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从荷兰到京城得飞十几个小时，Sini去超市买了些吃的。
起飞几小时前，江浅看她拎得包，蹙眉：“有飞机餐，你还带这么多东西。”
办好手续，Sini把登机牌递给她，“江浅老师，我拜托你，有点成功人士的挑剔好不好，这次行程急，只能订得上普通公务舱，飞机餐很难吃的。”
江浅是真的不挑。
Sini经常会想，按理来说，他们这种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不应该毛病一大堆吗？
她难道还会吃苦……
江浅视线从购物袋上移开，拎包走到前面。
因为怕粉丝太热情，她们打算走的贵宾通道，但从进门后，一路上，还是陆陆续续遇到不少要签名的。
除白纸外，江浅都签了。
最后，是Sini在旁边拦着，说就签到这里，再晚点就赶不上登机时间了。
众人才缓缓散去。
半小时，两个人提前过安检，在贵宾室里等起飞。
江浅点了杯咖啡提神，翘着二郎腿，靠沙发玩手机。
在Sini去一边打电话商量落地京城的安排时，江浅收到了她小叔的消息。
【江少珩】：需要我派车去接你不？
【江浅】：不需要，我有安排。
【江少珩】：那明天落地，一起吃个饭？
江浅看着这条消息，犹豫几秒，指尖顿住，之后才回复。
【江浅】：看看吧，我待会问问我经纪人有没有时间。
【江少珩】：家宴，老爷子知道你回来，特意嘱咐我，把你叫回来。
【江浅】：那我不去了。
她算什么江家人？
说来也可笑，当初江浅在酒吧工作，没人站出来说她是江家人，如今，倒是敲锣打鼓唯恐世界上有人不知道。
江浅不愿意多解释，国外的生意，平白无故让江家借了点东风。
很多品牌方知道想找江浅代言，就得通过江家。
这是当初她和江少珩提的条件，做一个对江家有用的人。
现在，她确实不用被逼着去联姻。
互利互惠，江浅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戏演这么真。
江家家宴，实在和她一个外人没关系。
盯着手机屏幕，江浅见那边人久久没回，又顺着江少珩的话问下去。
【江浅】：难道你们家老爷子还请了媒体？
【江浅】：打算给我回国做个亲情类宣传？
那她倒也可以配合着演一演。
【江少珩】：……
【江少珩】：普通家宴，只不过我请了几个圈子里的朋友，先前都是一起长大的。
据江少珩说，老爷子的意思是，如今他年纪大了，就喜欢院里热闹热闹。
这群人，就是实打实的大院子弟，身份个顶个的高。
她算是看懂了。
【江浅】：哦，就是还得抓我联姻呗。
【江少珩】：……
【江少珩】：你要是不愿意，现在没人逼你，都是随你挑的。
这倒是真话。
半晌，她想了会，在聊天框打字。
【江浅】：纪祈川去吗？
她这个问题，直白又坦然。
【江少珩】：当然不，他要是过来，也不会叫你。
【江浅】：那我
不去了。
【江少珩】：？
那边人就甩了个问号过来，紧接着，江少珩电话拨过来，手机在她掌心里疯狂震动。
江浅神色沉静，默默按掉这通电话，看见江少珩又在聊天框打字。
【江少珩】：你挂我电话？
【江少珩】：江浅，我也是不明白，这些年我一直没在面前提过纪祈川，毕竟当初你走的那么干脆。
【江少珩】：你觉得他这样的人能等你两年？要是真喜欢，当初就不该甩了他。
【江少珩】：既然你说到这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对他，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随即，广播站响起系统女音的播报声，最终，江浅只气定神闲回了句。
【登机了，没信号。】
……
因为两个城市有时差，江浅下机面对炽热的阳光时，只觉得这一天太长。
江浅戴着墨镜和口罩，单手插兜，往贵宾通道走。
两年时间，京城机场变化不大。
贵宾通道人少，Sini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住哪啊，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赶紧倒时差，别影响演出啊。”
江浅想了几秒，摇摇手机给她看，“倒不了时差，我得先去应付个家宴。”
说着，江浅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闭，低头看江少珩的聊天框，她回复完，这少爷就没信了。
估计是被噎住了。
江浅倒是对那几个大院子弟没什么兴趣，说到底，她只是想去江家走一趟。
毕竟，从她有了成就后，确实也想跟老爷子聊个明白。
正巧，借这个机会。
至于纪祈川……
一边，Sini震惊了，直接打断了她的思路，在后面拖着行李箱快步跑过来，问道：“不是吧，你们江家规矩这么多啊。”
Sini还在感叹，不愧是大户人家。
“所以不用送我，我们大户人家老宅在国家保护景区里，不通私家车，”江浅装模作样点头，耸耸肩，边给江少珩助理发消息，边告诉Sini，“你早点回酒店吧，抽空把这个月的日程表发给我。”
“行，那你自己注意点，口罩墨镜都得戴好。”
江浅点点头，除了包，所有东西都给Sini保管，她打算先在贵宾室等车。
期间，有几个工作人员来问她要过签名。
一个多小时后，江浅在机场大门口见到了那位姓韩的助理。
车还是那辆连号的，确保能开进博物馆大门内。
这些年，他的变化也不大，对待江浅的态度更一如既往。
她带着墨镜口罩，韩助理差点没认出来，等人停在车门旁边，示意他拉开，韩助理才猛然反应过来，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您请。”
“谢谢。”
韩助理帮她挡住边框，在江浅上车后关门，“您客气了。”
正值夏日，车内开了凉风。
窗户紧闭，车载广播里放的时事新闻。
有这个嘈杂的背景音，韩助理偏头，还是没忍住感叹了句：“您变化很大。”
闻声，江浅单手摘掉墨镜，夹在自己衣领上。
江浅对着后视镜，朝韩助理笑笑，“毕竟是两年，没点变化才奇怪吧。”
“您说的是。”
江浅偏移视线，看向窗外景色。
再次回到这座熟悉城市，说没有一点感慨是假的。
两年前的记忆尽管已经模糊，可故地重游，脑海里总能浮现些细碎片段。
但至少心境不同，第一次，江浅从容地坐在江少珩的车上。
几分钟后，江浅主动跟前排开车的人搭话，“我小叔现如今怎么样？”
“少爷还是老样子。”
江家又没破产，他还是照旧过好日子。
闻言，江浅点点头，又问：“他和纪祈宁的事呢？”
韩助理依旧保持了先前的小心谨慎，没回答什么有用信息，“祈宁小姐倒是快毕业了，这种事，您不如亲自问他们。”
江浅听他这么说，心里大概猜到了七八分，没大肆宣扬，那就是还在拖着。
想来也正常，他们都不是能轻易妥协的人。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驶过斯里兰卡，最后直接开进博物馆内。
有六小时时差，江浅在后排闭了会眼睛，再睁开，已经过了博物馆。
韩助理见人醒了，继而才出声，“少爷刚才来过电话，说先带您去偏厅，祈宁小姐也在。”
闻声，江浅一愣。
心里有个猜测，但江浅没直接问，“她是刚来的？”
“不是，”韩助理把车开进老宅，最后停下，拉好手刹才开口：“这不正好暑假，纪家老爷子让祈宁小姐来玩两天。”
打得什么算盘，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么一来，纪祈宁应该是早就在这边。
几分钟后，江浅下车，随手甩上车门，在韩助理带路下，进了偏厅。
门口，院外挂了中式牌子，提了几句诗词。
还没进屋，纪祈宁打电话的声音就清晰落入她耳边，带着几分情绪，“我都搬过来了，还要怎么样，是不是我现在跟江少珩不结婚直接整出个孩子来，您老都不在意？”
“您不是要给我哥介绍吗，正好他也松口了……”
随即，江浅进门，打断这场通话。
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联姻这档子破事。
在看到江浅的下一秒，纪祈宁愣了两秒，握着手机的动作僵住了，视线定格，迟迟没从江浅身上收回。
最后，手缓缓滑落。
江浅平静从门口走到旁边椅子，自顾自落座后，扬扬下巴提醒她：“你电话还没挂。”
像个没事人。
“哦……”
两年不见，江浅变了很多，虽然依旧漂亮，但气场上，和以前压根不同。
江浅更冷静，也越来越有气质。
想到这，纪祈宁回神，手忙脚乱按了红色挂断键，而后，有些不真实地抬起头打量眼前人，试探叫了声。“江浅姐……”
“嗯，是我。”
“你真的回来了！”纪祈宁惊得差点蹦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我也没听我……”
顿了一下，她觉得不合适，清清嗓，又换了半句，“没听他们说。”
继而，江浅揉了揉太阳穴，缓解旅途疲劳，“刚刚下飞机，时差还没倒过来。”
纪祈宁：“那你这次回来，是不走了吗？”
“只是恰好有个音乐会。”
江浅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应纪祈宁的问题，“没打算多待。”
“我还以为……”
纪祈宁呼出口气，她还是尊重江浅的选择。
江浅明白她的欲言又止，垂眸，她视线一撇，最后拿下揉太阳穴的手，嗓音淡淡，问：“你是想说……”
“你哥纪祈川的事吧？”
第62章 重逢“好久不见”
纪祈宁原本是想做个铺垫，徐徐图之。
毕竟当初，他们两个人也没分开的太愉快。
虽说没难看收场，但有些关系，错综复杂，估计连他们两个当事人都难分得清。
站在纪祈宁的角度上，她认为江浅是不知原委，刻意不告而别，毕竟，从始至终都是她替纪祈川去处理的这些事。
但纪祈宁能理解她的选择。
设身处地，她如果是江浅，不一定有这样的魄力，也不敢说会比她做得更好。
两个人僵持了半晌，纪祈宁吞吞口水，慢悠悠试探开了口：“真的可以问吗？”
江浅双腿交叠，面上挂笑，反正她：“这有什么不能问的？”
“总觉得你们之间……”
纪祈宁欲言又止，想不到恰当的词，话就在喉咙里哽着。
半晌，江浅看她也讲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主动接过话茬，“我们俩压根没什么。”
这两年，她思来想去，都没有个合适的关系套在她和纪祈川身上。
无论是哪种结果，江浅都只想说，“其实，我们俩还不如有点什么。”
纪祈宁被她这句话说的愣住，“啊？”
这是什么话？
没等
到答案，外面，传来敲门声，韩助理的声音传来，“少爷来电话说，人差不多齐了，他还有事，得一会才能到，两位可以先去主厅。”
话题断在这，江浅先一步起身，扬扬下巴示意她：“走吧。”
“好。”
当年，江浅来江家老宅的次数不多，韩助理先去忙，带路的任务落在纪祈宁身上。
大小姐轻车熟路，像逛自己家一样，带着江浅抄近道进了主厅后门。
一路，都是清凉绿茵。
“这种家宴你知道的，特没意思，过会我给你打个暗号，咱们俩就走，”纪祈宁刚进门，看到不远处屏风后面的几个人，用手挡住嘴巴，压低自己的声音，“去旁边斯里兰卡坐会。”
移开身体，纪祈宁带着她慢悠悠往屋内走，“你应该还没去过那边吧，是江少珩办的会所。”
“我去过。”
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回忆，江浅没细讲。
话一落，似乎是听到后面的动静，江家老爷子偏头，透过屏风看过来。
目光深深，哪怕隔着一层，老人的气度也从内而外溢出来。
“既然来了，就都过来坐吧。”
旁边，江浅眼睁睁看着纪祈宁换上职业假笑，“好的，江爷爷。”
跟在大小姐身后，她嘴角扬了一下，而后恢复如常。
想着，纪祈宁也真是敷衍出经验了，估计是闲暇之余，被自己爷爷催着来搞好关系。
忽略屋内众人，面对纪祈宁，老爷子语气柔和了些，看她习惯落座，顺道问了句：“在这住得还习惯吧？”
“习惯，我把这当自己家一样。”
老爷子满意点点头，“那就好，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管家说，别不好意思开口。”
纪祈宁笑得脸疼，努力保持唇角上扬，“知道，您嘱咐过我的，一定不跟您客气。”
三言两句，老爷子也被哄笑了，随即，视线偏移，看着纪祈宁旁边的人。
江浅迟迟没坐，没什么波澜的目光始终落在老人身上。
主位上，老爷子收敛笑容，伸手端起桌上的茶，低头，看不清神情，拢着杯吹热气，语气淡淡：“回来了。”
“嗯，”江浅点点头，像不熟一样客套，“这两年，您老身体还成？”
“还是老样子，每日吃一把药撑着，”老爷子抿了口水，而后，搁下被子仰头看她，“坐吧。”
江浅不动声色在纪祈宁身边落座。
她还没把椅子坐热，对面，一个身穿运动装的年轻男人开口，问了句：“老爷子，这位是？”
江浅这才淡淡扫过对面几个人，应该就是她小叔说的大院子弟。
只一眼，她就收回目光。
继而，看见老爷子往她身上瞥了下，跟男人解释：“我的曾孙女，这两年在纽约读书，一直也在国外发展，没怎么回来过。”
江浅往椅子背上一靠，没多余出声。
大概人性就这些，她成功了，所有的善意奔涌而来。
屋内，对面几个男人时不时问她。
“我也是在纽约生活过一段时间，江小姐是在哪个学校读的书？”
江浅单手搭在桌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茱莉亚音乐学院。”
这群大院子弟似乎对音乐没什么了解，听了陌生的学校名，都不知道从哪开始夸。
“现在是要回国发展？”
江浅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对她有兴趣，但如今联姻这事也不是单单主位坐的老爷子拍板就成。
她不想，谁都没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江浅礼貌笑笑，开口道：“完全没这个打算，当初去纽约，就没想过要回来。”
“等这边的工作忙完，我会回去的。”
她留不下，联姻的事就没可能，毕竟，这群公子哥也不是哪种非谁不可的人。
总不能追到国外去。
话音刚落，门外，两个黑色人影叠到屋内。
脚步声沉稳，众人目光纷纷看过去。
江少珩走在前面，单手插兜，挡住了身后人，进门时，他缓缓扫过一圈，“都在呢。”
“半路去接了个人，就来晚了点，我没打扰各位吧。”
“你来得巧，”江浅对面一个男人稍稍侧身，看了眼他的身后人，“我还以为是谁，都是熟人，纪家少爷还用你去接。”
这两家熟的人尽皆知。
对面，江浅听到久违的人，视线定格。
炎炎夏日，她忽然感觉有阵冷意，从胳膊慢慢聚集到心脏。
在江少珩走开，脱外套的瞬间，江浅的目光里直接盛满了男人的身影。
下意识的，她抓住了桌子一角。
旁边，她听纪祈宁自言自语说了句：“我哥怎么来了？”
两年时间，其实江浅得努力才能记得住这个人清晰影像，如今，他穿了件黑色衬衫，喉结处的扣子开着，隐隐露出锁骨。
模糊的残影和真实的人重叠，江浅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异常，下一秒，收回视线。
余光中，纪祈川接那个男人的话，嗓音一如既往，低沉有磁性，“好久不见了。”
江浅的掌心被桌角硌红了，听搭话男人回他：“算算日子，咱们也有两年没见了。”
纪祈川的声音带了丝呼气声，像是感叹：“是有两年了。”
旁边，江少珩顺势落座，把衣服搭在椅背上，最后占据江浅的目光一角。
主位上，老爷子开口，眼神示意江少珩旁边的空位，“祈川，先过去去坐吧。”
“行。”
纪祈川这才转身，眼神递过来时，却没有在江浅身上停留。
径直走过去，坐在江少珩另一边。
他们之间，隔了个江少珩，江浅的余光只能看到他修长的腿。
趁着老爷子去问别人的功夫，江浅身体往自己小叔那边靠，目视前方，压着声音轻轻启唇：“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江少珩也歪了歪身体，继而补充她十几小时前的意思，“纪祈川不来，你也不来。”
“我……”
江浅被噎了下，闻言，没忍住侧了头，透过江少珩，朦胧中的一秒，纪祈川的侧脸轮廓浮现，最后又被江少珩挡住。
而后，江浅皱眉，又接了话茬，“但我不是让你助理来了吗？”
江少珩面色不改，“那时候我早已经通知纪祈川了，你坐了十多个小时飞机，我就打个电话的事，用不了十分钟。”
江浅：“那你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干嘛？”江少珩突然扬了下唇角，目光在江浅身上停留一秒，又收回，凉凉启唇：“江浅，我说过，他不会等你两年，你看纪祈川刚才有特意看过你吗？”
“实话告诉你吧，来之前，我也没特意跟他说你在这边，纪祈川不是为了你来的。”
江浅静静听着，她不算意外。
在国外两年，江浅越是优秀，越是明白，有些人的顶点太高，他们会纠结的问题，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而且，刚刚听纪祈宁的意思，他是在挑联姻对象了。
几秒后，江浅直接抬手，撑着头，表情没什么动容，“你想多了，那都是纪祈川自己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江少珩反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闻声，江浅倒没有正面回答，也问他：“刚才进来前你不是听到了吗，我待不了多久。”
江少珩默然，她就肯定，这两个人确实听到了自己的话。
没等江少珩回答，就看见江浅突然起身，朝主位上的老爷子笑笑，“我去一下洗手间。”
……
五分钟后，洗手间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江浅擦干净手，捞起旁边的手机，微信消息提示刚刚响了好几声，聊天框是纪祈宁的名字。
【纪祈宁】：你怎么偷偷把暗号改了。
【纪祈宁】：才坐一会就撤，不太好吧。
屏幕上，时间显示过了两分钟。
【纪祈宁】：算了，本来也没想多待，你不在，我一转头就是江少珩那张脸，尴尬的要死，我也走。
最后是纪祈宁说，去拿江少珩的车钥匙，不是那辆连号的车，博物馆门口不放行，两个人得顺着山路走下去，让她去门口稍稍一等。
草草扫过消息，江浅回了个好字。
江浅把用过的卫生纸团了一下，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推开洗手间的门，江浅往外面走，低头确保屏幕上没有消息进来。
最后，锁上手机屏幕，手渐渐垂下，一抬眸，不远处，纪祈川站在主厅外
抽烟。
江浅脚步顿住，隔着几米距离，他指尖的烟雾飘散，让人看不清。
夏日暖风经过，把他的衬衣袖口吹动。
或许是意识到一道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纪祈川弹烟灰之际，往江浅的方向看了眼。
眼眸深邃，两年之后，视线再一次重叠。
旁边，像是突然沉寂了。
僵持几秒，江浅抬腿，默不作声往他那边靠近。
纪祈川这一根烟早就抽完了，他靠在墙边，双手抱臂，像是就等人过来。
低眸，地上的人影慢慢移到他目光中，最后重合在纪祈川身上。
江浅停在他旁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能站得下一个人，她抬起手，问了句：“还有烟吗？”
纪祈川呼气声清晰，偏头，望向她的侧脸，“没了，刚才是最后一根。”
“那算了。”
她如今，是真的学会了抽烟。
在纽约那段时间，江浅顶着莫大压力，总想找个方式去缓解，有在夜场工作的经历，她一滴酒都不想碰，只能抽烟。
不知道为什么，约摸两个月后，纽约的市面上居然有纪祈川抽过的烟，她想，大概是到上市时间了。
后来四处演出，她真有了名气，过得也不错，就没在碰烟了。
还没说戒就自然而然戒掉了。
两个人之间，寥寥几句，又是长久沉默。
纪祈川的人影比她高出一截，就这么并排而立，江浅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起身，“你妹妹还在等我，走了。”
刚迈出几步，身后，纪祈川不急不慢地开口，叫住她：“等等。”
当事人回眸，刺目的阳光落下，让江浅不由自主眯了眯双眼。
纪祈川缓缓走到她身边，高大身躯继而挡住了烈日，“一起吧。”
从主厅到门口这段路，江浅拿出手机给纪祈宁发消息。
【江浅】：你还叫了你哥？
【纪祈宁】：对啊，他估计待不了太久，坐会就走了，晚上他得开会。
【纪祈宁】：不是吧，我看你们俩刚才也没什么事啊，不都翻篇了吗？
那也没必要往一个地方凑啊。
这个纪祈川也真是的，都知道自己也在，偏偏跟着来了。
江浅轻舒了口气，想来，他应该是真的不在意了。
这样，也好。
五分钟后，她在门口看见了那辆迈巴赫，大小姐很自觉地把驾驶位让给了自己哥哥，她陪着江浅坐后排。
车内，江浅和前排人成个对角线，她只能看到纪祈川的侧身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臂。
路途短暂，只有纪祈宁在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纪祈宁把一开始没问的毫无营养话题，一股脑全部说出来，“江浅姐，你能吃惯纽约的饭吗？”
江浅思考了一下，如实回答：“我不挑，而且我会被派出去演出，不是所有时间都在纽约。”
纪祈宁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告诉她：“就今年寒假的那会，朋友送给我两张你的演奏会门票，据说特别难抢，但我因为有别的安排，转手送人了。”
前排，纪祈川轻轻咳了一声。
江浅的目光被声音吸引，却发现纪祈川没有开口的意思。
随即，她又把视线移到纪祈宁身上，“我这次回来也是办演奏会，可以送你两张票。”
“真的？”
江浅的票确实难抢。
她笑了笑，点头：“真的，去找我经纪人拿就成。”
看得出来，纪祈宁是真想去，摇摇手机示意她，“那我留个微信号码。”
而后，江浅把Sini的名片推给她。
边加好友，纪祈宁低头冷不丁问了句：“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紧接着，江浅在后视镜中对上纪祈川的目光。
纪祈宁迟迟没得到她哥的回复，蹙眉抬起下巴，想看看这少爷干嘛呢。
还没等纪祈宁目光聚焦，耳边，手刹被拉下的声音响起。
窗外，斯里兰卡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纪祈川没回他，只抛过来两个字，“下车。”
瘪瘪嘴，纪祈宁“哦”了一下。
斯里兰卡这地，兄妹两个人来得次数都像回家。
会所的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特定的包间，说江少的助理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随意。
江浅跟在最后方，进了VIP包间。
中央，偌大一个台球桌，氛围灯照亮室内，桌面显得绿油油。
三角球架摆在面上，孤零零一颗白树在不远处。
纪祈宁往后看了眼，问她：“江浅姐，你会打台球吗？”
被问的当事人摇摇头。
她没学过这个，在纽约那会，不缺对她示好的公子哥，几次约她去捣台球，江浅拒绝了。
看她这反应，纪祈宁懂了，“那我教你，这个真的特别简单。”
大小姐拍拍胸脯保证，说自己包教包会。
一边，男人直接坐到沙发上，抬手搭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笑了一下。
敏锐捕捉到自己哥哥的嘲笑，大小姐掐着腰，眼睛瞪了一下沙发上的人，“纪祈川，你什么意思？”
纪祈川也没直接拆她台。
靠着沙发，他懒懒开口：“上周，你和齐家那位少爷来开了一局……”
纪祈宁抬手，示意她哥不要说下去，气急败坏，“够了，那是他耍赖！”
“我其实很厉害好不好。”
说着，纪祈宁跃跃欲试去拿杆，还不忘递给江浅一根。
他们就玩最普通的，一人一个花色，场上自己花色的球全进洞才能打黑球，谁先进黑球就算赢。
江浅单手杵着杆，在这个台子上端详挺久。
两个人随意开了局，纪祈宁说要教她，也没彩头。
纪祈宁先开球，“咚”一下，什么球都没进。
然后，换到江浅，学着纪祈宁的动作，她挑了个比较好进的球，附身，最后白球只被推动了一点。
纪祈宁拿着杆，从一边沙发上起身，“该我了。”
她这一杆没进，电话倒是进来了。
纪祈宁感受到震动声，单手摸兜，盯着屏幕微微蹙眉，几秒后，她丢杆给纪祈川，自己出去接电话，“哥，替我一会。”
他稳稳接住纪祈宁抛过来的杆。
在出去的人把门合上后，室内恢复安静。
下一秒，纪祈川起身，一面低头脱着外套，一面问：“你和纪祈宁怎么玩的？”
江浅眨眨眼，看他，“就，随便玩的。”
“赢了呢？”
“没彩头。”
纪祈川单手拎着杆，卷起袖子，低声道：“那我可不玩。”
下一秒，江浅耸耸肩，让他订，“那你说吧。”
拆开一块新的巧可，纪祈川拿着在杆上磨着，思考良久。
目光递过来，他淡淡开口：“我进一个球，问你一个问题，可以选择不答，喝杯酒跳过，但不能说假话。”
“那我要是赢了呢？”
纪祈川突然笑了一下，“你真以为自己能赢我？”
“你赢了，就你订。”
江浅盯着纪祈川露出的小臂，顿了几秒，应声：“就和你一样吧。”
她也有想得到的答案。
在江浅空了一杆后，纪祈川接过整个球局。
纪祈川不是他妹妹，他的每一杆都有必中把握，又快又狠。
和他这个人，有太多相似性。
“咚”一声，纯色球进洞，纪祈川竖起杆，继而开口：“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江浅被问得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纪祈川就平静地说出来，等她一个答案。
她记得，得说真话，“还行，过得去。”
又打一杆。
“为什么回国？”
这个问题……
至少目前，她不想回答。
江浅目光没移开，最后，她走到桌前，倒了一杯酒，直接喝光，“下一杆。”
目光交汇，纪祈川的像是要从她眼底找些什么。
半晌，他弯腰，在江浅还没看清时，进球声先响起。
桌上，少了个花色球。
纪祈川双手交叠，扬眉示意她：“你的，问吧。”
江浅不解：“你帮我打干嘛？”
台球桌面上，少了颗属于江浅的台球。
纪祈川神色
平静，出言提醒她；“你确定，要问我这个？”
“我……”
江浅刚想换个问题，随后，就被眼前人打断了，纪祈川走近，微俯下身，继而道：“因为我想知道……”
“你会问我什么。”
第63章 故地“纪祈川很好，就是太难忘了”……
她想问什么？
对上纪祈川探寻般的目光，她下意识移开视线。
最终，江浅张张口，也只说了句：“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闻言，纪祈川缓缓点头，尊重规则，“行。”
在男人弯腰的下一秒，耳边，江浅开口，声音淡淡：“咱们各打各的，不需要你帮我。”
不动声色，纪祈川沉默，最终歪了一杆，“那你先来。”
在接触台球不到半小时内，江浅动作和技巧都太生疏。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酒有点急，现在身上传来股热意。
握住球杆，她瞄准静止的白球，最后捣出去，花色球擦了个边，只落在洞口周围。
可下一杆，是纪祈川。
抬头，男人慢条斯理地握着巧可，身体倚在沙发背面，继而瞥了眼球局，出声道：“我再给你个机会。”
江浅也没推辞，打个擦边球，她还是有把握。
在进洞的一瞬间，触碰到里面原本的纯色球，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浅双手撑在桌上，抬头看向她：“你呢，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江浅没看他，问出口时，低头看着进球洞，视线定格。
一开始，她以为纪祈川会喝酒。
“我过得并不好。”
这话一出，江浅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纪祈川目光那一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她全身血液热腾起来。
可她想问，只能等下一杆。
几秒后，纪祈川主动别开目光，走到台球桌边，弯腰出声：“再来。”
男人压根没给她继续的机会，把台子上的纯色球打干净，一言不发，最后利落收了黑球。
江浅见他沉默，提醒了句：“你还没问我。”
“不想问了，”纪祈川嗓音沉沉，最后把杆在球桌上，偏头，继而打量她，几秒后，又开口：“还是说，你想对我说什么。”
只是借这个机会，开口罢了。
江浅并不想回答这个，只道：“你不问就算了。”
纪祈川靠过来，眼眸中她的身影一点点被放大，最后就只能容纳一个江浅，“这算我最后一个问题。”
当事人蹙眉，不明所以道：“什么？”
然而，纪祈川单手握住沙发椅背上方，慢慢附身，视线定定，一字一句开口重复：“我想问，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闻声，江浅的唇紧闭，牙关紧咬，她去看桌面上的酒瓶。
她的心思一下就被戳透，纪祈川的话里带了点无可奈何的笑意，“无论我的问题是什么，你都喝，那我还问什么呢。”
身侧，江浅双手握紧，指尖咯的掌心疼，“是，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什么？”
她却不回答了，“你刚才说的，这是最后一个问题。”
纪祈川唇角微扬，没再刨根问底。
他们之间，有些话确实不需要点得太透。
可就这么试探着，总是没有结果。
两年前是这样，如今也是。
江浅和纪祈川都不是能折腰低头的人。
半晌，门被毫无征兆打开，纪祈宁低头看手机，自言自语走进来，“我可能有点事……”
一抬眸，话音消失。
纪祈宁很纳闷，她怎么总能在一些微妙时机准确出现。
两个人距离很近。
就这个情况来看，这两个人的事不像翻篇了。
“那个，我先走了啊，真有事，”纪祈宁清清嗓，朝她哥摇摇手机，尽量别开视线，“哥你一会走的时候把江浅姐送回去。”
大小姐清楚，她哥也待不了太久。
纪祈川没搭话，只回头，幽深的目光看向她。
纪祈宁会意，不打扰他们。
门再次被合上，一室寂静，江浅后退了两步，去沙发上坐着。
眼前，摆着一桌酒。
江浅伸手，把她开的那瓶拿过来，喝了口后搁在腿上。
她已经很久没动过酒了。
刚刚第一口，甚至尝到陌生的辛辣感。
江浅垂眸，话里问旁边人：“走吗？”
“再待会。”
这之后，纪祈川真的再没问她任何事。
两个人并没有坐太久，最后，江浅喝光了一整瓶酒，依然没感受到醉意。
出斯里兰卡大门时，已经五点钟。
天边，火烧云的光晕开，把山间景色描绘得淋漓尽致。
纪祈川走在她前面，身形优越。
手里转着车钥匙，来到那辆熟悉的迈巴赫前，哗啦啦的声音戛然而止。
纪祈川微微偏头，“上车吧。”
夕阳的光把他的侧脸轮廓镀上层金色，继而落在江浅眼中。
几秒后，江浅还是停在原处，慢慢开口：“我刚回京城，没地方住。”
闻言，男人转过身，后辈靠在车上，双手抱臂，似是被气笑了，“江浅，你不缺钱了吧。”
今时今日，她实在算不上无家可归。
哪怕经纪人没订酒店，她一句话的事，江家老宅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纪祈宁都有地方，更何况她一个江家人。
江少珩总不可能让如今的江浅睡到大街上。
“我不想住江家。”
“那你想去哪？”纪祈川挑眉，再开口时，嗓音压低，语调缓缓上扬，“我家？”
江浅点点头，神色平缓应道：“可以。”
两个人，目光重叠，呼吸声交织，又是短暂沉默。
纪祈川薄唇轻启，深吸口气，直接问她：“你什么意思？”
江浅：“就这个意思。”
“不行就算……”
没等她说完，纪祈川打断她，压着情绪，又说了次，“上车。”
……
傍晚，车停在熟悉路段。
因为博物馆禁私家车，纪祈川刚才是打电话找江少珩的助理解决的。
江家最终派了车，送他们到地方。
郊区那栋别墅没什么大变化。
时隔两年，还是记忆中的陈设，江浅站在玄关，环顾四周。
江浅感觉自己的酒意才开始上头，伸手扶了一下玄关的墙。
耳边，纪祈川把钥匙往柜子上一搁，径直走向客厅。
视线模糊，江浅的视线跟着他的身影。
解开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纪祈川往沙发上一坐，单手捏着太阳穴。
“二楼全是空房间，你自己一会慢慢挑吧。”
江浅调整好状态，从玄关走过来，看他一眼，而后“嗯”了声。
这次，她甚至没拿行李。
上楼，江浅原本想住在以前那间书房，但推了两次门都是徒劳，里面好像上了锁。
纪祈川大概是想眼不见心不烦。
退而求其次，江浅选了旁边一间朝阳卧室。
窗外，是静谧夜景。
江浅往床上一坐，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江少珩半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江少珩】：你还去纪祈川那边住？
【江浅】：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江少珩】：你现在好歹也是公众人物吧，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你不怕被拍到，那我也是服了，你说你又没打算在国内多待，就这么几天，你还去招惹他，有意思？
【江浅】：有意思啊。
【江少珩】：……
【江浅】：再说了，不是你把人带到我眼前的吗？
【江少珩】：……
她回国后，可没有主动联系纪祈川。
江浅握着手机，正打算关掉屏幕，随即，她小叔的消息又一次弹出来。
【江少珩】：别说我没告诉你，纪家老爷子在给纪祈川物色联姻对象。
能坦然接受家里面的安排，江少珩开始觉得，这少爷是想通了。
【江浅】：我知道。
【江少珩】：你知道？
【江浅】：嗯，无意中听纪祈宁说的。
说来也是巧，纪祈宁当时怎么也没想过，江浅会直接出现在自己屋内。
【江少
珩】：她还说什么了？
【江浅】：没了。
【江少珩】：那既然知道了，就别掺和纪家的事，你又不可能为了纪祈川留下。
【江少珩】：江浅，你总归也不喜欢他，再说纪祈川，他也没为你做过太刻骨铭心的事。
在江少珩看来，他毕竟是纪家人，名利场上蹉跎过。
盯着那边人这条消息，江浅没回复，她把手机扔到一边，缓缓闭上双眼。
最开始，江浅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是她刚入学，演奏课上，江浅背着小提琴，在教室角落落座。
能考得上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天赋异禀。
江浅在班上的表现算中上等。
她成名，是有个契机。
也是她最开始知道自己那把小提琴并非一万块。
那会，正值皇家乐队要给一位王室女王的生日宴挑选演出人员，每年都是从学院里指派出类拔萃的。
江浅其实没什么把握自己能入选，只抱着积累经验试试的态度，毕竟，每个国家都多多少少有点排外。
同一首曲子，大家都有能力，效果大差不差的情况下，这种机会自然要留给本国籍的学生。
江浅算是这些年唯一入选的中国学生。
皇家乐队给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面试时那把小提琴。
那把她以为是二手，只花了一万块的买下来的小提琴。
那天，她听到的意思大概是，这把琴大概全世界都找不到第二把，听说是被个年轻资本家拍走了，而恰好，他们女王对安东尼奥的曲子很有研究。
曾经，也想出更高的价回收江浅这把钱，她拒绝了。
她后来看了那场拍卖会的转播视频。
这算是纪祈川送她的敲门砖，登云梯。
从这之后，她有了演出机会，渐渐攀上了国外的关系，在各大平台有了露脸机会。
最后，能在江家有一席之地。
江浅不得不承认的，她很努力，但有些事不单单是努力就能实现的。
用一把琴，纪祈川让她记了整整两年。
后来，江浅时常会想，纪祈川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难忘了。
平白无故，就欠了这么多。
第64章 中餐“江浅对你，不是完全没意思”……
江浅不知不觉睡到了晚饭时间。
从两年前来到纽约后，她开始断断续续失眠，不知道是不是只能适应京城的气候，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屋内，黑漆漆一片。
环顾四周，她才恢复意识，清楚自己已经在纪祈川这边了。
她似乎做了个挺长的梦，醒过来时却忘了具体情节，只觉得身上有重重疲惫感。
大约是时差还没调整过来。
起身，江浅摸着黑穿上拖鞋，打算下楼找点吃的。
一开门，走廊上的氛围灯光浸入房间内，慢慢敞开一角。
借着朦朦亮光，江浅往楼下走。
寂静氛围中，她的脚步声格外清晰，在迈过最后一层后，江浅顺势往客厅看了眼。
纪祈川不在。
她呼了口气，在睡醒时还是习惯喝一杯温水。
站在料理台前，江浅边等着水烧开，边看Sini发过来的日程表。
京城这边的演出持续两天，都在周末，许是她第一次在国内演出，票卖得很好，听说刚上架，整个软件都卡了。
心中有数后，江浅关掉日程安排，看见Sini给她发的消息。
【Sini】：刚才有人加我的私人号，说是你朋友。
她不用想，应该是纪祈宁。
Sini的私人微信号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出去。
算起来，她和纪祈宁，只能勉强用得上朋友这个称呼。
【江浅】：嗯，帮她拿两张位置好一点的票。
【Sini】：行，那我直接问她要入场人员身份证号码了，得做登记。
【江浅】：你安排吧。
说罢，她放下手机，眼神放空，静静喝着杯里的水。
她酒醒大半，现下，头已经没了昏昏沉沉的醉意。
客厅的一切都太熟悉，总给她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杯水喝得很慢，江浅顺势打开了外卖软件，但这是郊区，方圆十里没什么能吃的。
想了几秒，她放下杯子，起身去找纪祈川。
客厅这层空空荡荡，她索性回了二楼。
站在走廊尽头，江浅抬眸，余光中，那间上锁的书房被打开了，门虚掩着。
她慢悠悠靠近，透过浅窄的门缝，看得到书房的灯光和部分内置陈设。
抬起胳膊，没等江浅敲门，屋内，清润的男音先一步响起。
“进来吧。”
下一秒，门被缓缓推开，江浅顺势靠在门框上，视线定格。
男人坐在正中的办公椅上，继而掀起眼皮看她，挑挑眉问：“有事？”
眼前的电脑被他缓缓合上，江浅的视线中，他的上半身轮廓没了遮挡。
江浅语气淡淡，“来问问你，厨房冰箱里的食材能不能用。”
“可以。”
闻声，江浅自顾自点头，但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人僵持几秒，纪祈川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又问：“还有事？”
顿了几秒，江浅问他：“要不要再一起喝点？”
视线重合，两个人同时沉默。
江浅在等他的答案，纪祈川没直接回答，抛了四个字给她，“你去酒窖挑吧。”
……
地下酒窖，比楼上的温度要低一些。
好酒难存，常年都得有恒温设施。
两年前，江浅压根看不懂这些红酒名字。
但后来跟着外国公馆的乐队演出，待久了，耳濡目染，至少都叫得上名字。
纪祈川似乎还添了几瓶。
她转了一圈，意识到当初纪祈川那句话确实没错，他这些酒价格都贵的吓人。
江浅还是随意拿了瓶，继而上楼。
原本想回厨房，仔细研究纪祈川冰箱的食物，没成想，迈过最后一层，耳边传来阵阵水声。
拎着红酒，江浅走近，眼前，纪祈川背对着她，两边袖子卷上去，漏出小臂，弯腰在洗刀具。
江浅把红酒搁在料理台上，发出咚一声，“我来吧。”
总归是她先提的这事。
在纽约这两年，江浅也学了挺多西式餐点，煎个牛排，又或是煮点浓稠的汤还是能应付得来。
闻声，男人侧目，顺势关上水龙头，沉默几秒开口：“去把酒醒了。”
江浅点点头，“行。”
她挑中的这瓶酒是法国一个小众酒庄的产物，因为后来这条生产线关闭，酒也是喝一瓶少一瓶。
深红的液体倒入醒酒器，江浅去柜子里拿了两个高脚杯，一边放一个。
落座餐桌，江浅缓缓抬起手臂，撑着下巴，盯着男人忙碌的背影。
物品拿放声混在哗啦啦的流水中，纪祈川没再回头。
目光定格，江浅指尖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半晌，轻轻喊了声：“纪祈川。”
刀具触碰案板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叫的当事人嗓音沉沉，继而应声：“怎么了？”
“今晚你走吗？”
他重新拾起刚才的刀，切了一下番茄，“不走。”
“你睡哪间？”
这次，纪祈川把刀一丢，直接转身，眼眸深沉，在江浅上半身打量一阵，开口时，他的声线被压低，“说吧，到底想干嘛？”
江浅收手，往椅子上面一看，耸耸肩道：“就随便问问。”
随即，纪祈川看了她一眼，淡然启唇：“晚上有会，我睡书房。”
江浅若有所思般挑挑眉。
临近晚八点钟，饭菜上桌。
两菜一汤，全是中式菜，纪祈川端了两碗白米饭，下一秒递给她。
江浅单手接过来，“谢谢。”
她上次吃中餐还是半年前，在伦敦演出，主办方带她整个团队去了家中式菜馆。
味道不太正宗，但样式仿得很像。
时隔太久，她再拿起筷子，都有些生疏感。
这顿饭吃得挺沉默，因着不知道纪祈川会选择中餐，桌上的
红酒几乎没动。
饭后，纪祈川把醒酒器拿到茶几上。
江浅端着少半杯红酒，站到落地窗前。
夏夜，薄薄云雾遮住月亮，只透露出冷凉光芒。
茶几旁边，纪祈川偏头，在看了江浅一眼后收回目光。
随即，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他看清来电显示，拿着手机上楼。
站在走廊，他的右手边就是楼梯。
下一秒，指尖落到绿色接听键，还没等听筒靠近耳边，纪祈宁的声音传来。
大小姐那边环境嘈杂，时不时传来交谈声。
纪祈宁应该是在谈事，忽然想起下午的事，来了这么一通电话，“哥，你把江浅姐送回去了吗？”
纪祈川低头，从兜里摸到打火机，忽然想起自己的烟早抽完了，又作罢，淡淡抛给电话那边人一个字，“没。”
“啊？”
纪祈宁大概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在惊讶后，忙不迭问：“那你把人弄哪去了，不是吧，哥你这么小心眼吗？”
“江浅之前是挺狠心，但你们俩也没在一起啊，有什么误会说开就是了，你总不会打女人吧。”
一切都是纪祈川自己一厢情愿，至少，在纪祈宁看来，江浅自始至终只想离开这个地方。
随后，在纪祈川听到某人的大胆猜测后，“……”
也不知道纪祈宁是怎么想到这种可能。
“你想太多了。”纪祈川身体靠着墙，神色自若，又继续说道：“更何况，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误会。”
当初，他知道江浅一直都清楚，很多事压根不是纪祈宁安排的。
两个人心知肚明，是纪祈川帮她选了这条路，如果不是他默许，江浅能被纪祈川留一辈子。
再者说，纪祈川始终认为，无论两年前还是两年后，江浅都有权利选择她自己的人生，她不是为了纪祈川这个人而活的。
那边，纪祈宁又重新折回这个问题：“那江浅姐现在人呢？”
“在我这。”
下一秒，纪祈宁又“啊”了声，“怎么在你那，你绑架她了？”
“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纪祈川没忍住打断自己妹妹的话，“她主动要来的。”
半晌，纪祈宁才拖着长音“哦”了一下，而后，自言自语开口：“我说呢。”
纪祈川淡然反问：“怎么？”
几秒后，他听到纪祈宁的声音，带了丝猜测和不确定，“我其实觉得，江浅姐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意思。”
“就是今天下午在江家那边，”纪祈宁顿了几秒，回忆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情景，最终开口：“我当时听江浅姐说的，比起没在一起，她其实更希望你们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
纪祈川握住手机的动作一顿。
江浅希望他们能有点什么呢？
纪祈宁叹了口气，道出自己的想法，“哥，其实后来，我以为这两年你已经放下了，甚至愿意接受爷爷安排的联姻。”
现在看，压根不是。
纪祈川这些年一直在陆陆续续接收纽约那边的消息，江浅如今有了什么样的成就地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所以，纪祈川也同样明白，江浅拼了命的想脱离江家，拒绝联姻，也就更不可能去选择他。
纪祈川只是没奢望。
话音刚落，纪祈川自嘲笑笑，像是说给纪祈宁，更像是在提醒自己，“怎么可能放下。”
纪祈川只是以为，她不会选择回来了。
就像在江家老宅，他听到的一样，江浅也只会为这个地方短暂停留，不是因为纪祈川，而是出于工作安排。
至于联姻，如果不是江浅，那换成是谁，也就无所谓了。
两个为了家族利益的牺牲品，动不动心，往往没有核心利益重要。
良久，纪祈宁欲言又止，“那……”
她想问什么，纪祈川太清楚，只是下一秒，纪祈宁的话就被中断。
很显然，如果是江浅，他拒绝不了。
情绪哽在心间，他缓缓闭上眼睛，还是妥协，“我总得试试。”
哪怕这个人依旧留不住。
第65章 接吻“你们没发生点什么？”
纪祈川下楼那会，江浅已经喝了半瓶酒。
她单手握着高脚杯，整个人沐浴在月色中，脸颊泛红，她微微喘着气。
似是听见了身后动静，江浅回眸，眼中带着湿漉漉的光。
纪祈川扫了她一眼，“还不睡？”
坐长途飞机，就下午那一会，压根调不了时差。
江浅如实开口，又倒了杯红酒，应声道：“睡不着。”
“陪我喝点吧。”
话音落下，两人视线交汇，纪祈川在不远处站了会，而后，慢悠悠停在茶几处倒了杯酒，端着走过来。
“我出国这两年其实很少喝酒了，你知道的，我是在夜场喝伤了。”江浅主动去碰他手里的瓶子，清脆的声音响过，她抿了口酒，继而道：“今天是个例外。”
借着浓浓夜色，江浅偏头看向旁边人，只有个侧脸，纪祈川轻轻摇着酒杯。
她的眼底情绪涌动，等人发现。
她的目光炙热，让人难以无视，纪祈川在几秒后低头，对上江浅的眼睛。
江浅往他的方向再挪了半步，彼此之间的距离慢慢缩进，呼吸声交织，气氛缓慢升温。
纪祈川没动，他在等，看江浅能做到哪一步。
只一秒，她的下巴仰起，双眼微眯，薄唇触碰到纪祈川的下巴。
热意蔓延开来，江浅踮起脚之际，被纪祈川按住。
转身面向江浅，他抓着江浅的胳膊，开口时，声音有些哑，“你喝多了。”
“我没有。”江浅眼底澄澈，目光移到他落到自己肩膀的手上，“我其实从来都没喝醉过。”
不管是两年前，还是现在，她清醒记得自己的每次决定。
“纪祈川，我是真想跟你接个吻。”
这或许就是纪祈宁说的，她想两个人之间有点什么。
纪祈川想过，也许，江浅只是在找个答案，她没办法真的想明白这段感情。
可就用这种方式？
没等纪祈川开口，江浅蹙眉，眨眨眼告诉他，“你先别抓着我。”
松手之际，江浅的胳膊搭上他的脖颈，视线停留在他的薄唇。
最后，吻上去。
下一秒，江浅整个人被他拉入怀中，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的呼吸急促，混在暧昧不清的声音中。
纪祈川弯腰，单手扣住她的头，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江浅原本搭在他脖颈上的手慢慢滑落，抵在男人胸口，从主动变为被迫承受的一方。
酒意染上脸颊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根，意乱情迷之际，江浅收手，放到自己锁骨处，开始拨衣服扣子。
领口被解开后，继而，一只有力的手抓住她纤细的胳膊，制止江浅的动作。
而后，两个人分开。
喘着气，江浅眼底带着丝意乱情迷的朦胧水光，湿漉漉的嘴唇张合，“你干嘛？”
“我还有会。”
这个时刻，这个气氛，纪祈川突然用不合时宜的理由制止她。
江浅愣了两秒，觉得空气里原本旖旎瞬间荡然无存。
纪祈川往后撤了一步，落在江浅眼底，她被气笑了，“纪祈川，你行不行？”
以前天天说想睡她，现如今，江浅主动成这样，这少爷把人推开。
说自己要去开会。
江浅突然有一瞬间的想法，难道是这几年她的吸引力直线下降。
还是说，纪祈川如今是真的对她没什么意思，一门心思只想联姻。
当事人被这么激，也没太大情绪起伏，深黑眼眸扫过她全身，注意到江浅敞开的领口，落在白皙的肌肤上，他的目光一滞。
喉结上下滚了滚，纪祈川清清嗓，“你早点休息。”
江浅：“……”
两个人僵持几秒，最后，江浅直接绕回沙发上坐下，双手抱臂，冷不丁吐出来一个字，“哦。”
“你去开会吧。”
而后，沙发边照得男人也没什么动静，原以为纪祈川能邀请她继续。
没成想下一秒，她看着这少爷头也没回从自己眼前经过。
真上楼开会去了。
……
第二日，江浅起了个早。
许是下午倒时差多睡了会，她七点睁开眼睛，就没有睡意。
掀开被子一角，她去拉窗帘。
房间中央空调的风吹得人身上发凉，江浅顺势调高了几度。
最后，拿起手机坐回床上。
因为昨晚喝了酒，她睡得也早，
很多消息没来得及回复。
最上面的是Sini，给她发了一家杂志社拍的封面精修图。
这家杂志社和国内外奢侈品品牌都有合作，这次也是为了代言。
思来想去，他们选了江浅，她算是很适配的代言人，在国内，有江家撑腰，在国外又有皇家乐队的关系。
【Sini】：甲方那边说了，你真的太给修图师省心了。
当事人把图放大看了一遍，想着她是不是知道昨晚自己被纪祈川无视，现如今来给她找自信的，随即，她按了返回键，继而给Sini回复。
【江浅】：等我不红了，你看他们还会不会这么说。
那边，Sini回得很快。
【Sini】：呸呸呸，不许这么说，我还指望你给我赚养老钱呢。
【Sini】：哎？你不倒时差吗，怎么起这么早？
【江浅】：睡不着。
【Sini】：你们回自己家老宅还认床啊。
她没告诉Sini，自己在纪祈川这里。
两个人的关系和之前的事都挺难解释，江浅不想再去说一遍。
跟Sini交流了几句工作上的安排，她说周五得去彩排一下，让江浅把时间空出来，这几天随她自己安排。
江浅边穿鞋下楼边回了她一个好字。
锁上手机屏幕，她径直往料理台走，照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纪祈川昨晚有会，这个时间他估计还在睡。
想到这，江浅放轻动作，直接到沙发上落座，双腿交叠，慢悠悠喝着杯里的水。
沾了水的嘴唇很湿，江浅不由自主想起昨晚的事，她有些失神。
她其实挺清楚，自己不是借着酒劲。
忽地，身后传来一阵系统女音，不停传来“密码错误”的提示。
碰巧打断她的思路。
江浅偏头，寻找到声音来源，门外，纪祈宁的裙子被风吹起，一角漏出。
起身，江浅去给大小姐开门。
水杯放在玄关柜子上，江浅在打开门的下一秒，听见纪祈宁的声音传来，“我哥有病啊，又把密码换了。”
继而，她看向屋内人，语气里却没什么惊讶，“江浅姐，你还真在这啊。”
想来，应该是纪祈川说的。
江浅点头：“嗯，来借住。”
也是挺巧，他们纪家这位大小姐住在江家老宅，江浅呢，又偏偏待在纪祈川这不走。
纪祈宁也不多问，挤进门轻车熟路地换鞋，四处张望开口：“我哥呢？”
江浅自顾自先往里面走，没回头，“在楼上，他昨天晚上有个会。”
弯腰，纪祈宁摆好鞋子，顺势“哦”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哥哥还没起，纪祈宁无可奈何耸耸肩膀，直接往楼梯口看去，“那我上去叫他起床。”
说罢，没等江浅放心，大小姐的脚步声已经消散在耳边了。
二楼书房，纪祈川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发梢上的水珠还没干，他用浴巾随意擦了两下，最后丢到一边。
眼下，热气还没散干净，急促的敲门声先一步到来。
纪祈川往沙发上一坐，两条胳膊撑在膝盖上。
外面声音一直持续响着，没中断过。
门外，他听见纪祈宁直接问：“哥，你起了吗？”
就纪祈宁这么敲，他不想起床都很难。
“门没锁。”
下一秒，大小姐直接推开门，埋怨了一句：“哦，那你不早说。”
纪祈川：“……”
他怎么早说？
这大小姐从来就是自说自话，没什么逻辑，认准了什么事就歪曲事实。
没等纪祈川开口，她环顾四周，继续开口：“大早上你洗什么澡？”
纪祈川蹙眉，仰头看了眼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只反问了句：“你有事吗？”
纪祈宁这才想到自己今天的来意，一脸神神秘秘走过来，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没事我来找你干嘛，我拿到江浅姐的演奏会门票了，你去不去？”
眼见，纪祈宁打开手机屏幕，找到电子票二维码，在他眼前晃了晃。
“哪天？”
“周六，”纪祈宁回答完后，忽然意识到什么，直接开口：“不是啊，我说你还管哪天，有的看就不错了。”
能看江浅的机会不多，她哥且看且珍惜吧。
到时候人家回纽约了，她哥再等个两年，人家江浅都不一定能回来。
“你以为这票是大街上随便捡的啊，你还挑上时间了。”
说这话时，纪祈宁瘪瘪嘴。
恨其不争。
闻言，纪祈川懒得跟她争辩，神色自若地回：“我就是问问，顺便把时间空出来。”
纪祈宁听后吐槽了一句：“你们资本家没有周末吗？”
纪祈川没搭她这句话，起身，去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而后，视线递过来又问：“你还有事？”
那倒是没了……
她哥很明显是在赶人。
站在门口，纪祈宁又突然回头：“你早晨起来就工作，这么忙，有时间谈恋爱吗？”
纪祈川头都没抬，手上直接翻开一本文件，出声道：“如果你很有时间，可以去跟江少珩交流一下感情。”
纪祈宁：“……”
她好心没好报。
“我懒得管你，到时候把握不住江浅姐，你就听爷爷的，随便找人联姻。”
握着门把手，说到这，纪祈宁突然就挺纳闷，自言自语半天，继而看向她哥，问：“不是我说，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就真没发生点什么？”
第66章 彩排“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纪祈川？”……
手上翻文件的动作一顿，纪祈川低眉，淡淡抛过来两个字，“没有。”
纪祈宁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冷不丁又开口：“哦，那我走了。”
其实纪祈宁也没指望真从她哥嘴里知道点什么，毕竟，江浅走这两年，她每次问起来，纪祈川只会赶她走。
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临走前，纪祈宁又嘱咐一遍：“那你记得把周六空出来。”
“嗯，”纪祈川顺手拿起笔，搁在手心里转着，随口应付，“把门关上。”
话音刚落，余光中，纪祈宁朝他做了个鬼脸，头也不回离开。
随即，书房恢复安静。
窗外，细碎的阳光洒下来，落在办公桌一角，整个室内温度悄然升高。
纪祈川往椅子背上靠，把手里的笔一扔，缓缓闭目。
阳光照着他的脸颊，一股温热蔓延全身。
脑海中，昨夜的情节总浮现出来。
江浅是故意的。
他昨晚失眠了，刚刚是用凉水提神，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江浅，他干脆把自己关进书房，眼前，文件没翻一页。
在纪祈川印象里，江浅是那种很有自己想法的人，她的前程排在所有事情前面。
纪祈川也是，在某些方面，他们两个人之间其实有太多相似点。
所以，纪祈川很清楚，在任何选择前，江浅都有随时抛弃他的决绝。
他更偏向于江浅是想打发回国这几天的寂寞，选中了自己。
缠绵温存过后，她像两年前一样，头也不回地离开。
想到这，纪祈川缓缓睁开眼睛，瞥到桌上的烟盒，拿过默不作声挑开，捏着放了根在嘴里。
心情一阵烦闷。
几秒后，打火机的光蹭过烟，稀薄的白雾蔓延开来，从他的侧脸往上升，扫过眉眼睫毛，最终消散。
如果昨晚是一室情|色旖旎……
其实，纪祈川不是怕她离开，更多的，是担心她会后悔。
两年前，他让江浅选择了自己认为正确的一条路，纪祈川不想让她因为自己而后悔。
一根烟抽完，纪祈川沉沉呼出最后一口，耳边忽然传来阵细细密密震动声。
微眯双眼，纪祈川看着出声的方向。
手机被震着移动，一抬眼，来电显示是江少珩的名字。
停了几秒，在电话挂断前，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而后，把听筒贴在耳边，淡淡“喂”了一声。
江少珩出声时，纪祈川盯着自己空着手
的掌心，眼睫垂下，静静听着那边人说：“城郊有个新项目，你考不考虑？”
“我找人估算过净利润，很可观，是有风险，但应该没什么问题。”
投资这种事，就是得胆子大。
纪祈川一听，抬起空手揉了揉太阳穴，“不了。”
“我手上的项目还没做完，要不你去问问楚聿白，他应该有兴趣。”
“问了，”江少珩语调懒懒的，如实回答：“他确实有兴趣，这不想拉着你一起，有好大家分。”
听江少珩的意思是，这盘子很大，他参与进来是多重保险。
纪祈川没犹豫，干脆利落拒绝：“这次就算了，我没时间。”
“你忙着干嘛？”江少珩啧了声，像是意识到什么，冷冷补充：“哦对，你要谈恋爱。”
纪祈川：“……”
他谈哪门子恋爱？
江少珩是默认他和江浅的事了？
纪祈川一阵无语，“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江少珩一听，赶紧打断他这个想法，“你等等。”
“说说呗，我侄女怎么有家不回，非要去你那边住。”
纪祈川笑了声，不以为意反问：“那也算她家？”
思来想去，确实不算。
但名义上，江浅肯定是该住在自己家老宅，知道她要回来后，江少珩还特意嘱咐底下人，把一处别苑打扫出来。
结果，人家压根没看，招呼不打，直接住进纪祈川的别墅里。
听到这个问题，江少珩也笑了，“那你这，更不算吧。”
至少，她姓江。
纪祈川最多算个过客。
闻言，纪祈川换了一边听电话，“要是你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显然，纪祈川并不想跟他争论这个问题。
“别啊，”江少珩声音提高，笑意不减，语气都是八卦的意味，“要不我发善心，帮帮你们？”
最后，他觉得这么说不严谨，又改了措辞，“是帮帮你。”
“……”
纪祈川冷着脸，还是拒绝，“谢了，不过我没这个需求。”
江少珩也没多爱管闲事。
“行吧，但我可提醒你啊，江浅本质就是个有主见的人，她现在能完完全全决定自己的人生，江家干涉不了，你也一样。”江少珩说到这，顿了顿，最后又道：“你现在能给她的很少，江浅也不是两年前那个只能忍着做取舍的人。”
她终于活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
……
转眼到了周五。
这几天，江浅很少碰见纪祈川，从接吻那晚开始，江浅总觉得他在故意躲着自己。
虽然也在一起吃饭，但大多时候，纪祈川挺沉默，也没怎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江浅摸不透这男人的想法，就搁在一边。
而且，今天碰上要提前走场，Sini给江浅派了车，要地址的时候，顺便在微信上问了句。
【Sini】：江家老宅是搬了吗？
她还是没打算如实相告，继而打字。
【江浅】：我小叔让我住这。
【Sini】：行吧，提前收拾收拾啊，大概半小时，车就到了。
临走时，她倒是看见纪祈川了，后者穿着深黑色家居服，下楼来料理台倒水，意识到她要出门，抿了口水后，继而问了句：“还回来？”
江浅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两秒，穿鞋的动作顿住，有点诧异的回答：“回来啊，不然我去哪？”
提上鞋，江浅回眸看不远处的男人。
纪祈川面不改色，点点头后，淡淡道：“我随便问问。”
而后，没等江浅开口，他就回了楼上书房。
真的不对劲。
但现下，短时间内江浅又想不到具体是哪里出了问题。
五分钟后，她上了商务车。
车内早早开好了冷气，江浅坐在后排，跟Sini说自己已经上车了。
【Sini】：我知道了，时间来得及，我去跟工作人员打声招呼。
【江浅】：琴帮我拿了？
【Sini】：放心吧，你在这边的休息室都锁了门，钥匙就我有，你那宝贝琴好好的。
因为需要保养，江浅没把它带在身边，给Sini会更方便一些。
【Sini】：有时候我都怀疑，这琴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江浅目光一顿，随即回复她。
【江浅】：靠这个吃饭，宝贝点怎么了？
【Sini】：你说得也对。
关掉手机屏幕，江浅慢吞吞闭上眼睛。
车子驶过郊区高速，往市中心开，临近中午，才停在京城音乐剧院门口。
约摸是掐着时间，Sini等在门口，见到车后，立马跑过来帮江浅开门。
Sini抬手帮她挡住阳光，遮下小小一片阴凉，关切问道：“晕车不？我给你准备了药，今天就是彩排，你不用拉全场，走走流程就行。”
江浅蹙眉，跟着她往音乐厅里走，纳闷反问：“我什么时候晕过车？”
Sini猛然意识到自己记错了，“哦对，我上一个甲方晕车。”
因为江浅的事太少，她总有种不应该会这么好伺候的艺术家，慢慢产生错觉，就总想什么都备着。
万一是她忘了呢？
江浅看了她一眼，没作声。
两个人一起进音乐厅后场，刚进门，有厅里的工作人员来跟Sini对接工作。
“您先在休息室坐一会，我们那边准备好，就可以直接上台了。”
闻言，江浅点点头。
休息室内，江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半晌，Sini端了杯热水给她。
百无聊赖刷手机的江浅抬眸，说了声谢谢。
在微信通讯录里，江浅找到她小叔的聊天框，思考两秒后发了句。
【江浅】：小叔，你帮我办件事。
那边，江少珩回得挺快。
【江少珩】：看出来了，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
张口都能让他办事。
当事人神色自若，知道江少珩不会拒绝，果不其然，她收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复。
【江少珩】：说吧。
【江浅】：你帮我问问纪祈川，他最近为什么总躲我？
【江少珩】：……
下一秒，江少珩的电话直接拨进来，江浅从容接起。
见状，Sini推开门出去，刻意回避。
门一关，江少珩的声音随即想起，“你们两真挺有意思。”
两年前，纪祈川是那个主动的人，江浅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现如今，江浅又来找他帮忙，反观纪祈川，他倒是比两年前思虑更多。
被自己小叔这一句话说的有些诧异，江浅先问了句：“什么？”
“没什么，你怎么不自己去问。”江少珩没直接答应下来，话里听不出情绪，只继而又道：“我又不是拉皮条的。”
这是江浅思来想去的结果，江浅觉得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错，但自己去问他，按照纪祈川的性格，他未必会说。
毕竟，从一开始他们两的相处就是默认相互试探。
江浅也没有跟她浪费时间的意思，直接道：“你就说问不问。”
江少珩先“嗯”了一下，“我帮你问。”
想想之前，江浅似乎从来没用这个态度跟他说过话。
“但是江浅，你总得跟我偷个底吧，我这人从不稀里糊涂帮忙，”江少珩话音递过来，时隔多日，他重提那个在机场没后文的问题，“你现在，是不是喜欢纪祈川？”
第67章 宴会“前男友”
休息室内，寂静空旷。
江少珩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这个问题抛过来，江浅紧抿的双唇慢慢张开，“老实说，我不知道。”
随即，那边人懂了。
江浅当年拒绝过太多人，至少就目前这个答案来看，哪怕上升不到不喜欢，她对纪祈川也有别样的感情。
“我其实这些年在国外一直也没想明白，以前是比起感情我又更严峻的问题要考虑，没什么时间，后来，我们俩太久不见，很多之前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
毕竟一开始，江浅说自己不
会回来。
时至今日，她住进以前的别墅里，才渐渐有种真实感。
“行吧，你自己能想清楚就行，”林与驰也不多问，语气稍顿，继而开口道：“对了，今晚有个局，我想着你刚回国，怎么也得在圈里露个脸，跟我去？”
江浅的话在嘴边，又听见江少珩补了句：“纪祈川也来。”
她知道自己小叔是故意的，还是答应了，“行。”
“彩排完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闻言，江浅说了个“好”字，挂了这通电话。
在休息室睡了会，Sini敲门来喊她已经是半小时后。
江浅坐直身子，视线停在门口：“进吧。”
Sini没进来，只弯腰探了一个脑袋出来，“厅里工作人员来喊了，让咱们准备一下赶紧过去。”
江浅起身，点点头，“行，走吧。”
两个人从后台专用通道走到舞台正中央，这边音乐厅比以往那些要窄一点，但整个会场年纪大，座位多出一倍。
江浅跟着工作人员的提示踩点，来回重复了两遍。
临近结束，Sini递过来一杯黑咖啡，转身，又把其他的咖啡分给工作人员，不停说大家辛苦了。
Sini做人情这方面，是真的专业。
工作人员喜笑颜开，纷纷接过咖啡，“您真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江浅站在一边，给江少珩发消息说自己这边结束了。
估计是在忙着，自己的便宜小叔没来得及回消息。
旁边，Sini揉了揉不要的外卖纸袋，丢进垃圾桶里，而后靠近江浅，“走吧，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江浅坐在观众席第一排，翘着二郎腿，也没抬头，始终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直接拒绝了，“不用，你先走。”
“我小叔说一会来接我。”
不知隐情的Sini点点头：“行，那你别出去走动啊，万一碰到粉丝或者被拍了，不得不说啊，你小叔对你挺好。”
江浅冷冷敷衍了一个“嗯”字。
想着江少珩如果对她好，江浅顺利完成学业，那就没有如今这些事了。
她也未必遇得到纪祈川。
世间因果轮换，江浅有得也有失，她只是不想回头看。
坐在原位，Sini很快离开，偌大的音乐厅只剩她一个人。
所有的舞台灯光都没开，只留个氛围灯，光芒微弱，显得整个场地很阴凉。
几分钟后，江少珩回了消息。
【江少珩】：韩助理十分钟后过去。
【江浅】：我这次回国很急，没有合适的礼服穿。
这是句实话。
江浅的安排里也没有参加宴会这条。
她如今穿了条长裙，偏日常款的，怎么看都不够正式，是昨天换的。
【江少珩】：你现在，倒也真不需要做这些表面功夫。
今时不同往日，江浅作为江家人的身份，就已经让太多人望而却步。
更何况，她在国外的人脉和这些年的成就太多，换不换衣服已经不重要了。
没人敢挑她的毛病。
【江浅】：那我等你消息。
【江少珩】：到时候韩助理会直接联系你。
……
下午六点半，天边尽头还有点日光没散尽。
音乐厅外，熟悉的迈巴赫稳稳停在路边。
江浅从正门走出来，裙子被晚风撩起，慢悠悠飘逸着。
视线定格，江浅几步走过来，拉开车门后，前排的韩助理紧接着开口：“江浅小姐，您久等了。”
“刚刚在附近办了点别的事，过来就晚了会。”
江浅关上车门，“没事。”
从音乐厅这边到宴会场地，大约四十分钟车程。
车子开出去挺久，江浅环顾四周觉得有些熟悉，“这边是什么地方？”
闻言，韩助理边开车，边透过后视镜跟后面的人闲聊，“您走这两年，京城这边也变了不少，这边路口右转就是Seekrail。”
眼神定格在窗外，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后，江浅一阵恍惚，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
商业街的门店太多，江浅只能隐约看到Seekrail几个大字，因为还未营业，门头灯没闪。
她回来也没再去坐坐。
车子来过，江浅的视线也随即收回，往韩助理那边瞥了眼，“那家酒吧还营业？”
韩助理点点头，应她：“嗯，但这两年生意也难做，估计远没有之前赚得多。”
京城越来越繁华，酒吧也更新换代，有新开的，也有倒闭关门的，Seekrail算是**着走下来的。
事到如今，江浅还是挺感谢昔日艳姐愿意给她一口饭吃。
韩助理似乎能猜得透她的心思，直接明了开口：“有时间您可以回去看看。”
“再说吧。”
从商业街往城郊一处会所，车内，两个人没再开口说话。
停车时，她听韩助理稍稍提了一嘴，这次的宴会是圈里一位公子哥张罗的，听说家里早些年是挖金矿的，后来做了金融投资方面的生意。
江浅对这些人不熟悉。
韩助理提她拉开车门，提前嘱咐：“您愿意来，也是给他面子，少爷吩咐过，您明天还有演奏会，待一会就可以走。”
“嗯，”江浅也确实不会久待，从车里钻出来，环顾四周，淡淡启唇：“纪祈川在哪？”
从外面看，会所是三层设计，很有英式古堡的风格，墙外种得红色蔷薇蔓延开来，一眼看过去，壮观又妖冶。
这会所占地面积还挺大。
门口没有人，清一色停得都是豪车，大多是限量改装过的。
江浅看到纪祈川的车，才确认他真的来了。
手还扶着车门框，韩助理愣了两秒，有些错愕于听到这个问题，“这我还真不清楚。”
纪祈川的事，他自然没权利去管。
江浅想着自己上去找找得了，“行，我知道了。”
“好的，那您有事随时联系我。”
点头示意，江浅拎着包往会所里面走。
宴会是在一楼大厅举行，彼时，楼前小花园有几个人在闲聊。
江浅不认识，径直往一楼走。
没走到厅内，中途，她碰见一对老熟人，楚聿白和他另一边苏烟宁。
他们这个圈子里，其实难得有什么真情。
但楚聿白始终都是专一的人。
楚聿白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倒没太惊讶，带着礼貌笑意，“好久不见啊。”
想来，自己回国也不是什么秘密。
江浅把包拎在腿前，回给他一个笑容，“楚老板，好久不见。”
楚聿白递给旁边苏烟宁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朝江浅点头，示意自己先进去。
两个人相对而立，楚聿白单手插兜，问了句：“跟你小叔来的？”
江浅面色沉静，“嗯，算是。”
走廊上，不少人匆匆走过，偶尔碰上几个跟楚聿白打招呼的，他敷衍几句把人打发走。
江浅站在对面，也不急，她有自己的想法。
在楚聿白又应付完一个人后，江浅忙不迭抓住机会插嘴，“纪祈川在哪？”
楚聿白这次倒是有点惊讶。
没想到她还挺直接，刚刚还一直琢磨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下这两个人的事。
就眼下这个情况，大概是两个人早已经见到了。
想到这，楚聿白还是开口确认了一下，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你回来已经见过纪祈川了？”
江浅只点点头，没作声。
“那他……”楚聿白欲言又止，也没打算多说，最后扬扬下巴示意，“算了，刚才看他是进去了。”
“谢谢。”
而后，江浅头也
没回走进宴会厅。
大门敞开，内设被水晶灯光照亮，两边摆着不少精致的点心蛋糕。
因为彩排，江浅饿了一整天，肚子里就只有杯咖啡。
自助餐点桌边，江浅随手捏着一杯服务生递过来的红酒，自顾自在甜点中挑选。
周遭热闹，可江浅没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索性先挑了一块芝士奶油蛋糕，慢慢用小叉子勾了一下，还没放到嘴里，耳边，忽然想起个久违的声音。
“这个太甜了，我记得你不算太能吃甜。”
江浅一愣，仰头对上了林与驰的目光。
他穿了藏青色的西装，看着比两年前成熟稳重很多，走过来时，递给江浅一块黑森林蛋糕，“这个更适合你。”
“不用了，”江浅抬抬手里的盘子，朝他笑了一下，“我吃这个就好。”
两个人之间隔了段距离，林与驰始终在看她，顿了几秒，才尴尬收手，补了句：“你还是这么防备我。”
“我都结婚了。”
江浅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她走之前就参加了林与驰的订婚宴，现如今，他说自己有孩子了，江浅都不会有什么情绪。
真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客套了句：“恭喜啊。”
林与驰低头，浅浅叹了口气，像是寒暄问了句：“你呢，过得怎么样？”
江浅敷衍，“挺好的。”
她其实并不认为自己和林与驰有闲聊的必要，身为前女友，她更想避嫌。
然后，林与驰显然没这个意思，“我都听说了，你……”
后面，林与驰的话她没听清，只隐隐感觉，熟悉的味道在慢慢靠近。
第68章 恋爱“今早从我那边离开后，衣服都来……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
林与驰的话卡在喉咙里。
抛却嘈杂声音，江浅的余光中，慢悠悠移进一双黑色皮鞋，几秒后，男人完全闯入她的视野。
脚步声止，交谈的两个人目光同时递过去。
纪祈川拿着香槟杯，举起喝了口，而后示意他们，“抱歉，打扰两位了。”
他的语气和行为，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
江浅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叫两个人没再开口，纪祈川笑意不减，“你们继续啊。”
这还怎么继续？
纪祈川也不走，几步靠过来，站到她侧后方，碍于视野局限，只有对面的林与驰能看得到他。
半晌，林与驰大概是想硬着头皮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张张嘴，刚说出一个字，视线似乎瞥到纪祈川身上，又是一顿，“我……”
意识到什么，江浅刚想偏头，下一秒，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慢慢扫过她的肌肤。
还没等她看清楚纪祈川，耳边，磁沉的男音缓缓响起，“你今早从我那边离开后，衣服都来不及换？”
从现实角度出发，江浅确实没换衣服。
可纪祈川这话……
江浅嘴唇紧抿，蹙眉看向他深邃的眼底？
几秒后，林与驰清清嗓，在他们交汇的目光中插话，“我先失陪了。”
纪祈川侧目，朝他挑挑眉，“请便。”
甜品区，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江浅面色平静，把手里的蛋糕往桌上一丢，随即，头也没回地往外面走。
彼时，走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
她从旋转门出去，靠在立柱旁边，眼前，天色暗淡。
小花园的氛围LED灯亮起，闪烁变换，把黑夜点亮。
江浅摸了摸兜，想起她今天应该顺便去买包烟。
朦胧光芒中，她的身侧出现浅淡人影。
并排而立，江浅侧目，仰头望向他，看见男人薄唇微动，“生气了？”
江浅摇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我只是自己想不明白，时至今日，你为什么还会介入我和林与驰之间的事。”
因为在意？
因为吃醋？
看得出来，这些年纪祈川和林与驰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
闻声，纪祈川没回答，沉默中等到旁边人的下文。
风起，江浅撩了撩头发，“纪祈川，其实当时我最想问的问题，是你这两年是不是还喜欢……”
江浅的话没有说完，旁边，纪祈川忽然转身，往她这边靠近，一步又一步，沉稳又缓慢。
“是。”
就一个字，像砸进她心里，惊起情绪起伏涟漪。
江浅没想到，纪祈川会这么干脆承认。
她身后没有退路，只能靠在立柱冰凉的立柱上，随即，纪祈川单手撑到她身体旁边，弯腰看她，“那你呢？”
“当初说再也不回来，可是前几天突然想住我家里，晚上找我喝酒，想脱了衣服勾引我睡你，江浅，你总得给我一段时间，让我说服自己只跟你玩玩吧。”
他总得有这个人随时会不辞而别的准备吧。
纪祈川的话像是拿她没办法。
江浅听完他的话，懂了。
这男人怀疑她只是回国来找个消遣，刚和他接了个吻后，又来找前男友。
把一切跟感情不忠的词都扣到她头上，以为自己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消遣。
老实说，她的行为确实会给人这样的错觉。
当初，她离开时就留给纪祈川一句话，说自己以后都不回来了，她挺决绝。
如今，纪祈川总不可能自多作情，以为江浅是真的喜欢他了。
他们当初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即便是江浅回来了，太多事也没有能说出口的身份。
所以，纪祈川只能靠自己的理智和清醒撑着，然而感性方面，全线崩塌。
闻言，江浅很清楚地解释说：“我没想跟你玩玩。”
“而且，刚才是林与驰主动过来找我的，你明明就知道，我们俩之间本来就没什么。”
不管两年前，还是现如今，纪祈川应该也清楚，她和林与驰之间，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男女朋友。
良久，纪祈川还是没放下手，“那我们之间呢？”
如果是她和纪祈川……
两年前，江浅确实没想过自己能和这个男人有太多交集，也没有时间去关注除了学业和事业之外的东西。
后来，她去了纽约，跟着乐队在不少国家辗转，江浅偶尔静下来，也会想回京城看看。
可她不喜欢江家，父母又都去了纽约，京城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呢？
直到Sini点破，说她太宝贝那把小提琴了，江浅才顿悟，她是有点想纪祈川的。
但应该，只是有点吧。
时至今日，他就在自己眼前，看着自己，等一个两年前就该有结论的答案。
江浅想，她或许应该给两个人机会。
至少，她本意不想纪祈川被辜负。
沉沉呼出口气，顺着刚才的话，江浅告诉他：“我想和你有点什么。”
话音刚落，纪祈川又靠近了点，两个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纪祈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指尖摩挲，他感受到江浅脸上的凉意。
低眸，他嗓音沉沉，“你把话说明白。”
“不是要走？”
这是江浅回国第一天说过的话。
她眨眨眼，任由纪祈川触碰，缓缓抬起双手，交叠搭在他脖颈上，笑了，“那是江家老爷子要我去选联姻对象，我搪塞过去的。”
“但我确实是要走，毕竟那边还有工作，可也不是不回来了，”江浅眼睛里带着薄薄水光，直勾勾盯着他，“要是我能有个男朋友在这，那就会经常回来。”
“纪祈川，我就是故意想勾引你，想让你继续喜欢我，然后告诉我这两年你特别放不下我，喜欢我喜欢的要命。”
江浅总会把一些话说得很直白。
如果错过今晚，他们之间的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你其实根本不用这样。”
随后，纪祈川一把拉人进怀里，江浅还没反应过来，双手慢悠悠收紧之际，纪祈川又开口，声音有点哑，“我一直喜欢你，喜欢得要命。”
江浅的心跳咚咚，热意一直蔓延到耳根 。
最后，江浅在风中听到纪祈川的声音，沙哑又深沉。
“我们在一起试试吧。”
……
因为明天有演奏会，江浅得早离开。
她进场跟江少珩敷衍打了个招呼，后者上上下下打量她，“你还真是来见纪祈川的。”
江浅点点头，反问：“不然呢？”
难不成来看她的便宜小叔？
她想了会，觉得两个人事暂时不要告诉江少珩。
刚才，她点头答应纪祈川，两个人也算真的在一起了。
江家很会做文章，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拿他们的事大肆宣扬。
江浅可不想明天自己演奏会的热搜排在恋情下面。
“我先不跟你说了，他还在外面等我。”
江少珩瘪瘪嘴，不耐烦摆摆手：“……”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情况。
江浅出门时，车已经在等了。
因着纪祈川喝了酒，今天还是助理开车，两个人坐在后排。
助理帮她开车门那会，这少爷在电话里聊工作，淡淡目光递过来，随即，又开始跟那边人沟通。
江浅单手撑着太阳穴，听他说得专业名词，缓缓闭目。
资本家连晚上都不休息。
因着这边也属于城郊，回别墅只需要几分钟。
直至再次下车，纪祈川这通电话都没挂。
几分钟后，江浅听着男人的声音，在玄关处弯腰换鞋。
继而，她自顾自去料理台倒水，端着杯站了会，看着背对自己站在阳台上的背影，好不容易等到他挂电话。
刚想开口，纪祈川按灭手机，转身看她一眼，淡淡启唇，“我今晚临时加了个会，你明天还有演出，早点睡。”
“哦。”
纪祈川听见她抛过来不咸不淡一个字，脚步顿住，在上楼前说：“明天我去看你演出。”
当事人端起水壶，又在杯子里加了点水，还是扔过来一个字，“哦。”
而后，她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有票吗？”
“你猜纪祈宁为什么要两张？”
纪祈川笑笑，继而走过来看她，“怎么了？”
江浅不动声色喝了口水，也理解他工作很忙。
但他们刚在一起，总得多相处。
想到这，江浅眨眨眼，搁下水杯，湿漉漉的嘴唇张合，“我有个想法。”
纪祈川在她面前双手抱臂，来了兴致，“说说看。”
“今晚我能去你房间睡吗？”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
两个人目光交汇，谁都没动。
室内，氛围灯光散下来，昏黄暗淡，整个客厅被烘托的暧昧不明。
而后，她听见对面男人冷冷抛过来两个字，“不能。”
“为什么？”
纪祈川自上而下扫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明天不想演出了？”
对视中，江浅立马会意，她扬眉，学着纪祈川的动作，也抱起双臂，歪头道：“单纯睡觉。”
纪祈川还是不松口，“那也不行。”
没成想，这少爷还挺坚定。
几秒后，江浅抬起一只手，做发誓手势，“我保证，绝对不乱撩。”
纪祈川眼底都是她的身影，慢慢弯了弯腰，和江浅平视，“那就不好说了。”
江浅是真没想发生点什么，很认真提议，“我们可以约法三章，列举你认为比较过火的行为。”
“呼吸。”
江浅：“……”
她跟这个资本家没话聊，语气凉凉又“哦”了一下，提醒他：“你开会要迟到了。”
见状，纪祈川是带着笑上楼的。
江浅的想法作罢，打算在一楼待会再上去。
从兜里掏出手机，看Sini几小时前的消息。
【Sini】：明天需要我派车去接你吗？
【江浅】：嗯，早点过来。
那边，Sini回得很快，应该是刚准备睡觉。
【Sini】：这么晚？
【江浅】：其实那边还没结束，我知道明天还有工作，提前回来的。
【Sini】：行吧，国内这种大家族的人际关系我也不是很懂，有需要就跟我说。
国内外文化差异太大，Sini可以帮江浅应付大部分的皇室的邀请，但这边就显得无能为力。
【江浅】：我还真是有件事。
【Sini】：说来听听。
【江浅】：明天，你帮我给那两个朋友换位置。
京城这边的音乐厅，二楼有私人看台，但不是花钱买得到的。
一般是为了接待贵客设置的，轻易不开放。
【Sini】：这不难，包在我身上。
……
翌日，晴空万里。
江浅一直有早起练琴的习惯，但遇到重要场合，她还是会订上闹钟。
果不其然，她比闹钟早醒了半小时。
简单洗漱过后，江浅下楼去倒水喝。
跟Sini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江浅睡眼惺忪，边往料理台走，边抓抓头发。
不知道纪祈川昨晚的会开到几点，这会估计还没醒。
半小时后，江浅随便吃了点面包，打算直接出门。
在玄关处穿鞋时，江浅动作一顿，又折回来，蹲在沙发柜面前，找到抽屉里的笔和便利贴。
用嘴巴咬着拔开笔盖，江浅干脆叼着先写字，短短一行。
“醒了给我发消息。”
拍在最显眼的位置，江浅确保它不会掉，满意离开。
来接她去音乐厅现场的还是昨天那辆车，只不过司机换了个人，是个京城本地人，特别话痨。
以为江浅没在这待过，一直给她介绍景点和美食。
江浅并不是个能和陌生人迅速热络的性格，“师傅，我也是京城人。”
说罢，江浅讲了几句地道的京城话。
司机师傅尴尬地笑笑，挠头出声，“是吗，我听他们说你是国外的艺术家，只为你是混血。”
也多亏她长得漂亮。
江浅笑笑，说自己是在京城长大的。
后面时间，她睡了会，到达目的地，是上午整十点钟。
一般演奏会都订在晚上，但作为上台表演的演奏者，他们通常要准备很多。
化妆，找演奏手感，甚至还要最后试一次场地。
坐在休息室里，她正对化妆镜，看Sini忙前忙后，电话就没停过。
几分钟后，Sini转着手机进门，“给你拍杂志那家公司找我，说是你常用的那个摄影师阑尾炎进了医院，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让我问问你是想换个摄影师，还是延后拍摄。”
化妆镜前，感受到化妆师动作停了，江浅缓缓睁开眼睛，先看了一眼自己。
随后，她想了想，帮Sini做决定，“那就延后吧。”
“行，我跟那边说一声，”Sini低头，边摆弄着手机，边出声：“这样我就得把飞机票退了，咱们改签去纽约。”
听到这，江浅清清嗓，忽然出声：“我就先不回去了。”
Sini有点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江浅决定先不说她恋爱的事，这也不是个好时机。
隔墙有耳，不适合谈这些。
而后，她只说：“很久没回京城了，我想多待一会，你可以先回纽约，我自己在这边可以。”
如今，江家可不会不管她，更何况，还有纪祈川。
江浅如今无论在哪边，都能用得少背靠大树好乘凉。
Sini没怀疑，觉得她这个想法也对，“行吧，到时候订了拍摄时间，我给你订机票，告诉你时间。”
毕竟，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左右没什么事，江浅难得有点要求，合情合理，也不算难为她这个经纪人。
临近中午，化妆师结束工作，江浅浓妆盘发穿着常服，跟音乐厅的工作人员去吃饭。
坐车路上，她收到了纪祈川的消息。
【纪祈川】：晚上结束后，一起吃饭？
坐在商务车最后一排，江浅双腿交叠，看着屏幕，唇角微扬。
【江浅】：带纪祈宁一起？
【纪祈川】：带她干嘛？
江浅的指尖在屏幕上
顿了一秒，最后回应他。
【江浅】：那你准备怎么打发她？
【纪祈川】：实话实说。
【江浅】：我昨天晚上就想跟你说，咱们两个的事，能不能先瞒着。
随即，纪祈川给她甩过来一个问号。
没等江浅打字解释，熟悉的电话号码拨过来，来电显示纪祈川的名字。
江浅抬头，环视前排一周，发现大家各聊各的。
而后，江浅接起这通来电，压低声音，捂住声筒“喂”了一下。
那边，纪祈川直接被气笑了，没拖泥带水地开启主题，“江浅，你真要跟我偷|情？”
江浅否认，“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江浅轻咳了咳，还是觉得应该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谈论这事，现在很明显不是个好时机。
没等她说话，那边人又开口，嗓音低低，混着均匀倒水声，“就因为昨晚我没跟你睡，所以你今天就想了这个办法打击报复？”
他应该真是刚起床，看到自己留的字条就发了消息。
然后，就得到一个需要地下恋的消息。
想到这，江浅也有点心虚：“不是……”
但他是怎么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
资本家的联想力都用在这种地方了？
“等见了面说，但你今天不能提前告诉纪祈宁。”
纪祈川喝了口水，最后还是答应了，“知道了。”
两边沉默一阵。
江浅立马换了个话题，翻过那一篇，“那个，你今晚还有视频会要开吗？”
纪祈川回得干脆，“没有。”
江浅知道他的意思，“那我今晚……”
没等她说完，那边，男人笑了一下，很轻。
在人声噪杂的商务车里，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今晚可以，”说到这，纪祈川的语调上扬，又具体了一步，“今晚，什么都可以。”
第69章 看台“你不是不挑场合吗？”……
晚六点半，斯里兰卡门口，纪祈宁踩着小高跟上了她哥的豪车。
暑假没过，她还是住在江家老宅，因为私家车开不上去，她特意在斯里兰卡等着。
下午和几个朋友打了几杆台球，还是赢不了。
最后，坐到一边去化妆。
所以刚上车，大小姐坐下第一件事，就是先掏出镜子补补妆。
“你这么着急干嘛，害我跑出来的，妆都没画完，”纪祈宁对着小圆镜，掏口红时，才往旁边瞥了眼，看见座位上的花，顺道问了句：“给江浅姐的啊。”
很漂亮的白玫瑰，配上香槟色的珍珠和薄纱，夕阳光照进车内，给这捧花镀上了层金色。
确实漂亮。
纪祈川没看过来，只淡淡开口：“不然呢？”
和纪祈宁料想的答案百分百重合，总归，不是给她的。
纪祈川上次送她花，还是几年前，她读高中，学校成人礼硬性要求，结果那花还是她自己拿零花钱买的，纪祈川只负责送。
车缓缓往音乐厅方向开，纪祈宁抿着嘴唇上的口红，左看右看才出声：“可你追人就一束花也不够啊。”
闻言，纪祈川侧目。
脑海里，浮现出江浅嘱咐他的消息，又沉默。
这种感觉，并不好。
纪祈宁合上化妆镜的盖子，就自顾自说话，“但江浅姐现在也不缺什么。”
“那你更没戏了。”
纪祈川：“……”
当事人沉了脸，想着如果不是在高速公路，他一定把自己妹妹丢下去。
让她感受一下在世界上要谨言慎行。
纪祈宁侧过身，干脆面对他坐着，还挺认真，“要不我去再探探江浅的口风，你说你这么单着也不是事。”
当事人神色平静，“很不用。”
“你还是多为自己联姻的事操心吧，你猜明年毕业，老爷子会不会直接让你跟江少珩领证。”
纪祈宁：“……”
她哥说话更伤人。
大小姐瞬间像个泄气的皮球，双手交叠，坐回去，瘪瘪嘴，小声道：“狗咬吕洞宾。”
提到江少珩，纪祈宁就犯愁。
寂静氛围里，刚巧落入旁边人耳中。
然而，恋爱使人宽容，纪祈川不跟她计较。
车子在整七点停下，后排车窗外，音乐厅门口人头攒动。
天色完全暗下来，路边灯光和音乐厅外的氛围灯融合，昏黄暗淡，整个气氛被烘托得格外高雅。
安全通道外设置了防护栏，几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旁边的牌子上，挂着江浅的个人海报，她长发飘飘，低头拉琴。
纪祈川目光递过去，窗户的防窥膜让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一片，可江浅在他心里有独一无二的颜色。
是生动又具体的。
因为时间还早，纪祈宁不想去跟一群人挤，索性待在车里，等这些人进场，她再下去。
“江浅姐对我真好，说是给我安排了二楼的位置，”纪祈宁翻着手机消息，得意洋洋跟她哥炫耀，“这也就是我了，要是哥你自己来，只能人挤人。”
纪祈川冷笑一声，没搭话。
说实话，哪怕江浅不安排，他也有办法进场。
一场音乐会，哪怕票难抢，但谁能不卖他的面子？
人潮散去，车内，前排助理帮他们开了顶棚灯。
正准备推门之际，纪祈宁听见身后传来她哥的声音，“对了，今晚这边结束，我有点事，晚饭你自己解决。”
她的动作紧接着就顿住了，转头皱眉道：“我好心好意带你来看江浅姐的演奏会，你连顿饭都不管。”
眼前，纪祈川已经像个没事人一样，先一步下车。
后一秒，纪祈宁也甩上门，隔着车身，她盯着纪祈川的上半身，“你是我亲哥吗？”
纪祈川走到她旁边，低头淡淡道：“这问题你得回去问老爷子。”
纪祈宁：“……”
兄妹两人之间隔了半个身位，纪祈宁双手抱臂，不停给他扮鬼脸。
因为被安排在楼上贵宾席，他们走了VIP通道，直接通二楼。
偌大场地，他们在最中央的位置。
还没落座，有工作人员端了几盘点心过来，顺便拿着菜单来询问他们要喝什么。
纪祈宁扫了眼，合上菜单递回去，“两杯水，谢谢。”
“好的，”工作人员礼貌双手接过，又躬下身，传递消息，“Sini姐说，还有半小时才开始，您可以去后台。”
纪祈宁怕打扰江浅工作，摆摆手，“不用了。”
彼时，音乐厅休息室。
江浅身上套着纯白色的礼服，化妆师在做最后的定妆。
江浅对着镜子，偏头挂耳饰。
而后下一秒，Sini推门进来，凑到她眼前，“都安排好了。”
江浅眉眼弯弯，“谢谢。”
“客气，”Sini拍拍她的肩膀，例行嘱咐：“好好演出啊。”
“放心。”
……
演奏会在八点钟准时开始，持续一个半小时。
金色礼堂，所有的光都撒在她身上。
从头到尾，都是江浅一个人的独奏，小提琴纯音乐有能让人放松心情的作用，整个厅内，始终很安静。
江浅顺着自己的肌肉记忆，把一首首曲子完成得天衣无缝。
她的侧脸贴在琴面上，手上动作流畅又标准。
缓缓闭上双眼，耳边，音乐从指缝中慢慢流淌。
睁开眼睛时，刺眼灯光下，江浅看不清台底下任何一个观众。
恍惚中，她好像能感受到正前方，纪祈川正在往这边看，他很认真，笑容浅浅。
两人之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下来。
他的眼底只有自己的身影。
遥遥相望，想着两年前，他大概也是这么一眼，就看中了江浅。
时隔太久，纪祈川望向这个人，已经是耀眼的一颗星星了。
音乐演奏会其实偏枯燥无味，但懂纯音乐的人就坐得住。
十点钟，江浅退居幕后。
厅内，人流被推着往外挤，没了刚刚的安静，迅速恢复刚刚的喧嚣。
纪祈宁确实挺像陪他来的，期间，这大小姐睡了一会。
不知道以为人家知名音乐家在给她拉催眠曲，几次惊醒，又直直身体，装作非常感兴趣的样子。
结束时，纪祈宁轻轻揉着眼睛，“哥，那我就先走了啊，江少珩顺路，正好让他带我回去。”
纪祈川坐在原位，两只胳膊搭在椅子把手上，没打算起身，“行，去吧。”
大小姐走后，纪祈川从兜里拿出手机，果不其然，
江浅在一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
【江浅】：来我休息室。
目光在这行文字上停留几秒，纪祈川站起，从楼梯下去。
江浅的休息室在后台那边，他中途遇到了Sini，后者在跟工作人员交涉最后工作，一抬眼就看见陌生人员大摇大摆闯入工作场地。
Sini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后警惕问了句：“你不是工作人员吧。”
纪祈川点点头，“嗯。”
Sini没想到这人不狡辩，还承认了，而后果断拒绝，“那不能进。”
“我和江浅很熟。”
理智上，他还记得江浅说的，暂时不公开，那大概率，她也不可能和自己的经纪人坦白。
Sini表示：“所有私生粉都这么说。”
她见多了，甚至已经想叫保安了。
想着这人看起来挺帅，装扮得倒像个成功人士，好好的怎么干这种事情？
身上的名牌会不会是假货？
纪祈川：“……”
迎上Sini探寻的目光，纪祈川挑挑眉，继而拨通了江浅的电话。
几米外的休息室，铃声同步响起。
像有回音一样，江浅接通后，“喂”了一下。
纪祈川开了免提，继而递给Sini，只说了一句：“你经纪人不让我进。”
“Sini，他是……我朋友。”
这话在江浅嘴里顿了一秒，最后给了纪祈川一个朋友的身份。
很好，她果然什么都没说。
闻声，纪祈川眉头微拧，视线下移，盯着通话秒数。
她还真是想瞒着。
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和休息室同步传来，Sini尴尬地咳了一下，“下次有这样的事，提前告诉我，还以为是什么私生饭。”
扬声器内，江浅的话里带点笑意，“行，让他进来吧。”
两分钟后，纪祈川推开休息室门，江浅刚刚放下手机，笑容还没完全敛下去。
“你也有刷脸不成功的时候？”江浅双手抱臂，扬眉继而道：“Sini算是外国人，她不知道我们纪少爷也情有可原。”
纪祈川没作声，靠在门边，目光落在她身上。
江浅见人没说话，继而转身背对他，微微偏头，只露出侧脸，薄唇轻启：“少爷，帮帮忙啊。”
她反手，纤细的手指碰了碰裙子后面的拉链，示意纪祈川。
随后，男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慢慢把她包围，纪祈川一只手掐住她的细腰，江浅没忍住，出了一声。
紧接着，纪祈川淡淡的声音进一步传入耳中，“不是说，是朋友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江浅笑笑，往后退了一点，把自己整个身体贴在男人身上。
“说好先瞒着的。”
她管自己单方面的通知，叫说好了？
纪祈川加了点力道，捏她的细腰，“瞒多久？”
江浅没回答，“你先帮我把裙子脱下来。”
几秒后，纪祈川撩起她的长发，顺着最上面的拉链往下，她白皙的后背慢吞吞展现在男人眼前。
纪祈川几次触碰到她的肌肤，笑意漫开，“还是说你就想玩点不一样的，刺激的。”
“自己扯着，待会裙子掉了。”
江浅像是故意的，顺着他的话，语调上扬，“掉了就掉了。”
“你不是不挑场合吗？”
第70章 夜色“爽吗？”
两年前的话，她还记得。
纪祈川当初是很确信，无论自己怎么想进一步，江浅都不可能同意。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
他也确实没有这么不挑地方。
收手，纪祈川利落帮她把拉链扯下来，声音带着克制后的冷静，“现在挑了。”
扯着自己的裙子，防止真的掉下来，江浅转身，挑眉笑笑，没继续这个话题，“坐着等我一会，很快。”
她得换常服。
礼服是音乐厅主办方提供的，这种演奏会都是和各大奢侈品品牌联名的，所以礼服大多是租借的。
仅此一件，无价，也只对外出租，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有资格租的下来。
像是江浅今晚这件，就很难租。
换衣间和休息室能被帘子挡住，外面，纪祈川双腿交叠，视线被阻隔。
他只能从底下没挡住的一截中看到江浅白皙的脚踝，很细，骨感鲜明。
她直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惹人去看。
纪祈川呼吸沉沉，最后移开目光。
几分钟后，江浅单手拎着礼服裙子走出来。
她换了运动装，盘着的头发散下来，落到腰间。
纪祈川看着她，目光深深。
当事人整理着头发，被看得有点不自在，继而停手开口：“怎么了？”
纪祈川这才启唇：“什么时候把头发染黑的？”
其实，两年后他在京城看到江浅第一眼，就想问这个问题。
但那会，怎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闻言，江浅顺着他的话摸了摸自己的发梢，笑了笑：“刚去纽约那会就染了。”
“其实没在酒吧工作之前，我一直都是黑发。”
她对自己之前的发色谈不上讨厌，但那确实不是她自己的意愿。
夜场的人，总得有点风尘。
她总得看起来融入进大环境。
就像现如今，在音乐厅演出，穿的是端庄高级的礼服，各行各业有不同的要求而已。
黑发色不挑场合，江浅是为了方便工作。
她对这个不挑，如果有一天需要她把发色漂染成夸张的颜色，那也可以。
而后，她把发尾在指尖把玩了几圈，问：“不好看吗？”
“好看，”纪祈川微微弯腰，视线和她平齐，目光透露着认真，“你怎么样都好看。”
江浅把穿过的礼服往沙发上一搭，给工作人员发消息提醒他们来拿衣服，笑着看纪祈川，“你现在也会哄人了？”
“你没良心？”纪祈川被气笑了，双手抱臂，继而道：“我以前也没少哄你吧。”
江浅不承认：“没看出来。”
两个人并排往外走，江浅把休息室门锁好，听见纪祈川最后只说，“现在能看出来，也不晚。”
闻声，她笑而不语。
江浅又不是真的笨蛋。
车子停在音乐厅的侧门外，旁边，路灯把车窗玻璃照得反光。
司机见他们走过来，下一秒，车子被发动，大灯光芒照亮前路。
纪祈川帮她拉开车门，江浅抬眼，继而，一束花躺在后排中央。
昏黄的光给花镀上暗金色。
江浅扬扬下巴，示意他递给自己，“送我的？”
纪祈川弯腰，下一秒，花束在他胸前捧着，男人反问：“不然呢？”
“祝你演出顺利。”
“谢谢。”江浅双手接过来，用两只胳膊环住，笑得明艳。
她不是第一次收到花，更不是第一次收到纪祈川的花。
但时隔两年，兜兜转转，她用完全不同的身份，再次遇到这个人，江浅很清楚，自己大概变了太多。
唯一没变的，是依然能感受到纪祈川是喜欢她的。
只增不减。
这份感情，是江浅用两年时间才想明白的，她不是个太随便的人，也深知，两年不是简简单单两个字。
她回来时候，听到纪祈宁说自己哥哥已经在考虑联姻，那会，她认为纪祈川早就放下了。
纪祈川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没必要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太执着，太用力。
他这辈子，拥有的太多，只爱情一件，就显得太渺小。
两个人在后排落座，江
浅盯着怀里的花，窗外，斑驳树影叠在枝叶上，匆匆而过。
车子在公路上疾驰。
旁边，纪祈川侧目，忽然问她：“明天就走？”
他推测江浅还有别的工作。
没成想，江浅摇摇头：“杂志社的摄影师出了点意外，拍摄延后了。我跟Sini说要在京城待几天，就不跟她一起回纽约了。”
她倒不是全然为了纪祈川。
算起来，她这些年也没给自己好好放过假，如今，总算有喘口气的机会。
正巧，江家应该还有不少事等着她。
当初江浅跟自己小叔是立过军令状的，现如今，也是该借着这个机会坐下来好好谈谈。
最后，再顺便培养一下和男朋友的感情。
毕竟耽误了这么久。
纪祈川点头，顿了几秒，又忽然开口道：“我有个项目刚巧也在纽约，下个月也得去一趟。”
江浅没多想，只评价，“还挺巧。”
“不算巧，”纪祈川也没有瞒着的意思，直接告诉她：“如果你不回京城，我也会去找你。”
纪祈川说，他是愿意等，但偶尔也想见面。
江浅问：“是第一次吗？”
这次，纪祈川没直接回答，“你其实已经知道答案了。”
在她问出口那一刻，就应该明白了。
夜色渐凉，窗外走马观花的景观转瞬即逝。
她听见纪祈川磁沉的嗓音，在寂静中撕开个口子，“你离开之后，我有次回老宅，在香堂外面抽烟。”
猛然想起江浅第一次来那边，他在佛前抽掉的那半根烟。
江浅说万一呢，音声言语，善恶夹杂。
她走了两年。
因果循环，就真的应到身上了。
……
因为演奏会结束得晚，纪祈川带她在自己的会所吃了点。
紧接着就回了家，那会，刚好过零点。
江浅在玄关处弯腰拖鞋，抬眼，纪祈川已经去窗边接了通电话。
似乎是工作上的事，江浅没多问。
拖着步子来到客厅，她视线轮到茶几的烟盒上，江浅看了眼纪祈川的背影，随即，附身拿起盒子，捏起根烟。
咬在嘴里，她环视一周，没看见打火机。
而后，江浅几步走到纪祈川侧边，眼眸下移，无声示意他。
男人的目光递过来，落在她的薄唇上，视线微顿，眉头拧起，谈事声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伸手，直接抽走了江浅嘴里的烟，自己叼着，慢悠悠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在江浅面前点着。
近距离看，烟雾从他嘴唇中溢出，慢慢消散在指尖。
纪祈川压根没想让她抽这根烟，点上后，抬步，打算上楼。
江浅站在原处，心想这人够小气的。
继而，她在沙发上一坐，想着干脆提前问问江少珩哪天有时间。
拿起手机，没等她去翻通讯录，江少珩的名字已经出现在聊天框内，两个人心有灵犀一般，问了相似的问题。
【江少珩】：明天晚上有空吗？
【江浅】：有啊。
【江少珩】：我这边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江浅】：可以。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挺久，但几分钟后，自己小叔的消息才出现在聊天界面上。
【江少珩】：你答应的倒是挺痛快，这次可没有纪祈川。
【江浅】：那我也去。
【江少珩】：事出反常。
【江浅】：……
很显而易见，她和江少珩真的没有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总觉得对方是想算计点什么。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江浅】：你就说，让不让我去吧。
【江少珩】：明天派车接你。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浅把手机丢到沙发上，随即目光落到楼梯口。
纪祈川这通电话打了挺久。
五分钟后，江浅扶着把手，抬头慢吞吞走上去。
走廊的氛围灯很暗，把整个长窄的环境衬托得昏沉。
最靠楼梯口的书房门虚掩着。
似乎也是刚挂断了电话，又听到脚步声，屋内，传来熟悉男声，“不敢进？”
江浅笑了一下，她有什么不敢的？
脑海里，在演出前，她和纪祈川发的消息历历在目，老实说，她很早之前就有准备。
一直拒绝的人貌似也不是她吧……
推开门，一瞬间，她觉得屋内光芒刺眼，抬手挡了一下，顺势，直接被人拉进怀里。
随着关门声响起，江浅被男人压在门上，热烈的吻干脆落下。
纪祈川第一次这么主动，他身上的烟草味有些浓，慢慢把她包围侵蚀，最后沉沦。
缓缓闭上双眼，她被动承受着。
纪祈川亲得很用力，掠夺她的全部呼吸，自上而下，温热慢慢落到脖颈，再是锁骨。
她得目光迷离，不由自主仰起头。
江浅的双腿软了，站不住，纪祈川就掐住她的腰，迫使江浅往自己身上靠。
呼吸交织，江浅抬手，用自己最后一丝理智与力气去关灯。
刚伸出去的手，直接被拦在半路，和纪祈川十指紧扣。
“关灯……啊。”预测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江浅推了推纪祈川。
后者又亲了她几下，最后把书房灯关上。
黑暗中，纪祈川把人抱起来，放到桌上。
江浅合着腿，双手撑着身体，微微喘息开口：“就在这？”
纪祈川的西装裤碰到她的膝盖，最后，慢慢分开条缝隙。
“有你躺的时候。”
一整夜，从书房到卧室，最后是卫生间。
她已经分不清太多种水声有什么区别的。
纪祈川后面还是开灯了，她喊得没有力气，哼哼唧唧去搂男人的脖子。
恍惚中，在意识崩溃的前一秒，江浅似乎听见男人在她耳边喘着粗气笑笑，问她：“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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