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
正月初二到正月初五前,季白青和温淼没怎么出去,在小窝里过自己的日子。
这几天街上也不怎么热闹,因为过年放假,几乎所有店铺都关闭了,好在她们提前把这几天需要的东西买好了,什么都不缺,自己在家做饭倒也不麻烦。
偶尔会去温向荣那蹭一顿饭,不过温淼和季白青都会动手帮忙。
第一次知道温淼下乡后还学会了做饭的温如嫣还有些惊讶,毕竟她之前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有一天娇滴滴的大小姐还能学会做饭。
温淼得心应手地翻炒着锅里的菜,看向温如嫣的时候眸中还带着几分得意,说:“做饭也没什么难的嘛。”
丝毫没有提到她刚下乡的那一段时间连火都生不起来的经历。
温如嫣眼神温柔落在她身上,夸她:“蓁蓁真棒,我们家蓁蓁长大了。”
二十多岁的姑娘,还要被夸长大了,温淼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耳尖将炒好的菜盛出来。
等到菜被端上了桌子,温向荣知道哪个是温淼做的后,也有些诧异。
尝了一口后,温向荣眼角下压,眼尾带出点笑纹。
“我们蓁蓁长大了。”
母女俩夸人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正月初五,街上的店铺都陆续开门,那天也是个难得的晴天,细雪停了,风也温柔下来。
季白青和温淼原本就说要一起出去逛逛,便选了今天的日子。
人民市场的东西要比供销社的齐全的多,她们坐公交去了那处。
到了地方,市场前的人倒是不少,来来往往。
面积也比季白青去过的任何一个供销社都要大。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陈设着各种东西,各色的用品依照分类被摆的整整齐齐,颜色也比溪宁镇的要鲜艳。
溪宁镇的用品、布料大多都是黑色、灰色和军绿色,一眼看过去灰扑扑的一片,人民市场的东西却色彩缤纷,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其实季白青她们也没什么要买的,家里的东西都准备的齐全,主要是来这边体验一番。
除了生活学习用品之外,这还有文物与古玩的摊子。
季白青好奇看了几眼,倒是没有什么看起来就很贵重的东西,一眼过去只觉得全都平平。
温淼看到了卖文化用品的地方后,和季白青说了一声,准备去买个镜框。
季白青原本想和她一起去的,可余光瞟到了摊子上的一个物品后,眼睛瞬间亮了亮,主动让温淼先过去。
温淼离开后,季白青将东西拿起看了看,面上神色不显,不动声色问摊主:“这要多少钱?”
那摊主一笑,“小同志你真是慧眼识珠啊!这可是我摊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童叟无欺,一口价,八十八!”
听了这话,季白青将东西往摊上一放,毫不犹豫就要走。
还没挪开步子,就听见那婶子叫住她。
“诶诶,女同志,不是说想要吗?怎么就走了。”
季白青拧着眉:“婶子,你这也太贵了吧。”
闻言,婶子左右谨慎地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看着她们,这才压低声音道:“小同志,这东西在我这放着也是落灰,你要是真想要的话,给六十六!我们可是从来不讲价的,我看你面善才愿意给你个优惠。”
“你看看这成色,这飘花!多好看!”
目的达到了,季白青正要爽快付钱,掏了掏口袋,才记起来钱都让温淼揣着了。
她被婶子灼灼的目光看着,轻咳了一声,将东西推过去。
“那个婶子,你先给我收着,我去找我爱人拿钱,待会儿再过来给你付钱。”
婶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不想要吧。”
现在哪有人出来买东西自己身上不带钱的?
季白青挠头,“不是婶子,我身上没带钱,钱在我爱人身上。”
她就差把自己是老婆奴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真的?”婶子还有些不相信,以为是她不想要的借口。
季白青马上要对着她发誓了,最后看她急得脸都红了,婶子对她摆了摆手,还是应下了。
“行吧,你去吧,我先给你留着,不过你要是一直不来的话有人要我可直接卖了啊。”
季白青点头,去找温淼。
在云水村的时候备课时间多,还需要批改作业,温淼原本的视力就有点问题,几个月过去近视更严重了一些。
到京市的没多久她就和季白青一起去国营眼镜店测视力、配了合适的眼睛,不过镜框温淼不太喜欢,此时便在看有没有合适的眼镜框。
季白青找到人的时候,温淼的手上拿着细边黑框眼镜端详,看到了季白青后将手上的镜框给她看:“这个怎么样?”
季白青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让温淼戴上,最后点头夸道:“好看。”
温淼将镜框取下来,也挺满意的。
不过她还有些纠结,将另一个银丝镜框拿起来给季白青看,“这个呢?”
耐下心又陪着温淼挑了一会儿镜框,最后还是还是买的第一个。
半个小时过去了,季白青才想起了自己还没说的正事。
她咳了一声,小声道:“老婆,给我七十块钱,我想买个东西。”
“买什么?”温淼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平日里季白青节俭的形象在她脑海里根深蒂固,突然一下要那么多钱,温淼便多问了一句。
季白青拧着眉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没有直说,只是撒娇:“老婆老婆,快给我吧,我真的有急用。”
见温淼的神色越发奇怪,季白青强调:“不是做什么坏事!”
看着季白青有些着急的样子,温淼的唇弯起来,最后将抽了七张大团结出来。
刚想和她说什么,季白青接过了钱,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踪影。
温淼:“……”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想着早已溜进人群中的某人,温淼磨了磨牙。
跑那么快,早知道就和她一起过去再给钱给她了。
这人倒是好,问她要钱的时候黏糊糊,拿到钱后跑得比谁都快。
等季白青过来的时候,温淼在四处逛了逛,又挑了些小东西。
没有过多久,季白青又跑了回来,停在温淼身前的时候还有些气喘。
等着她缓一口气,温淼才和她牵手去柜台付款。
除了人民市场,温淼这才看向季白青,问:“买了什么东西?”
季白青将东西往深处揣了揣,笑得一脸神秘。
“秘密,回去再告诉你~”
看她这样,温淼反而越发好奇了。
到底买了什么?
周边有个小公园,今天天气暖和,季白青想着和温淼一起逛逛,便和她一起进去了。
当天的公园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色,前几天下雪积累下来的薄雪在地上堆聚。
公园中心是一条河,还没有冻起来,流水奔涌带出哗啦啦的水声,往河边一站,比别处也要暖和一些。
四处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人群,她们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想要能够亲昵地相处一会儿。
刚在一棵树下站定,本以为周围不会再有人,季白青牵着温淼的手悠闲地晃了晃,还没说什么,突然听见了不远处争执的声音。
“陆霁,你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资格争家产,老爷子早就说过,我回来后家业迟早是我的,你别想趁我不在偷偷讨好老爷子,这些都是徒劳,有这个心思早早地找个人嫁了算了。”
听着这话,季白青和温淼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好在很快就听见了女人清清淡淡的反击声。
她声音冷淡,没多少情绪,倒是衬得说出那话的男人有些气急败坏。
“爷爷说的是你下乡历练后有长进才给你机会,不过这几天看来,你确实没什么长进,与其关心我,不如先去把爷爷哄好了,免得以后你被赶出家门。”
闻言,季白青挑眉,看了眼温淼,眼神中看热闹的意味明显。
有瓜。
正想要继续听下去,不知从哪窜出来一只猫,踩在枯叶上发出嘎吱的声音,恰好就大摇大摆地从她们的身前经过。
听见了动静后,男人瞬间皱起了眉,没有心思同陆霁继续纠缠,肃声问:“谁在偷听?出来!”
季白青拉着温淼走了出去,这才发现原来主人公之一和她们颇有渊源。
不过这缘分她也不大想要。
对陆霁挥了挥手,“姐姐好。”
陆霁诧异一瞬,还是对她们微微一笑。
她身边的陆延直接被两个人忽略。
陆延显然也没想到,京市这么大个地方,竟然还能看到季白青和温淼二人。
他觉得有些晦气。
此时还被两人忽略,一时间心中更是憋闷。
他沉声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在那里偷听?跟踪我?”
季白青白眼一翻,大喇喇地对身边的温淼说:“这人好大的一张脸,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自信,真不要脸。”
温淼的唇边挂着淡笑,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被二人明嘲暗讽,陆延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再度落在了陆霁的身上。
“陆霁,这又是你搞的鬼?你知道我在乡下就和她们不对付,所以千方百计把她们找来了?”
他伸出手,指着是三个女人,“好、好、好。”
“我一个男人不和你们计较!不过,陆霁,你想要抢我的位置,做梦!”
语毕,陆延一个眼神都不再给她们,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留下来三个人站在原地,季白青按了按太阳穴,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最后没忍住多问了陆霁一句:
“姐,你弟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明明只是一次偶遇,谁家好人会误认为是别人跟踪啊!
不过她们和陆延确实不对付,他那样恶意揣测也是情有可原。
陆霁听了季白青的话,唇边的笑意加深,微微颔首,“我觉得可能有。”
季白青将陆霁打量一番,发现她和陆延不太像,陆霁人如其名,看着就觉得温润如玉、守礼知节,一张鹅蛋脸格外温和,不像是陆延,自带一股傲慢气质。
从听到的两人的对话不难得出来,这姐弟俩丝毫不对付。
季白青摩挲着下巴,心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四舍五入,她们和陆霁便是朋友关系了。
念此,她对陆霁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姐姐,我叫季白青,这是我的爱人温淼,我们和你弟弟认识,温淼是和他一起下乡的知青,我就是当地的村民。”
陆霁看了眼她身边的温淼,伸出手来和两人礼貌握手。
“温同志是温首长的孙女,这我倒是有所耳闻。”
对方没有提到自己,季白青丝毫不沮丧,又热情和她攀谈了几句,对她说了些陆延在云水村的糗事。
“姐姐,你都不知道,陆延还掉进过粪坑,可臭了,不过我觉得那时候他的脸色也像是吃了屎一样难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进去了。”
……
叭叭地说完了一堆,陆霁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忍俊不禁。
最后季白青拉着温淼,离开前还找陆霁要了个联系方式和收信地址,准备下次有机会再联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季白青和陆霁告别,拉着温淼准备坐公交车回家。
等着公交车的空隙,温淼抿唇看着季白青,对方此时看着刚才写下的纸条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分外沉浸。
“某人已经聊得乐不思蜀了。”她幽幽来了一句。
季白青刚才在想着怎么拉拢陆霁和自己一起对付陆延,一时间也没听清她说什么,抬起头的时候还有些疑惑。
“淼淼,你刚才说什么?”
温淼咬着唇,撇过头去不想理她了。
“没什么。”她闷闷挤出了回答。
这下季白青那个再眼瞎也不会看不出来她家的娇娇老婆是生气了,刚伸出手将她往怀里带,此时公交车却恰好来了。
季白青只能将自己哄人的话暂时咽下,让温淼先上车。
两人在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位置不大,颠簸间两人的肩头撞在一起。
季白青去牵她的手,被躲开一次后又耐心地勾住她的手指,两人的手掌贴合,又被她一整个握住。
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话,季白青的声音和缓,气息也是温温热热落在温淼的耳垂。
“刚才说什么呢?我真的没听清,不是故意的。”
温淼不想听她说话,往窗边的位置挪了挪,眼睛看向窗外,给季白青留下一个精致的侧脸。
季白青在心里啧了一声。
又生气了。
将刚才的事复盘了一番,季白青也能猜到自己爱吃醋的老婆是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了。
现在车上的人多,不方便说话,季白青牵着温淼的手,捏捏她柔软的手指,轻声道:“回去再哄你。”
虽然听见了季白青说的话,但温淼还是难以抑制地陷入了怀疑之中。
盯着窗外的眼睛一眨不眨,最后眼睛干涩,泪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很快垂下来眼睫,没让季白青注意到异样。
还是季白青和她到了地方下车,走了几步远后,扭头才发现了温淼微红的眼眶。
瞬间也不再想其她的事了,季白青将她拉到巷子角落,指腹擦过她眼下,倒是没摸到水渍,反倒是指尖一下被突然往下掉的泪珠子打湿。
季白青心疼,掏出了口袋里随时带着的手帕,给眼前的娇娇擦眼泪。
手帕是柔软的丝绸质地,擦过温淼柔嫩的肌肤也没什么痕迹,为此,季白青特意多买了两条换着用。
“这么委屈?是不是吃醋了?”季白青问她。
温淼的尖牙抵着唇瓣,死死咬住,晶莹的泪一粒一粒往下掉,就是不说话。
放在身侧的手臂也绷直,手背上青色的血管明显。
季白青抬起她的下巴,将手按住她的唇瓣,把被咬破的下唇解救出来,凑上去亲了一口,将血粒往自己的嘴里卷,铁锈味漫开,她继续给她擦着眼泪。
无奈和心疼的情绪占了上风,季白青哄她,语气柔软稠密,说着立马就会淌出蜜来的甜言蜜语。
“好蓁蓁,不哭了。”
“我真的对陆霁没意思,我只喜欢你。”
“季白青只喜欢温淼,阿青只喜欢蓁蓁,只爱蓁蓁,最爱蓁蓁。”
几句话下来,温淼的泪倒是止住了,可琥珀色的眸子蒙上了水雾,脸颊还有些闷红。
“我和陆霁说那么多只是想要多恶心恶心陆延而已,我哪来见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本事?”
季白青抵着她的鼻尖,因为要比温淼高上一些,过个年的功夫,好像又往上窜了窜,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其实她现在也有些懊恼,知道温淼敏感脆弱,当时就应该多想想,最起码在陆霁面前多秀秀恩爱,没准温淼还少难受一点。
可她到底还是怕温淼害羞。
不管了,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的错,季白青认了。
扶着温淼的腿弯,一把将人公主抱起来。
突然失重,温淼轻呼一声,下意识勾住了季白青的肩膀。
她小声道:“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季白青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我让蓁蓁生气了,罚我抱着蓁蓁回去好不好?”
温淼小幅度地挣扎着想要下来,可季白青还是将她抱得很稳,路过李婶门前的时候,恰好又撞见了她。
见着像个鸵鸟似的扎在季白青怀里的温淼,李婶有些奇怪。
“小季啊,淼淼这是怎么了?”
季白青笑着解释:“淼淼脚扭了,这不我怕她再伤到筋骨,还是别让她走路了。”
听了这话,李婶赞同地点了点头。
“伤了腿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快回去看看有不有大问题!”
季白青点头,悠悠抱着温淼往家里走。
温淼埋在了对方的怀里不肯再出来,羞赧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她贪恋季白青温暖的怀抱。
她的怀里一直都是炙热的,带着她所熟悉的清香,柔软又可靠。
到了家里,温淼脸上的泪痕已经在季白青的衣服上蹭的差不多了,只有微红的眼眶能够看出来刚才的低落情绪。
季白青将她放下,又把炉子里热着的水倒出来,给温淼擦脸。
带着热气的毛巾给温淼擦干净脸,将她的脸颊蒸出来一层浅浅的粉色。
季白青坐在她身边凑过去亲她的唇角,轻轻的吻一下一下地落下。
几次后,温淼觉得有些痒,要往后躲。
季白青将她的长发绕在手指上打着圈儿。
“原谅我了吗?”
温淼好一会儿才点头,最后说:“……我不是生你的气。”
她只是习惯性患得患失,即使季白青给的爱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她还是会觉得不安。
前二十年的生活中,太多东西她都难以把握住,她最害怕的就是,将季白青对她的喜欢和爱意耗光。
哪怕现在季白青那个哄着她,抱着她,那以后久了会不会就不管她了?
她这样是不是很烦?
情绪不知不觉中变得越发低迷,温淼垂着头,不敢看身边季白青的神色。
怕从她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不耐烦。
季白青自然猜不到温淼的患得患失,见她又不太想搭理自己,只好提前将自己给她买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尾金鱼吊坠,挂在黑色的编绳之上,原本暖白的玉却在尾巴处带上一抹橙黄。
在温淼的面前晃了晃,她说:“这就是我今天买的东西,原本想着我再修修、试着雕刻一下,结果我们蓁蓁又不高兴,那我只好先拿出来哄哄你了。”
她说:“之前你的小金鱼是妈妈给你的,既然摔碎了,那就换上我给你的好不好?我送的小金鱼代替妈妈的陪着你。”
玉色金鱼在空中晃荡几下,见温淼没什么反应,季白青还以为是她不喜欢。
刚想收起来,金鱼却被温淼接了过去。
摸索着上面的纹路,因为一路上放在兜里,这还带着季白青身上的体温,是温的。
温淼将抬起脸,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变得湿漉漉的了。
看着那盈盈水光,季白青原本定下的目标又多了。
她想要温淼的眼里此后再也没有忧郁。
粉色的唇瓣微微一张,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温淼先她一步,将自己的长发整理好,露出修长的颈脖。
“阿青帮我戴上。”
黑色的绳子在颈间若隐若现,那尾带着季白青体温的金鱼被藏在衣服下。
她蹲下身,单膝点在地上,抬头望着温淼。
刚才没说出口的话这时候才被季白青正式说了出来。
“温淼同志,我很认真地问你一次。
你愿意和我结婚、领证,组建一个新的家庭吗?”
【作者有话说】
今天作者心累,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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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太阳”深水加更二合一
◎另一商机◎
季白青的话落下后,空气都安静了两秒。
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但恰好能够听到对方清浅的呼吸声。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即使两个人的感情在她看来早就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季白青的手心还是出了细汗。
她也不是那么好,温淼不一定会答应她。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季白青保持着仰头的姿势等着温淼的回答。
答应她吧,季白青在心里小声祈求。
温淼低头看着季白青,意识飘散。
两人之间有着莫名的缘分,下乡的第一天她们就打了照面,后来的每一天,她都对自己很好。
原本她以为季白青对她是别有所图,但这人却像个木头,笨得在她真正心动后还没有开窍。
其实温淼从来没和季白青明说过,她将季白青看做是月亮。
月亮悲悯地将月光笼罩众人,但她却卑劣地想要将月光私藏。
最后她也成功了,月亮投入她怀。
现在,她的月亮主动提出想要和她结婚,和她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温淼还有些恍惚,觉得不太真实。
但也只是愣了那么一会儿,她伸出手将季白青拉了起来,季白青顺势就这样被她抱住。
女人清甜软媚的声音一字一句在耳边重复:“阿青,我、我愿意的。”
“季白青同志,我愿意和你结婚,组建我们的小家庭。”
明明是再普通的一句话,但无论是在季白青还温淼听来,都蕴含着巨大的意义。
季白青的回抱住温淼,圈住她的后背,不知为何,眼前水雾氤氲,并非情绪难过。
而是喜悦,期间还夹杂着一丝激动。
好像就在这一刻,两人的心更贴近一步。
抱了一会儿,她们谁都没有说话。
等到放开后,看到了对方眼中与自己无异的水汽,两人相视一笑。
温淼过后捂住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唧哝:“好丢脸,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不是我想的。”
“嗯,”季白青一口亲在她粉色的指尖,“因为蓁蓁爱我。”
她语气确定,温淼也确实没有反驳,而是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轻轻用头顶她小腹,无声地撒娇。
季白青干脆托着她的屁股肉,把她抱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面对面的姿势,她亲昵地蹭了蹭温淼的鼻尖,问她:“什么时候领证?到时候还得办酒席,要穿什么衣服,想好了吗?”
听她问这些,温淼想着那些繁琐的细节就有些头痛,下巴抵住她的肩膀,摇摇头。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想好嘛,回去再说好不好嘛?老婆。”
又叫她老婆。
季白青的唇角上扬,眼角眉梢*的柔软笑意藏都藏不住。
也对,本来就应该叫老婆的,都已经到谈婚论嫁这一步了,回去挑个好日子就能够领证。
温淼,她老婆。
手放在温淼的后腰揉了揉,感受到她身体有些发软,季白青舔了舔唇瓣,手指灵活钻进了她的衣服里,过热的指腹接触到她敏感的后腰,温淼嘤咛一声,脸上漫上绯红。
“干、干什么……”
她声音娇嗲,带着颤音。
季白青眉眼弯弯,看起来分外纯良,说出来的话却蔫坏。
“还有更好的办法,一切都我来负责,不过总要给我点甜头吧蓁蓁。”
手指在她的腰窝上打着圈儿,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温淼的耳朵都红了,屋子里连灯都没开,虽然还有些暗,但不可否认现在却是实在白天。
午饭都还没吃。
她隔着衣服,一口咬在季白青的肩膀上。
“你讨厌!”
一点也不痛。
季白青亲她侧脸,浅尝而止止不了心瘾,最后又捏着人下巴结结实实吻了一顿。
其实亲得不算太顺利,刚才惹得温猫猫不高兴了,最喜欢的亲吻环节她也不乐意,亮了尖牙在季白青的唇上咬破两个小口。
不过季白青却没太在意,只是轻微刺痛,算不上什么伤,毕竟她惹猫猫不高兴在先,猫猫咬她也是情有可原。
倒是漂亮的布偶猫见她那两处伤口比唇瓣色要更红上一些,又有些愧疚,琉璃色眸子直勾勾地瞧着,最后凑上去小心地舔着那处的伤口。
“对不起嘛。”她小声道歉。
“但是你的要求很过分的,现在还是白天,怎么可以那样呢?”
她再度用那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季白青。
季白青内心没有一点愧疚不安,怀着无所谓的态度调戏。
“白天和晚上也没什么不同的蓁蓁。”
“我今天刚修了指甲,有了上次的经验,肯定能够更舒服的。”
季白青的声音落在女人耳边,带着些无言的诱惑,双手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按在了温淼的后腰。
想着上次那灭顶的快|感,温淼的眼神带了几分纠结,想要、但还不大放得开。
这点小心思被季白青一眼看尽,她将温淼放下,窗帘彻底拉上,房间里又晦暗了几分。
温淼还来不及跑,就轻松被季白青按住了手腕,不远处的炉火噼啪,温淼的脸颊热度也逐渐上涌。
换了个压在季白青身上的姿势,她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季白青还能分出心思慢慢地亲她的鼻尖、泪痣、眼尾,将珍珠似的咸湿眼泪吞吃进去。
身下的沙发布罩湿了一块,季白青穿着的家居服也遭了殃,罪魁祸首早就已经累得睡着了,纤长睫毛低垂,软白的脸蛋看起来十分乖。
唇瓣被亲得有些肿。
将人简单擦拭一番抱上了床,用被子裹着,要上药时温淼的腿根还细细发抖,明明没醒,唇瓣却咕哝着几个细碎的词。
无非就是“不要了”、“轻一点”“不许”这几个词汇,季白青拍拍她的后背,将人哄得睡得安稳了些才继续给她上药。
唇瓣发红,还有些湿润。
擦药后给她套上了衣服,季白青转了转手腕,按了按腕骨,又抻了抻肩膀,这才舒服了一些。
估摸着温淼还要睡一会儿,她去厨房做今天的午饭。
炒了个白菜,又做了个鲫鱼豆腐汤,都很清淡。
将饭菜端上了桌,温淼睡得还很沉。
季白青哄着她起来吃了点东西,看她迷迷糊糊被自己喂着和平时饭量差不多的量后,才让她继续睡。
看来是真的很困,吃饭的时候就耷拉着眼睛,沾了枕头后跟猫似的在上面蹭了蹭,就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季白青垂眸一笑,帮她盖好被子,这才开始吃饭。
估摸着一时半会温淼还醒不了,她穿好衣服,拿上钱和票出了门。
昨天她路过京市纺织厂的时候,耳尖听到有人说今天下午有一批瑕疵品要处理,消息只有纺织厂内部的人知道。
虽然她不是纺织厂的,但是季白青也想去碰碰运气。
到了纺织厂门口,已经有人提前到了。
季白青淡笑着正想进去,就被看门的大娘拦住了。
大娘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狐疑道:“是我们厂的吗?怎么没见过你?”
季白青笑,“大娘,别人都说我是个大众脸,看一眼就忘了,你记不住而已。”
看着那张秀美的脸蛋,大娘陷入怀疑。
这种高挑漂亮的姑娘算是大众脸?她真的忘记了吗?不能吧。
趁着这个机会,季白青赶紧溜了过去。
前面是两个手挽手的姑娘,季白青十分自来熟地凑了过去,“女同志,你们也是来看针织厂的瑕疵品的吗?”
两个女同志虽然不认识她,但也很热情地回答了。
“对啊,听说有不少好东西的,有的只是颜色不对,有的是做错了货,来看看是什么样。”
“不过估计好看的都难抢。”
季白青挑了挑眉,压下上扬的唇角。
“这还靠抢呢,我还是第一次抢这些,有点紧张,抢多少算多少吗?”
女同志点头,“不过这批货不太好,颜色也难看,我们挑完之后剩下的货就要拉到回收站了。”
说话期间,就跟着她们一起走到了仓库。
仓库里已经围了一圈人了,对两个女同志道谢后,季白青一个猛冲,凭借着灵巧的身姿很快从后面挤到了最前面。
忽略身后的抱怨,季白青掏出兜里的尼龙袋,开始挑货。
要处理的瑕疵品都是针织厂的货,有衣服裤子、围巾手套,就连袜子都不少。
扔在地上,供人挑选。
身边的手挑的都快,季白青一眼不错开始挑货,看中一件就往袋子里扔。
这件衣服挺好看的,拿下。
这件裤子好像是的确良的,扔进去。
这袜子虽然是荧光绿的,但是尼龙袜,留着。
身边的人都换了一批,季白青的尼龙袋装了半袋,不少人看她的眼神都奇怪。
这是哪来的人,怎么要买那么多走?
季白青进来之后就扯了个口罩戴上,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一直将自己的袋子装满后才扛着一袋子的纺织品走出人群。
将东西放在出纳员面前,让她算这些东西一起多少钱。
将一袋的纺织品倒出来后,出纳员一件一件地清算。
衣服和裤子都是两块五一件,纱巾毛巾和手套一毛钱,尼龙袜子四毛钱一双,都需要布票。
一袋的针织品一共八十,还需要搭上差不多一百尺的布票。
季白青眼都不眨,将带来的钱和票给了出纳员。
出纳员收了钱之后,还有些疑惑,刚想要问问她是哪个车间的员工,给她看看工牌,话还没说出口,季白青就拎着东西飞一样跑了。
见状,她只能将话憋住。
反正只要把钱和票收对就行了,领导没要求落实到个人身上。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季白青就慢下来,往后一看,出纳员没上来追她。
她松了一口气,出了纺织厂的时候还心情颇好地和看门大娘打了声招呼。
“大娘,我走了!”
大娘这下对她还了印象,也对她招了招手。
扛着这么大袋的东西到底有些显眼,季白青没有多呆,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挑衣服也是要时间的,她这一出去就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将带回来的纺织品都摊开放在了杂物间,有些布料是润的,保不准会有发霉。
挤在一起不同的味道混合起来也不同。
季白青回卧室看了眼,见温淼还在睡,她洗了把手又回了杂物间。
这些瑕疵品其实有的都是些小瑕疵,小范围的脏污,或是切错了线,大部分还是因为库存挤压才留下来的货,连瑕疵都没有。
只是在仓库里放久了之后,多少会有一些奇怪的味道,但影响不大。
杂物间没多少东西,她将窗户打开,打算先散散味儿。
她还想着刚才听两个女同志说的话,被挑剩下的货会被会受到回收站。
那她是不是还可以去废品站再挑一波?
这样想着,她站起身来正准备出杂物间,就听见了一道绵软的声音。
“阿青,你在干什么?”
是温淼。
一看,女人套了件外套,揉着眼,神色还有些困倦。
她走过去,搂住人的腰,没忍住亲了一口。
“怎么过来了?”她轻声问。
温淼眷恋地在她胸口蹭了蹭,想着刚接触过那些堆积久的东西,季白青往后仰了仰,无奈开口。
“我身上脏,等我换身衣服你再粘。”
“乖,先回房间。”
外面风大,温淼雪白的耳朵被吹得通红。
闻言,温淼倒是很听话,转身回了房间。
季白青洗了手又换了衣服,给温淼擦了擦脸才对她张开手,示意小粘人精可以靠过来了。
温淼靠着季白青,又有些困,打了个哈欠,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季白青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我醒来看你没在。”
季白青给她顺着头发,帮她扎起长发。
冬天有些干,头发太乱起静电。
“我下午出去了一趟,待会儿可能还要去回收站。”
温淼点头,“我也要去。”
看了眼怀中娇娇,季白青问:“身上不酸了?”
上午也就一会儿的功夫,温淼就娇滴滴地说她腰酸,腿酸,总之是百般推拒。
要不是看她爽得连泪花都出来了,季白青没准还真会信。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低笑一声,贴着温淼的耳朵小声道:
“蓁蓁感受到了吗?水好多,沙发都湿了。”
温淼这才发现原本浅色的沙发套变成了深的,再透过窗户往外看,被洗干净的沙发套正悬在晾衣杆上吹着。
她咬着唇,最后轻哼了一声,将季白青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命令她:
“我就要去。”
“你给我揉腰,腰还酸。”
季白青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给她揉腰。
揉了一会儿,手下动作没停,她问:“饿了没?要不要吃点东西?”
季白青和温淼两人偶尔会在不是饭点的时候饿,便在家里备了一点饼干、点心类的饱腹食品。
温淼摇了摇头,她中午被喂着吃了不少,一下午也在睡觉,没怎么消化。
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支起了头,“晚上想吃饺子。”
季白青很快应下,“去国营饭店吃还是自己在家做?”
温淼歪着头问她:“你会累吗?”
这就是想在家里自己做的意思了。
“小看我。”
女人眼睛明亮,声音柔软,“我只是怕你累嘛。”
季白青弯起眸子,“不会累的。”
又给人按了会儿,看了眼时间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可以出门了。
套好了外出的厚外套,季白青给温淼和自己都套上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颜色是正红,两个人皮肤都白,绕在脖子上,很衬气色,显得脸颊莹白。
温淼抓着落下来的围巾,有些惊喜。
“这是你买的吗?”
季白青摇头,将她的头发拨弄出来,这才解释道:“是我自己织的。”
她想了想,最后组织出来语言:“这叫恋人款围巾。”
她给温奶奶和几个姑也各自织了一条,准备哪次顺带送过去。
温淼显然很高兴,捏着围巾尾部,去回收站的路上,又有些纳闷:“什么时候织的?我好像都没看到。”
冬天季白青不太爱睡午觉,便在温淼睡午觉的时候找了隔壁李婶学织围巾,挑了最漂亮的一种织法,又选了最柔软的毛线,偷偷织了两条一样的围巾。
原本是想要给温淼一个惊喜的,但她又觉得不算贵重,在外出的时候刚好给她围上。
听她这么说,温淼凑过去,两人离得近了些。
将自己的手插进季白青的衣服口袋,温淼看她侧脸:“我很喜欢,这很贵重了,老婆。”
顾忌这是在外面,最后的声音几乎是气音,也就季白青认真听温淼说话才捕捉到了。
她的心情也有些雀跃,在衣服里牵住了温淼的手,尾音柔软:“你喜欢就好。”
说话间就走到了回收站外,季白青看了眼院子里,还有刚收回来的碎布头。
季白青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很快管理员开了门,在询问过后,季白青和温淼开始在那一堆碎布头中挑自己想要的布料。
季白青是想着可以挑出漂亮的碎花布料做后世火爆的大肠发圈,确实也有些漂亮的碎花或是纯色布料。
但还是深色的布料多,最后她们把大块的布料也都挑了出来。
挑好了需要的东西,季白青又看了眼其它的东西,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便去付了钱。
管理员就象征性收了三毛钱,拿着袋子,季白青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和温淼一起去买了富强粉和其它包饺子要用的东西,她们就回了家。
帮温淼用香皂好好洗干净了手,她将收回来的碎布头放回杂物间,这才准备发面。
多准备了一些面粉,京市的天气大概是在零下,把饺子放在院子里过一夜不会变味,还可以当做是明天的早饭。
早上刚买了猪肉,季白青将猪肉剁碎,温淼在一边洗葱和白菜。
一共做了两个口味的馅料,一个猪肉白菜,一个白菜鸡蛋。
现在冬天,蔬菜少,几乎餐餐都在吃白菜,要么就是萝卜。
温淼还讨厌吃萝卜。
调好馅料的功夫,没多久面团也发酵好了。
将面团分为小块,用擀面杖压成圆形薄皮就好了。
她拿起面皮,包上馅料后见面皮合拢,捏出花褶。
季白青看着温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动作,又拿了几张饺子皮,最后捏出来十一种不同形状的饺子。
最复杂的是金鱼饺子,她用细签压出鱼尾,卷出两个绿豆眼睛,在案板上,金鱼饺子活灵活现。
温淼见状,也跃跃欲试。
“再教我一下,我还没记住。”
季白青又擀了几张面皮,这才一个个教温淼。
温淼是个很优秀的学生,最开始没有一点基础,但最后还是很快就学会了每一种饺子的包法。
季白青的手速比她要快一些,温淼低头很认真地在做金鱼形状的水饺,做了十个金鱼饺子,整整齐齐摆在一边。
昨晚之后,她抬起脸来对季白青笑:“阿青,我们多包点饺子,给奶奶和姑姑她们带一点。”
她指着最靠边的两个金鱼饺子,笑眯眯说:“这两个是我们的。”
那模样可可爱爱的。
季白青点头,拿了个盘子撒了些面粉,给她端端正正摆好,免得一夜过去粘底。
将最麻烦的饺子做完后,温淼加快速度,和季白青一起包剩下来的。
一共买了两斤的富强粉,都用完了。
最后包了一百六十八个饺子。
忙活了小半个晚上,煮上饺子的时候,温淼有些饿了,咬着一块饼干,又给季白青喂了一口。
季白青更习惯吃汤饺,问过温淼意见后调了汤,此时正在搅动锅里的饺子。
光是闻着就很香。
将饼干咽下,温淼盯着那两个格外不同的金鱼饺子,有些着急地发问:“什么时候好?”
饺子多少都浮起来了,季白青安抚她:“很快就好了,你去洗两个碗过来。”
最后往锅里撒了一把葱花,将饺子盛起来,两只金鱼饺子分别被放到碗里。
季白青还调了一碗蘸料。
尝了一口汤喝饺子,她觉得味道还不错,抬头刚想问温淼好不好吃,便见她还在埋头将葱花挑出去。
她有些无奈:“蓁蓁,不要挑食。”
温淼鼓了鼓腮帮子。
季白青拿了个小碗过来,单独夹出去几个饺子,让她想吃,自己用勺子帮她把表面的葱花撇开。
将葱花挑出来后,她把碗推到温淼面前:“下次不吃提前和我说一声。”
其实温淼是间歇性挑食,有些东西平日吃,只是突然在某段时间就不想吃了。
譬如,昨天吃面撒了葱花,就温淼吃的很香。
见温淼乖乖喝汤,她眉眼舒展开,这才问:“好吃吗?”
温淼点头。
她们包的饺子很大个,馅料也足,温淼吃了十个不到就饱了,不过还有个金鱼饺子被她放在最后吃掉。
她是猫舌头,吃热的东西速度慢,还无意识地分心,季白青比她先吃完,撑着脸看她,见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后,笑着说:“味道有区别吗?”
温淼的回答很笃定:“比其它的饺子好吃。”
季白青点头,“那下次给你多做点。”
看来大美人爱吃漂亮饭。
吃了晚饭,她们一起在整理今天收回来的碎布头。
将不同的布料分开,季白青打算明天有空的时候先过一遍水,将味道洗洗,晾干后再收起来。
找了两个弹力皮筋,她描述着让温淼缝了一个发圈,最后做出来样子还挺好看。
见温淼挺喜欢,将那两个单独缝出来的发圈洗干净,挂在屋檐下晾晒。
收拾完也就八点,本想一起去澡堂洗个澡的,可临出门,温淼却停住了。
季白青回头,还有些疑惑,“怎么了?忘了带东西了吗?”
温淼轻瞪她一眼。
无辜被瞪的季白青回看她。
温淼将自己的衣袖捋上去,细嫩的手臂内侧是几个显眼的吻痕。
连手臂上都有,更不要说藏在衣服下的其它地方了。
这样她确实不好去澡堂洗澡。
其实也可以去,只要温淼并不在意。
但奈何温淼是个薄脸皮。
丝毫不无辜的季白青吸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上午的恶劣行径。
她没有丝毫犹豫,飞快道歉:“对不起老婆,我给忘记了。”
“先让我去澡堂洗个澡,待会儿给你打点水回来擦擦好不好?”
现在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温淼幽怨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拿着衣服毛巾和暖瓶,季白青匆匆往澡堂走。
快速洗完澡后,花了打了热水,她这才往家走。
头发都没擦,因为冷气,回到家的时候有些发硬,大概是冻上了。
温淼原本实在沙发上看书,听到了动静之后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她顶着一头湿发,瞬间皱起了眉。
“过来。”她找了条干毛巾,对季白青说。
等到毛巾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才反应过来温淼是要给自己擦头发。
给她擦着发尾,温淼问:“之前是谁和我说头发不擦干会头疼的?这还是在冬天。”
季白青弱弱:“我……不过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我就是有点着急。”
“我又没生气,也没有催你,你急什么,再急也应该把头发擦干才对。”
季白青乖巧听训,废话,老婆训她是因为心疼她,她应该感到幸福才对。
更何况,温淼给她擦头发的力度很温柔。
将头发擦到不滴水的状态,温淼便没管她了,在炉子边再烘烘头发就彻底干了。
她用暖壶里的水简单擦了擦身体,等着季白青的头发彻底干了,也没在沙发上多做,上了床准备睡觉。
睡前,想着季白青说用碎布做发绳,她忽然想起来,姜维他爸就是玻璃珠厂的。
有些尺寸的珠子穿孔之后做发绳应该也不难看。
她在季白青怀里转了个身,“阿青。”
“嗯?”季白青懒懒应了一声。
“你还记得二姑父吗?他爹是玻璃珠厂的副厂长,你觉得用玻璃珠做发绳行吗?”
听她这么说,季白青眼睛圆睁,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玻璃珠的款式挺多,穿在细发绳上肯定也不会难看。
没准因为新奇,会有不少人喜欢。
她重重亲了温淼一口:“行,当然行了!”
“那我们明天去问问二姑夫她们。”
说完了正事,温淼也困了。
小腹有些坠,她没有在意,往季白青怀里埋了埋没多久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听到了耳边温淼无意识的痛哼,季白青很快清醒。
手往她裤子上摸,一手湿黏。
时间不对,经期提前了几天。
她第一天的量都多,也不知道床单脏了没,但两人挨着睡,自己的裤子上肯定是有血迹。
“淼淼,醒醒。”
她将温淼叫醒,给她套上衣服,抱她起来后看了看床单,没沾上血迹。
找了干净厚实的裤子和月经带让她换上,又打了热水,季白青灌了热水袋,让她捂着肚子,这才将自己的裤子换下来,把两条裤子放盆里泡着。
原本打算今天吃饺子,但温淼突然来生理期,季白青多做了个甜酒糟鸡蛋,这是她娘告诉她的痛经秘法。
温淼来生理期一向有痛经的毛病,此时揣着暖水袋神情恹恹。
季白青哄她吃了甜酒糟鸡蛋,又让她吃了几个饺子,才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儿。
她吃了早饭,又出去将泡着的裤子搓洗干净,处理的早,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洗完之后,她又灌了个热水袋,在炉子边烘了烘手,这才到床边,将温淼捂着肚子的暖水袋拿开,新的暖水袋放她脚下,自己上了床,用手给她揉肚子。
感受到身后贴过来的温热身体,温淼有些委屈。
“都怪你昨天要白日宣淫!今天好痛的。”说着,她委屈得要掉眼泪。
季白青有苦说不出,明明她之后缠自己缠的很紧,显然是舒服的。
但温淼情绪不佳,她哄着:“对不起,下次我一定不那样了好不好?”
被人顺着,总是越哄越委屈的,温淼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谴责她:“过分、不节制、不听话。”
季白青:“……下次一定不过分、节制、很听话。”
温淼不听她的话:“没有下次了。”
“行行行,没下次了。”
听她这么爽快,温淼又委屈上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烦?”
季白青:“……”
她好冤枉。
亲了亲怀中人的耳朵,她哄:“没有嫌你烦,喜欢你爱你还来不及呢。”
感受到她的耐心,温淼总算停了眼泪,在她的怀里昏昏欲睡。
不知道是不是甜酒糟鸡蛋起了效果,中午温淼多了些精神,食量也很正常。
听着季白青说要去给奶奶她们送饺子,她也说要一起去。
季白青多问了一句:“不痛了?不舒服就在家待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温淼摇了摇头,“已经不怎么痛了。”
见她坚持,季白青也只能让她和自己一起。
将饺子装好带上,又把织好的围巾拿着,两人一起去了温向荣。
家里只有温向荣在,温如嫣今天值班。
季白青让温淼坐在桌边烤火,她将饺子和围巾放在桌上。
“奶奶,这是我们昨天自己在家包的饺子,金鱼的是淼淼包的,你和姑姑她们每人一个。”
“这是我给你们织的围巾。”
给温向荣织的围巾是灰色,和她威严的气质也相符。
温向荣摸着柔软的面料点头:“嗯,小季有心了。”
温知意和温皎皎的围巾她放在了客房,把饺子在窗沿放着。
温淼陪温向荣说话,季白青便将屋子简单收拾了一番。
想着要和季白青一起去找姜维,温淼陪了温向荣半个小时就走了。
两个人坐着公交车去温皎皎家,手里还拿着给她的围巾。
上门前,买了些点心和一兜子柿子。
温皎皎还没上班,听见了敲门声很快来开门了。
见来人是温淼和季白青她有些诧异。
“进来坐,怎么了?”
季白青将吃的放在说上,又给温皎皎看了看给她织的围巾。
温皎皎弯唇,“小季有心了,不过专门过来一趟是什么事?”
季白青开口:“姑姑,我听淼淼说姑父他爹在玻璃珠厂,我想买点玻璃珠。”
闻言,温皎皎提高声音喊:“姜维!姜维!”
姜维打开房门走了出来,“哟,侄女侄女媳,你们怎么来了?”
“买玻璃珠,你问问爸。”
姜维点头,“行,我打个电话问问。”
季白青刚想说不用那么急,姜维已经穿上衣服出门了。
和温淼面面相觑一会儿,她们只能先坐着等了。
温皎皎给她们洗了点水果,季白青给面子吃了点,没让温淼吃。
姜维回来得快,将地址写给季白青。
“就这个地方,你下午去找我爹,选款式就行。”
季白青点头,对温皎皎和姜维道谢:“谢谢姑姑姑父。”
出了门,温淼看了眼地址,选了个车站等车。
中途温淼百无聊赖地玩着季白青的手指,小腹还是轻微坠痛,她唇色有些苍白。
季白青心疼亲亲她,“我们办完事早点回去。”
好在车来的很快,她们上车去玻璃珠厂。
等人走了,远远看着的王瑶这才对李文宇道:“老李,我刚刚看到淼淼了。”
听着这个糟心闺女的名字,李文宇心烦。
“看见就看见了。”
王瑶咽了咽口水,“我怎么看见之前那个女的在亲她啊。”
【作者有话说】
突然忘记要说啥了,算了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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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第63章
◎教训◎
闻言,李文宇惊愕一瞬,眉心皱起,有些不大相信。
“你看错了吧,温淼怎么可能和女的在一起。”
见丈夫不相信自己,王瑶心里憋闷,都这个时候,男人的心还是偏向温淼的。
“不可能看错的,就打你那个女的,我看她跟温淼牵手,还低头亲了她。”原本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王瑶还往她们那一处看了良久,眼睛都被风吹干了,看清两人之间的亲昵动作,光是看着她们之间谁也插不进去的氛围就知道这是一对爱侣。
听她这般强调,李文宇倒是信了几分。
毕竟在他看来,自己妻子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他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这个孽女!下乡之后还和女的搞上了,真是丢我们老李家的脸!”
说这话时,李文宇丝毫没有考虑温淼姓温不姓李。
他的想法是,虽然他之前入赘,让温淼跟了她母亲姓,但如果温淼还想要认他这个父亲,想要结婚后身后有人撑腰,那她迟早都要改回他的姓。
王瑶觑着他的脸色,还多补充了一句:“那个女人知道你是淼淼的爸爸还敢打你,肯定没有把老李你放在眼里。”
“而且她举止粗俗,指不定就是个乡下的土包子,也不知道淼淼是不是被她给骗了,竟然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原本李文宇就对季白青打了他的事情耿耿于怀,听了王瑶的话后心里越发愤怒。
“不孝女!”他怒喝一声。
“我现在就要去教训教训她,免得她跟着个村姑混野了!”
见他这么冲动,王瑶连忙拉住他。
“诶诶,别,我们不是还要去看看爹娘她们,而且淼淼和那这个女人还不一定回了家。”
听她这么一说,李文宇才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一番,被王瑶哄着往李家走。
李文宇原本是个乡下的穷小子,上面还有四个姐姐,前面两个姐姐出嫁的彩礼供他上到了高中。
他年轻时长相在一众男生中鹤立鸡群,长得瘦瘦高高,清隽俊秀。
温泠月要大李文宇两三岁,当时他因为乡下户籍找不到工作,又不情愿回村里当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听闻温家招婿,丝毫不顾别人的异样眼光,主动上了温家的门。
男人大多都有着强烈的自尊心,二十几年前更甚。即使温泠月家中有钱有势,她又长相出众,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做上门女婿。
在少数几个愿意的人中,李文宇学历高、外貌优越,很快便和温泠月领证,入了她的户口,靠着温家的关系找了一份城里的工作。
两人也算是过了一段时间的甜蜜婚后生活,可家中他是独子,家中母父对李文宇入赘这件事十分不满,也怨恨上了温泠月。
每次温泠月跟着李文宇回老李家,总被李母李父用各样的话刺,最开始的时候李文宇还会劝阻她们,但类似的话听多了,竟然也觉得有道理,之后便只在一边冷眼旁观。
温泠月也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摸砸出其中意味后渐渐便不再跟着李文宇一起回去了。
后来又有了温淼,温淼生出来是个女孩,小小一个,看起来像是一只白玉团子,软糯可爱。
李文宇和温泠月因为孩子的原因关系近了些,但后来温淼上了户口,随了温泠月姓,即使这是入赘前早就强调过的要求,李文宇的心里还是横了一根刺。
单位里的同事知道他是入赘的,看他的眼神也不一般,李文宇心中的介怀被放得越来越大。
后来遇见了王瑶。
王瑶是他的小学同学,长相和家世都比不上温泠月,可她是个乡下姑娘,没有主见,性格温柔和顺,什么事都顺着李文宇,看向李文宇的眼神中也永远带着崇拜。
和清冷傲然的温泠月截然不同,在家里,李文宇只能看着温泠月的眼色行事,可在王瑶面前,他似乎变成了她最崇拜的人,他想要对王瑶做什么都可以。
他也从温家拿了不少钱,便时不时给王瑶一些,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在暗中维持下去。
李文宇害怕被温泠月发现,王瑶也怕自己贸然去宣示主权会招惹麻烦,加上温泠月对李文宇的在意不多,两人之间的关系除了她们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王瑶甚至还给李文宇生了个孩子,也是女儿,但却是姓的李。
再后来,温泠月去世,户主变迁为李文宇,而顾忌着温向荣,温淼依旧保持原姓,后来他和王瑶结婚,也不知道怎么的,温向荣竟然也没把温淼的户口迁到她名下。
后来,王瑶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的心彻底偏向了乖巧的妻女还有能够传宗接代的儿子。
不过他自认为从来没有亏待过温淼,只是缺钱的时候会去找温淼。
这丫头的身上不少钱,都是温家给的,还有温泠月留下来的遗产。
温淼长大之后,和他的关系疏远了,也被温家人教育得越来越不听话。
不过说实话,知道下乡的名额落到她们家的时候,李文宇并没有想过要让温淼下乡。
温淼就是个娇娇大小姐,而且就算是他同意,温家人肯定也不同意。
他心里想的是让李欣下乡,之后再想办法把她弄回来,实在不行一个姑娘就在农村结婚生子也行。
这么多年来,*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往上爬,好不容易进了革委会,自然不敢得罪他的丈母娘。
但也不知道王瑶从哪里先得来的消息,背着他花钱给李欣买了一个工作岗位,儿子李光宗的年纪又太小,这下下乡的名额就落在了温淼的身上。
得到消息后,李文宇焦躁地在家里走了一圈,还摔了个碗。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乖顺的女人会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竟然敢偷偷拿家里这么大一笔钱给李欣买工作。
王瑶对他哭得楚楚可怜,一字一句对他哭诉她些年来的不容易,听到最后,李文宇就算再生气也没法再对她发火了,最后只能颓然等着温家来收拾他。
但他没有想到这件事揭过得那么顺利,温家没来找他的麻烦,温淼来闹了几次之后最后还是下乡了。
没了温淼在京市,他自知温家也没有理由再盯着他了,这段时间在京市混得简直是如鱼得水。
拿着攒下来的积蓄买了个房子,把他娘爹接到了城里。
到了老李家的时候,李母李父正在逗着李光宗。
王瑶妻夫两个人都重视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很是娇惯。
以至于让李光宗吃成了一个球,一身的肥肉,跑跑跳跳一会儿就开始大喘气。
今天是全家一起吃个饭,连带着李光宗的四个姐姐姐夫和他叔伯都来了。
屋子不大,满满当当挤满了人。
二叔正在嗑瓜子,看见李文宇进来后,将嘴里的瓜子皮往地上一吐,瞬间唾沫飞溅,瞬间眉开眼笑地站起来迎接。
“哟,文宇来了,刚才我们还念着你呢。”
听他这么说,几个姐夫叔伯也争先恐后讨好:
“是啊,我们家的高中生就是有出息,都混到了革委会主任了。”
“这个房子买的可真好,比我们乡下的土房子好多了!看看,多大、多气派!”
“我就说文宇这小子,天生就是当大官的命,看我说的准吧!”
听了李三叔这话,其她人都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谁不知道在李文宇入赘温家的时候,最看不起他的就属他李三叔!
不过李文宇倒是被这一番话哄得内心舒坦,故作谦虚:“哪有哪有,也就一般般。”
飘飘然拉开凳子在主位坐了下来,对李光宗招招手:“光宗过来,给爸爸抱抱。”
李光宗扑到王瑶怀里,对他做了个鬼脸。
见状,二姐夫笑言:“这孩子面相看起来就机灵,以后肯定是干大事的人!”
其她人都在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几个男人说着话,唾沫横飞,菜还没开始上,就已经喝了几杯,酒意上脸,面红耳赤。
女人挤在狭小的厨房做饭,屋外几个小孩子疯玩尖叫。
李三叔又喝了一杯酒,咂了咂嘴。
眼神朦胧地看着李文宇,显然是有些醉了。
他大着舌头开口询问道:“文宇小子,怎么没有见到你家大姑娘?叫、叫啥来着?”
“……李、李淼?!”
说到兴奋之处,他站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总该改回来你的姓了吧,怎么、怎么没见着她的人?我记得长得可、可标志了!”
听了这话,李文宇的表情明显变得难看了几分。
众人见他面色不对,连忙将李三叔按下去。
“哎呀,你喝醉了!快、快吃几口菜。”
李文宇喝了口酒,淡淡道:“淼淼没来,她温家那边就那么多亲戚,哪有时间和我一起过来。”
这话一出,李三叔一拍桌子,高声道:“我闺女,我管他什么亲戚不亲戚!老子要她来她就得来!”
此时,王瑶从厨房过来,端了一盘菜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说了一嘴:“淼淼那孩子不听话,老李说什么都管不了。”
“下乡几个月的功夫,还和个乡下的泥腿子搞上了,对方还是个女人!”
说完这话,她立马捂住了嘴,看向李文宇。
讷讷道:“老李,我不是故意说的,只是我刚才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这回事。”
李文宇摇了摇头,闷头又喝了一杯酒,心情不畅。
“那丫头我迟早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教训?我看今天就是个好时候!我们家这么多亲戚,保证给她教育好!”
“怎么和女人搞上,太不像话了!”
一个没看住,李三叔又开始说胡话了。
在一边躲闲的李三婶快步走过来,抓了把花生米就往他嘴里塞。
“你给我闭嘴吧你,多吃点花生米少喝酒。”
不过李三叔这话却有不少人赞同,李父在一边说:“那个丫头就是被温家人教坏了,终究是我们老李家的种,还得我们老李家来教育。”
三姐夫往地上吐了口痰:“就我说,温淼的眼光也太差了,看上个泥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老李家亏待她了。”
“一个乡下的土包子能有什么见识!我看啊,还是得给她介绍个合适的男同志,我们村里的牛三不是还没老婆……”
“是啊,哪有女人喜欢女人的说法。”
几个人七七八八数着村里的适龄男青年,全然没有思考过他们认识的人几乎也都是些泥腿子,甚至还是些歪瓜裂枣的泥腿子-
季白青和温淼一起去玻璃珠厂,到的时候,姜维父亲已经在门口等她们了。
互相打了招呼后,姜父带她们去仓库里挑货,一筐一筐的不同样式的玻璃珠摆开,看得人眼花缭乱。
姜父介绍道:“这些都是有些瑕疵的珠子,可以给员工价卖,都是一分钱一个,你们好好挑挑。”
季白青和温淼看了一会儿,挑的都是些直径大的颜色鲜亮的珠子,这些珠子串起来肯定好看。
装了两袋珠子后,按照称好的重量给了钱,季白青对他道了谢后拿着东西和温淼一起回家。
路上,温淼问:“拿这么多,你有把握全都能卖出去吗?”
季白青老实摇头。
头饰的生意只是她突发奇想,加上温淼的话给了灵感,但还没有实际上做过。
主要七十年代的购买力她还不太了解,没法像是前世工作的时候一样做个表格分析。
不过她的想法确实挺冒险的,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温淼笑了笑,她手上也提了一小袋的玻璃珠,都是挑的小颗的,无聊的时候可以串珠子做手链或是项链。
见她唇瓣还有些苍白,季白青有些心疼。
“你该在家休息的。”
她肩上扛着东西,想要去接过温淼手中的东西,却被她避开。
温淼避开她的手换了个手提着,有些无奈。
“我又不是没有一点力气,一直在家很无聊的。”
最主要的是,她想要和季白青一起,不希望季白青每一次为了她们的未来而努力的时候她不在她的身边。
两人很快到了家,将东西往杂物间一放,换了衣服又洗了手,季白青去准备午饭。
想着甜酒糟鸡蛋的奇效,她中午又做了一次,还做了个冬笋炒肉和海带炖排骨。
午饭,她将排骨和肉往温淼的碗里夹,叮嘱道:“多吃点肉。”
京市的肉供应要比溪宁镇的要多得多,每天买的也容易点。
季白青严重怀疑温淼有痛经的毛病是因为爱吃青菜不爱吃肉,想着应该多炖点肉给温淼尝尝才行。
女人就是要多吃肉蛋奶!
她此时还在想着回了云水村给温淼订奶的事。
今年村里好像要开始养羊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羊奶卖。
不过倒是可以多存些黄豆,做豆制品。
思考的期间,她也不忘记给温淼夹菜。
看着自己碗里堆成小山包的菜,温淼有些无奈,出言阻止:“阿青,碗里的菜够多了,你别给我夹了。”
季白青回过神来,摸摸鼻尖,又给她盛了碗汤。
上午陪着季白青在京市跑了小半圈,温淼本来就体弱,吃完饭后倦意便涌上了大脑,不用季白青催促,就上了床,裹着被子休息。
季白青收拾好碗筷,洗干净后又在院子里将两人昨天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
洗完衣服后,就是处理那些碎布头。
为了省点肥皂,她直接丢了几个不要钱的皂角进去,搓搓洗洗,大致将上面的异味和脏污洗去。
洗东西忙活了大半天,冷水冻得她手背发红。
搓了搓手,又在炉子边烤了烤火。
季白青去看了看院子里温淼种的蔷薇。
她回来的时间不太巧,没能见蔷薇花开的景象,蔷薇早就过了花期,剩下绿色的枝叶在寒风里瑟瑟摇曳。
虽然温淼说每年都是这样冻过去的,并不要紧,但她还是心疼,给那一块搭了个小棚子,避免风吹雪压把枝条压坏。
将顶棚上的雪扫了下去,季白青正打算清扫一下院子里的积雪,就听见了哐哐的敲门声。
光听起来就觉得来者不善。
她拧眉,将手里的扫帚靠墙放着,上前去将门打开。
门被打开,外面站了十几二十个人。
季白青将她们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谁?”
说来教育温淼,李三叔首当其冲,吃了饭,就带着其她人摇摇晃晃过来了。
一行人多少身上都带着酒气,看起来和路边的小混混也没什么两样。
都做好了见着温淼后就教育她的准备了,可谁也没料到,来开门的竟然是个陌生人。
还是个——陌生的漂亮女人。
在家里,季白青穿的不算多,刚干完活,她体热,在羊毛衫外面套了件大衣,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脸颊雪白,脖子修长,看着她们的眼眸不带什么情绪,显得气质冷淡。
李三叔扭过头去,结结巴巴道:“我们走错了!”
其她人也有些错愕,都没吱声。
李三叔又抬头一看,确实没找错地方啊。
在季白青要关门的时候,他高声道:“找温淼!我是她三爷爷!”
季白青挑眉,这才往人群中一看,看到了躲在最后的李文宇。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打怕了,对上了她的视线,李文宇身体一抖。
“找温淼什么事?”她的视线收回,冷淡道。
李三叔哼笑一声:“她和女人搞对象,丢了我们老李家的脸!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这话一出,其她人顿时也七七八八开口了。
“对啊,小姑娘家家,喜欢女人算是什么事。”
“听说还是个乡下的土包子,啧啧。”
“肯定是下乡不习惯,才想着要和泥腿子在一起,好少干点活。”
听着这些人的话,季白青轻笑出声。
大姐夫见状,不悦道:“你笑什么,快把温淼叫出来!我们可是长辈,让我们在门口站着,没大没小!”
季白青点头,“她在睡觉,你们要教训——不如教训教训我?”
早在刚才和季白青对上视线的时候,李文宇就后悔了。
这女人下手有多狠他不是不知道,回去的第二天他起床都起不了,还是让王瑶给他请假,最后在床上躺了两天才休息好。
听见季白青阴恻恻的话后,他瞬间头皮一紧,拉着妻女偷偷溜了。
看着偷偷离开的一家人,季白青冷笑一声。
李三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你是谁?”
季白青低头,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衣袖弯起来,方便待会儿动作。
对她们微微一笑,语气有些可惜。
“我?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土包子、泥腿子啊。”
闻言,想要看温淼笑话的李二丫瞬间尖声道:“怎么、怎么可能!”
不是说温淼和一个乡下女人处对象吗?怎么可能是面前这个看起来清丽又有气质的女人。
不可能!
她先前一直忮忌温淼的条件好,长得好看,还有钱买各种各样的衣服,听王瑶说她和个泥腿子在一起后才来看她笑话的。
结果泥腿子并不是她所想的泥腿子样子,甚至看起来比城里姑娘还要好!
怎么可能!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温淼撞上了。
听了季白青的话后,其她人也瞬间一愣。
反应过来后,李三叔蒲扇大的巴掌就要往她的脸上打:“原来就是你让李淼给我们老李家丢脸!”
巴掌没落下来,季白青攥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将他的手腕捏碎。
仅仅只是一会儿,李三叔就痛出了猪叫:“嗷嗷!放开我!”
季白青将他的手甩开,男人随着惯性狠狠摔倒在地上。
差点让他碰着自己的鞋。
季白青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第一,她叫温淼。”
“第二,你们算是什么长辈?她的户口已经独立出来了,你们别想占便宜。”
“第三,她要干什么管你们屁事?”
眼神扫视一遍其她人,季白青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还有人要教训我吗?趁我现在还没有别的事要忙。”
李二丫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先往后退了一步。
二姐夫见状,觉得有些丢脸,顿时往前一挺胸:“你算个什么东西!温淼都没有出来,你让她出来,问问她认不认我们这些亲戚!”
姑娘家迟早要嫁出去,嫁出去之后娘家人人多就是底气。
他就不信温淼会不认她们。
季白青见他昂首挺胸的模样翻了个白眼,正想要直接动手将人轰出去,免得打扰了温淼休息。
哪知道还没动手,身后就传来了女人细软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认你们?你们算是哪门子亲戚?”
扭头一看,温淼披着件外套,站在不远处,乌黑的长发拨到一边,衬得脸蛋姝丽明艳,面无表情的模样多了几分锐利。
【作者有话说】
作者今天又忘记了要说啥
对了本章掉落100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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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64章
◎对错◎
闻言,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了来人身上,见着温淼,众人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艳。
下乡这么长时间,村里的活儿竟然一点也没有折损温淼的美貌,她与以前相比像是张开了,像朵开得正盛的蔷薇,艳丽灼人,一看就知道日子过得很好,没有丝毫落魄。
季白青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替她将散开的衣襟拉拢,扣好了扣子。
“吵醒你了?”忽略到其她人的眼神,季白青柔声问道,与刚才的冷淡截然不同。
温淼拧着眉轻轻点头,“我听见了门口的动静。”
见两个女人就这么在她们面前卿卿我我,丝毫没有一点晚辈的样子,李三叔瞬间怒了。
“你们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两个女人在一起,要不要脸!”
他扭过身去,寻找李文宇的身影:“文宇、文宇!文宇人呢?”
看了一圈,没看到李文宇他们一家人的踪影,李三叔更生气了,拳头攥紧,脸颊憋红。
“大嫂、大哥,你们不来管管你们孙女吗?就这么和一个女人搞在一起,这不是给我们老李家丢脸!”
李母和李父被众人推攘到最前面,此时脸色也难看极了。
他们是最保守的那一辈人,骨子里轻女重男的思想不变,又格外在乎脸面,虽然不喜欢这个孙女,但是温淼和女人在一起的行为也让他们觉得丢脸,脸上无光。
看着她们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李父厉声道:“温淼,如果你还想要进我们老李家的族谱的话,就赶紧和这个女人分开!和文宇一起去把姓给改了,我们还可以给你个机会。”
“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还不快来和你叔伯们道歉!都是长辈,大过年的,给她们磕个头事情就当是过去了!”
因为李文宇在老李家有出息,李父也算是李家除了他之外威望最大的人了。
此话一出,几个姐夫和叔伯都点头,抱胸昂头,一脸傲倨地等着温淼对她们道歉。
温淼按下季白青的手,示意她先冷静。
她则是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往前走了几步,最后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我道歉?我倒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道歉。”
她看了眼已经挤进门来的一群人,眼神冷了几分。
“不过你们没经过我的同意就闯进来,我都还没要你们道歉。”
“这样吧,每个人都给我磕个头道歉,大过年的,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们了。”
季白青站在温淼身后,目光如猎鹰般锐利地盯着她们,避免有人不长眼想要对温淼动手。
听了温淼的话,李母李父香险些被气个仰倒。
大姐夫是全家最大块头的,刚才没领教过季白青的厉害,此时站了出来,盯着温淼的神色阴沉。
“我看我是该代替你早死的妈好好教育教育你了。”
他的话让温淼和季白青的心情都不悦,见他是真的想要动手,季白青抓着温淼的腕子把她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看着大姐夫的眼神发冷,轻易就能够将人冻住。
男人一拳砸下来,季白青避开,利落伸出脚,一脚踹在了他的下腹。
“啊!”大姐夫哀嚎一声,季白青身形迅速绕到他的身后,一脚踹在他腿弯,男人瞬间痛不欲生地捂着裆部跪了下来。
其她人见状想要来帮忙,季白青本来就恼火,更是被她们惹起来几分火气。
一手一个,没多一会儿,男人都被打趴在地上。
季白青抬眸,扫了剩下来的几个女人,问:“还不走吗?”
几个女人尖叫一声,生怕自己被踹一脚或是被扇一巴掌,开始四处逃窜。
拍了拍被打红的手,季白青微笑:“刚才你们不是说要向温淼磕头道歉吗?现在不是正好。”
李父“呸”一声,在地上吐下口水。
“你们两个贱人,做梦!”
“啪啪。”两个干脆利落的大巴掌扇在他脸上,瞬间干瘪的脸颊肿了起来。
季白青心平气和道:“刚才风太大,你说什么来着?”
眼神扫过地上的其他人,她问:“不是说道歉吗?还是说你们也想尝尝我的巴掌是什么味道。”
此话一出,感受过她的威力的几个男人摇头摇的飞快。
李三叔差点被吓尿,对着季白青就干脆地磕了个头,“对、对不起。”
季白青纠正道:“不是向我,是向温淼。”
几个人轮流对温淼磕头道歉后,被打得晕头转向的李父最后也迫于季白青的威压,哆哆嗦嗦地向温淼道歉。
原本以为道个歉后就能离开了,哪知温淼是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出了门,她走后,大门却被季白青关上。
半倚着大门,季白青看着他们,语气莫名:“来都来了,待会儿再走吧。”
几个男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生怕这个女人又要对他们动手。
没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季白青拉开了门,看着跟在温淼后面的警察,原本平静冷淡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弱起来,上前挽住温淼的手,眼中含泪。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有几个男人私闯民宅,家里就我们两个女人,我们两个弱女子都快被吓死了。”
闻言,一个警察上前安抚她们。
进到院子里后,看见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几个男人,警察的嘴角一抽。
“……就是这几个人私闯民宅?”
季白青点头,“我都快被吓死了,他们还想要打人,我们两个弱女子什么都做不了,我太害怕了所以才还了手,不是我先动的手。”
“警察同志,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李三叔等人:“……”
李父瞬间暴怒,脸上青筋暴起:“你放屁!”
明明他们连这两个女人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碰到,倒是被结结实实按着揍了一顿,这两个女人是怎么有脸说出那种话的!
他想要解释,可来的警察见着确实是几个大男人对两个女同志出言不逊,最后将手铐往他们手上一铐,不管怎么解释都不听,把他们带去警察局教育了一天。
见人终于被带走了,季白青将门一关,暗道一声晦气。
她揉揉温淼的长发:“他们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都是些神经病。”
温淼轻轻点头。
见她乖巧,季白青亲亲她的脸颊。
“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
温淼摇头,“不睡了,刚才你看见李文宇她们了吗?”
季白青翻了个白眼,“他也是个怂货,看到我就跑了。”
“我们去找他。”
“啊?”季白青还没反应过来。
她记着温淼不是最讨厌李文宇这个渣爹了吗?怎么突然主动说要去找他。
温淼的眼眸平静,说出来的话也没带什么情绪。
“找他断绝关系。”
见她气势汹汹就准备要去上门找李文宇的麻烦,季白青无奈地拉住她。
“等等,穿多点再去。”
她出来穿的少,手一摸,冰凉。
拉着人进了屋子,给她找了厚实的棉袄和裤子,看她穿好,季白青又自己换了一身衣服,最后拿着一份写好的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去找李文宇。
李文宇虽然花钱给李母李父在京市买了房子,但是她们妻夫还是住在温向荣划李文宇名下的筒子楼里。
一是因为这地方离革委会近,李文宇上班方便。二是李文宇手里的钱买不起更大的房子,一家四口只能够在五十平的筒子楼里挤着。
不过勉强也算是合适,有的家庭十口人也就这么大的面积
跟着温淼到了地方,敲门后她们就等着李文宇开门。
来开门的是王瑶,见着来人是温淼她们,她一愣,心生窃喜,往她身后一看。
她想,温淼既然主动上门来了,是不是几个亲戚把她教训了一顿,她来给自己和李文宇认错来了?
但无论怎么看,两人背后都是空无一人。
她掩饰住内心的失望,开口询问:“淼淼,你们来干什么?”
温淼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平静道:“找李文宇。”
王瑶有些不悦:“你这孩子,怎么能直接叫自己爸爸的名字呢。”
季白青看不惯别人教训自己老婆,没好气道:“你管人家叫什么,和你又没关系。李文宇呢,李文宇在家吗?”
她提高声音,周边的住户都能听见。
见着有人将窗户打开探出个头来看热闹,王瑶也有些脸热,怕自己被人议论,只能让开路让她们进来。
“有什么事进来说。”她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怕被李文宇责怪,讷讷开口。
李文宇此时正在床上躺着,中午喝多了,脸上现在还泛着红,浑身酒气。
王瑶去将他叫醒:“老李、老李,淼淼来了。”
李文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别烦我!”
过了一会儿,他又自己坐了起来,摇晃着去了堂屋,见到温淼真的在屋子里坐着,有些喜悦。
他还记着李三叔亲口说要把温淼教育好。
大着舌头问:“淼淼,你是来改回我的姓的吗?”
温淼没应声,只是指着那份协议。
“签个字。”
李文宇见她不反驳,还以为她真是被李三叔她们给劝地回心转意了,傻笑一声后,看也没看,在纸上歪歪扭扭签了自己的名字,又在温淼的示意下按了手印。
王瑶在一边看得干着急,这是在签的什么!别是和钱有关的啊!
签好字后,温淼将协议收起来,对李文宇伸出手,十分理直气壮开口要钱。
“没钱花了,你还有钱和票吗?爸爸。”
这还是温淼知道她要下乡的消息后第一次再叫他爸爸,李文宇的眼睛瞬间花了,他抹了一把眼泪,高声吩咐王瑶:
“媳妇,把钱和票——拿来!”
王瑶干笑一声,局促站在一边,“老李,别开玩笑了,我们哪里来的钱?不都花出去了。”
李文宇眉头一皱,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温淼。
温淼低下头,看起来也有些失落:“爸爸,我都没想到原来你重新组建家庭之后居然还不能自己管钱,没事的,你没有钱和票给我,我回去之后少吃一点饭就能省下来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王瑶咬牙,顿感不妙。
李文宇也鲜少见到自己女儿主动示弱的模样,一时间想到了她幼时嫩生生叫自己爸爸的时候。
瞬间父爱泛滥,“王瑶!我都说了,把钱和票拿出来!”
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王瑶不敢再拿刚才的话敷衍,最后只能一步三回头回了房间,只希望能听到李文宇反悔。
最后将一叠钱票递给李文宇的时候,王瑶祈求他能够念着自己这一家子。
这里的钱怎么说也有一百多,还有杂七杂八的票据。
春节还没有过去,两个人现在都没工资,少了这些钱,剩下的几天年都过不好。
李文宇拿着手里的钱,数也没数,直接全给了温淼。
“淼淼啊,在乡下不要苦了自己,没钱就写信和爸爸说。”
看着那一沓钱票全被给了温淼,王瑶的心在滴血。
哪知温淼还不知满足,继续问:“还有吗?你知道,这么点不够我用的。”
季白青在一边看着王瑶的反应,觉得好笑。
就这么点钱,开始心疼了?那她们从温家拿走的那些钱又算什么。
李文宇勉强有些为难,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温淼叹出一口气,语气惋惜:“原本我还打算给你买一件皮衣,但钱不够,看来给爸爸买礼物的钱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攒够了。”
这话一出,李文宇瞬间有些激动。
温淼竟然还想要给他买一件皮衣,那是不是代表着,她心里还是想着这个父亲的?
说不定父女两人的关系一缓和,温淼就愿意改回李姓了呢!
他站起身来,又摇摇缓缓地进了李光宗的房间,最后拿出来十张大团结放在温淼手上。
“淼淼啊,这是爸爸攒的私房钱,你可要收好了。”
拿到了这些钱,温淼也没心情再陪李文宇演那些父女情深的戏码,站起来,拉着季白青就要出门。
“淼淼啊,不多坐一会儿啊?”李文宇醉醺醺的话被落在身后。
关门的时候,季白青耳尖听见了王瑶的哭叫。
“李文宇,你竟然还敢藏私房钱!”
季白青对着温淼竖了个大拇指,要说还是她老婆能屈能伸,明明只是来写个断绝父女关系的协议,还能够再从李文宇手里扣点钱出来。
最重要的是,王瑶和李文宇之间的关系也受到了挑拨,估摸着有一阵子不会平静了。
温淼和季白青去找了一家报社,将协议给编辑看了之后,决定好了宣布温淼和李文宇断绝父女关系的消息怎么写后,付了钱她们就回去了。
李文宇在王瑶的哭声下又不耐烦地睡着了,傍晚是被他大姐给挠醒的。
“嘶,疼!”他五官扭曲,捂着脸。
见他醒了之后,他大姐往地上一坐,就开始哭诉:“文宇,你可要给我个说法,我男人被你闺女送进警察局里了!”
闻言,李文宇还有些茫然。
几个姐还有婶子都来了,她们的男人都被抓紧了警察局,而罪魁祸首是温淼。
温淼身边有那个女人,她们不敢去招惹,便只能够来让李文宇出面解决。
听了她们的话后,李文宇都懵了。
“你们是说,温淼和那个女人,把三叔他们打了之后还把他们送进警察局了?”
那下午的时候,温淼上门主动求和是为什么?
头疼地将一群人都给劝走之后,李文宇看着眼眶通红的王瑶,问:“温淼让我签字的东西是什么,你看到了吗?”
王瑶摇头,声音里满是怨气。
“我哪敢插嘴你和你亲亲闺女之间的事。”
李文宇不管她的阴阳怪气,按了按太阳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预感在第二天成了真,照样买了当天的报纸,李文宇看着上面所登记的断绝父女关系的声明后,脸瞬间黑了下来。
所以……昨天他签字的就是这份协议,还让温淼骗走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
李文宇看到这份声明后是什么心情温淼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看到报纸上的消息后,内心的郁气散了个干净。
既然李文宇没有做到丈夫与父亲的职责,那就干脆断个干干净净好了。
也面得离家那群人又耀武扬威一般登门拜访。
李家和她没关系,她也厌恶那些所谓的亲戚。
这下总算是和他彻底断开了关系。
见温淼心情不错,季白青将今天订的牛奶热了热,放在她面前。
她四处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原来京市每天都可以订牛奶的,有人专门送到家门口。
一瓶一毛五,不算太贵,季白青便每天订了两瓶。
“好了,开心了就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季白青和温淼一起去食品站买菜。
前些日子囤的菜都吃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总吃同一个菜,很快就腻味了。
今天去得早,水豆腐还没有卖完。
挑了三块水豆腐,又买了些肉,中午可以做个豆腐酿。
眼尖地看到了胡萝卜,季白青在温淼不满的眼神下还是挑了几根。
买好了菜,正准备和温淼一起回去,突然她看见了远处有些熟悉的人。
女人穿着单薄,身形纤细,靠在巷口,指尖夹着烟,正在面无表情地吞云吐雾。
女人抽烟的事少见,不少人投去异样的眼神,却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见季白青站在原地没动,温淼有些疑惑转头,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陆霁。
“她这是怎么了?”她小声问季白青。
季白青摇头,“我过去看看。”
怕烟味熏着温淼,她让温淼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她。
走到陆霁身边,季白青同她打了个招呼。
“陆霁姐,你怎么在这儿?”
见来了人,陆霁将手中的烟按灭。
对她一笑,“你呢?一个人来的?”
季白青看了看不远处看过来的温淼,“和淼淼一起来的,看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来看看。”
陆霁失笑,心里倒是暖了些,安抚面前的青年:“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心情不好,出来抽一根。”
她抖了抖烟灰,纤长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她却丝毫不在意,整个人呈现出来与本人温婉外貌不符合的懒散颓然。
季白青勾唇,“每个人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是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陆霁姐你应该多穿点的。”
“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陆延?”季白青睫毛微垂,掩下了眸中的探究。
听她提到了陆延,陆霁的眉心一皱,心瘾又犯了,手腕刚提起,才想起刚才就将烟灭了。
见她心情郁郁,季白青提议:“淼淼家就在附*近,你穿这么点肯定冷,要不去家里吃个午饭?”
陆霁笑着婉拒:“恐怕温淼同志不会同意。”
像是没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季白青笑呵呵回复:“不会的,淼淼也很喜欢你,吃个午饭而已,陆霁姐不是没地方去吗?去家里坐坐,我们也算是朋友。”
陆霁想,一面之缘,也算是朋友吗?
但看着面前神色真诚的季白青,陆霁的心微微一动,最后微微颔首,还是同意了。
季白青带着陆霁去找温淼前不好意思对她一笑:“陆霁姐,你把烟扔掉吧,淼淼不太能闻烟味。”
陆霁闻言一顿,转身找了个垃圾桶将烟头扔了,拍了拍身上落的烟灰。
身上染的气味早就被风吹得不剩下多少,只有她唇中余留一点辛辣气息。
带着陆霁去找温淼,季白青牵着温淼的手,温声和她说:“陆霁姐没地方去,让她去我们家吃个午饭行吗?”
抿唇看了眼寒风中跟青竹似的陆霁,温淼点头。
到了家,陆霁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水,肩上披着温淼找出来的绒毯。
体温逐渐回暖,陆霁这才有时间看屋内的陈设。
温家大小姐住的地方虽然称不上豪华,但却足够温馨。
桌上散乱着杂物,沙发上搭着两人的外套,炉火烧的很热,屋子里温暖和煦。
季白青端了热水给陆霁洗手擦脸,又拿了条毛巾给温淼擦脸和手,细心帮她解开围巾和外套排扣。
两人之间的氛围是别人所插不进去的,和谐亲昵,看着就让人对爱情生出几分向往。
这样在女男之间都难得的感情,却发生在两个女人身上。
陆霁有些恍惚地想,这是可以的吗?
和世俗相悖,僭越自古以来的传统,是……正确的吗?
【作者有话说】
又忘了今天要说啥了,蒜鸟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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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第65章
◎合作◎
那她心中所想的,在外人看来异想天开的想法,有没有可能也是正确的呢?
陆霁垂眸沉思,手指在不知不觉中搭在了腹部,指尖轻按着。
面前突然被放上了一碗粥,抬眸是温淼对她微微弯起眸子,轻声问:“你吃饭了吗?早上熬的粥还剩一点,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吃一点,还是温热的。”
是季白青熬的青菜瘦肉粥,出去买菜时一直煨在炉子上,也没有熬干,还是刚好的稠度,闻着鲜香扑鼻。
陆霁拿着勺子搅了搅,对她道谢:“谢谢温同志和季同志。”
她确实没有吃早饭。
陆家一直有着要等着人齐才吃饭的传统。
今天早上是她和她母亲做饭,平日里陆家都是七点半准时开饭,但陆延却迟迟不来,陆霁耐心去他房间叫了四五遍。
冬日里,饭菜冷得快,平日里规矩最重的陆老爷子对着自己唯一的孙子却没有那些严厉苛责,只是一次次让陆霁和母亲去把饭菜再热一遍。
陆霁母亲有胃病,每一餐都需要按时吃,否则容易胃病发作,那感觉并不好受。
第三次去厨房热菜的时候,她让母亲吃点垫垫肚子,陆母却不依,只是安慰道:“没关系的,忍一忍就过去了,阿霁你再去叫延延,让他起来吃饭了。”
陆霁沉着脸再次去叫陆延,陆延传出来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是前几次敷衍的“马上就起来了”的说辞。
她心里憋着气,提高声音道:“陆延,你再不起来就别吃了!”
这句话落下后,里面沉默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过了几分钟,陆延穿好衣服出来,擦过她,面上毫无愧色,只丢下了一句话:
“妈爸和爷爷舍不得饿着我,倒是你……”
陆霁在原地沉默站定,一瞬后才抬脚回客厅。
一桌人此时已经吃起来了,陆母陆父一脸慈祥地给陆延夹菜。
“延延,多吃点。”
“延延,下次要按时起来吃饭,不然胃痛。”
陆母抬头,见陆霁站在远处,嗔她一眼:“阿霁,快过来吃饭。”
同时,陆延冷不丁开口:“陆霁刚才说让我别吃了,饿死得了。”
闻言,陆老爷子凌厉的眼神落在陆霁身上,厉声道:“陆延是你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陆父也沉下脸:“这么没耐心,看以后哪个婆家敢要你。”
陆母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缓和两个男人的情绪:“爹,姐弟俩肯定只是开玩笑。”
陆老爷子撇过头去,哼了一声:“赶紧给她相看相看,天天在家要翻天了,谁家姑娘这么大了还在家待着。”
看,这个家庭永远是围着陆延转。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不知道有多少遍,像是进入了一个又一个循环的怪圈。
陆霁此时竟然习惯到有些麻木。
她想,就只是因为陆延是男的,家产给他继承,权利为他开路,陆家所有人都向着他。
陆霁比陆延年长,比陆延稳重,比陆延优秀,可在她的家人看来,她不过是个要被嫁出去的“外人”。
她的身体流淌着陆家的血,却没被允许有同陆延竞争的机会。
凭什么?
蓦地,陆霁冷笑一声,胃抽痛,心脏却像被刀刮过,比胃更痛。
她忽略身后陆母陆父的劝阻声和怒喝声,头也不回地出了陆家。
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供销社,买了包烟,点燃,猩红焰火在寒冬里明明灭灭。
她表面乖顺,实际叛逆,众人觉得女孩不该做的事儿她多少都干过。
烟也抽得很熟练,半包烟下去,还是没能压灭烧得猛烈的心火。
靠在墙边,她的思绪被风吹得异常清晰。
陆霁又一次陷入了怀疑,她想要的东西,真的就不可能是她的吗?
回忆骤然收拢,看着面前的菜粥,不久前困扰着陆霁内心的问题在此时似乎有了答案。
同性恋合法的政策早就颁布了两三个月,但在她人看来同性恋依旧是异类。
可温淼和季白青却不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里,也不去在乎她人眼光,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陆霁想,她要做的和这也没什么不同。
妇女能顶半边天。
那妇女为什么就不能做一家之主呢?
她陆霁比陆延要聪明成熟优秀,既然要争,那她就要和陆延争个高下,看最后鹿死谁手。
将心里的杂乱的结理清楚后,陆霁端起粥,一勺一勺地咽下,温热的粥落在胃里,被灌进不少冷风的胃部有了知觉,抽痛也缓解了不少。
见她喝完了粥,温淼又洗了个苹果,切好放在桌上,摆上饼干糖果和花生瓜子这些炒货。
她在陆霁的对面坐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笑了笑。
“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没买太多年货,陆霁姐你凑活吃。”
陆霁摇摇头:“已经很好了。”
她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问:“季同志在做饭吗?我去给她帮帮忙吧。”
温淼弯起眼,将她拦下,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陆霁姐,她一个人就好,她特意让我过来和你说说话的,本来就是请你来吃饭,怎么好意思让你动手。”
她给陆霁倒热水泡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说说话吧。”
两人年纪相差不算太大,陆霁大温淼两三岁,还真的有话可以说,两人也能算上相谈甚欢。
中午多个人吃饭,季白青也摸不准陆霁的饭量,多闷了点饭,菜切到了一半,又跑去食品站买了一条鲫鱼和排骨。
最后做了个鲫鱼豆腐、糖醋排骨和胡萝卜炒肉。
季白青将菜一一端上餐桌,温淼给她们盛饭,三个人坐下后,季白青还十分谦虚地对陆霁道:“厨艺不精,也不知道合不合陆霁姐你的口味。”
温淼拆恋人的台:“阿青手艺很好的,陆霁姐你放心吃。”
陆霁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饭菜香也能知道季白青手艺不错,别的不说,光是看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增。
她笑:“叫我霁姐吧,听着也没那么别扭。”
季白青适应得很快,立马回复:“那霁姐叫我阿青,叫她淼淼就行,都别那么客气!”
用干净筷子给陆霁夹了菜,季白青低头看着温淼夹了糖醋排骨吃,微微眯起眼睛的模样,给她夹了一筷子胡萝卜。
“今天的胡萝卜脆甜,很好吃。”顶着温淼的怒视,季白青笑眯眯道。
到底是有别人在场,温淼不好意思发脾气,最后闷头吃掉了胡萝卜。
不过确实如季白青所说的,很脆很甜。
但还是讨厌。
胡萝卜,讨厌。
季白青多拿了三个碗,盛了汤分,又给温淼挑鱼刺,最后大小姐才算是被哄好,吃饭吃得很开心。
陆霁吃着可口的饭菜,喝着暖胃的鱼汤,见对面的恋人举止亲昵,举手投足都充满对对方的依赖与爱意,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季白青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突然请她来家里吃饭自然是别有目的的,这一点陆霁自然知道。
只是她以为季白青会选择在饭桌上同她说正事,都已经打起了精力准备应付,却没想到她所说的吃饭只是单纯的吃饭。
察觉到了陆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季白青抬头有些疑惑,“霁姐,快吃,不然待会儿饭菜该冷了。”
陆霁回神,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吃。
知道两人饭后有事说,温淼便主动提出去洗碗筷。
三个人所需要洗的也不多,季白青提醒她兑热水再洗后便和陆霁面对面坐着开始说正事。
看着正襟危坐的陆霁,季白青有些无奈,弯眸一笑:“霁姐,不用那么紧张,放松点。”
她不过是想要和陆霁谈合作,又不是要吃了她。
闻言,陆霁的绷直的肌肉微微松懈,手指捏着衣服下摆摩挲。
她抬眸直直看着季白青,问:“你找我是想要说什么呢?”
季白青十分坦然:“霁姐,你是陆延姐姐,我想问的是你,你们是姐弟还是……敌人?”
听了这话,陆霁一怔。
手指擦得几乎发白,淡粉色的唇瓣颤动一阵,最后轻声道:“是姐弟,之后也会是对手,倒是没有到敌人那么严重。”
季白青很快认错:“是我用词不当,我其实大概能懂霁姐你的意思,你想要取代陆延,我说的对吗?”
见对方毫不犹豫地点头,季白青心里有了底。
“我讨厌陆延,希望他以后过得不好,也有办法插手他在生产队里的事,你和他是对手,我和他是敌人,那我们就是朋友。霁姐,你想和我合作吗?”
陆霁沉默一阵,季白青倒是没有着急得到回答。
抬头见温淼站在门口犹豫要不要过来,季白青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见状,温淼不再纠结,在季白青身边坐下。
两人之间的沉默让温淼有些好奇,贴着季白青和她咬耳朵。
只以为说的话小声隐蔽,实际上三个人坐得那么近,什么话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季白青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点了点,示意她别闹。
温淼这才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陆霁才开口:“可以。我可以和你合作。”
“你想我怎么帮你?你又怎么能够帮到我呢?”
季白青狡黠一笑,得到了同意后气氛也缓和了一些。
“很简单,我们两个的目标都一样,就是让陆延不好过。”
“只要他没有陆家背后势力的帮助,那他就不会那么嚣张了,霁姐应该有办法让他少联系陆家吧?”
“同样,只要我们合力把他弄废了,陆家总不应该还看得上这样一个继承人。”
陆霁沉思一会儿,倒是没有再犹豫。
“好。”她干脆应下。
季白青眉眼弯弯,和陆霁握手。
“那——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也就正经一会儿,轻握的手一触即分,季白青靠着沙发,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霁姐,陆老爷子为什么会让陆延下乡,里面是有什么说道吗?”
她虽然看了原文,但是原书中恶毒女配的情节没有后她就再也没有往后看过,大概只看到了三分之二的剧情,她需要尽可能地再多了解一点与女男主有关的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陆霁喝了口茶,平静道:“原本应该是我去下乡的,不过陆延做了错事,惹怒了老爷子,最后老爷子就让他去下乡了。”
“老爷子要求陆延依靠自己的能力回到京市,到时候才会把陆家的一切交给他。”
陆老爷子是和温向荣同级的首长,陆家先前是皇商,陆父继承了家里的生意,发展的不错,攒下来一大笔财产。
政策严峻之后,在陆老爷子的督促下,陆父将自己明面上名下的大部分财产都捐出,保全了陆家的同时,实际上家里也还留下了一笔巨额家产,这个秘密只有陆家人知道。
陆老爷子背靠军部,有人脉,陆父有钱,同时也结交了不少朋友,最后都能够供陆延所用。
光是想想,季白青就咂舌,不愧是小说男主,光环开的这么大。
又看了眼陆霁,对方垂眸,不知道是不是在出神。
她撑着脸,慢悠悠评价:“那可真不公平,明明都是陆家的孙辈。”
“不过……”季白青眼睛弯成月亮,黑眸莹莹闪耀,“公平是要自己争取的,霁姐,相信我,陆延可以,你也可以。”
对上她坚定的眸子,陆霁缓缓点头。
“我知道了。”
说话期间,温淼靠着季白青,神色有些困顿了。
季白青偏头看了眼肩头的某人,神色有些无奈。
看出来她们可能需要私人空间,陆霁识趣地站了起来。
“已经打扰这么久了,我也该回去了。”
“再有几天我们就回潇南了,霁姐,到时候写信联系,有什么事都记得写信。”
将自己的地址写好给了陆霁,季白青对她摆了摆手。
等到人离开后,季白青一把将身边的娇娇抱起,给她脱了衣服鞋袜之后放进被窝。
温淼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眸子里盛着碎光,一眨,像是闪烁的星星。
她黏糊糊撒娇,声音娇甜:“阿青陪我睡。”
还没得到回答,女人就往床里靠了靠,似乎是吃定了季白青肯定会答应。
季白青:“……”
季白青哪有不答应的说法,虽然她现在有点想去根据刚才她和陆霁的对话复盘一下原剧情以及重要的剧情点,但老婆现在要她陪着睡觉。
天大地大,老婆最大。
复盘什么的……还是等哄老婆睡着之后再去做吧。
季白青把衣服一脱,钻进被窝,将老婆团吧团吧塞进了自己怀里。
对方的怀抱和体香都格外熟悉,没多久温淼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绵长。
低头一口亲在她的发顶,季白青等着她睡得更熟一些后才放开,轻手轻脚起来,抽了个本子,在床边做复盘。
免得待会儿某个粘人精起来后没看到自己又要生气。
将大概的关系捋清楚之后,季白青的心里有了底。
有了陆霁的帮助,那她对付起陆延来便更有把握了,也不用太过担心他背后的势力。
季白青和温淼一共请了半个多月的假,休息的时间总是格外迅速地流逝,解决了李文宇她们之后,再陪陪温向荣,时间过得飞快。
再有两三天,两人就要回潇南了。
新年的氛围褪去,单位都陆续开工,街市上也逐渐热闹起来。
温淼带着季白青去京市著名的景点看了看,她们还在红旗下拍了一张合照,选的彩照,两人站在红旗下笑得明媚,最后洗了三张出来,一张给了温向荣,一张两人自己留恋,剩下的一张要拿回去给何香月她们看看。
她们也一起买了不少的东西,有给何香月季伟的,也有给云水村几个小家伙的,温向荣和温如嫣她们的礼物也有。
在离开的前一夜,温向荣让季白青和温淼一起过去吃饭。
一家人都来了,围坐桌边,看着倒是挺热闹。
温向荣对着季白青也难得有了好脸色,主动给她夹了菜。
季白青爱吃辣的,她竟然也能看出来。
看着碗里的辣椒炒肉,季白青有些受宠若惊,连连道谢:“谢谢奶奶。”
温向荣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对着温淼和季白青两个人桌上腻腻歪歪的动作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换做是她们以前在桌上腻歪,温向荣早就出言教训了。
吃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话。
温如嫣关心道:“明天你们就回潇南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温淼点头,“我和阿青都收拾好了。”
她和季白青都不是要将事情拖到最后面才完成的人,早在几天前就开始陆续将需要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出来。
只需要今天晚上回去再清点一番有没有遗漏就好了。
听她这么说,温如嫣也没再多嘱咐,只是叹了一口气,有些惆怅。
“明天下乡了,又要差不多一年才能见面了。”
季白青看了眼温如嫣,心想,那也不是。
她们回去之后很快就能见面了,就是形式有点严峻而已。
不过这话她不能直说出来,不然温向荣她们得拿着扫帚把她给赶出去。
想到这,季白青的思绪复杂起来,低头看着干净的桌面出了神。
“小季、小季?”温皎皎连连叫了她两声,最后提高声音有叫了一次,低头发呆的人才猛然地看向她。
温皎皎道:“你们回去好好商量商量结婚的事,新婚礼物晚点我们再寄过去了。”
季白青点头,温声回答:“没事的姑姑,这事也不着急。”
这话一出,温向荣皱着眉,有些不乐意。
声音也沉了下来,“结婚的事怎么就不着急了?你和蓁蓁不是说好了回去就结婚的吗?”
温淼对上温向荣,也是帮着季白青说话:“奶奶,结婚的事情本来就需要时间准备,就算真的要领证,也要挑个好日子啊,肯定是急不得的。”
“你之前不是还觉得阿青不好吗?怎么现在又一直催着我们结婚?”咕哝着这话,温淼忽然狐疑地看了温向荣一眼。
“——奶奶,你们该不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温向荣面色不变,直接瞪她一眼。
“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催婚这不是因为我怕你脾气太大小季迟早忍不了么!”
闻言,温淼瞪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了季白青一眼,指着自己问:“我?脾气大?”
温向荣的眸子也看向她:“小季,你说温淼的脾气难道不大吗?”
季白青:“……”
夹在祖孙二人中间,这要她怎么做人?
季白青选择转移话题:“那个我说的不着急是新婚礼物不着急,你们都理解错了。”
温向荣哼一声,看着温淼:“听到没,回去早点结婚,别拖拉。”
温淼还有些不服气,又问季白青:“我脾气大吗?”
看着她圆溜溜的眼,季白青头疼。
脾气确实是挺大的,但可爱,她喜欢。
对着老婆的质问,季白青微笑回复:“不大,蓁蓁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女同志。”
温淼也哼了一声,得意地看着温向荣。
为了防止在回去前一夜,祖孙两人吵起来,季白青又坐了一会儿就拉着温淼离开了。
出门前,季白青犹豫一会儿,让温淼在门外等着,她再度回到屋里,对温向荣道:
“奶奶,我会照顾好蓁蓁的。”
“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要好好的,一直到我们再见面。”
说完,她也没看温向荣的脸色,出了屋子,拉着温淼走了。
温向荣顶着冷风在门口愣愣站了一会儿,看着季白青和温淼远去的背影。
她想,季白青是从哪里发现了端倪?
或许,她真的没看错季白青,她真的有能力将温淼保护好。
第二日,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季白青肩膀上挑着担子,和温淼一起上了火车。
温淼不喜欢离别的气氛,便没让温家人来送。
火车呜呜一声,哐啷哐啷向前行驶。
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逐渐远去,温淼还没来得及惆怅,手里就被塞了个柿饼。
季白青在床边坐下:“饿了没,先吃点垫垫肚子。”
温淼垂眸一笑,咬了一口,又将柿饼凑到季白青的嘴边,喂给她吃。
她想,无论前路如何,至少身边的人会一直陪着她。
她的前路是早已熟悉的溪宁镇,她的身边也是交心的爱人。
火车行驶了一整天,跨越一千多公里,最后在溪宁镇停下,她们下车。
带着行李出了火车站,再次落地熟悉的地方,她此时却少了去年的茫然与失落。
季白青空出个手,抓着温淼的,扬唇笑道:“蓁蓁,回家了。”
温淼低头一笑。
她离开了家,又回到了另一个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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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第66章
◎结婚◎
两人比预想中的要提前几天回来,没有告诉何香月和季伟,自然是没人来接。
季白青带回来的东西还挺多的,提着费劲,最后在火车站周边辗转一圈,还是雇了个人,驾着牛车帮忙将带回的东西送回去。
她们坐在牛车后斗,眼神往外看,熟悉的风景落在眼前。
季白青有些感叹:“也没离开多久,现在就感觉有点陌生了。”
与京市相比,溪宁镇显得逼仄,烟火气却是足足的,因为新年,路上看到的每个人面上都带着笑。
此外,溪宁镇的天儿倒是没有京市那么冷,也没有下雪,只是风要更烈,呼呼地往人的脸上吹,找准了机会钻进人的衣服里。
可能是前阵子下过雨,风是带着湿意的。
又湿又冷,还好季白青没有老寒腿,不然指定得犯病。
念此,她伸出手摸了摸温淼的膝盖,在老婆疑惑的眼神下问她:“膝盖冷吗?”
温淼摇了摇头,“穿的裤子很厚。”
季白青松了一口气,很好,老婆也没有老寒腿。
很快回到了村里,生产队还没有开始组织上工,村民都很悠闲,眼见着还没有出正月,都在村里闲逛。
见着季白青和温淼回来了,她们都有些惊讶,在牛车路过的时候同两人打招呼:“哟,白青和温知青回来了。”
简单应付了几句后,很快到了家门口。
季白青跳下了牛车,让温淼扶着自己下来,对屋里大喊:“娘!爹!我们回来了!”
没有一会儿的功夫,紧闭的门被打开,何香月和季伟穿着破袄子出来,脸上有些惊喜。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话间,两人帮忙将车上的东西拿下来,大包小包的东西,搬进家里来回捣鼓了好几遍。
温淼给了钱之后,牛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帮着把剩下的一点东西拿回家里,把门关上,挡住门外的寒风。
还没说上几句话,何香月她们就开始捣鼓着将炭盆给烧上,她们舍不得用炭,在家都是直接在灶房烤火,还能用余烟熏腊肉。
终于将炭给烧红了,季伟将几个红薯和芋头端上桌,还想折身再去找什么东西,季白青连忙拦住他:“娘、爹,你们都别忙活了。”
她挑了个蒸得流蜜、看起来就甜的红薯剥开给温淼,自己也囫囵吃了个芋头,这才对她们道:“在京市陪了奶奶她们一段时间,她们催着我们回来,淼淼也说想你们了,所以我们这不就回来了。”
看了眼她们身上穿的破袄子,她有些无奈。
“怎么不穿我和淼淼给你们新买的?你们现在穿的袄棉花都不剩多少了,穿着不保暖。”
何香月将手伸到桌下烤火,到底是大半个月没见着闺女了,此时还是和颜悦色的,面上笑呵呵。
“新衣服过年穿了,整天在家穿的话不就弄脏了。”
季白青白眼一翻,“衣服不就是拿来穿的吗?弄脏了就洗。”
温淼掐着她腰间的肉,轻拧一下,让她好好说话。
“啧,”季白青站起来,将带回来的一个包袱打开,翻翻找找最后掏出来两件棉袄,一件黑色、一件深棕色,塞到妻夫两人的怀里,“喏,淼淼给你们在京市买的棉袄,都是深色,脏了也看不出来,这下总不用担心弄脏了吧。”
年前给她们买的袄也是深色,到底怕弄脏还是借口,她们只是舍不得穿。
摸着手下柔软的布料,何香月有些感动,又有点心疼。
“淼淼,谢谢你。”
“不过我们都有衣服了,怎么还买啊,那么多都穿不完。”
温淼轻声回应:“没事的婶子,衣服其实是我和阿青一起挑的,你们别怕穿坏,衣服不穿才容易坏呢。”
季白青说:“那么多衣服也没见你们穿,听淼淼说了没,新衣服多穿才不容易坏。”
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何香月以前没有上过学,便格外信任读书人的所说的话,尤其温淼还是个老师,闻言,何香月立刻把破棉袄脱了,穿上了新的。
棕色的新袄穿在她身上,制作精良的袄修身,不显臃肿。
她脸色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目含期待地望向她们:“怎么样?合适吗?我觉得穿着还挺合身的。”
季白青给她娘竖了个大拇指:“特别好看,看起来何香月同志还跟18岁一样。”
温淼还在一边若有其事地跟着点头,乐得何香月笑的合不拢嘴。
她嗔两人一眼:“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那不是成了老妖怪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季白青和温淼又将其它带回来的礼物分了分,温向荣也给何香月妻夫准备了礼物,都是些麦乳精之类的补品和京市的特产。
看着堆成小山似的礼物,受宠若惊的同时,何香月将季白青拉到了一边。
“白青,你和淼淼的事,她家同意了吗?”
季白青见她一脸紧张,失笑。
“放心吧娘,奶奶她们对我还算满意。”
听她这么说,何香月松了一口气,又连忙追问:“那你们什么时候领证?”
季白青的眉心不自觉皱起,指尖的布料被她揉搓得发皱。
“挑个好点的日子,尽快吧。”
这话一出,她想了想,还是改口。
“先办酒席,再去领证。”
其实季白青和温向荣的想法一样,她也想要早点和温淼结婚,怕再拖下去会生出多余的事端。
这段时间,心里总有些不安,这些不安在回到了溪宁镇之后又被无限放大。
莫名的忧心让她也有些摸不准自己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如果认真地去深究,却又找不到具体的原因。
她呼出一口气,只能让自己不再多想。
无论如何,都要看温淼的意见,她想要什么时候结婚、办酒席、领证,季白青都听她的。
何香月点头,心里也在琢磨着两人之间的事。
“好,那我和你爹去看看日子。”
“你记得也去问问淼淼的意见,一定要好好商量。”
季白青点头,打了水去房间。
在火车上其实是睡不安稳的,季白青几乎没睡,只是闭目养神,火车车厢里吵,温淼也不太睡不着。
回来后,吃了点东西,后知后觉的困倦涌上心头。
她和温淼一起泡了脚,脚上的寒意被驱散,便一起上床休息。
知道两人休息,中午吃饭何香月也没吵着她们,吃完后将饭菜放进锅里热着,两人一醒来就能直接吃了。
她们是在上午睡的,醒来的时候已经窗外已然不见什么亮色。
季白青看了眼手表,竟然才四点多。
肚子有些饿,她垂眸看了眼靠在她胸前还阖着眼睛的温淼,揉了揉她的发。
“老婆、蓁蓁。”
温淼发出一声柔软的嘤咛,下意识地在她胸前蹭蹭,随后才慢慢睁开眼。
对上了季白青的眼,季白青与她拉开一些距离后,又一下亲在了她的唇边。
粉艳的舌尖舔舐过温淼的唇,温淼眼中还带了几分困意,突然被亲,懵懵地瞪圆眼睛,倒是季白青已经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动作不断轻颤。
撬开唇齿,温淼的舌尖迎上来,隐蔽的水声自唇齿间淌出,听着让人耳热。
两人小动物似的黏黏糊糊地亲了几分钟,再次分开,见季白青的面上泛着粉,唇面上也带着水光,温淼伸出手去捏她的耳垂,果然是烫的。
在一起这么久,接个吻居然还会像是以前一样害羞。
被她用惊诧的眼神看着,季白青有些羞恼,偏过头去,捏着她耳垂的手落下来,她一口咬了上去。
倒也没多用力,带着几分狎昵,温淼感觉手指已经在她口中被浸润。
含糊的话被说出口:“接吻应该闭眼才对,坏老婆。”
温淼弯起唇,晃了晃自己的指尖,“好啦,别闹了,该起床了。”
她的手放在季白青的小腹上,“不饿吗?我好像听见肚子叫了。”
季白青慢吞吞哼了一声,松开了嘴。
她站起来,给自己套上衣服,又去柜子里找了条毯子,最开始温淼还有些茫然,傻乎乎问:“不是起床了吗?”
怎么还要多拿条毯子出来?
一直等到毯子被垫到了她的腰后,她想跑都来不及了。
身下的毯子晕染开深色的水迹,当着温淼的面,季白青抽出手,骨节分明的食指和中指上还带着粼粼的水光。
温淼的眼睫湿漉漉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见到这一幕抽泣一声,后腰更软了,委委屈屈地将脸侧过,埋进枕头里。
等到季白青收拾完狼藉,又哄好了人、替她穿好衣服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
两人都饥肠辘辘,锅里的饭菜还是温的,眼见着就要到晚饭时间了,在她们吃饭的时候何香月干脆将腊排骨砍了炖上,她们吃完饭后还能喝上汤,再吃几块肉。
季家都是实木的凳子,温淼坐了一会儿,酸软的腰和更为脆弱的那处就有些受不了。
季白青被她瞪了一眼后,飞快扒拉几口饭,空出一只手来给她揉腰。
“下次肯定听你的话了老婆。”堂屋没有第三个人,季白青靠近她,和她亲昵咬耳朵。
温淼偏过脸去,耳垂早就被她呼出来的气息打热,抿唇独自不高兴一会*儿,她又有些不服气。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我说什么你都不听的。”
让她轻点慢点,季白青永远像是没听到一般,更过分的是还要和她所想的背道而驰。
就连在平日里也是表面上听她的,实际上她认定的事温淼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到这一点,温淼差点又被气哭。
季白青见她委屈巴巴的模样,心软得不行。
“那下次你自己来好不好?”
温淼狐疑看向她,明显的不信任。
“真的?”
“真的。”
季白青腹诽,就是怕老婆娇娇弱弱,做到一半后突然没力气了。
到时候还不是得她来动手。
但架不住温淼听了这话心情能好上一些,看着她唇角翘起,季白青觉得,让她自己来也挺好。
她给温淼夹了一筷子菜,“好了,别委屈了,多吃一点。”
吃了一餐后,晚饭又做好了,何香月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汤,热乎乎的汤带着腊排骨的香,落在胃里,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原本温淼吃饱了,但还是没忍住多吃了几块排骨。
见她喜欢,季白青准备明年烘腊肉的时候再多准备点排骨。
晚饭过后不过六点多,何香月和季伟没在外面呆多久。
堂屋只剩下温淼和季白青两个人。
季白青想着温淼不舒服,原本想让她先去床上躺着休息,但温淼想洗澡,再洗个头发,头发湿漉漉的不好直接睡下,她们便一起坐在堂屋烤火。
帮温淼将头发上滴的水擦干,季白青随意擦了把自己的头发。
见她坐着的姿势有些别扭,拿了个枕头垫在她后背。
她找了件自己不穿的破袄子,拿了针线低头缝缝补补。
温淼双手托腮,看她忙活,盯了好一会儿,才问:“阿青,你在干什么?”
季白青没抬头,将棉花塞匀,“不是说坐着凳子不舒服?我给你缝个坐垫。”
将最后几针缝完,季白青摸了摸下巴,举起来左右看了看。
“虽然不太好看,但应该还挺软的,蓁蓁,你试试。”
季白青将坐垫放在凳子上,见温淼坐了上去,有些期待地问:“怎么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见温淼点头,她吐出一口气。
“看来新房子那边要买张沙发才行。”
想到京市家里的那张沙发,温淼慢慢红了脸,拿手背给自己的脸颊降温,没有说话。
季白青趴在桌上,抬眸看着温淼,小声问:“蓁蓁,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这句话,温淼沉默了一瞬。
要是放在以前问温淼想要什么时候结婚这个问题,她的回答肯定是越快越好。
虽然很丢脸,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季白青身上了,喜欢她喜欢得不行了。
但在京市,温向荣一反常态,一而再再而三地催促她和季白青结婚,她从中体会到了一丝不对劲。
即使季白青在温淼看来千万般好,好到温向荣也满意的地步,她也绝对不会这么快就催婚。
有了温泠月的经验在前,两个姑父都是被温向荣考验了两年最终才顺利入赘温家。
换了季白青,怎么温向荣的态度就变了呢。
温淼最开始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以为是温向荣担心她下乡受委屈,想要让她快点找到一个庇护。
温向荣掩饰得再好,相处的时间长了,温淼也发现了问题。
几十年没变的住所突然换了,过年期间也少了上门拜访的人,她所眼熟的跟在温向荣身边十几年的警卫员也不见踪影。
她能看出来,温向荣一向神采奕奕的面容也多了几分疲惫,她以为永远不会变老的长辈在她没看见的时候头发转成霜白。
温向荣出了事,她不想让温淼知道,甚至可能没有同温皎皎她们说,不想要小辈替她担心。
她有她自己的骄傲,温淼看出来了端倪,也没有问出口,只是依照温向荣的意愿来做。
在温向荣面前,她让温淼和季白青结婚,温淼可以笑着应下。
但现在离开了京市,和爱人面对面再谈起来结婚的事,温淼却可耻地想要逃避。
指腹落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温淼垂眸,没有看季白青,轻声开口:
“阿青,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在七十年代,正常人相看,看对眼后再处上十天半个月没问题后就能够去扯证了,季白青和温淼相处了八|九个月,谈恋爱谈了七八个月,现在结婚还真算不上早。
听了她的话后,季白青的心微微一沉,眉心不自觉地拧了起来,她问:“……就只是这个原因吗?”
听出来对方语气中的沉闷,温淼的睫毛一颤,在半空中停顿一会儿快速收拢。
她敛眉,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嗯,太快了。”
季白青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手抵着冰凉的搪瓷杯,她半靠着墙,分析温淼想要晚点结婚的可能原因。
太早太晚都只是借口,温淼……知道温向荣的事了?还是猜测到了几分。
她掀起眼皮,温淼还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折身回灶房倒了杯温水放在温淼的面前,季白青看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现在结婚吗?”
温淼若无其事地接过了水杯,喝了一口,水的温度适宜,她却无端地觉得心里发冷。
她点头,语气和缓却坚定:“嗯,阿青,我说了,现在还太早了。”
“嗯。”季白青点头应下。
见她转头去灶房的背影,温淼的手不自觉攥紧,指甲陷入手心,掐出了几乎见血的印。
她想结婚,很想。
可是却不能。
至少现在不能。
不知道季白青是不是生了气,温淼又在堂屋坐了半个小时,没有见到她的人。
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温淼回了房间,脱了衣服之后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被窝里少了另一个人的温度,没有以往的热度,是凉的,冰冷地将她包裹,捏着被角,温淼呜咽一声,眼尾漫上了浅粉。
她一直没有睡着,不知道等了多久,门口突然传来了门锁被拧开的动静。
温淼的睫毛一颤,胡乱的将脸上残留的泪痕擦拭干净,放缓了呼吸等着季白青进来。
灯没有被拉开,屋子里一片黑暗,温淼睁着眼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能感受到季白青的脚步声,很轻巧地落在地上,几乎没有什么声响,突然听她闷哼一声,摩擦声同时响起,大概是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
脚步声渐进,最后在床前停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呼吸越来越缓。
季白青终于脱了衣服上床了,将被子掀开,为冰凉的被窝注入几分热气。
却没有以前的亲昵,离温淼有些远。
温淼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腿往她那边凑,最后和她的脚贴近。
季白青被冰了一激灵,也知道她没睡,拧着眉,将她往自己怀里勾,拢住了她的手。
“怎么这么冷?”
季白青的语气算不上好,可也绝不是凶她。
温淼埋在她的胸口,感受着她身上的炙热温度,才抑制住没有多久的眼泪突然失控,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她哽咽:“阿青,被窝好冷,我一直睡不暖。”
她不知道现在在季白青流露出这副可怜的模样,她还会不会心疼。
大概不会了吧,明明商量好的回来就结婚,结果她却临时变卦。
她死死咬着唇,将哽咽声全都咽下去,呼吸声却丝毫不能藏住情绪。
季白青轻叹一声,她将握着温淼的手拿开,手落空的瞬间,温淼的手下意识抬起,想要勾住她。
她不想让季白青走,也不想她不耐烦。
但她此时好像没什么挽留的资格,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低落沉郁的心情将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是温淼所想的季白青不耐烦离开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
带茧的指腹落在她的眼下,轻拭去她的泪。
她被季白青揽进了怀里轻哄。
女人的声音温和,褪去了以往的稚嫩,多了几分包容:“好了蓁蓁,哭什么?”
“都怪我没早点回房间,现在我给蓁蓁暖被窝好不好?很快就能热起来了。”
泪将睫毛打湿,抬起眼皮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沉。
黑暗中什么都难以看清,温淼抬头却还是能够准确捕捉她所落下的视线。
她的手攀上了季白青的肩膀,最后抓住她的衣领,话里还带了几分泣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阿青,你、你生气了吗?”
将她眼角最后一滴泪擦去,感受到怀中人的不安,季白青轻拍她的后背。
“没生气。”
她像是不相信,摸索着将唇落在她的下巴上,是个带着试探意味的吻。
“真的没有生气吗?”
季白青将被眼泪打湿而贴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耐心回答:“真的没有生气。”
不知道怀里的人信了几分,窝在怀里一动不动了。
但也不是睡着了,呼吸声深深浅浅,有些凌乱。
她给人暖着手脚,有了她,被窝里总算是多了些温度,温淼的身上也不至于冰凉一片。
想着她的心情平静下来,季白青的身体一动,刚想坐起来就被人扯住了衣服。
温淼的声音响起:“阿青、你去哪?”
感受到她话里的紧张,季白青捏捏她的脸颊,“好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身体冰凉,喝杯热水会好很多。
温淼摇头,拒绝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喝水,想要你陪我睡。”
只有季白青在身边的时候,温淼才能感受到她确实没有对自己生出不耐烦,也没有因为结婚的事和她置气。
有时候温淼自己也觉得她的行为过分,恋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堂堂正正的身份,她贪恋季白青的温柔却不愿意和她结婚,给她妻子的身份,怎么想都觉得好过分啊。
可……温向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对结婚这一选择自然需要慎重又慎重。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了季白青,拖累了一整个季家。
现在不结婚才是最好的方案。
将脸贴在季白青的胸前,温淼听着她沉稳的心跳,酸涩再度涌上心头。
她又问了一遍:“阿青有没有生我的气?”
季白青温柔回答:“没有生气,无论结不结婚,我们都相爱,只要相爱就好。”
这话说出之后,感受到自己的胸前又被一滴一滴砸下的泪打湿,她真的有些无奈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泪可以掉。
她没再劝,手放在她的后背有一搭没一搭轻拍,只希望温淼发泄了一番之后就别再多想了。
没多久,怀里的人就睡熟了,只是眼角还噙着泪,不用开灯看,季白青就可以猜出那可怜模样。
等着怀里的人睡得再熟了一些,季白青将自己的手脚抽了出来,给她掖好被角,去灶房煮了个鸡蛋。
等待着鸡蛋煮熟的过程,她站在一边,大脑无端刺痛,下意识想要伸手从兜里拿烟。
摸了个空后,才后之后觉反应过来,她穿书了,已经戒烟两年多了。
太穷的那段时间,什么烦心事都被放到一边,她能做的只有卖力地读书、赚钱,比起烦心事,穷才是最可怕的。
真正地赚到了钱后,闲暇之余,她却也学会了以前看不起的喝酒抽烟的坏习惯。
没有瘾,只会在烦闷难以排解的时候喝上几杯,对待抽烟也是如此。
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她从柴火堆折下一根小树枝,冲干净后叼在嘴里。
她想,也确实不能再抽了,温淼不喜欢。
其实刚才温淼问过她很多遍,她到底生不生气。
季白青也不太能很好界定。
生气,倒是真的算不上,可能失落更多。
温淼言不由衷,温淼有难言之隐,这些都是拒绝她的理由。
说到底还是季白青想的太轻松,还以为温淼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
她是察觉到了,只不过是没有和自己明说而已。
季白青有时候感觉两个人像是陷入了死循环,她意识到了不对劲隐瞒温淼,温淼察觉出端倪也不和她明说。
她难得对自己产生了质疑,这样的相处方式,是正确的吗?
头疼,像是针在扎,一阵一阵画面卡顿着从脑海闪过。
也不是刻意要冷落温淼,只是季白青认为自己需要清醒一会儿才能更好地接受温淼的想法,也能想出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从灶房出门,在屋外吹了大半个小时的冷风,又回去烤了会儿火,才回的房间。
温淼没睡、温淼哭了。
这两件事让季白青更加心乱,什么都顿时不在意,身体的异常被忽略,只想哄着她不哭了。
晚点结婚没事,不结婚也没事,两人的相处方式有问题,慢慢改变就好,只要不分开。
这事季白青做出来的决定。
水咕噜咕噜地滚开,看着变了色的鸡蛋,季白青将火撤掉,又煮了一会儿,将鸡蛋捞起来,拿了块纱布包裹着,回到房间。
安装的电灯不算刺眼,她将灯按开,走到床边时才发现温淼又哭了。
女人眼下带着青黑,睫毛根被打湿,长睫上挂着泪珠,沉甸甸地压着。
她俯身,将恋人连人带被抱起来,放在腿上,泪水轻飘飘的,在她看来却沉重无比,让她心脏酸涩、喉咙发紧。
过了好一会儿,季白青才问出口:“现在被窝暖了吗?”
温淼在她腿上转了一圈,变成和季白青面对面的姿势。
她点了点头,“暖了。”
鼻音很重,也不知道她去煮个鸡蛋的功夫到底哭了多久。
原本想要将她的泪擦干净,温淼却勾住了她的颈项,一下吻住了她的唇,难得的凶狠,亲她的唇、勾她的舌,搜刮她口中的涎液。
季白青没有推开她,反而将人抱得更紧,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心跳声奇异地开始重合。
大脑刺刺痛在激吻中缓和下来。
两人的唇早就在有些激烈的亲吻中磕破,温淼退出的时候,季白青的舌根有些麻。
唇瓣湿红,呼吸急促几分,胸膛上下起伏,眼尾带着薄粉,脸颊潮红。
温淼的强势不太常见,季白青没多少准备,被亲得晕乎乎的,大脑一瞬间发白。
手指抓在床单上蜷缩又展开,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明显。
指尖忽然触碰到不知何时落下的鸡蛋,季白青才反应过来。
她还煮了个鸡蛋要给温淼裹裹眼下,不然明天起来眼睛肯定会疼。
见温淼休息一会儿后要凑过来亲她,季白青伸出手捂住她的唇。
见她又泫然欲泪,季白青用沙哑绵软的声音哄她:
“晚点再亲,给你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起来该不舒服了。”
再亲一会儿,鸡蛋就冷了,现在的温度刚刚好。
看着她手里的鸡蛋,温淼一怔。
“你是去煮鸡蛋了?”
她睡得不熟,季白青离开后没多久就醒了过来。
温淼本就容易多想。感受到床上少了个人,她以为季白青刚才说的话只是敷衍,所以才会趁她睡着又偷偷离开。
便又在被窝里偷哭了一场。
没想到季白青只是去煮了个鸡蛋。
季白青一看就知道她想的什么,重重叹出一口气。
“好娇气。”
见她不好意思地垂眸,要咬唇,开口:“不许咬,闭上眼睛。”
过热的鸡蛋隔着纱布在眼皮眼睑上滚过,眼睛的酸涩缓解了不少。
季白青的手心被鸡蛋烫得发红,一直到鸡蛋的温度散去后她才将鸡蛋放在床边。
把温淼放在床上,自己钻进被窝里,季白青闭上了眼睛。
“睡觉,不许再多想。”
“明天起来自己把鸡蛋给吃掉。”
【作者有话说】
喵:人,外面总在下雨,猫处理不好。
写喵的时候想的是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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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第67章
◎管我◎
第二日起来,季白青第一时间低头去看温淼的眼睛。
女人的眼皮和眼睑上浮着一层浅浅的桃花粉,即时处理过,倒是没有发肿。
她轻手轻脚地起来。
床头放着的鸡蛋过了一夜,早就已经凉透了。
明明昨晚还对温淼说让她早上起来自己把鸡蛋吃了,可鸡蛋放了一夜,虽然没坏,她还是有些舍不得让温淼解决,拿着鸡蛋去厨房放水里热了热,她自己吃了。
又煮了个鸡蛋,鸡蛋煮好后,她又给温淼敷了敷眼睛,热敷两次,醒来后眼睛疼痛程度会减轻不少。
感受到眼皮上的温度,温淼醒了过来,等到热度散去才敢睁开眼。
一睁眼就见着了季白青的脸,她伸手去勾季白青的颈项,眼神中带了几分依恋,想要和她接吻。
季白青挡住她的嘴,手指轻晃。
“不行,先起来洗漱才能亲。”
闻言,温淼扁了扁嘴。
季白青将她的衣服放在床边,催促:“快起来吃早饭。”
穿好衣服洗漱过后,温淼在季白青的注视下将煮鸡蛋给吃掉了。
难得的乖巧,要知道她平时最讨厌吃煮鸡蛋里的蛋黄了。
左右看了看,没见着何香月和季伟的人,温淼有些急切地垫脚去够季白青的脖子,最后如愿以偿地和她接了个吻。
蛋黄味的。
吃过早饭,想着给其她人带的东西,温淼回房间整理一番。
何香月将季白青带到角落压低声音询问:“怎么样?商量好了什么时候结婚吗?让我和你爹看看到时候怎么准备。”
季白青轻“啧”一声,“娘,你这也太急了,结不结不都一样,反正又不可能莫名其妙给你整出个大孙女来。”
听她这么说,何香月给了她清脆的一巴掌。
“你这死丫头,瞎说什么!”
“老娘这不是替你着急么,你快说什么时候结!”
季白青对她一笑,“娘,其实我觉得结不结婚不都还是一样过,我想再等等,反正这事儿不着急。”
何香月听了她这吊儿郎当的话,瞬间手又痒了。
咬着牙默念几遍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她这才将手放下,咬牙道:“你这样人淼淼愿意?你和她说清楚了?”
就是淼淼不愿意,我想结也没办法啊,季白青内心腹诽。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又是另外的说辞。
她笑嘻嘻开口:“我说什么淼淼都会答应的,娘,你就别操心了,这都是我们年轻人的事。”
听着季白青说出来这话,何香月还是没忍住,又给了她背上来了一巴掌。
听听、听听,这都什么话。
她拧着季白青的耳朵:“你要是敢对不起淼淼,我把你赶出家门。”
“嘶,娘,放开……”季白青飞速求饶,“肯定不会对不起淼淼的,嗷嗷,疼!”
最后季白青回到卧室的时候,其中一只耳朵通红。
温淼听见动静抬起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她发红的耳朵。
一时间有些疑惑,“耳朵……怎么了?”
季白青摸了摸,何香月用了劲儿,现在摸着还有点疼,不想对方多想,她信口胡诌:
“没事,刚才在外面吹了会风,冻的。”
温淼一摸,明明是热的。
四目相对下,季白青换了说辞。
“我自己搓热的。”
温淼抿着唇,看着她耳垂上的指印,小声道歉:“阿青,对不起。”
依照她对季白青的了解,对方肯定是将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何香月也不会溺爱孩子的人,也少不了也给她一顿教训。
她的错误,却要让季白青来承担。
想到她因为自己的决定挨了疼,温淼就觉得愧疚、难过。
季白青屈指弹她的额头,见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额头,这才露出笑来。
“没什么对不起的,现在我还回来了。”
见温淼眸光闪烁,她拉过了另一边的凳子坐下。
“好了,我和我娘她们都说好了,她们都知道了。蓁蓁,我还是之前那句话,结不结婚对我来说不重要,只要我们还爱着对方就好。”
婚姻不过是两人在一起的另外一重形式的证明,她听到温淼说暂时不结婚,失落肯定是有的,但想开了之后,也觉得可以接受。
无论步入婚姻阶段还是留在恋爱的阶段,都不能改变两人相爱的本质,这对季白青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哪天温淼突然说不爱她了,她才有可能发大疯。
思绪到这,被大脑的刺痛阻断,脑内无端响起轰鸣。
季白青揉着太阳穴,眉心皱起。
见她面色苍白,神色有几分痛苦,温淼慌张询问:“阿青,你怎么了?”
见她手指抵着太阳穴,抿着发白的唇一言不发,温淼只能绕到她的背后,帮她轻轻按着头。
好一会儿后,季白青缓过来那阵针扎似的刺痛,才安慰温淼。
“没事,刚才有点头痛。”
大概是昨天晚上在屋外吹了太久的风,被吹出来毛病了。
温淼还在用柔软的手指轻轻给她按着穴位,话里的担心还没褪去:“真的没事吗?”
季白青抓着她的手指,没让她继续。
“真的没事了,不信你现在再看看。”
她抬起头来,乖乖让温淼看自己现在的状态。
与刚才相比,现在脸色好多了,也就额角还存留部分细汗。
温淼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太放心,犹豫开口:“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最近看你总是头痛。”
季白青原本不想那么麻烦的,可温淼语气坚持,她也觉得最近头痛发作得异常,最后吃了午饭后还是骑着车往去镇上的医院。
常规检查又去拍了片,最后都没什么问题。
季白青看着明显还有些担心的温淼,有些没辙。
“没什么大事,你别瞎担心了淼淼。”
温淼抓紧了季白青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慌的感觉一阵阵,难以停下来。
平静的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被搅得一团糟。
她置于其中,有些喘不过气。
抬眼看向季白青,她喃喃问:“阿青,真的没事吗?”
季白青见她神色有些恍惚,用后背探探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现异常。
但她也有些不放心,建议道:“来都来了……不如你也去检查检查?”
最近温淼确实也有些不对劲。
检查做完后,温淼没什么问题,医生说最大的问题就是思虑过重。
简而言之,想太多。
听了这话,季白青又有些头疼了。
她也不知道,温淼的小脑瓜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都来了镇上,检查完之后两人去尚敏家给她拜了个年。
在京市给她和尚母尚父分别买了围巾和帽子,收到礼物的时候尚母尚父都有些不好意思,推拒一会儿后还是收下来,看着脸上的笑就能得知她们很喜欢。
离开的时候,两人还被塞了一个红包。
昨天晚上,何香月和季伟也给了她们红包,季白青今年的红包简直是收到手软,光是温向荣她们给的就有几大百。
回到家,将红包放好,季白青和温淼在房间面对面坐着。
见女人低着头,面上神色难以看清,只能够看到红艳的唇,她开口:“宝宝,抬头,我们好好聊聊。”
听着久违的称呼,温淼轻咬着唇,抬起头来,看出季白青落在她唇上的视线,她才放开唇瓣。
视线上挪,盯着她潋滟的琉璃眼,季白青问:“宝宝,你到底在想什么?或者,你在担心什么?”
温淼的手搅在一起,手指都被攥红了,最后还是没有给出回答。
她不自觉又垂下了眼,想要避开季白青灼人的眼。
季白青没想让温淼继续退缩,轻易扣着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
一字一句逼问:“因为奶奶的事?你知道多少了?”
温淼摇头,在恋人锐利的眼神下却显得有些无所遁形。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崩溃,她扑进了季白青的怀里抽噎。
嶙峋的肩头一颤一颤,诉说着身体的主人的心情。
总感觉只是几天的时间,温淼好像又瘦了些,肩胛骨抵在她的手心硌手。
季白青的手收紧,心脏因为她落下的一滴又一滴的泪而发紧。
心疼又无力,她不希望温淼难过,可她哄不好人。
一下一下地轻抚着温淼的背,她用发涩的声音哄着她:“宝宝,别难过。”
“奶奶的事我也大概知道一些,相信我,不会有什么大事的,别担心。”
“别哭了蓁蓁,你一哭我的心就痛……”
最后一句话落下,温淼的抽噎声渐小,最后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用沙哑的声音道歉。
“对不起……我不哭了。”
季白青:“……宝宝,我只是希望你别难过太久。”
有时候她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温淼像是朵名贵又娇矜的蔷薇花,明明需要耗费许多心里看护,但有些时候却又意外的懂事。
这么乖的温淼……
等着人将最后一点泪流尽,季白青亲她的眼尾、眼下、鼻尖,最后和她接吻。
通过眼泪发泄后,紧绷的情绪缓解不少,恋人还用温柔的吻安抚。
温淼的情绪稳定下来,看着季白青脸上的关心,她再次道歉。
“对不起,阿青。”
叹息般的声音落在耳边,她说:“没关系的蓁蓁,你没有对不起我,就算真的对不起我也会原谅你。”
在温淼的耳垂上亲了一口,季白青的声音清凌凌地落在她耳边:“宝宝,我爱你。”
“好爱你。”
温淼呜咽一声,将季白青抱紧。
“我也爱阿青,好爱阿青。”
哭过一次后,两人同时整理好心情。
温淼这才决定和季白青公开布诚:“阿青,奶奶大概是出事了,我……我不能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她在我面前一直表现得强大又坚定,但我还是担心她出事。”
“不想现在结婚是因为真的没心情,我害怕……”
她所说的季白青大概能猜到七八分,但她也不觉得就只是这个原因。
“就这些吗?”她问。
温淼轻轻点头,试探着要去抓她的手,轻声说:“阿青,会怪我吗?”
季白青怎么可能怪她。
反手将她的手抓住,转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她捏着女人柔软的指腹,希望她别太紧绷。
“奶奶的事你不要担心,还有姑姑她们在,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至于结婚,听到奶奶没事的好消息之后再决定。蓁蓁,不要多想。”
这话有一半是真的,一半是骗她的。
原剧情没有改变,温向荣肯定会被下放。
但只要一到溪宁镇,季白青就有办法能够让她不落到原书的结局。
她这话说完,温淼还是还是有些不安,犹豫一会儿,带着季白青的手贴上了她的胸口,她语气有些无助。
“心里很慌,总感觉事情会很糟糕。”
就连昨天做的梦都是糟糕的,梦到温向荣过得很狼狈,躺在破旧又逼仄的地方气若游丝,梦里的季白青厌恶地看着她,说要和她分开。
原本梦醒时记忆就不剩下多少,只隐约觉得不是好梦,却在此刻突然被温淼回忆起来。
附着柔软,手下的心跳确实跳得比往常要快。
季白青只能安慰她:“不会很糟糕的,相信我,蓁蓁。”
在温向荣的事还没有被真正定下来之前,她们都不能慌。
温淼抓着她的手,语气担忧:“真的会没事吗?”
“会的。”季白青的语气坚定。
不愿让温淼多想,她转移话题,将窗帘拉开,突然发现蔷薇丛里长出了个小花苞。
她有些惊喜,让温淼看向窗外,“蔷薇花开了。”
现在天气冷,没想到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蔷薇花却在这个时候冒出了花苞。
季白青担心被风吹折,叫上温淼一起,“别想其它的了,我们一起去给蔷薇搭个架子,以免被风吹断了。”
两人一起动手用竹片给花丛搭了个花架,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季白青动手,但温淼被指挥着拿各种东西,倒也分不出心神再去多想了。搭好了花架,往上面铺了层厚稻草,季白青拍了拍手上的灰。
见温淼全部心神被转移,她吐出一口气。
看来,还是不能让温淼太闲着。
现在小学还没开学,温淼也还不需要上班。
季白青将从京市买回来的玻璃珠搬出来,让温淼将珠子串到皮筋上。
每串上一两个珠子再打上结,一个简约款的头绳就做好了。
何香月和季伟没事也跟着串了点,一晚上的时间,挑的那些珠子没了小半,做出了几百条头绳。
季白青将这些头绳用布袋装好,打算明天带去黑市看看。
最主要的是要把从京市带回来的那些衣服给卖出去,京市的款式相较于溪宁镇的要更为时兴,不愁卖。
拍拍怀里的温淼,在睡前她轻声叮嘱道:“明天你和娘一起去买粮食,多买点粮食放在地窖。”
温淼点头,还有些疑惑:“买那么多粮食干什么?家里的现在不够吃吗?”
“多存点粮食总是好的。”她没多解释,再过一段时间,家里会多个人吃饭,自然要提前先准备好。
更何况之后她还会继续在黑市做生意,多点粮食也能够做更多吃食。
温淼点头,有些困,靠着她很快睡着了。
第二日,季白青照样起了个大早,将要带走的东西收拾好,穿好了保暖的衣物后就骑车去黑市了。
到地方的时候,人还不怎么多。
几个同样是买东西的人搓着手走来走去取暖。
见她们有人衣着单薄,季白青朗声道:“大姐,你们要来看看衣服吗?这可是京市时兴的!”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还是没敌过内心的好奇,几个人围着季白青的布袋子翻翻找找。
最后还真找到了喜欢的。
一个大姐摸着手上厚实的毛线衣,红色那么喜庆,上面还绣着朵花,她是真喜欢。
犹豫再三,她最后还是没舍得放下,一咬牙问季白青什么价格。
季白青看了眼,笑眯眯开价:“大姐,你可真有眼光,你手上拿着的衣服可是混纺的毛线衣,一件我也不多收你钱,三十八块再给票!没有布票粮票或者其它的票都行。”
闻言,大姐咂舌,三十八块,乖乖。
可低头一看,手里的毛线衣又确实是*在溪宁镇没有见过的,穿出去别提多有面子了。
见她纠结,季白青也没有催促,回答别人问价的衣服。
过了会儿,一个婶子过来看衣服,见着大姐手上的衣服,问:“同志,你这是要不要啊?不要的话给我看看。”
这话一出,大姐原本纠结的心瞬间定下来了。
她从兜里掏出钱给季白青,又拿了些七七八八的杂票。
“同志,这件我买了!”
季白青收下钱,给她送了个头绳。
“用这个绑头发,爽气。”
见买衣服还能用东西送,大姐瞬间高兴了,拿着衣服高高兴兴又回了自己卖的东西旁边。
衣服的价格都偏高,还需要票,虽然很多人上前看,但却没有多少人买。
从京市带回来百来件的衣服,季白青今天只拿了二十件出来,一上午卖了五件,倒是不少人见头绳漂亮、样式又少见,两毛一条也不缺人买。
一上午过去,季白青没多待,把东西收好就往家赶。
下次把围巾手套和袜子那些东西收拾出来再带去黑市看看销路。
回到了家,温淼刚做好饭。
把自行车推回家,季白青洗完手后凑过去向她讨了个吻。
将菜盛出来,温淼问她:“上午的生意怎么样?”
“还行,蓁蓁和娘把头绳串得好看,头绳卖了不少。”
头绳也就一毛五分钱的利润,卖了百来条也就十几块。
衣服的利润更大,一件衣服大概能有十到二十块钱的利润,有的更高。
虽然不能一次性卖出去,但季白青每天慢慢卖,衣服在这时候算是稀罕物,京市的款式在溪宁镇也被衬得更好看,不愁卖不出去。
吃午饭的时候,何香月和季白青说起上午去买的粮食分量。
买的是村里人的,有几户的粮食是完全够一家人吃的,还有富余,卖出一部分并不影响正常的生活。
云水村一年种两季水稻,分粮食也是按照两季的量来分。
细粮买了五十斤,粗粮买了一百斤,还有二十斤的富强粉。
季白青点头,吃完饭后把钱给了何香月。
何香月现在看见钱就头疼,没好气地推了回去。
“你和淼淼都一个样,抢着付钱,上午淼淼给的,你就不用拿钱给我了。”
闻言,季白青一愣,无奈地拍了拍脑袋。
也是忘了温淼的大手笔了,她和何香月一起出去确实是不可能让何香月付钱的。
她还是把钱给了何香月,想了想,何香月还是收下了。
“这钱给你当做嫁妆,我们先帮你收下了。”
季白青沉默。
“……怎么不是彩礼。”
何香月再次白她一眼,“淼淼这么好的条件,嫁给你不是吃苦吗,还不如你嫁进去。”
听着她娘这个解释,季白青觉得竟然也有几分道理。
她若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也对。
这么一想,晚点结婚也不是坏事,起码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给自己“攒嫁妆”。
回了房间,将何香月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说给温淼听。
温淼看着季白青,很真诚地点头,不过有句话她还是要反驳:“你嫁进来的话,没有嫁妆也可以,最重要的是人。”
季白青险些被感动得泪眼汪汪,将脸埋进温淼的胸前,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问:“真的吗?”
感受到她在占自己的便宜,温淼将她的头推开,面无表情回答:“假的。”
见她一本正经的,季白青一下笑出了声。
捏捏温淼软绵绵的脸颊肉,“老婆,怎么这么可爱?”
温淼被她捏着脸,眼睛一眨,还没有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又被她说可爱。
不等她问出口,季白青见她一把抱了起来,脱了外面的衣服后塞她进被子里,自己也钻了进去。
“午睡时间到了,要我哄你睡觉吗?”
想要说的话被她突然的动作,在床上的时候温淼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了。
听她这话,心微微一动,最后矜持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季白青随口给她编了个故事,“从前有个小女孩,一生出来就被扔到了路边……”
“后来小女孩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幸福地过了一生。”
最后一个字说完,低头看温淼,对方还没睡,那双漂亮明媚的眼睛带了几分潋滟水光。
她呜咽一声,“小女孩好可怜。”
季白青:“……不是哄睡吗?你怎么还没睡?”
她寻思也没有说什么惊心动魄、波澜起伏的故事,怎么女人还越听越来劲了。
温淼也沉默了一会儿,往她怀里靠了靠,语气有些懊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听进去了。”
行吧。
她不再把自己套进故事,讲了一篇自己曾经看过的特别无聊的文章。
说到一半,怀里的人就睡着了。
季白青看着她安安静静的睡颜,没忍住弯了弯唇,在她的额上亲了一口。
“我不可怜,现在已经很好了。”她轻声道。
今天下午何香月要磨豆腐,季白青想着分散温淼的注意力,但也不想她一直串珠子把眼睛看坏,本来就有些近视。
让人穿好衣服,季白青带温淼去山上挖冬笋。
现在的冬笋正嫩,无论是什么做法都很鲜。
带着温淼去了毛竹林,没多久,就看到一处鼓起的小土包。
季白青让温淼看着自己动作,她从旁边将土挖开,埋在地里的冬笋这才显露出来。
挖出来挺大一个,白白嫩嫩比婴儿手臂还要粗。
找到下一处缝隙,她将锄头给了温淼,让她试着挖。
温淼聪明,很多活儿一学就会。
不过她干活细致,挖笋的时候怕将笋拦腰挖断,下手小心翼翼,有些放不开,最后挖出来一个冬笋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儿了。
季白青教她怎么找到冬笋,从地缝、鼓包和竹鞭上观察,最后温淼倒也靠着自己的观察挖到了不少的笋。
温淼在一边挖笋,季白青留意着竹林里的洞穴。
看到一处洞口外堆积着湿润的泥土,她拿手指捻了捻,用木棍将洞口挖开,看到了里面的新鲜粪便。
用锄头将洞挖开,挖到了最深处,里面的竹鼠没有地方跑,最后只能被季白青抓着撞进了袋子里。
她如法炮制,又接连捅了几个竹鼠窝,最后拎着布袋折回去找温淼。
放在地上的竹篓里已经有不少笋了,温淼撬出来一根,放进去。
季白青过去,晃了晃手上的布袋,里面的竹鼠乱窜。
被布袋蛄蛹的动静吓到,温淼下意识后退一步,问:“这是什么?”
“竹鼠。”
见温淼眼睛瞪大,她补充一句:“不是老鼠,竹鼠肉很好吃。”
温淼看了眼她手上的布袋,又看看她,最后夸她:“你可真厉害。”
季白青被夸得唇角高高翘起,还故作谦虚,“还好还好。”
见着天差不多黑了,她将布袋打结,往背篓里一扔,背上背篓和锄头,带着温淼下山。
到屋里的时候,卤水已经熬出来了。
见她们终于回来了,何香月催促:“快洗把手,来吃豆腐脑。”
刚盛出来两碗豆腐脑,她在缸里淋上卤水,又舀进专门的木质模具里,压上一层木板封顶,在放个石块压上去,就等着豆腐定型了。
季白青将两碗豆腐脑端到堂屋,将腌辣椒的坛子打开,见季白青将剁辣椒往豆腐脑上淋,温淼有些震惊。
季白青自然没错过她的眼神,明知她不会喜欢,还是问了一句:“你要加点吗?”
温淼果断摇头。
见状,季白青笑出了声,将一边的白糖放桌上。
“逗你的,加糖吧,加糖好吃。”
豆腐花雪白,淋上了红艳艳的剁辣椒之后看起来更加有食欲了。
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甜豆花,温淼看了眼季白青的,又开始馋。
被人眼巴巴地盯着,季白青只能舀一勺递给她。
“尝尝?”
尝了一口后她的后,温淼皱起了小脸。
刚想喝点自己碗里的豆花解解辣,被季白青眼疾手快塞了杯温水。
“豆腐脑现在是烫的,你喝的话更辣了。”
她的唇被辣红,眼里浮现一层晶亮水光。
对此,季白青只能用一句话来描述——又菜又爱玩。
晚上将冬笋和剩下的腊排骨一起炖,炖出来的汤很鲜,温淼很喜欢,比平日多喝了一碗。
先前总觉得温淼瘦了,季白青见她喜欢,又给她多盛了点饭,希望她多吃点。
睡前还特意带着去村里吹着冷风散步,算是消食。
大冷天出去散步的结果就是回去的时候脸被吹得发干。
房间里,季白青专注地帮温淼擦着脸,散发着淡香的雪花膏被修长的手指推开,脸颊莹润几分。
给她擦完后,季白青嗅着鼻腔的香味,“好香。”
温淼抹了点帮她擦上,眼神专注,擦完了脸发现她的唇有些干燥。
她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凡士林,“帮你擦点?唇有点干。”
季白青以前就不太爱擦唇膏,她往后一仰,“我想擦其它的,可以吗?”
温淼疑惑地偏了偏头。
刚想说擦什么都可以,毕竟大部分都是季白青给她买的。
这人对自己不是很在意,但关于她的事却又关心得很。
话还没说出口,却被季白青贴近,亲亲含住了唇。
含糊的声音从唇边散出,又轻又快,还是让温淼听清楚了。
她说:“蓁蓁帮我舔润就好了。”
和她双唇相贴,她并没有深入,只是等着温淼的动作。
没犹豫多久,温淼伸出舌,轻轻舔舐她的唇面,有些干燥的唇面被津液浸湿,果然润了几分。
两人的眼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闭了起来,两张漂亮的脸贴在一起,都是十足的睫毛精,睫毛纤长浓密,同时眨眼的时候,两人的睫毛偶尔会打架。
细碎的声音不知道响了多久,温淼亲得投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季白青钻了空子,手钻进了衣服里,握住了柔白。
眼睫重重一颤,温淼“唔”了一声,随后被季白青反客为主,亲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松松垮垮挽起的头发,皮筋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长发落下来,遮住了雪白纤瘦的脊背。
衣服散落地搭在椅背上,温淼的手陷入季白青的黑色长发中,抓着她长发的手突然绷紧,手背上的经脉越发明显。
两股不同的喘|息声混乱,季白青的长发落在她的身上,黑发间透露出极致的新雪似的白。
温淼想将她推开,却有几分无力,声音也软绵绵不带什么气势。
“呜……不许、咬。”
安抚地揉了揉温淼的腰窝,她很快就陷入了绵绵、温和的细沙中。
不知道什么时候累得睡着了,季白青将水光涟涟的手擦拭干净,简单收拾了床,见人睡得安安稳稳才松了口气。
果然做这种事就是容易困,极致的快|感过后人总会被困倦簇拥,无论心里再多的事也该睡着了,季白青愿称之为快速睡眠法。
她想着,这几天就该多和温淼亲昵,让她少多想。
别到时候憋出毛病来了。
对温向荣后续的安排,她计划的差不多了,不需要温淼再以健康为代价,去耗费太多心力。
“晚安。”在鲜红泪痣上轻啄一口,季白青抱着她也阖上了眼。
新的一天要去杀猪,季白青给夏寒梅和王宝珠也带了礼物。
去仓库前,她先去找了夏寒梅。
夏寒梅果然在,她笑着开口:“夏主任,新年好。”
听着动静,夏寒梅抬起头,见是季白青回来了,还有些惊讶。
“怎么提前回来了?没带温同志来?”
“天冷,她还在睡,主任,我来销假,顺带还给你带了礼物。”
给夏寒梅带的是一条轻薄的纱巾,粉色的,还绣着梅花,和她的名字相衬。
夏寒梅笑着对她道谢,又给她发了一个红包。
“开工红包。”
收了红包,季白青去仓库杀猪,给王宝珠带的是一条项链,送完礼物后两人合力将猪杀了。
分猪肉的时候,王宝珠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好白青你回来了,不然今天又得废老长时间。”
一个人行动确实不太方便。
季白青手起刀落,将肉切开,一边回道:“宝珠姐,我之后应该就不会请假了。”
有她这话,王宝珠安心了。
今天十一点多才将全部的猪肉卖完,去供销社买了点东西,季白青才回家。
到了家,没看着温淼,她问了嘴何香月:“淼淼人呢?”
“没见着人,不过这么大人了,又不会丢。”何香月觉得她太紧张了。
季白青喝了口水,只能转移注意力。
她一细想,确实发现自己对温淼和她有关的事情很紧张,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臭毛病。
按了按额角,她在门口漫无目的地晃了晃,看着鸡圈里的三只鸡悠闲地溜达。
它们倒是不怕冷,案首挺胸走得很神气。
季白青被呼呼的风吹得发丝凌乱,手指耳朵发红。
等了一会儿,总算看到温淼人了。
温淼走进,见到季白青后还有些诧异。
“怎么在外面吹冷风?”
她拉住季白青的手,冰凉。
放在眼下一看,都冻红了。
季白青若无其事抽回手,“没事,我刚回来没多久,在门口转转。”
“你去哪了?”
温淼随口回答:“去找了荷花姐,给她们把礼物拿去了。”
跟在她身后回了屋,没想到一下就被何香月拆了台。
见着温淼和她身后的季白青,何香月道:“淼淼你再不回来,白青就成望妻石了,在门口等你半个多小时。”
被温淼拧眉瞪了一眼,季白青下意识摸着鼻尖,温淼更生气了。
她讪讪收回了手,“没事,外面也没多冷。”
温淼冷声打断她的话,“手和耳朵都冻红了,还不冷?”
如果不是温淼盯着她每天擦哈喇油,凭借这人对自己的不爱惜程度,她早就得冻疮了。
被老婆抓着手带去烤火,季白青看着她的侧脸,什么话都不敢说。
等她手的温度上升,红色逐渐褪去,温淼放开她的手,教训她:“以后不许这样了。”
季白青乖乖点头。
温淼瞪她一眼,轻声骂她:“每次都是表面乖巧,你就是一点不听话。”
季白青勾她的手指,撒娇似地晃了晃,“多提醒我几次,我就听话了。”
她喜欢管着温淼,也喜欢被温淼管着。
温淼口是心非:“才不想管着你。”
下一秒,见着季白青要在大冬天用冷水洗手,她又要生气了。
“季白青,兑热水!”
季白青唇角扬起,慢吞吞回答:“知道啦。”
哪里是不想管她,明明就喜欢管她。
吃了午饭,季白青做了些吃的,用饭盒装好之后,问温淼:
“下午有安排吗?”
看她像是要出门的模样,温淼眨眼:“有啊。”
“嗯?”季白青疑惑看她一眼,“又要去干什么?”
怎么又惦记别的事?
下一秒就听见温淼语气雀跃:“和你一起出门呀。”
“坏老婆。”
温淼听她这么叫,哼了一声,将她手里的饭盒接过,抱在怀里,“走吧。”
季白青拉住了她,让她换了身衣服,又将她和自己的头发绑好,换上了同个款式的红色围巾后才出门。
骑着车在镇上绕了半圈,最后到了梅叙家门前。
敲门前,季白青对温淼解释:“这是梅县长的家,我们一起给她和梅大娘拜个年。”
温淼点头,帮她把头发整理好,这才敲了门。
很快有人来开门,梅大娘穿着红色棉袄,见门口是两个漂亮女同志还有些奇怪。
“同志,你们找谁?”
季白青压低了嗓子,“大娘,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温青。”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大娘的眼睛瞪大。
“温青!”
小伙子突然变成女同志了,她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将门拉开,“快进来!”
温淼藏在围巾下的唇角悄悄翘起,什么温青,乱叫。
抬眼对上了正在倒水的女人,季白青先一步开口:“梅姐、梅大娘新年好,我带我恋人来给你们拜年了。”
被季白青扣住了手掌,温淼慢半拍开口:“梅姐、梅大娘新年好,我是阿青的对象。”
梅叙也没想到季白青那个竟然会来给自己拜年,也没想到她还带了她对象。
她对象长得还很漂亮,眉眼艳丽,和秀致清隽的季白青站在一起很登对。
也就愣了一会儿,梅叙笑眯眯道:“原来是季同志,快坐。”
季白青对大娘不好意思道:“大娘,我叫季白青,我恋人姓温,那种地方不好把真名说出去。”
梅大娘点头,“没事。”
她看了眼温淼,还是没忍住多嘴:“哎哟,这小闺女长得也太标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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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第68章
◎心不心疼◎
季白青听了这话,与有荣焉地点头。
“对吧大娘,我也觉得我爱人特别漂亮。”
见她神色有些嘚瑟的模样,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都笑出了声,当事人温淼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耳垂泛红。
季白青每次都这样。
梅叙给两人倒了杯热茶,季白青也将手里拎的礼物放在了桌上。
除了在京市给两人买的围巾,她知道梅大娘喜欢自己的手艺,还做了些精细的糕点。
打开饭盒,里面装着的豌豆黄和糯米糕都还带着热度,往外散发着清香。
季白青说:“今天做糕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梅大娘喜欢吃,我就寻思着带点过来,顺带给大娘和梅姐拜个年了。”
梅大娘闻言连连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
“叙叙啊,我就跟你说这小同志好吧。”
梅叙看着她娘,在一边淡笑点头。
她看了眼温淼,对她娘开口道:“娘,我记得我房间里有一盒雪花膏,大嫂给我那个,我用不上,你带着温同志去看看,要是温同志喜欢的话,就直接带走吧。”
她看出来季白青有话想要和她说,便将其她两人支走。
梅大娘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对自己女儿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拉起温淼的手:“走,温同志,你这小嫩脸蛋,就得擦雪花膏呢!”
温淼也能明白梅叙话里的意思,跟着梅大娘去了她的房间,人离开后,梅叙道:“季同志是想说什么?”
季白青脸上的笑淡了几分,纠结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了。
“梅县长,过段时间如果有个叫温向荣的老太太被下放,能不能麻烦你给她安排到小石村去?”
闻言,梅叙的脸色一变,“温向荣?你是她的什么人?”
她这反应,难不成认识温向荣?季白青一时也摸不准她的意思。
“温向荣是我爱人的奶奶。”
梅叙的语气有些急切,抓住了季白青感到衣袖。
“温同志和温泠月是什么关系?!”
季白青莫名看了眼情绪突然激动的梅叙,老实回答:“温泠月是淼淼的母亲。”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梅叙松开手,端坐一边,喝了一口水,茶水冷了,也让她慢慢冷静下来。
明明面前的人不是她,一向冷静的梅叙说出口的话却还是带着刺,“自己的女儿保护不好,还要让温同志下乡,温泠月也是越活越过去了。”
季白青看出她眼角的落寞,压制住内心的惊涛骇浪,最后还是给爱人的母亲解释了一番。
“梅姐,温阿姨已经去世了,在淼淼五岁的时候。”
她刚说完这话,梅叙端着水杯的手腕一松,水倾斜而出,将她的绒裤打湿,陶瓷杯落在地上,轱辘滚了两圈。
梅叙的呼吸急促了几分,手心攥紧,“……她去世了?怎么可能!”
刚从梅叙房间出来的梅大娘和温淼见状,都楞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梅叙不顾被水淋湿的大腿,站起来走到温淼面前,怔怔地看着温淼的脸。
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熟悉,现在再一看,眼角眉梢都带着旧人的痕迹。
清凌凌的眼睛像温泠月,鼻梁的弧度像温泠月,害羞起来笑的模样也像温泠月。
温淼可以感受出来,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没有带着什么恶意,眸中带着怀念,更多的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她抿唇,而后问:“梅姐,你怎么了?”
梅叙捂住脸笑了一声,声音里带了几分悲戚。
温淼以为她哭了,正无措于要怎么安慰,面前的女人就将手放下,眼下没有泪痕,只是眼中水痕浅淡。
她柔着声音道:“叫我梅姨吧,你妈妈……曾经是我同学。”
隔着一段距离,看到季白青对她轻轻点头,温淼便叫了她一声“梅姨”。
梅叙几步回到刚才的位置,掩饰好情绪,回复刚才季白青的请求。
“可以,我会处理好的。”
“还有其它的事吗?”
季白青摇头,知道她是在变相赶人,拉着温淼和她们告辞。
“那梅大娘、梅姨,我们先走了。”
“等等,”看着她们的背影,梅叙开口拦下,眼神盯着温淼轻声开口,“以后常来。”
季白青笑着应好。
等到门被关上,梅大娘有些担忧地看了女儿一眼。
“这是怎么了?”
梅叙捂着眼睛,沙哑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娘,泠月……不在了。”
闻言,梅大娘脸色一变。
“不在了……”
梅叙和温泠月赌了二十多年的气,气她看不出自己的心思,气她擅自和男人在一起,断联二十多年,没想到现在收到的却是温泠月去世的消息。
她这么多年的煎熬像是一场笑话。
梅叙缩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梅大娘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是百感交集,梅叙四十好几没有结婚生女,这么多年,就算她不说,梅大娘也知道她还在惦记着温家大姑娘。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温泠月将梅叙看做是朋友,梅叙却喜欢她。
她犹豫一会,最后还是说:“叙叙,当年京市寄过来的信我都留着,没有烧掉,你要拆开看看吗?”
闻言,梅叙抬起通红的眼,点头。
将铁盒子拿到房间,感受着里面沉甸甸的重量,梅叙的心越发酸涩。
五六年的时间里,温泠月给她寄过这么多信,她却一直没有看过。
一封封信被她打开,几乎在地板上铺满,她一张一张信纸看过去,泪水控制不住,一滴一滴地落在纸上,将陈年的墨水晕染开。
温泠月叫她阿叙,一遍一遍问她还生不生气,字里行间是两人相处间她很少见的柔软撒娇语气。
信纸上清隽的字迹整齐排列,偶然能看到几处落笔也带着晕染开的墨迹。
写信的时候,温泠月也会因为她而伤心吗?-
带温淼回了家,季白青的面色还有些复杂。
温淼的心里也有些闷,问她:“阿青,你和梅县长说了什么?”
实在是梅叙后来的表现太过奇怪了。
季白青将自行车停好,带她回了卧室才回答:“梅县长好像认识你妈妈。”
多的话她没明说,不止认识,看起来好像还是又爱又恨。
温淼拧着眉,又问:“梅县长叫什么?”
“梅叙。”
梅叙。温淼将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总觉得异常熟悉,但要她细想,她又说不出来到底熟悉在哪。
季白青倒是好奇另一件事,“梅县长和妈妈都不是一个地方的,怎么认识的?”
温淼摇头,“梅叙县长可能是从京市调到溪亭县的。”
溪宁镇是溪亭县的中心镇。
也对。
季白青没多去探究温泠月和梅叙之间的恩怨,毕竟这是上一辈人的事情,她们也不好多掺和什么。
只是觉得有些巧合,溪亭县县长竟然还能够和远在京市的温向荣、温泠月扯上关系。
不过好在有一层关系,这样也方便之后季白青去照顾温向荣。
去拜访过梅叙后,季白青和温淼就开始逐渐忙碌起来。
季白青让荷花帮忙将自己带回来的碎布头做成大肠发圈,用缝纫机操作起来方便,一条发绳给一分五的手工费。
她将手套围巾和尼龙袜这些小的物品整理处理,卖的反而要比衣服好。
尤其是尼龙袜,薄薄的一层,虽然现在的天气并不适合穿,但是时兴货,可以等到天气热的时候穿。
的确良的衣服也卖得快,搭着其它的衣服,大半个月过去,也卖的差不多了。
正月十五一过,温淼也要开始上课了。
有个老师请了产假,多出来的课被温淼和李雯雯两人分着上,每天都过得充实,暂时没有时间再去多想-
二月末,京市温家。
看到了报纸上登记的温向荣和温知意、温皎皎、温如嫣三个女儿断绝关系的消息后,三人的朋友和同事都有些不敢相信。
还是一起在医院工作的医生将报纸拿给温如嫣看,温如嫣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她今天没有夜班,下班后换了衣服,匆匆往家赶。
打开门的时候,温知意和温皎皎早就到了,端坐在一边,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温如嫣洗了个手,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
“娘呢?”
温知意抬头,下巴尖点着书房。
“老太太在书房待着呢,说不想见我们。”
温向荣性格刚强,又一向强势,说一不二,对最疼爱的温淼也是这个态度,更不要说她们三个女儿了。
温如嫣按了按额头,有些头疼,走到书房前敲门。
“娘,我们先和你聊聊,你先出来行吗?”
温向荣透着威严的声音传出来,不带什么情绪。
“没什么好聊的。”
这就是拒绝交流的意思。
温知意也走到了门口,眉心皱起,沉着脸道:“娘,你不开门我就自己踹开了。”
她在军营里呆了几十年,虽然体力比不上温向荣,但是对付一扇门还是有办法的,
这话一出,不知是什么重物砸在了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还敢威胁你老娘了?!”
温知意应下,“嗯,您不开门我就直接硬闯了。”
温向荣不再说话,随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温如嫣和温皎皎佩服地看她一眼。
也就温知意女承母业敢和她顶嘴了,以前就算是温泠月对上温向荣也不敢多说什么。
门被拉开,温向荣用那双饱经风霜的褐色眼瞳默不作声地盯着温知意,温知意下意识挪开眼,随后又强迫自己看着她。
她将自己手上的报纸扬了扬,“我们怎么惹您不高兴了,总要让我们知道吧?”
温知意和温皎皎就算了,两人脾气硬,经常让温向荣生气,要是哪天温向荣真被她们气得要登报和她断绝关系她们也能够理解。
可温如嫣是温向荣的老来女,性格一向温柔和顺,什么事都顺着温向荣来,不可能莫名让温向荣生气的。
温向荣和她们擦身,端着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老娘就是单纯看你们不顺眼,以后别来了,就当我没你们这个女儿。”
她说话声音平淡,锐利的眼放在她们身上,语气也并非玩笑。
温知意眉头紧皱,“行了,娘,别瞒着我们了,你的事我和简州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让她们把我的军衔取消,我替你受处罚,这么点小事,至于你和我们断绝关系吗?”
提到这,温皎皎和温如嫣心情有些低落。
温向荣在她们心中一向都是大山一般的存在,会为她们遮风挡雨,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塌下来了还有老娘顶着”。
可大山是会老的,谁也没想到大山有一天还会被其她人想方设法地铲除。
没法锁定举报温向荣的人,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温向荣被污蔑停职。
温向荣皱眉,有些不耐烦。
“不需要你们管。”
“出去!”
她的声音沉下来,不容她人置喙。
当女儿的自然知道这是温向荣发火前的征兆,温知意挽起袖子刚想再和温向荣多掰扯几句,身后的温皎皎见状,连忙见她拉住。
“别惹娘生气。”她小声道。
这几年温向荣的身体状态也不算好,心脏方面检查出了问题,不能太过生气,最好也要减少外界刺激。
温知意想到这一茬后火气也降了些。
被温皎皎拉着出了屋子。
三姐妹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温如嫣最先打破沉默:“怎么办?”
温知意有些心烦,被气的。
“还能怎么办,娘铁了心了不要我们管。”
“我和简州看看能不能把她调到潇南,让她和淼淼近一点。”
温皎皎也点头,“先这样吧,凑钱给上面送点礼,再把东西给娘准备好。”
三个人商量好之后各自离开了,温如嫣再次进屋的时候,温向荣的声音传来:“你还回来干什么?”
温如嫣:“……娘,我不是一直和你住吗?”
“搬走。”
她有些无奈,“那也要我先收拾东西啊。”
她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拎着行李出门的时候,小心开口:“那我真的走了?”
温向荣眼都不抬:“快走,东西也全收走。”
温如嫣有些丧气,最后还是将行李放在了玄关。
“我给您做了饭再走。”
她也不再管温向荣的意见,进了厨房用剩下的食材开始做饭。
温向荣的厨艺不精,老爷子是炊事班的,去世之前一直是他掌勺。
之后就变成了温如嫣做,不过她不挑食,自己做成什么难吃的口味都能面不改色吃完。
做了顿热乎的饭菜,温如嫣正想着和温向荣再吃一顿饭,就听见她娘毫不留情的声音。
“饭做完了,你快走。”
温如嫣:“……”
她没法,只能够饿着肚子,拎着行李离开了。
好在她平时休息会去更近的医院职工宿舍,不用担心没地方去。
不大的屋子里就剩下了温向荣一个人,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菜,温向荣叹了一口气。
筷子在手里捏了几分钟也没有食欲,最后将菜一罩,回了书房。
仅仅只是第二天,革委会的人就登门了。
都没有敲门,直接用蛮力将门破开,李文宇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在前面。
“温向荣,出来!”
喊着曾经惧怕的人的名字,李文宇虽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但还是中气不足。
革委会的其她人左右看了*看,见着屋子里摆着的东西眼里闪过一抹嫌弃。
不是说她执行资产阶级路线,怎么家里一穷二白的,除了家具就没什么其它贵重的东西。
也就电视机值点钱。
温向荣从书房里走出来,脊背一如既往地挺直,直直看着李文宇的眼睛。
李文宇心一慌,随机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又挺起胸膛,手一挥,“快去搜查!和资产阶级有关的东西全都搬走。”
温向荣让开道,冷眼看着她们翻找。
一个脸颊精瘦的男人路过她,呸了一声,不屑道:
“一个黑五类,不知道在傲气什么!”
温向荣一脚踹向他的屁股,男人跪倒在地上,哀嚎一声。
“老娘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
瘦脸男人狼狈地站起来,捏着拳头就要挥,拳头还没砸到对方脸上,又被温向荣一脚踹飞几米远。
李文宇嘴角抽了抽,将他扶起来小声道:“副主任,她以前是上战场打仗的,你打不过她的,还是别动手了。”
男人吐出一口血沫,恨恨地看了温向荣一眼,咬牙道:“东西全搬走!全都是资产阶级的东西!”
革委会的人东翻西找,将东西搬得几乎只剩下一个空房子。
温向荣在一边站着,眼神落在了自己被带走的奖章上。
一盒耀眼的、代表着她的功勋的奖章,也被搜查走了。
她眼神一沉,却忍住了情绪没有开口。
革委会副主任见她失神,在心里冷笑一声,推了温向荣一把。
温向荣一时不察,被推得狠狠地撞上了柜角,一半的脸划过,冒出血花,血珠子一滴一滴往外冒,从下巴到额角。
她忍住了痛,扶着柜子站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副主任。
阴鸷的眼神配上染着血色的半张脸,有如罗刹,下一刻就要向他索命。
副主任的腿一软,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温向荣一步步走向他。
“你、你别过来,打人可是罪加一等的啊!”
他开口威胁,声音发颤。
温向荣扯着他的头发,扣着他的后脑勺往墙上撞。
眸子里的血色越发浓郁,骨子里的血腥被激发出来。
“老娘给你脸了是吧。”
副主任像只小鸡崽子似的被温向荣拎起来往墙上砸,额头快要见血了,愣住的众人才反应过来。
李文宇道:“愣着干什么!快帮忙啊!”
几个男人一起上前,这才把温向荣拉开。
温向荣将他们的手甩开,抹了一把脸,冷冷道:“你们搜查我都配合,但不代表我就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她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条件允许的话仇不隔夜。
见她目光跟头母狼似的凶狠,其她人都忌惮了几分。
李文宇不敢看她,和一个人一起架起副主任,招呼其她人:“继续搬!”
上午家被搬得差不多,温向荣将剩下的东西收拾出来,获得的第一块奖章早就被她埋在了院子里,她在原地看了会儿,最后回到屋子里将昨天晚上温如嫣做的饭吃完了。
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她就被带去了隔离审查。
往日里的下属和战友轮番上阵,没了表面关系的遮掩,露出丑恶嘴脸对她轮番逼问。
温向荣什么都没说,一天一夜过去,滴水未沾,脸上的伤口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有些发炎的趋势。
上面也没再对她逼问,而是直接下了材料。
一顿饭后,温向荣被带到了礼堂接受批|斗。
身边是往日的战友正在宣读她所犯下的“罪状”,她站在台上,脊背挺直,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坚毅,看着台下众人。
有自己带过的兵,她夸过的下属,更多的是陌生的人。
宣读到一半,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将臭鸡蛋往温向荣的脸上砸。
臭鸡蛋被磕破,腥臭的蛋液溢出来,糊了她一脸。
温向荣被迫闭上眼,更多的东西往她的身上、脸上扔。
“坏分子!快砸死她!”
“我就说她一个女人,升职那么快肯定是有猫腻,呵呵!”
“真给我们部队丢脸。”
……
各式的言论层出不穷,更为偏激的人拿着重物往她身上砸,擦过温向荣的额头,额头直接肿了起来。
温皎皎和温如嫣站在人群后端,捂着嘴才没哭出声来。
温皎皎往前冲,想要冲上台替温向荣挡住那些东西,却被温知意拦下来。
温知意眼神发沉,语气沙哑道:“你去添什么乱!过了这一劫就好了。”
温向荣的本意就是不想要影响她们,她们也不能让温向荣所做出来的努力白费。
就像是她所说的那样,过了这一劫就好了。
她和简州托人安排好了温向荣的去路。
拦住两个妹妹的肩,她轻声道:“走吧,别让娘发现我们。”
眼神含泪,温如嫣扭头又看了一眼温向荣。
即使被众人的议论淹没,即使满身狼狈,她的脊背挺得很直,一如她记忆中的母亲。
强大又坚韧-
季白青将房间门打开,刚想看看温淼醒了没,就见她靠在床头,捂着胸口,颊边的黑发被汗液打湿,明显惊慌。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她快步走到床前,将人拢进怀里,眉心皱起。
“怎么了?”
温淼抬起头来,面色苍白,唇还在发颤,好一会儿才控制住,颤着声音道:“阿青,我做了个噩梦。”
她道:“我梦见奶奶了,她现在很不好。”
听她这么说,季白青心瞬间一沉,不动声色地安慰温淼。
“梦和现实都是反的,乖,别担心,奶奶肯定没事。”
“如果真的不放心的话,就写一封信给她,好吗?”
温淼点头。
下床后伏在桌案,将信写好。
信纸上的字迹歪斜,可以看出写字的时候主人有多慌张。
将信写好,让温淼穿上了衣服,她们一起去镇上的邮局,将信寄出去。
回去的路上,坐在自行车后座,温淼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温向荣被众人唾骂的画面在脑海里迟迟不去。
梦像是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了温淼的心头,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默默将季白青的腰圈紧,她将侧脸贴在她的后腰。
只希望在收到了信之后,如果没事的话,温向荣能够快点回信,得到消息后她才能够安心下来。
回到了家,见温淼脸上担忧的神色不变,季白青安慰她:“没事,前几天奶奶不是还给我们写了信吗?那字一看就是她写的,这才几天,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更何况,还有姑姑她们呢,她们就陪着奶奶身边,要是发生了什么事肯定早就解决了,不可能任由事情发展的。”
她的话说的有道理,自己身在离京市这么远的地方,确实没法顾及到温向荣。
温知意她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温淼安慰着自己,只是这一点暗示也没能起多大作用。
她咬着唇,翻着桌上随意堆放着的书,从中拿出一本来翻开。
明明都是熟悉的汉字,串联在一起她却一点也看不进去。
无论是做什么事情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跟着季白青一起去割韭菜的时候差点用镰刀将自己的手指割破。
见她这样,季白青也不敢再让她多做什么了。
吃了晚饭,推着她洗了个热水澡,季白青自己草草洗漱完后,将她带上床。
抱着人,她轻哄:“好了,都说了不会有事的,等着奶奶她们的消息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温淼闭上了,不想让季白青担心,点了点头。
翻了个身,背对着季白青,她阖着眼睛却一直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季白青的声音幽幽响起:“还睡不着吗?明天学校给你请个假?”
温淼一怔,最后还要拒绝了。
“没关系,明天可以去上课的。”
她心慌,睡不着,季白青知道,便陪着她一起熬。
两人不说话,一夜没能睡。
第二天还要起个大早,食品站杀猪。
哪知道卖完猪肉刚到家,就听见了何香月说:“淼淼今天切菜把手给切了。”
她脸色不太好看,抓着温淼的手查看,不浅的一道伤口,差点就能见到森白的骨头了。
血还没止住。
去卫生所拿了药,赶紧给她敷上,包扎好。
季白青吐出一口郁气,“以后别碰刀了。”
温淼想要解释什么,但见她脸色难看,最终还是把话都咽了下去。
当天晚上,温淼还是睡不着。
本来想着还是糊弄过去,但季白青对她的状态了解得清清楚楚。
白天她也没有休息,晚上又不睡,还受了伤。
季白青脾气再好也有点暴躁了。
她问:“因为担心奶奶,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吗?”
“一天一夜没睡了,温淼。”
温淼没说话,指尖蜷缩,松松拢成拳。
沉默了一会儿,季白青又开口:“明天我给你请个假,你好好在家休息休息,最起码睡一觉,好吗?”
温淼的手攥紧,刀伤处结的疤瞬间崩开,血色透过纱布,她靠着那点刺痛维持清醒,语气不自觉加重:“不用!”
“我可以。”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生硬,她多说了些。
季白青听了她的话,猛地坐了起来,声音压不住,“温淼,你一两天不休息,你还可以上了?你可以个屁!”
“你不爱惜你自己,你还想要谁管你?!是,我能管你,我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可以围着你转,但你他爹就不能听一下我的话吗!”
“我就这么个老婆,手受伤是谁心疼?这他爹还不是我在心疼!奶奶的事你不休息就能改变吗?你不睡,不睡难道不是我在心疼?你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吗?!”
说到最后,季白青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哽咽,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自己的泪,她心跳快了几分,陪着温淼一夜不睡,脑腔无声轰鸣,又闷又疼。
她掀开被子,外套也没拿,想要出去冷静一下。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了敲门声。
何香月的声音响起:“白青,淼淼,你们刚才在吵架吗?”
屋子里的隔音不好,季白青没有憋住情绪,把何香月和季伟也吵醒了。
“没事娘,没吵架,你回去睡吧。”季白青在原地站着,顿了一会儿后声音如常地回复。
这话说着何香月不太信,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没再听见争吵的动静后才披着衣服回了屋子。
季白青坐在凳子上,情绪比刚才要缓和了一些。
但还急需冷静。
她站起来,趿着拖鞋准备拉开门往外走。
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扣住了腰。
柔软馨香的身体贴在她身后,腰上的手锁得很紧。
“嗒”一声,灯被拉开,看着她露出来的细瘦手腕,和纱布上染出来的刺眼猩红,她眼圈红了些,却只淡声问:
“干什么?”
温淼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那么冷淡,心里不安又委屈,自虐般按上包着纱布的手指,想要凭借疼痛让思维清晰起来。
却被季白青眼疾手快地拦开,她语气又冷了几分:“温淼?如果现在还觉得自己没有错,那就放开我。”
温淼被她说的心生怯意,手臂慢慢失了力气。
最后垂落在身体的两边。
情绪使然,心脏沉重地被往下拖拽,季白青头也没回,将门拧开,走出几步。
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温淼的心一慌,憋了两天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季白青,不是你奶奶出事,你根本理解不了我。”
她报复似的喃喃。
正准备出门的季白青到底还是听到了,脚步一顿,还是气不过。
她回过头,一步步走近温淼,眼中的情绪浓稠,让人看不清。
“我不理解你?”
她轻笑了一声,眸光冰冷。
“我他爹把你妈当做我妈、把你奶奶当我亲奶奶了!她出事难道我不着急上火吗?我不理解你。”
她的手指虚虚点在温淼的胸口,最后说出来的话几乎只剩气声了。
“温淼,你到底有没有心?”
【作者有话说】
其实还能再写点的,但是感觉卡在这里刚刚好。
我看看剩下的内容是晚点加更还是明天一起发吧。
小吵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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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第69章
◎不许◎
其实这话一说出口,温淼就后悔了。
可是温淼害怕,季白青要离开,她不再忍着自己,觉得自己很烦。
多种情绪交织之下,伤人的话还是被她说出了口。
看着季白青脸上的失望,温淼的内心是难以抑制的慌张。
她试探性地想要去抓住季白青的手,却被季白青甩开。
季白青再次狼狈地抹了把脸上的泪,往门口走。
说出互戳心窝子的话绝对不是两人的目的,季白青认为现在她们最需要的就是各自冷静一下。
不然发展到最后肯定会变成互相伤害。
情绪上头,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季白青偶尔也控制不住自己。
屋外寒风凛冽,直往人天灵盖吹,刺骨寒意之下,季白青心头的火气降了一些。
也就站了一会儿,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
猜到了是谁,她没回头。
肩上被搭上了一件外套,单薄的睡衣下生理性的肌肉战栗幅度减少。
温淼去抓她的手,这才发觉季白青的身上格外的凉。
季白青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还不想理温淼。
温淼固执地抓住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扣进去。
她声音是哑的,大概是刚才哭的。
“不许甩开我。”
季白青闻言轻嗤一声,“你不是说我不理解你吗?那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一僵,她到底还是没有将温淼甩开,只是板着一张脸,不去看她。
看她冷冰冰的侧脸,温淼心很乱。
情绪激动之下,她说了很多不好的话,也……让季白青难过了。
说出伤人的话并不是她的本意,但她确实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过分。
她仰头,讨好地要去亲季白青的侧脸,却被人预测到了动作。
季白青微微后仰,这时候才真正看温淼一眼。
“温淼,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凭借这样的方式侥幸过关的。”
眼神落在她单薄的衣服上,季白青更加不悦。
知道给她带一件外套出来,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多穿一点再出来。
她不想和温淼多说,再次将自己的手抽出,转身回了屋里。
温淼站在原地咬唇,漆黑的夜色像是浓稠的墨,凛风呼啸而过,她的长发被吹起,在空中张牙舞爪,像是要将她吞噬的猛兽。
没多久,发现她没跟上来的季白青再度出现在门口,面色冷淡看着她:“进不进来?我要关门了。”
温淼将唇咬破,泪一地一地往地上坠。
她轻声道:“你关门吧。”
见她这副模样,季白青拧眉,声音提高:“温淼。”
“进来。”
闻言,温淼抬起头,透过朦胧泪眼看向季白青。
她是不是还在关心自己?
所以她还在乎自己是不是?
怕季白青不耐烦,温淼想要往屋里走。
可刚才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了,脚发麻,一动,她身体往前倒,季白青都来不及接,她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季白青有些心急上前将人抱起,靠在对方怀里,温淼觉得有些安心,甚至还庆幸刚才摔了一跤。
不然阿青肯定不会理她的。
“阿青,对不起呜……又给你添麻烦了。”
她还是愧于自己又让季白青担心了,她的初衷并不是使用苦肉计让对方心疼。
做错了事,不可以靠走捷径让她原谅,温淼从季白青刚才的话中提炼出这个结论。
季白青没说话,将人放在卧室的凳子上后才问:“你是笨蛋吗?”
摔倒疼的是她,她对自己道歉什么。
如果可以选择,季白青宁愿她是装疼向自己撒娇,而不是真的摔疼了还要故作懂事地道歉。
她出去找药膏,在这之前警告温淼:“坐好,不许乱动。”
肩上披着的外套也被她搭在了温淼的身上,感受着残留的对方身上的体温,温淼低头嗅了嗅。
明明身上的擦伤发疼,但她还是露出浅笑。
阿青好像还在心疼她。
但到底怎么才能够不生气呢?
季白青拿着药和纱布回来,见温淼听话坐在那没动,脸色和缓了一些。
她先帮温淼将手上的纱布拆开,上药后再包扎好。
视线落在她沾了泥灰的双膝和手心上,她打湿毛巾擦干净,专注地给她上药。
温淼低头看着她,试探开口:“阿青。”
季白青眼都没抬,回她:“不许说话,我现在还在生气。”
温淼像蜗牛似的,触角刚伸出去,触碰到阻碍又立马缩回了壳里。
好在季白青现在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她的伤口上,不然多少又得被气出点好歹来。
手上被擦破了皮,撩起裤子来,膝盖上磕青了,温淼的皮肤白,肉眼看起来有些严重。
她用药酒帮她将淤青揉开,刚按上去就听见女人痛呼一声。
季白青冷声:“痛也得忍着。”
淤青不揉开,之后会更疼,尤其还伤在膝盖。
两个膝盖的淤青被揉开后,再看温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
她给温淼换了睡衣睡裤,将她抱上床。
缩在床外侧,温淼小心翼翼抓住季白青的衣袖。
“阿青,能不能别生气了?”
“对不起,我不该说那种话,我错了,我知道阿青也很着急,是我口不择言了,以后我不这样,能不能原谅我?”
她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季白青想要得到回应。
季白青站在床边,不大喜欢她仰头看自己的姿势,抽了张凳子坐下来。
“还错在哪了?”她问。
温淼绞着手指,一不留神又碰到了手上的伤口。
她抽了一口气。
季白青将她的手分开,“一天天就顾着折腾这双手了。”
被她盯着,温淼低着头,开始反思自己的错误。
“不该因为心情不好迁怒你,也不应该不顾自己的身体。”
听她将自己的错处说出来,季白青总算是顺了口气。
原本头痛的发胀,现在也缓解了不少。
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一点很好。
季白青也不舍得多同她生气,在听完她的话后态度缓和了过来。
“最大的错误就是不顾自己的身体。”
“蓁蓁,奶奶的事急不来,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以后奶奶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才能够上,对不对?”
温淼轻轻点头。
乖老婆,原谅心爱的人总是无比轻易。
季白青在她唇角轻啄一口。
“奶奶的事还没定下来,在这之前我们都不要担心,办法总比困难多,真出了事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担心奶奶的同时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奶奶知道肯定也不会高兴的。”
“蓁蓁,我也把奶奶看做我的亲奶奶。”
温淼呜咽一声,埋进她的小腹。
“我知道的,都怪我刚才乱说话,我不该那么说的。”
季白青揉揉手下的黑发,温声道:“没关系,我刚才也不该和你生气的,知道你心急,我不该和你吵架,也不该对你说脏话。”
温淼摇头,“都怪我,是我让你生气了。”
“啧,”季白青让温淼抬起头来,盯着她剔透的桃花眼,她缓缓开口:“宝宝,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所以你不要太担心,最起码要在意自己的身体,知道吗?”
温淼点头,往床内侧缩了缩,软软向她撒娇:“那你上床睡。”
季白青如她所愿上了床,刚躺下温淼就蹭了过来。
贴在她的心口,听着她的心跳声,温淼多了几分安全感,小声道:“可我睡不着。”
想的太多,大脑中的每一处都被担忧塞满,留不下多余的空间供她休息。
她之前不愿意睡,现在后知后觉感受到了疲惫,却还是睡不着。
有些期盼地看了眼季白青,她小声问:“每次做了之后就很累,今天可以做吗?”
季白青:“……”
“我又不是禽兽。”
她一身的伤,季白青没有任何想法。
“给你唱歌行吗?”
见温淼点头,季白青起床将灯拉灭,再回去的时候女人靠了过来,柔软的身子贴在一起。
季白青给她哼自己曾经听过的一首童谣。
“晚风柔柔地吹宝贝乖乖地睡星星有月亮陪不怕黑云儿慢慢地飞
……
安安静静地睡我亲爱的小宝贝安安静静地睡我亲爱的小宝贝”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低低柔柔,缱绻温柔。
落在温淼的耳边,她不自觉想着对方哼唱出的调子,精神放松了些。
温淼没睡,季白青就没停,十几遍过后终于感受到怀里的人有了困意,季白青又压低了声音。
再过了一会儿,总算是睡着了。
季白青嗓子有些痒,一想到起床去喝水大概会将眠浅的人吵醒,她忍住了不适,揉了揉刺痛的额角。
她也总算能睡个觉了。
事实证明,温淼的体质确实弱。
熬了一天,情绪起伏太大又吹了冷风,即使季白青半夜顾着她的体温,早上醒来还是发现她发烧了。
脸颊闷红,一量体温,快到三十九度。
去小学给她请了假,季白青去卫生所拿了些药。
给她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喂她喝了点清淡的粥,喝了药才让她继续睡。
发烧的时候昏昏沉沉,也算是补足了觉。
烧了三天体温才回归正常,季白青也没去黑市,在家照顾温淼。
体温正常后,恰好周日,温淼不用上课,可以在家再休息一天。
季白青没让她和自己出去,怕受了风又生病,倒是在卖完猪肉后去邮局取了信。
有两封从京市寄过来的信,除了给温淼的外,还有一封是给她的。
季白青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还有自己的份。
回了家,温淼在房间备课,她将信封放在桌上。
“蓁蓁,你的信。”
温淼一愣,手指放在信纸上。
会是奶奶的回信吗?
她希望是,又担心会传来坏消息,迟迟不敢打开。
【作者有话说】
好了,停止争吵。吵架不可以隔夜(正经)
把宿宿雪真勤奋打在公屏上
感谢太阳投的深水呀!可以的话晚上再加更~主要不知道写不写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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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引用台湾歌谣《宝贝乖乖睡》:晚风柔柔地吹宝贝乖乖地睡星星有月亮陪不怕黑云儿慢慢地飞
宝贝乖乖地睡宝贝有妈妈陪不流泪亲亲你的小嘴淡淡牛奶香味
看你笑得多么甜美梦里梦见了谁妈妈抱着你睡宝贝乖乖地睡
安安静静地睡我亲爱的小宝贝安安静静地睡我亲爱的小宝贝
70
第70章
◎哄不哄?◎
季白青在她身边坐下,见她迟迟没有动作,便问:“要我来帮你拆开看看吗?”
温淼摇了摇头。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季白青,她深吸一口气,将信纸拿出来快速扫视一遍。
看到最后,温淼捏着信纸的手用力,指尖几乎要薄薄的纸戳破。
她喃喃:“我就知道……”
这段时间内心的不安并非是空穴来风,噩梦突然成现实,虽然也算是早就做了一定的心理准备,她还是难以接受。
季白青见她失魂落魄,将信拿过来查看一番,也沉默下来,想要安慰她却又觉得所有能够组织起来的语言都太过苍白。
这并非是温向荣的来信,而是温皎皎寄过来的信。
温皎皎将温向荣登报和她们断绝关系的事同温淼说了。
聪明如温淼,虽然温皎皎并没有直说温向荣现在的遭遇,但仅仅从这件事上她就可以知道温向荣做出这个决定肯定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温向荣不想拖累女儿,所以选择登报宣布和她们断绝关系。
想到了还有一封寄给自己的信,季白青将其拿出来,看到署名后一怔。
寄给她的这封信竟然是温向荣写下来的。
信里的内容简洁,可以总结成两句话。
希望季白青能够快点和温淼结婚,照顾好温淼。
还让温淼不要多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她将内容展示给温淼看,看完之后,温淼与刚才相比,倒是冷静了一些。
只是落在身侧的手还在发抖。
“奶奶说要我别太担心,她心里肯定有办法的。”她说着这话,不知道是在暗示自己,还是真的信任温向荣的能力。
见她这副模样,季白青有些难受。
还不如对着她大哭一场,将情绪发泄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
温淼站起身来,语气平静道:“快中午了,我去做饭。”
“蓁蓁,”季白青拉住她,随后轻轻将她抱住,“难过的话,可以哭,不要憋着。”
温淼的手抵在季白青的肩膀上,主动挣脱了她的怀抱,故作轻松对她一笑。
“我不难过。”
原本事情还没确定下来的时候,温淼担忧、恐惧,但是真的确定下来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什么都做不了,现在只能够看温知意她们的安排。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温向荣需要自己的时候及时出现。
“阿青,该去做饭了。”她再次重复一遍。
季白青沉默一瞬,轻轻点头。
“我和你一起。”
一下午温淼都冷静得过分,季白青觉得自己也是有病。
温淼因为担心温向荣过度焦虑时她着急上火,现在温淼冷静下来,季白青又担心她把自己憋坏了。
跟养孩子似的,生怕温淼心里憋着事不肯说出来。
陪了温淼一下午,她在写教案,季白青在一边将剩下的珠子串好。
手上的活儿干得差不多后,她忍不住又一次询问:“老婆,你如果难过担心的话别憋在心里不说,和我说说可以吗?”
温淼看着她,手下的笔一顿,在书上晕开墨点。
“我真的没事。”
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温淼多说了句:“不是你和我说的吗?过度的担心没有用,我现在想清楚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听你和奶奶的。”
季白青内心的不安微微散了些。
如果温淼真的是这样想的,那自然最好。
算着日子,也快到温向荣下放的时间了。
她向梅叙开了口,有了上一辈的关系在,温向荣不用被安排到原剧情中的偏远地方去,更方便她们去照顾。
睡前,她将要准备的东西写了个清单,打算明天去供销社和黑市买齐,还有些药草是需要去山上挖的。
只是药材她也认不全,抬头看了眼温淼,问:“蓁蓁,明天和我一起去挖一点药材可以吗?”
温淼点头,也没问什么。
第二日,季白青上午在黑市将剩下的衣服摆出来继续卖,大肠发圈和玻璃珠发圈混在一起,大肠发圈是两毛五一条,买两件衣服可以送一条发圈。
卖出了几件衣服,从京市带回来的衣服库存也不剩多少了,利润有大几百。
她将剩下的东西收好,推着自行车去了供销社,回忆着温向荣的身量买了两套衣服,又买了单独的生活用品,将清单上有的东西都买齐了这才载着这些东西回云水村。
今天温淼上午下午都有课,三点之后季白青去学校接她。
见她来了,温淼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季白青牵着她的手晃了晃,轻笑道:“接你回家。”
“不是说今天一起去挖药材吗?”
她不说,温淼差点忘记这一茬,失望了一瞬,还是打起了精神。
“要挖什么?”
季白青沉默了一会儿,咳了一声,“都行吧,主要是消炎的。”
这方面她也不太懂。
温淼点头,回家将东西放好之后跟着季白青上了山。
她们将三月有的不同功效的药材都挖了些,前几天在下雨,山上泥土湿润,浇灌之下,药草也长得青嫩肥厚。
挖的多的就是黄花地丁,新鲜的药草可以直接敷在伤口上,晒干后的黄花地丁可以煎水喝,都有消炎的功效。
扛着锄头牵着温淼下山,季白青有些走神,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原剧情中,并没有明确地提到温向荣的具体时间,她只能估计个大概时间。
在甜宠爽文中,打脸恶毒女配自然是个看点。
原书中提到温向荣也只不过是通过描写原本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突然对沈念念和陆延的态度好了起来,给她们钱想要她们帮忙。
不过原剧情中的沈念念和陆延两人收了钱却没有那么好心,将温淼手里的钱都拿走了,却没真正地帮她干一点活。
以至于后来走投无路之下,温淼还要开口向她们借钱。
想到这,季白青拧着眉,看向温淼,突然开口:“蓁蓁,你的钱收好,不要随便给别人。”
突然提到钱上,话题跳跃太快,温淼没想明白她说这话的原因,但还是点头。
下了山,正准备回家,跟好撞上了刚下工、从地里出来的陆延。
季白青暗道一声晦气,牵着温淼跟避瘟神一样绕着他走。
路过他时还毫不留情地白了一眼。
陆延脸色难看,眼神落在两人交合的手上,其中情绪莫名。
每次遇见季白青这个女人都没有什么好事。
自从知道季白青和温淼在一起后,他对她的厌恶更上了一层。
两个女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后果。
到时候,来个人勾一勾手指,温淼就能够跟别的男人跑了,有季白青后悔的日子。
他盯着温淼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慢慢勾起了笑,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
过年请假回了京市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温淼便是温家的孩子,也难怪看着那样傲气。
不过现在看来,她也傲不了多久。
温家倒台了,她这个大小姐还能够做多久?
跟着季白青一个泥腿子,以后有的是吃不完的苦头。
陆延不信温淼能够受得了那样的生活。
在他眼里,季白青唯一的优点也就是长得还行,但性格蛮横,是个又穷又野蛮的土包子,哪里能够比得上他。
如果温淼来求他的话……陆延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毕竟他喜欢清纯的。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上完工的沈念念在渠边洗干净了手,见陆延还站着不动,有些奇怪。
“陆延哥,你怎么还没走?”
她脸上闪过一抹娇羞,唇角也弯了起来,声音带了几分少女的雀跃:“是在等我吗?”
看着沈念念的鹿眼里满是对自己的崇拜,陆延的虚荣感得到了满*足,微微颔首,没落下她的面子,“嗯,等你。”
沈念念闻言,蹦跳着走了两步,又转身看着陆延,往后退着走,笑容甜美,“我就知道~”
陆延微笑看着她,狭长凤眼里带着淡淡笑意。
他对温淼那种娇蛮的女人不感兴趣,喜欢沈念念这样温柔可人的,既可以给他当贤内助,还不用他费心费力讨好,说几句话、送点小东西就可以把她哄好。
不过如果温淼真的知道后悔的话,他还是不介意帮她一把的。
毕竟她家的事,其中的细节也就只有陆家几个男人知道的最清楚。
等着吧,总有她要来求自己的一天。
沈念念和陆延还在暧昧阶段,偶尔会有些出格的行为,却还没有定下关系。
这一点,沈念念也着急,怕自己套不牢这个男人。
但陆延的态度就是,她靠近,他接受,想要更近一步,他却又不答应了。
沈念念也没法,只能依照陆延的意愿来。
为了掩人耳目,她们挑的是一条小路,路上见不到什么其她人。
两人并肩走到一起,沈念念抬头看着他,挑了他最感兴趣的话题说:“陆延哥,昨天去黑市做的糕点很好卖,赚了十几块呢。”
陆延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她:“是不是很久没见到王主任了?”
他这么一说,沈念念回忆一番,点头道:“是啊,去年年末好像就没怎么见到了。”
陆延眉眼有些燥郁,“你做的辣椒酱他媳妇不是最爱吃吗?怎么又不来了。”
他抓了把头发,声音里也带了几分不轻不重的责怪。
沈念念有些无措,双手背在后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
她也不是王主任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他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见她这副模样,陆延知道自己的口气重了,勉强压下了冒上来的火气。
“对不起念念,我不是故意凶你,只是心情不好而已。”
凭借着辣椒酱,勉强和王主任套上了关系,原本陆延想的是循序渐进,慢慢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之后就可以套上关系,将他发展为自己的人脉之一。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对沈念念所做的辣椒酱赞不绝口的王主任突然间就消失了。
沈念念听了陆延漫不经心的道歉,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挤出一个笑,善解人意道:“没事的陆延哥,我知道你肯定是有苦衷的。”
她后面又说了什么话,陆延已经没心思听了。
他现在在想,温淼母亲曾经便是做生意的,和陆父当过对手,温淼出手又阔绰,那她手上肯定有不少钱。
花钱买温向荣的平安这种划算的事,她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到时候有了温淼的钱,他多买些礼物去王主任家,效果肯定比靠辣椒酱维系起来的好多了。
这样想着,陆延觉得豁然开朗。
第二天上午,他特意提前将地上的活儿干完,避开沈念念去了小学。
等了一会儿,终于见到了温淼,他伸手拦住要绕开他的女人。
对方眼里的嫌弃陆延自然看出来了,他按捺住内心深处的怒气。
如果她知道自己可以帮温向荣的话,肯定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想象着温淼梨花带雨求着自己帮她的画面,陆延的内心奇异地好受了许多。
他当着众人的面,抓着温淼的手,把她拉到了一边。
温淼将手往外抽,一直挣脱不开,一直到他停下来后才勉强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细白的手腕上留下来一圈红痕,温淼有几分厌恶地垂眸擦着那一处。
陆延道:“温淼,温向荣的事你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吧。”
“给你个机会,如果现在你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我的话,我还可以帮你在背后运作一下。”
“你知道的,我们陆家在京市也有些人脉。”
温淼抬头,不知道陆延是从哪得来的消息,也就沉默了一瞬,而后冷笑看着他。
“你当我是蠢货吗?”
“我不信你真的会帮我。”
陆延这种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动用陆家的人脉来帮温向荣。
此刻陆延所说的话奇异地和昨天下山时季白青所说的内容对上了。
季白青不会害她,但陆延很有可能要害她。
她拒绝的心思更强烈。
冷漠开口:“你想都别想。”
说完,她就想走。
温淼的回答和自己所想象的完全相悖,陆延瞬间恼了。
他再次抓住温淼的手,低吼道:“我说了让你走吗?!”
温淼深吸一口气,一巴掌干脆利落地甩在了他脸上,没有存留半点力气。
“啪”的一声,陆延麦色的脸上出现一个浅色的掌印,他抓住温淼的手放开,捂住半边脸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还是除了季白青以外,第二个敢打自己的人。
“你完了。”陆延咬牙切齿。
温淼往后推开几步,看到他身后的来人,皱着的眉心舒展开。
在陆延想要继续动手动脚的时候,一道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
“陆延,我看是你要完了。”
季白青今天有事耽搁,就来迟了一点,到学校的时候就听见学生说温淼被陆延拉走了。
刚找到她们,还没来得及找陆延算账,就听见他的话。
视线在温淼手腕的红痕上凝滞一瞬,她几大步走到陆延面前,扯住他的衣领。
陆延还没来得及躲,就被季白青左右开弓甩了几个大巴掌。
几巴掌下去,季白青还没解气,一脚踹在他下腹,没有收着一点力气。
“啊!”陆延被踹倒在地,捂着裆部发出一声哀嚎,整个人疼得缩了起来。
季白青趁机又上去补了几脚。
温淼就在一边冷眼看着,只能说是他罪有应得。
季白青收回了脚,走到温淼身边,见她上下打量一遍,视线再度在手腕上停留一会儿,有些心疼。
“没事吧?抱歉,我来晚了。”
如果早点来,也不至于让陆延堵到人。
温淼摇了摇头,“没事。”
找了处水沟洗了手,季白青才轻握住她的手腕仔细端详。
陆延用的力气大,手腕上的痕迹十分明显,看起来有些严重。
季白青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打得轻了。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法治社会,她多少要再去添几拳。
她轻轻吹了吹,柔声说:“回去上点药。”
离开之前,季白青站在还躺着、丝毫没脱离痛苦的陆延身前,没好气又踢他一脚。
警告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次没用全力,下次就不一定了。”
陆延的身体一僵,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那处的剧痛现在还没散去,他心有余悸,被季白青看着,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格,怕她真的又动手,只能闭着眼胡乱点了点头。
季白青这才和温淼一起往家走。
给手上的红痕抹了点药膏,饭后,回到房间,季白青正将衣服叠好往柜子里放。
温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声音又轻又缓,问她:“阿青,你怎么知道陆延会来找我要钱的?”
听了这话,季白青叠衣服的姿势一顿,随后自然地将上衣对折,放进了柜子里。
她扭头有些奇怪地看温淼一眼,语气诧异:“陆延今天还来找你要钱了?”
“看来我打他还是打轻了。”
她抿着唇,脸色不悦。
温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歪头再度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季白青掐着手心,勉强维持镇定:“我只是觉得你手上的钱留着还有大用处,往后奶奶需要还能用上,所以昨天才那么提醒你。”
季白青自知解释的话有些干巴,但总不能大喇喇地告诉温淼,她这是生活在一本书里,而她看了大半本的书,所以有预知的能力吧。
这对温淼来说未免也太惊悚了。
更何况,温淼不是其中的主角,而是一个没有好下场的反面角色。
直白告诉她真相,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季白青原本还在想着如果温淼再问,待会儿要怎么解释才能够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可信度。
可温淼却没再问下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不再多说,换好衣服上床准备午睡,季白青的心里又有些别扭。
这是相信她的意思还是生气了?
需不需要哄哄?
刚决定好去哄人,走到床边的时候,却发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应该是相信她了吧?不然该被气得睡不着才对-
京市。
陆霁端着刚泡好的茶到老爷子的书房前,正敲门进去,突然听见书房里陆老爷子开口。
“温向荣这次下放,找人在做点小动作,千万不能让她还有活着回来的机会。”
陆父的声音响起:“可温首长毕竟有那么大的功勋……现在她腿瘸了,又被下放到那种偏僻地方,肯定翻不出什么风浪了。”
陆老爷子摔了个杯子,“我怎么不知道你成了温家的人?”
陆父嗫嚅一番,最后只能点头。
“我给延延写个信,让他来办吧,温知意插手肯定是要把她安排到溪亭县的。”
陆老爷子考虑一番后,也点头。
“正好锻炼锻炼延延的能力。”
陆延在他看来,还是有能力能够担任继承人的位置的。
不过被陆母陆父两人娇惯太过。
想到这,他踹了陆父一脚。
“看你们把延延惯成什么样了!”
陆父低头,不敢说话。
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陆霁敛眉,敲了敲门,“爷爷,茶泡好了。”
听了陆老爷子发话后,她推开门进去,低头将茶杯分别放在老爷子和陆父面前。
“泡的大红袍,爷爷和父亲尝尝。”她温声道。
陆老爷子喝了口茶水,眼神落在陆霁身上有些可惜。
“行了,下去吧。”
陆霁点头,转身准备离开,就听着陆老爷子感叹似的话。
“可惜了,是个女儿。”
她脸上的笑意消退,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回了房间后,将听到的消息写下来,她去了邮局一趟,将信寄出去的同时取了寄给陆老爷子和陆父的信。
将署名为陆延的信抽出来,拿到房间里拆开看了一番,没有什么重要信息,她将信封复原,拿给了陆母陆父。
她没想到的是,温向荣的事居然是陆老爷子从中作梗。
温向荣同陆老爷子虽然不算相熟,但温向荣一直压陆老爷子一头,陆老爷子每次见到温向荣也都是笑眯眯的和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会对温向荣下手。
陆老爷子是笑面虎,可温向荣是威严又沉默的母狮。
她以往的功勋数不尽,比更擅长纸上谈兵的陆老爷子不知道强了多少。
可最后还是被他想方设法弄了下去。
这次给季白青写信告密,也存在她的一点私心。
在她内心,还是希望温向荣能够活得好好的。
不说能够有机会再重回巅峰,能过上普通的日子也很好了。
温向荣……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背着陆家,将自己所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季白青。
希望她能够有解决的办法。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实在是太卡了,晚点还会有,但很晚了,不用等。
写的我头秃呜呜[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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