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渐渐觉得正义大厅的气氛变得险恶起来，主要是那个黑影：太多怨气从领主蝙蝠侠身上冒出来，导致他都不敢想之后提姆要震怒到什麽地步。
好在领主蝙蝠侠还是很有身份打工人的自觉的。
活爹，都是活爹！提姆在心底反复诵读。
提姆双手合拢在一起用力摁了摁鼻梁，再抬起头的时候时，他已经心平气地打起了精神去面对起办公室斗争，刚才超人是说了什麽B话……噢，他精力不足无法掌管哥谭？
他刚从困到昏迷的状态清醒，缓缓地按揉着鼻梁和眼窝连接的地方，思维还有点卡壳，就又听超人说：“你在忙什麽？算了，这样吧，让达米安去帮帮你。”
提姆手上的动作倏地一停，然后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超人一样，就像听见了很匪夷所思的东西。
克拉克则一动不动地逼视着他。
围观这两人交互的康纳开始汗流浃背了，他有点想离开，不然他都能预见到之后发生什麽。
正义联盟创建政权已经过去多年，但超人和蝙蝠侠之间的关系却愈发诡谲了起来，尤其是在提姆接过蝙蝠侠披风之后，哥谭近乎独立于正义联盟辖区之外，与此同时，曾经的世界最佳拍档从此荡然无存，在那段大清洗的时期，布鲁斯韦恩简直成了最高元首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康纳火速找了个比喻：痔疮。
没有诽谤最高元首得痔疮的意思，这里也不是说他们氪星人会得痔疮的意思。
没办法，在全世界都受正义联盟严格管控的情况下，哥谭身为那个例外则显得愈发扎眼，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哥谭简直是正义联盟的眼中钉肉中刺，康纳依然记得当年布鲁斯韦恩只身潜入瞭望塔和最高元首大打出手，而后超人艰难地从满地狼藉中起身。
面对惶惶不安的人心，卡尔艾尔背对众人，蓝眸烧得血红。
他站在太空舷窗前，注视着眼前的星球，一字一顿地许下承诺：“哥谭不会是我们统治下的例外，我保证。”
……如今布鲁斯韦恩竟然已经走了十年了！康纳幽默地想：可是哥谭依然是法外之地。
他已经不是很忍心继续看克拉克继续努力下去，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超人束手束脚地无法采用强硬的武力手段，如果蝙蝠侠还是布鲁斯韦恩的话可能还有点效果，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是提姆德雷克——那个在最混乱的阶段将哥谭关进瓶子里的人。
康纳：大人！时代变了！
提姆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他妈的，烦死了！要不你真的把达米安送来看看呢？
提姆坐直了身体，淡定自若地说：“抱歉，因为反抗军的问题，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基于领主查禁从而核查每个人的身份，如果是别人我就详细展开，但是我知道您的超级听力时刻笼罩着整个星系，我就不必详细说明了吧……”
“——最高元首，这都是布鲁斯韦恩的阴谋。”他道：“当心间谍。”
提姆扯谎扯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反抗军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就跟光明会一样，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光明会羞辱测试。
克拉克有点被噎住：“……”
他不是很想承认自己其实听不见哥谭。
但是光是反复念叨着反抗军这个关键词，他就像是脑内安全词被触动一样，最高元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这肯定是布鲁斯韦恩的阴谋。
“哥谭、哥谭——哥谭被反抗军渗得像个筛子！我知道他！我知道他一直在找机会，但是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行事风格……”克拉克极力克制着情绪，他话锋一转：“这次又是谁投敌了？”
“薯条人。”提姆恭恭敬敬地汇报。
“……”
最高元首原本想输出的“没有人比我更懂蝙蝠侠”的长篇大论顿时停顿了一下：“……”
康纳再次感到了一些不忍心：最高元首的沉默和迷茫都震耳欲聋，他替克拉克先说了——薯条人是个什麽几把？
克拉克果不其然地震怒道：“薯条人是什麽几——他是谁？很重要吗？”
反抗军怎麽谁都要？克拉克对此格外不可思议。
“最高元首。”提姆优雅地表示了谴责：“涉及反抗军的事没有小事，薯条人和布鲁斯韦恩一样只是一个普通人，虽然都是普通人，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停停停停！停！我说停！”克拉克使劲吸了口气：“他为什麽投靠反抗军，你弄懂了吗？”
提姆恭敬地回应道：“是的最高元首，我正在懂。”
克拉克：“……”
那就是没懂。
克拉克收回撑着桌子的手，在三米左右的距离内反复踱步：“上次投靠反抗军的是酱料王，再上次投靠反抗军的是蛋仔人，再上次是狗狗人，再上次是……哥谭动物园那个会说几句人话还朝人扔西兰花和牛油果的猩猩叫什麽？”他停下来问提姆。
提姆支着脑袋，略往前凑了凑提示道：“叫顽皮猴，最高元首。”
克拉克：“……”
再次听见这个名字，他依然觉得很鬼，无论是哥谭，还是顽皮猴。
“我简直弄不懂反抗军吸纳他们的目的！”克拉克猛然一挥手，用力转身时红披风在空中划出用力的弧度，他焦躁不安地加快了：“难道布鲁斯韦恩不当蝙蝠侠之后就天天捡垃圾了？他要一只会扔牛油果的猴子干什麽？失去阿尔弗雷德后他决定聘用一只猴子？！”
提姆没开口，而是挑起了一边眉毛。
克拉克：“他真的不挑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穷到了这个地步？我不相信，那会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在假装流浪汉捡瓶子都只捡外表好看的！提姆，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正在反抗军基地的布鲁斯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困惑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表，再次将视线投到计算机中的人员名单中：反抗军每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战士，接受过无死角的训练，足以他托付后背。
康纳则叹了口气：啊对对对，都是反抗军的阴谋。
康纳又叹了口气：啊对对对，反抗军什麽都收。
没关系，众所周知，只要布鲁斯韦恩这个名字在场时，最高元首自动将自己的超级大脑外挂到布鲁斯韦恩身上，康纳体贴地找到了合理解释，并且将最高元首像一条患上刻板印象的狗一样团团转的片段藏进脑海深处。
克拉克的怒火已经快要点到天花板，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一下子握紧拳头砸向桌子，暗沉的蓝眼睛盯着提姆，注视着蝙蝠侠那张平静的脸，年轻人过了生长期后肩膀也不像他和布鲁斯那样宽阔。
“等等。”克拉克沉声说。
超级感官下人类所有的生理反应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倾听着对方的心跳与脉搏，没有人会在超人面前说谎，他就是这个宇宙中最好的测谎仪，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徒劳，没有人类能控制住自己最细微的本能反射，就连布鲁斯韦恩也做不到。
他说：“提姆，向我保证你不是在糊弄我，是不是他们其实没有投靠反抗军——只是你为了自己怠于履行职责而找出的借口？”
提姆笑了：如果超人愿意多看一眼，他就会知道那只会扔牛油果和西兰花的猩猩正在哥谭动物园里吃香蕉。
可惜超人不会，他为此在心中轻慢地哂笑一声：哎呀，慈父之手再度垂落。
蝙蝠领主所有生理数据都一如既往，超人没能听出任何异样，他再度站直身体。
“容我提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最高元首，为什麽您不用超级听力倾听一下反抗军呢？”这时提姆适当地开口，他神定气闲地说道：“您的伟大力量之下一切阴谋诡计将无所遁形。”
“这样我也能少做点事了。”他轻快地说，然后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我看后半句才是重点，克拉克暗暗腹诽，如果有外人在，就会发现此刻最高元首的神情竟然有一些不自然，克拉克摸了一下鼻子，再强调道：“我知道，可是我并不像布鲁斯韦恩一样喜好侵犯隐私，保证每个新公民的隐私权是联盟长久以来的承诺。”
“提姆，99%的民调调查表示了对正义联盟的支持。”克拉克不太严厉地斥责，超人一如既往地对蝙蝠侠很不满意：“我们要求新公民对新政府坦诚一切，他们对我们没有虚伪，同理，我们也不应该对他们报以谎言。”
“最高元首。”提姆谦恭地说：“我们之间一定有些误会。”
克拉克又噎了一下，不悦道：“我倒没发现误会，提姆，我再强调一下，我们不对公民……”
“不，最高元首。”提姆打断了他：“我们不说谎，我建议我们采用选择性保留的方式维持统治，就像我在哥谭做的那样，最高元首，您不会觉得公民和政府应该是对等的吧？”
“当然！”
“那麽，最高元首，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在我们现有的并且我将为此终生奋斗维护的体系下，如果他们对我们说谎怎麽办？”
“根据法律规定这是重罪！”
“那我们对他们说谎呢？也是重罪？”
“我们就不应该有所保留！正如我当时对所有人的承诺一样！难道你认为你比其他人高人一等吗？”
文本工作者特有的避而不谈，提姆无辜地笑了一下：“不，最高元首，我当然不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无数普通人一样，最高元首，假如你还是克拉克肯特，如果你对政府说谎，这必然是重罪，但是如果政府对你说谎……”
“政府对我说谎怎麽了？”克拉克恼怒道。
“政府对你说谎。”提姆百无聊赖地用指关节叩了叩桌面：“这叫政治。”
第112章
正义大厅里的高层秘辛和哥谭毫无关系，哥谭领主此刻一边摸鱼一边糊弄最高元首的轻松心情也并不具备传染性，在韦恩塔里，杰森不耐地盯着迪克，如果不是这只布偶猫，他就有一百种方式全身而退，不像现在……
此时此刻的韦恩塔被IRS围得水泄不通，活像是IRS抓到了布鲁斯韦恩本人偷税漏税。
但实际情况却和布鲁斯韦恩毫无关系，主要是迪克——克隆格雷森的消息还是被头领努力泄露了出去，黑压压的无人机犹如鸦群一般积在头顶，发射出的红光将韦恩塔严严实实笼罩起来。
布鲁斯倒是没想到会这麽大阵仗。
他再次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哥谭被所谓的蝙蝠领主牢牢掌控到什麽程度，这群公务员居然闲成了这个样子！
这种情形似乎让约翰宾焦躁起来，年轻人脸上的烦躁一览无余毫无掩饰地彰显出了他的心情。
杰森的确感觉很烦，如果只是处理眼前麻烦就算了，脑内的模拟器也在这种时候凑热闹，艾缪犹犹豫豫地道歉着，它也知道自己这个时间段赶得很不凑巧：“对不起，我很抱歉，但是你真的要做任务了，倒计时五分钟，世界线的交换谁也摸不清规律，此时此刻我想这只能……”
它吞吞吐吐地着实说不出口，毕竟这简直是往它宿主的痛点戳。
杰森自然读懂了艾缪的未尽之言：只能寄托于你人缘好一点。
杰森：“……”
他妈的，他又不是理乍得格雷森！
他还是觉得就算是迪克也没有让人见一面就愿意为他而死的力量，再转念一想，这个破事本来就是因为布偶猫才引起，很清楚自己宿主思考逻辑的艾缪不敢说话：绝了！这怎麽能怪你哥！难道不是因为你主动想啃一口月亮吗？
但如果愿意反思自己那就不是它的宿主了，理直气壮推锅并且绝不反省才是它宿主的惯常姿态。
而布鲁斯只感觉约翰宾盯着迪克的视线愈发厌烦，某一刻那双绿眼睛明显是在思考什麽恶毒的主意。
但又和他所习惯的那种不太一样，布鲁斯困惑地想，他完全没觉得约翰宾在什麽地方喜欢迪克了，约翰宾那种眼神透露着一种想扇夜翼耳光但又被迫容忍的膈应。
杰森愁了几秒，对着达米安试探性地开口：“达米安，我有个提议……”
“别想！”达米安厉声开口。
他就差挡在迪克前面了，这场面看得杰森抹了一把脸才挡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他蹲下来循循善诱道：“我当然不是说要把你最爱的人交给谁，但他现在这样，我觉得我们应该给他更好的治疗条件。”
达米安讥笑了一声：“陶德，你想都别想。”
杰森：“……”
受不了了，怎麽这麽爱啊？到底迪克给达米安喂了什麽？
他沉浸在迪克的白月光buff中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当达米安习惯性称呼他之后，在阴影中的杰克肖几乎是刹那间僵硬成了石头。
布鲁斯张了张嘴，却没能出声。
这声称呼落在布鲁斯耳朵里不亚于石破天惊，他脖颈上的青筋都一瞬间凸显出来，极深的困惑和不敢置信同时袭击了他，大脑内的一切思维活动似乎都踩下刹车，他仔细地朝对方望去，试图找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以前的小知更鸟虽然脾气不算太好，但在他面前总是听话而又乖巧的小男孩。
但约翰宾的身量体格都和过去杰森瘦弱的模样大不相同，他穿着件磨边的皮夹克，袖子往上粗鲁地撸了一截，露出结实的手臂，肩膀很宽，胸口将内搭的T恤撑得绷起来，咧开嘴笑的时候露出尖尖的牙齿，森绿的眼睛使他像是一头随时都能撕烂敌人喉管的狼。
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张英俊过头的脸则显得有些戾气和冷酷，这怎麽能是杰森呢？布鲁斯极力在他脑内搜索着那些洋溢着欢乐和笑声、孩子之间的打闹……杰森怎麽会和迪克是这种关系呢？他们俩应该彼此爱护……
布鲁斯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不存在的虚假记忆从脑海中褪去：能这麽讨厌理乍得格雷森的人全世界都没几个。
这还真的是杰森。
下一秒他从冲击中缓过来，又陷入到巨大的悲伤之中，他专注地凝视着杰森的脸，不自觉地假设着幻想起来：如果他的孩子还活着，那也应该是这副模样，总有世界的杰森陶德不曾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情。
在无数个噩梦里他只能看着那场爆炸在他眼前炸开，而后那个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孩子死死地盯着他：“布鲁斯，你为什麽没找到我？”
总有世界的布鲁斯韦恩比他幸运，布鲁斯沉默地想。
“我觉得我们也算一家人吧。”杰森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别老觉得我对他恶意特别大行不行？我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大魔王——老头，你到底在看什麽？”
他突然抬起头，挑起眉梢看向杰克肖。
“我在看你——”布鲁斯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好在他的理智及时唤回了他的神智，而杰森莫名其妙地感觉杰克肖此时像一尊被悲伤打碎的雕像，他完全不懂对方的伤感从何处而来。
而且他被杰克肖看得有点浑身发毛，心跳都要加速了。
在被男人撅过一次再惨遭示爱后，他现在对来自同性的视线很是过敏，于是他咧嘴笑了笑：“谢谢，我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你这麽看着我？宝贝，别让我误以为你爱上我了。”
布鲁斯微妙地听着：“……”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蓝眼睛重新恢复了冷静。
“我在看你旁边的公告。”布鲁斯随口扯了个蹩脚的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岔开：“你先带着……他们，先带着他们先韦恩塔上面走，随便挑个房间先呆着，等我通知你们下来的时候再说。”
杰森觉得怪异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布鲁斯开口承诺道：“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不用管。”
迪克察觉到了一丝怪异，他暗自揣摩：难道布鲁斯认出了杰森？
“？”杰森不知道为什麽感觉自己有点不自在，便赶在达米安发出不屑的嗤笑前，有点微妙地问：“我可不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成，你是在试图说服我信任你？即使我们压根不熟？”
布鲁斯专注地注视着他，极力忽视心底的那些刺痛：“没错。”
“……”
杰克肖这个样子做出承诺时，真和那个沙漠里油嘴滑舌的侦探判若两人，杰森不怎麽喜欢和年长的人打交道，更别提年长的男人，他以前和罗伊胡说八道时候还说过他和超人关系不好是因为他不需要第二个爹。
特别是和那些总是习惯成为保护者的人，那种不自觉会被对方当成弱者照顾的方式总是令他觉得很诡谲。
杰森猛然激灵了一下，然后像是为了掩饰什麽一样站起来。
他干巴巴地应付道：“那可真是不巧。”
布鲁斯尽可能地为自己辩解道，这甚至让他难得显得有几分笨拙：“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艾缪再也忍不住了，它眼泪汪汪地在杰森脑袋里打岔：“他真的就是个好人，你别这样。”
“这不是恶意不恶意的问题。”杰森慢慢说，他已经习惯自己脑子里有个总是轻信于人的小智障的问题，他也盯着杰克肖瞅了一会，而布鲁斯能察觉到这是一个被杰森反复挑剔、不断评估审视的过程。
这个经历他在许多年前有过一次。
在被撬走轮胎的那个晚上，当时像条瘦弱野狗的小孩也是这麽不善地偷看着他、审视着他。
忽然，身前不远处的那双绿眼睛眯了一下，布鲁斯从这个神情里准确地捕捉到了一些狡猾与不怀好意。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听见杰森放缓了声音，用这个小混蛋非常娴熟非常专业的卖惨口吻，半真不假地说：“而是每次我选择信任谁都没落得好下场。”
布鲁斯嘴角微微抽动，虽然大概率知道对方说出来的就没几句真话，但是对于杰森——他彻底失去的孩子，他不可避免地想要对他了解的更多。
就好像那个棺材里的矮小骷髅也会有这样的未来一样。
布鲁斯情不自禁地追问道：“为什麽？”
艾缪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妈的，杰森陶德你别说了。
艾缪在他脑袋里剧烈尖叫：“我求求你，别再地狱了！！！哪怕一次，别讲你那些地狱笑话了！”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艾缪：“就一次！我求求你！答应我一次吧，你让让我，就这一次！”
“行行行！”杰森差点感觉脑袋被震穿：“你别叫了！”
他立刻冲着杰克肖也笑了下：“这麽说吧，我上次信任一个人，当时我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我以为我自己以后就会有一个家，一个安身之所，事实上我的确有了一个家，但是呢？”
艾缪一口气直接提在了嗓子眼：这他妈还不如地狱笑话呢！
布鲁斯脸色煞白，耳边几乎是轰地一声响起了尖锐的嗡鸣声。
而杰森在家那个词上特意加了重音，然后笑吟吟地说：“那个人导致我前几年疯得跟只疯狗一样，还给人结结实实当了几年奴隶，你知道全身骨头都碎一遍再连接起来是什麽感觉吗？”
“我知道。”杰森举起右手活动了一下手指，注视着自己的手指依次张开：“我看着我的骨头被敲成一块一块的，这一切都是拜我的轻信所致，临死前我无比后悔我还是个小男孩时做出的决定。”
接着他收回自己的手，轻描淡写地望向杰克肖：“现在猜猜我为什麽不能相信你？”
艾缪已经彻底说不出话，这下听得它是彻底伤了，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甚至还重新构成了实体，韦恩塔角落里一只狸花猫浑身都在哆嗦，它跑过来蹭了蹭杰森的战术靴，张嘴喵呜了两声，在自己的系统空间泪流成河。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干嘛？”
“布鲁斯——我是说蝙蝠侠，当时小丑、不是——对不起。”它语无伦次道：“原来你一直是这麽想蝙蝠侠的，但其实他不是故意要辜负你的信任……”
“等等，你先等一等。”杰森满头问号：“这和布……蝙蝠侠有什麽关系？”
艾缪超大声地复述，字字都透着它的心碎：“你刚才说你后悔相信他了！你本来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家，你自己说的！你说你做出了愚蠢的决定，你觉得布鲁斯毁了你！”
“……”杰森被震住了，他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他愣是被震住了十几秒，才理解了艾缪的逻辑，接着感觉到了很多神经病的地方。
他解释道：“虽然我从小就在犯罪巷当野狗，但不瞒你说，我这个人天生讨人喜欢，所以总有人喜欢给我当爹当妈，这辈子我爹和我妈都是字面意义的复数，所以有没有那麽一种可能，我刚才说的是我的生母希拉·海伍德？毕竟她都把我出卖给小丑了。”
艾缪刚呜呜了一声，蓦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嘎？
空气中泛着一点微妙的尴尬，飘荡在宿主和系统之间。
杰森则又回味了下艾缪的逻辑，顿时有点震怒：“蝙蝠侠对你做过什麽吗？你没事吧？为什麽要说他不好？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我没有！”艾缪无言以对，为自己辩驳了一声后只能对着空气疯狂打拳，无能狂怒：行行行，你清高！
好好好！算是看透了！不管蝙蝠侠怎麽对你，反正你超爱是吧！
第113章
但他很快就没空和艾缪掰扯蝙蝠侠，也没空继续拿杰克肖找乐子，随着一阵雨点般的速射，无人机打坏了韦恩塔的贵贵大门，一堆端着枪的IRS成员争先恐后地冲了进来。
杰森能从每个人眼里看到相同的一句话：抢功了！
布鲁斯眼看着还是发展到了这个局面，他悄悄叹了口气，然后朝上面望了一眼，这个动作立刻惊醒了正沉浸在杰森亲口讲述的痛苦经历里的迪克。
当然迪克没像艾缪一样产生误会，他当然知道杰森陶德这个混球到底有多爱，不过当务之急不是杰森的过去，也不是这一群哥谭公务员……
而是布鲁斯韦恩本人。
一阵焦虑浅浅地波动迪克的内心，已知他是布鲁斯韦恩最亲密的人，所以他当然能从对方的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里摸清他的真实想法。
对布鲁斯而说，他一定在仔细思考破局方式。
可他能有的破局方式……迪克镇定地想：无非就是召唤什麽蝙蝠飞机蝙蝠飞艇蝙蝠xxx从天而降，然后狠狠砸上来自爆，其实也没什麽花活。
朴实，但是富裕。
就是他本人并不希望一边演着弱智，一边还得被人扛着躲从天而降的大飞机：这就有点神经病了。
迪克立刻选择行动，演出一副受惊的模样，站起来朝角落里躲，刚走一步，就被布鲁斯伸手拉住，然后挡在了身后：“没事，别害怕，会有办法的。”
正在发挥演技却被打断的迪克：“？”
他眼睁睁地瞅着布鲁斯在小臂的面板上轻轻一按，迪克的眼神立刻死了一点，几乎能听见飞机引擎在他头顶盘旋，继而很无语地在抓过布鲁斯的手腕，再抬眼朝杰森的方向打量过去。
IRS显然选出了新的发言人，正在向杰森坚持着警示着，看完执法记录仪的头领很好的避开了自己会被抵制的点，他擦了下头上的汗。
整个IRS军团停在安全距离之外，只有头领努力走了过来，一直到和杰森才有半米的位置才停下。
“听着，我对你的性别没有异议，哪怕你是一只肮脏的微波炉都行，但是你得把克隆格雷森按照程序销毁，这期间你需要在GCPD的临时牢房里等候，请问我还有什麽告知得不清楚的地方？”
杰森大为震撼：“程序？我得坐多久的牢？”
“不超过六个月，先提起公民申报申请，之后转给GCPD、市政厅、IRS、最后由蝙蝠领主审查后再转交给正义联盟，前面的环节会在一个月内走完，但蝙蝠领主那个环节可以再酌情延长6个月，这是正义联盟赋予他的特权，之后猫头鹰法庭会对你弄伤我的同事这事进行审判，除非你持有猫头鹰法庭的金币，否则你不能申请豁免。”
他指了指还在地上哼哼的士兵。
杰森更加震撼：起猛了，猫头鹰法庭变成真的法庭了。
这世界真是一个巨大的光明会阴谋。
这个哥谭真是令人琢磨不透，不过这句豁免冒出来之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个哥谭也高压之下也有很多有趣的地方，而且猫头鹰法庭令他想起一个之前自己做任务得来的东西。
“这样吧。”杰森压低声音：“长官，我给你转1000万，看在我是外地人的份上，不懂哥谭的规矩，我们不要再计较我小小的冒犯怎麽样？”
“欢迎来到哥谭。”头领脸上的笑容立刻多了几分真情实意：“也许我们不是必须要上报蝙蝠领主，然而地上这些人是我最好的兄弟……”
杰森意识到对方开始讹诈了，再多钱他也不想给：“艾缪，我之前得到的哥谭通行证还在不在？”
“在。”艾缪飞速回答：“但是那张哥谭通行证的冷却期是3650天，因为发通行证给你的人——等等！”
它火速从背包里掏出哥谭通行证，木楞楞地盯着上面的冷却期。
【哥谭通行证：可激活】
艾缪：“……”
草啊！这个哥谭的蝙蝠领主原来是他心爱的小侦探！
它都不敢想这个世界的构成方式，只好默默地把通行证塞给杰森，杰森瞥了一下，决定死马当活医尝试一下，那张小小的卡片在他五指间快速转了一圈：“如果我有哥谭通行证呢？”
“不可能。”头领脱口而出：“领主签发的唯一一张通行证属于达米安韦恩，朋友，我不建议你开这些玩笑，格雷森毕竟已经死了，我们还能瞒一瞒，可是达米安韦恩？不要提他的名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动物！”
达米安一脸木然地听着自己在这群未曾谋面的哥谭人嘴里成了伏地魔，嘴角不住地抽搐着。
杰森有点想笑，他瞥了达米安一眼：“可我真的有。”
头领一副你不上道的表情：“你肯定是被城外的黑市贩子骗了，真正的通行证可以接管除了领主以外的所有地方，如果是真的，我们所有人任你调动，这张卡刷地铁闸机都通用——你用一下就知道了，假的就是假的。”
“持有真正通行证的人会在哥谭畅通无阻。”头领像个复读机一样模仿着蝙蝠领主的语气：“这是领主定的规则。”
杰森把那张朴实无华的黑卡递了过去，背面有个手绘涂鸦出来的小蝙蝠，接着他拿过来在对方胸前的识别牌上贴了一下。
RS每个人的公民终端同时被激活，无数道机械声齐刷刷地在空中回荡。
【你好！欢迎回到哥谭！李桑阿尔盖布！】
杰森震撼到了极点：“……”
沙丘救世主是吧？哥谭领主这人也太有恶趣味了！
持有哥谭通行证的人是真正的救世主，而真正救世主可以在哥谭畅通无阻是吧？
但这道机械声似乎把所有人都要吓坏了，韦恩塔本身就是那种能放大声音的结构，一时间空灵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整个塔内回荡：“李桑阿尔盖布！”
头领火速扔下枪，单膝跪地：“李桑阿尔盖布！”
身后IRS的无数士兵也纷纷滑跪下。
“李桑阿尔盖布！李桑阿尔盖布！”
这呼声甚至被最高元首捕捉到了，克拉克注视着提姆，欲言又止：不是，你是在哥谭搞邪。教吗？但搞邪。教也不应该是这麽不可名状地玩梗……
可能是一群二次元吧，克拉克困惑地想。
没事了，是二次元。
迪克和布鲁斯面露茫然，并没有懂这个梗，达米安的表情愈发扭曲，他曾经被杰森拿沙丘当床头故事讲，自然清楚这一幕有多地狱。
杰森沉默了一下，如果他愿意，倒是可以站出来讲两句，但他也是在被蝙蝠领主的恶趣味地狱到了，只能硬生生地憋出一句：“那我弄伤你朋友的事可以不再计较了吧？”
头领特别激情狂热地昂起头：“当然！一切为了蝙蝠领主！将一切奉献给蝙蝠领主！”
杰森又沉默了一下：他还是觉得这一幕有点地狱。
但是这种集体狂热氛围没准有助于他把任务完成了，于是他拿着哥谭通行证问：“你愿意就此为我付出生命吗？”
头领：“当然！”
艾缪在旁边播报：“检定失败，对方并非真实心意地愿意为你付出生命，任务判定倒计时1分钟。”
杰森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对着艾缪死气沉沉地问：“如果我没完成任务，我会受到惩罚吗？”
“本来应该不会。”艾缪试图解释里面的原理，但它很快放弃了：“当时那套神父衣服是从别的世界线的陶德神父那里偷过来的的，代价可能就是你也去当几天神父。”
“那没事了。”杰森兴高采烈地说：“还有人比我更适合当上帝的仆人吗？”
你这个地狱使者就不要说这种东西了吧！艾缪停顿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和他的人生经历可能会互换，一切皆有可能……”
杰森更加高兴道：“那更好了，有人替我去和小丑朝夕共处——”
艾缪：“……比如说那个杰森陶德可能没遇见过布鲁斯韦恩。”
杰森：“……”
草了，这种重要的事情你他妈早点说啊！！！
杰森几乎是立刻连滚带爬地支棱了起来，他火速站起来对着一圈跪地的IRS士兵发表了几句一切忠于蝙蝠领主的诡谲发言，然后问出了正题：“你们愿意为我而死吗？”
“是的李桑阿尔盖布！”
艾缪的播报简直快要播不过来：“假的、假的、假的、这个也是假的、一样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假的。”
杰森沉默地打出一连串句号：“……”
受不了了，这个蝙蝠领主怎麽回事啊？真的是蝙蝠侠吗？
他要不要看看别的世界有多少人愿意为蝙蝠侠而死呢？
他只好挥挥手柄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无人机危机解除后，迪克悄悄松了口气，至少他不用担心头顶砸下一座蝙蝠飞机，但他瞅着杰森像条狗一样在几米内踱来踱去，在莫名其妙中又感到了一阵心烦。
但那个哥谭通行证不错，如果他要不是装了这一把，还不知道对方有这种东西，等晚一点就去找找这东西的来历：哥谭通行证呢，他也想要！
正沉浸在思考的迪克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扯开，在达米安关心的目光下，他有点艰难地扯出一个没带脑子的笑，然后往后面站了站。
杰森力图充满压迫力地注视着杰克肖——但他失败了，他比杰克肖矮一点，头顶只到杰克肖的鼻尖，布鲁斯则有些费解地望着杰森无比阴沉的脸，然后听着对方用粗暴地语气问：“你刚刚是想取得我的信任是吧？”
布鲁斯尝试着组织一番言辞，就见杰森面无表情地问他：“那你愿意为我而死吗？”
“……”
迪克在杰森身后，因为这个问题如鲠在喉。
他竭尽全力地才把那句脏话咽了下去：杰森陶德你他妈神经病吧？
布鲁斯简直给整不会了，他谨慎地思索了一阵杰森为什麽会问出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依然思考未果后：“为什麽这麽问？”
杰森张口就来：“我不求你换位思考，但请你理解一下，我有个早死的爹，嗑药的妈，弱智的哥——”
迪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艾缪：“倒计时十秒，十、九、八……”
杰森被艾缪的倒计时挂得头皮发麻，凶狠地逼迫道：“你就当我从小缺爱吧！快点！愿意还是不愿意？”
布鲁斯肃然允诺：“我愿意。”
闻言，迪克唇角的笑意依然很稳，但他简直要无法进行表情管理：“……”
艾缪简直要喜极而涕：“检定成功！对方发自内心的愿意为你而死，任务已完成！”
杰森大受震撼，他的脸狠狠扭曲了一下，却说不出话，只能用力地瞪着杰克肖，布鲁斯则觉得杰森的表情有点奇怪，总之这并不是什麽高兴的反应，随后杰森抬起手，似乎是想要拍到他肩膀上，但那只手迟迟拍不下去。
杰森木然的外表下是并不平和的内心：“……”
受不了了，好痛苦，哥们你好怪啊。
怎麽会有人愿意为了第一次见面的人而死！不会是想撅他吧！这种感情也太扭曲了，这种福气要不还是留给迪克格雷森吧！他就先退了！
布鲁斯深深叹了口气，不忍心再看这个小混蛋继续无措下去，便很是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你们在哥谭有落脚的地方吗？”
“没有，不过没事，我有哥谭通行证。”杰森勉强笑了笑：“虽然我觉得我们应该能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者抽空交流一下我们各自心怀的鬼胎，说不定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可是此时此刻，我需要为我那智力受损的爱人查找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迪克的痛苦面具又带了一层，他简直要碎了！每每他不想演了，杰森就会坚定了他演弱智的决心，不然他没法面对布鲁斯。
受不了了，不就是撅了一次，都几把兄弟，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说瞎话了！
难道你以前没和人撅过吗？！
布鲁斯瞳孔震了震：“……”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杰森会和迪克谈恋爱这种事情，根据他养品种猫的经验，这两只猫根本不能合笼，所以某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甚至能把这两只，不是，这两人养在一起。
他顿时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同位体肃然起敬！
“你刚才也听见他们在说什麽克隆格雷森了，但我给你说个实话，别看我这只漂亮布偶猫是个弱智，但我这个格雷森其实是正品。”
杰森盯着韦恩塔碎屏的滚动广告，里面正在播放最高领主和正义联盟端掉地下大型黑市窝点的好消息，老熟人——企鹅人一边咒骂一边愁眉苦脸地被关进了警车。
“这世界上没有地方比正义联盟麾下更加安全。”杰森若有所思道，继而像捡到宝一样看向迪克。
“你觉得我去地下黑市拍卖这只傻逼漂亮布偶猫，能引起最高元首的注意力吗？”
第114章
迪克听着拍卖自己这种东西从杰森嘴里说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麻了，哪怕要被拍卖的人是他自己，他都平和地保持了一种尊重祝福的态度。
这世界任他洪水滔天，又和他这个傻子有什麽关系呢？
但杰森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再就很自然地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当然不是说他放弃了如此富有诱惑力的想法，只是像布偶猫这种大杀器可以多用几次。
拍卖方案还可以再优化一下。
正在与杰克肖聊天的杰森脑子里全是一些很鬼的主意：拍卖布偶猫给最高元首看还是太极限了，不够安全，不如换个人……
杰森瞥了一旁的达米安，脑子突然震了一下。
卧槽，起猛了，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的达米安是当了大官啊！
但是拍卖给达米安——不是他这边的小崽子，而是那个据说很伏地魔的达米安。
这又显得太安全了，不够极限。
要不冒充迪克和最高元首当个笔友吧，杰森暗暗沉思着：他对迪克格雷森的白月光属性很有信心。
还有现在这个世界的蝙蝠领主也不能放过。
而且谁又敢说这个世界的蝙蝠领主小时候没看过飞翔的格雷森呢？
然后他再去刺客联盟考个编制，这些计划都可以同时进行。
根据刚才刷meme得到的信息，正义联盟的编制看起来很难考的样子，况且他一接近布鲁斯的那群有超能力的小夥伴就浑身过敏，刺客联盟就不同了。
对于上刺客联盟的岸，他很有信心。
就在几分钟前他对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从何下手，眼下居然已经把未来给规划排得满满的，随后便见杰克肖思索地看着他：“接下来你打算怎麽办？”
“出门在外得靠人脉关系。”杰森说：“我先去走个后门，这估计得花点时间，还有件事，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亲人朋友，所以——我至死不渝的爱人就先交给你托付几天，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杰克肖调试腕带的动作不停，抬起头冲着他问道：“但我问的是你接下来打算怎麽办？”
他说话时语气也没怎麽变，但杰森立刻端正态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先用哥谭通行证去招摇撞骗几天。”
杰森刹那间就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怪异，整个人都不知不觉地站直了一点，随后猛然将杰克肖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眼底流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妈的，刚才像是一个好sub刻在DNA里的东西动了。
而布鲁斯火速收敛了一点。
他对杰森的认知还停留在以前那个小萝卜头身上，但现在身前这个人简直没有半点小朋友的影子，对方放松时像一只什麽正在偷懒地大型猛兽，但当他专注地盯着你时，那双半蓝不绿的眼睛有一种令人发毛的锐利。
听见回答后，布鲁斯脸上早有预料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故意挑着眉问：“这麽信任我？不怕我做点什麽？”
他这麽一说又让杰森的疑虑变得不确定起来，也许是他刚进入一个新世界导致神经过于敏感了也说不定……
“话不能这麽说。”杰森走过去拍了拍杰克肖的肩，又扒拉了一下在旁边站着满脸飘忽的迪克，瞅着他哥那张漂亮到杀人的脸，于是他又扒拉一下他哥那张脸，这才掀起眼皮，转头瞥向杰克肖：“你是不是有点问题？你又不是什麽外人。”
布鲁斯配合地笑了笑：“？”
杰森背着达米安，压低声音但是一本正经道：“别紧张，你喜欢我老婆，我也喜欢我老婆，难道我们不是站在一边的吗？”
艾缪发出了一嗓子无声而凄厉的猫叫。
杰森陶德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布鲁斯抽了抽嘴角：“……”
神他妈站在一边。
饶是韦恩老爷这辈子什麽场景没见过，也不由地沉默了一下：现在迪克和杰森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诡谲了，他真的很怀念当初他们当初只是不能合笼的日子。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布鲁斯思路清晰地给出他自己的建议：“哪怕就算要拍卖漂亮布偶……咳咳。”
迪克注视了过去：“？”
他妈的，布鲁斯韦恩，你完了。
这个缺德形容真的挺洗脑的，布鲁斯心想。他仿佛什麽都没发生一样地把自己刚才的冒犯言论掠了过去：“你至死不渝的爱人需要先把脑袋治好，据说在哥谭黑市能从反抗军手里买到超人药，我大概能推测出它起作用的方式，总之，少量服用不会有什麽问题。”
他又看了眼杰森身上紧身T恤已经干涸的血渍，很有必要地补充道：“顺便买点消毒药和纱布，你身上的绷带该换了。”
“不是，你知道黑市在哪？”这想法倒是和杰森不谋而合，他狐疑道：“你不是也刚到这个世界？”
“你别管。”布鲁斯悠然回答：“我就是知道。”
艾缪：“……”
卧槽，好恐怖的蝙蝠侠。
*
杰克肖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杰森沉思着跟在他后面，七拐八弯地走进了一栋建筑物。
哪怕是极权下的哥谭也依然是过去的鸟样，遍地都是废弃的高级公寓，但是人人都租不起房，这建筑物和冰山酒店赌场那层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杰克肖朝四处张望了一番，便朝一处隐蔽的消防楼梯走去。
迪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得跟着，达米安留在韦恩塔，他的身份不方便露面，毕竟所有人都知道正义联盟的大官小时候长什麽样。
某种意义来说，达米安韦恩也是一款养成系。
所以杰克肖到底是怎麽回事？不管怎麽说，他的警惕心就像失灵了一样就很不正常，加上他反应过来自己也不太想和杰克肖的安排做出抗议，种种一切行为让他怀疑起了自己。
杰森一边思索着一些不着调的东西，一边观察着杰克肖跟人交易。
很好，非常靠谱。
靠谱得令人安心，好久都没遇上这麽可靠的人了……等等，他该不会变M了吧？
杰森扪心自问，这辈子做过最M的事就是想再撅一次格雷森看看这月亮是不是真的那麽香，然而就算他硬着头皮撅，那也得等迪克不智障才行。
布鲁斯狐疑地瞅着杰森那张英俊的脸浮现起像是牙疼一样的神色，往他手里塞了一卷绷带，开口问道。
“在想什麽？
“操傻子犯法吧。”
“……”
两个人面面相觑，而迪克盘旋在心头的杀意愈发浓重。
杰森猛然反应过来，脚底下的地板就像突然烫脚一样：“等等，你别误会，我不是说——”
布鲁斯又沉默了一下，艰难表示了尊重：“我懂。”
迪克：“？”
你他妈又懂了什麽？
“不是你他妈又懂了什麽——”杰森暴躁地骂出了迪克的心里话，突然间他闭上嘴朝后转去，不耐烦道：“给我滚出来！”
背后的走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依然没有声音。
杰森一抬手肘，砰地一声击碎了旁边的透明消防柜，从里面取出消防斧，握住手柄，向后一步半蹲在地面的格栅处，正要手起斧落，格栅被人陡然哗地一声掀开了。
对方撑着格栅口利落地一撑一跳，肩膀宽阔，胸肌饱满，散落的红发差不多到肩膀，但他脸上没有一贯的嬉皮笑脸，绿眼睛里满是复杂。
杰森：“……”
他瞪着着对方愣是被原地硬控十秒，最后才硬生生地：“你怎麽在这儿？”
“我倒是想问你，你怎麽在这儿？”罗伊长长吸了口气，也瞪着眼睛不善地问了回来：“你他妈不是死了吗？”
杰森：“？”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什麽叫死了，这世界的杰森陶德已经死了？
他摆了摆手：“你先让我缓一下。”
他冲着杰克肖收了收下颌，示意自己有话要和罗伊哈珀单说，布鲁斯礼貌地停在原地点了点头，也示意自己在这里等他，随后布鲁斯注视着杰森揽着罗伊的脖子连拖带拽地把他扯进了一个没人的房间，再把人狠狠推了进去。
啪嗒房门一合：“砰！”
这种地方的隔音都用的最一流的材料，门关上后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布鲁斯停顿了两秒，很自然地取出微型耳麦往耳朵里塞，刚装好一只，左边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如果是平常人，这个时候都会向左边扭头。
如果是心里有鬼的人，这个时候则会猛然回头跳起来。
但布鲁斯没朝左边扭头，也没有半点一惊一乍的意思，反而很自然地朝右边转了过去，平静地注视着迪克站在他的右后方，气定神闲地勾起唇角：“不继续了？”
迪克：“……”
唉，真的好烦，一点意思都没有的男的。
“给我一只，我知道你往他身上塞了窃听器。”迪克叹着气将遮住脑袋的兜帽一把扯了下来：“那麽。”
他用轻快过头的语气提问：“你什麽时候发现的？”
“最开始。”布鲁斯则不动声色地回答。
“胡扯。”迪克凝视了他一会，轻快却很有攻击性地反驳道：“留着骗别人去吧。”
但他也是点到为止，不耐烦地从布鲁斯摊开的掌心捏走另外一只耳麦塞进了自己的耳朵。
他这些日子憋着的气可足够之多，从达米安到杰森再到乱七八糟的哥谭……他都多久没去照看自己的布鲁德海文了？
他捣鼓了两下耳麦，却隔着门听见乒呤乓啷的噪音，不必说，杰森一定是和罗伊打了起来。
迪克眼皮抽了抽，努力扯起嘴角，他还惦记着杰森在布鲁斯面前说的鬼话，越想越让他没法面对，但他什麽都不说，布鲁斯就也装的像是什麽都没发生一样，余光扫过去，蝙蝠侠却沉稳又平静地站在那。
这人应该是估摸着他缓好了，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经意地问他：“杰森到底是怎麽回事？”
“……”
真是绝了，迪克嘲讽地想。
发生了这麽多事，布鲁斯什麽都不问，一张嘴就是杰森，怎麽，今天才知道他复活了吗？
他盯着布鲁斯的脸，一个像是刻在DNA里的问题冒了出来：你就真的这麽爱他？
第115章
躲在一边围观所有人的艾缪默默点了个赞。
它脑子里瞬间发散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不愧是迪克格雷森和杰森陶德：麦麸是营业，鸟竞才是日常。
如果是一般人那就该陷入修罗场了，但布鲁斯韦恩面对鸟竞就像他已经在超市杀了十年鱼一样冷酷，丝毫没有端水的意思，甚至他还很有气势地站在那等迪克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是杰森陶德这个时候一定会说点怪话。
但格雷森警官更要脸一些。
迪克哽了一会，恼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一直积攒在胸口，再想起杰森这几个月扯的鬼话，更是怒从中来，他努力弯起眼睛，耸了耸肩：“你不如自己问问他？”
随后他将耳麦塞到了耳朵里，一副冷淡的模样，话音未落，耳麦里传来的巨大撞砸声让两个人的注意力同时转移。
迪克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不是，这狗东西又他妈在干嘛？
屋内此刻满是狼藉，杰森努力从窗帘后面露出头，险险躲开砸过来却没拉开指环的榴弹，看清是什麽玩意的时候，他惊恐地赶在那玩意砸到地上之前接到手里。
下一瞬，他毫无形象地就地滚了一圈，躲开锋利的小刀，刚想反击，又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杰森张了张嘴，感觉半天命都要轰没了，无数脏话在嘴里盘旋，可当他仔细审慎眼前的局面。
罗伊又不是迪克格雷森那种不讲道理的傻逼，肯定是他——啊不，这个世界的杰森陶德做了什麽不对的事。
他向来能屈能伸，火速抱头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我真不行了，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
罗伊沉默了几秒，他抬了抬下颌：“那你开始说吧，你做错了什麽？”
杰森眼神立刻怪异了起来：“……”
“哥们你能不能别这麽恶心，算我求你，你别让我吐。”杰森放下抱头的手，发自内心绝望道：“我求求你让让我吧，最近我特别恐同，你好好说话，别像我俩操过一样。”
罗伊也立刻崩溃了：“你他妈神经病吧！”
此时走廊外面的布鲁斯震惊又怀疑地问：“杰森恐同？而你是他至死不渝的妻子？”
迪克看上去已经要碎了：“……”
不是，这玩意我很难向你解释，你也让让我吧。
他很艰难地保持着单方面和蝙蝠侠冷战的氛围，同时板着脸让彼此都把心思集中在窃听上，然而几秒钟之后他还是破功了，尽力保持着轻描淡写的语气：“不是布鲁斯，你听我解释……”
然而耳麦里的嚷嚷令他的解释被压倒在墙角，杰森扯着嗓门：“不是，你听我解释！”
罗伊勃然大怒：“有什麽可解释的！你不是死了吗？”
杰森沉默了一下。
谜底解开了。
这反应他熟啊！怪不得罗伊这麽破防，他在自己的世界被小丑杀害又复活之后，和罗伊再见时，对方的情绪也是这麽破防。
敢情这个世界的杰森陶德没泡拉撒路之池复活？对极权世界的罗伊来说，杰森陶德已经是一个逝去多年的死人了。
不愧是他最好的朋友，杰森略微动容，这麽多年还对他感情这麽深。
——死人好啊！根据他这麽多年的经验，只有死了的人才能成为白月光，这世界当大官的达米安不就是把死了的理乍得格雷森捧上神坛了吗？如果这世界的夜翼还活着，整天劝他回家当蝙蝠侠的狗，这白月亮还能挂在天上？
他一点都没为同位体英年早逝而感到唏嘘，反而顿感大喜。
“求你了，你先听我解释！”
罗伊冷笑一声：“你说。”
“是这样的，我没骗你，我的确是死了。”杰森语气更加软化，他言辞恳切道：“我被小丑杀死了，但我不知道怎麽又活了过来，挖开棺材之后被塔利亚捡去了刺客联盟，之后泡了泡拉撒路池，又疯癫了一阵，刚清醒就回哥谭了，结果时代变了……”
在小丑这个名字冒出来时，罗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但脸色还是有点古怪。
杰森几句话解释完他的复活经历，终于搬出了他真正的意图，他殷切地卖着惨：“……所以你别看我现在长成这样，已经是个硬汉，但我其实还是个柔弱的小男孩。”
罗伊的眼神波动了一二。
“你还记得我十五岁那会吗，柔弱得像个小女孩，其实我现在和那会没太大区别，突然环境发生这麽大变化，我真不知道怎麽才能在这个哥谭生存，好在我遇到了你——你就是我现在唯一的依靠了。”
杰森蹲在地上，殷勤地向前凑了凑，勾起唇角问他：“长话短说，哥们，能不能借我点钱？”
罗伊：“……”
他直接被气笑了。
他就知道这个狗东西整不出什麽好活！突然，一阵酸涩无法自控地涌上心头。
傻逼，罗伊暗暗想着，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他想着提姆那天冷淡的转告：别找了，杰森陶德已经死了。
怎麽可能呢？罗伊想。
这可是十几岁就爬出过一次坟墓的人，怎麽没几年又死了呢？
万一是假的呢？
他又想。
能复活一次，万一能复活第二次呢？
所以他大老远又跑回哥谭，怀着那点渺茫的希望，闯进蝙蝠洞去和提姆当面对峙，当他攥着拳头支撑起失血过多的身体，摇摇晃晃地大骂：“你嘴里有几句真话？你说死了就死了？”
自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的哥谭领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多了丝裂纹。
“你以为我没找过他吗！”
提姆难以忍受地冲他大吼：“我整整一年什麽都没干！就光为了找他！我追随着地下世界每一条模糊的流言，找到世界另一端，找到喜马拉雅，等我终于找到他的时候，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
提姆常年失眠缺觉，脸色苍白，此刻却因为激动而让脸色多了些血色，蓝眼睛阴郁得像是大雨前的哥谭天空，胸口剧烈起伏。
但他的脸颊又瞬间变得苍白：“更糟的是，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罗伊一脸空白的盯着他，像是不理解提姆说了什麽。
这时他注视着眼前满肚子坏水的杰森，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个肿块，但他还是故作惊讶地咧开嘴：“什麽？你又被小丑杀了一次？哪个小丑，被最高元首射了个对穿的小丑？”
杰森：“……”
不是，你他妈知道啊！那你在这跟我演什麽呢？
他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
有的时候真感觉挺无语的，好端端的人，一个两个都不说人话，拿他当条狗遛呢？
不演了，都摊牌。
杰森索然无味道：“所以这个死了，是指我……这个世界的我又死了一次？”
罗伊：“那倒也没有。”
杰森：“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对。”
“……”杰森叹着气抓了把自己后脑勺的头发：“行吧，我也不和你计较，自我介绍就省了，总之我和我的罗伊哈珀是最好的朋友。”
杰森说着说着有点尴尬，直白地说这种话让他有点无所适从，就换了个说法：“你知道我们这些人也不讲究什麽，反抗军的meme你也看了，你知道的，异世界的绿箭侠和这个世界的黑金丝雀一见面就亲嘴什麽的。”
“……”
一时间没人吭声。
罗伊猛然捂住屁股，吓得魂都飞了：“你想和我亲嘴？”
“你别犯病了！你真想亲嘴我把格雷森给你亲行不行？”杰森被膈应得面容扭曲：“我的意思是我们不用分那麽清楚，哪个世界的罗伊哈珀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和他对我来说没区别！所以你……也可以拿我当你那个朋友。”
罗伊呲牙咧嘴地把手放了下来，两个人互相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静止了一会，彼此都觉得有些诡异。
……而且非常恶心。
好在之前空气中那种紧绷并且不太熟的气氛终于回到了他俩熟悉的相处模式，杰森咳嗽了一声，把话题重新拐了回去：“所以另一个我到底出了什麽事？”
罗伊把提姆给他的答案复述了一遍，眼底仿佛泛起血丝：“我也不知道你发生了什麽，总之是比小丑还糟糕的事，可我也想不到……想不到什麽事能比小丑还糟糕。”
门外一直在监听的布鲁斯和迪克，两个人的神情也发生了细微变化，一时间所有人都似乎被剥夺了语言能力。
直到杰森打破沉寂：“所以你来哥谭其实是找另一个我？”
杰森困惑地问：“哥谭领主说我死了，因为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那你又怎麽知道另一个我没死？”
“……”罗伊长长呼了口气，带着愤怒低声吼道：“你觉得我就接受这个说法了？你失去活下来的希望了是吧？想当行尸走肉是吧？那你他妈亲自站在我面前给我说！”
他扯着杰森的领子，瞪着眼睛，咬着牙怒吼：“你死了吗？你倒是告诉我啊？”
杰森没说话，就只是挑着眉看着他，像是在嘲笑：“狗叫完了？”
半晌，罗伊青筋暴起的手颓然松开，无力地滑落下来，他认命似的低下头，拉出把椅子想要把自己丢上去。
这时候头顶那个熟悉的声音出声道：“好吧，你才是对的，这个世界的我没死。”
椅子一瞬间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尖锐噪音，饶是杰森都被震得身体轻微一弹，但罗伊几乎是倏地弹跳起来，身体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家具，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杰森被震慑到了：听着都觉得疼。
但罗伊像是失去痛觉神经一样，杰森被他脸上那种表情惊得吞咽了一下，对方的绿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比他复活那次见到罗伊还要夸张，因为无法控制的表情让两只眼睛大小都不再对称，很是滑稽。
虽然滑稽，但他笑不出来。
这玩意就像他迪克知道他复活那会，看起来也和十几岁不一样，都是一个道理。
活得时间越长，失去的人越多。
这个烂怂世界连超人都在发疯，他也懒得问罗伊失去了什麽。
罗伊像狗一样不停地吞咽着，艰难地问：“……你什麽意思？蝙蝠领主在骗我？”
“行了，我就是真死了也犯不着你这样。”
杰森皱着眉说：“蝙……蝙蝠领主应该没完全说假话，另一个我应该真的失去了一条腿和一只眼睛，所以才会去喜马拉雅，不知道另一个我贺你说过没有，小时候我还在街头流浪那会，有一个残疾的瘫痪流浪汉，但几年后我又在哥谭看见他，他和正常人没什麽区别，他告诉我，他是在喜马拉雅治好了自己。”
蝙蝠侠和领主这两个词凑在一起可真是太幽默了，杰森默默地想。
“后面我在大种姓那里才知道了原因，喜马拉雅那里有至尊法师驻守的圣殿，至尊法师古一并不吝啬于传授神秘侧的知识，我猜另一个我就是为此前往喜马拉雅，所以丧失求生意志什麽的肯定都是胡说八道，你信我，我就算死我也愿意死在哥谭……！”
还有一个主要原因他没往外说——老头子还把反抗军搞得风生水起，活得好好的，天天找最高元首麻烦呢，另一个他怎麽可能丧失求生意志？
罗伊的绿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起来。
他的声线有些自己都不知道的颤抖：“你说的是真的？你能确定他没死？其实我也觉得你没死。”
杰森顿了顿：“这倒是不能。”
这种突如其来的大回转对罗伊无异于天堂到地狱，他怒道：“你——”
“不是，你先别骂人，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杰森吊儿郎当地用靴底敲了两下地板，半蓝不绿的眼睛敲过去，笑眯眯地一扯嘴角，心情很好地蹲下来，略带一些得瑟地问道：“你觉得我没死的原因是什麽？”
罗伊：“……”
“直觉吧。”罗伊诚实地说：“实不相瞒，我觉得你这个人比较蟑螂。”
杰森：“……”
第116章
杰森的表情狰狞了一瞬，然后迅速恢复心如止水。
唉，索然无味。
他再也懒得逗狗，向后顺势坐到地板上，两条胳膊分别搭在膝盖上：“反正另一个我没死就行了，总之我得让你帮我个忙，这就必须追溯到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罗伊略微紧张地直起身体，表示洗耳恭听。
杰森顿了顿：“我那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死了——至少超人这样认为，但我不太相信就这麽简单，恰好这时得知这个世界能有办法让我把他找回去，你得帮我个忙……”
罗伊像是火烧屁股一样从地上蹦跶了起来，冲着他大吼道：“我草你他妈怎麽不早说啊！”
突然被吼的杰森：“？”
罗伊的视线如临大敌般移到杰森脸上，嘴角用力绷紧：“听着，我现在就打公民热线给GCPD，通知他们封锁全哥谭的自来水厂和下水道，放下哥谭大桥同时检疫离开哥谭的每一个人！”
“防毒面具净水器防弹衣……”罗伊手忙脚乱地在房间里团团转：“傻逼正义联盟接管世界之后就取消了哥谭公民的应急储备物资，因为我们的最高元首坚信他能将世界装在玻璃瓶里。”
抽屉被他一只一只拉开再撞回去，罗伊焦躁道：“他最好真的能保证这玻璃瓶是钢化玻璃做的！”
杰森满脑袋问号，他看不下去了，一把拽住罗伊：“你干嘛？”
罗伊猛然捏住他的肩膀：“听着杰森，我在哥谭湾偷偷藏了一艘走私舰，现在我俩离开这银河系还来得及！”
“别犯病了！”杰森不耐烦道：“到底发生了什麽？”
罗伊直接盛怒，又有些崩溃：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他大声吼回去：“你不是说蝙蝠侠死了吗！”
杰森哽了下：“是啊所以我想找找办法复活他！你不想帮忙就直说，这他妈是在干什麽！”
“……”
“所以没有带来什麽狂笑病毒丧失病毒哥谭大陷落达克赛德远征瞭望塔坠落……”罗伊的身体摇晃了两下，他的眼睛睁大了：“就是蝙蝠侠单纯地又死了？”
屋外窃听的布鲁斯和迪克都沉默了。
饶是艾缪这种阅尽DC无数漫画的模拟器，也开始汗流浃背了。
理解一下吧，DC画了八十年，实在没活了，不要再说蝙蝠侠和小丑死不掉了，再说它就要破防了！
一阵令屋内和屋外的人同时感到尴尬的沉默过后，罗伊不可思议道：“不是，你妈的，就这？”
杰森勃然大怒，狠狠地一脚踹过去：“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我错了，可是你爹死了又不是什麽新奇的事！”罗伊冤枉地躲开这一脚，然后一把扑上去摁住杰森，他呼吸还没完全平稳：“别想太多了，布鲁斯一定没死，你要我帮什麽忙尽管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们家的人都挺蟑螂。”
他思考了一下：“对不起，我重新限制定语，你们家的人除了迪克格雷森之外都挺蟑螂，我给你说，你根本猜不到他是怎麽死的……”
杰森打断他：“你知道他怎麽死的？”
罗伊双手一摊：“你的同位体告诉我的。”
“你等等。”杰森打断罗伊，诚实摊牌道：“外面那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和我一起过来的迪克，但是因为一些小问题他现在处于智力障碍状态，另一个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杰克肖，他是一个愿意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献出生命的好人，没什麽东西是他俩不能知道的。”
随后他拧开门把手冲着外面的两个人招了招手：“进来。”
罗伊对此倒是没什麽意见，但当迪克进来之后，他颇为迷惑地绕着迪克转了几圈：“他怎麽智障的？”
杰森顿了顿，放低声音说：“据说哥谭黑门叛乱，达米安对一个犯人下手太重，迪克去拦他，结果达米安脱手而出的卡里棍击中了布偶猫的后脑勺，然后他就痴呆了……”
罗伊愣了几秒，绿色瞳孔缩成了针尖，但还是笑出声了：“你是说？夜翼？夜翼？夜翼不小心被打了一下后脑勺就痴呆了？”
罗伊的笑声里隐着许多荒谬和幽默。
布鲁斯也用手抵着嘴唇，咳嗽了一声。
迪克：“……”
这个理由听着真的好绝望。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杰森绝望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麽，但布偶猫的后脑勺可能就是阿喀琉斯之锺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伊摆摆手，拇指擦掉眼角的泪花：“因为这个世界的夜翼也是死于后脑勺。”
“后脑勺？”
“克拉克肯特成为最高元首有很多原因，这期间死了许多人，只有理乍得格雷森的死最有戏剧性，你们想像这样的场景。”
罗伊说：“超人打算血洗阿卡姆，你懂的，蝙蝠侠的不杀原则，他俩打起来的过程布偶猫一直在试图调停，中间应该是他说教了达米安一句。”
“达米安不太高兴地朝他扔去了手里的卡里棍，正中夜翼的脑袋，他晃了一下摔倒在地，脆弱的后脑勺磕了石头上。”
罗伊力图把这个故事讲得不要那麽荒谬，极力一脸肃穆地说：“他倒在了黎明之前，他的死亡是成就是超人成为最高元首的最后一步！他的死并非全无价值！”
杰森听见了自己宛如脱水海绵宝宝一样的声音：“啊？”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罗伊看着他，也绝望地捂住嘴巴悄声道：“总之他就这麽死了。”
“……”
罗伊闭上嘴，观察着面前的这三个人，显然没人能理解这个过程。
迪克：“……”
他心里真的感觉到了一丝痛苦，他不太理解这个世界的运作法则，他甚至不敢去看布鲁斯的表情，他无法预测对方听到这麽一个幽默故事会有什麽反应。
他只好让自己的目光落到杰森脸上。
杰森显然惊呆了，他震撼且无措地让视线在罗伊和迪克之间来回梭巡，无数茫然从虚空中降临并且袭击了他，他的心脏一下下跳动着，再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大脑一片混乱。
半晌他努力地挤出点语言：“你们有没有——我是说，我的同位体，他有没有检测过那个死了的格雷森是真的格雷森？万一死的是看过飞翔格雷森的人偷偷制造的克隆格雷森呢？或者是仿生人？”
罗伊抹了把脸：“你的同位体检测过，是真的。”
杰森忍了又忍，还是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怎麽检测的？”
罗伊嘴唇轻轻动了动，吐出个简短单词：“短信。”
杰森：“……”
知道这件事，那一定就是真的理乍得格雷森了。
妈的，他彻底绝望了，血液近乎凝固，于是他收了收膝盖，无可奈何地把下巴搁在了膝盖上。
不是，这也太他妈幽默了。
他的世界观受到巨大冲击：突然发现布偶猫很容易死。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道冷峻的嗓音：“短信是什麽意思？你和他之前的暗号？还是夜翼用来区分他和克隆体之间的密钥？”
杰森蹭了蹭发痒的下巴，脑袋朝旁边撇了一点，注意到杰克肖有一个冷硬并且紧绷的下巴。
他叹了口气：“没，是我和布偶猫之间的一些小秘密，我确定没有别人会知道。”
布鲁斯没吭声，余光往侧面一瞥，发现迪克低下头，脸埋在了帽子的阴影里，神情扭曲了一瞬，像是很想杀人。
杰森反应了几秒，意识到杰克肖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顿了下：“就是——我曾经其实死过一次，被小丑杀死的。”
布鲁斯不再沉默：“然后呢？”
“然后我被刺客联盟捡回去泡了泡拉撒路池起死回生，但这些都不是重点。”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死于小丑放在仓库里的炸药，为了让我更绝望些，他留下了一个可以通信但是我够不到的手机。”
艾缪在杰森脑子里惨叫了一声：“啊啊啊！”
“倒计时只剩下三十秒，我救出了另一个人质，我让她快跑。”杰森顿了下，抽离地叙述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知道我会死在这里，我时常想像死亡，熟悉得如同回忆，这就是我的死期吗？我看着炸弹倒计时一点一点逼近于零，没有鼓点，没有旋律。”
“这三十秒是死亡留给我的最后十几秒，我能留下什麽？我留下了自己殷勤播种却无缘见其绽放的哥谭？我谱下了乐曲的序章，是哥谭这首未完成的交响序曲让我有所作为，是蝙蝠侠让我这个出身犯罪巷的孤儿出人头地——”
罗伊表情凝固了。
“没时间了，我的死期降至。”杰森深深注视着迪克：“我瞥见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我注视着哥谭成为没有任何罪孽的地方，我看着小丑被执行死刑，我看着我最在意的那些人走在日光之下，我抓起手机，将我最后想说的那些话发给我最在意的人之一——”
杰森凝视着杰克肖，轻声说：“我发了一条短信给他，让他照顾好我在意的人。”
罗伊屏住了呼吸，绿眼睛越睁越大，嘴唇也微微睁开，艾缪抑制不住的抽噎与哭声震颤在杰森的脑海里，迪克的头深深地埋着，修瘦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攥紧，上半身似乎抖了抖，而杰克肖的蓝眸似乎有着微微颤动。
“但我还惦记着一件事。”杰森又顿了下，声音有些艰涩：“发短信时我在想，在我奔赴死亡的最后三十秒，他是在担心我在冰冷的仓库里奔向死亡，还是在想着他在外太空许久未归……”
话音未落，迪克一把摘掉遮住脑袋的兜帽，猝然暴起，揪起杰森的衣领就是一拳，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真是个畜生，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发给了我什麽！”
杰森捂住下巴，遭受这突如其来的几拳，他脑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没傻？你骗我？？”
但是他已经本能地一肘子往迪克的脖颈踹去，被愚弄的愤怒陡然冲上心头，没等他质问个所以然出来，迪克就已经拎起旁边的椅子朝他掼过来。
“你觉得没人知道就可以胡说八道了是吧？”迪克愤怒到近乎无法阻止语言，他一躬身闪过攻击再掐住杰森的脖子把他撞在墙上，遥遥地看了一眼在后面被震住的布鲁斯：“说给所有人听听！你到底发了什麽东西给我！”
杰森：“……”
杰森感觉自己要不能呼吸了，他竭力：“你他妈能不能冷静点……”
“你说不说！”
“说真的bro，你爆发的点好奇怪……好了好了！你别掐了！我说！”
杰森识趣地举起双手，语速飞快：“我发短信给你，如果不把这条短信转发给十个人，我就会在三十秒后死掉！”
艾缪的哭声戛然而止，而布鲁斯慢慢地抬起手，捏住了眉心。
罗伊在胸口划了个倒十字：撒旦啊！
再听一次还是这麽地狱！汉密尔顿的台词无论什麽时候听都这麽动人！
迪克用力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气喘吁吁地瞪着他，杰森盯着他的蓝眼睛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所以你没有转发是吧？”
“愧疚了吗？”杰森勾着唇角吹了声口哨：“没事宝贝你会和我一起下地狱的……”
“我草你能不能冷静点别打了——”
第117章
眼看着两个人越打越疯，罗伊拍拍屁股，干脆利落地滚去角落，掏出一根咬咬棒嚼了起来，布鲁斯的鼻梁也捏不下去了，他略微困惑又有些迷茫地旁观着这一幕。
不是，发生了什麽？怎麽就能打起来了？
在他清晰确定的记忆里，就算迪克和杰森的关系在穿上制服后有那麽一些细微的紧张，是托杰森当时的坏脾气和迪克的叛逆期所赐，总而言之，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很好的。
他们在韦恩庄园时是那麽的融洽，所以现在应该只是发生一些小小的摩擦……
杰森猛然把迪克踹到了墙上，再呲牙咧嘴的摸了下正在流血的耳朵：“我们都知道这只是一个临终前的小小玩笑，既然你清醒了，你能不能滚回布鲁德海文顺便支付下我的精神损失费？”
“下地狱去吧傻逼。”
布鲁斯再度震惊了：迪克他居然说脏话。
罗伊嚼完半根，他听见旁边一道听上去像是在自我催眠的声音：“你不阻止吗？”
罗伊茫然地瞅着他：“不是，你他妈谁？”
布鲁斯：“……”
他伸出右手：“杰克肖。”
“不是兄弟，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伊摆摆手：“我的意思是你他妈是谁？我他妈又是谁？我俩是什麽几把？我们也配阻止他们打架？”
布鲁斯：”……“
“可是我一直以为他们关系不错？”布鲁斯拧着眉说，在注意到罗伊的眼神后，他为自己找了句补：“至少我们见面时，杰森向我介绍迪克格雷森是他最亲密的人。”
艾缪默默地捂住脸，干笑了一声：哈哈。
罗伊看上去有点想掐死自己，他努力把咬咬糖咽了下去，翻着白眼挥斥方遒：“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理论叫做两只狗打起来必须以一只死狗作为结局？看不出来吗？他们已经打得发了狠，忘了情，你是布鲁斯韦恩吗？不是布鲁斯韦恩就边上呆着去。”
布鲁斯：“……”
很有道理，如果他不是布鲁斯韦恩就更好了。
在他们扯这几句话的功夫，杰森枪都掏出来了，有两滴血甚至顺着拳风唰地一下溅到了窗帘上。
他只好沐浴着罗伊“兄弟你他妈在干什麽”的惊恐目光，起身走上前，冷静地挡在杰森面前抬肘挡住迪克揍过来的拳头，然后他毫无征兆地转身，猝然捏住杰森的手腕朝上一拧，趁着他条件反射般要反击时，躬身同时缴械。
布鲁斯右手单手持枪，拇指指尖在枪柄一推一捏，弹夹从手。枪枪柄中掉落出来，撞在地板上，剩余的子弹从弹夹中撞击着掉落出来，滚了几圈撞到椅子腿，散发出零散的金属叮啷声。
布鲁斯再度侧过身体，挡在两个人中间，随手扔掉了手里的枪。
“……”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以至于没一个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麽，罗伊一句脏话憋在嘴里晃悠了半天，接着他火烧屁股般蹦跶起来，缓缓打出许多个问号：“？”
布鲁斯没理他，盯着迪克，声线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够了。”
站在如此危险的两个人之间，他的站姿甚至没有半点紧张的意思，尽管穿着落魄，但他肩膀舒展和腰背挺直的方式却透露着良好的教养，而此时心情显然算不上良好，于是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便以他为中心莫名形成了场域一样的存在。
杰森还处于有点发愣的状态，他暂时没空计较自己被人空手缴械的局面，而迪克垂下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刹那间怒火中烧，怒视着布鲁斯，声线却因为微微发抖而显得很委屈：“你他妈就只知道让我够了是吗！”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真不愧是理乍得格雷森，简直恐怖如斯，就这麽一会功夫就又搞出了点感情债，就是这次他怎麽把自己搞得像流浪狗似的，透露出一种他超爱的神经病感觉……
杰森猛然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他妈的？
而迪克暴怒地望着布鲁斯：“即使在这麽多年之后，你依然让我惊讶，我以为你有的时候至少会讲点道理，至少哪怕有一次你不要偏——”
迪克用力闭上嘴，将嘴唇抿成一条伤心的线。
布鲁斯的语气瞬间也染上点嘲讽的意思，他无不讽刺道：“至少有些人还让我获得一次为自己辩护的机会，但有些人只知道……”
但他接下来的话被杰森打断了。
“布鲁斯？”杰森空茫地在旁边吱了一声。
布鲁斯：“……”
他回头深深看了杰森一眼。
年轻人脸上还有沾着血点，被他抹花了，刚才和迪克打架时那种危险又野得不行的气势直接荡然无存，不太亮的光线下，绿眼睛有点发红，看着甚至有点可怜。
布鲁斯抬手在他胳膊上轻轻一拍，又帮他揪了揪夹克领子——姑且是一种韦恩式的整理，他继续面向迪克，眉毛深深拧起，随后像是发生了难以忍受的事情一样，一把扯住迪克，朝罗伊望去。
所有人的视线又注视罗伊身上：“？”
罗伊恐慌地哆嗦了一下：“啊？轮到我打宿傩了？”
“他的意思是现在是私人时间，快滚。”杰森一脸空白地冲罗伊解释，他断片的大脑这才苏醒过来，刹那间面色铁青。
而布鲁斯似乎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他单手拧开门，扯了迪克一把，将虽然满脸恼火但是没有不配合意思的迪克拽了出去，当他握住门把手想要关门时，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扯住了他的胳膊。
布鲁斯回头看了一眼，杰森睁大眼睛瞪着他，更像流浪狗了。
“你为什麽要先和他一起出去？”杰森想也不想，这个没头没脑地问题脱口而出。
布鲁斯地余光瞬间瞄到迪克也抬起了眼皮：“……”
布鲁斯谨慎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应该怎麽答。
而杰森没空顾及他现在看起来是什麽样，之前的场景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回放，韦恩塔里的陌生来客在最恰到好处的时间伸出援手，对哥谭莫名的熟悉，那种时常像是掌控全局的控制感，对他提及的某些名字显示出来的奇怪在意……
时间继续倒转，回到沙漠的小车里，在他的世界里也有一个杰克肖。
他也有一双钢蓝色的眼睛。
眼前这个人的名字像刀尖一样在他脑袋里搅和。
布鲁斯·韦恩。
伴随着巨大的恐慌和愤怒，哥谭常年潮湿阴冷的空气似乎一瞬间结了冰，木门外又传来呼啸的风雪声，电视新闻里小丑的影子一闪而过，巨大的羞辱感与无法自控的愤怒几乎一瞬间席卷了全身。
为什麽？等等？
为什麽你还放任小丑活着？
在他近乎要将手伸向腿边的枪带时，他又注意到杰克肖眼角的纹路，注意到那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的脸。
比起记忆里那个英俊到夺目的男人，他看上去已经苍老了许多，饱经磋磨，浑身肃杀。
疲倦似乎成了构成他的一部分，他更加阴郁沉默，又仿佛已经一百年已经没听过笑话，他印象里的布鲁斯傲慢轻蔑却不尖峭，而眼前这个人却阴沉沉得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杰森甚至没法去想像，需要是需要什麽样的苦难和伤痛，才能把那个换件衣服就能去名利场扮演布鲁西宝贝的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布鲁斯韦恩。
这是这个世界的反抗军首领，被夺走披风的蝙蝠侠。
杰森勉力把差点冲出口的质问憋了回去：没有必要拿另一个人的错去质问他的同位体。
同位体的答案也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手还有点发抖，但他松开了自己僵硬的手指。
想想看这个世界有多幽默，半小时前他还在手机上刷有关于反抗军的地狱笑话，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反抗军阴谋，现在就……
起猛了，看见反抗军首领了。
他木然地放任自己地眼睛在迪克和布鲁斯之间梭巡几个来回，刚刚刷到的黑金丝雀和绿箭侠的meme跳进了他的脑海。
一个世界的绿箭侠失去了心爱的黑金丝雀，一个世界黑金丝雀失去了他心爱的绿箭侠。
失去黑金丝雀的绿箭侠和失去绿箭侠的黑金丝雀在超越时间和空间的地方拥吻起来，一对心碎的情侣再度重聚……
杰森脑子内的问号再次冒了出来，困惑到他想要喵喵叫，他誓守的纯爱价值观遭到了严重挑战和动摇。
受不了了，这些人怎麽这麽不挑啊！同位体那能是一个人吗！
不是，我的哥，你真就底线这麽低，是个布鲁斯韦恩就行啊！代餐也不是这麽吃的吧！
他脑子里的波动太大，连艾缪都不得不被几个念头冲撞了一下，但弄清自己宿主的想法后，它被地狱到了。
艾缪：“……”
不是，哥，你也是纯爱战士啊？
杰森沉默着收回手臂，却还是忍不住去嘲讽迪克：“你可还真是个禽兽。”
迪克刹时间震怒起来，可手臂骤然被用力一捏后，险些爆发的矛盾又被捏住了，即便如此，无法控制的恼怒也一波一波冲上来，险些又让他和杰森扭打成一团。
“你生什麽气啊？”杰森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继续嘲笑道：“被我说中你心里那些恶心想法了？”
迪克脸色很冷，但唇色却有些发白，他的确鲜少遇上这种无法反驳的时刻，他刻意回避着不去看布鲁斯，一时间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居然显出了些许颓唐，又似乎有些不甘心。
杰森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顿时被幽默到了。
至于吗，这种共有白月光现在究竟在演什麽啊，一片真心吗？他真的挺看不上的。
“没事，吃代餐也不丢人。”杰森笑眯眯地摆摆手：“别在意，真不丢人。”
迪克脸色又冷了一下。
但旋即他飞速意识到：杰森他根本没认出来这是布鲁斯！他估计是把布鲁斯错认成这个世界的反抗军首领了。
迪克立刻闭上嘴，冷着脸不再反驳一点，用力把布鲁斯推到门外，砰得一声扯上了门。
砰！
大门刚刚砸紧，杰森的表情就绝望起来，罗伊三两步冲上来把他拉到一边，声音紧张：“你刚才那是干什麽？当着你爹的面骂格雷森很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格雷森对我们这个世界意味着什麽。”罗伊低声急促地说：“把他带给最高元首或者是当大官的达米安——”
“我说你道德底线怎麽也这麽低？”杰森低声骂道：“真恶心，不是我故意要骂他，你想想绿箭侠，无意冒犯，但你看见黑金丝雀和异世界的你爹和和美美了你不恶心？理解一下，我现在就这感觉。”
罗伊：“……”
是挺恶心，可你他妈究竟在说什麽？
他凭借对杰森过人的了解很快抓住了问题内核：敢情是把蝙蝠侠弄错了。
他欲言又止：哥们，那真是你爹。
服了，真的服了，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爹和你记忆中不一样了，是，都知道你不拿自己死过一次当回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那麽乐观。
再次回到哥谭后，蝙蝠侠一度消失无踪，报纸上新闻里的布鲁斯韦恩，变化几乎肉眼可见，他仍然处于一个人最好的年龄，但他的眼睛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刻薄的冷漠和愤怒时刻熊熊燃烧，鬓角第一次夹杂起灰白。
退一万步来说，这世界的布鲁斯韦恩磕超人药把自己都磕得不剩几天了，哪还能这麽哥谭战神？你清醒点！别他妈上网冲浪尽刷弱智meme了！
“可是……”他即将脱口而出的提醒被他用力咽下，他移开视线，不为别的，这种时候不适合揭露真相。
大人，这个哥谭可撅不得啊！
而且布鲁斯韦恩真的很牛，把这两只猫合笼就算了，一起爆发时居然还稳住了！
罗伊话锋一转：“兄弟，我觉得你这样真挺没意思的，听我一句不会害你，你别和格雷森鸟竞了。”
杰森语气逐渐尖锐，恼羞成怒：“你是想说他更偏心格雷森？”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伊用力抹了把脸，恨铁不成钢道：“恕我直言，你俩就根本不在一条赛道上，蝙蝠侠是你爹，但不一定是他爹，你刚才看不出来吗？他心虚是以为你知道了他想当你小妈！不然你骂他一句禽兽真能让他这麽生气？”
“……”
“你他妈神经病吧！”杰森勃然大怒，呼吸都沉重起来：“你别瞎揣测，开玩笑也得有个度，你知道你在恶意揣测蝙蝠侠什麽吗？如果他稍微不那麽正直，不是我看得起格雷森，但我必须承认他是一个和蝙蝠侠一样品性正直的男人。”
罗伊微妙道：“你是不是恐同？谈男人之间的恋爱与正直有什麽关系？”
他皱着眉：“恐同是病，得治。”
这指控也太可怕了！
杰森哽了一下，口不择言地雄辩道：“我不是恐同，只是我和理乍得格雷森都是直男，你信我，我和他撅过，他是不是直男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没有人比我更懂理乍得格雷森！”
罗伊顿时有点崩溃：“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们撅过的事。”他努力凑近去：“展开讲讲？”
杰森登时被记忆里不好的事恶心到了，一脚把他踹一边：“你滚啊！”
罗伊倒是也没在意，他唏嘘着挪近了些：“唉，我快吓死了，你都不知道，刚才你发现那是布鲁斯韦恩时，你眼神都清澈了，有点出息吧……哈喽？”
他声音越来越迟疑，因为他看着杰森用力抓了几把头发，眼睛微微眯起。
他俩谁跟谁，熟悉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没好事。
杰森很突兀地问他：“这个世界是不是正义联盟有着绝对的权威？一个机械式运转的冰冷帝国……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最高元首拥有无上权威？”
罗伊品了品，晃晃脑袋：“不完全对，但是也可以这麽理解，你想干嘛？”
“手机。”杰森朝罗伊伸出手。
罗伊莫名其妙地把手机递过去，瞅着杰森搜了搜网页，再往屏幕上敲出一行号码，敲出几个字符时他又被吓得一哆嗦，迅速扑上去想夺回自己的财产，然而一时间却被杰森反手压制住了。
他在地上猛力蹬着腿挣扎，一边低吼：“你疯了？打电话给IRS？不怕被抓是吗？现在可没阿卡姆了，最高元首直接射穿脑子了解一下，快挂掉！”
他猛然咬住舌头，机械音在空中飘荡。
“您好，这里是IRS，您的所有行为已在录音监控之中，按1举报他人偷税漏税，按2自首自己偷税漏税，按3接通举报违法犯罪，请注意，任何虚假的陈述都是死刑，现在倒计时十秒——最后一次机会，请问是否要转人工？”
杰森：“……”
他被震住了：这个哥谭是不是地狱过头了？
罗伊从牙缝挤出声音：“快挂掉！现在还来得及！还有！你松开我！”
杰森手上持续加大力道：“转人工。”
“当前正在转接人工服务，您所在的排队次序为10237，预计等待10天20小时3分，请不要挂断，持续保持调用，现在将为您播放轻快而又愉悦的等候音乐，如果您是内部人员，请说明您的公民编码，即将为您转到特别专线。”
杰森：“……”
他匪夷所思道：“What the fuck……这是安全词吗？”
罗伊这次是真急了：“别他妈讲你的地狱笑话了，快挂了！现在的哥谭真的很恐怖，没接入内线就还有机会，要是IRS上报给哥谭领主我俩就真的要当宇宙老鼠了，我有给你说过最高元首的统治范围不止地球吗！”
“求你了，我真的怕。”罗伊决定服软。
发现杰森没理会他的意见时，罗伊牙齿都快要咬碎，他努力蹦出几个词：“你好歹告诉我你想干什麽吧！”
杰森低头瞥了眼罗伊：“你公民编码多少？”
罗伊闭着嘴，一副誓死不从的模样：“别想！”
“象征性尊重一下，不要算了。”杰森嗤笑了声：“公民编码7846G6，公民罗伊哈珀请求接入内线。”
“嘀！”机械音予以回应：“非内部人员，识别错误，已为您重新排队，排队时间为11天7小时……”
怎麽又增加了一天！
杰森：“我很抱歉先生，我有哥谭通行证，但我没有公民编码。”
“识别错误，请说出您的安全词。”
“蝙蝠侠？”
“识别错误。”
“一个好sub？飞翔的格雷森？”
“识别错误，您还剩最后两次机会。”
“……”杰森用手掌根按揉着眼窝，另一只手反剪着罗伊的胳膊拧到对方身后。
杰森：“我他妈就知道哥谭这个鬼地方好不了一点，给我转接人工。”
“安全词？”
杰森顿了顿，眉毛越挑越高：“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他妈宝贵吗？现在我的门外站着你们最高元首追逐一生的人而你在让我猜安全词？先生，给我一个我需要打通这个愚蠢的电话而不把它塞进你屁股的理由，去你妈的，我也给你最后两次机会……”
而罗伊还在狗叫：“你到底要干什麽！你说啊！你告诉我啊！”
“住嘴！别狗叫了！”杰森怒道：“这你都看不懂吗？我要是把这个布鲁斯韦恩举报给正义联盟，最高元首能不能用力量和权力帮我找一下我的蝙蝠侠呢？看在我立功的份上，他总得帮帮我吧！”
罗伊青筋暴跳：“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之前使用哥谭通行证时的弱智场景跃入脑中，杰森抓起手机决定再赌一次，麻木中又觉得非常地狱：“李桑阿尔盖布？赞美哥谭领主我们的救世主？”
机械音停顿了大约十几秒，无线电另一端似乎传来了什麽布料扑扇来扑扇去的底噪，接着是像是重物砸地，继而是一声咳嗽，仿佛那边有什麽人刚从令人愉悦的睡眠中醒来。
杰森试探性地问：“人工服务？”
一道慢吞吞的、有点漫不经心又带着点鼻音的嗓音传过来，对方像是有点好笑的重复：“人工服务？这里只提供上门。服务。”
杰森沉默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捂住手机，压低声音问罗伊：“我打的是他妈哥谭市民热线吧？这玩意在我的世界是拨给GCPD的，在你们这哥谭，它正经吗？”
罗伊：“……”
完了，正经不正经不知道，这下真要当老鼠了，他简直不敢想，这通电话到底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就不是AI语音的？
而电话里那道声音像是被取悦了：“你好，这里是正经的人工接线员。”
“李桑阿尔盖布，欢迎回到哥谭。”
第118章
正义大厅内部，康纳慢慢漂浮了进去，神请很是安详。
那抹殷红的披风已经离开，最高元首离开时仿佛带走了整个正义大厅里剩下的色彩。
屋外雨滴飘摇，空旷的灰黑色检阅广场，空旷的灰黑色天空，黑白分明的空旷建筑有着像怪物深口般巨大的落地窗，一种机械肃穆的压迫感无处不在。
可这种地方，偏偏有那麽一小团不太对劲，偌大的长桌旁边，最高元首右手处的那个位置，此刻东倒西歪地猫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
桌面摆着十菜一汤，全是吃了几口的外卖，两只玻璃杯底部残留着咖啡残渣。
康纳刚想开口，就听见那团猫起来的黑影用机械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询问：“安全词？”
康纳噗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起猛了，今天他的好朋友是在发什麽神经？
康纳慢慢爬起来，蓝眼睛睁得很大，看向那一团黑影，提姆没有带蝙蝠头罩，而是将它抱在臂弯，所以露出来了平时那张被遮住的非常非常……非常英俊的脸。
没有氪星人那麽像黄金比例的雕像，是另一种更加漫不经心、偏向政客精英的那种英俊。
尽管在康纳眼里，提姆德雷克依然是一只大号的垃圾小熊猫，和以前没什麽区别。
他的视在线下扫了一遍，最后定格在提姆没有戴手套的那只右手上，那只手紧紧地攥着终端，手背青筋暴跳凸起，还有些细微的颤抖。
这很不寻常，要知道到这只手在第一次开枪杀人时都没被撼动过半点。
哥谭领主就任之前，正义联盟里属于蝙蝠侠的位置空了很久。
直到那天，一个被韦恩集团一手推上去的哥谭议员，五花大绑着被押送到长长的阶梯前，男人抖抖索索地指向前排位置上的提姆，审判席下面坐着的他的妻子和小女儿。
男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结结巴巴地冲着超人喊道：“是、是他让我背叛最高元首！”
被指控的提姆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我？”
场内顿时噤若寒蝉，被绑住的犯人甚至不敢抬眼，所有人不自觉地挺直身体，果不其然，超人的眼睛已经被热视线微微烧红：“你有什麽想解释的？”
提姆站起身，从身边站岗的仪仗队士兵腰间抽出枪，对准那个跪地哆嗦的男人。
砰！
一声枪响，超人尚未来得及发作的盛怒被枪声戛然打断。
男人脑浆唰地一下四溅出来，弄脏了神圣的大理石地板，血液向喷泉一样流出来，再流到提姆脚底下那双黑色干净的皮鞋下面，
前一秒分明还举着枪的年轻人神情依然很淡，他持枪的那只手很稳很稳，像是什麽都没发生，然后他将刚才随手从身旁仪仗队士兵那抽出的枪还了回去，走到审判旁听席上，轻轻握了握死者妻子的手。
他垂下英俊的眉眼，抱歉地说：“哥谭银行没通过你们的贷款，接下来法院会拍卖你们的房子，按照韦恩集团的员工守则，家属在员工死亡后可以申请三个月韦恩集团的救济金。”
知道蝙蝠侠不杀原则和提姆德雷克过去身份的人齐刷刷地闭上了嘴。
第二天，一道黑色的影子坐在了那把空着的椅子上。
提姆：“……好的，请您告诉我您所在的地点，如果遇上危险，请您保证在保证自身的安全的情况下耐心等候，我向上级汇报仍然需要一定时间……”
康纳在提姆面前向来会关掉超级听力，他也不管提姆有没有挂通信，站在一边像倒豆子一样叭叭起来。
康纳：“根据前线消息，绿灯军团和黄灯军团准备联手捍卫宇宙法典，达米安统领的第一军团将在三小时迁越到2780光年之外，根据我刚收到的统计数据……”
“……数据显示正义联盟公民贫富差距进一步缩小，思想管理局调查宣称公民的幸福度又上升了10个百分点，哥谭领主……”
哥谭领主正沉浸式投入在电话play之中：“……我的工号？我的工号是8751，很抱歉先生，我们不接受任何投诉。”
康纳：“别几把忙你的角色扮演了，数据显示，哥谭在稳重向好的大环境里烂得独树一帜！半年内失业率高达43%，贫民窟比起上个季度又扩大了100平方公里……”
“……许多哥谭人从事走私倒卖废物的工作，回收机器人最近经常报告大都会的核辐射区内又频频出现捡垃圾的哥谭人，最高元首希望你在明天早上前给他个说法——”
提姆不耐烦地冲着他皱了下眉。
康纳挑着眉梢闭上了嘴，瞅着提姆那张写满厌倦的脸渐渐精神起来，他注意到提姆的呼吸急促了一点，又努力深呼吸了几口，湖水一样的蓝眼睛甚至还浮现出一点点笑意。
终端挂断，康纳唏嘘道：“我该说什麽？总裁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了。”
提姆：“……”
谁他妈是总裁？
别玩你的烂梗给别人降职了！
“刚才我说的你听见没有？”康纳面容一肃：“明天早上之前最高元首——”
提姆微微眯着，穿着制服手套的那只手，尖尖的手套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桌面，忽然答非所问道：“外面雨还没停，我需要搭个你的顺风车回哥谭。”
康纳嘴角抽了抽，脸色微微发白：“……”
妈的。
这滴滴打超他终究是逃不过！
提姆看出了他的抗拒，神情自若地问道：“怎麽？哥谭有什麽不好吗？”
康纳：“……”你还有脸说。
在这个秩序森然的世界里，哥谭野得简直独树一帜，上次路过时他曾遥遥隔着大都会的废墟，向西望过一眼。
浓雾笼罩着海礁，尖锐的哥特式建筑深深浅浅地在灰雨里显出轮廓，无数座钢铁森林凭空拔地而起。
无数个惨白的窗格里有着无数个身穿制式西装的人在埋头苦忙，几十年前哥谭复兴计划时代的老地铁尾部接着正义联盟最新的公民飞梭，像肿瘤一样在空中飞驰，拖拽着炫彩的尾光。
飞艇在天空盘旋，探照灯在地上扫来扫去，机械警察列队走过交通灯，被雨水溅湿的外壳泛着无机质的光，没有五官的脸被无处不在的广告屏模糊成奇怪的颜色。
光污染中巨幅投影里播放着韦恩集团的科技广告，一个扮演贫民窟老鼠的广告演员，恭敬地双手接过韦恩集团的工牌和员工福利义肢，欣喜若狂，画面一闪打出一行广告语：“终身工作，终身幸福。”
街头巷角电子眼上，印刷着无处不在的标语。
“——韦恩集团致力于您的幸福。”
在大大小小的公司广告牌里，在钢铁森林的最高处，韦恩集团顶部那个硕大发着荧光的“W”，冷冷地盘踞在雨里，俯视着整个哥谭。
康纳头皮都麻了：“……”
太赛博了，也太神经病了。
他好怕，怕被抓去格子间当狗。
“有什麽要紧事吗？”康纳抹了把脸，主打一个真诚：“没什麽事我给你安排专机，非必要我真不想去你那鬼地方，而且不是我说，哥们你性。癖真的有点怪，最近哥谭人体改造金属义肢的潮流我真的不太行……”
他很绝望地说：“哥们，我听了流言说杰森陶德丢了一条腿和一只眼，但我相信以他的脸皮和心脏，不会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麽不同，更不会自卑。”
提姆点点头：“嗯。”
康纳：“我的意思是，哥谭已经够时髦了，不需要再那麽赛博朋……潮流，潮到我风湿都要犯了，需要与时俱进的是你的性癖，一般人都是人跟癖走，你怎麽是性癖跟人走？我支持你主动砍杰森陶德那个狗东西一条腿给他换个金属的，但我不支持你为了那个狗东西引领潮流把哥谭所有人都变成残疾人……”
他顿了下，伸手勾搭住提姆的脖子，苦口婆心劝说：“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审美别那麽土狗，有点品味吧，实在不行我们随大流一起追逐一些理乍得格雷森呢？我觉得开发仿生人未尝不是一种让大家一起幸福的道路……”
提姆很嫌弃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什麽大病？这和杰森有什麽关系？”
康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康纳：“哥们你没事吧？和他没关系？没关系那你没事研究机械义体，别告诉我你疯了，你想改造你自己？”
“没错。”
提姆面色不改，眼神愉快：“血肉苦弱，机械飞升，我的朋友，一想起你在黄太阳下寿命近乎无限，我就担忧不已，万一我死后你孤独致死怎麽办？这不也都还是为了你，我才想方设法要多活几天？”
康纳沉默松开手：“……”
他算是看透，这男的已经究极进化成狗男人了，而且鬼话一套一套张口就来，时光飞逝，大资本家如今已经成为官僚大资本家，可怕得很！
“我不去！”康纳自信至极地说：“我不去你又能拿我怎样？虽然你是哥谭领主我没有明确职务——只是负责抓捕反抗军，可我姑且算一款太子……”
提姆平静道：“太子是乔纳森肯特，他妈才是路易斯莱恩，而且他妈还死了。”
“……”
康纳：就他妈不能说点让人爱听的。
不仅如此，提姆甚至还要补一下刀：“而你爹是莱克斯卢瑟。”
康纳：“……”
草，你爹还是布鲁斯韦恩呢，这怎麽不说？
有的时候他真的挺绝望的，超人的双标简直绝了，总感觉超人在提姆德雷克身上发生了一点移情作用，但又感觉移了奇怪的东西。
最高元首啊最高元首，康纳恨铁不成钢地想：谁穿上那身蝙蝠装都能做你的dom吗？
提姆嘴角微微翘起：“行了，不开玩笑，这次回哥谭真的有正事。”
康纳的抵触丝毫不减，他撩开头发捂住脑门散热：“真有？”
“真有，我收到举报，现在需要追捕反抗军。”提姆说：“名义上这是你的正事，只不过我作为哥谭领主会和你成为并列第一责任人。”
康纳：“……”
反抗军啊！那没事了。
“兄弟，你讲讲道理。”康纳义愤填膺地飘高了一点：“我们这发生的破事，有什麽是反抗军不知道的？最高元首的命令还没传达出正义大厅，反抗军基地布鲁斯韦恩早已做出了打击他的针对部署，你讲点道理，我们现在用的管理体系还是布鲁斯韦恩十年前留给瞭望塔的计划11034号……”
提姆：“所以？”
康纳表情很安详：“所以这他妈和我有什麽关系？你骗骗最高元首得了，我可不想因为对最高元首不忠诚被关进幻影地带，什麽几把举报？谁举报的？举报的什麽？先把举报人关俩天！”
“不错，我也这麽想。”提姆很是赞同。
康纳哽了一下：“倒也不必这麽直白，咱们都是搞政治的人，每个人都天赋人权，哪怕他是反抗军……”
提姆笑着拍了拍康纳的肩膀：“杰森陶德举报的，他举报说自己发现了理乍得格雷森和布鲁斯韦恩，现在两人就在他落脚的酒店。”
“……而我这个柔弱的普通人，此刻需要我亲爱的氪星朋友的帮助。”
康纳表情陡然僵硬，像连吃了十顿馊饭。
天啊，好歹毒的举报人，好歹毒的被举报人！
“你他妈为什麽不早说啊！这不是在让我犯下渎职罪吗！”康纳义愤填膺地朝天空打了一拳：“当然！我一定会陪你去，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出现在哥谭！”
随即他额头一阵冷汗冒出来：“可是哥们，这可能是一场针对最高元首的刺杀！兄弟，我可不能离开最高元首半步，他比起你更需要我的保护！”
第119章
哥谭，罗伊火速夺走自己的手机，一脸心痛地把它扔地上，连蹦带跳地踩了个稀巴烂。
“刚才和你通话的人是谁你到底有没有数？”罗伊非常绝望：“现在我们完了。”
杰森：“嗯。”
罗伊着急得团团转：“知法犯法啊！”
但他又没有更多话可说，这点时间也不够他把这个世界做一个科普，哪怕他极力渲染哥谭领主的可怕之处，可是狗都还是这样，被打了才知道疼。
杰森则很无所谓地蹲在那清点他的库存，挑挑拣拣地把一些东西单独塞进一只战术包，等清点得差不多了，他再把剩余的装备放回身上的，再站起身，重新系好了枪带。
接着他朝罗伊笑了一下，拉开了门。
“那麽。”他毫不意外地望见门口只剩下迪克一个人，反抗军首领不知所踪，罗伊更加绝望：“完了，我们这下真成虚假举报了，哥谭现在坐牢得做多久？”
“鉴于我今天听了太多夜翼传奇的后脑勺故事。”杰森没理罗伊，他盯着迪克，脸上有一丝笑容漏出来，但又快速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我之后会考虑找刺客联盟，然后把拉撒路池水做成栓剂供你随身携带……”
杰森那只被皮革手套包裹着的手向前伸去，将战术包递给迪克，一只黑色伯来塔79式平稳得躺在上面：“至少我们这次站在同一边。”
迪克没接，杰森叹了口气，勾了下手指，把枪取回来，转了一圈插回枪带：“现在行了？”
迪克仍然抗拒地看着他。
“时间不多了，看在我们都想回家的份上，要我再求你一会吗？”杰森闷声笑了：“哥？”
迪克冷着脸，一把伸手将那只战术包抓了过去：“仅此一次。”
“不是？有没有人行行好？”罗伊懵得像只小鸡仔一样，他快速望了望两个人，迪克脸上的冷意更重，而杰森无声地笑着，像一只刚刚干了很多坏事的边牧狗，罗伊问：“你们又和好了？”
“因为我们需要回蝙蝠洞。”迪克难得露出一丝烦躁：“这个哥谭的蝙蝠洞守备严密程度远超我想像，你知道进入韦恩集团控制区需要ID识别吗？在这个哥谭行走每人需要常备十几张动态ID卡随时扫描，而且识别系统都不止一套，全部是动态随机出现。”
“能进入蝙蝠洞的人只有蝙蝠领主，但哥谭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他了，根据正义联盟发布的决策记录来看。”迪克头疼欲裂，报出一个数字：“蝙蝠领主已经缺席7年6个月3天。”
罗伊：“……”
提姆德雷克又摸鱼是吧？当大官了还摸鱼。
他这种穷鬼听得又要破防了。
杰森补充解释道：“这意味着伪造ID几乎不可能完成，丧失公民身份后我们就只能在老城区地下当老鼠，哥谭没有死刑，但是被抓住的罪犯会送往能源公司终身劳作，你想劳动吗？”
他瞥了眼窗外印有韦恩集团标识的广告：终身劳动，终身光荣。”
“我查过了。”杰森按住脑袋，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在讲恐怖故事：“整个过程都由机械警察执行，根据黑市发布的犯罪逃亡率，近十年间显示为零，一旦失手……”
罗伊脸色发白，他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你们不是有那个兄兄兄兄……兄弟眼？不能用黑客技术黑进机械警察？”
杰森耸肩：“试过了，刚接入网络就被哥谭防护系统吞没得一干二净，时间带来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所以能直接找到蝙蝠领主本人最快的方法——”
希望这布偶猫白月光足够有杀伤力。
杰森默默祈祷了一下：希望哥谭领主小时候看过飞翔的格雷森。
罗伊刚在回想他上次摸进蝙蝠洞的英雄事迹，他离终身劳动就差那麽一点点……很快他又瞧见杰森从迪克背后的小巷子里取出件制服抖了抖递给他：“换上。”
他不明所以地接过。
头罩上漆黑的蝙蝠耳朵冲着他晃了一下。
罗伊：“……”
“最高元首看见这衣服就会杀了我，你们做个人吧。”罗伊火烧屁股一样惶急蹦跶起来：“你们到时候走了就走了，我还得在这世界生活呢！”
“你已经是虚假举报的帮凶了。”杰森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抱住他安慰道：“别害怕，终身劳动，终身光荣，韦恩集团致力于您的幸福。”
“你滚啊！”罗伊扯着嗓子叫了出来。
他嘴上叫着让别人滚，自己却滚到一边换衣服去了，刚换到一半，整座大厦却突然发出“砰！”的一道闷响。
风压和音爆猛然炸开，大楼正中间开了个巨大的空洞，一个背后红色披风缓缓飘荡的人影，逆着光从空洞处飘进来。
罗伊那一瞬间是真的把自己的死法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直到他望向对方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湛蓝如海，并未烧得血红。
“根据哥谭领主授权，我将代为处理此次虚假举报和克隆理乍得格雷森，是谁打的举报电话？罗伊哈珀？我还要多说吗？克隆理乍得格雷森属于一级重罪……”
罗伊：“……”
活了！活了！他喜极而泣！是康纳肯特！
“……一、一级重罪。”康纳猛地一下落到地上，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坑，再火急火燎地几步走上去到迪克身前，他有点想伸手，但又很无措地在制服上擦了擦，接着再伸出来，抓住迪克的胳膊。
“迪克？”他强装镇定地问，嗓音有点发闷。
他不自觉地朝右边挨了挨着，试图挡住迪克能从窟窿看出去的视线。
迪克：“是我。”
他上下打量了康纳一遍，看见对方脸都涨得有点红，感到了些好笑，又看见那个钻出来的大窟窿，缓慢勾了下唇角：“原来我活着是一级重罪。”
康纳不自觉地低下头，艰难道：“不是，这是因为……”
他脑袋难得这麽乱，然而心里却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什麽感觉。
仿佛一颗星球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脖子上，令他抬不起头。
距离大都会核爆已经过去许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对现状不抱有任何私人观点，他加入正义联盟，就像克拉克成为最高元首，提姆成为哥谭领主一样。
他当然也见过理乍得格雷森的克隆体，当时他本以为见到克隆体的模样会唤醒他的负罪感。
事实证明，他好像已经完全接受、并认可自己不是好东西的事实。
直到今天，当真正的夜翼站定在这里，面朝阴郁的天光，温和地注视着他。
他第一反应甚至是挡住那个窟窿，好把乱七八糟的哥谭挡住，不让对方看见。
迪克双手手腕并拢，向前伸出，和颜悦色地叫他：“康纳。”
康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居然是哽住了。
迪克朝前走了一步，平和地说：“我作为警察也接受过布鲁德海文帮派的命令，所以我自然知道这是一种什麽样的滋味，如果抓捕我是你的职责，那麽你可以忠于你的职责。”
“我无意为难于你。”
迪克的嗓音低缓下来：“第一次见面时我向你保证过，如果有一天堪萨斯农场不再是你能回去的地方，那麽泰坦塔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现在看来是我又一次食言。”
——与此同时，杰森整张脸都情不自禁地扭曲了。
他取出微型耳麦朝地上扔去，抬靴猛力一碾。
一直到那一枚金属粒被他不住地碾成碎屑，他的表情还没恢复正常。
草了，好他妈恶心啊，受不了了！
完全不理解这个月亮到底有什麽好，他愣是被恶心到原地被硬控三分钟，甚至有种想抽根烟缓缓的冲动，这种沉浸式的膈应，要不是终端不停震动，他还得再缓一会。
“罗伊？”杰森按开手腕上的终端，罗伊的脸唰啦一下弹出来。
“怎麽样？找到哥谭领主……”杰森声音越来越紧张：“你怎麽了？没事吧？”
罗伊的绿眼睛似乎揉过，他表情很复杂，张开嘴顿了几秒，又咧开笑：“哥们，我给你说实话，我后悔了。”
尚且在杰森琢磨着这句后悔是什麽意思时，罗伊从地上站起来，杰森这才发现他之前是一个蹲在角落的姿势。
周围很暗，他并没有和小氪星人在一起。
杰森：“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没，你等等，是真的，我后悔了，我不应该来哥谭。”罗伊很突兀地说：“我算是看透了，我觉得自己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你也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这些年大家都错了，总之这代餐可能你们能吃，我实在吃不动。”
杰森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他整个人大不理解：“我他妈才离开2分40秒，布偶猫是对你们做了什麽——”
“别这麽说他。”罗伊打断他：“我俩也在泰坦呆过，也都叫过他队长，想必你一定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杰森：“……”
理解什麽？什麽心情？
不是，等等，他真不理解啊！
罗伊又说：“所以接下来我没法帮你忙了，我得离开一段时间，我直说了，哥谭领主是提姆德雷克，祝你好运。”
不等杰森接话，罗伊就已经用力终端挂断，杰森用力闭了闭眼，手指点到映射的通话框上，又收回去了。
他打开窗户径自跳了下去，一直到剧烈的风向刀一样割过他的脸，他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
外面已经汇聚了很多机械警察，来的人是康纳肯特，某种意义上他的计划是失败了：哥谭领主并未出现。
而且还折进去了一只布偶猫和异世界的好友。
随便吧，反正布偶猫死不了。
这条路被堵死的话……他将视线掠过高高低低的老式建筑，停留在那个冰冷硕大的“W”上。
如果布鲁斯韦恩已经成为了最高元首的眼中钉肉中刺，韦恩集团还这样如日中天地发展，甚至将哥谭独立于整个世界——这本身就过于反常理。
在这个世界束手束脚得要命，就连去韦恩集团都成了风险巨大的冒险行为。
不是他不知道去韦恩大厦碰碰运气，实在是韦恩大厦现在大得跟疯了一样。
杰森预估了一下，现在韦恩大厦的占地面积，和他们那里的哥谭差不多大，一栋楼就是一个城市。
和机械警察打成一团很没必要，他在下坠中踩住窗沿做了几次缓冲，从高空跳下的视野相当开阔，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韦恩集团滚动播放的大幅广告牌上。
穿着破烂的广告演员从污水和拳头里抬起头：“我马上就能弄到钱！再宽限我几天！”
雨点般的拳头持续砸下。
广告演员苦苦哀求：“……求你，等我从哥谭大学毕业进入韦恩集团，我还能借学费贷款！求求你们！”
杰森：“……”
他简直要看呆了，这广告也能播？
画面一转，广告演员在一张精致的合同上签上字，嘴巴咧得很开，手里提着几只皮箱，重重墩在犯罪巷的破屋子前面，还清了所有贷款：“韦恩集团提供大额小额借贷服务，借钱的方式是在手机上打开哥谭市政终端，点击我的选项，签署生前捐赠器官协议——”
“想知道我的致富秘诀吗？”
男人脸上笑容越来越自豪，他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一群活在底层的老鼠，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下，穿过层层安保，走进纤尘不染的韦恩大厦。
他们一路走上员工飞梭，进入电梯。
最新款的飞梭在韦恩大楼内部疾驰，一路驶向韦恩集团的医学研究部。
所有人齐刷刷地露出完美的笑容，向外张开双手：“您的身体是您最大的财富，健康生活，早睡早起，韦恩集团为您持续更换金属器官，加入哥谭市民复兴计划，韦恩集团推出的各种保险均打五折，现在进行人体改造只要八八折……”
杰森：“……”
他盯着那玩意看了一会，思路豁然打开。
第120章
轰隆、轰隆、轰隆……
韦恩大厦格子间里，穿着西装埋头苦干的员工用袖子擦了擦汗，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困惑地抬起头。
他总感觉上面似乎有些微弱且不间断的噪音，就像巨大机器里出现了零件故障一样。
可是天花板上只有空调系统，他又擦了擦脖子上的汗珠。
晚饭前那会大厦的空调系统出现了故障，现在整栋楼的换气都停止运行，根据哥谭建筑管理规定，高层建筑不允许窗户可以向外开出两个指缝的间距，换气系统一旦出现故障，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季节，闷得出奇。
一连串脚步声从走廊穿过，顺着半透明的玻璃墙看出去，是穿着安保部门的制服的人。
显然他的同事也听见了这种声音，背着门口悄悄抱怨：“有老鼠在天花板里？”
“这又不是贫民窟……”这位优秀员工再一次擦汗，一个念头突发奇想地冒出来：有没有可能就像过去一样，又遇到什麽袭击……不不不！
他立刻认识到这个念头是对蝙蝠领主与最高元首的不忠诚，所以他立刻埋头重新盯起了计算机屏幕。
在这个绝对安全的世界，怎麽会出现这种事呢？
况且这种轰隆轰隆的低频噪音是从晚饭那会出现的，他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五六个小时过去，无论什麽疯狂小丑都已经被押送到了监狱。
有时真相就会这麽不经意地掠过。
……杰森用力捂住耳朵，爆炸造成的过大声响此刻震得他耳朵耳鸣不止，几具被摧毁的机器人正摇摇晃晃地往起来爬。
一场大型围剿活动正在愉快展开，如果他不是为围剿的那只老鼠的话，应该也挺愉快。
身后的保安都不是什麽问题，他朝后开了几枪逼退并打散追他的队伍。
四面八方的墙壁里似乎都有沙沙的摩挲声。
电子蜘蛛正成群结队地往过涌，他攀住楼梯用力一黄，荡到下一层，上面的地板已经成为节肢动物的海洋，用力间几只纯白的电子蜘蛛正好从眼前滑落，落地时他不慎踩碎了一只，破碎青紫色的内脏顿时让鞋底变得黏哒哒的。
杰森脸都要绿了：“……”
他感觉自己闯进的不是韦恩大厦，而是保护伞公司。
艾缪忍不住发生了几声破碎的尖叫：“呃啊啊啊啊啊！”
“夹住。”杰森骂得很随意：“别乱叫。”
艾缪呜呜咽咽地捂住嘴巴。
正常来说它宿主会说几句狗话缓解一下这种绝望的气氛，但六个小时追击过去，杰森已经没有半点心情说鬼话。
他已经逐渐感觉自己体力渐渐不支。
这栋和他所在世界哥谭一样大的大楼似乎被什麽新型材料通体加固过，以至于鈎爪枪没办法嵌入坚实的地面，所有保安都是改造人，子弹打不出什麽伤害，机械警察已经被他干碎了几十个……
在他打算破罐子破摔往通风系统里倒稻草人的迷之气体时，感应系统检测到不明物质直接关停，刚转移到自来水水箱系统，整栋大厦开始播报停水停电通知。
现在他知道哥谭领主是哥谭本地人了。
伴随着时间推移，他出现的失误也越来越多，这玩意就是个恶性循环——
还是得解决找到出路的问题。
“你能不能有点用？”杰森话里带着点开玩笑性质：“之前在哥谭不是能扫地图给我吗？现在为什麽不能给我一张韦恩大厦的地图？”
艾缪：“……”
因为编辑部没画！
它小声地承认：“对、对不起噢，我是废物……”
杰森往角落里躲了躲，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头罩下闷热无比，每一口气都像是在棺材里呼吸，胳膊上的擦伤又开始重新流血。
这种操作已经完全超过他的认知，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生物和金属共存的集合体究竟是怎麽定位到他的，这个被金属浇筑过一遍的哥谭，就像是一台高效并且精密的绞肉机，要把敢于挑战此处规则的冒犯者绞到骨头渣都不剩下。
杰森掏了一下身上的战术包，里面装着最后几颗微型炸弹，聊胜于无，却着实鸡肋，这个哥谭的机器人不知道是用什麽新型金属做的，坚硬异常。
根据韦恩集团员工手册，整个公司除了工位以外，其他地方每隔49秒就会扫描一次ID号，超时后会触发警报，进一步触发末位淘汰制，厕所可以停留4分30秒，但是那玩意员工专用，只有刷工牌才能进。
也就是说，他在任何除了工位之外的地方，都不能停歇超过半分钟。
在角落里的电子烟即将跳红的刹那，杰森他冲向楼梯间的窗户，窗外大雨倾盆，荧光五颜六色地晃着人眼睛疼。
广告牌上韦恩集团的招聘广告不知疲倦地播放着。
“公司是我家，我爱我家建设靠大家！”
一束光刺破漆黑浓厚的云层，正正好好地落在他身上，抬头一看，是哥谭上空的巡逻飞艇。
雨点一样多的红线交错着降落下来，数十只无人操纵的大型连发冲锋枪，齐刷刷地瞄准这个窗格。
与此同时，吱嘎一声，整块大落地窗飞速向上抬起，涌进一堆看起来像是外星异形般的玩意。
“我草！”
艾缪大叫出声，而杰森脸上头一次露出惊骇的表情，他扔掉空枪，立刻降低身体，顺着楼梯向下用力一翻，接到外部警报后，头顶的电子眼倏然变红，没有脸的金属仿生人从走廊尽头滑行进来。
“ID检测中，请出示员工工牌！”
杰森远远地盯着仿生人由远及近，再望向每道闸门前的红色按钮。
为了保证员工人身安全，韦恩集团的员工随时可以按下求助铃，一键转接正义联盟治安部门——这属于最高元首给韦恩集团的独特待遇：独立于哥谭体系之外。
好像落到正义联盟手里是会好一点，杰森暗暗忖度了下。
超人肯定没有闲到什麽事都管，除了哥谭之外，失业率都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这也意味着在哥谭之外人工智能的应用并不广泛。
大量可以被人工智能取代的岗位，被正义联盟保留下来供给给人类使用。
第一次看见这操作时他觉得超人病得不轻，这种反常识的福利政策就像是最高元首在玩小孩过家家，但这东西现在没准真的能救他一命。
比起无懈可击的机械，人类显然好对付多了。
杰森长长叹了口气，摘下头罩抱在臂弯里，五指握紧，一拳砸向那枚红色按钮。
即将要锤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听见脑子里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
【左拐进电梯，上32楼。】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但又有点奇怪。
杰森顿了顿：“艾缪？怎麽回事？”
“在在在在在！”艾缪激情回应：“什麽？我——等等？”
【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还是说你想终生劳动终生幸福？】
【同位体？你为什麽能在我的脑袋里说话？】
【回答我的问题。】
【不想。】
【那就上楼。】
【……你对韦恩大厦很熟？】
【不熟，但没人比我更懂韦恩大厦。】
艾缪尽职尽责地检测着：“嘀嘀嘀，检测是宿主的同位体，起源墙正在波动，我猜是至尊小超人又把谁挂上去了——您好，另一位红头罩，我是艾缪。”
杰森忍不住挑了下眉，大脑飞速运转，但脚底下没闲着，他一个滑铲冲过仿生人，一肘捣碎它的活动支点，继续向前猛冲：“你是我的同位体？所有人都说你死了？你有什麽目的？”
【我帮你，你帮我，就这麽简单。】接着对方幽默一笑：【显然我在死去活来的天赋和我英年早逝的天赋一样出色。】
艾缪忍不住冲着天花板打了一拳：“……”
我草，双倍的地狱。
杰森被噎了一下，他略微觉得另一个红头罩挑衅感有点强，等到接近电梯后，面对前方这个科技含量出众并且浑然一体的金属格子，他倏然一个急刹，一种觉得现场大家都有大病的荒谬感油然而生。
杰森：“这鬼地方到处都需要标识符和终端，我怎麽进去？不是，你很懂这些高科技产品？”
同样都是杰森陶德，怎麽？他的同位体复活之后不刷meme吗？
【不懂。】对方懒洋洋地笑了声：【右边的盆栽看见了吗？摸摸那颗半死不活的多肉，底下有把钥匙。】
情况紧急，更多也来不及问，他这边情况都烂成这样了，再差也烂不到哪里去，不如赌一把。
杰森迅速摸出那把钥匙，在衣服上蹭干净上面的土。
一把款式相当保守的钥匙，非常好开的那种。
脑海里的声音恰到时候的响起：【然后对电梯说“小羊乖乖，把门开开”】
杰森真的觉得自己被顶住了：“……”
“不是。”他大为震撼，并且大不理解：“你怎麽沦落到要对电梯说骚话了？”
【我就是你。】
话虽如此，这听起来也太他妈绝望了，杰森沉默片刻，还是木着脸对着电梯说完了这句狗话。
透着一股高精尖未来感的金属门突然闪动一下，接着差不多抬手就能触及的位置，有那麽一小块金属像液体一样熔化，接着突兀地冒出一个门把手。
门把手下面，是一个哥谭老城区常见的锁孔。
杰森对此非常熟悉，因为他小时候天天撬这种锁去偷东西。
“……”
这场景也太他妈诡谲了！在这种非常高科技的地方突然冒出这种东西，那种格格不入的突兀感和错位感，甚至达到了幽默的程度，就像是在五角大楼打开核弹发射盒，结果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小天才电话手表。
他听见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嗓音又笑了一声：【钥匙插进去转下就行。】
【怎麽样？简单吧？】
杰森：“……”
真的不是他的错觉，他真的听出来了一些暗戳戳炫耀的意思。
至于炫的是什麽，他不敢细想，因为将心比心一下，他愿意这麽晒的一般都是未来老婆。
杰森沉默了一下：“不是，哥们，你别笑这麽骚了，我害怕。”
这下杰森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绝望了：“你他妈到底在暗爽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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