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P的驻唱, 名叫“游哑”。
一个乐队里的主唱居然单名一个“哑”字。
游哑在段循将他强行从湖中拽上岸时,说过自己是职业游泳运动员出身。
他的身量很高,目测同样超过一米九, 跟在宽肩窄腰大长腿标准男模身材的陆醒然身边, 居然隐隐还有更加刚健硬朗的趋势。
陆醒然很忙, 展台上主持人已经开始讲话,他把人带到段循他们这里, 介绍了个名字,看了游哑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顺道还把坐在贵宾席一个人生闷气的小祖宗陆淮然也一并拎走了。
游哑跟陆醒然过来的时候, 一直低着头,在陆醒然走后, 他才将头抬起。
段循明白对方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 陆醒然走前那一眼也足够说明意思。
果然, 游哑没有任何犹豫, 对段循弯腰鞠了个躬:“对不起。”
陆醒然走后,游哑身上的气势明显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向段循道歉,语气并不唯唯诺诺, 态度也不卑不吭。
一躬鞠完, 游哑说:“上次的事很抱歉,我欠你一个人情。”
游哑指的不是这次“跳湖救人”的事, 而是上一次在TOP卫生间。
当时, 游哑脑子并不清醒,他本能反应在那样的情况下遇到的能有什么好人,所以当他听到段循说“下药”两个字, 即刻就对他产生了强烈的敌意。
但事后段循将他交给了TOP的老板,就连在卫生间压着他在洗手台冲水大概率也不是为了发泄自己踢他的那一脚。
那时游哑被人偷偷下了药,冷水可以帮他恢复清醒。
段循坐姿随意, 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椅背上,挑了下眉:“人情吗?你拿什么还我?”
段家太子爷什么都不缺,一个GAY吧小驻唱的人情值什么用呢?
游哑没被段循的蓄意刁难激怒或伤到自尊,他坦然回以两个字:“用命。”
段循:“……”
他要这人的命干嘛?
游哑与段循说话前后,一共看过他身旁的方续诚两眼。
第一眼是他跟着陆醒然走过来以前,他瞟了眼观察过对方当时的神色情绪。
第二眼是刚才他回答段循“用命”的时候。
段循身边坐着的这个人,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但陆哥在意这人,对他的态度非常慎重。
上次在TOP发生冲突,陆哥竟会愿意重新将自己带回身边,游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一般。
而今天在陆家山庄的人工湖边也是如此。
对方眼里只有段家少爷,全程只在离开前仿佛不经意回头看过自己一眼。
可就是那一眼,让游哑遍体生寒。
“我烂命一条,如果段少以后用得到,随时找我。”
游哑不知道自己的道歉,段家少爷身边这位有没有满意,但他除了命的确一无所有。
游哑最后再次鞠了一躬:“总之,谢谢你。”
段循本着架也打了,湖水也泡过了,总不能什么好处都不要白吃亏吧。
不要白不要,人情就人情吧。
他跟游哑交换了联系方式,游哑走后,段循对着手机捣鼓了好一阵。
过了会儿,他神神秘秘凑到方续诚耳边。
“你猜醒哥和这个游哑什么关系?”
方续诚早注意到段循在手机上跟人聊天,他看了段循一眼没搭话,目光重新落在拍卖展台上,仿佛对今晚的慈善拍品有着莫大的兴趣。
段循撇撇嘴,没了卖关子的趣味,主动上交手机。
方续诚这才垂眼,“赏脸”一目十行浏览了段循的聊天记录。
【你段哥更有钱:你下午跳湖干什么?】
【游哑:找东西。】
【你段哥更有钱:找什么?】
游哑那边隔了许久回了六个字过来。
【游哑:不重要的东西。】
段循才不信是“不重要的东西”,什么不重要的东西值得人秋风阵阵“大湖捞针”?
“我猜这东西肯定跟醒哥有关。”段循低着头,脑袋挤在方续诚下巴处,指着聊天记录说。
方续诚压根不关心陆醒然和游哑的事,段循的头发蹭在他的下巴上有些痒。
方续诚后仰了一点躲开,毛绒绒的脑袋跟着抬起。
“哥,你说要是我和游哑真的结了仇,醒哥会不会为了帮他和铭传翻脸?”
方续诚认为不会,陆醒然能踩着老陆总那群扎堆的私生子女稳坐TO集团主席位置,杀伐果断是他的底色。
感情么……或许为了亲弟弟陆淮然还有点可能。
不过方续诚只说:“翻脸又如何?”
段循“哦豁”了一声:“方总好大的口气。”
方续诚没接话,眼神却说明一切。
段循笑起来,毛绒绒的脑袋歪着,几乎枕到方续诚的肩头:“那醒哥帮游哑,方总也会帮我咯?”
方续诚垂眼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人,还是没说话。
方大总裁懒得回答这种废话。
段循笑得更欢快了:“那……方总干得过醒哥吗?”
话是这么问,但无论是问话的人还是听问题的人都知道,铭传和TO不可能真干起来。
两家集团的掌舵人方续诚和陆醒然都不是脑袋缺根弦的冲动昏庸派。
况且段大少爷和陆家小少爷这情谊,即使方续诚要对TO做点什么,段循恐怕都不干。
果然,段循下一句话就是:“醒哥的空手道可是上过专业赛场的,方总坐了这久办公室还活动得开吗?”
拍卖还在继续,段循懒懒散散歪头抵在方续诚肩上与他说话,气息不可避免又喷洒在方续诚的侧颈。
方续诚喉结不动声色滑了滑,难得有闲心陪段大少爷瞎扯淡。
“你干得过那个游哑,我就干得过陆醒然。”
下午在陆家山庄人工湖边,当方续诚他们赶到现场,陆淮然都还在追着非要揍游哑。
游哑没怎么还手,但行动、反应力卓绝,并且感觉上非常了解陆淮然的拳脚路数。
段循也想起了这点,脑袋摆正了些,变成下巴枕在方续诚肩上,又推测:“说不定还是醒哥亲自教他的!”
就如同段循和方续诚各种格斗防身术出自同一个师父,陆家兄弟自然也是一样。
段循只和中了药的游哑交过手,虽然赢是赢了,但多少有点胜之不武。
段大少爷自认身娇肉贵,干架这么野蛮的事适合他吗?
脑海里脑补了下他和正常的游哑打起来的画面,段大少爷当即摇头:“不行不行,我打不了。”
某人的脑袋跟个不倒翁似的在方续诚肩上摆来摆去,耍赖道:“哥,你一个打俩不行吗!”
方续诚:“……”
慈善拍卖会的后半程,段循对那些收藏拍卖品毫无兴趣,坐在灯光调暗的贵宾席拽着方续诚的手一个劲研究。
他起先只是无聊地把玩方续诚手腕上的那块百达翡丽。
一会儿窸窸窣窣取下来,一会儿又认认真真戴回方续诚手腕。
后来大概是腕表玩腻了,他开始研究起方续诚的手指。
由于比方续诚小四岁的关系,段循整个童年及少年时期,都比方续诚矮。
身高都比不过,手自然也等比例比方续诚短小。
在段循过去的记忆中,方续诚常年佩戴黑色半指手套,他和方续诚在同一栋房子里待了那么多年,看到方续诚手部细节的机会屈指可数。
如果要论,其实方续诚的手骨很好看。
回国后,段循没具体再跟方续诚比过身高,但为了应付热搜,聂和言约方续诚挡枪共进晚餐,曾在酒店门口替段循和方续诚拍过一张合照。
那张合照聂和言后来私发到了段循的微信上。
段循仔细比对过,他与方续诚的身高几乎相差无两。
段循在回国前的体检报告上显示他的身高为190.5cm,那么方续诚的身高实际上也该在一米九上下。
能长到一米九个头的人,手指自然不会短。
段循摊开自己的右手与方续诚左手掌心相对,还来不及比比谁的手指长,方续诚的左手忽然颤了下,掌心蓦地蜷起。
段大少爷不满抬头,对上方续诚轻蹙的眉眼。
“怎么?”段循无辜地问。
今晚TO的慈善晚宴,因为前段时间CEO出差的关系,铭传没有拍卖品展出。
方续诚今晚来这个拍卖会,既然没有贡献收藏,那么意思意思拍两件展品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然而现在展品拍卖已经进入尾声,方续诚被手上的触感扰得心浮气躁,一次牌也没有举过。
“不可怕吗?”方续诚皱着眉。
他问的是手上的疤。
方续诚手掌上的瘢痕有轻微增生,触感摸起来凹凸不平。
然而段循像是没听懂似的,莫名反问:“为什么可怕?”
“恶心。”
“当然不。”
段循闻言挑眉,理所当然说:“这只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长在你手上了而已。”-
最终,铭传没有在这场慈善拍卖中拍下任何一件展品,倒是聂和言代表至理娱乐拍下了个大IP文学作品的电影拍摄版权。
段循在回极湾的路上还微信调侃聂总大气,一出手就是千万。
聂和言回复说,大气的是方总。
那么也就意味着,想拍下这个IP电影版权的实际是方续诚?
当普尔曼拐进极湾一条环山道进入段宅地域。
车灯打在前方进入段宅大门的直通公路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站在道路中央。
普尔曼谨慎停了下来。
段循记忆力不错,透过普尔曼前后座之间视野狭小的隔断窗一眼认出公路上站着的那人——
方续诚的……堂弟?
段循扭头去看一旁的方续诚。
方续诚显然也认出了这人,皱了皱眉,对司机吩咐:“让吴管家安排保安出来……”
“等等。”
极湾寸土寸金,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的都是铭城叫得上号的豪门中的豪门。
这条湾区道只通向段家,夜晚车灯显眼,那人已经发现了来车,朝他们走了过来。
由于段循出声打断了方续诚,前方司机不知该不该有所行动,方续诚转头看向段循。
“方总不想见到他?”段循其实有点明知故问。
“烦。”方续诚言简意赅。
连车都不想下,舍近求远让保安行动,因为方续诚根本接触都不想接触对方。
段循想了想,见那人已经走得很近了,他灵机一动对方续诚说:“哥,你坐过来。”
方续诚没动,看着段循。
段循叹了口气,时间有限,山不来就他,只能他去就山了。
段循松开自己的安全带,在那人靠近普尔曼的后座车窗前,长腿越过两座之间的中央扶手,干脆利落跨坐在了方续诚的大腿之上。
落坐的一瞬。
方续诚身体倏然紧绷,腿部健硕的肌肉虬结隆起,显示出主人的僵硬与本能防御。
迈巴赫S680普尔曼是礼宾车,后座空间足够大且长,叠坐着两个男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方续诚一下子坐直身体,想收腿。
“别动,续诚哥哥。”段循一手绕过方续诚后颈,埋头进方续诚颈窝。
“哥”、“哥哥”、“续诚哥哥”,这些亲昵的、依赖的、信赖的称呼字眼,仿佛有什么魔力。
它们的出现总是好像自带“定身咒”效果,无论何种状况,方续诚在听到它们那一刻总是无法抗拒定在原地。
现在也是如此。
在方续诚片刻晃神的时候,段循已经打开车内照明灯,按下后座车窗,与车外朝车窗玻璃张望的人措不及防对上视线。
“哥哥,找你的?”
段循佯装才发现对方,从方续诚的颈侧抬起脸。
方续诚颈侧一圈僵直着,细密的鸡皮疙瘩连绵遍布,脖颈正中央凸起圆润的喉结却莫名红了。
淡淡的红自上而下迅速蔓延开,上连下颚,下至隐入领口的锁骨。
段循垂眸,视线不经意轻轻掠过,又恍若未觉似的继续扭头看回车外。
只是坐在人大腿上的身体微微前倾,挡住了方续诚脖颈的那块皮肤红迹。
车外的人显然没有料想到车窗内会是如此景象,他眼睛骤然睁大。
“方……”
段循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忽而变了脸色,质问方续诚:“这人谁啊?哥哥在外面养了别人?”
车外的方希杰一愣,一时忘了自己最初要说什么,下意识解释:“不是,我是他的堂弟!”
“堂弟?”
段循看过铭传大堂的监控,当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但他假装不知,扭回头继续质问。
“哥哥,他是你的堂弟吗?”
方续诚没说话,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他的左手攥紧还紧束在身上的安全带。
呼吸仿佛停了。
段循低头看着方续诚,定定看了两秒,挪开视线。
他一声不吭将后座车窗重新关上,低声唤:“哥。”
方续诚胸膛突然很大地起伏了下,撇开头,嗓音沙哑:“下去。”
段循撇撇嘴,明知方续诚是让他从自己的腿上下去,但段大少爷下是下去了,只是却是开门下了车。
甚至下车前,段循瘦长的手指动了动,还顺走了方续诚衣袋里的一包烟。
“段循。”方续诚皱眉叫住已经一只脚迈出车门的人。
“哥,我来解决他,放心。”这会儿段循又仿佛忘了上一秒的不开心,他回头很轻地在方续诚耳边说,“你先回去,我一会儿自己回来。”
段循下了车,车门关闭。
方续诚透过车窗,看着段循修长挺拔的背影驻足在方希杰面前,低头说了句什么。
然后方希杰朝车窗紧闭的加长普尔曼看了眼,最后还是跟在段循身后离开了。
段循带着方续诚所谓的堂弟方希杰沿着湾区公路走了一小段路,期间方希杰始终落后于段循半步,不时偷偷瞄上一眼段循的身影。
段循在一处道路指示牌处停下来。
他打开从方续诚口袋里顺出来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夹在骨节分明的长指之间,没有点燃。
“我不喜欢方续诚有其他弟弟。”
这是段循的开场白,开门见山,简单直白。
方希杰和他的家人骚扰了方续诚好几回,集团公司也去闹了,段宅门口也堵了。
他们当然对方续诚有过一番调查研究,自然也知道段家小太子的存在,何况段循长相还如此显眼出众。
“您是段……”
方希杰有些不敢直视段家太子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他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段循合适。
段循懒得跟人浪费时间,自报姓名:“段循。”
“你找方续诚什么事?”他单刀直入。
方希杰深吸一口气,调整状态,说:“铭传集团多次阻挠我家的生意,断了我们公司的经济来源,我家和方总是血亲,我来讨个说法。”
“哦?”段循闻言扯了下嘴角,笑着重复,“你们是血亲?”
方希杰以为段循不知道他家和方续诚的具体关系,又马上点头肯定:“对,我爸爸是方续诚爸爸的亲弟弟,我和方总是堂兄弟!”
“那你们家让血亲睡狗窝?”
段循轻飘飘一句话,让方希杰霎时哑然。
“你们是血亲,你爸爸让自己亲哥哥的儿子和狗抢食物。”
段循语气清淡,一字一顿:“你是方续诚的堂弟,你睡大房间睡软床,他睡狗窝?”
把玩着指间的烟,段循笑了声,再次重复:“你们是血亲?”
段循没有刻意去调查过方家,但十几年前八岁的方续诚要被带回段家,别说他八岁过往的一切,就连他祖上三代的资料,段家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段循一直知道方续诚的过去,那些孤独的、屈辱的、一个孩童无法左右反抗的过去。
方续诚为什么要阻挡方家的生意?
段循想,大概就是方希杰家虽跻身不进铭城豪门圈层,但他家的眼镜生意也算暴利行业。
从二十多年前一家小小的眼镜店,几年内做到后来全铭城十几二十家连锁。
现在连公司也开了,业务拓展得似乎还挺广。
如果当年被迫收养父母双亡的方续诚时,方家很穷,穷得住不起联排别墅,养不起动辄上万的赛级巨型贵兵犬。
方续诚后来的那些遭遇,也许也没那么不能让人理解。
可方希杰的父母偏偏为了名声,装模作样接了方续诚的监护权,却让一个六岁还没有巨贵双脚离地仰扑人时高的孩子和狗打架,抢食、抢地方住。
方续诚为什么要断方家的财路?
段循觉得,大概是为了让他们家再养不起一条新的狗了吧。
“你们家是怎么赚到十几间连锁店和现在的公司的?”段循摇了摇头,真诚发问。
他实在感到好笑,就这样方家这几个人居然还有脸几次三番来找方续诚。
连他段循,在铭城只手遮天的段家名正言顺的嫡系太子爷,生了方续诚的闷气那么些年,都只是暗戳戳给人的电话备注改成“狗骨头”。
他们凭什么认为让方续诚抢狗粮睡狗窝的方家可以安然好过?
方希杰及其父母到铭传集团大楼去堵方续诚时,铭传大厅的监控其实是不收音的。
不过凑巧的是,段循会读唇语。
他从监控画面中读到,方希杰的父亲对方续诚说:“当年也不能怪我们,你爸爸实在太不成器了。”
他理直气壮将责任外推:“同性恋多脏多恶心啊,你爸趁你母亲怀孕,在外嫖小男孩儿,染了病传染给你母亲,你母亲那边的亲戚都没人愿意要你。”
“要不是叔收养了你,你后来能遇上段家的人吗?能一跃枝头变凤凰吗?”
可笑的是方希杰的父亲甚至毫无察觉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是个同性恋。
他口口声声说同性恋恶心,不知检点,活该染病。
其实方续诚的父亲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同性恋,至少他和方续诚母亲在一起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对同性还能感兴趣。
方续诚母亲怀孕的那段时间,恰好方续诚的父亲事业有些起色。
生意场上应酬多了,外面新奇世界的诱惑也接踵而至。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在外嫖过风情万种的女人,也嫖过漂亮男孩儿。
谁也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哪一次染上的病。
但方希杰的父亲始终固执认定,方续诚的父亲就是因为和男人搞在一起才会染上这种病。
可无论如何,无论方续诚的父亲多无耻,多对不起方续诚的母亲,后来又毫无担当选择自杀逃避。
方续诚又做错了什么?
他最错的不过是投胎运气太差,错在当年太小太弱,在面对母亲拿着针管夜夜坐在他床头眼神空茫无助之际,选择了害怕退缩。
段循一直都知道,方续诚每年都去祭拜自己的母亲。
方续诚有钱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将母亲的坟茔移进了寝园。
这世上,如果方续诚曾有过真正的血亲,那也只有他已故的母亲。
而之所以段循质疑方家怎么开成连锁店赚到钱的,因为在监控视频的最后。
段循还读出方希杰的父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方希杰的母亲劝说方续诚。
一家恶毒到对一个六岁丧父丧母的孩子都毫无怜悯之心的人,居然还能大言不惭说出:
“你现在看不上我们,豪门多心眼,就算你以后娶了千金大小姐,人家欺负你,你背后连个倚仗都没有!”
段循将指间的烟揉成一团,塞回烟盒,拿出手机。
方希杰被段循一句接一句,语气平静无波,却又掷地有声的问话,问得哑口无言。
段循也不再多说什么,解锁手机,点进相册,翻出某段视频,直接点开。
视频出现的第一帧画面,就让方希杰瞳孔骤缩。
视频是俯拍角度,画面中清晰拍摄到方希杰站在灯光暧昧不明的TOP舞台中央,一个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正搂着方希杰的腰。
方希杰记起来了,那是半个月前他在TOP和人玩游戏。
游戏的输家要在台上共饮一杯酒。
男人和方希杰看对了眼,借着酒意,方希杰半推半就和男人喝完一杯酒后,接了个深吻。
“你怎么……你怎么会有……”方希杰一下子慌了,伸手就想去抢手机。
段循比方希杰高了近一个头,轻松拿高手机,躲开方希杰的手。
方希杰慌乱抬头:“给我,这是我的隐私!”
段循上次去TOP一眼便认出了一楼吧台附近的方希杰,他拍下这段影像只是顺手。
段家太子爷如果要对付谁,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更不用这样偷偷摸摸。
他只是好奇方续诚会如何处理方家这群人,不过既然方总日理万机,只到斩断经济来源这一步就懒得再管。
那就只能段大少爷屈尊降贵料理下这种杂事了。
“你家应该还剩点钱吧?”段循也不废话,直言道,“我的意见是结束公司,收拾家当,离开铭城。”
重新锁了手机,段循放回兜里,夜晚空旷无人的湾区山道,风吹得人有些麻木。
段循原地蹦跶了两下,手插在兜里没再拿出来。
“不要再来打扰他,否则这段录像今晚能到你爸妈手机上,明天就可能出现在每一个你的朋友、同学、老师手机上。”
说完最后这句,他扔下对方径直走人。
方希杰的父母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是同性恋的事,足以见得方希杰不敢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接下来该怎么做,那就是方希杰的事了。
段循双手插在裤兜里,拐过湾区道,刚吸入一口秋夜的凉气,迎面却撞上了一个人。
“方总?”段循挑眉。
方续诚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段循出声,方续诚“嗯”了一声。
“你在这里干嘛呢?”不是让这人先回去?
方续诚闻言沉默了会儿,半晌,回答:“消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