郭主任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了声,道:“原来是老严的学生,帮我带个好。”
江问舟应了声,领着学生匆匆走了。
到了门诊,提前过来等候的病人看见他,惊讶地问道:“这还不到两点半呢,主任来这么早?”
“家里有点事,晚上想早点下班。”江问舟还是这一句解释,等电脑开了,就把病人叫进来。
晚上倒也确实比平常早了一点下班,大概早半个小时吧,到齐眉店里也才晚上八点。
进门就听见有人问:“老板,这个酒能不能做啊?”
—————
晚上八点,夜幕被城市的霓虹灯染亮,店里渐渐热闹起来。
今天是有些特殊的。
有一位和齐眉他们还蛮聊得来的熟客过两天要结婚,决定在店里办一场婚前party,表示他们要告别人生的旧阶段了。
说是会来三十多个朋友,齐眉原本问她需不需要包场,这样都是自己人,玩得嗨一点。
但客人拒绝了,不仅拒绝她的提议,还表示欢迎其他的客人加入一起玩,凡是今天到店的客人,她都要请他们喝一杯酒。
说是:“越多人来,我收到的祝福越多,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好好好,搁酒吧搞上流水席了是吧?好的,老板,一定给您办好。
于是今天照常营业,但又和平时有点不一样,佟林找婚庆公司的人来搭了个拱形花架,各色玫瑰、满天星、洋桔梗等等,将花架点缀得五颜六色,然后在进门左手边竖了个手绘新郎新娘Q版图像的KT板,顶头用花体字写“让我们恭喜这对新人”。
这样一布置,每一个进来的客人都会好奇问一嘴,等问明白原委,又会主动跟新人道谢,并且送上一句新婚快乐的祝福。
于是店里今晚比平时更加热闹,还有人拿着一张照片来问齐眉能不能帮忙调一杯一样的酒。
齐眉低头看向照片,马天尼杯里盛放着微透明的酒液,还有一片橙皮做装饰。
客人说:“甜甜的,有很明显的橙子味,酒味比较淡,很上头,但是我不记得它叫什么名字了。”
“您是在哪儿喝过的?”齐眉问道,又叫田乐也来看,“有没有这个酒觉得很眼熟?”
她一开始以为是干马天尼,但干马天尼跟甜甜的橙子味毫无干系。
客人回答说是在国外的一家餐厅,因为时间过得有点久了,所以实在想不起来更多信息。
她抱歉道:“要是实在复刻不了也没关系,你们可以给我推荐一款柑橘味的酒吗?”
江问舟就是这个时候来的,跟佟林点头打过招呼,便靠在吧台边好奇地听着齐眉和客人的对话。
店里酒单上没有的酒,也可以让调酒师做吗?
可是饭店里菜单上没有的菜,似乎大家也不会拿着一张照片就问老板能不能给做?
齐眉是真的想不起来照片上这个酒在哪儿见过,见田乐只是思索,她便只好捧着脸抬头,看见江问舟来了,便忙问:“你吃晚饭没有呀?”
江问舟摇摇头,跟她开玩笑:“我就是来化缘的,老板您行行好,赏口热饭吃吧?”
齐眉闻言忍不住嗔他一眼,转头朝窗口里面问汪淼现在忙不忙,不忙的话帮忙给江问舟煮一碗泡面。
“小江哥来啦?”汪淼一面说话,一面从窗后探头出来看,同江问舟打了声招呼,“稍等,很快就好,先垫垫肚子呗。”
说完递出来一份炸鸡,齐眉把炸鸡转交给江问舟,继续看田乐苦思冥想。
正想劝她算了,毕竟客人都说可以换一个柑橘调的酒了,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田乐率先向客人问道:“您喝的时候,是不是有起泡酒的感觉?”
客人想了想,点点头,但又说:“其实也不是特别肯定,大概应该是有的。”
田乐点点头,扭头看向齐眉,问道:“你记不记得过年的时候,我们跟老杨他们吃饭,他给我们调的那个酒,说是在伦敦喝到的,觉得特别好,就自己试了一下,想起来没?”
老杨是陆阳管着的一个场子的主调,和田乐很熟,后来田乐带着齐眉和他一起吃过几次饭,就也熟悉了起来。
旧年十二月的时候老杨结婚,陆阳给他批了二十天的婚假,他和爱人就兴致勃勃地出国旅行去了。
快要到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回来就组局去他家吃饭,说是给大家带了手信,吃饭的时候他还说学到了一款新酒,调给他们喝喝。
但毕竟是半年前的事了,加上店里灯光昏暗,齐眉看到照片时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现在被田乐提醒,立刻便恍然大悟。
“……啊、对对对,那个也是加了橙皮的,他说人家店里的就是加橙皮装饰的,我说怎么看着眼熟,这个酒在餐厅官网有配方的呀。”
但具体哪个餐厅,田乐也不太记得了,说要问问老杨。
她打电话的时候,齐眉就跟客人商量:“我们没有在店里做过这款酒,需要试一下配比,可能要花比较久的时间,您介意吗?或者我给您介绍一下其他柑橘风味的酒?”
“没关系,我没什么事,可以慢慢等的。”客人笑眯眯的,看上去很好说话,“我也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做出一杯之前没有做过的酒的,需要试喝吗?我可以的哦。”
“那再好不过了。”齐眉立刻向对方道谢,说着还看一眼在旁边啃炸鸡的江问舟,脸上的笑顿时就垮了。
“哎呀,你就干吃啊?”她无语地朝这人甩一个白眼,“口水多过茶,所以不用喝的也能把炸鸡吃下去?”
“这不是看你忙么,再说有沙拉酱也还好……”江问舟有些赧然,抿抿唇,“但如果有一杯苏打水就更好了。”
“什么苏打水,苏什么水,没有。”齐眉没好气道,接着弯腰从吧台下面马上来一个椰青,拿工具开了孔,这才问他,“直接喝还是要倒出来?”
“直接喝吧,省一个杯子。”江问舟笑眯眯地道。
齐眉便将椰青递给他,一边给他找吸管,一边问田乐:“怎么样,老杨怎么说?”
“配方找到了。”田乐举起平板给她看,“梨味伏特加,接骨木花糖浆,普罗塞克起泡酒,这几样东西咱们都有吧?”
忙完一个单子的佟林也好奇地凑过来看,问道:“比例是多少?”
“官网没写,这个比例是老杨自己琢磨的。”田乐说完把平板递给佟林。
这头齐眉已经把要用到的起泡酒找了出来,然后开始冰杯。
客人很好奇的问:“好奇怪,你们说的三个主材,没有和橙子橘子有关的,怎么我喝起来是一股橙子味?不会搞错了吧?”
江问舟一边吸溜着冰镇过后清凉又清甜的椰子水,一边好奇地注意着他们的对话。
齐眉笑着解释:“应该是糖浆和酒里面都有这种风味,接骨木花糖浆本身就有果香和柑橘皮的清爽,恰好普罗塞克起泡酒也是果香做主导,梨、蜜瓜和柑橘类水果的香味,它们俩搭在一起,柑橘类的果香被放大了,所以你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她说完,田乐就接了一句:“接骨木花糖浆的兼容性很强,和金酒搭配可以增强植物的草本气息,和伏特加搭配又可以突出花香,和起泡酒更是绝配,比如它和普罗塞克凑到一起,可以提升花果香的层次。”
“原来是这样啊,好有意思。”客人惊讶地笑起来,“我开始期待成品了。”
这时后厨的出餐铃响了一下,田乐回头,汪淼把一份泡面递出来,“小江哥的晚饭。”
田乐忙接过,将托盘递给江问舟,还笑着说了句:“江医生今晚好像来得早一点?”
“今天下班早一点。”江问舟接过托盘,道了声谢。
泡面浓郁的香味很霸道,立刻就吸引了正在等酒的客人的注意。
“诶,你们这儿除了酒,还提供晚餐吗?”
“您说泡面?”田乐笑着摇摇头,“这个不提供的,属于是员工宵夜,我们打烊之后肚子饿了会吃一点。”
客人眨眨眼,有些好奇地瞟一眼旁边。
“这是老板的哥哥。”田乐笑眯眯地解释,“不是普通客人啦。”
客人恍然大悟:“难怪……我说你们这儿怎么还有泡面,椰青,而且……”
她说到这里看一眼正往手背上沾了一点酒试味道的齐眉,笑笑。
可能是说刚才齐眉对江问舟的态度太过熟稔。
“乐乐和佟哥试一下?”齐眉道,“是不是不够甜?”
她说着,将一个shot杯放在客人面前,将酒倒过去一杯,笑道:“您也试试,看和印象里的还有多少差距?”
三个人都试过了,一致认为确实是味道淡了一点,所以齐眉第二杯便加大了接骨木花糖浆的比例。
但是第二杯做出来味道又有些过甜了,齐眉只好再次调整。
第三杯做好的时候,有两位熟客过来点单,看见江问舟,还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江医生还在吃晚饭呐?”
江问舟笑着应了声是,同其中一位在药企工作的客人寒暄了两句。
另一位则是好奇齐眉在做什么,“老板这是在调新酒?”
“对于我们来说是新酒,但对这位美女来说可不是。”齐眉笑着应道,把一点酒液滴在手背上,抿了抿。
“好像可以了。”她轻咂一下舌尖,招呼佟林和田乐试试,然后问刚来的两位客人,“一起试试吗?”
“来来来,试试。”对方笑呵呵地在吧台边坐下。
吧台这儿顿时就热闹起来,江问舟吃完泡面,一边喝着椰子水,一边笑着看大家对着一杯酒聊得热火朝天。
他觉得这会儿吧台更像一个同好会,他们因为对某一种事物的喜欢而聚到一起,每个人都侃侃而谈,而他像是路过误入的路人甲。
然后……
江问舟的目光转向齐眉,看到她笼罩在柔和灯光里恬静精致的眉眼,眼睛里挂着笑意,嘴角微微翘出闲适的弧度,看起来漂亮极了。
他是一个路人,误入此地,然后对场中最耀眼的那颗明珠一见倾心。
察觉他的目光,齐眉看过去,疑惑地问:“怎么啦?”
江问舟眨眨眼:“我还能再要一个椰青吗?”
齐眉哦了声,又给他开了一个,然后说:“记得给钱!”
真是的,吃一个没问题,吃两个,账要不平了!
江问舟失笑,连应了几声好,才问她:“姚敏她们呢,怎么不见?”
“她们去逛夜市了,就是音乐学院后门那里。”齐眉应道,托着腮靠在吧台上,笑吟吟地问他,“咖啡机用了吗,方不方便?”
说起这个江问舟就想笑,嘴唇一抿就是哭笑不得的神色。
“何止方便,简直就是一个极好的……”虽然很不愿意,但江问舟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玩具。”
齐眉惊讶:“……啊?为什么?”
江问舟说起午休时休息室发生的事,既忍俊不禁,又十分无奈,“我感觉他俩以后失业了,去咖啡店打工都不用怕饿肚子。”
齐眉听完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地问:“大家都这么喜欢这个咖啡机吗?”
“贪新鲜而已,而且大家坐在一起吹牛比较有意思。”江问舟说着看她一眼,揶揄道,“跟你一样,你买它就是图个新鲜,自己也不用。”
自己做多麻烦,远不如外卖方便。
齐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哼了声:“那你不也是。”
“我可不是。”江问舟老神在在,语气慢悠悠的,“我是喜欢炫耀。”
齐眉微微一怔,看到他眼里掺杂着笑意的认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转开视线。
江问舟也笑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些话只需要点到即止。
一直坐到十一点,姚敏她们回来了,大家说了几句话,等齐眉洗手收工,江问舟便同她们一起离开。
在停车的路口分开,江问舟跟齐眉交代周末的行程,“我明天值班,周六白天要参加学术讲座,晚上我回家吃饭,要不要带年年一起回去?”
齐眉点头应好,说:“我明天也上班,周六和大家去大学城那边玩,到时候我把年年放宠物店,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去接它?”
“周日过生日,订好餐厅没有?”江问舟嗯了声,接着问道,顺便伸手掖了一下她耳边的碎发。
“还没有呢。”齐眉有些苦恼,“不知道在哪儿吃好,要不就去容城大酒店?”
“也可以,然后回家切蛋糕,和金金一起切,我们给它订一个宠物蛋糕,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这个好,要够两个……小朋友吃的,年年也吃。”
齐眉说完突然觉得有意思,忍俊不禁地嘿嘿出声来。
灯火照耀得她的笑脸像是被点亮了一般,熠熠生辉,又引人入胜。
江问舟忍不住低头去抱她,齐眉一边听着他别忘了吃药的嘱咐,一边从他胳膊上往停车的方向看,看见姚敏她们趴在窗边冲她挤眉弄眼,又不好意思地扭头钻回了江问舟怀里。
拖着声音嘟囔道:“知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