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说这话时,顾辞单手托着高脚杯,眼皮微垂,半耷着溢出几分慵懒。
谈昕生恐是幻觉,偷偷咬了下舌头,疼得她屁股抽筋,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真的,深更半夜,顾辞邀请她喝酒。
常言道,茶是理中客,酒是色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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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辞还只穿了睡衣,真丝睡衣,敞开的领口可以看到线条清晰的锁骨,挽到手肘的袖子露出瓷白的藕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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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在开口之前,顾辞自己已经喝了小半瓶了,此刻双颊微红,白里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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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昕假正经地咳了两声:“咳咳。”
伸懒腰的工夫故意把睡裙的肩带剥下,纤细的带子松垮垮地挂在肩头。与垂下的长发混为一体,透着一种床笫之间特有的欲。
老婆,迷死你了吧?
“干嘛?”她若无其事地过去,拉了张椅子坐下,“大晚上不睡觉,一个人喝闷酒干嘛?”
顾辞取出一只空杯,晃了晃醒酒器,将杯子倒了三成满,推到谈昕面前。彤红的唇微启:
“睡不着,酒精可以助眠。”
谈昕盯着暗红色的液体一动不动,只敢偶尔瞟顾辞一眼,被惊天地泣鬼神的美貌冲击得心跳加速,飞快撤回眼神,重新盯着酒杯里的液体,仿佛那酒不是酒,是灭火器。
“噢你,那个,你刚说什么来着?”
老天奶,她只顾着欣赏老婆的盛世美颜,老婆说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见。
顾辞顿了一顿,清冷的眸在她身上逡巡,才又说:
“我睡不着,起来喝点酒助眠。”
谈昕这次听清了,“噢,这样确实,睡前喝点红酒确实有助睡眠。”
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就中译中把顾辞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说完还是觉得心口在烧火,于是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嘶啊”
微苦的酒液在喉管杀人放火,本就燥热的胸腔被酒精烧得火光冲天,整个人宛如落进熔炉的炭,眼瞧着就要烧成灰烬。
顾辞看她龇牙咧嘴的样子,眉头微凛:
“你怎么了?”
谈昕不擅喝酒,急冲冲的这一杯熏得她双眸绯红,水汪汪的。
“没有。”
尚不知脸色有异的谈昕拼命抑制着内心的燥热,捧过醒酒器又倒了一杯,说:
“我也睡不着,多喝点,等下睡得香。”
说着又要一饮而尽,手腕被顾辞握住。
“干嘛?”谈昕的嗓子被红酒腌得沙哑。
“喝太急容易醉。”顾辞没松手。
“醉?”
谈昕始料未及地与顾辞对上眼神,那双眼睛实在漂亮,本来清冷孤高,不食人间烟火,却在这暗金色的灯光下被活生生拖下凡尘。她好想钻进这双眼睛里,看看她从前那些故事。
然后亲吻她的眼皮,感受睫毛从唇肉扫过的悸动。
“我是醉了。”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陷入你这双眼睛,醉得彻彻底底。
顾辞将她眼中的迷恋收进眼底,好歹是成年人,她太知道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何况谈昕没有丝毫掩饰。
“好。”顾辞要的就是她的迷恋,“那你告诉我,你千方百计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目的?”谈昕思考了两秒,下意识就要和盘托出,话到嘴边,被仅存的理智咽了回去,“目的我怕我说了,你不高兴。”
顾辞反问:“那你瞒着我,我就会高兴?”
谈昕赶紧解释:“不是不是,我没有。”
顾辞催促:“快说。”
“就”
谈昕欲言又止,怯生生地嘟囔道:
“我,我喜欢你。”
说完赶紧闭眼,等候着系统的情绪值。
顾辞会生气么?被一个别有用心的人接近,任谁都会有点生气吧?或者厌烦,厌烦的颜色是什么来着?
等了半天,情绪值的音效始终没有出现,连扣在她手腕的手也没有收回。
唔?
出现幻觉了?
她喝酒喝醉了,以为自己说话了实际什么都没说?
谨小慎微地把眼皮掀开一条细缝,偷瞄一眼,只见顾辞神色自若地坐在原地,用一种看路边碎石的眼神看着她。
于是赶紧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找补到:
“呵呵那什么,我刚好像出现幻觉了,我以为我说话了,结果没说是吧?那我重新说一遍,我接近你就是——”
这次,被顾辞出声打断:
“——我听到了,你说你喜欢我。”
这下,谈昕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你听到了,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啊。”
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窝囊至极。
顾辞理所当然反问:“我要有什么反应?”
谈昕越说越心虚:“就,有人给你表白啊,你没有情绪波动吗?”
顾辞道出原因:“我不缺人表白。”
谈昕反应了一下,甚觉有理——没错,她家老婆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业务能力有业务能力,追求的人从中国排到南极都不为过,区区表白,何足挂齿。
“嗯,你说得有道理。”
谈昕身后隐形的狗尾巴摇得欢快。
顾辞不理会她的墙头草理念,道出第二个原因:
“你的话半真半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谈昕一震,狗尾巴摇不动了。
“不是,什么叫半真半假?我从来没骗过你啊。”
顾辞语气骤冷:“之前谁装受伤坐轮椅?”
谈昕瞬间泄气:“我,你,我那次,那次是我不对么。”
捧着酒杯的手一个用力,“我罚一个。”
说罢,挥开手腕的手,仰头一饮而尽。
“嘶啊”
这红酒怎么这么辣嗓子?烧得人心口发慌。
顾辞愣神,目光落到她坨红的双颊,觉得有些滑稽。
“呵”
谈昕听到笑声,狐疑地扭头去看,就听“叮”的一声,顾辞头顶出现了情绪值的变动。
【绿色+10】
“嘿嘿”她黏糊糊地笑,“你终于绿了哎。”
顾辞疑惑:“什么意思?”
谈昕心满意足:“没有,没有意思。”顿了顿,纠正道,“不,有意思,我对你有意思。”
顾辞看她微醺还要努力表白的模样,实在是,有种笨拙的可爱。
“谈昕。”
“唔?”
“你跟我说实话。”
“好啊,我绝对说实话,我是大大的好人。”
“你接近我,真的只是因为喜欢我?”
“对啊,我喜欢你,所以想要你也喜欢我。”
“那跳楼怎么回事?”
“跳楼?”
“还有手机里的追踪软件,为什么追踪我?”
“什么追踪软件?你要追踪我吗?”
一整套问下来没问出丝毫有用信息,顾辞微有不满,作罢。
“算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
“你别生气嘛顾辞。”
谈昕委屈起来,自卑感油然而生,抓起顾辞面前的酒杯:
“我先罚一个。”
又是一口闷干,酒杯里滴酒不剩。
顾辞瞪她:“这是我的。”
谈昕点头:“对,我是你的。”
顾辞:“你喝醉了是么?”
谈昕固执:“没有。”
顾辞不信:“那我问你,我是谁?”
谈昕抬头,一本正经地端详眼前漂亮的面孔:
“我老婆。”
顾辞平静地得出结论:“真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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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昕是被闹钟叫醒的,昏昏沉沉,喉咙似被沙漠的风吹了一整夜,干得不行。
宿醉的头脑没那么清醒,坐在床上,两手抓着被子呆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以及,昨晚干了什么。
“完蛋了!我完了!”
手忙脚乱给张慧芊打去电话。
张慧芊正在化妆,抬手让化妆师在旁边稍等一下:
“怎么了?什么完了?”
谈昕做贼似的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当乌龟:
“我昨晚喝了酒,对顾辞,对她啊”
张慧芊眼睛亮了:“你把她睡了?”
谈昕吓一大跳:“怎么可能!”
“那你干嘛了?”
“我对她口出狂言。”
“什么狂言?”
“就,我我当着她的面,叫她老婆。”
“就这?”
“昂?”
“就只叫了‘老婆’?”
“对啊,这还不够吗?”
张慧芊顿时没了吃瓜的心思:
“姐妹,我很早就开始叫卢苒‘老婆’了,现在备注都是‘老婆’。”
谈昕人微言轻:“可是,顾辞现在的好感值才刚刚从-10到0。”
张慧芊客观评价:“那确实有点冒犯。”
谈昕更加绝望:“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你是昨晚喝醉的是吧?”
“嗯。”
“那系统有没有出来找你,说好感值降了?”
“好像没有。”
“那不就得了?好感值没降,说明顾辞没有放心上,你还是可以继续攻略她。”
行家不愧是行家,找准七寸对症下药。
既然好感值没变,顾辞就没有生气。
本来就是,她家老婆宽容大度,怎么可能因为一些小冒犯跟她计较。
不会的不会的。
收拾好心情,洗漱完开门出去,发现顾辞居然没去公司。
书房门大敞着,顾辞在里面开线上会议。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青色的西服,颜色浅淡,像褪色的荷叶,显得皮肤甚白。
脑海一闪,便是昨晚顾辞坐在鹅黄的灯光下品酒的香艳场面。
不行不行,不许想!
谈昕狠狠拍了两下脑袋。
于是,顾辞抬眼便看到走廊的某人抽自己的头。
又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午饭二人都是在家里吃的,今天周末,不用去上班。
但坐拥两家公司的顾辞却公务缠身。
准确来说,假以公务之名的私事。
“我晚上有个饭局,不用等我吃饭。”
顾辞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补完妆了。
谈昕盯着她明显熨过的水青色笔挺外套,以及用喷雾定型过的盘发,甚至是新款的口红色号——不是平日去公司的穿搭。
上次顾辞说有个饭局,就是跟那个新闻总监去KTV私会。害她赶去捉奸的路上暴露腿脚痊愈的事实,好感值掉到了-20。
醋从心中来,妒从胆边生。
不行,这次好不容易好感值上来了,要杜绝一切挖墙脚的危机。
潜在的也不行。
“饭局啊。”谈昕壮起牛胆,“我可以一起去吗?”
顾辞回头,看她表情轻松,手却在两侧抓着衣服的下摆。眼眸一动,想起昨晚眼泪汪汪喊她“老婆”的样子,心软了三分,又想起之前手机里的追踪软件,刚软下去的心又硬了起来。
“今晚要去谈公事,你去不方便。”
谈昕不服气:“怎么就不方便了?我又不插嘴,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对外我不是你的女朋友么?哪有带女朋友出席不方便的饭局?”
除非,饭局上有人想发展成你真正的女朋友。
最后,谈昕自然没去成,顾辞拒绝她的理由也简单——你还不是我女朋友。
说完就走了。
谈昕气冲冲在沙发坐了一个小时,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眉毛倒插,肌肉用力,眸子沁出一层水汽,仿佛要把昨晚喝的酒都变成眼泪流出来。
不,不能哭,不能气馁。
真正的女人不会畏惧一时的失败,更何况还是她心尖尖上要追求的亲亲老婆。
想办法,一定有办法。
王姨拖完地、擦完窗,谈昕还不动如山地盘坐在沙发上练功。再坐下去,这姑娘会不会变成望妻石?
摇摇头,叹气:
“谈小姐,顾总没带钥匙,你能帮忙送过去吗?”
谈昕噌一下充满电:“我去。”
王姨笑得不露山水:“那我把她吃饭的地方发给你。”
谈昕花枝乱颤:“好~”
吃饭定的一家五星级泰国餐厅,谈昕在小众点评上搜了一下,人均2000。
拳头一紧,嘴里骂骂咧咧——朱门酒肉臭!
打车去到那家餐厅,在隔壁包间坐了一会儿,贴着墙根怎么也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声,大概装了隔音墙。悄咪咪把房门打开一条缝,走廊没人,于是猫身到顾辞包间的门口,贴着门板细听。
嗡里嗡气的,但能分辨出顾辞的声音。
好像在说“标书”“下周”“数据”,偶尔听清一两个词,串不成完整的意思。
这么听来,似乎的确是公事,没有私情。
但谈昕又猫了十几秒,确认屋里只有顾辞跟另外一个女人。
这就不是很妙了。
保不齐等下公事谈完了,小酒一喝,小车一开,小床一上,生米煮成熟饭。
是时候出马了,谈昕抓着手里的钥匙,反复念了几遍刚才在心里打好的草稿。
“顾辞,你钥匙忘了,王姨让我给你送来。”
“顾辞,你钥匙忘了,王姨让我给你送来。”
“顾辞,你钥匙忘了,王姨让我给你送来。”
很好,流畅且逻辑无懈可击。
刚要敲门,身后就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女士,请问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谈昕虎躯一震,回头,是餐厅的服务生。
身穿泰国特色的服务衫,脸上挂着千篇一律的毫无灵魂的微笑,眼睛却虚起,透着几分警告。
紫色+10
紫色=轻蔑。
这人居然看不起她?
谈昕挺直腰杆,解释说:“我是来找人的。”
服务生皮笑肉不笑:“可您刚坐在隔壁房间,说是来吃饭的。”
谈昕继续:“对啊,我找人,跟她一起吃饭。”
“那您要找谁呢?”
“顾辞。”
“顾总?她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我知道,我是她女朋友。”
互联网官宣的那种,也算数的吧。
嘀!
紫色+20
居然不信她!
谈昕不得不掏出杀手锏:“这样,我开门跟她打个招呼,你就知道了。”
服务生不信:“顾客用餐期间,我们会拦截一切打扰用餐的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我?”
“这里也没有别人呢,女士。”
“不是,我真是她女朋友,我来给她送钥匙的。你不信,我有她电话号码。”
“上周有个狗仔,还报出了顾总的身份证号。”
“你!”
谈昕又急又气,握着门把拧了好几下,纹丝不动。
服务生解释:
“女士,用餐期间,这道门外人是打不开的。”
谈昕颓废地靠到门上:
“那我怎么联系她呢?而且你们这种做法很危险,万一她在里面有什么危险,我怎么——哎!”
她靠门说得理直气壮,谁知身后的门板一个卸力,从里面打开,她整个人往后摔坐下去。
砰的一下坐到地上,疼得她抽气,扭头看向身后,泰式装修的壁画反射出铜黄的光泽,金光之中,顾辞坐着轮椅缓缓走近。
谈昕跪在地上,眨眼,再眨眼,乖乖巧巧道:
“萨瓦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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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格外安静,车内空气凝滞,若非偶尔传来的点击平板的触碰声,真让人怀疑是灵车。
谈昕安分守己地坐在后排,两手抓着膝盖上的裤子,嘴唇抿成一条水平线,眼睛时不时朝旁边飞一眼,只能看到平板光线切割出的纤细修长的手指。
许久许久,点击屏幕的频率低了下去,谈昕依稀判断出顾辞处理完了公事,才颤巍巍解释:
“都说了,我来送钥匙的。”
这话说得没多少底气,是为了钥匙,还是为了偷窥顺带拿钥匙做借口,她比谁都清楚。
可如今顾辞头顶已经冒了个【红色10】,她怎么敢坦白,说我就是来看看你到底跟那个新闻总监是什么关系?
顾辞滑动着平板上的月度报告,一页一页往下翻,全程没有抬头,只是抽出一点空闲,问:
“送钥匙,要鬼鬼祟祟的么?”
笃!
精神世界的谈昕被一支利箭射中。
“就,我也想光明正大进去啊,那个服务员不让么。”
找不到事做的手指开始抠针织袖口的线头。
“既然想光明正大,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顾辞仍然没有抬头,头顶的红色情绪值丝毫不减。
“当时情况紧急。”
摸到一个针织洞,抠抠抠抠抠。
“为什么还蹲在门口?”
“我肚子不舒服。”
针织洞变大了,抠抠抠抠抠。
“如果你一开始就光明正大,他会不让你进?”
“会。”
线头崩了,不抠了。
顾辞扣上平板套,抬头,终于正眼看向给针织衫收工缝洞的某人,眼中耐心耗尽,诘问:
“谈昕,你对我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这一问,把谈昕问得逆反了。
方才的窝囊一扫而空,胸口腾*起几分恼意,翻过来指责道:
“那你呢?你对我有实话吗?”
顾辞拧眉:“你说什么?”
谈昕一一列出罪状:
“说什么饭局,上次在KTV,还有这次在包间,都是跟同一个人吧?你不肯告诉我是谁就算了,为什么我想跟你一起去都不让?我才是你官宣的女朋友,虽然有名无实,但对外好歹是有名分的啊。什么人不能跟我这个女朋友一起吃饭?你为什么每次都——”
满腔愤怒化作声讨滔滔不断,谈昕不知哪里来的勇气,顿时成了法庭为当事人辩护的律师,慷慨激昂地细数对方的罪状。
直到她猛然一个回头,跟顾辞的眼睛一个对撞,伸出去指责的手指半空刹停,僵了几秒,触电般撤回。
“就,”
膨胀的气球放跑了空气,未能回归原状的表皮如妊娠纹般褶皱着,没有半点支撑。
“我也想知道,你会不会跟别人走得很近啊。”
短短几分钟,一下窝囊一下膨胀,饶是顾辞见多识广,也没见过精神如此跳脱的人。
凝视半晌,清冷的面孔才浮出几分无奈,叹息,摇头:
“谈昕,你究竟是什么人?”
谈昕只敢在心里呐喊:我是谁不要紧,但你只能是我的老婆。
嘴上叽叽歪歪,半天挤不出一个清楚的汉字。
这件事最后就那么不清不楚地结束了。顾辞的愤怒值增加好几次,但出奇的,好感值始终在【0】屹立不倒。
起初,谈昕觉得顾辞是不是已经对她动心了。
“就是喜欢吧?我闯进她的饭局都没有扣分,上次可是直接扣了20分,这次应该是觉得我跟其他人不一样吧?这还不是喜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一秒,就被内心的公正谈昕一巴掌拍晕:
“停停停,谈昕,你有点油腻了。”
现在是0分又不是100分,哪那么多情情爱爱?
但,顾辞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没跟她计较呢?
揣着没有答案的问题,谈昕去医科大上班了。
没错,她身为正式录取的科助,一周要上五天班。
往常碰到上班,她只需要在系统里点一下“上班”按钮,就可以直接从早上跳到下午下班。这样不光可以过滤没有营养的废片,还能节省系统时间,增加用户体验。
但那天,系统没出现“上班”键。
事出反常必有妖。
谈昕出门前,往包里藏了把水果刀,以防万一。
然后就被地铁安检没收了。
不服输的谈昕出站之后又买了一把,顺手还买了根双节棍。她就不信,要是突然来个武打副本,她还能打不过。
从北门到实验楼的路颇远,骑车花了10分钟,刚把车推到非机动车停车区,就在前方的灌木丛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秋心。
“她来这干什么?”
谈昕瞬间启动防备模式。
叮咚!
系统凭空出现,一行板正的宋体文字出现在光屏正中央——
「您有一个实时选择任务。请选择——【跟踪许秋心】或【会见周教授】」
这么简单明了的事态还需要选?
谈昕抬手就点了【跟踪许秋心】。
她倒要看看,这个刚保释出来的坏女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坏女人——谈昕能想到的高级骂人词汇。
许秋心在等人,而她等的也不是别人,正是从停车库出来的顾培生。
这两人想干什么?
公司不都申请破产了么?还想搞什么幺蛾子?
这可是周教授的实验楼,他们跟周教授有合作么?来这里干什么?
谈昕躲到柱子后方,伸出半个手机,前置摄像头拍到的画面里,顾培生跟许秋心鬼鬼祟祟进了地下室的电梯间。
按照系统里的时间来算,谈昕已经入职一个多月了,但实际上,绝大多数上班她都是通过系统快速打卡,没有真的来实验楼。
放到旁人身上,估计就进退两难了。毕竟不熟悉实验楼的构造,进怕跟进去被逮个正着,退怕跟丢二人。
谈昕不同。
她喜欢看书,哪怕被张慧芊盖章“无聊透顶”的《5年系统3年模拟》,她每天都会翻一遍。随着剧情推进,《5年系统3年模拟》会不定期更新内容。
其中,就包括实验楼地下室的布局。
入口之后是个长走廊,走到尽头拐角才到电梯间。
谈昕按兵未动,确认二人进了电梯间才轻脚踏进入口,猫身到走廊尽头的位置,贴耳窃听。
“老公,你说顾辞会不会起诉我们?毕竟是医院的数据。”许秋心问到。
数据?
谈昕的心脏悬了起来。
顾培生冷笑说:“怕什么?顾辞怎么证明数据就是医院的?我让人把实验记录也一起拿了。只要有记录,有数据,那这个成果就是咱们的。”
可恶,居然偷顾辞的实验数据!
怪不得顾辞这几天那么忙,怪不得没工夫搭理她,合着医院的实验数据被这对老公婆偷了。
可恶透顶!
里面,许秋心还是不放心:“那周教授呢?他怎么说?这个项目他之前一直是跟顾辞合作的,我们拿着数据去找他,他会不会反手告发我们?”
顾培生不以为意:“不会。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他说了,谁有数据,他跟谁合作。”
“真的啊?老公,你真厉害!”
二人在电梯间一唱一和,走廊,窥听到全部阴谋的谈昕气得捏紧了拳头——
居然敢欺负她谈某人的亲亲老婆!有你们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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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昕从另一架电梯冲向实验室时,顾培生二人已经去了周教授办公室了。
同时叫了周教授手底下最得力的博士。
没多久,大师姐就从办公室出来,留三人在里面商谈。
谈昕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赶忙上前问:
“师姐,怎么了?”
大师姐欲言又止,看了圈周围,大家都去做实验了,没有其他人,于是才跟谈昕说:
“周老师可能要换合作对象。”
这个即将被换掉的合作对象就是顾辞手下的宏康医院,谈昕赶忙问
“为什么?之前不一直都很顺利么?”
大师姐把人拉到阳台,压低声音:
“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谈昕胡话连篇:“师姐,你放心!”
众所周知,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秘密。
但说秘密这个人永远没有这个意识。尤其,一心扑到科研的大师姐不喜欢刷娱乐新闻,压根不知道谈昕就是顾辞官宣的女朋友,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勤学好问的小师妹。
她拉着这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小师妹,想着谈昕不做科研,不存在泄密的风险:
“跟宏康那个项目,不知道为什么,顾培生他们做出来了。”
“啊?”谈昕挤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增加八卦的戏剧性,“顾培生他们也做研发?”
“不做啊。所以我怀疑,可能是宏康的数据泄露了。”
“数据一般不都是机密嘛?怎么泄露的?”
“你不知道吧,顾培生跟宏康有关系。”
“什么关系?”
“给你一个提示,顾培生跟顾辞,都姓顾。”
谈昕对上大师姐高深莫测的表情,十分配合地挤出一个震惊的反应,眼睛瞪得溜圆:
“你是说,他连自己亲女儿的数据都要偷?”
大师姐拍了她一下:“小声点!我猜的,不保真,你可不许乱说啊。”
谈昕本分点头:“嗯,好!不过,周教授应该不会跟顾培生合作吧?毕竟是偷的数据。做科研不是都很讨厌剽窃嘛?”
说到这里,大师姐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唉。这是周老师最不好的地方。谁有数据,他就跟谁合作。而且,顾培生的公司都已经申请破产了,他为了抓住周老师的大腿,把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投资这次的制药。”
谈昕不敢相信:“他还有钱?”
大师姐疑惑:“什么意思?他很穷吗?”
“不是不是。”谈昕赶紧改口,“我是说,他不说破产了么,怎么还有钱?”
“破产的是公司啦,这种企业家,身家几千万的。”
大师姐越说越同情,这孩子,平时干活挺麻利的,专业知识掌握得也扎实,怎么对社会常识这么匮乏呢?
真可怜。
然后,“可怜”的谈昕在帮大师姐接收数据时,电脑进水了。
激烈的电流音在自习室里蹿了两下,电脑发出烧焦的糊味。
大师姐进来,天都塌了。
“啊!师妹,怎么回事啊!”
谈昕早用风油精熏得眼泪纵横,一个戏精上身扑到师姐怀里:
“呜呜呜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突然就炸了。数据也都没了,对不起师姐呜呜呜”
见此情形,大师姐哪有心思发火?连忙安慰她:
“没事没事,可能电脑太老了。反正也不值钱,跟周老师说一下,换一台就行了。”
谈昕继续哭:“就是可怜那些数据了,那是多少人的心血啊!”
师姐继续安慰:“没事,我明天去找顾培生拿备份。”
谈昕一震:“还有备份?”
怎么偷来的数据还会备份啊!
话里话外透着失望,师姐终于觉得异常:
“你不希望他们有备份?”
谈昕露了马脚,赶紧把嘴闭上,绞尽脑汁想借口。
漫长的三秒过去,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借口都想不出来。直到大师姐善解人意地道破天机:
“噢——我知道了,你是觉得他们偷来的数据不光彩,所以不想让他们往下做,是吗?”
谈昕迟疑地思考了一下她的借口,堪称完美,于是赶紧顺着竿往上爬:
“对对对,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大师姐叹气:“唉,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作为底层劳动力,没办法的。他们有能力偷顾辞的数据,肯定也做足了准备。不然消息一旦曝光,他们会被整个医药行业封杀的。”
封,杀。
这个处理谈昕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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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顾辞又是后半夜才回家。十几个小时的连续工作在她脸上布下三分疲态,西服关节留下褶皱,诉说着主人的辛苦。
一推开门,却发现谈昕正顶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等她。
“这么晚还不睡?”
“我在等你。”谈昕开门见山。
顾辞折身去小房间换了轮椅,开门出来,将公文包扔沙发上,转了转酸痛的脖颈,问:
“等我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递到面前的硬盘,顺着硬盘抬头,谈昕一副幼儿园跑第一求表扬的小表情:
“这个给你。”
顾辞迟疑了一下,接过,那是一只10T的大硬盘。心里划过一个念头,转而觉得不可能,于是问:
“这什么?”
谈昕扬了扬眉毛:“医院前段时间是不是丢了数据?”
顾辞嗯了一声:“怎么了?”
“我帮你拿回来了。”
“你?”
“你不信?”
顾辞掂起那块薄薄的硬盘,缓慢抬眸,眸底浮起冰霜。
谈昕看不懂那冰霜,但她看得懂颜色。
嘀!
绛色+20
绛色,第一次出现的颜色。谈昕在记忆里搜了一下才想起——
绛色=怀疑。
再看向顾辞的眼神,深不可测的目光顷刻变得清晰。
一瞬之间,百口莫辩:
“不是,你以为我偷的?”
顾辞的眼睛一眯:“不然呢?”
简短的三个字把谈昕打入地狱,呼吸骤然短促起来:
“我,我冤枉啊我,不是!你,我,不是我偷的!”
“那怎么在你手上?”
嘀!
【绛色30】
谈昕有理说不清,急得跺脚。
她本就不擅长吵架,每次要找人对峙,得提前在心里打好几遍草稿,背麻利了才出手。今晚等顾辞,她准备了一长串告白的话,谁知到头来,一个字还没说,就先被痛打一百大板。
眼珠慌乱地打了好几转,才找到为自己反驳的依据:
“我要是偷你的数据,现在再还给你,我有病吗?”
顾辞岿然不动:“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谈昕更委屈了:“我安的什么心?我安什么心你不是早知道了吗!”
明明已经表白过了,明明每天都好好听话,但顾辞就总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是“目的”又是“追踪软件”的,全都听不懂。
说着就哽咽起来,索性忍也不忍了,任由眼泪往下掉,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控诉:
“我,我今天去上班,顾培生跟许秋心,他们偷了你的数据去找周教授呜顾,顾培生还投资了好几百万,要把这个药拿去上临床。呜你,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多着急吗呜呜”
她哭得抽抽,一番话说得断断续续。
难得,顾辞没打断她。反而像被什么抽了一下,拿着硬盘的手也软了下来,静静地听她说。
谈昕哭得厉害,视野被眼泪淹得一片模糊。
嘀!嘀!嘀!
情绪值的音效飞快跳动,但她实在看不清,干脆不去看,反正不是怀疑就是愤怒,看了只会更气。
“呜呜我,我趁他们接收数据的时候掉了包,才把硬盘藏了起来。想着,你最近这么忙,肯定就是为,呜为了弥补这个数据。我,我一定要拿回来给你。谁知道你,你居然怀疑我呜呜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呜呜呜”
可恶的顾辞,要不是长得好看,她早就换人了!
越说越伤心,越伤心越哭。谈昕有时觉得自己是龙王转世,天庭要安排下雨了,就让她去哭一哭。
哭着哭着,有点累了,身体时不时抽一下,然后打个哭嗝。
一张纸巾递到面前,谈昕顺着望过去,只见顾辞脸色虽然还是冷冷的,头顶已经没了先前的绛色数值。
于是埋怨地瞪了她一眼,抽过纸巾。擦眼泪之前,先擤了鼻涕。然后气冲冲去茶几抽了好几张纸,把脸上的眼泪都擦掉。
顾辞抿唇,欲言又止好几次,望着用力擦眼睛的谈昕,终于忍不住开口:
“这次是我错怪你了,抱歉。”
“唔?”
擦眼泪的谈昕猛虎抬头,愣了一下,回头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辞是在道歉?
跟她道歉?
乖乖,高岭之花不食烟火的老婆跟她道歉了?
看来哭是有用的,怪不得小说里那么多哭包1呢,会哭才会有老婆,这话一点没错。
好不容易哭来的道歉,可不能草草了事,于是谈昕冷哼一声: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顾辞被人拿了短,只得妥协:“你想怎么样?”
谈昕狗仗人势:“除非你抱我一下。”
顾辞犹豫了。
她长这么大,还不怎么抱过人。尤其她还有洁癖,谈昕刚哭完,脏得很。
这么想着,几步外又传来抽噎声。定睛一看,谈昕的嘴已经瘪成了倒扣的括号,眼底水光闪烁,眼看又要一嗓子嚎出来,顾辞赶紧打断:
“那你过来吧。”
于是,谈昕就这么凭实力哭出了一个拥抱。
心满意足地扑到顾辞怀里,手臂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柔软,用力一吸,早上喷的香水味几近散尽,全是顾辞的味道。
老婆好香呀~
第26章 “我给你化妆。”
硬盘里的数据是医院丢的那一批没错,但只有数据,没有实验记录。
“那这怎么办?”
谈昕忧心忡忡:
“而且我听大师姐说,他们连数据也都备份了。看来做足了准备。”
顾辞洗完澡出来,皮肤带着几分热水泡出的红晕,长发裹在干发帽里,米白睡袍质地柔软,身上难得透出几分柔和。
听谈昕的抱怨,她不屑一顾:
“他们是自掘坟墓。”
嘀!
【紫色+10】
紫色=不屑。
谈昕眉梢一动,欣喜问:“你有办法?”
顾辞将轮椅停到梳妆镜前,手法娴熟地往脸上涂水乳:
“让他们上临床,越快越好。”
谈昕不同意:“那可是你的研究成果。”
顾辞冷笑:“你以为,我会把那么重要的数据放在他们轻易得手的地方?”
“你”
谈昕反应两秒,眼睛闪过光亮:“你给他们偷的,是假数据啊?”
顾辞扭头,就看到她满脸崇拜的表情:“嗯。”
“那,实验记录呢?”
“也是假的。”
乖乖。
谈昕在心里由衷感叹,眼前的顾辞周身散发出闪闪金光,头上的干发帽仿佛也成了皇冠,彰显一代女王的天下霸权。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们想偷数据,就专门做了假数据放实验室里?”
“嗯。”
“你这段时间这么忙,不是因为数据丢了要赶实验,而是为了做假?”
“注意用词。不是‘做假’,是有几次实验失败了。”
“噢对对对,嘿嘿。”
“笑什么?”
“我笑了么?”
谈昕茫然地望向梳妆镜里,自己果然一副傻不愣登不值钱的样子,连忙收敛笑容,解释说:
“就,我就开心么。既然你数据没被盗,那项目就还在咱们自己手里。”
说着,突然察觉不对,抓着顾辞的轮椅扶手:
“不对。”
“嗯?”
“也就是说,我今天在实验室又是演戏又是掉包,演了一下午的谍战戏,最后拿回来一个假数据?”
“也可以这么说。”
“啊”谈昕蔫了下去,整个人都没了光泽。
那她在干什么?
以为自己干出什么丰功伟绩,又是潜伏又是哭的,最后拿回来一个假数据?
那她折腾这一圈的意义是?
系统给她布置任务的目的是?
苍了天了!
这什么废物自我攻略系统!
顾辞看她一会儿一个表情,大约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宽慰说:
“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不是假数据么?能有什么用?”
“起码,帮我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事?”
顾辞却没再说了,谈昕越发着急:“哎呀你说啊,帮你确定了什么?”
顾辞唇边勾起几分涟漪,说:“确定了,你没骗我。”
她说这话时唇畔生花,尽管只有十分微弱的弧度,但整个人看起来完全不一样。好似冰封千年的雪莲受了雨露,在金光笼罩下,一片一片舒展花瓣,一层接一层绽开。
太漂亮了
关于顾辞的一切都太漂亮了。
就好像她是记忆里前世深爱的爱人,转世来找她,只需惊鸿一瞥,就能唤起谈昕关于爱情一切美好的感知。
她好想亲吻顾辞,将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一缕一缕地数摸着她的头发,吻她的额头,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唇。
这种感觉很奇妙。
不再是从前想把人压在身下狠狠欺负的幻想,而是,跟欲没有任何关系的,仅仅只是想抱着她。
仅此而已。
谈昕知道自己沦陷了。
她早就沦陷了。
只是那天才知道,她原来陷得那么彻底。
叮!
谈昕回房后,系统立即找上门。
“您有一个好感值变化动态,请查收。”
谈昕脸上还挂着绯红,心跳尚未平复,睡裙下的两只脚软绵绵的,随时都要倒。
“嗯。”
她坐上床沿,望向半空白花花的光屏。
“升了还是降了?”
空白的屏幕立即从下往上滚动代码,速度飞快,一串接着一串,滚动差不多十几块屏幕的内容之后,一个PPT切屏的特效出现,屏幕切换,中央浮现一串文字——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5,好感总值【5】」
YES!
谈昕身后阴影的狗尾巴翘了起来。
她就说么,都主动抱她了,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心动?
别看只有5分,这里面每一分可都是她真刀真枪拿小珍珠换来的。
顾辞不是一个轻易触动的人。她像一块石头,湖底深处那种坚硬的鹅卵石。硬邦邦的,硌手,牙咬不开,拳锤不烂。
但,如果放在篝火旁边烤一烤,石头也会捂热的。
想到这里,脑海闪过先前顾辞冷不丁的那一句“确定了,你没骗我”。
那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贝多芬指尖的音符,扑扇着翅膀飞进谈昕的耳膜,顺着经脉和血液传到心脏,在那里盛开千万朵樱花。
心尖不由软了下来,火炉里烤化的糖水似的,软糯粘稠,每一滴都渗着甜蜜。
“嗯呀”
谈昕扑到床上,抓着被子边缘往里一滚,两圈把自己包进去,又滚回来,然后又滚进去,比活字印刷术的毛笔还要利落。
如此十几个来回,才又回归最初的姿势,面朝下趴在被子上,拢着被角垫着下巴,嘴里呢喃:
“顾辞,我真的好喜欢你”
冷漠者温柔,上位者弯腰,冰封者打开心门,任一一样都让人心潮澎湃。今天,让谈昕赶上了。
顾辞可以不喜欢她,单凭那一句“确定了,你没骗我”,谈昕就能豁出性命、践踏自尊、抛弃原则,倾尽一切去对她好。
顾辞,我注定要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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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里的时间过得很快,眼睛一眨,3个月过去,到了一年一度的亚洲生物制药大会。
谈昕不服,她还没有趁热打铁,靠着那5分的好感值更上一层楼呢,怎么转眼就3个月了?
那顾辞体验感怎么样?是跟她一样,还沉浸在前一晚拥抱的温度里,还是枯燥地在系统里生活了3个月,而期间都没有感受到谈昕更进一步的爱意?
“早。”
谈昕一早起床,就去客厅跟顾辞打了招呼,顺便观察一下面部表情。
顾辞那天穿了一套细条纹白西装,头发随便绑了一下,碎发用喷雾固定,透着股一丝不苟的干练。
“早。”
她朝谈昕淡淡点头,用勺子挖餐盘里的温泉蛋。
谈昕揣着心里的疑虑,坐到她对面,意有所指地问:
“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没睡。”顾辞的回答让人震惊。
“没睡?”谈昕眼睛瞪得溜圆。
这不光意味着顾辞昨夜辛苦一整晚,还意味着,谈昕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眼睛一闭一睁过了3个月,顾辞却实打实度过了九十多天。
没有她热情似火的九十多天。
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顾辞不知她的自我拉扯,只以为她在纠结“没睡”的话题,便解释道:
“今天的医药大会,我要代表宏康去做演讲。”
一句话将谈昕点亮,上半身往前一凑:
“是不是要公开研发成果啦?”
顾培生偷走了骨瘤项目的假数据,而真数据,顾辞一直让宏康秘密往下做。
“嗯。”顾辞吃完了温泉蛋,转而将生鱼片送入嘴中,优雅地咀嚼咽下。
“那顾培生他们呢?”谈昕迫不及待想知道内幕。
“到时候见真章。”顾辞卖了个关子。
天呢。
谈昕近距离欣赏着顾辞的面孔,为了今天的演讲,顾辞早起化了妆,添了几分精致,工笔画似的。尤其配上这稳操胜券的语调,气势陡然拔高,有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怎么一个晚上不见,又变好看了呢?
“再看下去就要收钱了。”
顾辞头也没抬,但清晰感知到面前明显加粗的呼吸声。
“噢那个。”谈昕嗖地撤回眼神,抓着椅子边坐直,眼珠转了两圈,问,“那个医药大会,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顾辞似乎早猜到她要这么问,“王姨帮你熨了套衣服,吃完饭换上吧。”
谈昕乐不可支:“真的啊?”
顾辞语气骤冷:“迟到我就不等你了。”
谈昕噌地站起:“别啊!我现在就去。”
说完,一口塞了个奶黄包就冲去衣帽间。
餐桌,顾辞又送了一片生鱼入口,唇角浅浅扬起,似乎心情不错。
谈昕的衣服同样是西装,不如顾辞身上那套正式,白色西装面料长裙加咖色长款西服外套。进系统以来,她很少拾掇自己,骤一这么打扮,让人眼前一亮。
从衣帽间出来,到顾辞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
顾辞点头:“不错。”
嘀!
绿色+5
绿色=开心。
谈昕沾沾自喜——老婆,迷死你了吧?
回屋掏出平日上班的帆布包就往外冲:“我准备好了,走吧。”
顾辞的目光落到那只格格不入的帆布包,拧眉:
“换只包吧。”
谈昕低头看了眼,立即明白过来——顾辞给她准备这身衣服起码上千了,她这只帆布包脏兮兮的,甚至还有一滴辣条的红油,确实不太搭。
“好像是不太好看哈但我就这一个包。”
顾辞扭头叫来王姨:“王姨,帮她拿下年前买的那只黑色的迪奥。”
王姨经常帮顾辞搭衣服,一听就知道是哪只:“好。”
衣服有了,包有了,鞋子也有了。
就是脸上有点素。
“会化妆么?”顾辞问。
“会。”谈昕自告奋勇,“小时候代表省里参加跆拳道表演,我负责帮队员扑粉。”
扑粉简单,抓着粉饼往脸上一通拍,匀不匀无所谓,主要是白。
顾辞听得头疼,调转轮椅去化妆间:
“过来,我给你化妆。”
谈昕被丘比特之箭射中心脏,顿时心花怒放,屁颠颠就跟了上去:
“这样不太好吧嘿嘿嘿”
化妆间,顾辞停下轮椅,熟练地拿起妆前乳:
“过来。”
门边有张凳子,虽然平时顾辞用不上,但谈昕现在可以用,如此可以平衡轮椅和身高的高度差。
奈何谈昕被幸福冲昏了头脑,看都没看那凳子一眼,“噗通”一声跪到顾辞面前,跪得笔直,脸上笑成一朵盛开的荷花。
“那就麻烦你噜~”
第27章 用同一支口红
面对突如其来跪下的人,顾辞有些错愕。握着水乳瓶的手悬在半空,用眼睛指了下门边:
“那边有凳子。”
谈昕却不在意:“没事儿,正好练习一下。”
“练习什么?”
当然是练习下跪求婚啊我的亲亲好老婆。
“练习一下身手,我好久没运动了。”
谈昕爱死自己的急中生智。
顾辞没说什么,既然自己愿意跪,那就跪着吧。
熟稔地涂好妆前乳和隔离,取来自己常用的气垫,细腻地在谈心脸上扑开。
谈昕皮肤好,不长痘,也没斑,除了一点黑眼圈需要用遮瑕盖一下,其他地方气垫就可以解决。
延展眉毛的形状,叠涂两层大地色眼影,用阴影液增加鼻梁立体感,简单几步就让朴素的面容精致不少。
“差不多了,看看。”
顾辞将笔刷扔进笔刷筒。
谈昕转头望向梳妆镜,乖乖,怎么感觉眼睛大了鼻子挺了,连脸型都瘦了?
系统为了凸显顾辞的化妆技术,在刚刚那十几分钟给她重新捏了个脸?
“你化得真好看。”夸完顾辞夸自己,“当然,我底子也不差就是了。”
顾辞认同她的说法:“你皮肤不错,上妆快。”
谈昕分析:“这都是我热爱运动的回报。以前参加比赛要称重,大夏天穿羽绒服跑步呢。”
“也会穿羽绒服下跪么?”
经顾辞提醒,谈昕才想起自己还跪着,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我皮厚,没什么感觉。”
顾辞拉开梳妆柜右侧的抽屉,满满一抽屉都是口红,每一支都直立着,按照品牌和色号整齐排列:
“看看喜欢哪个色号。”
谈昕被一整个抽屉的储存量惊呆了:“这么多”
顾辞解释:“以前刚学化妆的时候嫌麻烦,懒得挑,每个牌子都买了几支。”
“我对化妆不咋了解,你看着帮我选一个吧。”
顾辞上下扫了她一眼:“你今天的穿搭比较低调,跟我涂一个吧。”
谈昕耳中“嗡”了一声:
“好,好啊。”
涂同一支口红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支在顾辞那两片柔软唇瓣来回研磨的膏体会落上她的唇,意味着她的嘴唇会跟顾辞染上一样的香味。
意味着接吻。
“脖子怎么红了?”
涂完口红,顾辞被谈昕绯红的脖子烫了眼睛。
“你过敏?”
谈昕摸了摸脖子,似乎是比平时热一点,还好化了妆,不然顾辞就发现她不仅是脖子红,而是整个上半身都红了:
“啊?没有,没有。”
“不舒服跟我说,有的人对化妆品过敏。”
“没有,就是,可能屋子里有点闷,等出去就好了。”
哪里是身体过敏?
脑子不过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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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洲生物医药交流大会的肿瘤专场预计在13点举行,12点半,参会人员便陆续进场。
顾辞身为演讲嘉宾,有专门的座位和席卡。入场时,路过的教授和老板都纷纷同她打招呼。她回头跟谈昕交换了一个眼神,谈昕用口型说了句无声的“加油”,她便驱使轮椅往前排去了。
“谈昕?”
正要在后排落座,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回头一看,顾培生。
“伯父,你也来了。”
谈昕皮笑肉不笑,心里骂了句老秃驴。
顾培生杵着拐杖,据说是那次跟人打架落下的后遗症,右腿瘸了之后一直没有恢复。
“呵,我跟周教授的合作已经到临床一期了,这么好的消息,怎么能不跟业内同僚们分享一下?”
谈昕自动过滤耳朵里的脏东西,讥讽道:
“周教授一直跟宏康合作,为什么突然倒戈,违约跟了你们,这一点伯父比我清楚。”
顾培生越发得意:“哈哈哈!医药研发,一向是靠实力说话。宏康做不出来的实验,我们给做出来了。周教授是个聪明人,哪条船快,他比谁都清楚。怎么样?听说你从他那儿辞职了?要不要到我实验室来,我保证,待遇跟周教授那儿一样。”
谈昕在心里不断画圈诅咒眼前厚脸皮的顾培生,偷了数据不说,还挖了周教授的墙角,现在竟还堂而皇之到她面前来炫耀,真是可恶透顶。
还有那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周教授,分明知道顾培生的数据是偷的,却还是选择跟他合作,简直蛇鼠一窝!
“入职就算了,我有洁癖,不能跟脏东西合作。”
在顾辞的熏陶下,谈昕骂战的功夫略有长进。一番话不卑不亢,不疾不徐,四两拨千斤反击了顾培生的刁难。
“哼。”拐杖愤怒地在地上跺了一下,顾培生冷笑,“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要是真为顾辞好,就让她等下别上去演讲。按照顺序,我在她前面,要是两个团队汇报同一个东西,我的进展还更快,顾辞不就背上剽窃的罪名,身败名裂了?”
谈昕冷笑:“你最好祈祷是这样。”
余光一动,门口出现一个白色西装的身影——
卢苒,宏康骨瘤项目的负责人。
她看到谈昕,遥遥点头打了招呼,谈昕向她指了指前方,示意顾辞的位置,她便颔首道谢,顺着走廊去找顾辞了。
13点整,交流大会准时开始。
开场演讲的是苏州一个医药公司的项目代表,分享他们通过CAR-T技术治疗淋巴瘤的最新进展。
第二个,到了顾培生。
他让专业人士把偷来的数据做了分析和整理,制作成分享PPT。为避免质疑,他特地把周教授的团队照片也放了上去。声明——
我们的实验是跟周教授一起合作的。
从靶点找寻到分子实验,再从体外实验到小鼠实验,每一页PPT都用图表罗列出数据成果,而最终在小鼠里达到80%治愈率的数据十分漂亮,成功引来全长所有人的关注。
“好的,谢谢顾培生,顾总的分享。”
主持人按部就班地给每个演讲人拍马屁:
“想不到顾总虽然不是医药专业出身,今天刚投资实验室,就做出了这么厉害的成果。好,那在座的各位有没有问题想跟顾总交流的呢?”
谈昕一看机会来了,果断举手,拿到了话筒:
“顾总你好,听了您的分享,我非常感兴趣。没想到您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突破了骨瘤这么多年积压的难题。”
话中恭维的意图明显,顾培生洋洋自得——谈昕,晚了,现在你就算把我吹上天,我也不会聘用你。你就跟顾辞一起,守着即将破产的宏康哭吧。
谁知,谈昕开胃菜之后,话锋一转,问:
“我有个技术问题想请教一下,你们做小鼠实验的时候,给药是尾部注射还是腹腔注射呢?以及,12页里你们得出的结论,骨瘤体积减小60%,这个数据是怎么算出来的呢?”
两个问题,一个问实验细节,一个问数据推算过程。
顾培生只拿到数据,连图表都是请人做的,压根不懂谈昕在问什么。
杵在台上,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这个问题比较复杂,稍后我让实验员联系你,给你解答一下。这个会议的流程比较紧凑,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说着就要下台,却被下一个提问者叫住——
“顾先生,我也有个问题。”
说话的是前排的卢苒。
宏康的骨科全国闻名,她作为骨瘤项目的负责人,也在这次的受邀名单里。
“您第13页给出了一个药物配方表,我刚查过,你们已经申请专利,并且已经生效了。但这个配方表里,普林马蒂和磷酸二酯酶,这两个药品是相克的,如果按你提供的这个比例注射,不但没有治疗骨瘤的功效,还会导致活体中毒。”
顾培生脑中“轰”了一声——怪不得,他们拿到数据之后,第一批重复试验所有的小鼠都死了。他以为是小鼠培养室环境不好,哪会想配方有问题!
卢苒审视他的神情,继续说:
“不仅如此,普林马蒂是日本进口的一种药物,在官方数据里,治疗骨瘤的效果有限,一般只能缩小肿瘤5%到10%的体积。你的结果里,60%是怎么做出来的?”
卢苒代表的是宏康,强大的业务背景加上她本人的专业程度,场面一度变得骚动。
细小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我刚搜了,确实有篇文献说了,这两种药一起用是有毒的,一作就是卢苒。”
“乖乖,这不撞人家专业枪口上来了?”
“我就说么,顾培生从来不搞医药,怎么一出手就搞出这么大的成果?敢情数据有问题。”
议论发酵十几秒,卢苒应承质疑,说到:
“所以,要么你们这个数据是假的,要么,你们的实验是假的。顾先生,我认为你欠全场这么多科研人员一个解释。”
语罢,将话筒交给工作人员,施施然坐下,对一旁的顾辞低声扔了句:
“拿下。”
后排,谈昕全程录像,实时发给张慧芊,跟了一句:
“给你看意气风发的卢医生。”
张慧芊兴奋地回了条语音:“我老婆天下第一啊啊啊!”
最后的场子是主持人收拾的。
场面闹这么难看,但大会的流程还是要走下去。
众目睽睽之下,顾培生夹着尾巴溜下台,掩耳盗铃地戴上口罩,全程不敢抬头。
下一位演讲嘉宾——顾辞。
如顾培生说的,在他后面。
顾辞分享的主题跟顾培生一致,但偏偏,卢苒提到的配方表有所变化。万众瞩目的“普林马蒂”变成“菲尔斯特鲁”,并且,顾辞能够详细说出每一种药物的原理、为什么选择这种药、怎么得出的配方比例。
“这个项目,我们已经通过了临床一期,正在临床二期。这些数据在宏康官网都可以查到,此外,在研发过程中,我院的卢苒医师也发现最初的‘普林马蒂’和‘磷酸二酯酶’按照3:1的比例注射会导致机体中毒,相关文章已经发表在CELL期刊上,大家可以自行查阅”
随后,立即有观众对项目的内容提问,事无巨细,顾辞统统能答上来。
她清冷、孤傲、强大、不羁,高高在上仿佛任何一粒灰尘都不曾落到身上,那么的光鲜亮丽。
后排,谈昕两手捧着脸,脸上桃花泛滥——
她的老婆才是天下第一,嘻嘻。
第28章 疼~
大会结束,顾辞以及名下的宏康私立医院和日月生物名利双收,甚至当场就有投资方找了过来,询问骨瘤项目的临床情况。
顾辞给卢苒递了个眼神,示意专业内容由她去对接。而她则踏出会议室,面对闻风赶来的媒体。
“顾总,网上传闻说你的父亲盗窃数据,这是真的吗?”
“有人爆料说他偷的是你们研发初期失败的数据,转头还申请了专利是吗?”
“我们有同事暗访了顾培生的实验室,发现里面没有试剂和仪器,是一个空的实验室,这些您知道吗?”
“关于剽窃的事情,你会起诉他吗?”
记者一窝蜂围上去,又怕顾辞不高兴,一个个下蹲将就顾辞轮椅的高度。
谈昕本要充当护花使者,但看这些人都这么敬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只虚搭在轮椅后方,以防出现变故轮椅倾翻。
上吧老婆,在镜头面前控诉顾培生的罪行,棒打落水狗,给他一塌糊涂的人生最后一击!
但,顾辞并未控诉,甚至没有生气,只是眼帘轻轻一垂,于坚强中露出几分脆弱。
“我们是一家人,我不会起诉他。”
谈昕虎躯一震,脑中嗡嗡作响——这个脆弱的声音是顾辞发出来的?
这个就算天塌了都要用轮椅顶上去的、就算差点被谋杀都会冷脸反击的女人,居然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辞又开了口:
“抱歉各位,我心情不是很好,采访改天吧。”
说着,看向一旁的谈昕,声音破碎且又哽咽:
“谈昕,我们走。”
“啊,啊好。”
谈昕才反应过来她在演戏,赶紧一个健步蹿到轮椅后方,扮演一个知冷知热的女朋友推着轮椅离开。
顾辞全程垂着眼帘,避开所有拍摄的镜头,仿佛极度不愿以这脆弱的样子示人,很快勾起记者的同情心。
“我丢,这顾培生太欺负人了!”
“就是啊,偷自己亲生女儿的研发数据,还跑去申请专利,他哪来的脸啊?”
“我跑这么多次采访,都没看过顾辞这么伤心。”
“那肯定的啊。还好偷的是以前实验失败的数据,要是偷的最终数据,宏康这么久的心血不白费了?”
“气死我了,我马上就回去写稿子,今天晚上就出!”
“等等我,我也去!”
有时候,四两拨千斤的示弱比歇斯底里的谩骂效果好上十倍。
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谈昕还能听到记者的谩骂。
不得不说,顾辞天生的商人。
噔。
电梯门合拢,顾辞抬头,恢复平日孤傲的样子,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瞥了谈昕一眼,发现这人在笑。
“笑什么?”
“没有,就,觉得你好厉害。”
“你在讽刺我?”
“没有!”谈昕认真解释,“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啊,在台上演讲的时候专业度拉满,面对记者,又懂得利用他们的情绪。感觉你每一步都计划得恰到好处,真不愧——”
是我老婆。
后面四个字谈昕悬崖勒马,改口:
“——是女强人。”
呼还好她聪明机智随机应变智慧过人。
电梯送二人抵达负2楼停车场,二人一前一后出去,眼看要到车位了,顾培生跟许秋心却蹿了出来。
“顾辞,你敢算计我!”顾培生杵着拐杖,在许秋心的搀扶下健步如飞。
“小辞,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生哥好歹是你亲生爸爸!”
顾辞冷眼看着面前的中年夫妇:
“你要杀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顾培生气得眼珠充血,胸口剧烈起伏,抬起拐杖就朝顾辞抽去:
“你个逆子!”
谈昕见状,赶紧一个箭步往前,利用跆拳道的回旋踢把拐杖踢飞。
“啊!哎哟哎哟!”
顾培生猝不及防,反应好几秒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哆嗦地指向谈昕:
“你,你居然敢打我!”
许秋心也斥责道:“谈昕,你怎么能对生哥动手呢!我们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
谈昕挡在顾辞面前,双臂展开,以防这老登再出幺蛾子。
“你敢对顾辞动手,我就敢还手。”
“你!你——”
“——顾辞是我的女朋友,你给我对她客气点!”
顾培生往地上一坐,径直躺平装死。
许秋心会意——这是要碰瓷。
于是张嘴就喊:“生哥,生哥你怎么了!谈昕,你看你把生哥打成什么样了!”
谈昕咋舌:“伯父怎么躺下就睡啊。”
气得顾培生立马坐了起来:“你住口!”
谈昕震惊:“仰卧起坐挺熟练么。”
顾培生气得脸一阵青一阵黑,嚎啕大喊:“哎哟不得了了——我骨头好像断了!”
许秋心立即配合:“生哥你怎么了!哪里疼啊?”
“我右腿没知觉了,快,快报警!”
“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吧。”
“不,先报警,让警察来!我倒要看看,纵容女朋友殴打自己的亲生父亲,警察管不管!”
地下室空间空旷,回音也大,顾辞被二人吵得耳朵疼,拍了拍谈昕的胳膊,让她站到一旁,免得被脏东西弄脏了手。
“要报警,是么?”
顾辞朝一旁的监控指了指:
“这里是有监控的,是你先动手,谈昕正当防卫。之后你是自己摔倒的,跟她无关。警察来了,立了案,我可以起诉你敲诈勒索。怎么,要试试宏康的法务部么?”
“你,你”
坐在地上的二人没了声音,面面相觑,也没有底气再反驳。
正当这时,一辆花俏的跑车驶进地下停车场,幻彩车衣在地下室的灯光变换彩虹颜色,以华丽的S曲线行驶,张狂的音**过半开的车窗响彻整个停车场,连倒车入库跟石柱发出的碰撞声也格外特别。
嗞~
跑车主人按下驻车键,下车后,粉色西装成功刺痛谈昕的眼睛。
“顾骨?”
顾培生一眼认出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怎么过来了?你来接我的吗?”
顾骨听到声音,茫茫然回头,这才看到坐在地上的父母:
“爸?妈?你俩怎么坐地上?顾辞?你们怎么也在?还凑齐了四个人,这里可以打麻将吗?”
顾培生眼前一黑,许秋心把人搀扶起来,朝顾骨走去:
“儿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噢,我当然是来谈生意的。”
顾骨用指尖扫了扫绿色挑染的头发,神态得意:
“今天有个全球医药大会,我是受邀过来出席的。”
顾培生:“是亚洲医药大会。”
许秋心:“已经结束了。”
顾骨的逻辑无懈可击:“对嘛,亚洲的结束了,全球的马上开始。爸,你就看着吧,我今天一定拿个一个亿的项目回家。”
顾培生跟许秋心对他的惯性吹牛已经免疫,许秋心关切地问:
“先不说那个了,你这车怎么回事?刚买的就给刮了。”
顾骨仰头一笑:“妈,这不是刮,是我在测试车衣跟墙壁的摩擦力。你不懂,不怪你。”
顾培生今日丢脸丢到了太姥家,不想再多逗留,一骨碌爬上车:
“别管其他的,先送我跟你妈回家。”
顾骨却说:“爸,这可不行,送你们回去,我晚上开会就要迟到了。”
许秋心去拉他:“晚上没有会,儿子,你记错了,那个医药大会下午开始,已经结束了。”
顾骨撸起袖子,亮出他的手工改造腕表,继续离谱:
“噢?是么?你说的是英国总统要出席的那个会取消了么?他怎么没跟我说?唉,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英国总统怎么找到我电话的,非要我出席,见我一面,说有个合作项目要找我谈。我还——”
这次的牛没吹完,被车里的顾培生一声怒吼打断:
“——滚进来!”
许秋心看着自己的儿子,陷入深深的担忧:
“儿子,英国没有总统。”
于是,一家三口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原地,谈昕跟顾辞一高一低两个人影立着,良久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总觉得这三个人的智商加一起,也只能勉强跟顾辞打个平手。
司机听着响动,将车子从停车场另一端开过来,将二人接上车。
叮咚!
上车后,半空传来系统开机的音效。
谈昕坐在座位上,手紧张地抓紧腿上裙子的布料——要来了,这个时间点肯定是顾辞的好感值变了。
“谈昕你好,检测到攻略对象好感值变化,请查收。”
谈昕赶紧在心里跟系统说:
“好,查收。”
光屏快速切换代码后,于中间得出最终结果。
「恭喜你,顾辞好感值+5,好感总值【10】」
嘿嘿。
谈昕在心里乐开了花。有特长傍身是对的,刚刚顾培生出手的那一下,她一个回旋踢帮顾辞挡了下来。英雄救美,百试不爽。
“嗯,知道了。”
她用心声告诉系统,示意它可以退了。
轿车还在平稳地行驶,顾辞挨着坐在她身边。为免这人看出什么,谈昕强忍着笑意,紧紧咬着牙关,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而这一幕落在顾辞眼中——紧紧抓着裙子,用力咬着牙关,嘴唇抿紧,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莫非是
“脚没事吧?”顾辞问。
“唔?”谈昕茫然。
脚?
什么脚?
反应了几秒,想起原委——她用脚踢飞了顾培生打顾辞的拐杖。
本想诚实为本说“没事”,开口的刹那,邪恶的念头涌上心口。
啧,顾辞都主动关心她了,卖个惨怎么了?
“嗯”她现学现卖捏出哽咽的腔调,“疼~”
第29章 亲哪里?
“疼~”
矫揉造作的叫唤成功打消顾辞的担心——这人什么时候能提升一下演技?
一旁,过度表演的谈昕没收到下一句关怀,心里苦哈哈的——她人美心善的老婆怎么回事?怎么问完一句就不问了?
我可是你对外公开的女朋友哎,刚刚顾培生要对你动手,我可是二话不说就帮你出头哎,你怎么能这么冷漠呢?
不,不会的。
顾辞不是这样的人。
她心地善良外冷内热,就算有厌世情节,但不是真的讨厌这个世界,否则也不会成立医院,研究那些减轻别人痛苦的药。
何况,她的好感值已经从最开始不堪的-20升到了10,比普罗大众的-10高出整整20分,她谈昕已经是顾辞眼中独一无二的存在了,怎可能不关心她脚疼?
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
顾辞空耳。
都怪她吐字不清晰,嗡声嗡气,害顾辞没有听清。
于是她清了清嗓,朝顾辞倾身过去:
“疼。”
顾辞扭头,就看到谈昕一脸期待又委屈的表情。
怎么说呢?
比起疼,更像是邀功,若是心里想点颜色,还能配句“老婆我昨晚棒不棒”的台词。
顾辞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清空脑中不正常的想法,重新正视谈昕,冷冽的眼睛溢出些许玩味:
“真的疼?”
“真的疼。”
“那改道去医院,最近请了个针灸的大夫,让他给你扎两针。”
“不用了!”谈昕扭了两下脚踝,“我这个是老毛病,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
“那,我帮你?”
这话若放在平时,谈昕一定摇着尾巴就蹿上去了。
但顾辞说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怎么看怎么不像关心,反倒像手握筹码的威胁。
谈昕生恐自己一个点头,热敷的时候脚踝就会断在这女人手里。
“不,不用了,哈哈,我自己弄也挺方便的。对,方便的。”
顾辞满意这个自知之明的回答,收回审视的目光,配合着点了点头,转而问:
“晚上庆功宴,要一起去么?”
“唔?”谈昕愣了一下,“是哪个庆功宴?”
“今天交流会很成功,项目马上也临床二期了,我在餐厅定了位置,项目组所有人都会去。”
“所以,我也可以去?”
“我在邀请你。”
“那,好呀。”
这是官宣恋情以来,她第一次出席顾辞的“饭局”。
庆功宴在晚上18点准时开始,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高档餐厅,出席的都是骨瘤项目的成员,大多是医院的科研人员。人心单纯,社交方式简单,该吃吃,该喝喝,高兴之下大家都喝了不少。
“顾总,今天这一仗真是漂亮!我研究生的同学还来跟我说,说他看到直播,咱们这个项目意义特别重大!”
“对,这些天项目保密,可憋死我了,我谁都没说。今天看顾培生出洋相,爽死我了。”
“顾总,我敬您一杯。能加入到这个项目,我特别高兴!”
原本大家都只在讨论白天交流会的大快人心,谁知一个起身敬酒,其余纷纷也蹿了过来。
“对,我也敬您一杯。顾总,谢谢您让我加入宏康!”
“顾总,我敬您,上个月我妈妈生病,您不但给她开了绿灯,住院费还打折了。谢谢您!”
谈昕坐在顾辞身边,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不安——虽然这些员工都尊重顾辞是好事,但,她的亲亲老婆可不能再喝了!
“顾辞。”趁一拨人下去,谈昕赶紧跟顾辞说悄悄话,“卢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我给你看。”
她打开微信,卢苒的确发了一句:
“别让顾辞喝太多。”
抬头,在人群中逡巡,卢苒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圆桌,接到顾辞和谈昕的眼神,举起酒杯,警告地敲了两下。
顾辞不悦地皱了皱眉,示意知道了。一旁,谈昕朝卢苒比了个OK的手势,斗志昂扬,大有替卢苒监督顾辞的架势。
“看吧,卢医生说了的,要遵循医嘱。那个茶叶的成分已经查出来了,卢医生在研究配药呢,等研究好了,给你治腿。这期间,你的身体可不能再出什么问题。”
顾辞垂眸,目光落上眼前的红酒,暗红的液体渗透记忆,浮现不久前酒窖的夜晚。双颊坨红的谈昕捧着杯子,醺醺然双眼模糊,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我罚一个”。
眸光一转,顾辞开口:
“这些都是跟我好几年的员工,医院的骨干,他们来敬酒,这番心意不好推脱。”
谈昕努嘴:“可是,你的身体更重要啊。”
顾辞勾唇:“不如这样。”
“怎样?”
“你替我挡酒。”
“我,我吗?”
谈昕深知自己酒量欠佳,心里权衡一下,她就算喝醉也只会乖乖睡觉,顾辞沾酒对身体的影响可就大了。
于是大义凛然:
“没问题。”
“顾总,我敬您一杯,这段时间您辛苦了。”
临床经理上来敬酒,一只高脚杯突然插了进来。
“这杯酒我替顾总喝了。”
临床经理颔首,跟谈昕碰杯,笑着说:
“这位就是谈小姐吧?之前只是在网上看过,说顾总有位年轻漂亮的女朋友,今天见到真人,比照片上好看很多啊。而且没想到,谈小姐专业能力也这么强,今天下午在交流会问的问题,特别专业。”
谈昕骤一被夸,脸上浮起羞赧:“也还好啦,我就是班门弄斧,你们才是专家。”
多亏系统给她的最强大脑BUFF,当初为了应聘科研助理背的专业知识,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谈小姐,那我干了,您随意。”
“不不不,我也干了。”
谈昕哪知道酒局里的夸赞多半出于恭维,人家夸她,她就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份善意。
然后,回馈十足的诚意。
“陈经理,我干了。”
“裴医生,谢谢你为医院付出这么多,我干了。”
“崔老师,这我必须得再跟您喝一杯。”
一杯两杯酒里有,三杯四杯扶墙走,八杯九杯墙走我不走。
庆功宴结束,人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大厅变得安静起来。最尽头的圆桌上,只剩了谈昕和顾辞两人。
谈昕整个人软绵绵的,软橡胶似的趴在桌沿。脸上的妆被蹭得差不多了,透出皮肤本来的绯红,她晕乎乎地盯着顾辞看,时而发出几声不大聪明的憨笑。
“嘿嘿”
顾辞无奈叹气:“笑够了么?”
醉酒后,谈昕的五官功能变得迟钝:“昂?你说什么?”
顾辞宽容地说:“没什么。”
“呵呵呵”
谈昕一动不动地瞧着她,怎么瞧也瞧不够似的:
“你真好看。”
喝醉之后,谈昕无限放大自己最好的美德——实诚。
顾辞受用地扬起眉梢:“谢谢。”
谈昕乖巧回答:“不客气。”
顾辞说:“司机马上到了,你还能走么?”
谈昕说:“能啊,我还能,还能背着你走呢。”
“这么厉害?”
“对啊,但是,没有你厉害。”
“我哪厉害了?”
谈昕又笑了起来:
“你,你坐着轮椅,还能晃起来,这还不厉害呀?”
顾辞反应了两秒,无奈纠正:“你喝醉了,看人重影。”
这话谈昕可就不乐意听了,软绵绵拍了下桌子,撑着桌板坐了起来:
“你瞎说,我没醉,我清醒着呢。”
“是么?”
顾辞来了兴致,按动轮椅按钮往前进了两步,在谈心咫尺的跟前停下。
轮椅比椅子高,她便就着高低的位置差这么自上而下地看着谈昕,音色深了几分,问道:
“那你告诉我,你接近我,目的是什么?”
谈昕愣愣欣赏眼前的漂亮面孔,好半晌才想起要回答问题,却已忘了问的是什么。
“啊你能再问一遍嘛?”
顾辞原谅她的迟钝,这次,她单手捏着谈昕的下巴,拉进对视的距离,重复问道:
“你接近我,目的是什么?”
谈昕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虽然醉了,但正常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在的,她立即说:
“这个问题,你不是之前问过吗?”
顾辞“嗯”了一声:“所以,你的答案是什么?”
谈昕想了想:“是因为我喜欢你。”
偌大的圆桌杯盘狼藉,墙边依偎的二人却脱身于狼藉之外,说着世间最纯粹干净的事情。
“对。”顾辞听到自己想听的,唇角微微扬起。
“我喜欢你。”谈昕又说了一遍。
“我知道。”
“真的吗?”
“嗯。那我再问你。”
“什么?”
“这句话,你平时怎么不说?”
谈昕被问倒了,疲倦的眼皮眨了一下,又眨一下:
“哪句话?”
顾辞没有回答她,她就自己想,想啊想,想啊想,终于从混沌的脑海里找到一条尚算清晰的路:
“是那个‘我喜欢你’吗?”
她问得十分真诚,眼眸被酒精熏得浑浊,偏偏那股努力从浑浊冲破的韧劲显得无比可爱。
捏着下巴的手微微一松,拇指摩擦着柔软的、带着红酒水渍的下嘴唇,指腹跟唇瓣摩擦的触感让人心弦微乱。
“嗯。”顾辞回答她的问题,“为什么平时不说?”
谈昕感受不到唇瓣的手指,迟钝的大脑又思考了好几秒,才腼腆地解释:
“怕把你吓跑。”
朝一个还没对自己动心的人成天表白,很容易引起逆反心理。谈昕就算没谈过恋爱,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偏偏顾辞此生得到的爱屈指可数,如果有一个人爱她,她必须反复确认。
“以后每天都要说。”她命令道。
谈昕为难:“可是,你会不高兴的。”
顾辞坚持:“我允许你每天说。不,我命令你每天说。”
谈昕想了想:“嗯好吧,听老婆的。”
顾辞一凛:“但不准这么叫我。”
“呜”谈昕委屈巴巴地撇起嘴巴,小括号似的倒扣下去,“那,我可以亲你嘛?”
顾辞问:“亲哪里?”
她只是问谈昕想亲哪里,要是不过分,纵容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谁知,这话落在谈昕耳中,却是默认的代号。
下一刻就扑向顾辞,张嘴,狠狠咬了下去。
第30章 不是草莓,是桑椹
庆功宴结束,司机上来接人,就看谈昕不省人事地趴在桌上。一旁的顾辞不仅没有嫌恶,反而耐心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等等?
顾辞会做这么温柔的动作?
看错了,肯定是看错了。
司机后撤一步,揉两下眼睛,再踏进大厅。谈昕后脑勺地手消失,顾辞冷漠地坐在一旁。
果然,就是看错了。
“刘师傅,这么快就到了?”
打完电话的卢苒先一步看到司机,起身过去打招呼。
“哎,是的。卢医生,车我停到一楼了,随时可以走。顾总,要现在回去吗?”
卢苒扫了眼单手捂着侧颈的顾辞,多年的默契派上用场:
“你先下去,我和顾总马上就下来。”
“哎,好的。”
司机麻利离开,原地,卢苒转身,目光落到她捂着侧颈的手,又扫了眼趴在桌上昏睡的谈心,强忍着笑: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被咬了吧?”
顾辞放下手,果然,被捂的地方烙着一块猩红的痕迹。按卢苒最近的经验,明早起来一定是紫红色的。
“意外。”
她冷冷评价这次强吻,拉开手提包的拉链,从内层抽出一张丝巾,往脖子一系,遮住红痕。
卢苒也不继续挖苦她,“行,意外。”
低身去拍谈昕,把人叫醒,搀扶着把人带下楼。
她没跟谈昕置气,更不会质问她为什么趁着酒意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出手。
原因只有一个——
深有洁癖的顾辞,被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突然强吻,还是这么用力的啃噬,竟然没有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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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昕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切都白花花的,物体轮廓不大清晰。
一会儿在童年时的红砖围墙旁爬树,一会儿又在大学校园里赶早八死命奔跑,一会儿又在系统里跟顾辞拉扯试探。老师上课的声音、室友的贬损、游乐场的欢声笑语,接二连三地冲进脑海。
“普林马蒂对骨瘤有一定的治疗效果,但不能跟磷酸二酯酶一起使用,否则会产生毒性。”
“谈昕!帮我占阅览室最后一排!靠窗那个座!”
“跳楼机还是算了,怪吓人的。”
“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痛下杀手,你还是人吗!”
“真的要创业?你想清楚了吗?”
“顾辞,接近你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
两个世界的记忆在脑海里大乱斗,搅得天翻地覆不成样子。整个人好像掉入波涛汹涌的海,水波灌进耳膜,冲进鼻腔。惊恐地张嘴求救,湍急的水便冲进口腔,手脚慌乱地挣扎却始终找不到落脚点,被强势地搅到漩涡中心,越来越远,越来越深。
“啊!”
身体机能的反应把意识拉出恐怖的梦境,谈昕惊恐坐起,额头细汗横布,碎发贴在脑门一片濡湿。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胸腔传来心脏雷鸣般的跳动。
可恶的系统,怎么还给她安排个噩梦呢?
真不靠谱。
清醒后,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抓着被子边沿重新躺下,心跳慢慢恢复如常,她开始捋恋爱攻略进度。
目前顾辞的好感值是10分,已算迈过了最难的开头,未来一片光明了。
昨天在亚洲生物医药交流大会上,成功让顾培生身败名裂,同时也帮顾辞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晚上参加庆功宴,她好像帮顾辞挡酒来着,但好像没挡多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就非常模糊了。
嘶
好吧,又喝醉了。
但身体隐约给她发射出某种信号,昨晚,好像发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具体是什么,想不起来。
就记得最后她趴在桌上,好像有个女人来扶她,听声音不是顾辞,模模糊糊的,似乎是让她赶紧回家。
印象里,她稀里糊涂上了车,那个女人好像就去找顾辞了。
等等,她上了车,但顾辞没上来?
狠狠甩了两下头,记忆中的画面清晰不少——那个陌生的女人把她塞上车之后,把顾辞拐跑了?!
那女人是谁?是不是总跟顾辞一起单独吃饭的那个新闻总监!
不,不会的。
顾辞生性高冷,不会那么随便跟其他女人走的。
何况,当时已经那么晚了!
她说着狠拍两下脑袋——死脑快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辞进门,就看到谈昕坐在床上用力拍头。力气之大,声音比夏天挑西瓜还要清脆。
“你,在干什么?”
谈昕没听到开门声,顾辞开口之后,她才猛然从抽头大赛中回神。
“啊*?噢”
瞬间正襟危坐:
“那个,我好像断片了,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点想不起来。”
嘀!
【红色+10】
完蛋,老婆生气了。
“想不起来?”顾辞诘问,握着门把的手一推,彻底将门推开。
她今天穿了一件高领底衫,外罩一件柔软的湖色针织,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
谈昕下意识想下跪,谨慎地挤出一个讨好笑容:
“那个,也不是完全没想起来了。”
她努力找补:
“我还是记得我帮你挡酒来着。对嘛,卢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虽然我断片了,但断片之前也是一片丹心为你着想,请苍天辨忠奸。
“还有呢?”
顾辞问。
“还有”谈昕努力回想,死脑子却钢筋水泥似的一动不动,于是只好瞎编,“还有,我帮你挡了很多酒。我记得来了很多宏康的人,大家都玩得很开心。”
“然后?”
“然后,然后吃晚饭,他们说明天还要上班,就各回各家了。然后我们也回来了,呵呵呵”
“他们走之后,我们回来前,还发生了什么?”
“还有就是我记得好像有个女生来接我们,还把我送上车了。但后面我好像就,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谈昕心里滋生几分委屈——顾辞,你要光明正大就跟我坦白,昨天那个女人是谁,谁把你拐走了?之后你们发生了什么?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新闻总监?
顾辞却没再说什么,头上高悬的红色情绪值消失,轮椅撤出卧房:
“你先起来吧。”
她忘记昨晚信誓旦旦说的“以后每天都要说我喜欢你”,也忘记色胆包天突然袭击的吻。
很好,谈昕,玩失忆是么?
不信你想不起来。
顾辞没有再追问,谈昕却丝毫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她隐约觉得,顾辞好像在隐瞒什么。那是一种想告诉她又不想真的宣之于口的感觉。
谈昕开始胆怯。
一来,她真害怕昨晚顾辞跟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二来,又怕顾辞再对她产生负面情绪。
不禁悲从中来,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她堂堂一个985本科毕业的高材生,在系统里身负最强大脑过目不忘的BUFF,怎么偏偏栽到了酒精上?
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午餐。
束手束脚坐到平常的位置,把清蒸鱼的盘子挪到顾辞面前,讨好地笑笑:
“鱼肉蛋白质高,你多吃点。”
说着才终于壮起胆正眼去看顾辞,发现这人换了件衣服:
“怎么换衣服了?”
从刚才的高领针织换成了这件V领单衣,虽然穿在顾辞身上都好看,但总觉得奇怪。
“嗯。”顾辞夹了一片鱼肚送入口中,表情淡淡的,“洗手弄湿了。”
“噢。”谈昕顺着她说,“换了也行,湿湿的穿在身上也不舒服。”
脑回路七拐八拐,想着刚才那件衣服被顾辞只穿了一小下,会不会有顾辞身上的香味。还没等她得出一个像样的科研结果,目光一扫,好死不死落到顾辞侧颈。
那块颜色深沉的红痕显出紫红的颜色,把顾辞细腻的皮肤烫了一个破口大洞。
甚至,红痕外圈还有一点隐约的牙印。
老!
天!
奶!
就算谈昕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这活脱脱欢爱铁证!
不行了,天塌了。
昨天把她塞上车,顾辞果然跟那个女人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可恶的不知名的女人,居然敢趁她护花使者谈昕不在对顾辞动手动脚还动嘴,还咬得这么深!这是要干什么?跟她宣战吗?
可恶至极!
握着筷子的手一个攥紧,几乎把筷子掰弯。咬在嘴里入口即化的鱼肉被她吃成皮带,三番五次的咀嚼、研磨、撕扯。
越嚼越难过,越吃越委屈。
她好想捅破窗户纸质问那个女人到底是谁,问顾辞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话到嘴边,又只能跟着饭团一起咽下去——
她只是顾辞明面上的女朋友,没有感情,她凭什么管顾辞喜欢谁、跟谁在一起、跟谁上床?
她算什么东西?哪来的脸?
自卑感从心底喷涌而出,鼻头一酸,差点不争气地哭出来。
不行,不能哭。
谈昕,你是顾辞的追求者,一个合格的追求者,应该以对方的喜好为先。顾辞喜欢谁是她的自由,你要做的,是争取也像那个不知名的女人一样,给顾辞提供同样的情绪价值。
大度的人才讨人喜欢。
要大度,要大度,要大度
谈昕用以前学的心理暗示法在心里不断默念这三个字。
对面,顾辞吃菜的动作慢了下来。
怎么谈昕看到吻痕一点反应也没有?是断片断得太彻底,还是吻痕被挡住了没看到?
于是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抓夹,将披垂的长发高高盘起,露出扎眼的紫痕。
对面,筷子终于在谈某人的用力之下掰弯。
苍了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