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第41章


    看完视频,千阳重新切回了直播界面。


    【我直接爱上好吗。】


    【难怪他能火。】


    【一整个疯狂心动！】


    【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


    【泻药，我一个男的看完都要爱上他了。】


    【唉……这位妹妹哪里胖了？哪里丑了？】


    【她去世了吗？我的天哪！】


    ……


    【我记得有现场粉丝说过,她是带病来的，戴帽子是因为头发已经被剃光了。】


    【天呐！】


    叶子显然想起了此人是谁,神情渐渐变得冷静下来。


    “我并不觉得你很胖、很丑,你真的很可爱。”


    这一回，李莹没有说话。


    “谢谢你喜欢我……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我们不认识彼此，你也不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叶子真诚地说。


    “这辈子你不幸生了病，那就应该投胎享受新的人生。”


    李莹沉默片刻，问道：“如果，我还活着，你有可能会喜欢我吗？”


    叶子诚实地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或许有可能。”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吧？虽然有一些吓人,但是在梦里和你一起相处,其实还挺开心的。”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继续下去，我还有接下来的生活，你也会有接下来新的人生。”


    对于曾经惊鸿一现出现在生命里的光亮，李莹从来没有想过捂灭他。


    “……那你会讨厌我吗？”李莹问道。


    “当然不会。”


    “嗯……对不起……我其实……不知道爸妈会做这种事情……”李莹声音中渐渐带了哭腔。


    叶子嘴角抽搐,说道：“他们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极端了？虽然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


    “对不起……”


    “算了,你一路走好吧。”


    李莹对待他的态度并不强硬,发现他还记得自己之后，心里的一丁点执念就散去了。


    倒是没让千阳大费周章找到她的尸骨，将其焚烧殆尽。


    “可以睁开眼睛了。”千阳提醒道。


    叶子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蜡烛已经熄灭，只剩平静的生糯米水依旧一成不变的样子。


    叶子怔愣地看向周遭，问道：“大师，结束了吗？”


    千阳颔首道：“嗯，得益于你曾经的善举，她对你只有爱惜之情，没有占有之欲。”


    “呼……”叶子不禁重重松了口气，“太好了，谢谢你，千阳大师。”


    “谢你自己吧。”千阳除了教他通灵，实际上没帮上什么忙，“事后将生糯米水倒在一个稍远的地方，就没关系了。”


    “好的、好的。”叶子连连点头道。


    【那鬼新娘挺好说话的。】


    【被叶子圈粉了，可恶。】


    【这样的男人我注定谈不到，祝弯。】


    【弯了好！弯了好啊！（本人男）】


    【emm那算了，还是别弯。】


    事情已经结束，叶子迟迟没有结束连线。


    千阳疑惑地问：“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叶子扭扭捏捏地说：“听说，小桑月去太行市了？”


    “嗯？”千阳眉梢微挑，“怎么？”


    叶子不自然地挠了下头，说道：“她好久没直播了，消息也不怎么会，我……和她粉丝都挺担心。”


    “她……最近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样？”


    千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叶子掩饰性地咳了两声，说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就是、就是帮她粉丝问一问，心情好些了没有。”


    【咦——】


    【（微笑）谁让你问了？谁让你问了？】


    【我们粉丝自己不知道问吗？】


    【那天直播叶子酷酷给小桑月刷打赏的时候我就感觉这小汁心思不单纯了！】


    【小桑月有一天直播在游戏偶遇他，我还以为海王海后在互撩呢！你小汁，心思深沉啊！】


    【好了，现在你们高兴了？我一下子失去了老公和老婆！】


    看到弹幕上的言论，千阳心里已然有了眉目。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千阳问道。


    叶子叹息道：“那天之后有黑粉扒出她的私人联系方式骚扰她，她要么换了电话，要么已经很久没看消息了。”


    “她现在……怎么样？”


    千阳道：“挺好的，找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可能暂时不会直播了。”


    “心情也还不错，不用担心。”


    叶子松了口气，“那就好，麻烦大师有空了转告她一下，能不能联系一下我。”


    【啊？小桑月不直播了吗？】


    【补药啊！！！小桑月你是一个特别可爱特别真实的宝宝，千阳不要放弃直播啊！】


    【呜呜呜不管怎么说，小桑月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


    【一定要走花路啊！】


    千阳道：“不用转告，你自己跟她说话。”


    叶子：“？”


    桑辰默默走到千阳身后，打开了手机听筒。


    手机上，显示正在和妹妹通话中。


    “你……”小桑月紧张的声音在手机响起，“……找我有事？”


    叶子愣了一下，瞳孔无意识地放大，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你、你、你全都听到了？！”叶子惊声道。


    “嗯……”


    “包、包括前面那些？”


    “嗯……”


    “啊啊啊啊啊！大师再见……小桑月再见，我先下了！”


    说完，没有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叶子一股脑地退出了直播间。


    “噗……”小桑月没忍住笑了一声。


    【噗哈哈哈！】


    【笑死我了！他是不是害羞了？是不是社死了？】


    【啊啊啊啊我服了，我有病！我居然觉得好甜啊！】


    【咱们叶总也是心有所属了。】


    ……


    【小桑月！！！】


    【嘿嘿，居然在千阳大师直播间听到你的声音了！】


    【你最近还好吗？】


    【不要理那些莫名其妙的言论，记得要和我们粉丝报平安啊！】


    “大家好啊，我是小桑月。”


    “最近我过得很好，哥哥也过得很好。”


    “不过，我最近有点忙，没办法直播了，放假之后我会抽空上线。”


    “谢谢大家的关心，嗯……也谢谢某人的关心，一会儿我会联系你的。”


    【啊啊啊！】


    【这算不算官宣！！！】


    午后，千阳照常午休。


    有了桑辰在身边后，他担负起了照顾是师父饮食的重任，每天都在对着手机研究食谱，尽管做出来的食物味道一般，他有这份心，哪怕形同嚼蜡千阳也会全部吃下去了。


    傍晚，杨茂下班回到家中。


    千阳正坐在沙发前追十几年前的肥皂剧。


    “师父？”杨茂神色诧异，“你在看偶像剧啊？”


    “嗯。”千阳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屏幕，内容正播放到男主女告白的片段，“粉丝推荐的。”


    “好看吗？”


    “一般。”千阳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刷剧。


    杨茂倒是来了兴致，说道：“师父，咱们晚上出去看电影吧？你好像还没有去过电影院。”


    “看电影？”千阳疑惑地看向他。


    杨茂朝她点了下头，“去了你就知道，我看看最近有什么电影。你想看什么风格的片子？”


    千阳想了想，说道：“有什么风格？”


    杨茂在手机上浏览了一圈，说道：“最近上映的电影，只有一恐怖片评价比较高。”


    “恐怖片？就看这个。”


    千阳倒要看看，到底有多恐怖。


    “恐怖片嘛……适合深夜去看，十点二十有一场排片，就这个吧？”


    “好。”


    “师弟去吗？”


    “他也去。”


    杨茂买了四张电影票，就脱下外套进厨房做饭了。


    再过两月就要高考了，杨微最近都不在家里吃饭。


    吃完饭，千阳看了两集肥皂剧，莫名其妙的剧情，男女主一会儿爱一会儿不爱，恨海情天，看得她迷迷糊糊。


    时间差不多之后，三人驾车前往电影院。


    虽然是深夜场电影，候场的观众却也不少，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和一些情侣。


    不过和白天相比，电影院还是冷清了一些。


    买了可乐爆米花，陆陆续续开始检票，进入了放映厅。


    千阳三人的位置在倒数第二排，周围隔三差五坐了不少人。


    “我好怕啊！他们说这个片子特别吓人。”


    “怕什么？都是假的。”


    “你不怕，你抖什么？”


    “我忒么这是兴奋！”


    “没事没事，前面好像有个道士？有她没问题的。”


    千阳听她们好像提到了自己，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不必害怕，这些都*是虚构的。”


    闻言，其中一位女孩好奇地问：“道士姐姐，你是指鬼魂都是虚构的吗？”


    千阳道：“情节虚构。”


    顿时，其他几人脸色微僵。


    “鬼、鬼不是虚构的吗？”


    “不是。”


    几人脸色一白，坐在千阳正后方的女孩问道：“道士姐姐，你旁边这个位置空着，应该没有人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坐？”


    后排观影体验比较好，基本没剩下几个空位置，千阳右手边正好有一个位置。


    “不好意思，这里已经有人了。”


    坐在千阳左手边的杨茂说道。


    “啊……”


    “可是电影开场了，他还没有来啊。”


    千阳欲言又止，实际上，秦舒怡一早就坐在位置上了。


    此时此刻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后排几位年轻女孩。


    算了，这几个孩子已经吓得不轻。


    千阳两人没再说什么，将头转了回去。


    电影开场，全场灯光熄灭，一道诡异的音乐在四周响起。


    身后几位女孩惊恐地报作一团。


    大屏幕亮起，荧光洒向观众席。


    “别动。”


    这时，千阳好似察觉到什么，朝右手边的空位低声说了句什么。


    而后担心身后的小姑娘听见，欲盖弥彰地回头笑了一下，安抚道：“没事。”


    几位小姑娘：“……”


    “！”


    她们看向空位的眼神更加恐惧了。


    一阵诡异的音乐响起后，大屏幕闪烁了两下银光，像是卡帧的老磁盘。


    随着几次闪动结束，一抹烛光在屏幕右下角亮了起来。


    一道模糊渐渐映在屏幕上，动作十分卡顿，配合阴沉的色调，显得无比压抑。


    加之周围一片昏暗，观众仿佛一下子被拉进了情境中。


    千阳甚至能听见他们屏住呼吸的声音。


    倏地！镜头开始了剧烈摇晃！


    “啊！”


    千阳听见身边传来一声惊呼，大屏幕上的定格在了一面镜中。


    那女人脸色灰白，瞳孔泛红，右眼流下了一滴血泪，透过镜面死死地盯着屏幕外的众人。


    看到这一幕，千阳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不是因为这一幕血腥诡异。


    杨茂也察觉到了异常，侧头看了千阳一眼，向她靠近几分，压低声音道：“师父，好像有问题。”


    “嗯。”千阳微微颔首。


    杨茂跟在她身边那么久，也算学有所成了。


    画面中的女人，身上隐隐覆盖着一道黑影。


    她在拍这场戏的时候，怕是被怨魂附身了。


    电影继续往下播放，千阳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这一部恐怖片不仅仅画面和演员装扮吓人，更重要的是，里面存在一些真实的玄门禁忌，而且，但凡拍摄到女鬼的桥段，演员身上都会出现一道若有似无的黑影。


    这部片子不仅在扮演鬼，也确实存在着鬼魂，还是一只心存怨恨的鬼魂。


    看完整部电影，内容十分惊悚恐怖，散场时大家几乎都是懵的。


    “我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我的鸡皮疙瘩到现在都没消下来。”


    “太可怕……那些血腥的画面到底怎么才会过审啊？”


    “我服了！我今晚怎么睡啊。”


    听着前面几位女生的抱怨，千阳默默低下头。


    要是被她们知道拍摄现场真的有怨魂附身在演员身上，恐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道士姐姐……”


    前面几人回头发现了千阳，哆哆嗦嗦喊住她。


    “怎么了？”


    “有没有什么辟邪的东西啊？我们回去就把它挂在宿舍里，这电影实在太可怕了……”


    千阳道：“玉和金银首饰可以辟邪。”


    “真的吗？我爹送给我的玉佩可以派上用场了！”


    一位女孩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道士姐姐，你长得好眼熟啊，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位女孩说道。


    “是吗？可能吧。”千阳淡淡应道。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位千阳大师！刚才在电影院我就觉得眼熟了！”女孩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那个空位你是不是留给鬼妹妹的？”


    “不是，留给我徒弟。”


    哪怕到了现场，千阳也没有在任何外面面前承认过自己二徒弟和鬼妹妹的关系。


    “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姐姐再见！”


    “道士姐姐再见。”


    三人驾车回到家中，杨茂立刻在网上搜索和这部影片有关的资料。


    “这部影片的故事好像是港澳台那边发生的事情。”


    “女鬼原型是一个叫作施小楠的人。她生前是一位言情小说作家，抄袭别人作品被查出来后，在自己屋子里上吊自|杀了。据说，她死后化作厉鬼，经常出现在和她相关的朋友家中，还企图伤害无辜的人，曾经至少有四个人死在了她的手里，港澳台那边对这件事深信不疑，因此衍生很多文艺作品，我们今晚观看的电影《重演》就是其中之一。”


    杨茂将施小楠的照片放大，看起来很年轻，不到三十岁的年龄。


    “听起来，拍摄时附身在演员身上的怨魂，就是她？”千阳拧了拧眉头，“既然有人看出是她怨魂作祟，为何没有人收服于她？”


    杨茂摇头道：“不清楚。”


    “生前她的作品没能够得到大众关注，死后却因为沸沸扬扬的厉鬼索命事件，得到了广泛关注，不少影视公司找到她的家人，买下了作品的版权，拍摄成为影视剧。”


    “师父，你晚上看的偶像剧就是由她的作品改编。”


    千阳似懂非懂地点头，问道：“她什么时候死的？”


    “十七年前。”


    闻言，千阳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杨茂问道：“师父，你要把她收走吗？”


    千阳摇头道：“你师父我还没有这么神通广大，能毫无关联地找到一只怨魂。”


    “嘿嘿，好像也是。”


    这件事千阳虽然在意，但是没有付诸行动的机会，所以干脆就此作罢了。


    反正千阳不认为自己管得住天下之事，只要能够解决眼前之事就足够了。


    日子依然继续，千阳每天都在做着相同却并不枯燥的事情，渐渐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时间来到五月初，天气已经完全转暖，太行市随处可以看见穿漂亮小裙子的年轻女孩。


    千阳不喜欢大太阳，接连几日都没有出门，不是在家直播，就是打坐、修行。


    这些天她也没少带桑辰一起修行，他天赋高，悟性高，千阳说过一遍的话他都能听懂，后来她干脆扔了几本典籍，让秦舒怡和他一起修行，互相训练。


    千阳直播间热度也是居高不下，经常有一些大神主播进入她的直播间连线。


    不过，正是因为她直播间热度太高了，一些小主播也会故意打赏礼物争取连线机会，通常他们没什么大事情，只是为了在千阳直播间露一露脸，涨一些热度。


    毕竟众所周知，千阳直播间有钱且大方的粉丝很多，说不定其中随便一个就能养活一个小主播了。


    因为千阳的缘故，青柠平台的注册量已经超过了五千万，成为了一个中大型直播平台，因此入驻的主播越来越多，甚至有一些已经在其他平台做出了成绩！


    旅游回来的挂牌老板方列十分高兴，特意请千阳前往公司，给她发了一个大大的红包，事后还请她吃了一顿饭，还专门喊上了他日理万机的表哥——宋云离。


    宋云离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老样子，和千阳说不上几句话。


    想起迁坟一事，千阳旁敲侧击问过他，全部被不着痕迹地引到了其他话题。


    “我送你回家吧。”


    离开饭店之后，见千阳一个人前往地铁站，宋云离开口道。


    今儿不是周末，杨茂还在上班，杨微也在上学，桑辰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正好小桑月今天调休，父母过来看望他们，千阳只好独自一人前来赴约。


    “好的，谢谢。”千阳毫不客气，答应了下来。


    “稍等。”


    两人站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司机正在把车开过来。


    “听说千阳大师名气越来越大了，恭喜。”宋云离道。


    千阳转头看向他，虽然在同自己说话，宋云离眼神却看向了远处，神情显得有些恍惚、朦胧。


    “谢谢。”千阳把头转回来，迟疑片刻，又看了过去。


    宋云离这张脸实在好看得过分，不做任何表情都十分耐看。


    千阳不得不承认，只要是人就有欣赏美的能力。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一说。”千阳道。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宋云离神情一瞬。


    他投向远处、空无一物的眸中，终于多出了一张温和的脸。


    千阳一本正经地说：“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对心理方面也是有研究的。”


    宋云离抿唇，垂下眸子，“听说千阳大师的规矩，不管做什么都要付钱？那我就照顾一下您的生意。”


    “不用，就当回报你送我回家。”


    宋云离颔首道：“如此一来，两不相欠，千阳大师想得周到。”


    千阳快速眨了下眼睛，其实她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单纯觉得，那一瞬间他在想什么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宋云离重新将目光投向灯光斑驳的街景，来来往往的行人难免将目光投到他身上，可是自始至终，他眼里没有任何东西。


    “我有一个……侄子？他最近生病了，几乎不可能痊愈的疾病。”宋云离语速不徐不疾，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


    “他母亲找到我，在公司大闹一通，说他的孩子是无辜的……是我害了他的孩子。”


    宋云离语气变得有些低沉，“我见过那个孩子，和宋家其他人不一样，乖巧，可爱。”


    说到这里，宋云离脸上不经意间出现了一抹迷茫。


    “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个孩子真的无辜吗？”


    虽然宋云离并未将其中细节告诉千阳，但是千阳大概已经猜到他要做的事情了。


    如果他的心够狠，就不该出现这样的疑惑。


    可是，他不可能放弃对宋家的仇恨。


    一边实施着对宋家的报复，一边迷茫着这些人是否无辜，在左右两边的拉扯之下，他既不能享受复仇的痛快，亦无法放弃心中的仇恨，不过为自己徒增烦恼，让自己受折磨罢了。


    他既然选择了“不往生”让宋家血脉不得安宁，必然因为内心仇恨深到足以淹没了整个宋家。


    从知晓他要做的事情到现在，千阳虽然觉得他英年早逝可惜，却从来不打算插手或是劝阻。


    不是在她身上种下的仇恨，没有人知道会有多深。


    “生理上的疾病，大多源自于基因和生活习惯，和你没有关系。就算你有这样的想法，除了下毒大概也做不到。”千阳站在客观的角度说出了这番话。


    “至于你说他无不无辜？这其实取决于他的先辈。”


    “每个人降生在这世上，就已经不再无辜了。他们不仅要享受先辈的福泽，也要承担先辈的恶果，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没有人可以真正地独善其身。”


    宋云离缓缓地垂下眼睛，“是吗。”


    “不过，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有一些事情，做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宋云离无端地笑了一下，“千阳大师，您果真太过聪慧，让我都有些害怕了。”


    “你怎么知道，我所做的事情就一定正确呢？”


    千阳道：“我不知道，有些事情正确与否没有那么重要。”


    “那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选择。”


    千阳从来不会干涉任何人的选择，站在不同的视角对与错本身也会不同。


    良久，宋云离转头朝她看来，说道：“所以，就算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也不会阻止我。”


    千阳笑道：“我又不是判官。”


    宋云离沉默数秒，问道：“如果不是因为玉碎，你会帮我吗？”


    千阳想了想，认真地说：“应该……还是会的。”


    宋云离神色微怔，“为什么？”


    千阳坦诚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的脸。”


    “以后你死了，我能不能剥下来收藏？”


    “我原本打算用这个条件和你做交换的。”


    第42章


    杨茂顺路接了妹妹和师弟回家时,意外地发现千阳亲自给大鹅洗澡了。


    “你们回来了？”千阳满眼喜气地看向三人。


    见状，三人不由放缓了脚步。


    一般情况下，千阳情绪较为平和,少有波动大的时候。


    如今一见，她眉眼里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师父,您今儿这是怎么了？”杨茂迟疑地问。


    另外两人也是站在原地,狐疑地看着千阳。


    “怎么了？”千阳依旧眼中含笑的模样。


    杨微道：“姐姐，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你看起来很高兴。”


    桑辰点头道：“嗯。”


    千阳后知后觉道：“是吗？我看起来很开心吗？”


    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更是异口同声说：“是的！”


    千阳倒也不隐瞒他们，语气愉悦：“宋云离答应把他的脸给我了！”


    “……什么？”


    三人齐刷刷愣住了。


    千阳解释道：“他答应在死后让我剥下的他的脸，自己收藏。”


    说完，千阳不禁会心一笑。


    “宋先生真是一个好人啊。”


    三人：“？”


    “啊？？？”


    千阳挺喜欢收藏漂亮的东西，在山上她有一间专门收藏动物皮毛的屋子，大多都是在它们命悬一线时，亲自来到她面前，自愿将一身美丽的皮毛献给她。


    可惜,祖屋被大雨冲垮后，她的收藏品也被毁得七七八八。


    不过，只需要默默等待五年,她就可以拥有一张最漂亮的皮囊了！


    千阳高兴的情绪持续了好几天,直播间观众都看出来了。


    【主播这两天遇到了什么喜事？】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说来听听。】


    【分享一下呗。】


    千阳弯着眼睛说：“没有什么喜事。”


    杨茂花了两天时间消化了她所谓的“收藏”,叹息道：“你们未必真的想知道。”


    【你要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


    【主播不会谈恋爱了吧？】


    【？？？】


    【补药啊！！！我不允许！！！】


    杨茂失笑，“没有。”


    “最近上映的那部恐怖片，你们去看了吗？”杨茂转移了话题。


    “我和师父上一周去看了,还挺有意思。”


    千阳点头道：“确实很有意思。”


    【《重演》？我看了,差点在电影院吓尿。】


    【听说特别恐怖之后,我还特意挑了一个阳气最足的时间段去看。】


    【恐怖吗？没感觉啊。看完倒是感觉自己年轻了十几岁，想起了我当孙子的时候。】


    【你这是被吓成孙子了吧？】


    【我看了一下网上的评价，给得特别高，有点害怕水军，真有这么好看吗？】


    【真的很好看！剧情说不上出彩，中规中矩，但是服化道和镜头语言、转场太绝了。】


    【对对对！尤其那个女鬼演员，每次看到她出场，我都会起鸡皮疙瘩，演得太好了。】


    ……


    【点了，这部电影大爆，绝对和女鬼演员脱不了干系。】


    【千阳大师，这部电影好像涉及了一些玄学元素，都是真的吗？】


    千阳道：“嗯，电影里出现的玄门禁忌大部分都是真的，应该有一位懂行的人参与了制作。”


    “那位女鬼演员……”千阳迟疑片刻，“你们观看电影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尤其是已经学会了开阴眼的观众。”


    【嗯？？？】


    【大师，有什么问题吗？】


    【说实话，看电影的时候我总感觉很阴森。】


    【电影色调比较阴暗的缘故吧？】


    【千阳大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女鬼演员的能量和其他人不一样，我只能看出来这一点。】


    【卧槽？】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千阳道：“那位演员在拍摄时，被怨魂附身了。”


    “她出现的每一个镜头，身上都会有一团漆黑的影子。”


    杨茂道：“我和师弟也看到了。”


    话音落后，直播间弹幕霎时沸腾了起来。


    【卧槽？！！！】


    【啊？？？？】


    【被附身了？？】


    【难怪！！只要女鬼演员一出场，我就感觉不舒服，就是……她私下的样子我还挺吃，演女鬼的时候面相都变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


    【这部电影有真实原型，不会真的……】


    【什么电影？什么电影？】


    【被附身了？我高低得去看一眼！】


    【《重演》不骗人，超级好看，代入感极强的恐怖片！】


    千阳在直播间说的话，迅速被网友分享到了各大社交平台。


    这段时间正是她如日中天之时，网上关于她的讨论居高不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很容易被捕捉。


    这番言论被搬到其他平台后，立刻引起了广泛关注。


    【真的假的？被附身了？太扯了吧。】


    【不会是《重演》剧组请的宣传吧？】


    【有可能，这位千阳最近热度太高了，估计已经开始接广告了。】


    【emmm为了挣钱，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吗？】


    【我承认她是有点本事，但是为了挣钱说这种含有引导性的话真的好吗？】


    【《重演》原型已经去世了，她太不尊重亡者了。】


    【啊啊啊啊！我刚看完《重演》，那个女鬼真的好吓人、好真实！】


    【那个演员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我记得导演接受采访时说过，一旦开拍之后，女鬼演员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由于取景问题，女鬼演员的戏份大部分都在深夜拍摄，这种拍摄氛围和现场环境真的可能会吸引不干不净的东西！】


    【千阳大师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啊！】


    【第一遍只顾着害怕，没注意女鬼的样子，我要重刷了！】


    【二刷+1】


    网上关于此事的讨论逐渐分为了两种声音。


    一种认为千阳在危言耸听，吃人血馒头；一种观看电影后，对女鬼演员观看不适，相信千阳的话。


    但是，无论哪一种声音，最终都导致了一个结果——《重演》票房喷发式大涨。


    网上关于《重演》女鬼演员讨论声音越来越多，甚至一度霸榜热搜前三。


    一些自称剧组工作人员的网友也开始爆料，在拍摄过程中他们遇到的一些奇怪的事情。


    【（小声）拍摄进行到中途，就是女鬼开始害人那一段，剧组好多工作人员都梦到了施小楠。】


    【女鬼演员拍摄期间情况其实非常不好，经常一个人坐在化妆间，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有一次化妆师半夜到化妆间拿东西，看见她一个人趴在桌上哭。但她是一位非常敬业的演员，之前也有过演抑郁症患者差点走不出来的经历，所以我们都以为她是入戏太深了。】


    【据说剧情杀青后，导演带着几位主演专门去港澳台给施小楠烧了纸。】


    【我一点都不怀疑千阳大师说的话，施小楠厉鬼索命一事当地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知道，上过报纸的真实事件。后来好像请了什么高僧，和她的家人一起安抚亡灵，才让事情慢慢平息下来。】


    随着讨论声愈演愈烈，逐渐也引起了港澳台地区观众的注意。


    那两天千阳直播间观看人数直逼千万，一些外地网友顺藤摸瓜来到她的直播间，询问《重演》女鬼演员被附身一事，甚至国内几家媒体都争相报道，热度就像一个大雪球越滚越厚。


    除了千阳直播间热度水涨船高以外，《重演》票房已经突破了五十亿，并且还在持续上升中。


    然而，由于事情没有后续说法，已经有不少人咬定千阳和拍摄剧组合作，故意为这部电影制作噱头，导致网上骂声一片。


    杨茂每天看着直播间破千万的观看人数，非但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战战兢兢不知道如何是好。


    千阳倒是十分冷静，每天照旧做自己的事情。


    这天早上，千阳从红联广场离开，步行前往家中，忽然看见一个来势汹汹的男人迎面朝自己走来。


    男人长得五大三粗，大晴天手里却拿着一把深色雨伞。


    忽然，在靠近千阳的一瞬间，他扔掉手中的折叠雨伞，里面赫然藏着一把尖刀！


    “畜生！给我去死吧！”


    男人目眦尽裂，一边怒骂，一边狠狠将尖刀通向了千阳腹部。


    就在刹那之间，千阳早有察觉一般，反身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盖上，在男人跪下瞬间，右手擒住他的胳膊狠狠一拧。


    顿时，杀猪般的惨叫声在直播间响起。


    【卧槽？？？】


    【等等？？？发生了什么？我没看清啊！】


    【那个傻逼雨伞里藏着刀！】


    【天啊！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太可怕了！】


    【啊啊啊主播没事吧？不要吓我啊！】


    千阳松开哀嚎不止的男人，从布包里翻找出一根绳子，牢牢将男人捆在了路灯杆子上。


    周围路人朝他们投来了惊恐的目光，千阳顺势将凶器用布包起来，对路人说道：“这个人想杀我，不过不用担心，他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


    路人：“……”


    “我、我帮你报警吧？”


    “谢谢你，不用。”


    千阳在手机上联系了老头街派出所的警察，上一次前往派出所后，千阳就和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杀人犯？！你没事吧？”警察震惊地问。


    “我没事，他已经被我抓起来了，你们过来吧。”


    “等着！我们马上过去。”


    联系了警察过后，男人被绑在路灯杆子动弹不得仍然对千阳破口大骂，翻来覆去说她出卖良心、吃人血馒头等等。


    千阳听得有些烦了，脱下他的鞋子，一把塞进他嘴里，堵住了难听的谩骂，随后她坐在一旁等警察同志到来。


    看着直播间观众担心的言论，千阳道：“不用担心，我没事。”


    【太好了！】


    【我刚才退出去看了下回放，主播反应太快了，电光火石间你就躲开了！】


    【我真服了，他是傻逼吧？】


    【千阳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会弄死他！】


    【你才是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气死了，差点被吓死了！】


    【呜呜呜幸好千阳宝宝反应快，要是真出了事情该怎么办啊！】


    这时，杨茂等人不知道从哪里看到消息，急匆匆打来电话询问。


    千阳挂断了，发语音说自己没事。


    【给我吓出一身冷汗。】


    【主播怎么做到的？反应太快了，我都还没看清楚，他就已经躺地上了。】


    【要是换成我，估计被他捅个七八刀就能躺在上喊救命了。】


    【幸好主播不是普通人。】


    千阳道：“每个人身上的能量都会随着心情而发生变化，我只是提前感觉到了他对我的杀意，所以做好了准备而已。”


    【这个我要学！】


    【主播能不能教一下这个？】


    【如果能够学会辨别一个人的能量，感觉可以避免很多悲剧。】


    千阳道：“更深层次你们大概学不会，最显而易见的辨别方式就是他的眼睛和肢体语言。”


    千阳走到男人面前，决定现身说法地为直播间观众上一课。


    “类似于他这样的人，在人群中很容易被发现。你们看，他双目发红，身体处于兴奋当中，这就是他即将动手的讯号，在日常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远离这样的人，不要对视、不要发生争吵。”


    “至于辨别能量的方法，这里不太方便，回家之后我再教你们，没有玄学天赋的人可能学不会。”


    男人被自己的鞋子堵住了喉咙眼，恶狠狠地瞪着千阳，眼睛恨得快要滴出血来了。


    【他这个确实很明显。】


    【出门在外大家一定要记住幸福者避让原则！！】


    【哈哈哈笑死我了，无能狂怒。】


    【活该了！】


    【他是杀人未遂！警察叔叔一定要严惩。】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线下拼刺刀都是垃圾都该死！】


    【死刑！！给我死刑！！】


    没几分钟，几名警察赶到了现场。


    当看到毫发无损的千阳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壮汉时，几人脸上的颜色不免有些精彩。


    “没事吧？”


    为首的警察同志和千阳已经是老熟人了，上下打量她一眼。


    千阳道：“我没事，警察同志，我一会儿就把犯罪记录发给你，我可是正当防卫。”


    这时，另一名警察说：“嗯，不用了，犯罪记录我们来的路上已经在网上看到了。”


    “哦，那就好。”


    看来她遇袭的事情已经被观众搬运到其他平台了。


    由于证据确凿，千阳和警察同志一起前往派出所做完笔录就出来了。


    临走前，相熟的警察同志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最近风声有点大，你不要一个人出门了。这种事情躲得过一次两次，躲不过百次千次。”


    虽然千阳自己并不在意，但是她清楚警察同志是为了她好，没有说什么，点头答应下来。


    一路回到家中，千阳打开了门，桑辰穿着睡衣，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


    “我回来了。”千阳道。


    桑辰神情依旧紧张，眼神不停在她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想问什么，又问不出口。


    千阳干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说道：“看吧，我没事。”


    大抵刚才杨茂打电话通知他了。


    发现千阳并没有受伤，桑辰松了口气，神情随之变得愧疚起来，“……对不起。”


    千阳失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你在的话，结果也是一样。”


    桑辰抿了抿唇，垂下脑袋，半晌，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千阳，说道：“我可以帮你挡。”


    “那你还是别去了，本来没什么事情，你上去帮我挡，我再把他制服，回头陪你上医院，太亏了。”


    桑辰：“……”


    “对不起。”


    见他颓丧的模样，像一只犯了错的萨摩耶，千阳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桑辰则是顺从地低下头，“对不起。”


    “我没事，乖徒弟，你不用道歉。”


    “嗯……”


    【我也想摸摸三师弟的脑袋。】


    【（吸气）救命！好乖！好软！好想亲！】


    【嘶哈嘶哈太可爱了哥哥！】


    【揉揉，没事啦，相信师父，你在她旁边说不定还会碍手碍脚呢。】


    千阳进了屋里，发现登录在电脑上的社交软件收到了几十条的消息，全部在担心她的安全，叮嘱她最近小心一些，不要自己出门。


    红联广场社交群的大爷大妈听说这事儿也吓得不轻，纷纷劝说千阳最近不要去红联广场了，等事情消停之后再说。


    面对大家的担忧和劝说，千阳答应了下来。


    然而，她没想到宋云离听说此事也打来了电话慰问。


    千阳接着电话，声音带笑：“放心吧，我没事，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千阳看来，宋云离打来电话慰问，只能因为他们二人的命盘绑在一起，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宋云离也会受到影响。


    听到千阳的回答，电话里沉默了几秒，说道：“……嗯。”


    “最近注意一些，包括你身边的人。”


    经宋云离提醒后，千阳倒是想起来了，桑辰平常跟在自己身边没什么关系，杨茂在公司开车上下班大概也没什么问题，倒是杨微天天晚上十点才放学，一个人回家太不安全了。


    “谢谢。”


    道完谢之后，千阳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就和杨茂一起开车接杨微放学了。


    杨微下个月就要高考，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她可不能出什么事情。


    千阳白天遇袭的事情已经在网上发酵起来了，眼看再这样下去就要发生流血事件，《重演》剧组终于公开发表了声明，他们并没有私下联系过千阳，至于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也不清楚，所以一直没有出来澄清。


    除此之外，网上关于此事的留言，的确有一部分真实发生，只是更多为营销号刻意夸大，请广大网友仔细甄别，不要让一件带有娱乐性质的事情，成为一把伤害他人的利器。


    这条微博下的热评十分惹眼：


    【呜呜呜气死我了！我一直都在说千阳大师没有吃人血馒头，那天在电影院我就坐在她和大师兄后排，看电影的时候我就悄悄听到他们说女鬼演员有问题，那些人非要胡说八道。】


    【IP正确！】


    【大爷的！谁有凶手的微博？我想骂人！】


    【既然私下没有联系过，《重演》剧组打钱！主播挨这么多骂，你们票房涨了几十亿，不应该给点儿广告费吗？】


    【《重演》剧组打钱！】


    千阳看了两眼就退出来了。


    反正事已至此，只能等事情慢慢平息下去。


    不过，这些事情影响不了千阳的直播。


    管理员9958时刻蹲守在她的直播间，只要出现言辞过激的观众立刻就会拉黑踢出去，直播间氛围倒是和之前差不多。


    终于，在这天晚上，千阳辛辛苦苦钓的鱼终于上钩了。


    俗话说得好，当你没有下手空间的时候，就要想办让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被怨魂附身后的人，怎么可能会对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呢？


    “你好。”


    看着弹出来的连线镜头，千阳照常打起了招呼。


    这一次的连线观众和以往遇到的人不同，她似乎故意关上了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壁灯，整个人藏在阴影中，穿着连帽卫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


    “大师您好。”


    尽管她的声音隔着口罩显得十分沙哑，依然听得出来是一个女人。


    千阳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最近身体有一些不舒服。”


    【好家伙，这位姐姐做什么的？搞得这么神秘。】


    【最近来咱们直播间求助的公众人物越来越多了，这位姐姐大概也是吧。】


    【声音怎么这么沙哑？生病了？】


    【呜呜呜《重演》给我留下的阴影，看到这种阴沉的色调我就开始害怕了。】


    千阳点了下头，说道：“具体怎么回事？仔细说说吧。”


    “好……”女人缓缓地点了下头，“近两年时间，我总是提不起精神，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下东西，去医院检查也说没什么问题。但是，我的状态就是一直没有好起来，因此影响到了我*的工作，已经很久没有接到新的工作了。”


    千阳沉吟片刻，问道：“除了医生，你有找其他人看过吗？”


    “您是指……”


    “和我差不多身份的人。”


    女人点头道：“找过，并且不在少数。但是，没有人能真正帮助到我。”


    千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几秒钟，问道：“在进入这个状态之前，你经历了什么？”


    女人迟疑片刻，说道：“我接到了一份和死人有关的工作。”


    “具体说说，你在工作期间发生了什么。”


    女人道：“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过得浑浑噩噩，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就是很累、很痛苦……”


    “那段时间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心理出现了问题，只是工作需要，我觉得沉浸在那种状态更能够满足我的需求，所以一直没有想过调整。甚至到了后期，进入工作状态时，我已经分不清虚拟和现实，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同事看出了我的不正常，所有人都在刻意地远离我。”


    她像是说到了难过之处，声音越来越沉痛。


    “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在工作期间差点假戏真做伤害了我的同事……我本来以为工作结束之后，情况就能好转，慢慢就能恢复，但是现在我每天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状态，有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妈耶……】


    【这也太严重了！】


    【怎么回事？会不会真的心理出现问题了？看过心理医生吗？】


    【姐姐你这个听上去可不是小问题，可能会伤害到他人或是自己啊！】


    【听起来有点像精神分裂？】


    女人道：“我接受不了自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已经不止一次割|腕|自|杀，只是全都被家人救了回来。”


    女人撩开袖口，将手腕举到屏幕前，众人看清了她手腕上纵横交错的伤痕，仿佛每一条都达到了深可见骨的地步。


    “最近朋友向我推荐了您，所以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来了。”


    千阳皱了皱眉头，“你的心理的确出了一点问题，不过让你持续沉浸在这个状态里，最主要还是你被怨魂附身了。”


    女人手指缩了一下，瞳孔放大，“……果真？”


    “嗯。”


    【？？？】


    【这个剧情听起来好熟悉！】


    【两年前不就是《重演》拍摄的时间吗！】


    【卧槽？！你是饰演施小楠的演员？】


    【妈耶！那位演员近两年确实没有再现身了，之前还有人猜测她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


    【女演员自己都感觉到了不正常……】


    【听起来，她拍摄的时候真的被附身了！】


    弹幕陆陆续续有人猜到了连线观众的身份，就是《重演》中扮演女鬼施小楠的谢妍。


    即使如此，谢妍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


    “大师，您能帮我吗？我愿意付钱。”


    千阳道：“我可以帮你，不过，需要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好……”


    其实，在谢妍进入连线时，千阳就已经看出她的身份了。


    因为至今为止，那一只怨魂依旧萦绕在她身边。


    只是千阳无法确定，那只怨魂是否就是施小楠的亡灵。


    “大师，谢谢您。”谢妍说道。


    “嗯。”


    谢妍说：“大概两年前，我接到了一份工作，饰演一个对我来说非常具有挑战性的角色。”


    “我对工作态度一向比较认真，我托人找到了这个角色的所有资料，揣测她的性格和做出每一个选择的内心想法，我发现她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努力地代入她，幻想如果我是她，最后我和她的结局会不会一样。”


    千阳道：“你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在强行和亡灵建立联系，自愿成为了承载它的肉|身。在此之前，这就是你一贯的工作方式吗？”


    女人苦涩地点头，“对，我始终认为要饰演一个角色，只有深刻地了解她，再将自己的想法和行动变得和她完全一致，才能真正饰演出她的灵魂。”


    “……想法是好的，只是太过极端了。你天生共情能力强，适合吃演员这碗饭，但是太过于沉浸，很容易脱不开身。”千阳叹道。


    【唉，我记得她演过一个抑郁症患者，从头到尾哭得停不下来。】


    【她演得太逼真了，我第一次通过镜头了解到一个抑郁症患者的生活那么痛苦、那么无望。】


    【最传神在于即使男主拼尽一切去爱她，最终也没能挽回她的生命。】


    【别说她走不出来，我看完也走不出来，看一遍哭一遍。】


    【她杀青之后看了很久的心理医生，后面接了一部轻松的片子，才慢慢缓了过来。】


    【不得不说，她演得很好，几乎不像演的，但是这种方法对身体和精神都是双重折磨。】


    “导演找到我的时候，我很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演过这种类型的片子。可是我觉得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会。”谢妍沉声道。


    “开机前，导演没有给我剧本，我只能通过查阅角色资料去揣摩她的性格特点。哪拍正式开机之后，导演也没有给我角色相关的设定，只是要我按照剧本中的剧情演绎，至于其他的全部由我自己发挥，我没有办法，只能尽力地把自己代入到真正的角色本人中。所以……有一些片段，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演。”


    听到这里，千阳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继续说。”


    谢妍道：“在拍摄过程中，现场有一位大师，在指导一些拍摄细节。每一次、每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他都会问我，我是谁。”


    “一开始我回答的都是我的名字，后来，他告诉我不对，我应该仔细想一想，我是谁。”


    “我思考了很久，当我出现在片场的时候，我就不再是我了，而是我饰演的那个角色。”


    “所以，他之后问我的每一次，我回答的都是角色的名字……我也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似乎在潜移默化中，我自己也真的认为，在片场时不是我自己，而是那个角色。”


    千阳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听起来……好奇怪。】


    【开机之前都不给演员剧本？搞什么啊？】


    【全靠演员自己揣摩、发挥，那她只能完全把自己当做施小楠，才能演绎出那种效果啊。】


    【难怪这部片子里的施小楠和传闻中的厉鬼不同，也有着可悲的一面。】


    【这导演和大师真恶心。】


    【那个大师不就是变相在给谢妍心理暗示吗？难怪会被怨魂附身，她已经完全把自己当成施小楠了。】


    【但是……为了呈现出一部好的作品，他们也是用心良苦啊。】


    尽管谢妍并没有直接暴露自己的身份，通过她说的话已经彻底让人确定她就是《重演》中施小楠的扮演者。


    千阳直播间观众众多，加上近期关注此事的人更是多不胜数，短短时间就已是不胫而走，直播间也被数万人转载到了其他平台，观看量直逼一千五百万。


    【卧槽？女鬼演员正主来了？】


    【啊啊啊啊走向越来越惊悚了。】


    “一开始，在片场和酒店我还是能够分得清楚，走出情绪。可是导演觉得拍摄效果很好，为了赶进度，担心我不好入戏，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只会喊我的角色名字，久而久之，我就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和她的区别。”


    “哪怕直到现在，我也会偶尔晃神，到底我在演绎她，还是她在演绎我？”


    “这两年我过得太痛苦了，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那部影片我倒现在都不敢看任何画面。”


    千阳问道：“看过心理医生吗？”


    “嗯……吃了药没用，甚至会让情况越来越糟糕。家人朋友为我请了很多法师，结果都是一样的。”


    千阳颔首道：“现场那些玄学相关之物，自拍摄之初一直都在？”


    “是的。好像是这类型影片的潜规则，为了防止引来不干净的东西，所以现场多多少少都会准备一些。”谢妍答道。


    这时，谢妍忽然笑了一下，“大师，跟你聊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清醒了一些。”


    千阳道：“那是正常情况。”


    【小桑月那场直播说过，主播阳气重、气运强一般邪祟无法近身。】


    【谢妍包中邪了。】


    【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主播说的是真的！】


    【黑子说话！演员本人都出来锤了！】


    【演员太无辜了，被这种事情折磨了两年！】


    【幸好在这时候遇见的主播！】


    “剧组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有类似情况吗？”千阳问道。


    谢妍说：“有，剧组里一位男演员杀青之后经常做噩梦，梦到的几乎都是同一个人，而且好几次陷入梦魇之中醒不过来了！不过，这段时间他情况好转了许多，每一天都在听您专栏里的心经，也是通过他，我才找到了您。”


    千阳继续问：“他和你饰演的角色有什么关联？”


    谢妍愣了几秒，眼神似乎变了一些，说道：“……他和我的弟弟很像。”


    千阳眉心微皱，加重音量：“我是在问，他和你饰演的角色之间的关系。”


    谢妍好似回过神来，说道：“他是那个角色的弟弟。”


    “他和角色弟弟长相相似？”


    “对，导演特意选择了一个容貌相似的演员。”


    千阳心下了然，沉声道：“你被怨魂附身不是偶然。”


    “他们是故意选择你来饰演这个角色，因为你对角色钻研更容易让你和角色亡灵建立联系。”


    “期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和角色亡灵合二为一。”


    “当你第一次回答角色的名字时，你就已经不再是你了。”


    第43章


    千阳的话语如同惊雷般在直播间炸响。


    【卧槽？？】


    【疯了吧？为了拍摄效果故意让演员被角色亡灵附身？】


    【绝对故意的！拍摄现场还有一位懂行的大师,他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吗？】


    【太贝戋了！把演员当什么啊？人家因为这部戏被活生生折磨了两年，好几次差点自|杀成功。】


    【重演剧组不会还在后台开香槟吧？他们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吃人血馒头！】


    ……


    【我之前就想说，事情发酵这么久,主播差点被人当街捅死剧组才慢悠悠出来澄清，感情一开始躲在屏幕后面偷笑,以为主播给他们免费宣传呢。】


    【太恶心了,为了拍摄效果罔顾女演员的性命！】


    谢妍神色怔愣，“……故意的？”


    千阳道：“你对工作的态度注定了更能够达到他们的要求。”


    千阳垂下眼帘,眼底笼上一层阴霾，“但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此枉顾他人性命，都不是可取之法。”


    谢妍神色木讷，昏暗环境中，隐约水光从她脸颊落下。


    “为什么……”谢妍呢喃道。


    千阳道：“当务之急还是先除去你身上的怨魂。”


    千阳虽然觉得《重演》剧组的行为让人恼火，但是作为一名玄学弟子,除了算命卜卦驱邪救人，她也管不到其他人身上。


    谢妍回过神来，问道：“大师,我应该怎么做？”


    “看你如何选择。第一,由我强行将它收复,大抵它将落入十八层地狱，再无轮回之日；第二，解开它的执念与心结，渡它进入轮回。”


    怨魂和一般游魂不同,它们游荡在人间会对普通人造成伤害,只是将它从谢妍身边驱赶,她还会祸害下一个人。


    若是强行将它送入地狱，它心结不解，只能堕入无间地狱，永无轮回之日。


    若是能够化解它心中怨恨，转世后虽需进入牲畜道，几经轮回后，终有再世为人的一天。


    【emm施小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下地狱就下地狱吧。】


    【谢妍姐姐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她确实不是好东西，怎么不去害导演他们？害一个无辜的人算怎么回事？】


    【直接收复她的！】


    千阳没有回应弹幕义愤填膺的言论，静静等待谢妍做出选择。


    谢妍身形隐匿在阴影中，在普通人看不见的地方，一只黑影如影随形地贴合在她身上。


    事实上，谢妍太过于共情施小楠，无意识中接纳了施小楠的亡灵，和宋云离的情况有些相似，虽然时间不长，却是更亲密一些，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了施小楠。


    想将施小楠的亡灵从她身上剥离，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大概，正因如此，任凭谢妍寻求各方帮助，依旧徒劳无功吧。


    谢妍是深吸一口气，语气复杂地说：“大师，拍摄那部影片的时候，我几乎了解了她生平经历的所有事情，我觉得……她和传闻中的不一样，我试图完全站在她的视角去看待一些事情，发现有一些事情和选择，她一定不会做。”


    “我、我想了解真相。”


    千阳问道：“如果真相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呢？”


    “我……也想试一试，如果她真的做错了，已经付出了生命为代价，我希望……她可以投胎。”


    千阳并不意外她会做出这个选择，因为施小楠的亡灵已经快要和她合为一体，无论发自内心还是受到了施小楠亡灵的影响，她大概率都会这么选择。


    听到她的回答，千阳颔首道：“尽力而为，如果最终不能化解她的怨气，我会强行将她送走。”


    谢妍点头道：“千阳大师，谢谢您。”


    千阳道：“跟我说一下她生平经历的事情吧。”


    “好。”


    【唉，我就知道谢妍姐姐会这么选。】


    【她共情能力强，被施小楠附身这段期间，说不定察觉到了什么？】


    【谢妍说得对，生前事，死后毕，就算她做错了事情，她也付出了代价。】


    【emm那些被她亡灵残害的无辜的人呢？】


    【你知道真相是什么？除了事实完全摆在面前，谁知道所谓的“真相”究竟是不是真的？】


    【死人不会说话，后世对她行为的解读和揣测就一定正确吗？】


    【既然有一个挖掘真相的机会，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


    【你们先聊着，我要去《重演》剧组官方微博去一趟。】


    【等等我，我也去。】


    【+1】


    如今上千万只眼睛在直播间盯着千阳的一举一动，她说的什么话语都会被搬运到其他地方。


    谢妍被剧组故意为之的怨魂上身一事也不例外。


    事情一经转发，立刻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关注。


    没想到施小楠演员亲自现身直播间后，还能引发如此重锤猛料，一时之间，《重演》剧组成为了众矢之的。


    【我的天哪，事情发展越来越惊悚了。】


    【《重演》剧组这是在要演员的命啊！】


    【千阳大师太牛逼了，我在这里为前几天骂她的事情道歉，谢妍居然在她直播间现身说法！难怪这两年没有任何一点她的风声，感情被《重演》剧组坑害得差点丢了性命！】


    【《重演》剧组吃人血馒头！出来回应！千阳说的是不是真的！】


    【畜生剧组，为了捞金差点害死演员！抵制《重演》！】


    【剧组不要装死！出来回应！事情是不是和千阳大师说得一样？】


    【想起之前剧组工作人员爆料，简直细思恐极，导演完全就是故意为之，引导女鬼演员被全组孤立，让其产生心理问题，从而让女鬼演员被施小楠怨魂附身，罔顾演员性命，出来回应！】


    【家人们，后续详情可前往青柠直播APP千阳大师直播间了解！】


    【注意，不要骂人，否则会被拉黑提出来。】


    ……


    尽管网上声音再大，《重演》剧组始终没有做出回应。


    然而在这种时候，不回应反而成为了一种默认，网友群情激奋，一时间竟然造成了微博瘫痪！


    不得已，火急火燎吃瓜的网友齐刷刷涌进了青柠平台。


    方列坐在办公室打游戏，助理一个猛扎出闯了进来，满脸惊恐道：“老板，咱们平台下载量突破五千万了！马上、马上就要六千万了！”


    方列神色一怔，手机滑了下去，“……多少？”


    “六千万啊！我们人手不够，服务器马上就要撑不住了！”


    方列满脸喜色，身体立刻兴奋了起来，“六千万……六千万……我妈以后再也不能说我没用了！”


    “恭喜老板恭喜老板！可是，服务器……”


    “愣着做什么？联系表哥，让他想想办法啊！”


    助理：“……”


    千阳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径直突破了两千万，直奔三千万而去。


    这不仅仅是青柠平台难得一见的盛况，更是整个直播间难得一见的盛况！


    短短时间内，千阳直播间观看人数竟然涨了整整1000万！！


    放在任何一位大神主播身上，这都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然而，短时间内数以百万计的观众涌入平台，也导致平台变得极其卡顿，谢妍还没开口说话，画面就已经卡住了。


    【啊啊啊微博卡住了青柠怎么也卡了！】


    【主播流量涨得好吓人……】


    【作为第一场直播的老粉，现在恨不得脱光了出去跑几圈。】


    【应该是一下子进来的人太多了，青柠毕竟只是一个小作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可是全民吃瓜的盛大场面！】


    【谁来给我降降温，好激动啊！】


    【小心脏要受不了了！】


    ……


    【可是，《重演》剧组都是有背景的人，我担心主播会被针对……】


    【我也是……这事儿还是不要闹得太大，枪打出头鸟啊！】


    除了一动一卡的弹幕，千阳设备上的青柠APP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这时，千阳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管理员9958：【千阳大师，实在对不住，进入平台的人太多了，服务器崩溃了。宋先生正好在外地出差，估计需要一些时间才能修好。】


    管理员9958：【大师，这件事影响太大了，平台接到了上面通知，现在网友情绪激动，容易出现岔子，请您直接删掉后台，明天再上线吧。】


    千阳挑起眉头，看来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只好按照9958的话，删掉了青柠APP的后台，画面顿时恢复了正常。


    “影响这么大吗？”千阳嘟囔道。


    桑辰站在她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手机，“桑月打来电话，让您先下播。”


    “她也知道了？”


    桑辰点头，“嗯。”


    “哦，我已经下来了。”


    千阳查看微信消息列表，发现杨茂几分钟前也发来消息，让她下播，避开风头。


    千阳正打算回复消息，老头街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也打来了电话。


    “喂？警察同志。”千阳接起电话。


    “千阳，网上舆论太大了，我们接到了上头的通知，你先不要直播，安抚一下网友的情绪。”


    “哦，我知道了。”千阳应道。


    警察同志叹息一声，说道：“上头虽然不打击玄学这一块儿，但是也从来没有明面上支持过，这一次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上头的注意，不过不是针对你。只是，现在网友情绪太激动了，你先缓一缓。”


    “好。”


    听起来，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那就没有关系了。


    与此同时，杨茂借用千阳其他平台的社交账号，宣布了今天暂停直播的消息，也希望网友能够冷静下来，静待回应。


    终于，在深夜十点，《重演》剧组终于做出了回应。


    大致意思是谢妍说的基本上都是事实，他们的确为了呈现出更好的拍摄效果，刻意让谢妍沉浸于角色内心，但是他们坚决没有故意让谢妍被施小楠亡灵附身，暗指谢妍并非被附身，而是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他们可以出资会谢妍请最好的心理医生治疗。


    并声称《重演》可能会被强制下线，剧组工作人员和所有演员的心血都有可能付之东流，希望网友能够冷静看待这件事。


    舆论发酵和吃瓜网友的情绪随着一夜过去，全部得到了缓和。


    最近这几天千阳不再前往红联广场，早上吃了点东西就在阳台上打坐，等时间差不多就上线青柠后台，开启直播。


    一晚上过去，青柠平台服务器已经修好了。


    管理员9958一大早就发来消息提醒，表示她可以正常直播了，不过要注意安抚观众情绪。


    等到了九点，千阳重新登录了青柠后台，开启了直播。


    这会儿已经有几十万人在直播间蹲守了。


    【来了来了！】


    【可恶，昨天晚上下线得太突然了。】


    【青柠这段时间傍着主播挣了不少钱，没什么不重新买一个服务器！】


    【昨天我刷微博刷到半夜，好多人都没睡。】


    【（小声）听说官方担心大家情绪太激动，所以让主播下线缓了一下。】


    ……


    【你还别说，昨天那个阵仗好吓人，刚好微博瘫痪了，所有人都往青柠平台来了。】


    【呜呜呜昨天我真的担惊受怕，主播要是因此被封杀了怎么办。】


    【关主播屁事，劳什子《重演》就还好好的。】


    看着直播间快速滚动的弹幕，千阳说道：“不用担心，我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谢妍呢？”千阳问道。


    昨晚下线之后，她没有谢妍的联系方式，就只好作罢。


    【我关注她了，还没有上线。】


    【她好像没有微博，其他社交平台也没有账号。】


    “那等等吧，正好教大家辨别他人身上能量的法子。”千阳道。


    “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天生毕竟敏锐的朋友可以尝试一下。”


    “一个人的能量和他身处的环境会形成一个呼应……”


    等待谢妍上线期间，千阳分享了一些玄门小技巧。


    直到下午三点，谢妍才重新进入了直播间。


    千阳立刻邀请她进入了连线。


    “大师……”


    今天，谢妍没有再刻意遮掩自己。


    她仍然是昨天那副打扮，坐在房间角落里，光线却明朗了许多。


    她憔悴的脸曝露在了几镜头之下，脸色泛白，眼底乌青，嘴巴干得起皮，好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昨晚没有休息吗？”千阳问道。


    谢妍戴着连帽衣的帽子，垂头之间，蔓延在她脸上洒下了阴影。


    “嗯，睡不着。”


    “白天睡了几个小时？”


    “三个小时？不清楚，睡一会儿就醒了。”


    千阳道：“打开窗户，晒会儿太阳。”


    谢妍困倦地坐起来身来，拉开了房间的窗帘，一边说道：“昨天晚上剧组联系我了，他们说当初只是为了拍摄效果，不清楚施小楠亡灵的事情，也不知道我的情况严重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我直到现在都没走出来，所以愿意对我进行赔偿，并支付一切治疗费用。”


    “是吗。”


    千阳没有就此事发表意见，毕竟她不是当事人。


    谢妍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在了脸上，她不适地捂住眼睛，皮肤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天呐……她的状态太差了。】


    【我怀疑她有没有八十斤？和以前相比简直不像同一个人了！】


    【瘦脱相了。】


    【重演剧组真是害人不浅！好端端一个姑娘被这么成这样了！】


    【emmm实际上也没有人强迫谢妍，大家都是为了呈现一部最好的作品。】


    【（双手合十）我只希望这部片子不要被封杀，它真的是个国内少有的好片子了。】


    【当然了！谢妍拿命换的。】


    关于《重演》剧组是否有意让施小楠鬼魂本色出演这部片子，千阳昨天已经在直播间表达过自己的态度，其他人信与不信，与她无关。


    谢妍重新坐回了墙角，她的皮肤状态像是许久未见阳光的冷白，在阳光照射下，她脑袋倚在墙上，有些昏昏欲睡。


    “我现在没有精力处理其他事情，大师，麻烦我们继续昨天的对话吧。”


    “好，跟我说一说你了解的施小楠。”


    “嗯……”


    谢妍微微阖上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


    “施小楠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家里除了父母，还有一对龙凤胎弟妹妹。”


    “由于她是年长的姐姐，父母对待她总是严苛一些，从小就教导她要爱护弟弟妹妹。”


    谢妍眼睫颤动，千阳没有出声打断她。


    “她学习成绩不好，早早就辍学打工每个月给家里寄钱，养活弟弟妹妹上学。那时她十七岁，创作出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


    “施小楠并不是一个文学天赋很高的人，被出版社拒绝、修改过很多次，才得以发售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结果可想而知，这本书销量极其惨淡，并未给她经济上提供多大的帮助，她的家庭也并不支持她继续写作。”


    【我看过她的第一部作品，挺无聊的。】


    【对，明明写的言情小说，字里行间总是对人性、对爱情的批判，看起来十分割裂。】


    【我几乎看过她所有的作品，早期真的毫无灵气可言，看得让人想睡觉，后期不知道有了什么机遇？文笔和笔风变得轻松起来，比较符合当时读者喜欢的言情风，施小楠才慢慢有了名气。】


    【可能那时候她就开始抄袭了？】


    谢妍接着说：“可是，施小楠写作并不是为了缓解自己的经济压力，她只是单纯地喜欢写作，希望有人能够看到她的作品……”


    “即使没有为她带来任何收益，她也没有放弃过，闲暇之余都喜欢窝在出租屋里写作。”


    【可能她当时并不寄希望于小说赚钱？】


    【谢妍姐姐，人都是会变的。】


    【就像在娱乐圈，一些演员的初心只是演好戏，可是在这个大染缸里待得越久，心态越是容易失衡。】


    【更何况，早期施小楠过得很窘迫，经济压力很大。】


    “和施小楠早早出身社|会不同，她的两个弟弟妹妹成绩很好，因此很受父母的喜爱，除了妹妹和她关系亲近一些，其他人都把她当作家里的累赘，甚至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提起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


    提起这些事情时，谢妍娓娓道来，仿佛是自己曾经的经历，深深刻在了自己脑海里，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那一阶段的施小楠，故事里的主人公全都是孤儿，对应了她自己当时的心境。可是，即便如此，她作品里的每一个人主角，即使带着审视、批判的眼神看待这个社|会，依旧在奋力地活下去。”


    “我研读过她的初期、中期、后期所有的作品，前中期的作品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平凡、不幸却又坚韧的女孩子，即使生活过得很痛苦，她每一天依然过得很满足。”


    “可是……完全没有一个过渡期，她的作品毫无征兆地发生了变化，从一个底色悲观却坚韧的人，变成了一个乐观、自信对世界充满幻想的人。”


    得益于谢妍对角色的钻研和强大的共情能力，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文字背后创作者的灵魂。


    在进行创作时，文字大多能够反映出创作者的思想，尤其是施小楠原本就将作品当成了宣泄情绪的出口。


    千阳沉默地听着，之所以她不在网上了解施小楠的消息，而是一定要听谢妍亲自描述她的经历，就是谢妍已经成为了世界上最了解施小楠的人，她的感受一定会在某种程度上反应施小楠的真实心境，更加能够找到她至今怨气不散逗留人世的原因。


    【……我从来没有想过从施小楠作品的角度分析她的心境。】


    【说起来，的确有些奇怪，短时间内无论是思想还是人格底色、文风都不可能发生改变。】


    【那时候她就在抄袭别人的作品了？】


    【没有，根据司法鉴定，她抄袭的作品只有离世前的最后一部。】


    【这一点确实有些奇怪，后期文风改变之后，她的作品才逐渐受到了大众喜爱。】


    【代笔吗？】


    【怎么可能，施小楠那时候穷得叮当响，怎么可能请得起代笔。】


    谢妍皱起眉头，“我试图复原她文风大变时期经历的事情，经过了多方打听，发现她当时依旧只是一个小职员，没有升职、没有加薪、没有谈恋爱，和父母、弟弟的关系依旧不好，父母依旧认为她的写作|爱好只是不务正业……我不明白，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她的作品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创作者似的？”


    “我甚至……甚至怀疑后期那些作品是否真的出自她手。”


    “早期她的作品总是在传达一个观点，不要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成长，依附于他人的金丝雀是再也飞不起来的宠物。可是，后期她的作品全部在迎合灰姑娘遇见白马王子的读者喜好，处于那个阶段的施小楠，并不是将作品当成一种美好生活的幻想，写出这样的作品并不能让她开心，她……大抵也写不出来。”


    谢妍脸上涌现一抹迷茫，“哪怕在自缢之前，她的人格底色都没有发生变化，为什么会和她的作品这么割裂呢？”


    “在出演施小楠时，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挣了这么多钱，已经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死后才发现她已经拖欠了将近一年的房租……甚至不得已用假的身份证四处兼职挣钱……”


    “那么……在她白天黑夜地兼职时，发表的作品《行酒令》又是谁写的呢？”


    【卧槽？？】


    【她挣的钱肯定被父母捏在手里了。】


    【可是，那时候施小楠就是他们的摇钱树，只要她写书就能挣钱，怎么可能把她逼到房租都交不起的地步？】


    【《行酒令》是在故事杂志上连载发表，每星期更新五章，我家里现在还留着那些杂志呢。】


    【她一边写书，一边兼职？不太可能吧，父母还要靠她更新挣钱，不得好吃好喝待着她？】


    【……谢妍姐姐角度太刁钻了，细思恐极啊！一个大热的言情作家，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连房租都交不起。】


    ……


    【假如，我是说假如，会不会有其他人借她的名字发表*了这些作品？】


    “我好累……”谢妍闭着眼睛呢喃道。


    千阳沉吟数秒，问道：“被她亡灵杀死的几个人是谁？”


    “不是我……”


    这时，谢妍忽然喃喃了一声。


    千阳淡淡抬眸，说道：“这其中岂非牵扯到了命案？”


    谢妍没有回应，神情渐渐归于了平静。


    【？】


    【卧槽！吓我一跳。】


    【等等……施小楠？】


    【啊？？不是她？】


    “好了。”千阳出声打断了她的叙述，“我大概已经了解了。”


    谢妍怔了几秒，睫毛轻轻颤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她的神情显得十分惘然，喃喃道：“大师，我……”


    “没事。”千阳道。


    怨魂和一般游魂不同，留在它们心中的憎恶如跗骨之蛆难以去除，所以大部分怨魂都会保留一些生前死后的记忆。


    要解开她的心结，渡她进入轮回，自然要找到她心中症结所在。


    听完谢妍的叙述，施小楠的症结大概和她的家人、作品脱不了干系。


    通灵对施小楠的亡魂已经不管用了，谢妍说出来的大概已经是能从亡灵身上了解的一切。


    千阳道：“让你来找我的那位朋友，他在做什么？我有些事情想问他。”


    这位演员在电影中饰演施小楠的弟弟，说不定能挖到什么线索。


    “大师，你稍等一下，我马上联系他。”


    “嗯。”


    【施小楠的死亡不会有问题吧？】


    【啊啊啊听完谢妍姐姐的话，我也觉得有些不正常。】


    【主播，不可以直接和施小楠通灵吗？】


    【不会扯出什么冤假错案吧？】


    【有没有港澳台那边的朋友？施小楠死前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


    【有一个吧？以前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听谢妍说了之后，感觉不太可能。】


    【施小楠的确欠了一年的房租，卡里也没有什么钱，媒体都猜测她xd或是db。但是直到她死后，家人整理她的遗物，发现她曾手写了几部小说的稿子，一直没有寄给出版社，在她死后由其家人慢慢整理、修改后，才得以出版。如果她缺钱到用假身份去兼职，为什么不把这些书寄给出版社呢？以她当时的名气，哪怕写得乱七八糟，也会有读者买单。】


    【卧槽……】


    【细思鼻孔！】


    千阳道：“相信谢妍的感觉吧，那就是施小楠亡灵向她传达的东西。”


    【！！！】


    【我的天呐！】


    【所以，抄袭的人……不是她？】


    第44章


    在《重演》中饰演施小楠弟弟的男演员叫作郑启。


    郑启今年十九岁,《重演》是他入圈后拍摄的第一部戏。


    谢妍联系他之后，两人等待了十几分钟，郑启进入直播间,打赏几百块钱礼物后，申请进入了三人连线。


    这是千阳第一次知道青柠平台还可以进行多人连线。


    “千阳大师您好,我是郑启。”


    “你好。”


    郑启和谢妍的状态全然不同,似乎还没结束工作，仍然穿着戏服、戴着头套,笑盈盈和千阳打了招呼。


    “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你们好啊，我是郑启，在《重演》里饰演施小楠的弟弟。”


    千阳直播间在线观众太多了，正好可以借机宣传一下自己。


    【你好你好。】


    【接到新戏了？恭喜恭喜。】


    【这位弟弟演技确实还不错，前途无量啊。】


    【下一部是古装剧？造型还挺好看的。】


    千阳问道：“谢妍说你之前经常做噩梦，你都梦到了什么？”


    提起这事，郑启不免叹息，说道：“我总是梦到一个女人,她每一天晚上都在对着我哭，好几次我明明知道是梦，可是无论如何都醒不来,有时候还会出现梦中梦的情况。”


    “千阳大师,实不相瞒,那段时间我和谢妍姐的状态差不多，每天感觉自己过得浑浑噩噩，就是去年年底无意在网上刷到您的直播，听了您的话,每天早上听几遍心经、晒晒太阳,情况才好了一些,现在才能出来工作。”


    千阳颔首，“除此之外，有没有梦到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


    闻言，郑启陷入沉思中，回忆数秒后，说道：“我隐约记得，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嘴里总是念叨什么‘在哪里在哪里’。”


    “她在梦里没有伤害过你吗？”千阳道。


    郑启摇头道：“那倒没有，她只是一直在哭。”


    “大师，我梦里的女人就是施小楠的亡灵吗？”


    “嗯。”


    “她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有可能。”


    千阳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子，看来从他们两人身上，已经找不到突破口了。


    势必要前往施小楠的故居才有可能一探究竟。


    她要亲自去一趟吗？


    “大师，我就住在施小楠曾经生活的地方。”


    听完千阳的话，谢妍说道。


    “……什么？”千阳愣了一下。


    谢妍解释道：“电影杀青后，为了探寻更多和她有关的事情，我搬到了她生前所在的城市，只是来到这里之后，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就很少出门了。如果您需要了解什么，我可以试着去做。”


    千阳道：“她的故居呢？”


    谢妍道：“由于她死后化为厉鬼的传闻，她自缢那栋屋子已经荒废了很多年，周围基本上也没住什么人了。”


    “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好……”


    施小楠死后，怨气有可能会附在她生前经常使用的东西之上。


    时间已经逐渐接近夏天，天气炎热，谢妍套着那一身连帽卫衣，衣服过于宽大，显得她更加骨瘦如柴，她似是不喜阳光，戴上了双层口罩和墨镜，将自己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在她步行前往施小楠故居这段路程中，千阳向她了解了一下施小楠家人如今的现状。


    谢妍道：“施小楠去世后，他们一家已经移民国外，大抵十几年没有回来过了，不清楚现在在做什么。”


    “那她的墓地……”


    这时，谢妍近乎讽刺地笑了一声，“墓地？她的骨灰至今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啊这……】


    【不会连个墓地都没有吧？】


    【据说她的家人为了防止有人打扰，没有公布她的埋骨之地。】


    【那就是说，就算他们买了墓地，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人去看望她？】


    【emmm外人就算了，身为血浓于水的家人，竟然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吗？】


    【估计他们心虚吧？施小楠的自|杀保不齐有什么隐情。】


    谢妍居住的地方，和施小楠的故居相隔不远，步行半个小时左右，就来到了一条荒废的街区。


    越是靠近这里，路上的行人就越是稀少。


    到了这条街区，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人了。


    这里的屋子全部关上了门，墙上用红色喷漆写着将于年底拆除的字样。


    谢妍走到一栋建筑前，说道：“她就住在七楼。”


    “上去吧。”


    “好。”


    十几年前的旧房子，墙面早已斑驳不堪，电梯间堵着一些老旧家具，谢妍从卫衣里掏出手电筒，走进了狭窄昏暗的楼梯间。


    楼梯间里堆积了许多灰尘和杂物，避开地上那些东西，勉强可以走出一条往上的路。


    这里头无比阴凉，安全通道的门都已经被破坏了，看向里面的走廊，漆黑一片。


    谢妍沉默地往上走，不时地发出两声闷咳。


    千阳问道：“你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吗？”


    谢妍道：“……没有，这是第一次。”


    “为什么？”


    “不知道，就是不想过来。”


    【谢谢，我也不想来。】


    【拍恐怖片的导演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来这里取景吗？好吓人。】


    【她敢往上走，我都不敢看了。】


    【万一突然冒出来一个东西怎么办！】


    【呜呜呜这里好吓人。】


    谢妍继续往上走，大概来到五楼的时候，电筒的光芒扫过地面，突兀地闪现了一副动物骸骨。


    谢妍动作稍顿，竟然往前走了一步，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像是一只流浪猫。”谢妍沉声道。


    “继续走吧。”


    【主主主播，这里面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特指阿飘。】


    千阳道：“没有，这里比较干净。”


    终于，谢妍来到了七楼。


    和下面几楼的情况差不多，这一层的安全门早已经被破坏，大大敞开。


    谢妍打着电筒，几乎没有迟疑地走了进去。


    这一层楼的地上依旧堆满了各式各样锈迹斑斑的杂物，由于整栋楼的外墙都被封起来了，走廊上透不进一丝光线，只能通过手电筒的光勉强辨别前方的路。


    电筒光线掠过地方杂物时，一股蜿蜒的红色锈水流到了脚下，谢妍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自从进入这层楼之后，她就不再开口，有方向、有目的地径直往前走，仿佛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她踩过地面杂物的脚步声，随着深入这层楼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促，最终，她站定在了一扇关闭的防盗门前。


    防盗门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了，只剩下一个黑黝黝的窟窿，上面贴着一张渗了水的黄色符纸，快要看不出原样了。


    “到了。”


    谢妍终于开了口，声音哑涩。


    “进去看看吧。”


    “嗯……”


    谢妍伸手推开了门，指腹立刻裹上了一层厚厚灰尘，然而当电筒光束照进去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空空荡荡，除了满地的灰尘和顶在墙上的橱柜轮廓，什么东西都没有，甚至……可以称之为干净了。


    谢妍站在门口，怔怔地说：“施小楠死后，生前屋子里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烧掉了。”


    “她的遗物除了那几本所谓的手写小说，什么都没有留下。”


    千阳道：“嗯，你带我在房间里看看。”


    谢妍走进房间，打着手电筒四处看了看，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能拆的东西早已被拆得什么都不剩，除了一些不方便拆也不好烧东西才留下了一些骨架。


    “这里是她的卧室。”


    谢妍来到一间封闭的屋子，和其他房间不同，里面连地砖都被全部敲碎了。


    “让我看看。”千阳说道。


    谢妍来到屋子里，将手机和手电筒仔仔细细在房中转了一圈。


    这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留下，无论是天花板的吊灯线路，还是灯控、插座，全部被卸了下来。


    【一件东西都没留下……】


    【好家伙，这能找到什么东西？】


    【据说施小楠就是在卧室自|杀的。】


    【加上闹鬼的传闻，所以才会把她的东西全部烧了吧。】


    【好害怕她一转头，墙角突然出现什么东西。】


    “等一下。”


    当镜头掠过一扇墙时，千阳忽然喊住了她。


    谢妍动作一顿，镜头停在了那扇空无一物的墙上。


    只是，在这擅长的左上方，有一个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窟窿。


    【嗯？看起来应该是空调管道经过的地方。】


    【有什么问题吗？】


    弹幕上刷过了一些问号。


    千阳正色道：“想办法上去看看。”


    谢妍道：“好。”


    谢妍转身离开了房间，在其他地方找到了一张小木桌，艰难地将它拖进了施小楠卧室。


    她爬到桌子上，刚好可以够到空调管道的出入口。


    千阳道：“尝试能不能把手伸进去。”


    【？？？】


    【不可能吧？一个成年人的手怎么可能伸进去？】


    谢妍没有说什么，撩开了袖口，露出自己骨瘦如柴的手腕，竟然真的将手探了进去！


    【卧槽？！】


    【谢妍姐姐太瘦了吧……】


    【一个成年人怎么能瘦到这种地步？】


    【《重演》剧组滚出来挨骂。】


    【天啊……我好心疼。】


    谢妍仿佛碰到什么东西，动作顿了一下。


    紧接着，她慢慢将手退了回来。


    这时，她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本卷成一团的纸张。


    【我的妈耶！】


    【这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


    【主播这么牛逼吗？？】


    【等等……空调管道这么狭小的地方，施小楠怎么把东西放进去的？】


    【卧槽？！她生前已经瘦到了和谢妍差不多的程度？】


    谢妍重新将手伸进管道中，确定里面没有其他东西，才从桌子上爬了下来。


    她将厚厚一叠纸张放在桌上，用力将其展开，发现封面上写着《来信》两个字。


    “《来信》是她生前写的最后一本书，也是被发现抄袭的那一本。”谢妍一边说，一边翻开了第一页。


    内页里全是手写字体，然而在黑色手写字体之上，用鲜红颜色的笔迹密密麻麻写满了“退稿”二字。


    “这些都是施小楠的笔迹。”


    千阳注意到了右上角的署名，问道：“她的笔名叫作‘水星’？”


    闻言，谢妍动作明显怔愣下来，她用指尖摩挲着“水星”二字，喃喃道：“不……她没有笔名。”


    【卧槽……】


    【《来信》就是她写的？抄袭的人就是她？】


    【啊？？她用署名“水星”投稿被退回来了？】


    【……为什么？以她当时的名气，没必要重新换一个笔名啊？】


    【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她生前那么缺钱，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换笔名投稿啊？】


    【她被退稿之后，又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这本书……】


    谢妍翻开剩下的纸张，大致看完所有内容后，说道：“……这篇文章不是《来信》最终发表的内容，没有被指抄袭的那些情节。”


    千阳挑起眉头，“是吗？这才是原版？”


    谢妍失神道：“除了被指抄袭的情节，其他剧情都和最终发表的《来信》一模一样。”


    渐渐，谢妍产生了迷茫。


    “我以为……抄袭的人不是她。”


    “这就是……真相吗？”


    【唉，真相就是这样，抄袭的人就是施小楠。】


    【说不定她之所以变成怨魂逗留世间，只是因为不甘心被发现了。】


    【emmm我对这样的人没有好感。】


    【别人辛辛苦苦创造出来的文字，被她窃取成为了自己东西，和小偷有什么区别？】


    【算了，了解真相就行了，无论她经历什么导致文风大变，做出了抄袭这种事情就活该。】


    【可是……罪不至死吧？】


    “我们来到这里并不仅仅是为了真相。抄袭的人或许就是施小楠本人，但是，这似乎并不是她心中症结所在。”千阳提醒道。


    “或者，你打算到此为止吗？”


    谢妍手指抵在写满文字的纸张上，听完千阳的话沉默了良久。


    “不……”


    半晌，她摇了摇头，“我还是想找到原因。”


    “她没有必要换一个笔名寄给出版社，哪怕原版《来信》只要以她的名字出版，一定能够被读者喜欢。”


    “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或许……因为她对自己的作品不够自信，被出版社退回后，才会经过修改粉饰，重新以自己的名义寄给出版社。”


    千阳沉吟片刻，问道：“你之前说，施小楠在家里和她妹妹关系很好？”


    谢妍道：“嗯，施小楠父母对弟弟的关心和栽培大于她们两姐妹，施小楠出身社|会后寄回家的钱，全都作为了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


    “她妹妹成绩很好？”


    谢妍道：“对，妹妹是文科生……”


    说到这里，谢妍的声音顿住了。


    她仿佛换了个语气，补充道：“作文尤其出色。”


    【我靠？】


    【不会吧？？？】


    【我的妈耶……】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时候……该不会是上学的妹妹，把自己的作品让姐姐代为发表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千阳眸光微动，似乎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波动，说道：“回去客厅。”


    谢妍听从她的话，来到了客厅。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就连门都只剩下了大门那一扇防盗门。


    此时此刻，那扇门朝里敞开着，门页贴着侧面的墙壁。


    “把门关上。”千阳道。


    谢妍走上前，关上了门，露出了那一面什么都没有的墙壁。


    “踢脚线倒数第二块瓷砖应该可以挪开。”


    谢妍半蹲下来，将手电筒放在地上，去扒那一块瓷砖，果然感觉到了一阵松动。


    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将瓷砖卸了下来，在手电筒照射下，众人清晰地看到了瓷砖后方并不是墙壁，反而隐隐闪动着银色光芒。


    谢妍将手伸了进去，几秒钟后，从里面取出了一只裹满灰尘的银色盒子。


    施小楠离世后，没有任何人会在走进这间象征不详的屋子后，关上唯一的门。


    所以事情过去十七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扇门后藏匿的秘密。


    打开这扇门，走进屋子，没有人会发现。


    关上这扇门，离开屋子，没有人会发现。


    一切一切仿佛冥冥之中注定了。


    千阳道：“这里已经没有其他东西了，回去再打开吧。”


    “……好。”


    谢妍抱着银盒子与《来信》手稿离开这间屋子，关上了门。


    前往安全通道时，电筒灯光恍惚照过玻璃窗，一具人体骨架坐在地上。


    来之前的方向不同，镜头中他们看不到，这是第一眼。


    不过应该是一副骨架模型，谢妍更是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它。


    在这种环境中，突然看见一副人体骨架，还挺吓人的。


    【谢妍姐姐胆子真的好大。】


    【搁我已经吓癫了。】


    【好奇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有一种马上就会真相大白的感觉！】


    【哪有真相啊？不就是施小楠抄袭吗。】


    【点了点了。】


    谢妍路过五楼的流浪猫骸骨时，随手捡起地上一件旧衣服，盖在了它身上。


    随后，她离开了施小楠的故居，回到了家中。


    终于，她打开了施小楠生前藏起来的盒子，里面放着两个笔记本。


    谢妍拿起第一本，翻开第一页。


    【xx年xx月晴】


    【一个人搬出来了，晚上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狮子头，味道和想象中一样，以前都是和妹妹分着吃，第一次一个人吃了一整颗。】


    【希望我离开了家，妹妹也能吃到完整的狮子头。】


    【xx年xx月阴】


    【买了一个笔记本，想写一部小说。】


    【xx年xx月晴】


    【发工资了，给家里寄了一些，偷偷给妹妹寄了一些当零花钱。】


    【和妹妹说了我的构思，她觉得太沉重了……可是，我还挺喜欢的。】


    ……


    【xx年xx月晴】


    【好开心，我的第一部作品终于可以发表了！】


    【xx年xx月雨】


    【销量不好，但是在店里遇到了两个讨论它的学生，她们好像很喜欢！】


    【xx年xx月雨】


    【妹妹作文得奖了！她好厉害。】


    ……


    【如果我能挣到钱就好了。】


    【为什么爸妈只给弟弟买新衣服？妹妹的衣服已经穿很久了。】


    【攒了一些钱，周末把妹妹接过来，我要带她去买衣服！】


    【给弟弟也买了一套，希望他会喜欢。】


    【爸妈不喜欢我写小说，为什么？】


    【我能挣到钱就好了。】


    ……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都是施小楠的日记。


    从她搬离家里，一个人来到外面开始记录。


    千阳和直播间的观众跟着谢妍一页一页地往下看，仿佛可以透过日记窥探到二十几年前的施小楠真实的模样。


    【xx年xx月阴】


    【妹妹想要零花钱，把她的小说寄给我了，让我帮她投稿。】


    【她害怕被爸妈发现，希望能用我的名字。】


    日记写到这里，迎来了第一次转变。


    【我靠……】


    【这个时间，不就是她突然转变风格的时候吗？】


    【中后期的作品真的不是她写的！】


    【我的妈耶！】


    【xx年xx月晴】


    【妹妹的书卖爆了……】


    【xx年xx月晴】


    【完了，爸妈发现了。】


    【xx年xx月雨】


    【为什么……妹妹什么都做得比我好？】


    ……


    【钱在爸妈手里了。】


    【怎么办？他们不许我发表小说。】


    【妹妹的第二本书也卖爆了。】


    【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我唯一的爱好，连我唯一的东西也要剥夺吗？】


    那些冰冷平静的话语，记录了施小楠前一生。


    随着她代替妹妹发表了第一本书，事情就越来越不可收拾。


    父母不再允许她以自己的名字发布作品。


    她的名字成为了妹妹的寄托，在那之后，“施小楠”发表的所有作品，全都出自妹妹之手。


    施小楠尝试以其他笔名向出版社投稿，无一例外，受到了和妹妹天差地别地对待，大部分稿件都被退回来了，就算侥幸出版，销量也十分惨淡。


    被父母发现后，担心事情可能败露，影响到幕后的妹妹，施小楠被剥夺了发表作品的资格。


    她的名字已经养起来了，父母舍不得放弃，便一直借由她的名字出版妹妹的作品。


    在日记中，她甚至不再被允许出门打工。


    因为一位有名的小说家不会有时间在底层工作。


    看到最后的时候，谢妍已经无法克制地颤抖起来。


    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候，施小楠是靠着写作挺过来的。


    即便她每天在工作闲暇时才能创作，哪怕成绩十分惨淡，她依旧苦中作乐，毫不夸张地说，在她被压迫的一生中，创作是她唯一能够自己选择的事情。


    然而到了最后，她连生命中唯一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都被剥夺了。


    【天呐……】


    【太过分了。】


    【这一本日记看得我好窒息、好绝望啊。】


    【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施小楠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我好像眼睁睁看着一个坚韧的少女从对未来满怀希望，到最后只剩下了深深的绝望和无力。】


    【她在父母控制下什么都做不了，这和囚|禁有什么区别？】


    【所以……最后她才会那么凄惨？不被父母允许创作，自己不能挣钱，交不起房租，用假身份兼职，以其他笔名投稿却失败了。】


    ……


    【当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瘦到可以把手伸进空调管道的时候，她以自己的名义，把修改后的《来信》寄给出版社，是不是也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如妹妹，担心自己的作品不会被大众喜欢，所以才会……】


    【被起诉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啊啊啊啊！好贱啊！】


    【施小楠的父母太贝戋了！】


    【难怪他们要移民，难怪施小楠会变成怨魂，这要是放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弄死他们的！】


    【呜呜呜救命啊看得我好难受……】


    【当年被起诉的时候，她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那大家肯定可以理解她啊？】


    【为什么要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付出代价？】


    了解实情之后，弹幕众人情绪激动。


    一切所谓的真相，都抵不过这一本出自施小楠之手的日记更能够直击人心。


    更没有人预料到，《重演》这一部电影的上映能够牵连出一桩二十年前的秘密。


    日记在直播间公开后，立刻受到了数万人的转载。


    竟然在短短几分钟时间内，#施小楠日记#的词条就登顶了微博热搜第一。


    “啊啊啊啊我人傻了！”


    “大家都给我去看现场直播！十七年前施小楠自|杀事件有反转！”


    “看完日记我直接哭麻了。”


    “酿成这一切悲剧的人都是施小楠的父母啊！”


    “我疯了……难怪她生前过得那么惨！”


    “呜呜呜我想到一个大胆的猜测，她被起诉后不留下遗书自|杀是不是不想拖累妹妹？”


    “妈耶……想起昨天直播时谢妍姐姐说的话，越来越可怕了。”


    ……


    直播间观看人数一路狂飙来到了两千万。


    可能有了昨天的教训，青柠平台加强了服务器，并没有出现卡顿现象。


    看完两本日记的内容，最后一篇停在了她终其一生的愿望上。


    她想要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用被其他人控制、不用被其他人影响，彻彻底底只是她一个人的东西。


    直播间弹幕刷新速度快得让人捕捉不住，没有人想到在故事背后，施小楠所经历的一切那么让人痛心。


    如今在回想她死前、死后那段日子，不禁令人心痛。


    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不留下只言片语而自|杀？


    她留下了一封空白的、任何人都可以编排的遗书，结束了自己痛苦的一生。


    如果这就是真相，到底怎么做才能化解她心中怨气呢？


    将她的父母送上法庭，判处死刑吗？


    “可是……”千阳看着屏幕里捂脸痛哭的女人，迟疑开口，“这并不是她逗留在人间的原因。”


    谢妍身形肉眼可见地滞了一下，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豆大眼泪流出眼眶，沿着苍白的下巴滴落。


    “……什么？”谢妍声音轻得快要听不见了。


    千阳拧眉道：“这些都不是她成为怨魂的原因。”


    “为什么……”谢妍喃喃道。


    【不是？】


    【她的怨气竟然不是因为父母和妹妹吗？】


    【她还经历了比这些更绝望的事情？？】


    【竟然不是父母？这种重男轻女掉钱眼儿里的父母不如直接去死吧。】


    千阳沉吟片刻，回想这两天看到的事情、听到的话，几乎已经是他们能够了解的关于施小楠的全部了。


    她的怨气并非因为日记中的事情，那会是因为什么？


    日记最终停下的日期，她希望得到一个只属于她的东西，最终做到了吗？


    如果做到了，会是什么呢？


    ……和郑启频繁的噩梦有关系吗？


    千阳回想这两天了解的所有事情，突然之间，脑海中灵光一现。


    为什么谢妍在那种环境下看到人体骨架，没有任何反应，却在下楼时，为死去的流浪猫遗骸盖上了衣服呢？


    施小楠亡灵依附在她身上两年，她又沉浸地挖掘了施小楠的一切，施小楠生前的习惯早已经潜意识地影响到了她。


    “施小楠生前养过宠物吗？”千阳问道。


    听到这句话，谢妍瞳孔骤然一缩。


    “猫？或者狗？”


    谢妍瞳孔渐渐失了神，喃喃道：“……捡到了，一只流浪狗。”


    “它、它是……唯一的……”


    她忽然看向屏幕，问道：“它在哪里……”


    “它生病了。”


    “我……”谢妍突然改变了称呼，“……在给它治病。”


    “可是……没有钱……”


    “我、我想挣钱……去……兼职了……”


    【……小楠？】


    【我真疯了！这是施小楠在说话？】


    【所以，她才会到处兼职，才会以其他笔名投稿《来信》？才会不听父母话，用自己的名字发表了最终版《来信》？】


    【她只是为了给小狗治病？】


    【啊？？？？】


    【不要啊……】


    【我宁愿你为了自己、为了生存，你怎么能因为给小狗治病呢……】


    谢妍迷茫看向镜头，眼泪滚滚落下，苍白唇瓣翕动。


    “有一天……它不见了。”


    第45章


    谢妍神情变得恍惚起来,抓起桌上《来信》的初稿，手臂微微颤抖。


    “突然、突然有一天，它就那么不见了。”


    “它还那么小……它还生着病……它能去什么地方呢？”


    似乎从小到大遇到的任何事情和挫折,包括被起诉抄袭，对她而言造成的打击都没有这条突然不见的流浪狗重要。


    最后被她握在掌心,拼命想去拯救,拼命想去拥有的生命，被剥夺之后,形成她心中根深蒂固的执念和怨恨。


    【呜呜呜小狗生着病，它肯定不是自己走了。】


    【不会是她兼职不成，自己发表了修改后的《来信》，父母觉得她耽误了妹妹，悄悄把小狗抱走吧？】


    【卧槽！抱走小狗的人是郑启演的弟弟？！】


    【闭环了！《重演》剧组那么多饰演施小楠亲人的演员，只有郑启一个人在杀青后梦到了她！】


    【太恶心了……*好恶心的家人！】


    【他们害了施小楠一辈子，连她唯一的慰藉都要夺走，死后更是以她的魂魄为噱头疯狂捞金,太恶心了这一家人。】


    【简直不得好死！！！】


    ……


    【啊啊啊啊！有没有人知道施小楠那对垃圾父母在哪里？我好恨啊。】


    【他们有什么资格继续逍遥法外？全部都是逼死施小楠的凶手！】


    直播间发生的这一幕，快速地被观众搬运到了其他社交平台。


    千阳的影响力已经足够大了，发生在她直播间的事情不会再得到质疑,如此一来,全平台的网友彻底炸开了锅！


    一个新的词条迅速登顶热搜第一,进入各平台热搜后，几乎有大半的热搜词条都和施小楠有关系，并且同时登录了施小楠故居的社交平台热搜榜单，事情彻彻底底地闹大了！


    千阳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来到了恐怖的2500万,弹幕和打赏没有停下过一刻,甚至有一些已经被卡掉了。


    这件事变成了全网都在关注的大事件,千阳的名字也彻底走进了每一位网友的视野，几乎成为了史无前例的网红主播。


    为了防止青柠平台再次崩盘，千阳直播间观看人数被限制在了2500万，平台已经将她的直播间暂时屏蔽，以免引起更大舆情。


    与此同时，青柠平台重新开辟了一个通道，将千阳直播间分享到了微博，除了不能进行打赏，可以同步观看直播。


    “震惊得让人无以复加，反转就像海啸，一下子全部扑到了面前。”


    “我刚看完她的日记，那么平静的话，寥寥几句，看起来却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妹妹的优秀让她被父母剥夺了悲惨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她永远只能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之下，赚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不愿意分给她一点，让她给小狗治病，好好过她的生活呢？”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家人，没有一个人在意她的心情，不管她过得好不好，不管她需要什么，但是，至少不要连她唯一的自由都要剥夺啊！为了不影响到妹妹，不影响到你们挣钱，她已经选择了用假身份工作，已经选择了用其他笔名投稿，如果没有父母的阻止，她一定不会走投无路到以自己的名字发表修改后的《来信》，我甚至怀疑她之所以会使用抄袭的情节，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妹妹的优秀，所以选择了她觉得优秀的作品借鉴。”


    “抄袭这种行为不能够美化，可是了解她的经历和心境之后，真的没有办法以现实客观的态度看待她抄袭这件事，她那时早已付不起房租，饿得骨瘦如柴，身上没有一分钱，已经毫无办法，她怎么会那么做？这一切都是被父母逼的！是她血浓于水的亲人将施小楠逼上了绝路！”


    “看了她的日记，了解她的过去后我流泪满面。其实，比起中后期妹妹代笔的言情小说，我更喜欢她在早期作品里传达出的东西，用严肃眼光看待社|会、工作、爱情和友情，得知她抄袭后，无论站在什么角度我都无法理解。如今真相大白，我让自己设身处地站在她的世界里，我可能根本坚持不到那时候，我可能会去偷去抢都会治好小狗的病。”


    “早期媒体爆料，她生前出入过宠物医院，当时还很疑惑，为什么她死后没发现身边有宠物，以为是她弃养了……我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这是我第一次了解施小楠的事情，我查阅资料时发现她死时不满三十二周岁，一条年轻的生命就在家人的摧残之下走向了终结，我对此感到无比愤恨！我请愿警方重新调查施小楠自|杀事情，不要放过任何可能，将她魔鬼一般的亲人绳之以法。”


    ……


    “如果施小楠亡魂没有杀人，那么死在施小楠‘厉鬼索命’中几个人，究竟死于谁手呢？”


    饶是千阳自己也没有想到，施小楠的事情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秘密，不禁为她感到了惋惜。


    最令千阳感到惊讶的是，她心中症结所在竟然不是源自家人对她的逼迫和压迫，而是一条作为她心灵寄托却消失不见的流浪狗。


    可是，十七年过去，那条小狗即便当时活了下来，现在大抵也已经死了。


    怎么才能解开施小楠亡魂的心结，倒成为了问题所在。


    在情绪进入爆发后，谢妍疲惫地无法支撑下去，千阳只好让她好好休息，晚上再进行连线，商讨如何找到这只流浪狗的踪迹。


    千阳结束了上午直播，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狗的寿命不如人类，活到二十年的例子不是没有，只是千阳不认为施小楠的家人会善待那条狗，给它治病，再找好人家领养。


    大概率丢到什么地方，让其自生自灭去了。


    “师父，她好可怜。”桑辰坐在她身边说道。


    “你想帮她？”千阳问道。


    桑辰抿唇道：“我做不到。”


    千阳看着他，沉思片刻道：“不一定。”


    桑辰愣了一下，“……我可以吗？”


    “应该可以。”


    由于并不确定，千阳没有告诉他具体怎么做，只说到时间再看。


    下午谢妍在休息，千阳没有直播，打算等她晚上睡醒在上线。


    她寻思说不定能在网上捞出一些施小楠宠物的信息，整个下午都泡在社交平台上。


    网友对于此事几乎一边倒地相信，少数比较谨慎的网友细心翻找出了曾经出版社公布的施小楠早起作品的手稿，一一对比《来信》初版和日记中的字体，最终给出了非常一致的判断，在施小楠故居找到的《来信》和日记本，的的确确就是施小楠本人的字迹。


    施小楠日记中的内容，几乎可以一锤定音了。


    事件发酵到一定程度后，施小楠故乡所在地也传来了讨论声音：


    “天呐……施小楠竟然还有遗物？当年不是说她租住地的东西全部被烧了吗？”


    “内地那位大师是什么人？她竟然知道施小楠空调管道口和门后藏着东西？我记得媒体当年报道过，施小楠交不起电费，卧室空调早就被拆了，她居然在里面藏了《来信》初稿？”


    “看完施小楠日记，我感到无比痛心。当初我是她的书粉，得知抄袭事件后，我对她感到无比失望，对于她羞愧自|杀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点，没想到她的经历竟然如此悲惨。我衷心地对她表示忏悔和歉意，希望她早登极乐。”


    “施小楠厉鬼索命一事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秘密？她的父母和弟弟妹妹都在扒她的皮饮她的血！”


    “媒体已经开始大肆报道，希望警方可以查到真相，虽然施小楠小姐抄袭有错，我仍然希望她能够得到应有的清白和对待，让她恶魔一般的家人下地狱吧！”


    “所有刻意恶化施小楠小姐形象的影视剧请全部下架！”


    “谁知道怎么观看那位千阳大师的直播？我希望了解更多真相，希望施小楠小姐早登极乐。”


    “点进链接可进入全新通道等待主播开启直播。”


    ……


    巨大影响力已经让港澳台网友深刻地了解了施小楠事情的来龙去脉。


    甚至到了最后，曾经起诉施小楠抄袭的作者本人都出来发声了。


    “亲爱的施小楠小姐，时隔十七年，我终于可以再次和你进行对话。”


    “我仍然记得初次见面时，你瘦骨嶙峋，哭着请求我的原谅，说自己只是逼不得已，非常抱歉我那时并没有相信你，抄袭是我平生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我不接受任何的借口，严肃且无情地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经济赔偿，我只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抄袭的创作者需要付出自己的职业生涯为代价。”


    “可是，在离开法院时，我不小心撞见你跪在父母面前，乞求他们能把‘顺意’还给你。我感到无比惊讶，为什么你在父母面前如此卑微，毫无尊严，因为在我眼里你是一位不逊色于我的作家，我料想这其中是否真的如你所说，存在着让你逼不得已隐情？所以，当晚回去之后，我和王律师进行了商议，是否撤销对你的控诉，给你一次机会。因为你央求他们归还‘顺意’时，崩溃又绝望，我总觉得你已经承受到了极致。”


    “然而非常可惜，我在第二天凌晨两点接到了王律师的电话，你在出租屋里自杀了。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心头一震，一度以为自己的无情逼死了你，这是我从未设想过的后果，自那之后我离开了你故去的地方，不再动笔写出任何故事。”


    “今天下午两点，我再次接到王律师的电话，了解了你平生经历的所有事情，我泪流满面地写下了这封信。或许致使你离开人世的原因，并不是我的指控，造成你的故去，依然成为了我此生最遗憾、做痛苦的事情。”


    ……


    “作为一名创作者，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和处境，我埋怨自己没有多去思考。”


    “你不是一位抄袭者，我非常荣幸自己的作品能够成为你走投无路时的选择。”


    “我记得仓央嘉措说过一句话：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你且早登极乐，身后之事，交由身后之人来处理。”


    顺意，顺我心意。


    那一只被她取名为顺意的流浪狗，不过是三十二年中，唯一顺她心意的东西。


    原作者出来表态，施小楠抄袭事件彻底被推翻了。


    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因为原作者的发言得到了印证。


    施小楠在去世之前养过一条名字叫作“顺意”的流浪狗，并且被她的家人抱走了。


    更加印证了千阳直播间发生事情的真实性。


    傍晚，杨茂接了放假的杨微，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中，杨微眼睛红红的，好像已经哭过了。


    千阳看到后，眉头皱了一下，“被人欺负了？”


    杨微撇下嘴角，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我们语文老师是春绮老师的书粉，她给我们念了春绮老师写给施小楠的信。”


    “……你们也知道了？”千阳诧异道。


    杨微点了点头，“语文老师哭得好厉害，和我们讲了施小楠的故事，说自己以前还骂过她……施小楠好苦啊，我们大家都听哭了。”


    杨茂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公司今天也在讨论施小楠的事情。”


    说完，他拍了拍杨微的肩膀。


    “下个月就高考了，搞不好语文作文会和施小楠有关系。”


    杨微白了她哥一眼，显然今天已经没有学习的心思了。


    吃完饭后，千阳开启了直播。


    进去后，弹幕全部是鬼哭狼嚎。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救救我啊主播！】


    【我在家里哭了一个下午，受不了了。】


    【呜呜呜别提了，我上班方案写错了，老板还没开始骂，我就哭得稀里哗啦，他以为我家里出什么事，给我放了两天带薪假。】


    【主播，你看到春绮老师的信了吗？我本来还能憋住，看到这封信直接爆哭，春绮老师也是很温柔的人，可惜没有人知道发生在小楠身上的事情，没有人救得了她，她自|杀的时候到底有多绝望啊！】


    【主播求求你帮帮她，小楠这辈子过得太苦了。】


    看着弹幕上真情实感为施小楠伤心的观众，千阳不由叹息一声。


    “嗯，我会尽量帮她进入轮回。”


    千阳安抚了一下观众的情绪，一边等待谢妍重新上线。


    【回想《重演》的剧情，虽然剧组不做人坑害谢妍姐姐，但是阴差阳错之下牵扯出了施小楠事件的真相，而且在演绎中，施小楠的女鬼形象和其他影视剧里不同，甚至看到最后，她报复家人那一段让我觉得很爽。】


    【之前不敢说，其实我也是……】


    等待不一会儿，谢妍重新上线，进入了直播间。


    千阳立刻邀请她进入了连线。


    视频弹出来之后，可以明显看到谢妍状态和之前不同，似乎精神了一些。


    “大师，我梦到施小楠了。”谢妍道。


    “这是我第一次梦到她。”


    千阳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样子，我知道了，我不是她。”


    千阳颔首，“那就好。”


    “大师，只要找到那只流浪狗，就可以解开她的心结吗？”


    千阳道：“对。那条流浪狗，叫作顺意。”


    “顺意……很好听的名字，她一定很喜欢它！”


    “可是……”谢妍话锋一转，“我们要怎么才能找到它呢？事情已经过去十七年，说不定它早就已经……”


    千阳道：“人有投胎转世，动物自然也是有的。”


    “只是，人的六道轮回包括牲畜道，如果它已经跳出了牲畜道，投胎为人……非常抱歉，我们不能够再打扰它了。”


    【唉，主播说得有道理。】


    【顺意万一投胎成了人，这时候找上去，一定会对别人造成很大的影响。】


    【那……施小楠怎么办啊？她还能进入轮回吗？】


    【事情还不确定呢！说不定顺意比较长寿，活到了现在呢？】


    谢妍点了点头，问道：“大师，那我应该做什么。”


    千阳道：“一会儿我会让施小楠占据你的身体主导，和我小徒弟建立联系，通过问天盘说不定可以找到它。”


    杨茂诧异道：“师父，师弟可以催动问天盘吗？会不会对他身体有影响啊。之前看他们说，这玩意儿容易造成反噬。”


    千阳道：“有为师在这里不必担心。”


    “你师弟感应能力很强，他同时与施小楠以及问天盘建立联系，不需要指引就能知道它的大概踪迹。”


    “这么厉害？”杨茂惊讶道。


    “嗯。”


    杨茂又问：“师父，你可以这样做吗？”


    “我不行。”


    “为什么？您那么厉害！”


    千阳瞥他一眼，说道：“我阳气太重，这一类怨魂莫说和我建立连接，就是离得太近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变得虚弱。”


    末了，她补充道：“你师妹除外。”


    千阳让两人做好准备，拿出了布包里的问天盘。


    桑辰坐在镜头前，横亘在脸上的符咒已经从逆向变成了顺向，经过这段时间的熟悉，他完全可以掌控血墨了。


    “看得见吗？”千阳问道。


    桑辰看着屏幕里的谢妍，屋内灯光已经完全熄灭，只留下一盏烛火微微摇曳。


    他清楚地看到了几乎和谢妍融为一体的施小楠亡灵。


    桑辰点头，说道：“你好。”


    谢妍闭着眼睛，放松身体靠在墙上，张了张口，应道：“……你好。”


    千阳示意他把手伸出来，指尖在他食指指腹上一滑，一滴鲜血溢了出来，滴落在问天盘中央的瓷勺上。


    随后，千阳将问天盘放在他手中，提醒道：“专心一点，不要被其他事情干扰，找到顺意和她分开后的踪迹。”


    “是。”桑辰应道，随后闭上了眼睛。


    千阳站在他身后，不敢松懈。


    桑辰玄学天赋虽高，跟在她身后学习的时间却不长，问天盘对于他来说，确实太过于深奥，稍有不慎就可以扰乱他的心智，伤及魂魄。


    三者之间逐渐建立起了联系，桑辰感觉到掌中的问天盘莫名发烫，手指几乎就要握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和的手托住了他的手臂，仿佛在他手上穴位点了几下，立刻感觉掌心一片发麻，动弹不得。


    “放心，它不会烫伤你。”千阳提醒道。


    桑辰放轻呼吸，将自己脑海中的感应外扩。


    “……那天，有人走了进来。”


    良久后，桑辰闭着眼睛，神情一片平静，缓缓开了口。


    “它躺在狗窝里，非常虚弱，那个人将它提起来……装进了塑料袋。”


    “下楼时，它叫了两声，没有人听到。”


    “……它被带到一片空地，砖头把它身体砸出了血。然后，它被丢进了路过的垃圾车。”


    【？？？】


    【？？？？？？？】


    【贝戋人！！！】


    【太贝戋了！带走它的人是施小楠弟弟对吧？】


    【……我甚至想过他们把它丢在没有人的地方，它自己活下来了。】


    【塑料袋就能装走，它才多大啊！】


    【这家人怎么这么坏？无论是施小楠还是顺意，他们一条活路都不给别人留？】


    【天呐……它被砸死了……】


    千阳没有开口打断，顺意活不成并不在她的意料之外。


    静静等待数十秒，桑辰再次开了口。


    “它转世成了一只猫。”


    “被主人养到四岁，突然一天它跑出了家，四处流浪。”


    “第二年，它……回到了施小楠的故居。”


    “那时候，楼里已经没有住户，电梯停止运行，它走进楼道，可是……安全通道的门被牢牢锁着。”


    “它每天都在楼里叫唤，希望被人听到……但是，有一天，它吃到了有毒的食物。”


    【啊啊啊啊！它不会还记得施小楠吧？！！】


    【天啊……五楼楼道里那一具小猫的遗骸不会是……】


    【呜呜呜好心疼好难受，小狗还记得它的主人！】


    【会不会附近有人觉得它很吵，故意放了有毒的食物？】


    【它是不是以为主人还住在里面，希望她能发现自己啊？】


    【呜呜呜我受不了了，施小楠的家人出来受死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你们去死吧！】


    “它大概想往上爬，可是来到五楼再也支撑不住，蜷缩在墙角静静地死去了。”


    “好了。”千阳打断了他。


    “此物有灵，记起了前世之事，今生它应该投胎为人了。”


    既然投胎成为了人，无论如何，千阳不能让人再去打扰，会阻断他人的因果。


    这时，桑辰迟疑地摇头。


    “师父，它没有投胎。”


    千阳一怔，语气透着几分不可置信，“……它放弃为人的机会了？”


    【呜哇哇！我一整个大破防。】


    【狗屎狗屎狗屎施家都是狗屎！】


    【它也舍不得那个想要救活它的主人吧？】


    【我承受能力太差了，感觉再哭要呼吸碱中毒了。】


    “它好像知道施小楠的魂魄被封印了……”


    “直到两年前，施小楠怨魂离开了故居，附身在谢妍身上，它寻不得出路，才投胎成了一条田园狗。”


    “如今两岁了，一直流浪在施小楠故居附近。”


    千阳一时哑然，牲畜轮回六世，方能投胎成人，在最后一世它们就能记起在此之前五世的记忆。


    它执着于施小楠不肯投胎，错过了轮回的时机，便不能再转世为人。


    因为牲畜道前世多为穷凶极恶，能够再世为人已是不易之事。


    屏幕那一边的“谢妍”早已听得泪流满面。


    千阳按住他的肩膀，解开穴位，说道：“好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吧。”


    桑辰缓缓睁开了眼睛，“是。”


    “施小楠，我把五感借给你，去找它吧。”


    “谢妍”哽咽道：“谢谢你……”


    千阳五感远远超越普通人，只要顺意在这附近，她就能感应到。


    毕竟，它已成了不俗之物。


    “谢妍”不知道千阳做了什么，冥冥之中好像受到了指引，她离开了家，按照心里那道指引，走向了施小楠的故居。


    她走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这条空无一人的街区。


    夜幕降临，此地宛如一座鬼城，寂静，萧条。


    远远看见路边亮着一盏昏暗的路灯，一道黑影趴在路灯下，舔舐自己乌黑的皮毛。


    越是往前走，“谢妍”的呼吸越是急促起来。


    路灯下趴着一条黑狗，好像和同类打过架了，身上有很多愈合、未愈合的伤痕，它前爪皮毛湿漉漉的，带着一些血色，大概在撕咬中受了伤。


    察觉到有人靠近，黑狗立即警惕起来，它抬头直勾勾地盯着“谢妍”的方向，舔舐鼻子上不知何时留下、已经痊愈的伤口，发出了威胁、驱赶的声音。


    “你唤它。”


    千阳收回了自己的五感，提醒道。


    “谢妍”脚步停顿下来，喉咙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见她站在原地没有离开，黑狗从地上爬起来，聪明地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灯光外，与黑暗融为一体，凶神恶煞地吠了几声，似乎在做最后的警告。


    “顺意……”


    哽咽的声音从“谢妍”喉咙里发出来。


    “顺意……顺意……”


    犬吠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一人一犬之间不过五十米的距离，除了那一盏昏暗闪烁的路灯，四周一切陷在黑暗之中。


    “谢妍”往前走了两步，哽咽道：“顺意，对不起，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呜……”


    下一刻，黑暗中传来了呜咽声。


    紧接着，一道漆黑影子从路灯下射|了出来。


    它吐着舌头，疯狂摇晃尾巴，朝“谢妍”扑了过来。


    谢妍半蹲下来，将黑狗接了个满怀。


    第46章


    见到阔别已久的主人,黑狗一边呜咽一边舔舐她的脸。


    即使长相不同，身上气味也不一样，可是它知道主人就在这里。


    它在这里兜兜转转流浪十三年,终于等到了主人来接它。


    【呜呜呜呜乖狗狗。】


    【它竟然一直守在这附近？】


    【你真是个大笨蛋！】


    【太好了，太好了！他们终于找到对方了。】


    【这是开年给我的第一个暴击。】


    【看到这一幕完全绷不住,小动物的感情太纯粹了。】


    【信女愿吃素十年,希望所有小猫小狗都能遇到一位爱它们的主人。】


    【顺意宝宝，小楠宝宝,一切都结束了！】


    “谢妍”抱着黑狗，哭得撕心裂肺。


    直播间众人仿佛受到感染，弹幕听取一片“呜”声。


    “天色不早了，回家吧。”千阳提醒道。


    “谢妍”带着黑狗回到了自己的家。


    它抬起受伤的爪子擦拭眼泪，像一只小奶狗蜷缩在“谢妍”怀里，身体起起伏伏地啜泣。


    千阳看了一眼，说道：“今天的直播到此为止，明天早上你再来找我。”


    “好……”


    留给她一些独处的时间,千阳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连线。


    【主播主播，是不是找到了顺意，小楠就可以投胎了？】


    【呜呜呜能不能让它和主人再待几天。】


    【见不得这种事情,哭懵了。】


    千阳道：“心结一旦解开,她自然会进入轮回,谢妍和顺意也该进入新的生活了。”


    【不要再让顺意宝宝流浪了吧！】


    【谢妍姐姐会领养它吗？】


    【谢妍姐姐最主要的是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她现在恐怕没有精力照顾顺意。】


    【我可以！我可以领养顺意，到那边去接它。】


    【我也可以！】


    对此，千阳没有发表意见,结束了今天的直播。


    尽管千阳直播已经结束,其他平台关于此事的讨论却没有平息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一整个暴风哭泣,谁懂顺意朝她跑过来一瞬间的宿命感？！”


    “时隔十七年，一人一犬终于见面了。”


    “她自称妈妈，顺意对她来说就像孩子一样啊！施家那几个该死的畜牲，给我去死吧！”


    “实在太感人了，难以想象世界上存在这么神奇的事情。我一直以为玄学只是一种心理作用，没有想到完全依靠玄学能挖掘十七年前发生的真相，让我们走进了施小楠的一生。”


    “千阳大师太厉害了，她直播以来经历的每一件事我基本上都是旁观者，她真正将玄学作用贯穿到了所有人身上，尽她的努力帮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无数次让我热泪盈眶。”


    “或许你们知道，经历这么多场直播，千阳大师收取的费用只有第一场的两个榴莲的打赏吗？”


    “愿美好降临在她们身上。”


    ……


    “（莞尔一笑）所以，施小楠和顺意的事情解决了，《重演》剧组和施家那几个畜牲呢？”


    “《重演》剧组滑跪赔钱了，谢妍姐姐不追究的话，我希望不要下架《重演》，这真的是一部难得的好片子，让他们多赔一些钱，给谢妍姐姐调养身体。”


    “施小楠去世后的三年之间，有三个人被传死在了她的手里，但是目前情况来看，三个人的死亡和她没有关系，官方不打算重启十几年前的命案吗？以及，施小楠日记内容属实，施家行为已经涉及到了违法，请法律给予他们严厉的惩罚。”


    “点了，将施小楠逼上绝路，砸死她的宠物，不允许她工作、创作，让她失去了自由生存的能力，这和故意杀人有什么区别？即使他们已经移民，也请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舆论声音越来越大，当地警方在晚上发出声明回应，将重启施小楠自杀案以及传闻“厉鬼索命”的三起命案，势必要还施小楠一个清白，让违法犯罪的人得到惩罚。


    当夜，千阳早早睡去。


    她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内心对这些事情的感触并不深，倘若她那么容易受到其他事情的影响，有阻于她的修行之路。


    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千阳翌日一早照常前往了红联广场，桑辰不放心她一个人，还是跟着去了。


    大爷大妈提前收到了消息，早早就在广场上等着。


    八点半，两人吃完早饭回到家。


    九点，千阳照常开启今天的直播。


    千阳点开青柠直播的APP，立刻被红红火火的开屏吸引了视线。


    【恭喜主播千阳站内粉丝突破一千五百万！！！】


    千阳挑起眉头，进入首页。


    主题上挂着红色的彩带、灯笼和鞭炮，弄得和过年似的。


    千阳翻出管理员9958的私信对话框，语音说道：“我不喜欢红色。”


    管理员9958：【您喜欢什么颜色？】


    千阳：“青色。”


    管理员9958：【收到！】


    几分钟后，开屏广告就从喜庆的大红色，变成了烟青色。


    千阳满意地点了点头，进入了自己的直播间。


    【来了来了！】


    【恭喜主播站内粉丝突破一千五百万！】


    【涨得好快，前几天才五六百万，这几天竟然涨了一千万粉丝。】


    【好恐怖！直播间观看量2500w，平台怕带不起，把观众引流到其他地方，否则肯定不止2500w。】


    ……


    【好奇怪，我半个小时前进来开屏和主页都是大红色，怎么突然变成了烟青色？】


    【青柠平台什么审美？一点都不喜庆了。】


    【就是！这么高兴的事情，搞得死气沉沉的！】


    “死气沉沉？”千阳微微怔愣了些，“你们不觉得好看吗？”


    【？】


    【什么意思？】


    千阳道：“刚才，我跟管理员说我不喜欢红色，喜欢青色。”


    【？？？】


    【主播，你是这个（竖大拇指）】


    【卧槽？所以你说自己喜欢青色，平台立马就把站内改成青色色调了？】


    【好舔……】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要是搁我我也舔，青柠这个垃圾平台，全都靠咱们主播一个人带飞的！】


    【有一种新人玩家刚来就遇到大神，一路飞升。】


    【我要是青柠的老板，我把app图标都改成千阳。】


    管理员9958：【千阳大师，如果您喜欢的话，图标也不是不可以……】


    千阳脸一黑，“我不喜欢。”


    管理员9958：【（遗憾叹气）好叭QAQ.】


    【哈哈哈看出来你的遗憾了。】


    【好爽好爽带飞平台好爽，主播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千阳不甘心道：“这个颜色不好看吗？”


    【好看啊！】


    【宝宝你说什么呢？这个颜色好看炸了！】


    【就是就是，谁说不好看了？简直太好看了。】


    【好看好看比红色好看多了。】


    【嘿嘿，谁说只有平台舔？观众也挺舔的。申明：我一开始就没说不好看！】


    【我看错了不行嘛？这个颜色就是最屌的！】


    千阳点了点头，说道：“我也觉得好看。”


    谢妍暂时没有上线，千阳和直播间观众互动等她。


    【施家那些人好像改名换姓了。】


    【查到了吗？】


    【当地有人扒出施小楠妹妹在她离世几年后，重新换一个笔名发表小说，文风和遣词造句和施小楠妹妹代笔发表的作品很像。】


    【不为难？我记得她的书刚出来就大火，因为风格和施小楠后期很像，还被当地媒体戏称为“小小楠”。】


    【卧槽？这是施小楠妹妹？】


    【施小楠去世后，家人借口整理她的遗物发现几本手稿，后续全部发布了。但是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吸施小楠的血，想要赚钱捞金就只能换一个名字吧。】


    【不为难真名好像姓许？】


    【姓许？】


    千阳不经意地皱住了眉头，说道：“《重演》的导演是不是叫许则芝？”


    【？？？】


    【卧槽？！！】


    【不会吧……】


    【啊？？？】


    【可能只是巧合？】


    【这样就能说得通，导演为什么那样对待谢妍姐姐了！】


    【啊啊啊啊！】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打赏主播千阳20座水果公司】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打赏主播千阳20座水果公司】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打赏主播千阳20座水果公司】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打赏主播千阳20座水果公司】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打赏主播千阳20座水果公司】


    【？？？？？？？？？】


    【《重演》剧组？！！！】


    【草……多少钱？？？】


    【一座水果公司五万，二十座一百万，五个二十座……五百万？！！】


    【疯了？！！】


    【青柠净赚250w？我承认我酸了。】


    【《重演》剧组这是揍嘛？】


    【《重演》剧组官方账号申请进入连线】


    千阳稍作犹豫，同意了对方的申请。


    一个戴着白色棒球帽的中年女性出现在了镜头中。


    “千阳大师您好，直播间的观众大家好。”女人和他们打了招呼，“我是《重演》剧组的导演，许则芝。”


    “同时，我也是‘不为难’和施小楠的妹妹，施小语。”


    【卧槽……】


    【狼人自爆？！！】


    【啊？？？怎么还有人跳出来找骂？】


    【狗屎！害死你姐姐还不够，*你还要利用她的名气捞金！】


    【你绝壁故意让谢妍姐姐被附身吧？】


    【好贝戋啊！这么大张旗鼓来这里，是觉得法律层面上没办法惩罚你吗？】


    【恶心！好你大爷！】


    千阳瞄了眼到弹幕，提醒道：“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不要骂人。”


    话虽如此，千阳也没想到，许则芝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好。”千阳淡淡回应了对方。


    对于弹幕上诅咒辱骂的言论，许则芝脸上并没有变化。


    许则芝笑了一下，“抱歉，突然打扰大家。其实是希望借这个平台，跟大家说几句话。”


    如今网络平台上，没有一个地方的流量能和千阳直播间比拟，可以说网络上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关注她直播间的动向。


    “你想说什么？”千阳道。


    许则芝点头道：“谢谢。”


    “关于，谢妍被施小楠鬼魂附身一事，我确实知情并且故意为之，抱歉。”


    【我靠……】


    【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好玄幻。】


    【你是不是以为就算自己承认，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能把你关进局子里？】


    【你这样的人迟早会遭报应！】


    “早期我了解过谢妍女士的经历，所以在筹拍这部电影时，我就决定选择由她来出演施小楠这一角色。之后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施小楠的亡灵附身于她，出演这部电影。事后我知道她的情况一直没能得到改善，请过几位自己信任的大师为她除邪，但是非常抱歉，她太过沉浸在角色中，即便那些大师也束手无措。”


    “我希望这件事之后，她能恢复到正常生活。”


    “《重演》这部电影中我的个人收益，我会将其中一半赔偿给谢妍女士。”


    【个人收益的一半？那可不少钱啊！】


    【《重演》票房已经接近一百亿，到她手里至少能有好几亿，一半都赔偿给谢妍姐姐吗？】


    【那怎么了？要不是遇到主播，谢妍姐姐说不定命都保不住了！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赔多少都是应该的。】


    【该赔！剩下一半留着干啥！全都给我赔出来！】


    许则芝道：“剩下一半包括我自己的一部分资产，都会捐给全国各地的儿童福利院。”


    “希望能够弥补这辈子犯下的错。”


    “事后我会陆陆续续借由《重演》官方账号发布一系列后续。”


    【……自己的资产？】


    【活该！吃了这么多年姐姐的人血馒头。】


    【算你有点良心。】


    ……


    【srds大家能不能冷静一点，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


    【冷静下来想一想，施父施母重男轻女不是一两天，以前两姐妹吃一颗狮子头都要分着吃，姐姐后来过得不好，妹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姐姐出来时十七岁，写了第一部作品。那时候妹妹才多大？不过十二三岁，还没上高中啊。】


    【啊……她那时候这么小吗？天呐，父母会对她做什么可想而知啊！】


    看着弹幕上的讨论，许则芝微微一笑，说道：“和姐姐的处境相比，我算是过得很好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公众面前称呼施小楠为姐姐。


    千阳大抵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没有出声打扰。


    虽然她险些坑害了谢妍，千阳直觉上对她并不反感。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在暗中关注。施小楠的日记本和《来信》初稿，包括她捡到的小狗，所有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十八岁之后，她不再被允许出门打工，不再被允许发表自己的作品，除了父母的给予，她几乎失去了一切的经济来源。但是，父母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连养活自己都不能够，再加上她坚持一个人住在外面，十九岁到三十一岁，她几乎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她悄悄来找过我，给我看了她养的小狗，希望我能借钱给小狗治病。”


    过去这么多年，说起这些事情时，许则芝脸上没什么波动。


    许则芝继续说：“我从家里偷了一些钱给她，不幸的是，三天之后就被发现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能够猜到，他们杀死了她的小狗。”


    千阳问道：“那时你多大？”


    “二十五岁。”许则芝道。


    距离她以施小楠的名字发表第一本书，已经过去十二年，借给施小楠为小狗看病的钱还是用“偷”这个字眼，她当时的处境可想而知。


    “……上过大学吗？”


    许则芝笑了一声，“没上高中。”


    【草……】


    【啊啊啊啊啊啊我嘴巴真贝戋。】


    【你不会被父母发现之后，就再也没上过学了吧？】


    【天呐……好恶心的父母，我应该想到的，姐姐只是一个幌子都过得这么不好，一棵真正的摇钱树，妹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施小楠日记里不是写过，妹妹成绩很好吗？为什么不让别人念书啊……】


    【这对父母真该死啊！】


    许则芝道：“这算不上什么，至少我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已经被所有人知道。”


    “施小楠的自|杀是因为我。当时，已经有人在着手调查她名下的所有作品，一旦细查就能发现时间线不对劲，所有资金全部没有进入她的账户，我为她代笔的事情一定瞒不住。”


    “她并不是心甘情愿地离世，只是被父母威胁，一旦事情公开，会对我的未来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这成为了迫使她走向死亡的导火索。”


    【我的天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这是真真正正把施小楠逼上了死路啊！】


    【救命啊……好恶心的父母。】


    【施家两姐妹就是在这样会吃人的家里活出来的？】


    【那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啊？】


    【一棵活的摇钱树，你猜他们会因为大女儿的死，放弃榨干她的价值吗？】


    许则芝并没有打算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告诉他们，她今天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自己辩解，更不向众人诉苦，只是为了印证施小楠那些年真正的经历。


    对于弹幕上关切的言论，许则芝只是说：“我能够出现在这里，就代表那些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


    “关于传闻中死在厉鬼索命的三个人，全部都是买凶杀人，因为他们知道‘施小楠’背后的人是我。主导者就是我的父亲和弟弟，相关证据我已经全部整理好，并交给了当地警察。他们昨天晚上已经被抓进了警察局，这些年他们也做了不少违法犯罪的事情，我咨询过律师，数罪并罚，大概率可以判处死刑。”


    【干得漂亮！！！】


    【姐姐你动作太快了！】


    许则芝说道：“身后的事，自然要由身后的人来处理。只是，这些案子前后时间跨度太大，恐怕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得出结论，后续有任何进展我都会告诉大家，感谢大家的关注。”


    “不过……”许则芝微微一笑，“在这期间，他们应该不会过得太好。”


    至于原因，许则芝没有说出来。


    她既然有办法让施小楠怨魂附身于他人，利用玄术折磨一两个人，自然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


    “你母亲呢？”千阳问道。


    许则芝似乎没有提到过她母亲的踪迹。


    许则芝道：“不知道，她已经失踪两年了。或许……已经死了？”


    “死了？”千阳狐疑看着她，不禁在手里掐了个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越皱越深，用质疑的目光看向许则芝。


    许则芝在说谎。


    许则芝目光和她接触了几秒，说道：“或许，她正在为自己前半生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千阳沉默地看着她，施母的的确确还活着，也的的确确在经受什么极其痛苦的事情。


    千阳沉默几秒钟，说道：“有报应的。”


    许则芝耸肩道：“谁知道呢。”


    施母的四肢并不健全，被关在四周漆黑一片的地方。


    她的父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体早已经亏空，每到夜里都能看到施母和施小楠的幻象，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或许等不到宣判死刑，他们就会被活活吓死了。


    过去三十年，许则芝对他们的恨意已经达到了滔天的地步。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千阳问道。


    许则芝道：“不知道，能活一天是一天吧。”


    她多活一天，施母所受的折磨也能多一天。


    “千阳大师，谢谢您。我没有想到施小楠命案的真相这么快就会昭告天下。我以为，至少需要十年，才能一点一点让大众了解。”


    千阳道：“不客气。”


    “我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打扰了。”许则芝说道。


    千阳问道：“你不打算和‘谢妍’见一面？”


    许则芝笑道：“以后吧，现在……还是算了。”


    说完了她想说的所有事情，许则芝干脆地结束连线，退出了直播间。


    【唉，她也是两年前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吧？】


    【我错了，不该骂她，姐姐都那样了，她的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不管怎么说，把谢妍姐姐牵扯进来就是她的不对，就算她愿意赔偿又怎么样？】


    【啊啊啊让那几个畜牲赶紧去死吧，谢妍姐姐和许则芝都过自己的生活去吧。】


    【她为什么不和姐姐见一面啊？】


    【姐姐生前的遭遇和她脱不开干系，她可能也觉得自己没有脸和姐姐见面吧。】


    许则芝现身直播间的事情，很快就被观众搬运了出去。


    对于施家一家三口最终的境遇，网友无一不是拍手称快。


    后续有人在直播间问起施母的去向，千阳并没有说出来。


    许则芝要做什么不管她的事情，更何况她已经提醒对方会遭到报应，至于她以后会怎么做，千阳更加管不着。


    接近中午十二点，谢妍终于进入了直播间。


    千阳立刻邀请她进入连线。


    不一会儿，谢妍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中。


    “千阳大师。”谢妍朝她点了点头，“施小楠已经走了。”


    千阳往她身上看了一眼，施小楠的影子已经从她身上消失不见了。


    “黑狗呢？”千阳问道。


    谢妍将镜头往下移动，黑狗静静躺在她身边，身体一起一伏，眼角渗着泪，眼下皮毛已经明显有了泪痕。


    谢妍轻轻抚摸它的毛发，解释道：“施小楠希望最后的时间和顺意待在一起。我半个小时前才从身体里醒过来，她已经不见了。”


    “顺意一直在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它什么东西都没有吃。”


    既然所有事情都结束了，那么需要处理的就只有面前这条黑狗。


    千阳看了看它的情况，说道：“再这样下去，它会气绝而死。”


    【啊啊啊呜呜呜乖狗狗，不要啊！】


    【主人只是去寻找新生活了，你也要学会接受自己的新生活啊！】


    【乖乖，好好活下去。】


    【呜呜呜宝宝一只狗等了好久，怎么才刚重聚，就要和主人分开呢。】


    【我真的受不了，快去吃点东西，不要饿着自己。】


    【说不定还能和主人的转世再遇见呢。】


    谢妍眼中含泪，说道：“大师，我应该怎么办？我不能让顺意有事情，好不容易才……”


    千阳让她把镜头拉近一些，看着满身大大小小伤痕，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吃过多少苦，伤心欲绝的黑狗。


    “你愿意跟着我吗？”千阳问道。


    “或许，未来某一天，我能够让你再见到她。”


    第47章


    随着许则芝现身直播间,施小楠死亡事件真相大白。


    后经警方证实，期间曝光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真实发生。


    网上经过大面积讨论后,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千阳直播间热度有所消减，基本保持在每一场700w-1500w,后台粉丝却不减反增。


    千阳空闲下来,教了他们几个适用于日常生活的小妙招，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


    只是,经历此事后，千阳一跃成为了直播圈当之无愧的头部主播，出圈程度堪比一二线的明星艺人！


    青柠平台也借此青云直上，一口气签下来了十几位外站跳槽的中头部主播，一时之间也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大神直播平台。


    当天晚上，新签约的主播齐刷刷上线开启直播。


    其中有一位主播来自小月亮平台，曾是平台里粉丝突破一千万的大神主播，以打假玄学禁忌以及探险恐怖传说地为噱头。


    白天耽搁了一些时间,千阳挂着后台混直播时长，百无聊赖地翻看青柠新签约的主播列表。


    “师父，顺意的检查结果出来了,除了打架受了点儿伤,其他没什么问题。”杨茂拿着手机走到她身边。


    “好,什么时候能回来？”千阳问道。


    “把它带到内地需要一些材料，还得提前打疫苗，可能需要几个月时间。谢妍打算在那边住一段时间，到时候和它一起回来。”


    千阳点头,“行。”


    千阳已经决定领养顺意了。


    这条狗有灵性,忠心、护主,养在身边挺好的。


    【嘿嘿嘿圆满了。】


    【期待顺意的到来！】


    【话说主播好喜欢捡东西，一屋子都是她捡回来的。】


    【顺意来了，房子会不会住不下啊？没地方养了。】


    【确实，鬼妹妹都没地方住，整天在客厅晃悠。】


    千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房子确实不够住了。


    直播以来，千阳赚了不少钱，银行卡里有多少位数她都懒得数，买一两套大房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千阳琢磨了一下，想买一套和宋云离那套老宅差不多的大别墅，有屋子，有草地，还有几个超级大的院子。


    “徒弟，你抽空看一下，太行市有没有那种大别墅，和宋先生老宅差不多的那种。”


    杨茂诧异道：“师父，你想买房子啊？”


    “嗯，顺意来了没地方养。”


    “不会啊，杨微到时候就念大学了，不住在家里。”


    “那也不行，得把她的房间留着。”千阳道。


    杨茂失笑，说道：“谢谢师父，那我回头看看。”


    “嗯。”


    千阳滑动鼠标，忽然在列表里看到一个非常醒目的标题：【进来看主播爆锤玄学骗局！！！】


    直播间显示观看人数已经有两百多万人。


    在此之前，除了千阳自己，青柠平台从来没有主播达到过这么高的观看人数。


    杨茂弯腰看了一眼，说道：“大流？他也跳槽了？”


    千阳问道：“你认识吗？”


    “不算认识，之前找不到工作的时候，想过模仿他的直播风格。”


    “他是什么直播风格？”


    “说是破除玄学迷信，实际上就是制造噱头，做一些猎奇、感官刺激的事情。”


    【我看过他的直播，之前一个人半夜去凶案现场探险。】


    【不得不说，他胆子真的大，七月半的时候在墓园睡了一觉。】


    【哇！感觉主播和他产生碰撞，一定非常有意思！】


    【期待期待！】


    【srds他这样会不会有损阴德？】


    千阳好奇地点进他的直播间，打算看一下他要做什么。


    “哇哦！千阳大师您怎么来了？”一个年轻男孩正处昏暗环境中，烛光微微在他脸上摇曳。


    “您放心啊，我绝对相信玄学。只是民间流传着很多禁忌，我想替大家去试一试。”男孩十八九岁，满脑袋汗水，身边都是泥土墙壁，仿佛身处封闭的通道中。


    千阳暂时还没学会打字，弹幕又不可以发语音，就没有说话。


    【大流，你要不然回去吧。】


    【我感觉你有点缺氧了。】


    【不会是什么人的墓地吧？好吓人。】


    【千阳大师护体！我什么都不怕。】


    大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没事，就是没想到这地道那么长，我再往前走走。”


    “来都来了，我总得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为了直播效果，大流只点着一根蜡烛，他似乎将摄像头固定在了头上，镜头照向了深邃幽长的通道，烛光只能照亮面前一小片地方。


    除此之外，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又扭头往回看，身后同样伸手不见五指。


    【我承认，他胆子真的好大。】


    【啊啊啊密闭恐惧症要犯了！】


    【他真的不担心前面突然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吗？】


    【来人啊！快捂住朕的眼睛，朕不敢看了！】


    【只有大流挣得了这个钱。】


    千阳顺着他的镜头看了两眼，这可不像什么好地方啊。


    “千、千阳大师，您还在吗？”大流问道。


    千阳回复了一个：“en。”


    “咱们能不能语音连线？我和您聊聊。”


    千阳又回复：“en。”


    【好高冷……】


    【前面小月亮平台粉丝新来的？】


    【介绍一下，我们主播下山不到半年，目前估计连拼音字母都认不全。】


    千阳撇下嘴角，自己又不需要高考，认拼音字母做什么？


    下一刻，大流的语音连线邀请弹了出来。


    千阳同意了他的邀请，两个人进入了语音连线。


    “千阳大师您好。”


    “你好。”千阳回应道。


    千阳问道：“你在什么地方？”


    有人和他说话，大流急促的呼吸放缓了一些，说道：“我也不知道，前几天我接到粉丝投稿，说在山上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洞口，村里的人说能听见里面有人在哭，但是进去之后，什么都没有。”


    千阳道：“你走了多久？”


    “将近一个小时，边走边停。”大流说道。


    千阳看了看镜头中的泥土墙壁，说道：“这个看起来像是墓道，不过挖掘时间不长，近五年左右。”


    大流震惊道：“这里面不会是什么古代王室的墓穴吧？”


    千阳道：“不像，这条墓道近几年才被挖掘，而且不是盗洞。”


    大流愣了几秒，“大师，盗洞是什么？”


    “盗墓贼进入墓穴的通道，一般来说也没有这么长。”


    “哦……”


    “你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千阳问道。


    大流看着一望无际的通道，靠在墙上重重喘息两声，叹息道：“不知道还要往前走多久……家人们，你们还想看吗？”


    “这样吧，一个水果摊，主播继续往前走，没有的话主播就要回去了。”


    一个水果摊两千块，大部分情况没有观众会一下子打赏那么多钱，大流平常都是几十或者百来块钱继续挑战，这一次将条件设得那么高，大概率自己也不想往前走了。


    十几秒钟后，果然没有人刷水果摊，只有一些零零散散几百块钱的打赏。


    【大流回去吧。】


    【不知道前面有什么，还是回去吧。】


    【这地方太危险了，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都看不清楚。】


    【讨厌密闭的地方。】


    大流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说道：“那主播就往回走了……”


    话音未落，一片彩色的打赏特效出现在了屏幕上。


    五颜六色的水果从屏幕上掉下来，一辆小推车在底部来回移动将它们全部接住。


    【极限东子哥打赏主播大流一个水果摊】


    大流声音顿了几秒，干笑道：“谢谢东子哥，那我……继续往前走走，再走一会儿，要是还没到底，我就回去了。嘿嘿，毕竟小命比较重要。”


    没想到有人打赏了水果摊，大流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千阳没有出声，静静看着。


    【千阳大师，这、这里面有没有脏东西？】


    【走了那么久，一般来说墓道也不会修得这么长啊？除非这下面真是哪个皇帝的墓。】


    【他不会被鬼打墙了吧？】


    千阳道：“这里面没有脏东西，至于这条通道用来做什么……如果这下面没有墓穴，大概是用来运输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听见没有脏东西，大流明显松了口气，不禁产生了一些好奇，说道：“这个洞穴开在山里，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那位粉丝也是在山上探险不小心从坡上掉下来，才发现了这个地方。”


    “坡上？”千阳狐疑道。


    大流道：“对，一个特别陡的山坡，到处都是树，一点阳光都照不进来，阴森森的……我下来的时候还摔了两跤。”


    千阳皱紧眉头，心里有个不祥的预感。


    怎么听起来，和宋云离有关系呢？


    “你在什么位置？”千阳问道。


    大流道：“什么位置？您是说城市吗？我听说您住在太行市，这座山就在太行市附近。”


    千阳心下一沉，这么巧？看来这事儿多半和宋云离脱不了干系。


    “不往生”需要每隔七七四十九天为棺材换一块背阴的墓地，搬运十九座棺材必定不能招摇过市，挖掘暗道是最安全的办法，只是劳民伤财了些。


    不过，宋家家大业大，一出手就是二十一亿的玉弓，花点钱修几条暗道，对宋云离来说，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他该不会还把棺材放在里面吧？


    要是被其他人发现……


    千阳回头看了杨茂一眼，后者知道宋云离的事情，立刻心领神会，走出镜头，用手机联系上了方列。


    “这里好像有脚印！”


    这时，大流仿佛发现了什么，弯下腰，从包里翻出一把电筒，照在地上。


    “好奇怪，这里只有半个脚印……好像被清理过。”


    【你小子！有电筒不早点拿出来？】


    【啊！感受到了科技带来的安全感。】


    【舒服了舒服了，瞬间感觉没有那么吓人了。】


    大流憨笑道：“用蜡烛比较能够烘托氛围嘛。”


    趁杨茂询问方列的间隙，千阳问道：“你进入洞穴之后，遇到过岔路口吗？”


    大流道：“没有，只有一条路。”


    杨茂似乎得到了结果，站在镜头外，将手机屏幕翻到千阳面前。


    老板（爱心）：【没事，他走错了。】


    老板（爱心）：【我哥在里面修了一条暗道，那一条才是真的。】


    杨茂：【那这条呢？】


    老板（爱心）：【你们再看看就知道了（偷笑）】


    千阳点了下头，看来宋云离做得非常谨慎，将这条路作为了迷惑他人的表象，还清理了洞穴的脚印，真正的暗道入口大概非常隐蔽。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忽然出来一阵冷风，蜡烛险些被风吹灭，大流立刻紧张起来，说道：“好像要到出口了！”


    【卧槽？】


    【大流你小心啊！不知道这个地方用来做什么，万一出口是一个大墓穴……】


    【啊啊啊我好紧张！不会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吧？】


    【万一是有宝藏洞窟呢？】


    【会不会山里住着一条龙？这里是它的藏宝洞？】


    观众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纷纷脑洞大开。


    千阳和杨茂也紧紧看着屏幕，好奇这条洞穴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大流不禁加快脚步，离出口越近，风声就越大，蜡烛好几次被吹灭，他干脆收起蜡烛，打开了手电筒。


    终于，他们看到了这条洞穴的尽头，洞口被一些树枝和杂草堵住，隐约能够听到虫鸣鸟叫声。


    【好紧张！不会是什么世外桃源吧？】


    【有宝藏吗？】


    【希望没有蛇！那是我最讨厌的东西！】


    【揭秘了家人们！】


    大流来到被树枝杂草堵住的洞口后，手脚并用地将东西全部挪开，一边道：“这里面不会藏着什么猛兽吧？但是没有听说有啊……”


    他终于推开了厚厚的树枝，将电筒光芒往外照去。


    外面一片漆黑，天光全部被头顶茂密的树枝挡住，地上杂草和乱石堆积，不远处布满青苔的岩石上，有一道人类脚步滑过的痕迹。


    大流：“？”


    【？】


    【？？？？】


    【哇，好熟悉。】


    【这忒么不是大流摔一跤的地方？】


    【啊？？？】


    【……草！】


    大流动作僵硬地走出洞穴，将镜头照向右边三四米处的位置，果然看到了一个和自己进去时一模一样的洞口。


    “靠！”大流崩溃地骂出声来，“有病吧？！”


    “三四米的距离，你忒么修什么密道啊？！”


    “噗哈哈……”杨茂没忍住笑了一声。


    【哈哈哈草！】


    【哈哈哈好生气但是好好笑！】


    【人才啊！人才啊！忒么一条几百米一千米的密道，前后出口的位置相差不到四米，打算笑死我吗？】


    【哈哈哈我服了，主播好惨。】


    【这条密道不会专门有人修出来恶搞的吧？】


    【千阳大师说里面没有脏东西，那就肯定没有墓穴，只有一条干巴巴的路啊。】


    【（气鼓鼓）我紧张害怕了两个小时，你告诉我它们的出口离得这么近？】


    大流恶狠狠地说：“我宁愿这里面有鬼啊！”


    有什么比他胆战心惊在洞穴里走了一个多小时，结果出口就在入口附近，并且中间没有任何岔路口，让人更生气的事情呢！


    简直像个傻子似的！


    “到底谁没事要在这里修个破洞啊？吹大风的时候这边进那边出，听着能忒么不像鬼叫吗？”大流崩溃得有些破防了。


    他表现得越破防，直播间观众的反应反而更加热情，毕竟大部分的人快乐就是建立在他人无关痛痒的痛苦之上。


    【哈哈哈感谢大流的节目。】


    【你不舒服？那朕就舒服了。】


    【我只能说修建这条密道的人是天才，他该不会在附近安了摄像头，专门等别人来“冒险”吧？】


    【算了算了，主播回去吧，再晚点就不安全了。】


    大流咬牙道：“不行，不能就我一个人当傻逼。”


    大流转过身，重新用树枝和杂草将两个洞口严严实实地遮盖住。


    “我希望以后有人能发现其中一个，然后和我一样走进去！”


    【哈哈哈主播破大防了。】


    【和我一样坏！我喜欢！】


    这场让人哭笑不得的闹剧，以大流返回山里粉丝家中借宿一晚落幕。


    不得不说，宋云离非常聪明。


    难怪方列那么有恃无恐。


    这件事千阳并没有放在心上，生活依然照旧过着。


    只是，最近光顾她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而且动辄就是几千上万的打赏，光是千阳一天的打赏收入，抵得上普通人一两年的收入了。


    为了反馈粉丝的信任和喜欢，千阳取消了连线时打赏两个榴莲的条件，免费抽取需要帮助的观众进入连线，同时也教了他们很多玄学禁忌和玄学小技巧。


    有时也会和大流一起连线，陪他在一些偏僻的地方就进行探险。


    没有人将那条出入口离得很近的洞穴放在心上。


    终于，时间来到了六月六日，一年一度的高考开始了。


    考试三天时间，千阳微博的心经剪辑浏览量突破了五亿。


    几乎每一个考生都会在中午听一遍她的心经再进行午休，下午考试整个人都变得清爽，脑子也无比地清醒。


    高考结束这天下午，千阳一行人和众多学子父母守在学校门口，等他们考完试出来。


    记者也早已做好采访的准备。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学生走了出来。


    杨茂立刻踮起脚往里看，“杨微怎么还不出来。”


    【大师兄好紧张呦。】


    【嘿嘿，我也紧张。】


    【希望微妹妹超常发挥，取得理想成绩！】


    【你一票我一票，微妹妹明天就在北大出道！】


    这个天儿太热了，偏偏学校外面还是露天场地，所有家长都热出了一身汗水。


    千阳扛不住了，她确实不怕冷，但是没想到山下的夏天那么热，穿着道袍出门差点没把她热死，这会儿也是脱下了道袍，翻了两套杨微凉快的衣服出来穿穿。


    桑辰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小风扇，举在千阳身边对着她吹。


    【嘶哈嘶哈……除了睡衣第一次看千阳穿常服。】


    【啊啊啊好米好米我受不了了。】


    【这和高中生有什么区别？好想一口亲死她！】


    【呜呜呜妈妈我遇见理想型了。】


    【我不行了，我不能接受她身边有其他人，女人男人都不可以呜呜。】


    【宝宝你擦|边吧，求求你擦一次。】


    【穿常服的阳阳好呆萌QAQ。】


    【你有这样的颜值，为什么不能和我谈一次。】


    ……


    千阳瞄了眼弹幕，说道：“天气燥热，你们也有点心浮气躁，去把心经听几遍。”


    【呜呜呜我不。】


    【千阳你给我喝了什么，好热。】


    【热水。】


    【想喝什么自己加。】


    【一进来就被大家的苦茶子绊倒了。】


    没过多久，终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大步流星走了出来。


    她手里握着蓝色笔袋，朝他们挥了挥手。


    正当她要跑出来时，一个男生匆匆忙忙追了上来。


    男生红着脸，眼睛也是红的，笑容却很爽朗，“杨微，恭喜你。”


    杨微愣了一下，“谢谢……”


    男生把手里的礼物盒交给她，“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面，你应该会去一个很好很好的学校，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这是我送给你的毕业礼物，也希望你不要拒绝。”


    男生目光真诚，对她没有任何索求，只是真心地希望她能收下自己的礼物。


    杨微不是扭捏的性格，也不吝啬自己的笑脸，接过他手里微微发抖的礼物盒，笑道：“李栎，谢谢你，希望你也能取得理想成绩。”


    “再见！”


    男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点头道：“再见。”


    说完，两人转过身，分别走向了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好美丽的青春。】


    【干干净净，落落大方，想起了我还没有成为牛马的时候。】


    【真好啊，如果他们有缘分，总归还是会再见面吧。】


    “姐姐！”


    杨微一个箭步冲进了她怀里，“我考完了！”


    “好开心！”


    千阳接住她，说道：“小心点，我身上都是汗。”


    杨微两手抱着手，使劲在她肩膀蹭了蹭，“哪有哪有！明明香香的啊！”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真是开心极了。


    杨茂戳了戳她的脑袋，“没看见你老哥是吧？”


    杨微朝他吐了下舌头，“嘿嘿。”


    “恭喜。”桑辰道。


    “谢谢！”


    【哈哈哈微妹妹好喜欢千阳。】


    【好羡慕，我也想和千阳贴贴。】


    【可恶，独生子女羡慕了。】


    杨茂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今晚有什么安排？”


    杨微道：“我攒了*一些零花钱，今晚我请你们吃火锅吧！”


    “好。”


    晚上，一行人在家附近吃了火锅。


    吃完饭，杨茂带他们去了商场，买了几身夏天穿的衣裳，给家里添置了一些东西。


    商场里放着一些拍大头贴的屋子，千阳被他们拽进去拍了几张。


    路过一家售卖电子产品的店时，千阳看到一些家长带着刚考完试的学生在里面挑选了一套新的电子设备，包括手机、耳机、平板、笔记本……等等。


    千阳左右看了一眼，杨微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杨茂和桑辰提着大包小包东西，坐在长椅上休息。


    千阳独自走进店里，看见有一位家长带着孩子正在结账。


    “先生，这是咱们店里最好的一套设备，我给您打个折，价格在七万四。”


    最好的？


    等家长结完账之后，千阳上前对销售说：“我也要一套，和他们一模一样的。”


    “女士，颜色也一样吗？”


    千阳想了想，她好像比较喜欢浅一点的颜色，“我要白色。”


    “好的！”


    千阳买完东西，提着盒子出来。


    正好看到杨微把手背在身后，神秘兮兮地朝她走来。


    “姐姐，你把手伸出来。”


    千阳疑惑看她，伸出了右手。


    杨微手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在她手腕一阵捣鼓，冰冰凉凉的触感。


    “喜欢吗？”杨微期待地看着她。


    千阳这时才发现，自己手上已经多了一条银色的手链。


    千阳晃了晃手腕，上面有一颗小小的铃铛，“喜欢。”


    随后，她把手里一袋子东西递给她。


    “你的毕业礼物。”


    杨微看着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愣了几秒，渐渐红了眼眶。


    “喜欢吗？”千阳问道。


    “喜欢！”


    第48章


    半个多月后,高考查询分数的日子到了。


    杨微和郑如南早早被喊到了学校，校长对她们寄予厚望，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获取她们的成绩。


    事实上,两人大概的分数早在前几天就已经有了眉目，杨茂和郑如南母亲陆陆续续接到了国内几所顶尖院校的招生电话。


    千阳四五点的时候正在直播,忽然接到了杨茂的电话。


    “喂。”


    “师父！七百二十四！！！杨微她总分七百二十四！！全市第一名！！全省第二名！！”杨茂激动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是吗？挺好的。”千阳微微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阳毕竟刚下山不久，不知道高考和这个分数对于所有学生的重要性。


    而且,她知道杨微肯定不会考得差。


    【啊啊啊啊！！！！】


    【卧槽？724？！！】


    【全市第一……全省第二……】


    【难怪前两天那么多学校提前打电话招生，差一点都找到千阳直播间来了。】


    【微妹妹太厉害了！这学期进步神速。】


    杨茂大概已经被这个惊喜砸懵了，一直在电话那边大笑，“听说全省第一725分，杨微只比他少了一分！”


    “郑如南呢？”


    看见直播间有一些观众在问，千阳便替他们问了出来。


    “721，全市第二，全省第三！”


    【我靠……南南也进步了！】


    【啊啊啊啊校长老头不得高兴疯了？】


    【全省前三就有两个在他的学校,和第一名相差不超过五分，这是做梦都会笑醒的程度吧？】


    【太厉害了！太行一中姐妹花，手牵着手上北大。】


    ……


    【？】


    【我们清大呢？不配吗。】


    后续,太行市电视台找到杨微二人,对她们进行了采访。


    第二天就登上了电视和报纸头条。


    填报志愿后,杨微加入了跟屁虫组织，和桑辰一样，每天跟在千阳身后，一起户外直播,给她当起了小助理。


    这天,千阳外出和在太行市旅居的探险博主大流见了一面。


    如今青柠平台,除了千阳，能够称之为头部的只有大流一位主播，加上两人期间多次连线，就挑了个凉快的时候出来见了一面。


    来的路上，大流有事耽搁了一些时间，千阳三人一手一根雪糕，坐在河边吹风。


    千阳换下了道袍，穿着一件灰色改良式旗袍，颜色看上去和她原来那身道袍差不多，一看就知道哪个道观里出来的。


    等了十来分钟，大流终于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路上司机追尾了，那边不好打车，我一路跑过来的。”


    大流跑到了三人跟前，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


    “没事，吃什么？”千阳问道。


    大流说：“前面有一家宫廷菜，听说味道还不错，服务也挺好的。”


    “行。”


    一行人步行前往宫廷菜所在的位置，到地方之后，大流征求了千阳的意见，开启了直播。


    “家人们，突然上线，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大流晃了晃摄像头，“你们看，这是谁？”


    说着，他将手机镜头移到了千阳身上。


    “大家好，我是千阳。”


    千阳和直播间观众打了声招呼。


    【卧槽？千阳大师！】


    【大流！！！我恨你！你居然比我先见到千阳大师本人！】


    【（骂骂咧咧）千阳你自己不直播，怎么跑别人直播间来了。】


    【我也好想去太行市偶遇千阳。】


    和观众聊了几句，菜品逐渐端上了桌，大流便结束了直播，专心用餐。


    这一家宫廷菜服务确实不错，不仅每一桌有专门的服务员，还有人来表演歌舞节目，一顿饭下来，和自己当了一回皇帝似的。


    吃饱喝足后，一行人结完账离开了饭店。


    “千阳姐，太行市有一个著名的闹鬼圣地，过两天我们一起去探险吧？”大流跃跃欲试地说。


    “在什么地方？”千阳问道。


    “好像就在郊区，我看网上好多人都在说呢。”


    千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答应下来，“行，不过挑一个凉快的时间。”


    “闹鬼的地方，当然半夜去更好咯！我们后天凌晨过去怎么样？”


    “可以。”


    约定好明天晚上会面，后天凌晨一起探险后，几人道了别，各自踏上返程。


    “姐姐，咱们需不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符咒桃木剑什么的？电视上好像都这么演。”杨微兴致勃勃地说。


    千阳沉吟数秒，说道：“带一些零食泡面，饿了还可以吃一顿宵夜。”


    杨微“噗嗤”一声，“前面那家超市还没关门，咱们买一些再回去吧。”


    千阳日常生活中没什么讲究，唯独在吃上面亏待不了自己一点，三人买了几大袋子零食，跟明天要去郊游似的，打算明天再去买一些卤味，吃完东西结结实实睡一觉再赶回来。


    “姐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带两床棉被？可以铺在地上睡。”杨微兴奋地说。


    看得出来，她对于接下来的探险十分期待。


    毕竟有千阳在，再危险的探险都和郊游没什么区别。


    而且杨微性格活泼好动，胆子还特别大，比较喜欢冒险和刺激的事情。


    她一路喋喋不休，桑辰倒是不怎么说话，偏向于直接执行。


    比如杨微刚说想要一些一次性餐具和照明灯，他一头就扎进了路边的杂货铺，两分钟后就抱着买好的东西出来了。


    “桑辰哥，明天咱们要不要换成运动装？水也要准备一些，万一有虫子……还要准备花露水！”


    杨微把他们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想了一遍。


    桑辰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她说需要，招呼也不打扭头就去买回来了。


    千阳也是第一次探险，感觉杨微说的东西好像全部都能用上，就随他们去了。


    走到小区附近时，杨微和桑辰手里提满了东西，期待的情绪仍然没有消解下来。


    她和千阳聊到了上一次野炊，因为准备的东西不够多，连一口饭都没有吃上。


    说到这里，她话音猛然一顿。


    “为什么不让你吃饭？你不是准备了东西？”千阳疑惑地朝她看去，发现她怔愣地看着不远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怎么了？”千阳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杨微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拿出刚买的渔夫帽，戴在头上，压低了帽檐，“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


    三人加快了脚步，经过马路边时，一对老头老太太正在四处张望。


    尽管杨微走在两人中间，刻意将头埋得很低，还是被他们发现了。


    “……微微？”老太太看到了杨微，试探性地喊道。


    千阳脚步顿了几分，杨微挽住她的胳膊，继续埋头往前走。


    “微微！微微！你是微微啊！”老太太立刻和老伴追了上来。


    老头喊道：“杨微……杨微！我是爷爷啊……”


    两人背着褪色的背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着，手里提着用蓝色塑料袋装着的东西，和这座大城市现代化的街景十分格格不入。


    两位老人腿脚不好，追不上来，就在后面“哇”地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杨微，你长大了！你出息了！你连爷爷奶奶都不认了！”


    “微微啊！我的微微啊！”


    老人的哀嚎立刻引起了周围路人的注意，纷纷侧目朝他们看了过来。


    杨微脚步一顿，死死绷住唇线，仿佛在隐忍什么，对千阳说：“姐姐，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家……不要告诉我哥。”


    千阳回头瞄了一眼，两个人瘫坐在地上，扶着膝盖嚎啕不止。


    “我们在这里等你。”千阳道。


    杨微抿了下唇，没有拒绝，沙哑声音应了句“好”。


    说完，她松开千阳的手，折返回了两人身边。


    “你们怎么在这里？”杨微语气冷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老太太见她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喜悦和担忧，说道：“微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啊？”


    “你和哥哥离家出走那么久，我们和你叔叔都很担心，找了你们好久！幸好、幸好你和哥哥都还好好的。”


    老头也道：“杨微，我们大老远过来，就是来看看你们，只要你们安然无恙，我们就放心了！”


    杨微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说道：“现在你们看到了？我和哥哥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


    两人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同时愣了一下。


    老太太走上前，拉住她的手，试图抚摸她的脸，被杨微侧身躲开了。


    “微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怎么这么瘦啊？看得奶奶心疼死了。”老太太说道。


    老头则是叹息一声，说道：“你哥当时就是太冲动了，哪有爷爷奶奶和叔叔婶婶不疼自家孩子呢？”


    “我哥怎么了？”杨微像是被踩到了痛脚，一下子拔高了声线，“我哥给你们当牛做马还不够吗？”


    “你那么乖的孩子，要不是你哥悄悄带着你跑了，你能在外面吃这么多年苦吗？你叔叔婶婶为了找你们，几天几夜没合眼……”


    杨微嗤笑一声，冷冷看着两人，“要不是我哥带着我跑了，初中还没毕业，我就该被你们送出去当童养媳了吧？”


    “你们要脸吗？”杨微不再和他们客气，言辞变得越来越犀利。


    “你们是第一次知道我们在太行市？三年前我哥没有回去求过你们？不是你们要断绝关系吗？现在假惺惺地来关心我们？”


    “谁让你们来的？叔叔？婶婶？这种没皮没脸的事情，也就只有他们才能做得出来！”


    两人被她劈头盖脸的的话语气红了脸。


    “你这孩子！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说了你们几句还记仇吗？”


    “没良心的东西！没有生恩还有养恩，你读了这么多书，就是这么教你对待长辈的？”


    杨微嗤笑道：“长辈？你们有脸自诩长辈？不知道爸妈在天上看到你们做的事情，晚上会不会去找你们啊！”


    “你们不会觉得装装可怜，假惺惺哄两句，我就傻了吧唧相信你们？怎么？看到新闻了，你不要的孙子孙女有出息了，又想捡回去，继续伺候你小儿子一家了？”


    “我告诉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杨微！你怎么说话呢？！我是你奶奶！”老太太怒不可遏地指着她，大概率没有想到曾经低眉顺眼事事迎合的杨微，如今却再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奶奶？”杨微抬起头，眼底尽是深深的厌恶，“我记得叔叔说过，我爸妈都死了，哪里来的奶奶？”


    “滚吧。”


    杨微不愿再和他们多说，转身便要离开。


    “杨微！你敢走！你敢走……你敢走……信不信我一头撞死在这里？”老太太声音格外尖锐，故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杨微头也不回地说：“不管你死在这里，还是死在哪里，我会好心通知他们来为你收尸。”


    杨微没有再顾及身后两人，径直走到了千阳面前，“姐姐，桑辰哥，我们回去吧。”


    千阳点头道：“走吧。”


    三人回到家中，杨茂已经到家了，正在剪辑千阳的直播片段。


    千阳其他平台的账号都是他在运营，经常在下班将一些有趣的素材剪辑出来，发出去。


    “你们回来了？”杨茂从电脑后探了颗头出来，“买这么多东西？明天要去露营？”


    杨微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不想让他看出来，说道：“明天晚上我们要去探险，后天才能回来。”


    “哇！那岂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家？”


    “嘿嘿，那有什么办法。”


    两人打闹几句，杨微就洗漱完回房间了。


    桑辰则是欲言又止地盯着杨茂看了几眼，发现千阳没有开口打算，只好也回了自己房间。


    “怎么了？”杨茂狐疑道。


    千阳在他对面坐下来，问道：“徒弟，我好像没有问过你和杨微以前的事情。”


    杨茂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为师觉得也应该好好了解一下你们了。”千阳道。


    杨茂失笑道：“是不是杨微跟你提了？”


    千阳模棱两可，没有正面回答。


    杨茂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说的事情，师父想听的话，我就说一说吧。”


    “我九岁的时候，父母在厂里工作，有一天晚上，厂房发生了火葬，他们没能从里面逃出来。”


    杨微说这些的话语气，带着一些唏嘘。


    “后来厂里赔了一笔钱，叔叔说会继续抚养我们，这笔钱就赔到了他手里，我和杨微就和他们住在了一起。”


    “那时候，杨微不到三岁，还没开始上学。爷爷奶奶从小就偏心叔叔，对我和杨微并不上心，更别说叔叔一家。”


    “为了能够继续念书，我只能用劳动来换取机会，家里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去做，洗衣服、做饭、擦地、跑腿……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就是希望杨微能在家里过得好一些。”


    杨茂笑了笑，“杨微脾气和我妈一样，大大咧咧，说话很直。叔叔有个儿子，和杨微一年生的，他总是看不起杨微、欺负杨微，她也不惯着他，生气了就会还手。”


    “叔叔他们肯定向着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是他们也不敢对杨微怎么样，街坊邻居都在看着，怕人家说闲话，就是偶尔折腾折腾我，杨微发现之后，就收敛了脾气，事事容忍。这倒也没什么，毕竟我和杨微住在他们家里，一日三餐都要靠他们的施舍，我拼命地讨好他们，拼命地学习，证明自己有用，以后我挣到钱了一定会报答他们……”


    “可是，再亲的关系在这样不平等地相处之下，都会慢慢变质，更何况叔叔本来就不喜欢我们。久而久之，我和杨微就成了家里理所应当的仆人，任何人都可以对我们颐指气使，这些……本来我也可以忍的。”


    杨茂声音变得沉了下来，“我念高三的时候，每天下午都会提前回家给他们做饭，那天突然来了一位媒婆，说镇上卖猪肉的老板有个傻儿子，和杨微差不多年纪，反正女孩儿读书没什么用，不如把她送给了卖猪肉的，当个童养媳，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那家人卖了很多年，攒了不少钱，一出手就是五万，叔叔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我当时很生气，去厨房拿了菜刀就把媒婆赶回去了，威胁他们要是敢打杨微的主意，我一定会趁他们睡觉砍死他们。那是我第一次反抗，他们大概也吓到了，就没有再提过这件事。”


    杨茂深吸一口气，至今想起此事都觉得心有余悸，“但是，我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杨微迟早有一天还是会遇到同样的情况。所以，高三整个学期我们都在谋划怎么逃走，我一边打零工，一边上学，杨微也会悄悄从家里拿钱，攒起来……收到录取通知书后，我们就带着户口本来了太行市。”


    千阳沉默几秒，问道：“爷爷奶奶呢？”


    “他们？”杨茂冷笑一声，“自从爸妈去世后，他们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觉得只有小儿子才能给他们养老，事事顺着他们，对我和杨微的处境不闻不问。”


    “叔叔那句话说得很对，我们连父母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有其他亲人呢？”


    “……三年前，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去求过他们，希望他们能借我一笔钱。当时，他们说早就和我们断绝关系了。”


    千阳微微颔首，说道：“原来如此，早点休息吧。”


    “师父，你也是。”


    杨茂兄妹俩已经可以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既然杨微不希望刚才发生的事情被他知晓，千阳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尽管如此，第二天晚上，千阳还是听到了两人的争执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杨茂沉声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杨微不服气地说。


    “万一叔叔和他们一起来了怎么办？”


    “那我就把他们骂回去！真不要脸，我考上北大了，觍着脸来说关心我，恶不恶心啊。”杨微毫不客气地说。


    “那你也不能在大街上……现在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你八月底就要去学校了，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怎么办？你还想不想念大学了？”


    “那我能怎么办？恭恭敬敬把他们请回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黏上了就和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杨茂道：“最起码你应该告诉我，让我去处理啊！”


    “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处理？”


    千阳打开房门，两人一个站在一边，桑辰则站在中间，手足无措地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一脸着急地看向了卧室门口的千阳。


    “师父，你醒了？不好意思，吵到你了。”杨茂瞪了妹妹一眼，“我回头再收拾你。”


    杨微颇为不服气，眼睛都气红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凭什么事事都要告诉你？”


    这兄妹俩吵架拌嘴经常的事，千阳都习惯给他们当判官了。


    “怎么了？”千阳问道。


    “没事。”杨茂道。


    杨微“哼”了一声，没说话。


    “桑辰，你说吧。”


    桑辰不放心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昨晚的事，被人拍下来了。”


    他将手机点开，放到千阳面前，“老人找到记者……上了新闻。”


    “因为、因为大家都……认识微微，所以，网上有很多人再、再骂她。”


    桑辰自闭症的情况和以前相比恢复了许多，正常交流没有问题，只是一次性说太多话，就容易磕磕巴巴。


    闻言，千阳皱紧眉头，接过手机看了一眼。


    杨微经常和她待在一起，直播间的观众基本上都认识她，所以这事儿已经挂在热搜上面了。


    微博里很多人都在辱骂，用词非常难听。


    桑辰接着说：“视频……被剪辑了……只、只留了微微骂人的话，其他都被剪掉了。”


    千阳点进了昨晚的视频，果然如他所说，大部分对话都被剪掉了，只剩下杨微骂人的话。


    显然，昨晚有人故意录下这段视频，然后进行了剪辑再发出来。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杨微道。


    “你懂个屁！舆论是能杀死人的知不知道？要是闹得太大，学校那边不想引火烧身，根本就不会再收你了！”杨茂瞪她一眼。


    千阳让杨茂把手机拿过来，她的微博账号登录在杨茂的手机上。


    “你没有做错，但是你哥说得也对。”


    千阳打开微博，语音输入“虚假新闻，视频被剪辑了，我在现场”，随后发了出去。


    千阳已经知道用语音转文字了。


    【啊啊啊啊千阳大师发声了！】


    【草？差点被带偏了。】


    【太行新闻号出来挨打！什么都不求证就发出来吗？】


    【视频被剪辑了，原来说了什么？】


    【我就知道！微妹妹才不会无缘无故那么说！】


    【有一说一，你们把视频声音调到最大，微妹妹很明显在哭，只是帽子遮住了，看不见。】


    【广场骂人的有一个算一个全举报了。】


    【不准再骂微妹妹！】


    【千阳，开场直播澄清一下吧。】


    ……


    千阳微博发出去没有几分钟，广场画风立刻变了一个模样。


    【家人们，等千阳大师直播澄清。】


    【新闻是假的！视频被剪辑了！】


    【太行新闻号发布虚假新闻带节奏！举报了家人们！】


    【骂微妹妹全部举报。】


    ……


    【emm千阳说什么你们都信？】


    【不然呢？相信你吗？】


    【太行新闻号删博了！】


    【卧槽？视频也下架了！】


    【啊？？？】


    【我靠？太行新闻号滑跪道歉了！】


    【？？？】


    【不儿，千阳大师的话这么权威吗！！！】


    【以前打脸打疼了，她的话不敢不信。】


    【坐等真相。】


    第49章


    千阳打开青柠后台,等候在直播间的数万人齐刷刷跳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有人借机想搞你？】


    【最近主播的风头确实很盛，得罪什么人了吧？】


    【微妹妹马上上大学了，谁这么心狠,在她身上使绊子。】


    【恶心心。】


    【幸好主播路人缘比较好，大家都相信你的话。】


    千阳道：“大师兄的身世你们应该了解过吧？”


    杨茂曾经在直播间提起过自己和妹妹相依为命。


    “视频里的两个人的确算得上是他们的亲人,不过,三年前就彻底断绝关系了。”


    杨茂上前道：“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我和杨微父母早亡,为了拿到赔偿金，叔叔收养了我们，那些年我一直通过劳动换取和杨微生活在他们家里的资格……大学毕业之前，他们打算将杨微卖给一个傻子做童养媳，我知道继续留在那里以后肯定会遇见同样的事情，就带着杨微跑出来了。”


    “三年前，杨微压力太大，生了一场大病,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去求他们借钱，他们说早就断绝了关系,今后不再来往。”说到这里,杨茂叹息一声,“我不知道他们现在为什么找过来，那意思好像要把杨微接回去……杨微什么性子你们也了解，气不过就骂回去了。”


    杨微站在旁边，眼睛仍然有些泛红,“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我知道他们年纪大了,不应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可是我真的不理解，他们竟然厚颜无耻地说他们一家很心疼我们，怪哥哥冲动，让我吃了很多苦。”


    “明明和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我和哥哥都只能吃他们剩下的东西，哥哥高三了每天都要往返学校给他们做饭、洗衣服……我的学费和零花钱都是哥哥自己打零工给的，他们真的太过分了。”


    杨微语气控诉，眼睛又红又肿，想来昨天夜里已经悄悄哭过了。


    【草……好贝戋。】


    【大师兄十八岁的时候微妹妹才多少岁？竟然想把她卖给人家当童养媳？】


    【真不要脸啊！难怪大师兄会带着妹妹跑出来。】


    【好家伙，为了赔偿金抚养两个侄儿侄女，接过把人家留在家里当奴隶？这么多年不闻不问，走投无路找他们借钱治病的时候和他们划清界限，现在好了，微妹妹全省第二，考上了北大，接受电视台采访被他们看见，就想把人接回去攀亲戚，恶不恶心？】


    【两个老家伙以前干什么去了？但凡你们以前对大师兄和微妹妹好一点呢？】


    ……


    【emmm还故意剪辑、找记者倒打一耙。】


    【幸好是千阳大师，要是其他人遇见这种事情，有口说不清，影响到学校那边，微妹妹还上得了大学吗？】


    【用心太险恶了！】


    【老东西滚远点儿！】


    千阳三人在直播间解释后，立刻被观众搬运到了其他平台。


    虽然一部分网友仍然觉得杨微不应该对两位两人家说那么狠的话，太不尊重人了，但是更多网友能够理解杨微的心情。


    事后也有当晚的围观群众发出了完整的视频，事情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今晚要不要在家休息？”


    马上就要到和大流约好会合的时间，千阳整理了一下东西，问道。


    杨微红着眼睛点点头，“我要去。”


    “行，那就走吧。”


    杨茂看着他们准备的几大袋子东西，问道：“不是说在郊外？你们怎么过去？我这会儿没事，送送你们吧。”


    千阳道：“不用，大流借了一辆车，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杨茂没有勉强，点了下头，随后看了杨微一眼，压低声音道：“师父，杨微她……”


    “应该没什么事情。”


    “唉……那你们注意安全。”


    “嗯。”


    三人提着几口袋东西来到小区门口，大流已经将车停过来了。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几人，说道：“千阳姐，你们这是……要搬家啊？”


    千阳道：“我们打算在那边休息一晚，明天再回来。”


    大流不由地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感叹道：“在闹鬼圣地也只有你们能做到了。”


    几人上了车，和杨茂打过招呼，车辆就出发了。


    途中，杨微情绪已经好一些，好奇地问：“大流哥，闹鬼圣地是什么地方啊？”


    大流一边开车，一边解释道：“好像是一座墓地，特别奇怪，粉丝只给我发了地址，具体什么情况要去了才能知道。”


    “从这里到那边一个多小时呢，你们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吧。”


    杨微打了个哈欠，靠在车门上，的确有些困了，想来昨夜应该没有睡好。


    千阳傍晚时候睡了一觉，这会儿不怎么困。


    杨微特意在平板上下载了几部惊悚电影，千阳随便挑了一部，算一算时间，到地方了差不多刚好看完。


    千阳戴上耳机，一时间车厢里无比安静。


    这一部惊悚电影突出了感官上的刺激，各种血腥恐怖的画面，配上诡异阴沉的音乐，剧情上倒没什么逻辑，远远不如《重演》。


    看到后面，千阳本来没什么困意，差一点都被它哄睡着了。


    终于，车辆停在了一座雾蒙蒙的山下。


    大流打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月光笼罩着这座山峰，茂林丛林像一个个宁折不弯的武士，沉默坚定地站在哪里。


    不时有动物从坡上掠过，一些碎土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千阳姐，到了。”大流道。


    杨微和桑辰也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千阳关上平板，摘下耳机，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夜已经深了，一条蜿蜒的小路绕着山体，看不见尽头，黑暗如影随形地笼罩在道路两侧，不知道此处通向了什么位置。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下了车，大流抚了抚肩上的鸡皮疙瘩，穿上了衬衣外套，缩着脖子说：“这地方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师父……”桑辰走到她身后，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轻声唤道。


    千阳抿了抿唇，说道：“不是感觉。”


    大流动作一顿，神色微僵，“不、不会吧？这里不会真的有什么……”


    千阳道：“这里有没有不清楚，山上肯定是有的。”


    大流：“……”


    虽然他经常用鬼怪之类的东西做直播效果，事实上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即使他相信千阳，但是只要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就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所以，他才能去各种流传诡异传说的地方探险。


    话虽如此，大流此前已经了解过千阳的权威性，她说的话肯定不会有假。


    大流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师徒俩，他们好像并不觉得害怕……


    杨微是个女孩子，还那么小，她应该会害怕吧？


    大流扭头看向杨微，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害怕就行了，也好有人一起和他做个伴。


    杨微把装满零食的塑料袋递给他，说道：“大流哥，你帮我拿一下。这里面还有自热小火锅，一会儿饿了咱们可以吃。”


    大流下意识接过塑料袋，狐疑地看着她。


    是他的错觉吗？


    杨微没有听见千阳大师说的话吗？


    这山里有那种东西！


    就是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真的有！


    可是，为什么杨微看上去那么冷静？


    甚至还带着一些期待和兴奋。


    “大流哥，他们进去了，我们赶紧跟上去吧。”


    说完，杨微提着另外一口袋东西追了上去。


    大流迷茫地看着她，心想她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杨微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动静，转头朝他看过去，“大流哥？”


    “……啊？”大流反应慢了半拍，似乎不怎么愿意挪动脚步。


    杨微看着他泛白的脸色，心中了然，重新折返回来，推着他往前走，“你走中间，我来殿后。”


    大流僵硬地被她推到了小路上，怔愣问道：“微微，这里真、真的有鬼吗？”


    杨微睁大眼睛，听出了他声音中的颤抖，古灵精怪地点了下头，“有啊，她就走在你前面呢。”


    大流：“？”


    看来他还不知道秦舒怡的事情。


    看着他战战兢兢的模样，杨微噗嗤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吧，她说她会保护你的。”


    大流扯了扯嘴角，对前面的空位说：“……谢谢你啊。”


    杨微失笑，说道：“走吧，姐姐在呢。就算有鬼，也不敢靠近我们。”


    大流挠了挠头*，赶紧跟了上去。


    走在前面的千阳仿佛有目的性，不需要大流提醒就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们一直穿梭在偏僻的小路上，周围杂草很多，像是许久不曾有人走过。


    “这里应该不是大路吧。”杨微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将手电筒照向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一望无际的树林，穿梭在林中的动物掠过树木和满地枯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且，越往山上走，就越是感到阴凉。


    自从知道山上有脏东西后，大流经常被突然的动静吓一跳。


    听到杨微的话，大流解释道：“这座山里好像住着一户人家，得到了政府许可，在山上修了一条大路，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不可以从那里上山。所以，粉丝让我们从这条小路走。”


    杨微愣了一下，问道：“你确定是不可以从大路上山，还是根本就不可以上山？这条路我感觉根本就没有人走过。”


    大流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思考了几秒钟，说道：“应该不会吧？这座山又不是私人财产……”


    “好像可以买下使用权，大流哥，你不会被粉丝坑了吧？”


    她这么一说，大流有些不确定了。


    “不、不会吧？不是闹鬼圣地吗？除了我们，应该也有别人来过吧……”


    千阳走在最前面，对他们的谈话充耳不闻。


    绕过了几条长满杂草的小路，经过一个弯道，推开生长在出口处的树枝，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


    “这是……”


    看到眼前的场景，大流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站在一个山坡下，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这座山坡，密密麻麻的碎石铺在地上，放眼望去，山坡上竖立着几十座被破坏的墓碑，黄土在墓碑旁堆积成了小山，地面全是黑漆漆的洞口。


    看到这一幕，千阳心中一沉。


    她不发一言地往前走，经过那些被挖开的坟墓，来到了山坡上。


    顺着一个方向看去，她果然看见了一栋熟悉的建筑。


    这地方她曾经来过。


    准确来说，这地方她曾经在梦里来过。


    这时，杨微三人跟着她爬了上来。


    杨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了远处矗立在地上的房子，神色顿时变了一下。


    “那是……宋先生家里的老宅子？”


    黑暗中匍匐在地上的建筑，正是曾经千阳带她拜访过的宋云离饲养怨魂的屋子。


    “怎么了？”大流不明所以道。


    千阳皱起眉头，看向地上被挖开了坟墓，一一数过去，不多不少，正好十九座。


    不仅坟墓被挖开，墓碑都已经被破坏了一大半。


    “谁告诉你来这个地方？”千阳转头问道。


    这片墓地应该就是宋家祖祖辈辈安葬的地方，也是宋云离母亲和弟弟被活埋的地方。


    这里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进来的，宋云离又怎么会那么疏忽，让人发现此地呢？


    大流带他们通过小路来到山上，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见千阳脸色格外严肃，大流停止了拿出手机的动作，解释道：“昨晚我们吃完饭，有一位粉丝推荐了这个地方。他说这里经常闹鬼，前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坟墓就被挖开了，棺材也不翼而飞，推荐我和你一起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千阳抿起了唇，昨晚大流开过直播，她也现身在了直播间。


    那个人就是故意的。


    这座山上有着宋家老宅，大抵除了宋家人，寻常人进不来。


    那么，知道这条小路通往宋家墓地的人，肯定也是和宋家有瓜葛的人。


    特意让她和大流一起来，有人希望她能够发现宋云离在做的事情？


    或者……发现这里还藏着其他秘密？


    为什么？目的是什么？


    “千阳姐……”大流紧张地看着她，“我们是不是……不该过来？”


    “嗯。”千阳颔首道。


    无论背后的人出于什么原因让他们来到这里，千阳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千阳看着满地损毁的墓碑，和十几座挖开的坟墓，回忆在梦里见过的情形，走到第一排右边倒数第二座墓碑前。


    在梦中，那一对母子就是被埋进了这座坟墓之下。


    千阳半蹲下来，查看损毁一半的墓碑，桑辰立刻将手电筒照了上去。


    墓碑上半部分已经成了碎块，只能看到一个“墓”字。


    这座坟墓同样被挖开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和其他十几座不同的是，这一座洞口明显小于其他坟墓。


    桑辰看着她肃穆的神情，在墓碑附近搜寻什么。


    最终，他弯腰捡起一块掉落在地上的墓碑碎块，交给了千阳。


    看见石块上的东西，千阳瞳孔骤缩。


    那上面贴着一张照片，一只牧羊犬坐在地上，直视镜头。


    这竟然是一只宠物狗的坟墓？！


    难怪梦中那口棺材如此狭窄，宋云离母亲只能抱着幼子蜷缩在棺材上面。


    “以犬托尸……”


    千阳拧起眉头，思索道。


    宋家逼迫母子主动走入坟墓，并将其活埋，为什么连一个单独的墓地都不准备，却要把他们葬在宋家墓园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要做什么事情？


    《山海外传》中倒是记载了一个类似的咒法。


    可是，此法是为禁法。


    “什么人？！”


    就在这时，山坡后传来一声怒喝。


    众人一惊，纷纷回头看去，一群黑衣人训练有素地朝他们围了过来。


    “完了……”大流惊恐道。


    他们不会撞破了什么秘密吧？


    千阳看着脚边这座挖开的坟墓，心情有些沉重。


    “我要见宋云离。”千阳道。


    为首的管家脚步顿了一下，震惊道：“千阳大师？您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位管家。


    千阳道：“说来话长，先带我去见他吧。”


    管家目光扫过剩下三人，见他们手里提的塑料袋装满了用来郊游的东西，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低头道：“请跟我来。”


    “嗯。”


    跟在管家身后，他们重新回到了这座老宅子。


    “师父……”


    走到门口，桑辰忽然拉住了她，严肃道：“这里面，有东西。”


    千阳看他一眼，“没事。”


    大流看着这座阴森森的老宅子，预感到自己可能闯了祸，走在杨微身后，低眉顺眼，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进入大门，管家径直将他们带到了书房门口。


    “笃笃——”


    管家敲响了房门。


    “进来。”


    不多时，房内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


    千阳转身对几人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好。”


    千阳独自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室内灯光昏黄，宋云离坐在阴影中，披散头发，发梢还有些水汽，似乎前不久刚洗漱了。


    这时候，千阳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美貌，开门见山地问：“是你做的？”


    宋云离神色微怔，“什么？”


    千阳眉头皱得更深，“那会是谁……”


    宋云离道：“我正想问一问大师，为何深夜到访此地。”


    “您若是想来，随时告知我一声就行了。”


    宋云离实在没有必要这么做。


    千阳道：“抱歉，今夜有人引我来此地，不是从大路进来的，所以我不知道这里是你家。”


    上一次过来是宋云离的司机开车，千阳他们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宋云离瞳孔微眯，“有人引你来此地？”


    “对，大概是为了让我发现你在做的事情？”


    既然背后之人不是他，千阳放下了戒心。


    实际上，她也清楚宋云离不会做这种事。


    他想让自己知道宋家曾经发生过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千阳。


    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说道：“从西面那条小路上来的。”


    宋云离眉头微皱，“西面的小路？”


    以为他不清楚具体方位，千阳解释道：“就是墓地的右前方，有一条小路。”


    宋云离道：“那条路已经荒废了很多年，知道的人并不多。”


    “范围应该很好锁定吧？”千阳托着下巴看他，“你最好小心一点。”


    宋云离抬眸看了看她，“谢谢。”


    “对方引我来此地，应该是想利用我对付你。毕竟‘不往生’是一种禁术，祸及后代之事，玄门弟子一般不会放任。”


    宋云离看着她，光线倒映在他眼中，如琥珀一般。


    “我不是一般玄门弟子，再加上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插手你的事情。”千阳耸肩道。


    自从那日在路边交谈后，千阳就不再避讳什么了。


    连“我喜欢你的脸”后面两个字都省略了。


    宋云离仿佛被什么噎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一丝微妙的不自然。


    想来，以他的性格，根本没人有机会当着他的面说出这句话。


    而且还说得这么坦坦荡荡理所当然。


    千阳接着说：“只不过，对方可以引我来此地，自然也可以引其他玄门弟子前来，日后你仔细一些吧。”


    宋云离正了正神色，说道：“多谢千阳大师提醒。”


    千阳摆了下手，“你唤我名字就好了。”


    “……好。”


    “除此之外，我还想问你一些事情。”千阳道。


    宋云离颔首道：“请讲。”


    “你可知道，宋家为何要逼死你母亲？”


    闻言，宋云离渐渐敛起了眼眸。


    “你既然这么问我，心中大概有了眉目。”宋云离道。


    千阳不可否置地看着他，“有了一些猜测。”


    宋云离放远了眸光，眼中又变成了空无一物的样子。


    “宋家至今屹立不倒的背后并不光彩。”宋云离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千阳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光线被他眼睫挡住，照不进眼中，分辨不出其中的色彩。


    “宋家最早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只是普普通通的商人。后来发生了变故，家产大部分都流落到了外人手里，直到一百多年前，家主下海经商，倒|卖|军|火，最后演变成了倒|卖|器|官……其实不止如此，当年国内所有的灰色产业链都是宋家在牵线搭桥。把那些事情摆在明面上来，够宋家上上下下枪|毙几十次。”


    “动|乱时期，宋家曾一度成为掌握整个国家命脉的存在。他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目无王法，犯下的罪行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后来，动|乱结束，宋家由黑转白，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成为了世代经商的大家族。”


    不知想到什么，宋云离扯了下嘴角，露出几分讽刺，说道：“他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竟然没有受到过什么报应。”


    “然而……唯一能称得上报应的事情，就是从一百多年前开始，每隔二十八年，宋家都会死一对母子。”


    千阳指尖抵住掌心，凝住了呼吸。


    “毫无例外的是，那些死去的母子必定从幼子降生之日，就住在这栋老宅子里，直至他们死亡。”


    “就好像……一种祭祀。”


    “以诞下宋家血脉的女人和流着宋家血脉的幼子为祭品，偿还了宋家的罪过。”


    “为了让他们承受更多的罪责，直到临死前都陷在痛苦与挣扎之中，活埋，就是最好的办法。”


    “正因如此，宋家才得以延续至今。”


    千阳脸色阴沉，绷紧了唇线。


    这正是《山海外传》中，几乎和“不往生”齐名的禁术——大罗罪。


    以女及幼，献于大罗；避其罪责，万磨不灭。


    第50章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饶是千阳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感到了一些震惊。


    宋家此番行为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了。


    完完全全就是让那些母子承担了这么多年他们造成的孽果，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只有每隔二十八年重新献祭一对和宋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母子,才能保他们家族血脉平安顺遂。


    宋云离抬起眸子，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此法？”


    千阳点了点头,“嗯,曾经在《山海外传》中看到过，此咒名为大罗罪。”


    宋云离道：“据说被献祭的母子无法往生,是真的吗？”


    千阳抿唇道：“嗯。”


    被献祭的母子要么堕入十八层地狱，承受酷刑，要么如同他母亲、弟弟一般，化为怨魂游荡在世间。


    “……本来被献祭的人，应该是我。”宋云离伸手抚向自己的脸，“自我有记忆之后，一直住在这地方。”


    “这里门窗被严严实实遮住，很多年我都没有见过太阳。”


    “在十二岁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我只记得小时候，每隔半个月外面的人都会把母亲放出去，直到第二天她才会重新回到屋子里。”


    “每一次她回来,都会抱着我哭上很久。后来,她就怀孕了。”


    宋云离俯身,看着电脑屏幕倒映出的脸庞，“宋星归……也就是我的弟弟，他的出生并没有让情况变得好转，反而更严重了。母亲生下他之后,精神开始出现问题,好几次差点失手掐死了他,回过神来之后，她就会抱着宋星归崩溃大哭，埋怨他那么小，为什么和父亲长得那么像。”


    说到这里，宋云离发出一声轻嗤，“本来在母亲生下我之后，一切都该结束的。可惜，我和父亲一点都不像，所以他们选择了宋星归。”


    “我六岁那年，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一群人守在门口，他们打着黑伞，站在雨幕中，直勾勾地看着这间屋子。宋星归发了高烧，昏迷不醒了两天，母亲带着他走出这间屋子，我以为她只是带宋星归治病去了，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


    宋云离环视这间屋子，说道：“那之后，我一个人在这里住了很久，仿佛所有人都忘记了我的存在。”


    “有一次，我昏睡了很久，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头发变长了，也透过镜子看到了重新回到这里的母亲和宋星归。一段时间不见，宋星归已经能走路了。”


    就在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了母亲和弟弟的亡魂。


    它们重新回到了故地，如同往常一般，陪伴在宋云离身边，直到他十二岁，第一次离开这栋屋子。


    虽然千阳在此之前已经有过猜测，宋云离和母亲、弟弟一定经受了非人折磨，才会对整个宋家恨之入骨，可是听到其中的来龙去脉后，千阳仍旧感觉心脏紧了一下。


    宋云离被关在这里十二年，前六年有母亲作伴，后六年有母亲和弟弟的亡魂作伴，从六岁开始，他就知道了母亲和弟弟被活埋死亡的真相，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每一天都是怎么度过的呢？


    “我要宋家所有人都付出代价，我也要无辜枉死的人再入轮回。”宋云离平淡语气中透着坚定，“除此之外，一切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千阳，我并不打算把你牵扯进来。”


    他所做的事情，不仅仅为了报仇，也为了让母亲、弟弟以及在此之前被献祭的无辜母子脱离苦海。


    千阳是个有仇必报的性格，要是把她换到宋云离的位置上，她敢保证自己会做出比他更狠毒的事情，她会将古往今来所有邪恶的禁术都用在宋家人身上。


    别说宋家的孩子无不无辜，宋家人养的母鸡下蛋她都要挫骨扬灰。


    离开书房时，宋云离安抚被他情绪影响变得不安的弟弟。


    “谢谢你，今晚在这里歇着，明日我再让人送你们回去吧。”


    “嗯。”千阳没再说什么，推开房门走了。


    “师父。”


    “姐姐！”


    “千阳姐。”


    千阳怔了两秒，看见三人坐在门外的院子里，地方铺着一张地毯，上面堆满了零食，几盒自热小火锅正在“咕噜咕噜”发出响声，散发美味迷人的香气。


    管家站在一旁，笑道：“说起来，宋先生还没吃晚饭呢。”


    千阳毫不犹豫地转身，重新推开了书房的门，探进半截身子，问道：“宋云离，吃火锅吗？”


    第二天，宋云离正好要回公司，顺路和他们一起回去了。


    千阳没等杨微几人开口，跟在宋云离身后，一头扎进了豪车中。


    “你们自己回去吧。”千阳朝几人摆了摆手。


    昨晚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挤了。


    回到市区，宋云离将千阳送到了小区门口。


    “告辞。”


    “我回去了。”


    千阳看着车辆走远，在路边等了几分钟，大流他们的车也赶到了。


    “不愧是豪车，跟在他后面一路畅通无阻，加塞都有人主动让位置。”大流感叹道。


    “那是人情世故。”杨微道。


    千阳看着几人朝自己走来，“他说的话，你们听到了？”


    三人话音一顿，眼神飘忽，不敢说话。


    桑辰紧张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师父。”


    “偷听不是什么好习惯。”千阳睨了三人一眼。


    “对不起……”


    “对不起。”


    大流挠了挠头，干笑道：“没想到传说中的世家，背后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千阳并拢双指，嘴里念念有词，左手扣住大流的手腕，一阵吟诵后，说道：“好了，我给你下了咒，一旦泄密，原地暴毙。”


    大流：“？？？”


    “千阳姐，不用这么狠吧！！！”大流崩溃道。


    千阳铁面无私道：“谁让你偷听。”


    大流也知道事关重大，自己就算知道也不敢说出去。


    “那、那他俩呢？他们也偷听了！”


    千阳瞄了眼自家紧张的小徒弟，和一脸无辜的杨微，说道：“你们俩中午只能吃一碗饭。”


    “好的！”


    大流：“？？？”


    “这不公平！”


    千阳不搭理他，转身就往小区里面走。


    桑辰赶紧跟了上去，杨微绕到大流身后，推着他往里走，笑道：“放心吧，姐姐给你下了禁言咒，关于宋先生的事情你说不出去而已。”


    大流松了口气，嘟囔道：“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不然呢？我可算是半个关门弟子！”


    中午，大流吃完饭就回去了。


    千阳上午没时间直播，这会儿也打开了直播，和观众聊天。


    【（指指点点）怎么回事？昨晚不是说有直播吗？】


    【你和大流出去探险，为什么不开直播？】


    【啊啊啊所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大流说你们遇到了一些意外，好奇死我了。】


    【那什么闹鬼圣地，不会真的有脏东西吧？】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千阳解释道：“出了一点意外，不小心闯进别人家里了。”


    【嗯？？】


    【不是说在山上吗？】


    千阳道：“总之没遇到什么事情。”


    晚些时候，突然有一个自称杨茂堂弟的人在网上发声，控诉杨茂兄妹俩有出息了就忘本，不顾爷爷奶奶死活，不顾父母的养育之恩，扬言要他们给出赔偿，否则不会善罢甘休。


    经历澄清视频后，大部分网友并不买他的账，不过其中难免存在一些浑水摸鱼的人，趁机攻击千阳和杨茂兄妹俩。


    杨微并不惯着他，注册了自己的社交账号，把以前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摆出来。


    正好高考结束，她最近跟在千阳身边没什么事情，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回忆曾经的事情。


    网友对待的此事的看法也十分犀利。


    【不好意思，不管爷爷奶奶死活难道是碰瓷不成，你爸妈不把他们接回去，让他们天天在大师兄的公司闹吗？】


    【浅扒一下，高中都没考起的家伙，七月十八号要结婚了。】


    【怎么？家里买不起房子，要一家人来碰瓷了？】


    【不懂就问，拿了人家父母几十万赔偿金能不能先还回来？然后再来提抚养费的事情。】


    【笑死我了，赔偿金有三分之一花在他们两兄妹身上了吗？】


    【你干脆直接把收款码放出来，大家给你捐点款吧？】


    见大家都不站在自己这边，那位堂弟像是逼急了，放出狠话要是不给钱，就要让他们兄妹俩身败名裂。


    杨微一点不慌，被逼急了，他开始放出杨茂兄妹俩学生时代的事情。


    譬如，杨微经常在学校打架，每次都说他们先欺负自己，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呢？


    杨微回复：“因为我没钱交保护费。”


    譬如，杨微一个女孩子，经常放学不回家，在外面和其他人鬼混。


    杨微回复：“在学校门口小卖部打零工，一周两块钱。”


    譬如，有一次动手伤人，进了派出所。


    杨微回复：“有个老变态诱拐学生，我路见不平出手相助，学生家长送的锦旗还在我书包里。”


    譬如，她不爱干净，衣服一周才换一次。


    杨微气笑了，被他蠢笑的。


    “温馨提示：我以前只有一套衣服用来换洗。”


    围观网友也看笑了。


    【？？？】


    【你这不是纯纯自爆吗？】


    【我草……你不会觉得自己说得很对吧？


    【我第一次看见这么蠢的人。】


    【啊？他不是友军吗？我怎么觉得他在反讽自己父母如何如何不是人呢。】


    发现从杨微这里下不去手，他立刻将矛头转到了杨茂身上。


    说他多么窝囊，照顾不好自己的妹妹，天天给他们一家人洗衣做饭。


    说他没有骨气，只吃他们家的剩饭。


    说他白眼狼、杀人犯，拿刀威胁家里人。


    ……


    还说他考上大学就跑了。


    一番折腾下来，吃瓜群众都看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那什么……优点说完了，缺点呢？】


    【当年的保胎技术太好了，你这样的都生下来了。】


    【反派降智原来不是一种夸张手法吗？】


    【谢谢你的发声，本来我还觉得兄妹俩有点太冷血了，再怎么说都是血浓于水的家人，现在我觉得他们没和你们一家人动手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笑哭）之前我想说大师兄是不是夸大其词了，原来他是真的没有添油加醋啊。】


    【你……你们……算了，把赔偿金还回来我就不计较了。】


    杨茂堂弟偷鸡不成蚀把米，灰溜溜注销了账号，在网上销声匿迹了。


    天天守在公司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也被杨茂报警带到了派出所，处理这件事的还是千阳的老熟人，老头街派出所的警察同志们。


    在警察同志的劝解下，杨茂买了两斤水果，送两位老人踏上了回家的高铁。


    这一场持续将近半个月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杨微也在这一天晚上，收到了北大邮寄过来的通知书。


    为了庆祝她成功拿到了北大通知书，千阳带他们出去吃了一顿人均五位数的大餐，结果在餐厅偶遇了青柠老板方列，她一分钱没花，吃完饭就回了家。


    杨茂不由感叹道：“师父，你运气是真的好，出去吃个饭，都有人抢着买单。”


    杨微笑道：“才不是靠什么运气，完全就是实力好吗！”


    生活恢复了正常，千阳依旧保持着慢节奏。


    直播热度已经发展到了稳定程度，无论粉丝量还是其他各项数据，千阳稳居第一，热度堪比一二线的明星。


    她每天抽取观众连线，解决一些生活中的小问题，同时也会教授一些玄门咒法。


    据说，有人把她的教学小视频做成了合集，专门供初入玄门的弟子学习。


    这天，结束一场寻物连线后，千阳开启了下一轮的抽奖。


    “左上角福袋点击一下参与抽奖。”千阳懒洋洋地说。


    可能直播时间太长了，她没有了一开始的激情。


    不一会儿，一位新的观众抽中了连线名额。


    “你好。”


    屏幕被一分为二，一个系统自带的头像弹了出来，横亘在屏幕中间，对方没有打开摄像头。


    “你好。”一道儒雅的男声传了过来，“不好意思，我这边不是很方便，所以只能语音连线，希望千阳大师不要介意。”


    【好奇怪，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家里很有钱。】


    【因为语速和语气的原因吧？感觉平常是那种有条不紊的人。】


    【该死，这扑面而来的财阀感。】


    “大家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今天和千阳大师连线，是想请教一些事情。”男人道。


    “你想问什么？”千阳问道。


    男人头像旁的话筒闪了两下，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是我听朋友说的。”


    “据说玄门有一种极其恶毒的咒法，叫做‘不往生’，顾名思义就是被下了咒的人不能进入往生，期间他会不断在各种动物身上轮回，直到最后一次轮回后，这个人就会灰飞烟灭。”


    听到对方提起“不往生”三个字，千阳眸光不经意地闪了一下。


    男人继续说：“此法一旦形成，不止被下了咒的人无法往生，甚至他的后人都会进入牲畜道，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世为人。”


    “千阳大师，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残忍的咒法吗？”


    千阳抿起唇瓣，不置可否地说：“有。”


    此话一出，直播间一片哗然，


    【卧槽？！】


    【这么可怕吗？】


    【什么仇什么怨啊！】


    【谁发明出来的咒法，真是缺了大德。】


    【emmm祸及后代的事情啊。】


    千阳接着说：“据我所知，此法已经失传了。”


    “失传？”男人语气变得古怪起来。


    原本只是试探，见他如此反应，千阳心下了然。


    此人和那日将他们引到宋家墓园的人一样，都是冲着宋云离来的。


    “据我所知，这个咒法并没有失传，只是下咒的过程复杂且困难重重，怕是只有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做到。”


    千阳反问道：“你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


    男人声音停顿两秒，说道：“我也是听一个朋友说起。”


    “似乎……太行市有人正在施展这个咒法。”


    【我靠……真的假的？】


    【太行市？不就是主播所在的地方吗？】


    【谁这么恶毒？】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不管怎么说，祸及后代也太恶毒了。】


    【谁啊？】


    【感觉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那就说出来啊！主播说不定还可以阻止！】


    看来，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冲着宋云离来的。


    “千阳大师，”忽然，男人话锋一转，“如果是你，遇到这个正在作恶的人，你会放过他吗？”


    男人意有所指的一番话，成功将矛头指向了千阳。


    千阳眉头微皱，他的目的好像不仅仅是宋云离，无论自己怎么回答，都有可能落下话柄。


    所幸，千阳并没有落入他的全套。


    “这位先生博学多闻，可曾听说过和‘不往生’齐名的咒法——大罗罪？以妇女及幼子献祭于神明，掩盖自己犯下的滔天罪行。”


    千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屏幕对面的男人绝对和宋家人脱不了干系。


    闻言，男人沉默下来。


    半晌后，男人笑了一声，“千阳大师，是我唐突了。”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位朋友，似乎被人下了‘不往生’，所以想来请教千阳大师，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到他。您放心，您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妈耶，竟然真有这么可怕的诅咒？】


    【大罗罪？听着就好吓人，和古代祭祀差不多。】


    【听起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主播不要勉强。】


    ……


    【没想平生还有机会听到有人讨论这两个玄门禁术。】


    【是啊，这可是都是传说中的禁术，竟然还有人记得？】


    【千阳小道友，万万不可勉强，稍有差池就会把自己牵连进去啊！】


    【事到如今，玄门竟然还有如此凶恶之徒！】


    潜伏在直播间的玄门弟子纷纷冒了出来。


    “你也看到了，这件事情我不能插手。”千阳不动声色地说。


    “不过，我建议你朋友多做一些好事，为子孙后代积福，让他们少受一些影响。”


    男人再度沉默，足足七八秒之后，语气冷了几分，说道：“千阳大师这是要助纣为虐，不肯出手阻拦？”


    千阳不解道：“何出此言？”


    “你难道不清楚这么做的人是谁吗？”男人质问道。


    “你是问被下了大罗罪，无辜枉死的那些人？”


    男人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即便曾经有人做过，那和后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牵连到无辜的人？”


    “无辜？并不无辜，如果没有替他们枉死的人，你以为他们身上流的血，还能好好延续到现在吗？”


    “说到底，你就是为了钱和他人同流合污而已，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当初欠下的2.9亿美金，你是如何解决的？”男人道。


    “凭本事解决的，有什么问题吗？”


    千阳哂笑道：“比起脸都不敢露，在这里乞求他人却连自己态度都不端正的人，我建议你还是回去多做几件好事，免得到时候落得一个横死街头的下场。”


    男人怒极，“千阳，你就是一个不辨是非的小人！”


    说完，他猛地切断了连线。


    直播间观众已经被他们说懵了。


    【什么意思？】


    【火药味怎么这么重啊？】


    【关于不往生，千阳知道什么吗？】


    【还有什么大罗罪，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主播，你知道是谁在使用不往生？为什么……不阻止呢？】


    ……


    【话说，主播欠下的2.9亿美金到底怎么解决的？】


    【现在想想确实很奇怪，无论对谁来说，这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短短几天时间主播就解决了……细思恐极啊。】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主播，你不会真的在助纣为虐吧？】


    【补药啊……】


    【你是我最喜欢的主播，千万不要做这种事情。】


    随着男人在直播间现身，说出了一番颇具引导性的话，瞬间引起了观众的讨论，为这件事蒙上了厚厚的悬疑色彩，纷纷猜测太行市中谁最有可能实行此术，千阳也被冠上了帮凶的帽子。


    直播结束后，千阳立刻接到了宋云离的电话。


    “抱歉，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宋云离道。


    “不着急，见个面吧。”千阳道。


    宋云离没有迟疑，两人约定在了傍晚见面。


    宋云离大抵真心不想牵连千阳，半个小时后就让青柠平台发出了声明，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隐去了详细情况，称玉弓由始作俑者刀锋楼的老板代为赔偿。


    有了青柠平台和刀锋楼老板的双重澄清，聚集在千阳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玉弓的主人——宋云离身上。


    并且，在声明中，话*里话外都在传达一件事情，千阳和宋云离并不相熟，只是有一个共同认识的人，也就是青柠平台的老板——方列。


    不久后，有人扒出了方列在直播间说过的话，以及宋氏集团这两年的动向。


    按照男人说的话，在太行市能够布下“不往生”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其中就包括如今宋氏集团的掌权人，宋云离。


    与此同时，针对宋云离的舆论彻底爆发了。


    傍晚，宋云离安排了一辆不同于往常的车辆，从地下停车场出发，将千阳接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到了地方，司机沉默地将她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外。


    千阳推门走进去时，宋云离竟然气定神闲地在沙发上看书。


    千阳开门见山地问：“直播间那个人是谁？”


    宋云离拿起书签，放在书页中，随后将其合上，“宋家旁系的某个人，我已经整理好了他的犯罪证据，交由警察。风波大概明日就会平息下来，是他担心事情暴露，所以反咬一口。”


    千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想到了对策。


    “可是，有第一个他就有第二个他，你做的事情迟早都会败露。”千阳拧眉道。


    宋云离抬眸看着她，说道：“事情败露与否，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也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希望看到他们恐惧、担忧、惶惶不可终日，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毕竟我做的事情，并不违法。”


    千阳有点被他说服了，这个人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其他事情呢。


    “只是，我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宋云离垂下眸子，“我不介意利用其他人来达到目的，但是，这个人不应该是你。”


    宋云离沉默片刻，说道：“所以，你可以告诉他们是我在那么做，你只是没办法阻止，不要让人觉得你在包庇我。”


    千阳道：“某种程度上，他们说得不错，我确实在包庇你。”


    “而且，我打算继续包庇下去。”


    宋云离怔了怔，缓缓朝她看来。


    千阳接着说：“我约你出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


    “我打算重新和你做一笔交易。”


    宋云离神情茫然，“……什么？”


    “我不仅要你的脸，还要你的血肉和骨头。”


    “今后你活着的每一天，身上的每一寸，都要属于我。”


    【星座小说】XinGzuoXs.COM【星座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