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的喜欢都能勇敢靠近,我会不自觉地回避、退缩、甚至是害怕,我试图挣脱这种性格的枷锁,却终究逃不过十七岁该有的敏感、拧巴与自卑。」
——小澄同学.FM0106
隔着透明的雨伞,隔着细密的雨珠。
两人的目光交汇,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漫长的几秒里,只有雨声在耳边轻轻回荡。
林听澄意识到,她在沈择屹面前落下了第一滴泪。
她慌慌张张抹掉眼泪,挡住右脸的巴掌印。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也不想把自己的狼狈展露在他的面前。
只因,他是自己喜欢的少年。
“你……你怎么来了?”
她忍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开口。
沈择屹呼吸一沉,有些说不出话。
他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泪珠、她的巴掌印还有她的破碎。
她试图挡住逃避,却被他尽收眼底。
他眸色黯了下去,脱下外套披在林听澄的身上,挽着她的肩膀,揽入自己的伞下。
林听澄身体被冻得有些发麻了,被沈择屹揽进怀里时,她的身体似僵硬得有些不会动。
直到她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包裹在自己左右,她的身体渐渐回温,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让她沉溺的安心。
紧接着,上方传来他的声音,似透着些不忍与无奈。
“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
哪怕你推开了我。
林听澄的心猛然一颤,像是被什么轻轻攥住。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扫下一片阴影,他颤动睫毛,声音压得很低,字字句句那么清晰——
“总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你身边。”
林听澄彻底怔住了。
她脚步停下,仰着头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眼。
沈择屹却低下头,用那只揽住她肩膀的手扯了下她的衣领:“不知道自己在生病吗?”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把雨伞往她那边又递了一些。
声音带着一种淡淡的沙哑,透着几分隐忍:“疼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自己疼不疼。
第一次,他问自己揭开伤疤疼不疼。第二次,他问自己的脸颊疼不疼。
林听澄眼眶潮湿,鼻尖泛起酸涩。
她忍着落泪的冲动,缓缓垂下眼,睫毛轻颤着摇了摇头。
潮湿黏糊的空气,暗潮涌动的细雨。
清风裹挟着雨水拂过伞面,雨珠倾斜地落在斑驳的柏油路。
林听澄走过的每一步都轻轻踩下,漾起一圈涟漪。鞋底沾染着淤泥,鞋面混杂着雨珠,身上的衣服被细雨淋湿,柔软而湿润,带着一丝悸动。
她后知后觉,他手里撑的那把伞是自己当初送给他的那把,犹犹豫豫地还是问出了口:“这把伞……”
沈择屹打断:“你给我的,还留着。”
“所以,那次在云榕的见面,你都记得?”
林听澄像是意识到了某件事,声音里抑制着一些不易察觉的激动。
“小心。”
正前方有个水坑,眼看着林听澄就要踩进去。
他下意识将揽在她肩头的手臂轻轻一收,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林听澄确实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身子微微一倾,自然而然地靠近了他的怀里。
双手微抵在他的胸膛,清爽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她的周围,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到了“砰砰”跳动的心跳。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这是谁的心跳声。
绕过那个水坑,沈择屹松开了手臂,语气很轻:“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记得。”
在他松手的那刻,林听澄低头笑了笑。
“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幸好,你记得。
林听澄悄悄低下头。
她忽然意识到,此刻的场景和那个雪夜有些重合。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林听澄顶着哭红的眼,给站在江边的沈择屹递去了一把伞,陪他走过了一段漫长的路,最后对他说——
“祝你天天开心。”
如今,时光流转,不变的仍是那把伞和那个人。
沈择屹站在站台旁,俯下身为她撑开雨伞。
伞面盖过她的头顶,遮住刺冷的风、冰凉的雨和偷偷抹泪的她,最后对她说——
“总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在你身边。”
之后两人共撑一把伞,在这个雨天漫无目的地走着。
没人问要去哪,也没人说要停下,只是一直往前走。
林听澄觉得很奇妙。
她原本心情很差,心里很委屈,可沈择屹出现后,她的心情在一点点好转。甚至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他陪着自己,自己就能消化好一切。
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沈择屹脚步停了下来,带着林听澄走了进去。
是一家很小的店面,但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暖黄的灯光洒下来,驱散了些许雨天的潮湿。
林听澄坐在里面的休息区,她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目光透过玻璃窗,静静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
沈择屹在货架上挑挑选选,最后买了一堆东西。
他拎着塑料袋走到林听澄旁边,从里面拿出冰袋和毛巾,细心地用毛巾包裹着冰袋。
林听澄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愣了一下。
耸了耸脑袋,想要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沈择屹没在意,用包裹好的冰袋往林听澄的右脸贴去,还没落下,林听澄偏了下头,躲开了。
“我来吧。”
她左手挡住有巴掌印的右脸,右手朝沈择屹伸过去,试图接过他手里的冰袋。
沈择屹一声不吭,只是轻轻握住她的左手,从她的脸上移开。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出现那道清晰无比的巴掌印,红得刺目,甚至还有两道指甲划破的细痕,渗透出了血丝。
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仿佛周围气压都低了几度。
刚才在外面,他确实看到了那道巴掌印,只是天色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晰。如今在明亮的灯光下近看,印痕这么深,下手这么重。
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声音低沉而凛冽,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谁动的手?”
“我没事。”
林听澄轻声说着。
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那道疤掌印有多么明显,只知道自己被打的那一瞬间真的很疼。
空气似乎陷入了安静。
耳边能清楚地听到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啪嗒”声,那么突兀,那么嘈杂。
林听澄的左手仍被他紧紧握着。
他握得很紧,让她感到有些疼,微微动了动却挣脱不开,她声音软了一些:“沈择屹,你弄疼我了。”
沈择屹神色一怔,松开了她的手。
低下着眼,盯着她,似乎有些不想说出那两个字:“家暴?”
林听澄瞬间摇头否认。
“不是,只是因为一些小事,她情绪上来了没控制住。”
“没什么事的,我可以处理好。”
林听澄偏过头,看着外面渐大的雨势,有些失神。
颗颗圆润的雨珠砸在玻璃上,划出一道道细
密的水痕,像是在低沉地哀叫。
沈择屹知道,那可能是她心底的另一处伤疤。
他不想逼她说出这些,没有再多问,只是拿着用毛巾包好的冰袋贴在她的脸上,帮她消肿止痛。
林听澄闭上眼,默认着他的举动。
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仿佛在做什么决定,倏然缓缓睁开眼,明亮漆黑的眼注视着沈择屹的双眸。
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讲自己的过去,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因为太狼狈太不堪,不想把这样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所以她不想说,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决定和他讲讲外婆。
“在云榕和你见面的那一天,是我外婆去世的第八天。”
“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她对我很好很好,家里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我和外婆生活得很幸福很美好。她离开后,我被妈妈带到了松槐,之后就遇到了你。”
林听澄捧着热牛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沈择屹手上动作顿了一瞬:“你妈妈对你不好?”
林听澄没回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接着讲。
“那天,你带我去吃馄饨,我看着阿婆就想起了我的外婆。我外婆包的馄饨也很好吃,可惜没有机会带你尝一尝。”
“对啦,你上次给我的巧克力很甜很好吃。我想,如果外婆知道你的存在,她一定会让我把你带回家,在寒冷的雪夜里给你煮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林听澄说着说着有些哽咽。
眼圈渐渐红了起来,眼泪聚集在眼眶里,只要轻轻一眨,泪珠就会顺延着落下。
沈择屹心头紧了紧。
下意识抬起手,指尖缓缓靠近她湿润的眼角,想要拭去眼角的泪。可那滴泪,始终没有落下来。
他眸色沉沉,轻柔却又格外认真地开口。
“改天,带我去云榕看看外婆吧。”
林听澄睫毛一颤,注视着他,点了点头。
头顶的白炽灯照得她刺眼,她偏过头揉了揉眼睛,悄悄抹掉了那滴泪。
再若无其事地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问道:“沈择屹,所以那天夜里,你为什么要轻生?”
“轻生?”沈择屹笑了,“你以为我那天是想跳江啊?”
林听澄无辜地眨了下眼:“难道不是吗?”
沈择屹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揪了一下,隐隐作痛。
那时候的她,明明自己都已经难过得快要撑不住了,却还想着拉他一把。
他注视着她,透过她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雪夜里的她。
那么坚韧,那么美好。
于是,他点了下头。
“嗯,你是我的救世主。”
沈择屹顿了顿,声音有些暗哑。
“所以下次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好,你哪哪都很好。”
林听澄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会记住的。”
窗外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未停歇的雨终于停了下来。
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并肩坐着,一起等到了雨停。
林听澄因为不想耽误沈择屹的时间便提出了要回家。
沈择屹不放心,想要帮她在外面订个房间住一晚,却被她拒绝了。
最后,两人商量出一个彼此都同意的方法———
沈择屹亲自送她回去,看着她走进那栋楼,看着她的房间灯亮起,再收到一条她的平安消息。
林听澄站在小区楼下,和他挥了挥手,笑得灿烂:
“沈择屹,好像和你认识后,我就一直在麻烦你。”
“我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人,所以,我以后尽量不麻烦你了。”
深深的水洼横挡在两人之间,水洼里倒映出他们相视的身影。旁边的树叶悄无声息地飘下,勾勒出一层层涟漪,模糊了他们的倒影。
沈择屹目光深邃地盯着她,徐徐开口:
“可是,我希望你能一直麻烦我。”
声音凛冽而有力,是独属于少年的坚定。
林听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大脑自动浮现出她和沈择屹相处的种种画面,她发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充分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开始害怕了。
她这个人很奇怪,别的女生有了喜欢的人会忍不住靠近对方。而她有了喜欢的人却是下意识想要逃避,既想靠近他,却又害怕靠近他。
更会产生一种不配得感,告诉自己——
你一身泥泞,会把他弄脏的。
比如,现在。
她就想后退,离开。
她仰了仰头,嘴角扬着淡淡的笑,看着他,开始慢慢地向后迈开脚步。
一步。
两步。
三步……
“林听澄。”
第三步落下,准备转身离开的那瞬,沈择屹叫住了她。
清冽的声音划过漆黑的夜,雨后的空气潮湿又闷热,一阵穿堂风袭来,浅浅撩过少女的发丝和衣摆。
“下次不要再躲起来偷偷掉眼泪了。”
“也别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也撩动了少女内心的深处。
林听澄原地顿住。
她没有转头,只是背对着他悄悄抹了泪,离开在他的视线里。
而沈择屹站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雨,他才缓缓回神。
林听澄。
我好像,看不透你,也抓不住你。
林听澄站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始终不愿进去。
换做旁人,和母亲关系闹成这样,又被扇了个巴掌,跑出去之后大概不会回来了。
林听澄也想这样,想自己有骨气一点。
可是离开这里,离开林纭,她又能去哪呢?
她身上仅有的钱财就是那五千块,如果去住酒店,大概两个月都活不下去。而她未成年且即将高三生,根本无法兼职。
她实在无能为力,只能选择寄人篱下。
林听澄站在门口,深深呼气又吸气。
终于鼓足勇气打开了那扇门,却没有想到林纭和李叔静悄悄地坐在客厅里等待。
“澄澄回来了啊,晚饭吃了没?”
李叔看见她回来,立马热情起来。
林听澄不想搭理林纭,便只和李叔打了声招呼:“李叔,我吃过了。”
李叔拉过她,让她坐在沙发上,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听澄反感这种亲昵,往旁边坐了一些,拉开了距离。
“今天发生的事情,李叔知道了。”
“是你妈妈错怪你了,那五千块是我拿走的。你妈前段时间嚷嚷着要去存钱,结果一直没去。我今天刚好去银行处理业务,顺便存了,没来得及跟她说,谁知道她就把这个事情怪在你头上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害你们母女俩闹出这些矛盾。”
林听澄非常淡定地坐在那儿听李叔解释。
其实她能猜到钱是被李叔拿走了。家里就三个人,自己没拿,林纭又找不到,便只剩下李叔了。
只不过林纭对自己的成见太大,直接下意识认为是自己偷走的。
“没事的李叔。”
“没有这件事也是一样的,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有很多问题。”
林听澄说完就准备回房间,结果被林纭拦下。
“你站住。”
她脚步停下,但没转身,将背影留给林纭。
“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我把你带回松槐是因为我是你的法律监护人,我只抚养你直到十八岁。在那之后,我的义务便结束了,不会再继续养你。”
林听澄垂下了眼,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渐渐蜷缩起来:“嗯,我也没打算一直跟着你。”
话音落下,房门关上落锁。
林听澄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她知道,之后一段时间林纭不会再找她麻烦了,她可以安稳地度过。
房间还是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整理。
她不着急整理,只想先休息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给沈择屹发消息报平安。
可打开手机后,才看到沈择屹已经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1:【到家了吗?都十分钟了。】
1:【你妈又动手了?】
1:【你回个消息 ,不然我真的会冲上来的。】
1:【我在等一分钟,不然我报警家暴。】
林听澄被吓到了,赶紧回复他。
cc:【到家了,已经处理好了,她不会再打我了。】
沈择屹是秒回。
1:【拍张照片,让我看看你的脸,确认一下。】
林听澄对他的行为感到不解。
但还是打开了相机,用前置摄像头拍了一张自拍,无美颜无滤镜,直接发了过去。
沈择屹有些意外,他以为林听澄不会给自己发,可她不仅发了,还认认真真地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光线比较暗,像素低到有些模糊,却依旧抵挡不住她的漂亮。小小的一张鹅蛋脸,五官却那么精致,细眉圆眼,长而翘的睫毛,笑起来时带着浅浅的卧蚕,嘴唇薄厚适中,透着淡淡的粉。
确实是令人一见钟情的长相。
沈择屹长按图片,保存到了相册里。
随后,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1:【你站在窗边,打开窗户往下看。】
林听澄怔了怔,打开窗子,探出半个身体和脑袋。
在楼下那盏昏暗的路灯下,她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沈择屹正高高举起手臂和自己挥着手,隔着遥远的距离看着自己。
霎时,她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她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而每一次心跳声的来源都是沈择屹无数次看向自己的瞬间。
十七岁的少年,坦诚热烈、真诚无畏。
他不会权衡利弊和左右逢源,也不会有任何遮掩退缩,林听澄觉得,他甚至可以带着自己逃离这个世界。
可是她不会的,她希望沈择屹永远如此。
周一上学,李响根据上次期中考试重新安排了座位。
所有同学闷闷不乐,准备好了搬桌子换座位,林听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搬去新的座位,同时从口袋里拿出了现金放到沈择屹桌上。
沈择屹这会儿刚回班,看见林听澄往自己桌上放下了一沓钱,拿着书包就要走人。
“你干嘛去?”
沈择屹上前,拉住她的手腕。
林听澄没动,扯了下唇角,对他絮语:
“在医院和便利店花的钱,我估算了一个大概金额,放你桌子上了。你一定要收下,我不想欠你。”
“然后……我也不是你的同桌了,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
沈择屹不信,拉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不可能,我和老李说过,只要你做我的同桌。”
换座位的消息一出,沈择屹就去找了李响谈条件。
同桌,他只要林听澄。
林听澄低下了头,似有些难以开口,睫毛轻轻颤着,声音很轻很柔:“因为,我提出了分开。”
仿佛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发出的声音清脆而又尖锐地刺入他的耳骨。
沈择屹呼吸微滞,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胸腔的起伏缓慢而沉重,他一字一句道:
“为什么。”
“和我做同桌不好吗?”
第16章 一六年夏“我哄哄你,可以吗?”……
「他对我而言,是光的向往与吸引,是无法控制。」
——小澄同学.FM0106
林听澄上午去找了李响,和他谈换座位的事情。
李响有些愣住,上周沈择屹也因为这件事找了他,但是两人诉求完全不一样。一个想要分开,一个想要不分开。
李响觉得有点难处理。
因为他答应了沈择屹,让他们两个继续做同桌。
“小林啊,老师觉得你和沈择屹做同桌挺好的啊。”
“这段时间你的成绩一直在进步,小沈人也不错,你们的互助小组很有效果啊,为什么要分开呢?是有什么矛盾吗?”
李响拉来旁边的空椅子,让林听澄坐下。
林听澄没坐,仍站着和李响解释。
“老师,我们之间没有矛盾,他很好也帮助了我很多。但是我和他坐在一起,无法安心学习。”
仅一句话,李响就明白了林听澄的意思。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无非就那点事儿,产生一些青涩懵懂的悸动很正常。
像林听澄这种主动承认、主动要求切断这种悸动发展的学生,他倍感欣慰。
李响点了点头,表示了然:“行,我知道了。我会重新安排的。”
下午,新的座位表出来了。
林听澄和沈择屹确实不是同桌了,是前后桌。
她其实有一点意外,她以为李响会把他们俩隔开很远,没想到还是这么近。
李响却对他俩的新座位感到十分满意。
既保存了互动小组的形式,也是适当地切割了一些暗潮涌动的情愫。何况,李响对林听澄是无比的信任,相信她能控制好自己。
沈择屹恢复到最初的模样,单人独坐。
林听澄则坐在他的前桌,她的新同桌是语文课代表,一个很安静很温柔的女孩子。
沈择屹不同意,仍拉着她的手。
林听澄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割舍。
缓缓挣脱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你一直都很好,我们不是同桌也可以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沈择屹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后自嘲地笑了笑,谁要和你做朋友……
在那之后,沈择屹和林听澄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
平时很少一起吃饭,很少走在一起,就连偶尔碰见也不会主动打招呼。除了邬戾和许早,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们两人待在同一个空间。
最先发现他们俩不对劲儿的是许早。
中午休息,许早和林听澄坐在篮球场旁边的台阶上闲聊。
“澄澄,我怎么感觉,你和沈择屹之间怪怪的?”
许早拧开矿泉水,仰头喝了一口。
林听澄手里的动作一顿。
目光落在篮球场上,聚焦在某个身影上,盯了几秒又匆匆收回,声音很小:“可能是有一点。”
林听澄心里很清楚,自从她和沈择屹座位分开后,他们之间的距离便悄然拉远了。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和自己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给自己讲题,更不再流露出对自己的丝毫关心……
而当她偶然在路上碰见沈择屹,主动向他打招呼时,他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自己和许早一起吃饭,主动喊他一起,他也匆匆拒绝……
他在主动和自己拉开关系。
按理来说,这是林听澄最想要的结果,可真的往这方面发展时,她又有些难受,感觉心里堵得慌。
林听澄垂下眼,双手抱着膝盖,轻声呢喃。
“我把他惹生气了。”
声音很小很轻,像是自言自语。
但还是被许早听见了,她惊讶地连连否认。
“你惹他生气?”
“怎么可能,你性格这么好,谁会和你生气?”
“再说了,我前两天还看见沈择屹帮你倒热水、给你打扫卫生呢,他能生什么气。”
“嗯?什么倒热水,打扫卫生?”
林听澄微怔,掌心的树叶从指缝中飘飘然地落下。
“你前两天生理期,身体不舒服,和我调换卫生打扫的值班日期。我想着先上个厕所,回来再开始打扫卫生,结果我一走进教室就看见沈择屹在帮你打扫。”
“晚自习的课间,你肚子疼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想给你倒点水,沈择屹却抢先我一步,拿了你的水杯去倒热水,还放了两颗糖。”
“还有前天晚上,我跑了三层楼热得大汗淋漓,让沈择屹帮忙开个风扇吹吹,因为开关就在他那边的墙上,他却说你感冒了,让我别吹。”
许早一口气说了好多话,最后震惊地看着林听澄:“这些,你都不知道吗?”
林听澄摇了摇头,大脑一片空白。
内心仿佛下了一场大雨,潮湿而悸动。雨滴重重地落在她平静如湖面的心绪上,漾起层层涟漪,而那些涟漪成了此刻无法平息的心跳频率。
沈择屹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她全然不知。
林听澄眼睛有些泛酸。
她抬起头看着篮
球场,在众多奔跑的身影中,一眼捕捉到了他的存在。
他还是那样的耀眼璀璨,自己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人群中瞬间找到他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林听澄注视他的目光过于炽热。
沈择屹在投进一个三分球后,朝林听澄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隔着远远的距离,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林听澄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脏随着篮球震地的声响,一下又一下的同频跳动。
砰,砰,砰……
直到篮球场的哨声吹起。
林听澄的心猛然一颤,蜷起了手指。
这局结束了,沈择屹收回视线,准备坐在旁边休息。
此时,却有一个女生跑过去给他递了一瓶水。
身旁的邬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单手搭在沈择屹的肩上,懒懒散散地说了一句:“桃花真好啊,兄弟。”
本在吃瓜的许早瞬间站了起来,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骂骂咧咧道:“人家女生给沈择屹送水,邬戾凑过去干嘛?有没有点分寸,气死我了!”
林听澄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看着沈择屹被女生拦在篮球场上,看着他周围的朋友看戏起哄,看着他忽略一切,抬头望向自己。
就这样。
他再次闯进自己的视线,打破了自己拙劣的伪装。
林听澄轻轻眨了下眼。
平静又柔和地说了一句:“早早,我觉得我有病。”
“啊?”
正在发疯的许早突然愣住,疑惑又震惊地看着她。
谁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却在沈择屹低下头的那刻,站了起身,对他喊了一声:“沈择屹!”
少女清甜如风的声音飘散在整个场地。
声音不算大,但却是她叫喊声最大的一次。
篮球场不算安静,周围什么吵闹的杂音都有,可该听见的人还是听见了。
沈择屹有些惊讶地看着林听澄,看着她从台阶上站起来,在人声鼎沸中喊出自己的名字。
倏然,他勾起嘴角,笑得明朗又恣意。
下一秒,沈择屹礼貌地后退了两步,从那个女生身侧绕开,朝着林听澄的方向跑来。
阳光下,微风里。
少年迎着光奔跑,白色T恤被风吹动鼓起,黑色的碎发在空中随意飘动,满是意气风发。
林听澄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他。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刚刚哪来的勇气,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他的名字。就好像从她神差鬼使地骂了自己一句“有病”,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原来,只需要迈开一步。
主动叫出他的名字,甚至不需要其他的动作语言。
沈择屹就会看向她,越过周围的人潮,坦荡又热烈地朝她跑来。
此刻,沈择屹站在林听澄面前。
他没说话,只是单手叉着腰,手臂与腰之间环着一只篮球,另一只手自然垂下贴在腿边。
他松弛又随性地站着,神色散漫,混不痞地单挑了下眉头,像是在问她——
喊我干嘛?
可林听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他。
她站在那儿犹犹豫豫,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沈择屹。”
沈择屹笑着注视着她,尾音微扬:“嗯?”
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树叶从树上纷纷飘落下来。
许早蹲在一旁,双手撑着下巴,满是爱意地注视着他们,眼睛眨了又眨。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听澄吞吞吐吐找了一个借口:“我……我有道题不会,能跟我讲一下嘛。”
话音落下,许早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择屹笑得更加漫不经心,有几分痞气又有几分玩世不恭。
他懒洋洋地仰了下头,微俯下身,对上她的眼眸,眼底含着笑:“走吧,回班跟你讲题。”
没有一丝犹豫,沈择屹将篮球朝着邬戾扔去。
邬戾一个跃起轻轻接住,格外潇洒地和他招了招手。
林听澄迟缓地回神后,和许早说了一声便跟着沈择屹回班。
班上人不多,沈择屹坐在他的位置上用纸擦手上的水珠。
林听澄纠结了一会儿,选择坐在沈择屹旁边的空位置上,也就是原属于她的座位。
沈择屹见她不为动,盯着她问:“哪题?”
林听澄逃避他的视线:“没有题目。”
“啊~看来是学会说谎了,那你喊我干嘛?”
沈择屹仍笑着,话里有几分调侃的意思。
林听澄垂下眼,好似刚才拥有的勇气全都消失了。
慢慢吞吞地开口:“沈择屹,你是不是生气了?”
“没有。”
沈择屹收起了笑容。
林听澄反驳:“你有,你这两天都不理我。”
沈择屹抬睫,漆黑的眼眸露出一丝严肃:“我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
林听澄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她没什么底气,一直低着头:“只是换座位,又不是不做朋友了。”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沈择屹没有说话,林听澄知道那件事情是自己做得不对,她也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她想求和。
林听澄朝他靠近了一点点,眨着灵动的眼睛望着他。
态度认真又诚恳:“沈择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择屹用余光偷看了她一眼,故作平静:“不行。”
“那你为什么要在背后为我做那么多事情……”
林听澄声音很轻很柔,带了些委屈,又带了些无措。
沈择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抬眸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有些不忍。
正要开口主动求和,林听澄又忽然往他身前凑了一些。
“那你怎么才能不生气,我哄哄你,可以吗?”
她眨着眼,认真地看着他。
语气里满是少女的娇俏,夹杂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择屹睫毛颤了一下。
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饶有趣味地反问她:“怎么哄?”
第17章 一六年夏我们的世界只有彼此
「慢慢来吧,我们都慢慢来。」
——小澄同学.FM0106
林听澄跑回她的座位拿出纸和笔,一本正经地看着沈择屹:“我问你答,如实回答。”
沈择屹笑着点头。
他单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的指尖轻敲桌面。青色筋脉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随着指尖的动作微微起伏,尤为漂亮的一双手。
林听澄握着笔开始记录:“第一个,喜欢喝什么?”
沈择屹皱了下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平时矿泉水和咖啡喝得比较多。”
她继续问:“喜欢什么颜色?”
“黑白灰。”沈择屹回答。
林听澄:“讨厌什么,对什么过敏?”
沈择屹:“讨厌欺骗,对花粉过敏。”
……
差不多问了十几个问题,沈择屹实在琢磨不透她的行为,匆匆打断。
“你不是说要哄我吗?”
“怎么问我这么多问题?”
他朝她凑近了一些,像是在打量什么珍宝,格外仔细地盯着她的脸。
脸蛋干净无瑕,脸颊轮廓柔和,没什么肉感,和刚开学那会儿相比似乎又瘦了一点。五官小巧精致,没有太多的面部留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
她的美不张扬不美艳,却极其耐看舒服,有一种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林听澄被他突然的打断扰了思绪。
食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沈择屹怔了下,如实回答:“11月11号。”
林听澄小声呢喃了一遍,挺好记的,双十一。
同时也在纸上记录下最后一个问题与答案。
所有问题结束,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座位,却被沈择屹拦下。
他长臂一挥,直接落在她的腰前。
腰肢很细,单手轻轻一揽便能完全
圈住。
沈择屹歪着头,盯着她笑,问道:“你呢?”
“嗯?”她轻轻扬起了尾音。
沈择屹补充解释:“你的生日。”
她倏然笑了笑:“1月6号。”
沈择屹若有所思,嘀咕了一声:“反过来的儿童节啊。”
她轻笑出声,很有意思的脑回路。
沈择屹这会儿笑不出来了。
神色略显失望,冷冷地喊住了她:“这样就哄结束了?”
林听澄似乎在卖关子,俏皮回答:“哄人第一步,我先了解你。”
“这是什么说法?”沈择屹不懂女生这些小心思,但细细琢磨又觉得有几分道理,继续说:“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喜好,方便我下次哄你啊。”
“我平时不怎么生气的。”
林听澄平时从不计较,也不会因为小事情生闷气。可能是因为她身边没什么朋友,加上之前遇到过一些欺凌,她的脾性很软很淡。只要不是林纭那般,她都不会太生气的。
“那方便我下次讨好你。”
沈择屹换了个措辞,语气闲散,姿态些许漫不经心。
“你不用讨好任何人。”
“像你这么好的人,大家应该都应该是围绕在你身边的。”
就像星星和月亮的存在。
虽然每一个都是独立的个体,但是月亮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他的周围也都是群星遍布。
“可是,我只想围绕在你身边啊。”
如此散漫的腔调落在林听澄耳里,却让她的心开始加速跳动。
宛如鼓声,咚咚地敲击着耳膜。
她匆匆离开,不敢直面他的那句话,最终也没有把自己的喜好告诉给他。
沈择屹以为上次“问答”结束,她口中的“哄人”也就结束了。
直到两天后,林听澄拿着满书包的“吃喝用”放到他的桌上,他才反应过来,这才是真正的“哄人”。
“这些都是按照你的喜好准备的,你看看喜欢吗?”
“如果喜欢的话,能不能不和我生气了呀。”
林听澄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她抬着头眨着眼,很认真地注视他。
这些东西没有花她很多钱,但是花费她不少精力。
沈择屹喜欢的实物并没有很多,他的喜好不像他性格和外表那样张扬肆意,反而很小众很平淡。
比如他最喜欢的事情是在下雨天窝在沙发里听歌看电影,而并非在盛夏里打篮球;最令他感到快乐的事情是给养老院的老人、福利院的孩子或者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最能够让他放松冷静的方式是听英语广播、练习英语口语……
明明林听澄问的都是物品,他最后回答的都是某件事。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物欲,而是在寻找一种灵魂的契合,他的内在比他的外表更加成熟稳重。
所以,林听澄在准备这些东西的时候很费劲。
因为他喜欢做志愿者所以准备了一张“助人为乐”的奖状、因为对花粉过敏所以自制了立体花束……这些可能远不及沈择屹为她付出的,但这些确实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
还没有等到沈择屹的回复,许早和邬戾走进了教室。
正在打打闹闹的两个人,看到满桌子的花哨物品,顿时起了好奇心,挨个拿起来看,却被沈择屹一一推开,将那些东西全部收进自己的书包里。
“不是,看都不给看啊?这么小气。”
邬戾略有不爽地吐槽。
许早也有些震惊:“澄澄,这都是些什么啊?”
林听澄早有准备,又拿出另一个大袋子,全部交给许早:“早早,这是给你的,都是你喜欢的零食饮料,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在给沈择屹立准备这些的时候,林听澄自然会想到许早。
他们都是在她来到松槐后,让她感到无限温暖与感动的人,礼物谁也不会少。
许早惊喜,瞬间尖叫:“啊啊啊我也有,太谢谢你了。”
一旁的邬戾站不住了,目光落在林听澄身上:“林妹妹,他们都有,怎么就我没有啊。”
林听澄慌慌张张解释:“不是的,因为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真的不是故意漏掉邬戾。
她不了解邬戾,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便想着之后补给他。
话没说完,沈择屹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跑了出去。
他们奔跑在走廊上、奔跑在楼梯上,无数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似乎惊讶又震撼:他们居然在学校里拉着手哎!
少年的衣摆被风吹起,少女长发肆意飘动。
像是要逃离什么,只顾着向前奔跑,直到两人来到天台。
林听澄不太平稳地拍着胸脯喘着气,正想问他为什么要拉着自己跑时,一道清澈凛冽的声音随着风声飘进自己耳朵里。
“我从来没有和你生过气。”
“甚至只要你主动叫我一声,我就会立马朝你走来。”
沈择屹顿了顿,抬睫对上她的眼睛,声音隐忍又克制。
“林听澄。”
“搬回来吧,继续做我的同桌。”
一次次的挽留,一次次的坚定选择。
沈择屹要的只是林听澄继续做他的同桌。
空气安静了许久,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沈择屹以为自己又无法得到想要的回答,或者她又要再一次要逃避自己,正准备对她说一句没关系时,少女绵软的声线,像裹着一层轻柔的棉花轻抚而来,抚平了他焦躁的心。
“高三好不好?”
“期末考试我考个好成绩,去和老师说,我们继续做同桌。”
愣神之余有一丝不可置信。
沈择屹眉尾微挑,按捺住雀跃,又有一点迟疑。
“你不会在骗我吧?”
林听澄摇了摇头:“不会,你讨厌欺骗,我记住了的。”
沈择屹瞬间笑了,又恢复那般懒痞劲儿,问道:“也不会临阵脱逃?”
“不会。”
林听澄盯着他,一字一句。
沈择屹的心情格外舒畅。
他一步步走向林听澄,俯下身,贴近她的脸,注视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地开口。
“最后一个问题。”
“能不能,不要推开我了?”
他的话直击她的心脏,起伏着她的胸腔。
说实话,林听澄不敢轻易地给到肯定回答。
她能勇敢地迈出那一步,似乎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她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再次退缩,她的性格还是做不到完完全全的打开自己。
她弱弱地低下头,没有底气但想努力试一次。
很轻很缓地点了下头:“我努力。”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择屹立马接上了她的话,像是将缓缓下坠的气球重新一点点托举了起来。
“没关系。”
“只要你叫出我的名字,我就会主动来找你,永远。”
林听澄点了点头,她的心跳依旧快得不像话。
他的一言一行,总是能如此强烈地牵动她的心,轻轻一扯,便让她无法平静。
“那我们一言为定。”
沈择屹说着,朝她伸出右手,做出拉钩的动作。
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认真和期待:“敢不敢和我拉个勾?”
林听澄垂眸,视线落在他伸出的那只手上。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透着淡淡的粉,小指悬在半空中,等待她的承诺。
林听澄扑闪着睫毛,缓缓伸出手。
用小指贴上他的小指,柔软的肌肤相贴,只是短暂的触碰指尖,心脏却扑通一声,耳朵攀上一抹粉红。
她缓了缓心跳,还未来得及勾住他的指尖。
沈择屹已经主动又极具占有性地勾缠住她的小指,瞬间有一股微弱的电流窜过,勾得浑身一阵酥麻可又似乎带着吸引力,让他们无法松开。
沈择屹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笑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的指尖勾缠得越来越紧。
仿佛要将他们的命运就此交缠,谁也不允许放过谁。
林听澄抿了抿唇,嘴角微微扬
起,轻声重复:
“一百年不许变——”
轰的一声,天台的铁锈门被打开。
副主任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手指着他们骂声不断:“你们哪个班啊,知不知道……”
林听澄没有听太清主任说些了什么。
因为在门被打开的那一刻,沈择屹瞬间牵起了自己的手,带着自己从天台的这一边跑向另一边。
跑起来时,耳边的风声很大。
嗡嗡作响,几乎淹没了所有的声音,但她还是听到了沈择屹的声音。
“林听澄,敢不敢再跑一次。”
“什么?”
沈择屹转过头看向自己,声音那么清晰那么坚定。
“带你逃离这个世界。”
听说,只有遇到对的人的时候,整个世界的时间才会暂停下来。
而这一秒,他牵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眼。
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彼此的视线里也只有对方,彻底沦陷。
第18章 一六年秋“只希望你能平安。”……
「我为他祈的愿,世人不知,只有佛知。」
——小澄同学.FM0106
高三看似很远,其实转眼即至。
一场期末考试,一场如梦般的暑假。
眨眼的瞬间,已然步入高三。
本质上没有太多的变化,他们从高二的教学楼搬到了高三的教学楼,换了新的教室,调整了新的座位。
林听澄搬回到原来的位置,和沈择屹继续做同桌。
许早重新成为林听澄的前桌,一切的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不同的是,邬戾不知道把他的哪根筋掰正了,期末考试的成绩突飞猛进,从班上倒数第三飞升到了倒数第十!
李响觉得他很有潜质,说不定能加把劲儿往上冲一冲。特意给他调整了新位置,挑选了最佳伙伴。
金牌导师沈择屹,最强辅助林听澄,驯服大师许早。如此一来,形成四人小组。
高三,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林听澄早上耽误了点时间,没赶上公交。
只好打车来学校,比往常晚了一些时间。
沈择屹看她有几分反常,便和她打趣:“还以为和我做了两天同桌,你开始打退堂鼓了。”
“不会的。”林听澄怕他不信,又补充:“只是没赶上公交车。”
沈择屹盯着她笑。
和他们第一次做同桌那样,朝她伸出了手:“欢迎我的同桌回到我的身边。”
不是欢迎我的同桌回来。
而是,欢迎我的同桌回到我的身边。
林听澄手上动作缓缓停下,记忆有几分重叠。
她伸出手贴上他的掌心,被他的手掌紧紧握住,温暖包裹着全部,她轻轻呢喃着:“嗯,我回来了。”
话音落下,后门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一天又一天,什么时候才能学到头啊。”
人未到声先到,这句话说完,才看见邬戾背着书包懒懒散散地进班。
紧接着,有人接上他的话。
“一百八十六天。”
“我居然要和你做一百八十六天的同桌!太恐怖了。”
许早生无可恋地盯着黑板,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题目,唯一干净的角落里贴着“高考倒计时”的天数。
“彼此将就将就吧。”
邬戾略显痛苦地挤进里面的座位,仿佛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的座位靠墙,被困在角落里。
许早坐在外面,他每次出去都得经过她。
许早嫌他每次进进出出太烦,骂了几次后他终于学乖了,下课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待在座位上聊天,也算是彻底了断了他的玩心。
“我们商量商量国庆去哪玩呗?”
邬戾收拾完书包,转过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们。
林听澄和沈择屹没回答,许早抢着回答。
“国庆?你是不是做梦做得有点早了,才开学就想着出去玩。再说了,还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国庆假期呢。”
邬戾自动屏蔽她的吐槽,继续说:“要不我们去松鸣寺祈福吧,保佑我们明年高考顺利。”
难得听到邬戾说出这样的正经话,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地看着他,但他的提议确实很好。
“看我干嘛?祈福不好吗?”邬戾皱眉。
沈择屹懒懒笑着:“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都高三了,再不努力何时努力啊?”
邬戾的成绩在班上确实是倒数,但不是因为他成绩太差,是班里学生成绩太好。单看他的成绩考个普通一本绝对没问题,如果想要冲刺个好学校,稍有困难。
松鸣寺是松槐唯一能够烧香祈福的寺庙。
之前因为重修,寺庙一直紧闭大门,直到上个月才正式对外开放。听去过的人说,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寺里的大师,帮忙算上一卦。
没人持反对意见,于是时间定在国庆假期。
说来也是凑巧,以往高三的国庆假期只放两天,而他们这一届竟然放三天,这多出来的一天刚好安排去松鸣寺。
重修后的松鸣寺,古朴中透着几分新意。
黄色外墙,棕色屋檐,檐下的风铃随风轻响,宁静而祥和。
沈择屹和林听澄站在角落里神色平和。
许早却因为邬戾迟迟不到急得来回踱步,提出去松鸣寺的是他,现在联系不上的也是他。
许早不想因为邬戾一个人耽误所有人的时间,便让林听澄和沈择屹先进去,最后再一起碰面。
沈择屹求之不得,直接带着林听澄进入寺庙。
许是来的时间太早,寺庙内的人不多。四周宁静,佛音袅袅,香火缭绕。
林听澄和沈择屹并肩而行,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走去。
昨夜下了雨,空气中残留着雨后湿意,檐下雨水“啪嗒”滴落,落在青石台阶上,浸润一片潮湿。
走到殿堂前,门口的师父微微颔首,拦下了他们两人。
“二位请留步。”
“今日有大师在庙,可算缘分,如果有需要可以在这边领取祈福纸。”
林听澄侧过头,看向沈择屹,轻声问道:“你信佛吗?”
其实,她是想问的:你敢算我们之间的缘分吗。
“信则有,不信则无。”
沈择屹沉默片刻,视线投向远处,香火缭绕的寺庙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但我确实很想看看我们之间的缘分。”
林听澄抿了抿唇,有些犹豫:“那……如果我们没有缘分呢?”
他低头垂眼,注视着她,神情格外认真。
“事在人为。”
“如果没有,我就自己创造。”
沈择屹是不信佛的。
他信的,向来只有自己。
无论缘分深浅,只要他想要,就会将这一切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沈择屹拿起了两张祈福纸,其中一张递给了林听澄。
师父了然,双手合十,将殿堂大门打开:“二位请进,殿内务必保持安静。”
大殿烟雾缭绕,佛香的味道涌入鼻息。
林听澄和沈择屹迈过门槛进入殿堂,她是第一次来寺庙祈福。面对如此场面,不免有几分紧张,不自觉往沈择屹那侧靠近了些。
在小师父的带领下,他们进入殿堂中心,与大师碰见。
大师手持佛珠,目光淡然地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
随后轻轻抬手,示意他们坐在拜垫上。
“请两位在祈福纸上写下自己的出生日期和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林听澄和沈择屹相视一眼。
纷纷拿起桌上的毛笔,蘸了蘸墨,在纸上落笔。
林听澄虽没正式学过毛笔字,但字迹工整娟秀,小巧玲珑,格外的好看。
沈择屹学会一点,写出来很大气,和他本人一样透着一股洒脱与不羁,但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两张祈福纸平放在桌面上,大师低头看去,只一眼。
他抬头,看着林听澄,问道:“姑娘,左手腕的内侧是否有一颗红痣?”
林听澄被吓到了,呆滞地点了点头。
她的左手腕确实有一颗红痣,
小小的一颗嵌在左腕内里,颜色很浅,位置很偏,常人很难注意到。
大师笑着拨动佛珠,继续说道:
“屹,坚定稳重,有屹立不倒的执着。”
“澄,澄净清澈,有颗纯净无瑕的心。”
“世界纷纷扰扰,事态变化莫测,唯有坚定与澄净方可始终如一,屹澄不变。”
大师缓缓闭上眼,示意算缘结束。
林听澄似懂非懂,大师对于名字的分析通俗易懂。
只是后面那句对缘分的剖析,像是蒙上了一层雾霭,没有说透,也探究不透。
容不得林听澄多思考,小师父便领着他们去后院祈福,要求男女分开,分别去对应的别院进行祈愿。
林听澄独自站在后院,饱含敬意地看着身前的佛像。
说实话,在来之前,她想了许多。可到这儿之后,脑海中想到的全是沈择屹。
她深深呼气,对着佛祖,缓缓跪拜在拜垫上。
面容庄重,双手合十,缓缓闭上了双眼——
佛祖在上。
信女林听澄诚心跪拜佛祖。
不求与他缘分缠绵,时时相见。
只求他顺遂无虞,喜乐安康。
他是我黯淡世界的一束光,能相识一场,已然知足。
只愿他,此生平安,前路坦荡,所愿皆所得。
林听澄虔诚地拜了又拜。
起身离开时,在门口看到了沈择屹,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殿外,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此刻的他正站在门外,站在树荫下。
头顶的阳光斜斜地照下来,半缕落在他的身上,半缕落在地面,他的身影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格外清晰,深深地映入林听澄的眼里。
他走到她的身边,望着她:“许了什么愿望?”
林听澄笑了笑:“这不能说吧。”
沈择屹不追问,看向她的眼神还是那般深情:“那你猜猜我许了什么?”
林听澄停下脚步,两人站在殿外,面对面相望。
她的目光与他交汇,像是穿过无形的屏障,胸腔的悸动在靠近。
“什么?”她问。
沈择屹忽然俯下身,目光柔情似水,没有丝毫遮掩,坦荡而直接地望着她,字字清晰地启齿:
“许你平安顺遂,健康无忧。”
林听澄怔在原地,心脏重重一沉。
而沈择屹对她张开右手,掌心里静静放着一根红绳,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有一个小吊坠,上面刻着“平安”二字。
“给你戴上?”
沈择屹轻问,在等林听澄的回应。
林听澄眼睛有些湿润,她没伸手,只是声音有些哽咽地问他:“你给我许了愿,那你呢?”
话音静悄悄落下,沈择屹没回答。
只是牵起林听澄的左手:“为你求的,只属于你,你不能拒绝。”
少女的手腕纤细,他的掌心圈住,仍多出了许多空隙。
他温柔地解开红绳扣结,为她戴上,指尖轻缓滑过她的肌肤,像是羽毛轻轻拂过带过一阵酥麻。直到指腹落在她的那颗红痣上,他轻轻抚摸了一下,笑得格外散漫。
“原来真有一颗红痣。”
“很漂亮。”
林听澄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红绳,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而那抹红色宛如自己的红心痣,刻在了自己的生命里。
“沈择屹,你该给自己求的。”
林听澄睫毛轻颤,低着声音,轻声呢喃。
“我啊。”
沈择屹轻笑,明朗又洒脱。
“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伴随着声音的落下,头顶那片树荫轻轻飘落下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落在他们交迭的掌心里。
她低头看去,枯黄的树叶静悄悄地落在掌心的缝隙间。
指尖不禁蜷起,想要紧紧握住那片枯叶。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呼吸骤然一滞。
林听澄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而殿内沉寂已久的铃铛在此刻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9章 一六年秋“生日快乐。”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我和他的云泥之别。」
——小澄同学.FM0106
林听澄和沈择屹从后院出来,站在后门口等邬戾和许早。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他们才姗姗出现。
“真是对不住各位啊,忘记定闹钟,睡过头了。”
邬戾出现后,连连道歉。
“早该料到的,那继续往上走?”
沈择屹自然不会生气。
若不是他的迟到,不然他也没机会和林听澄单独进入殿内,否则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丢下许早。
四人继续往上爬,寺庙的台阶蜿蜒向上。
最顶端供奉的是文殊菩萨,智慧与学识的象征。在这里祈福,可以保佑高考顺利,金榜题名。
许早走向最末端,那点不开心的小心思全然写在脸上。
林听澄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和她慢慢晃悠着走路。
“怎么了早早?你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
林听澄指尖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颊,许早笑了笑,露出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和她解释。
“大师算我和邬戾的缘分,他说,要珍惜当下,日后无天光可见。”
林听澄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更加深奥。
愣愣地问:“什么意思?”
许早声音很沉,语速很慢:“让我早点释怀,我们没什么缘分的。”
林听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本就不善言辞,更害怕自己笨拙的语言让许早更难受。
所以,她停下脚步,轻轻抱住了她。
许早脑袋埋在她的肩头,身体微微发颤。
释怀?她该如何释怀。
暗恋了四年的男生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她和邬戾从小学便是同班同学,一直到高中,从未分开过。她一直以为他们的缘分是天注定,也总会有一天他会发现自己的心思。
现在看来,绝无可能。
走在前面的邬戾和沈择屹察觉身后没了动静,转头看向她们:“走啊,干啥呢?”
邬戾叫着,丝毫没察觉到许早的一点小心思。
许早抬起头,红着眼睛瞪着邬戾,凶凶地回怼:“催什么催,来了!”
小分队继续往上爬。
他们今天出门确实很早,七点抵达寺庙,八点半爬上了顶端。
站在顶端的那刻,能清楚地看到太阳悬挂在天边,金色的阳光洒在山间,整个寺庙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晕中,令人心旷神怡。
“我终于看到太阳啦!”
“太阳太阳,保佑我们高考顺利,都考入理想的学校,拥有太阳般璀璨的人生!”
许早瞬间忘掉刚才的不开心,兴奋地叫喊。
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喜悦。
“那你得求菩萨,求太阳有什么用。”邬戾吐槽,“话说,你们都想考什么学校和专业啊?”
“想学新闻或者小语种,做个翻译。”许早接上话,“澄澄你呢?”
林听澄正站在阳光下,享受阳光的挥洒。
她闭着眼睛,感受被温暖所包围的幸福,无声感叹看见阳光的感觉真好。
听见许早问的问题,她缓缓睁开了眼。
“我呀。”
“我想学医。”
她原本是迷茫的,没有特别的喜好也没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可在外婆去世后,她恍然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与珍贵。
她的内心顿时有了某种强烈的渴望:她想学医,她想守护每一个生命。
“学医好啊,沈择屹父母都是医学博士。”邬戾把话题扯在沈择屹身上,“他爸爸是松槐国际医院的院长,他妈妈是妇产科主任,妥妥的医学世家。”
温暖的感觉不过刹那。
林听澄的心脏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击中。
照在她身上的阳光似乎瞬间黯淡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凝滞。
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沈择屹的家庭背景。
她曾想过,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家境会很好,父母也会很优秀。可如今,得知他的家庭背景是如此优越,她突然意识到,他的
世界,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那种感觉,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被强制拉到了一起。
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翻涌着她的内心。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有片刻的安静。
邬戾没有察觉到丝毫,停顿了几秒,自顾自地继续说。
“可惜,我们沈少爷另有追求,这不……”
话突然被打断,沈择屹插了句话:“下个月我生日。”
林听澄抬头看向他,眼底透着一丝不解。
似乎在问他,为什么不让邬戾继续说下去。
邬戾过性快,轻而易举地就被沈择屹带偏话题。
“是啊,今年生日十八岁了吧,准备怎么过?”
沈择屹语气闲散:“能怎么过啊,和之前一样,聚个会呗。”
沈择屹每年的生日都是这样。
请身边朋友唱个歌,吃个饭,随意得很,没什么太多的仪式感。
“那我等你邀请啊。”邬戾笑着。
沈择屹打趣:“邀请什么,每年都那样,爱来不来。”
在别人看来,邬戾兴许会因为这一句话和沈择屹闹得不愉快,但其实他俩平时互动交流都是这样,怼来怼去,互相打趣,关系好得很。
下一秒,沈择屹看向林听澄,郑重又认真。
“但是我想邀请你,陪我过个生日,好不好。”
“沈择屹,你这是区别对待啊。”
邬戾刚说完就被许早强制拉到旁边,给他们两人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林听澄没有回答,只是盯着他问:“刚刚为什么打断邬戾说话呀?”
沈择屹像是早就料到她会问。
只是和她说,不喜欢被人谈论家庭背景,没有太多的原因。
林听澄信了,点了点头。
沈择屹笑着看她,又真诚地问了一遍:“所以,能不能陪我过生日?”
微风轻轻,阳光柔和。
林听澄低垂着头,双手搭在栏杆扶手上。
她注视着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莞尔一笑,声音轻轻:“如果是周末,那可以的。”
“周五不行吗,不上晚自习。”
沈择屹算过时间,他生日那天是周五。
林听澄像是在逗他,憋着嘴角的笑意。
故作认真地思考了许久,慢慢回答:“那我考虑考虑。”
他们没有在松鸣寺待很久。
所有的祈福结束后,便准备各自离开。
分别之际,林听澄拽住了沈择屹的衣袖。
手指微微收紧,她仰头注视着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了?”
沈择屹主动问她,声音温和,带有一丝引导意味。
“嗯……”她抿了抿唇,“你生日礼物有什么想要的吗?”
“礼物啊。”
沈择屹了然,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你来陪我过生日,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他的话像一阵风,撩过她的发丝,拨动她的心弦。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两人的身影缱绻地依偎在一起。
林听澄直视着他的眼,透过他的眼睛,她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蓦然,弯起漂亮的眼眸,嘴角牵起涟漪的笑容。
沈择屹生日那天,那一群人放学后直接去了KTV。
还是和往常过生日那样,k着歌,吃着烧烤。包厢内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嘈杂喧闹的欢笑声所环绕,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
可沈择屹兴致不高。
他被众人围坐在中间,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低垂着眼看手机,像是在等谁的消息,眉头皱起,神色冷峻。整个人阴郁又冷酷,让人不敢靠近。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把聚会位置和包厢号告诉了林听澄。
林听澄却和他说:“有急事需要先去处理。”
他以为林听澄在跟他开玩笑。
结果他在包厢里等了又等,都没有等到她的出现。
“哥们,不是我说你,过生日怎么还摆个冷脸?”
“我们这群朋友年年陪你过生日,次次不缺席,怎么还不高兴啊。”
“还是说,我们玩点有意思的游戏,嗨皮一下啊。”
周围的朋友挨个劝阻,声音此起彼伏。
只有邬戾一声不吭,毕竟全场只有他知道原因。
沈择屹没搭理,甚至没听进去。
烦躁地拿过一听可乐,单手握着瓶身,食指扣住易拉环,轻轻一拽。
——“呲啦”一声。
白色雾气从瓶口缓缓升起,包厢门也就此打开。
穿着白色裙子的林听澄略微呆滞地站在门口。
包厢内的灯光五彩斑斓,晃得人眼花缭乱;黑色的着装压成一片,沉闷而窒息。
而她,是唯一抹鲜活的存在。
像皎洁的月光,像洁白的栀子花。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林听澄被吓得不自觉后退一步,她想过沈择屹的生日聚会有很多人参加,但没想过全是男生啊。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眼睛被炫彩的灯光刺得生疼,微微眯起眼,扫过沙发上的那群人。
怎么感觉都长一个样儿啊……
她不是脸盲,也不是看不清。
是那些男生气质发型太像,全是那般痞懒模样,一眼看过去,什么都没记住。
只有被他们围坐在中间的沈择屹,最引人注目。
虽然他平时也是那副放浪形骸的模样,看起来不太正经。
可他的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傲气,眼神里藏着锋芒,是与生俱来的自信与不羁,给人一种难以驯服的野劲儿。再怎么随意散漫,依旧抵挡不住身上那种贵公子的矜贵气质。
他姿态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长腿漫不经心地直直伸着。
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衬得他眉间满是清冷与疏离。手里握着一听可乐,神情淡漠,与周围的喧嚣显得格格不入。
直到他看向门口,目光落在林听澄的身上。
顷刻,他们的视线在流光涌动的暗色下交汇连接,火光四射。
可乐的雾气在空中弥漫,带着一丝冰凉的气息。
林听澄的心跳频率在此刻不断上升。
她看着沈择屹起身,绕过那些人,直直地朝她走来。
他站在自己身前,高大的身影堵住身后那些男生的目光。歪了歪头,有几分松弛。
“还以为你真的不来了。”
他声音低沉却格外有磁性,带有一丝轻佻的腔调。
林听澄从未想过不来。
那天在寺庙,沈择屹邀请她时,她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今天放学,对他说有急事,也只是要去拿给他准备的生日蛋糕。
林听澄凝视着他,眨了眨眼。
将藏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到前面,举起手里的蛋糕,轻轻说了句:“生日快乐。”
沈择屹嘴角扬起笑,似故意装作听不清,懒洋洋开口:“什么?没听清。”
林听澄没怀疑,向他靠近了一点点,拉近他们的距离。
她注视着他的眼,微微踮起脚尖,朝他耳边贴近。
那一刻。
仿佛周围的喧闹全部消弭,留给他们的只剩安静。
林听澄轻轻启齿,温柔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沈择屹。”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清香,像雨后栀子花的香味,清新淡雅。
呼出的微弱气息倾洒在他耳垂处,轻轻地抚过他的肌肤,有些发麻有些发痒,仿佛连带着脉搏也在紧张地跳动。
但最令心脏无法控制的,是后面那句——
“我来陪你过生日啦。”
第20章 一六年秋“笨蛋。”
「亲爱的S,生日快乐。希望你既拥有十七岁的坦荡热烈,又拥有十八岁的勇敢无畏,永远耀眼灿烂,风华正茂。」
——小澄同学.FM0106
林听澄说完那一句,迅速后退到原来的位置。
紧接着,身后传来一阵
阵起哄声。
“原来我们沈大少爷不开心,是因为佳人未到啊。”
“年年生日,年年聚会,我们这儿的面孔可都没变过啊。今年十八岁的生日,喜迎大美女啊!”
“沈择屹不介绍介绍?”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阿屹同桌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喊阿屹打球,喊十次,八次都是在和林同学聊天做题,什么情况你不懂?”
……
沈择屹盯着她笑,微微俯下身和她说:“等我一下。”
转身,他拿出口袋里的会员卡,朝那群人扔了过去。
动作潇洒利落,语调更是漫不经心。
“玩得开心,消费挂我账上。”
“我先走了。”
不等沙发上的那群人反应过来,包厢的门被重重关上。
沈择屹拉着林听澄走出了包厢,站在门外,听到里面一阵尖叫声。
紧接着,音乐声震耳欲聋,隔着门板清晰可听。
林听澄犹犹豫豫:“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昏暗的光线笼罩在人来人往的走廊。
沈择屹轻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侧拉过来了一些,避开了路人的碰撞。
“你不是来陪我过生日了么。”
“这就够了。”
沈择屹对生日向来没有太多的兴致,每年都是循着往日的轨迹度过。
只有今年,他第一次产生了期待感。
林听澄觉得不太好。
他的生日聚会,他带着自己离开。任由他的朋友们独自留在那里,似乎不太合礼数。
她仰头看他,怀里抱着蛋糕:“那你朋友会不会生气?我可以和他们一起陪你的。”
“不会。我不在,他们照样玩得开心。”
沈择屹倚在墙角,透过门板上那面透明的玻璃,轻扫过包厢里热闹的光景。
“那群人说话个个管不住嘴,玩嗨了喝多了就会瞎起哄瞎玩游戏。你不用和他们一起,怕你不自在。”
“没关系的,我是觉得过生日能有这么朋友陪着你,会更开心。”
林听澄没有想太多。
她没有朋友,每年生日都是外婆陪她过,所以她会羡慕有很多朋友陪着一起过生日,也觉得生日就该这样热热闹闹。
更何况是沈择屹这样的天之骄子。
他就该被众人所簇拥,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一个幸福快乐的生日。
沈择屹突然笑了,他低着头,看着林听澄。
长睫垂下,落下一片阴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真的看不出来吗?”
“那些都是借口,我只是想和你单独过生日。”
沈择屹那些朋友确实很爱开玩笑、起哄、玩闹。
但是他们见过沈择屹无数次爱护林听澄的模样;见过林听澄轻轻喊了一声沈择屹的名字,他就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热情跑过去;见过沈择屹对林听澄举手投足间全是温柔……
他们知道,沈择屹有多在意林听澄。
所以,他们也格外的尊重林听澄,不会随意开玩笑。
同时,林听澄是女性。
哪怕她和沈择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的教养和三观也不会让他们随意对女孩子开玩笑,他们会更注意分寸,不会让她感到丝毫不适。
这种对女性的尊重,应该是每个男生与生俱来的修养,是该刻在骨子里的。
林听澄直直地站在原地,耳畔悄无声息地攀上一抹粉。
只是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脖颈蔓延到耳畔,最后氤氲在脸颊。
林听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KTV的,只顾呆呆地跟在沈择屹身边,任由他领着自己去了一个空旷的公园。
这个点的公园,里面行人寥寥。
晚风拂过,树叶飘落,静悄悄地落在溪水潺潺的河面上,月光倾洒而下,泛起一片波光粼粼。
他们随意地找了张长椅坐下,两肩相贴,宁静又惬意。
沈择屹姿态懒散地将长臂撑在椅背上,从背后看去,像极了热恋的情侣,男生拥揽住女孩子的肩膀,极具占有欲的动作。
“你怎么还是和之前一样?”
沈择屹侧过头,凝视着她。
女孩乖乖地坐着,白色的裙子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更加洁白。
柔顺的头发落在肩头,刘海蓬蓬地垂在额头,风吹过,撩起发丝,她的睫毛颤了下。
林听澄双手放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来回摩挲,布料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像是里面藏着什么东西。
听到他的问题,手上的动作停下:“什么?”
沈择屹淡言:“太相信别人了。”
第一次见面,她给自己撑过一把伞,陪着走了那么远的路。
现在也是什么都不问就跟着自己走,真是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你吗?”林听澄愣了愣,“你不是别人啊。”
很显然,林听澄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这个回答莫名让沈择屹满意到了,他懒懒地笑着,眼底的笑意满是餍足,透着几分迷人。
林听澄纠结了一会儿,把放在地上的蛋糕拿起来端到椅子上。
她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可以过生日了吗?”
沈择屹笑得闲散。
他点头,学着林听澄的样子蹲在地上,举止间流露出几分可爱与幼稚。
林听澄从包装袋里拿出两根数字蜡烛插在蛋糕上,又在袋子里翻找了半天打火机,可什么也没找到,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没有准备打火机。
她动作僵住,直愣愣地看着沈择屹,没什么底气:“我忘记准备打火机了。”
“这么巧,我也没有。”
沈择屹毫不在意。
他不抽烟,身上自然也不会备着打火机。
空气陷入了安静,只剩微风、流水与彼此的呼吸声。
林听澄顷刻慌了,愧疚与歉意全然涌来。
他抛下了热闹的朋友聚会,选择与自己单独出来过生日,而自己却粗心大意的忘记准备打火机。
如今,许不了愿也吹不了蜡烛。
“我现在去买。”
林听澄过意不去,说着就准备出去买打火机,起身的那刻,沈择屹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的温度直抵她的肌肤,将她的手全部包裹攥住。
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心跟着泛起荡漾,随后听见他的声音清晰地落入自己的耳畔。
“没关系,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林听澄怔住,身体有些僵硬。
她转过头,看向他。朦胧月色下,那双锋利的眉眼尽显温柔深情,宛如皎洁的明月化作一潭温柔水。
沈择屹慢慢起身,拉住她的手没松开。
他朝她迈进脚步,直至两人的鞋尖相抵,无法再靠近,沈择屹直视着她,嘴角扬着浅浅的笑,一字一句道:
“我的愿望就是,你能陪我过生日。”
所以,他现在没有其他的愿望了。
林听澄的呼吸猛然停滞。
她不知道说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他,可她内心并不平静,仿佛里面藏了只活蹦乱跳的小鹿,心跳声呼之欲出。
不行。
声音太大了,距离太近了。
会被他听到。
她慌慌张张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
声音很轻很柔,带有一丝不知所措:“你怎么能许这个愿望,太浪费了。”
这个简直不能算是愿望。
在林听澄看来,愿望是对美好事物和理想的寄托,怎么能随随便便的许愿。
“为什么不能?”
“我不仅许了这个愿,我还实现了。”
沈择屹松开了她的手,很随意地拿起叉子挖了一点蛋糕尝了尝,盯着林听澄的眼,意味深长:“很甜。”
甜?
可是她订的是海盐奥利奥蛋糕啊。
她知道沈择屹不喜欢吃甜食,所以特意做了功课,和商家再三确定后才订购的咸奶油,不甜也不腻。
林听澄半信半疑,她
拿过勺子尝了一点,细细品尝。
甜咸混合,但一点都不腻,咸味完全可以平衡甜度,很独特的口感。
“不甜啊。”
“你是一点甜都无法接受吗?”
沈择屹被她认真的样子可爱到了。
笑得很轻很闷,压着声音,低低地说了句:“笨蛋。”
林听澄没在意他的话,也没琢磨那两句是什么意思。
一本正经地和他说:“没事,如果不喜欢的话就不用吃了,我还准备了一个礼物。”
“还有?”
沈择屹惊讶地看着她。
看她把手伸进口袋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红绳,和自己送给她的那根一模一样,问道:“怎么摘下来了?”
“你仔细看看。”林听澄说。
沈择屹将他手里的那根红绳拿过去仔细看了后,才发现这根红绳并不是他送给她的那根。
他送给林听澄的那根,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而这根上面刻着“顺遂”。
“上次在松鸣寺,我就该给你了。”
“但那会儿觉得,男生应该不会戴这种红绳,所以没拿出来。”
“后来我想了又想,想到了你说的那句话。所以,我还是该把它送给你。”
林听澄认真地向沈择屹解释。
而她所想到他说的那句话是:
——为你求的,只属于你。
这是属于他的红绳,放到他的身边总归是好的。
“希望能保佑你,祝你事事顺遂,永不坠落。”
仿佛是把自己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林听澄松了一口气。
沈择屹拿着那根红绳,指尖抚过刻有“顺遂”二字的吊坠。
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看她:“那你的呢?还戴着么。”
林听澄点头。
左手朝他伸出来,卷起衣袖,露出手腕,纤细的手腕上系着一根“平安”红绳。
沈择屹的视线落在她的红绳上,随即又转移到自己的手里的那根红绳。
忽然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平安。
顺遂。
他低头,抬睫:“谁说我不戴了?你帮我戴上。”
林听澄有些受宠若惊,她原本还担心沈择屹不接受。
毕竟很少有男生会戴着这些东西。
她眨了眨眼,轻轻反驳:“你自己戴呀。”
沈择屹难得傲娇,自信地朝她伸出手:“我今天是寿星,寿星的一点小愿望,都不能满足了吗?”
林听澄也笑了,语气里自己从未有过的娇纵:“得寸进尺。”
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为他系上这根红绳。
他的皮肤白皙,带着根红绳不仅不会难看,反而很有气质。扣上结扣后,林听澄缓缓收回手,她抬眸,压着声音,包含真挚地再次呼喊了他的名字。
“沈择屹。”
沈择屹呼吸稍沉,下一秒,听见她说。
“祝你十八岁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