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姐, 请帮帮我。”
周晋岱腕骨又往上抬了几分,俯身靠近,迎着她的视线十分坦然。明明是请求的话语, 在他说来却显得矜贵自然。
“别动。”
梁诗黎的眼睑微微上扬,抬手按住他的肩头, 透过衬衫能感受手下就是他灼热精壮的身躯, 她似是着了火一般飞快收回,周晋岱却真的没有再动半分, 灯光下脸部表情暗昧不明,嗓音低沉好听:“嗯?”
“我帮你总行了吧。”
梁诗黎像是投降一般无奈开口。
话音刚落, 又加上一句:“包扎好你就走。”
周晋岱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倒是很顺从地说:“好。”
他的身子略离了几分,让梁诗黎终于能好好喘息,从西裤里拿出手机, 发了一条消息, 而后颇为认真地在床边坐下:“准备好了。”
仿佛在签订千亿的合同般郑重,梁诗黎也不好意思敷衍马虎, 示意他把手抬起, 偏偏这时候周晋岱像是没看见一般愣是没动。
梁诗黎轻哼一声, 带着股娇气, 拉过他的手, 骨节分明,完美无瑕的手上偏偏沾染了一丝血, 似是天神被拉下人间, 陨落却更似神明。
触及到周晋岱彷如深邃的海般沉邃的目光,她的耳朵
尖上静悄悄有一丝红在蔓延,用棉球轻柔地在伤口揉搓消毒。
周晋岱不动声色地噙住她的视线, 在她的耳尖轮廓打量停留。
梁诗黎无端地咽了咽嗓子,心头骤然跳了起来,故作镇定地问:“看什么?”
“原来梁小姐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
很轻很淡没什么语气的一句话,即使联合语境也让人猜不透他的意思。
猜不透的干脆不猜,梁诗黎一向是直白坦诚的。
她直接问了出来:“在周先生眼里,我应该是什么样的?”
男人接话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细听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视线落在她身上一直没离开过,“没什么,只是觉得梁小姐很复杂,很特别。”
梁诗黎几乎是要笑出声,她提醒道:“对异性不要用‘特别’这个词,会让人误会。是不是因为周晋彦回来了,你怎么连说话都有些像他。”
周晋岱又不说话了。
眉目低敛,薄唇抿起,寂寥的起居室陷入了一阵凝滞的寂静。
梁诗黎倒觉得这样的沉默让她更舒服,在心里吁了一口气,用纱布把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指包得严严实实,像个可爱玲珑的小粽子,又将纱布剪成条,绑上了蝴蝶结。
包扎得很好显示其人的用心,却和周晋岱一点儿都不搭。
她是故意的。
“噗嗤。”梁诗黎没忍住,潋滟的眸子里溢着笑意,眼睑有些潮湿,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很好看。”
西裤里震动声响起,周晋岱接过电话,声音沉淡矜贵:“嗯,进来。”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姿态,极其寡淡的面容,薄唇微扯:“梁小姐,你的晚餐到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就像是一直在等这一刻般,迫不及待。
等身边的琥珀味都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晚餐的浓香时,梁诗黎也没想明白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亦或是他本就不想多待,一切只是为应付周夫人的“任务”,给她一个交代罢了。
珍笙酒店的餐食是出了名的好吃且难订。至少需要排期半年以上,而且他们从不外送,只因老板觉得外送会破坏食材的口感。
梁诗黎能够记住这家酒店是因为据说老板的妻子名字里有个“笙”字,于是他将酒店取名为“珍笙”,寓意永远珍惜珍贵,这在当时也被誉为美话。可也不过是两年的光景,他们就闹上了离婚分割财产,让人不胜唏嘘。
感情易逝,到最后不过薄凉一场。
这是她们这样大家族出来的人从小就被灌输的观念,宁可相信利益的捆绑也不要相信爱情。
要相信在珍珠钻石造就的冠冕下,永不流泪。
梁诗黎却不尽然相信这句话,自己的父母不就是在利益的捆绑下结合,却宛如陌生人吗?
梁太很爱梁先生,可梁先生只当她是生活上的伙伴,不给她任何的爱意滋润,让她逐渐枯萎糜烂,如同终日不见太阳的花朵压抑而失控。
那样的生活似乎也很糟糕。
主厨和侍应的到来打断了梁诗黎的遐思。
他们竟把自带餐桌搬了进来,将菜品一一摆在床前,应是考虑到她还病着,餐食很清淡,被誉为“肉类艺术品”的松阪牛肉寿喜烧搭配着酒店特调酱汁,日式黑鳗鱼,花雕乳鸽,咸蛋黄南瓜虾仁豆腐,鸡枞菌汤。
似是知道梁诗黎喜欢甜食一样,还有一份榛果焦糖奶冻和覆盆子挞,看起来很诱人。
“梁女士,感谢您选择珍笙,菜品已齐,我们就在门外等待,您请慢慢享用。”
直到站到门外,主厨才松了一口气。
他临时接到老板电话,要外出做餐,这是他没碰到过的事情,食物的口感不仅来源于食源本身,还与餐具以及主厨的熟悉度相关。他的手已经习惯了酒店的环境,乍然来到陌生的地方即使换上自己的器具也颇有些不太适应。
寻常条件下,他是不会接受“外送”这一选项的,只是这次老板的朋友来头实在太大。
梁诗黎握上餐具又放下,打电话给贺芹:“阿芹,吃饭了没?”
彼时的贺芹正在酒店里做脸部spa,闻言语带戏谑:“和周先生约会完了,想起我了?他怎么没和你一块吃。”
梁诗黎觉得周晋岱走的莫名,却也为不用和他一起吃饭松了口气,轻声解释:“哪里是在约会,周夫人要他来看我罢了。人家这是在完成长辈交代的任务,现在任务完成,已经走了。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吃饭?”
只是这解释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至少贺芹并不相信,她嗤嗤地笑了两声,若真是为了应付长辈,坐坐便可离开,可从他到这里都多久了?
天都黑了!
她也不点破,只说:“那我倒是沾了光了,改天要谢谢周夫人。”
梁诗黎:“那你来不来?”
贺芹:“梁二小姐一呼唤,我马上就来。”
酒店内部的spa离这里很近,贺芹不一会儿就到了。
外头的夜色乍泄,又随着关门的动作一一收回,只剩室内华光。
梁诗黎的脸上晕出明媚的笑意,贺芹却不放过她,“果然受了滋润的人就是不一样,气色都好了很多。”
“哪有!”
梁诗黎急得连眼梢都泛了红,连忙否认。可她那濡湿浸润的唇和靡丽的脸颊不能说谎,明晃晃地显示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贺芹根本不信的样子,上下打量她,还不住点头,“我再仔细看看哈,我走的时候你脸上还有些苍白,现在满面霞光,还说不是因为他?”
梁诗黎鼓了鼓嘴,“用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贺芹:“哈哈哈。”
第22章 小狐狸终于有了野心与展望……
夜色为灯光璀璨的周宅铺上一层暗惑的光, 微风浮动,掀开了富贵荣华的一幕。
周家的其余人早已经用过晚饭,周夫人和周晋彦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上放映着一部偶像剧。
周夫人穿着淡粉色的家居服慵懒地半靠在沙发上,她偏爱看这种谈情说爱的, 还喜欢拉着人一块看, 家里只有周晋彦有耐心陪她做这些事。
看到姜棠出场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亮, “这个姑娘真好看啊,比女主角还要好看, 制片方不担心她压了女主风头?”
周晋彦漫不经心地说:“担心啊, 所以剪了很多镜头。”
周夫人狐疑地侧目看了小儿子一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认识她嘛?”
周晋彦倏地收回目光,扶了扶金丝眼镜, 声音寡淡地说:“见过, 不太熟。”
“切,我才不信。”
还没来得及盘问, 伴随着佣人们一句句“大少爷”, 周晋岱踏着静谧的月色而来。
周夫人抬眸, 端详着周晋岱的表情, 温声问:“怎么这么快回来?不是说要在港岛待几天。”
“有事, 便回来了。蒋志禹留在港岛处理剩下的事情。”
周晋岱一向寡言,周夫人都习惯了, 她眼眸流转, 想到刚刚电视剧里女二号探望生病的男主角,被女主角误会,便带着命令的语气说:“既然回来了, 记得去看看诗黎。她生病了,家人又不在身边,正是需要人关心的时候。”
周晋岱“嗯”了一声,俊美的面容没什么表情,像是在随意应付,灯光下笼罩着一副冷色。
周夫人被他这幅样子气到,胸口剧烈起伏,“你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连妈咪的话都不听。”
周晋彦轻轻拍着周夫人的背,好声哄道:“没事,大哥不去,我陪您去。”
话音刚落,他对上周晋岱凛然幽暗的目光,温度无端降了几分,一抹凌厉的冷声传来:“你不许去。”
连周夫人也瞪他,斥道:“你别瞎掺和。”
周夫人的眼神又落在周晋岱手上,这
蝴蝶结明显是个女孩子包扎的,于是紧张地问:“手怎么受伤了?”
“被家里的小狗咬了。”
周晋岱步上阶梯,落下一句:“会去看她,放心。”
这一句话,在三天后才实现。
梁诗黎的身体已养得差不多,她让Jim先回去,自己却在犹豫不决。
法援署的同事们即使趁着空隙也不忘问候关心她,又让她不用着急回来,他们能应付得来。
可梁诗黎知道,这些天他们已经忙得脚不着地。她知道她该回去帮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可她借着病始终未决。
这次连爹地都不站在她这边。
就在这时候,周晋岱又来了。
梁诗黎没有什么心情招呼他,懒懒掀眸,皎白的面容没有什么表情,声线平淡:“来打卡?”
是在嘲讽他为了周夫人的“任务”而来。
周晋岱望着她平淡疏远的面容,眉心半折,顺着她的话“嗯”了声,便脱掉西装外套,照旧坐在她床边,他这次带了一本书,正是梁诗黎提到的《里尔克诗选》,他刚想翻开来念,梁诗黎却按下他的手。
触及到他手腕冰冷的蓝色表盘时,她僵了几秒,倏而就被他的手翻转合住,温热的掌心温度相合带着些湿意,她却并不觉得抗拒。
他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她的手腕,并不是那种轻薄的意味,更像是在安抚。
梁诗黎探着他手腕脉搏的跳动,一下子天地寂然,整颗心倏地平静下来。她随着他的脉搏跳动而呼吸,就像在呼吸共同的命运一般。
周晋岱拥住了她,熟悉的琥珀味再次袭来,带着令人安稳的气息,他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从远处看宛如天鹅交颈相拥,不带着任何情/欲,是阳光洒落在布满青草味的床单,自然而温熙的味道。
过了很久,梁诗黎才从周晋岱怀里抽离,她的唇娇艳欲滴,眉目含着整个春天,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想要更多,这是从心底涌起的欲/望,是疯狂想要占有,但他却只是攥动着指尖在她手背上画着圈,声线里带着不同寻常的耐心:“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允许我帮你吗?”
她的身上依旧还残留他身上的味道,融合交织,她卷翘的睫毛如羽毛般翕动,瞳底是茫然的,“这份工作,我还应该继续吗?”
其实周晋岱在之前已经给了她建议,他以一种极其冷酷的姿态撕碎了她自以为创造的美好童话王国,他告诉过她没有实力的人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
脊背的蝴蝶骨不受控制地颤动,她看起来孱弱极了,那是内心的强烈挣扎,是对命运不甘的反抗与残酷现实的碰撞,一动仿佛天崩地裂。
她纤白细嫩的手指不受控地攥紧,指甲掐进的却是周晋岱的手掌,他仿若未觉,瞳孔里是不清晰的情绪,喟叹一声,再次拥住了梁诗黎。
他这次的拥抱并不如刚刚那么轻柔仿若是在拥抱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这次犹如来势汹汹的狩猎者,手掌按压着她的蝴蝶骨要将她压进他的怀抱揉碎再重塑。
灼热到让人窒息的温度,但这种桎梏对现在迷茫的梁诗黎却是最好的解药,她贪婪地呼吸着他身上的气味,直到完完全全契合。
梁诗黎挣开他的手掌,一点一点从他的腰攀上他的脊背,指腹感受到精壮灼热的温度,脸颊抵着他的肩膀,忽然低笑了一声,声音明媚许多,“放开我。”
尾音缱绻,又带着一丝娇气,直直在人的心窝荡开丝丝波澜又向全身扩散。
“要是不放又怎么样。”
胸腔带来一股共振,梁诗黎的发丝凌乱缠绕,她把下巴抵在周晋岱的肩头,摩挲了两下,说:“那我要咬你了。”
“真是小狗。”
周晋岱放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很柔顺的秀发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呵护打理,他将她的发丝揉得更乱,就在梁诗黎快要生气时又放手。
梁诗黎鼓了鼓嘴,想要把头发理好,周晋岱的手掌却覆上她的手,极有耐心地帮她一起理顺。
梁诗黎斜睨了一眼过去,随着刚刚的动作,周晋岱的白色衬衫也有些凌乱,不比她好上多少,她恶作剧似的收回目光,假装没看到。
“决定好了吗?”
周晋岱懒散掀唇,一只手掌依然紧紧握着梁诗黎柔嫩的指骨,声音悠悠然闲散。
梁诗黎微笑点头,笑容淡淡的却是从心底溢出来的自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与野心勃勃:“我会回去帮父亲一起打理公司。我要继承梁家的产业。”
她潋滟的明眸里充满着期待和信任。
“周先生,你会帮我吗?”
小狐狸终于有了野心与展望,想要利用他,这又有何不可呢?
但还是不要让她这么快得逞。
周晋岱的眉宇中微不可察地含着笑意,他不疾不徐地掀起深邃的眸子,声音清浅又带着蛊惑:“那梁小姐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一声开门声响起,两人同时望去,与门口的人对望。
贺芹张大了嘴巴,“你?你们?”
她忙不迭关上门,隔着门道歉:“不好意思,打扰了!”
第23章 怎么突然脸那么红?
她推搡了周晋岱一下, “都怪你。”
周晋岱倒是波澜不惊,丝毫没有被贺芹影响和打扰,他不疾不徐地说:“既然都被误会了”
一场烟花在梁诗黎的脑中炸响。
都是成年人, 周晋岱剩下没说的话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是他想要得到的, 交换吗?
这样很好, 他本来就是商人,在商言商。
以后她也会慢慢冷硬, 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杀伐果断。
她的心从万米高空坠落, 虚虚浮浮分不清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害怕还是其余的什么。
周晋岱却没再继续下去,让梁诗黎怀疑刚刚是否是她听错了。
他看上去很平静,商议的口吻:“今晚不如住在盛汀。”
盛汀是周家旗下的高奢酒店品牌。
梁诗黎警惕地酝酿措辞:“我住在这里挺好的。”
周晋岱直起身, 动作优雅地打理着衬衫, 深邃的眼神扫过她,唇角微勾, 很淡的语气:“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梁家在全球有一百多家酒店, 经济效益却并不好。你父亲今年可能想切割掉这部分业务。这对你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你先住盛汀考察一下, 多了解不同定位的酒店, 到时我会安排一个秘书来帮你。”
梁诗黎的脸陡然涨红,对面的男人却无视了她的窘迫, 凝着她的脸, 又冷静收回目光,像是真的好奇,“怎么突然脸那么红?”
杀人诛心。
梁诗黎瞪他一眼, 控诉他,眼神在空中交汇。周晋岱却欺了上来,右手扶着她的后脑勺,按压住她嘴角,并不着急,停顿下来,问:“梁小姐想现在就预付订金吗?”
明明是非常暧昧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如同在谈判桌上一般。
低回的声线在她耳边环绕,他饶有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梁诗黎眼睑染了红,却不服输地挣开他的手,直起身一点点靠近,她抚上他的颈脖,能感受到手下微微绷着的青筋跳动,不急不缓地摩挲,甚至恶作剧般倾身,她的呼吸打在上面,嗤嗤笑了起来。
声音是娇媚的,姿态却很高傲。
纵然只是手握薄弱力量的合作者,却不会服输。这场谈判,是你情我愿,她绝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周晋岱的喉结滚动,抚上她的眼睑,手下清透细腻的肌肤因他而颤动,他仿佛就此餍足了一般,只在她轻若羽毛的眼睫上近乎虔诚地落下一个吻。
低沉动听的声音:“我收到订金了,梁小姐。”
梁诗黎一时之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周晋岱始终像一个把握全局的猎人,沉稳有耐心,仿佛布下了天衣无缝的局,丝毫不担心猎物逃脱。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过分俊美的脸上,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周先生身上的香水很好闻,在哪里定制的?”
周晋岱缓缓抽身,游刃有余地处理身上的白衬衫,
回答:“母亲的芳疗店,下次我带你去。”
周夫人喜欢捯饬一些美丽的物件,旗下有好几家美容院和芳疗中心,珠宝店也有几家,开始只是因为喜好,没指望赚钱。但周家有个做自媒体千万粉丝的小辈,她某次直播的时候佩戴了周夫人送她的香囊,被粉丝见到了,纷纷打探是哪来的,倒是一举开了许多家分店。
但总店是会员制,一定要有老顾客带着才可以进入。那里的芳疗师全都拥有IFA资格证书并有从事芳疗行业十多年的经验。
梁诗黎轻轻笑了下,根本不信,他日理万机哪有空陪她做这点小事,不过是随口一说,她若是信了才是傻了,也不戳破,声音娇媚软糯:“好啊,你先发我地址。”
又来了。
她又在装。
装作乖顺的样子,只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实则这条小狐狸根本不相信他,或许本来他们之间也没有信任的基础。
周晋岱顿住动作,蹙了蹙眉,面对她千娇百媚的笑容,不太舒服的情绪从心里扑出来,声线沉淡:“好。”
掏出手机,置顶聊天框里,他们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几天前,那时的梁诗黎为了利用他进入晚宴,甚至还欺骗周晋彦说自己怀孕了。
他的薄唇抿起,利落地在聊天框里输入地址,发送。
很轻的震动声传来,梁诗黎低下头看聊天框中的地址,扬起明媚的笑,声音轻快:“谢谢周先生咯。”
似乎是在为不用多应付他一次而感到愉快。
周晋岱的屏幕刚暗下去又亮了起来,他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那头说了很多,他只是寡淡地落下话音:“知道了。”
沉邃的目光望向梁诗黎,就在她不耐烦之际,才说:“我去一趟公司。”
虽然只住了几天,梁诗黎的衣物和珠宝却很多。有她自己带的,也有周晋岱送的,细理了一番才觉得他真是散财童子,几千万的珠宝说送就送,高定服装除了她选中的之外又另外送了几件超季新品。
周晋岱派来的秘书叫苏茵,四十岁,很精致干练,对于被派到一个二十多岁没有经验的年轻女性身边辅佐她这件事,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与不满。
从进入明松集团秘书处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要服从周先生的所有决定,而这些年也都证明周先生永远是正确的。
她知道梁诗黎的身份,之前梁诗黎和周晋彦的婚事,就是由她做背调的。对于她为什么与周先生有了联系,她当然好奇,却也知道这不是她该过问的。
苏茵顺手接过梁诗黎手中的衣物,温柔地说:“梁小姐,您还病着,我已经安排了司机送您和贺小姐去盛汀。这些衣物和珠宝我会妥善为您整理安置到新的住处。”
“那就多谢你了,苏秘书。”
黑色劳斯莱斯平稳行驶,路边的街景转瞬即逝。
贺芹按下隔板,这才放纵自己的八卦之心,神秘兮兮地在梁诗黎耳边轻声说:“还说你和周先生没关系,你们到哪一步了呀?”
第24章 那是永不坠落的月亮
贺芹没有在梁诗黎乌沉沉的眼眸里看到激动或者是羞怯, 莹白粉嫩的肌肤好似发着光,即使大病初愈也掩盖不了的妍丽。
梁诗黎的眼眸眨了眨,声线是平静甚至有些疏离的, “我觉得他有所求,但不能确定他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他想要与梁家合作。”
“阿芹, 我要辞职了。”
贺芹怔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红唇微张,“为什么?你不会后悔吗?”
在梁诗黎问她是否选错了路的时候, 她就有这样的感觉。那样的梁诗黎好像脆弱到整个人就要碎掉, 可这不是她认识的梁诗黎。她认识的Ansley骄傲又坚强,所有事情都要做到极致,绝对不会认输。
梁诗黎会在deadline周打视频电话安慰她, 会在同学被霸凌时勇敢站出来, 她在毕业致辞里说要永远坚持走自己的路。
梁诗黎只是安静地笑笑,纤长卷翘的睫毛如雪般覆盖, 她轻声说:“不会, 我想去公司做事。”
贺芹敏锐地捕捉到, 梁诗黎变了。在一瞬间她好像藏起了所有的锐利和棱角, 却能感受到内里被温柔包裹着的力量, 那是永不坠落的月亮。
梁诗黎的眉尖拧着,垂下眼睫, 说:“阿芹, 你要为我和周先生的事情保密。”
她想起周晋岱落在她眼上的那个吻,克制到让人以为他无所求。仿佛她是至高无上的神灵,只有仰望不可亵渎, 他只想将她虔诚供奉。
可这又怎么可能呢?这只不过说明他是一个更沉着稳重的猎手。
她并不排斥和他的接触,不可否认,他长得那样好看,清冷矜贵,在人群中永远是最醒目的那个。她甚至喜欢和他接吻,炽热得让人发颤的吻,让她失控,她怀恋他拥抱里那股沉稳的琥珀气息。
但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仅此而已。
四平八稳的声音,脸颊却染上了飞霞,昳丽不可方物。
贺芹不忍看她,别过头,声音听起来像是在憋笑,“好。”
倏尔,她回过头,眼睛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梁诗黎,“所以你们真的做了?”
梁诗黎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耳尖延伸到白嫩的脖颈全都呈现粉红色,几乎是气声:“你在想什么?没有!没有!”
贺芹不解:“你为什么不和周晋岱结婚,他能保护你,给你更多。当周晋彦嫂子,还能气死他,每天在他面前晃,让他后悔逃婚。”
她没有在开玩笑,论家世,港岛首富之女是足以配得上周家的,若有周家帮助再加上梁正业对梁诗黎的宠爱,她接管梁家也是水到渠成,两人事业上强强联手一定是一桩佳谈。
梁诗黎失笑,她脸上的红还未褪下,明媚的脸将沿途的风景全都比了下去。
因为,周晋岱拒绝过她了呀。
权势滔天的周先生或许是还没玩够亦或是想要找个更合适的人,可这些都与她无关。
盛汀是周晋岱在二十岁那年创立的酒店品牌,在随后的十年时光,打破了别人对它的偏见与不看好,成为全球高奢品牌。
他不仅在实业上非常有眼光和见地,在资本市场上的投资与运作也极为熟练,多次高位套现得到大笔现金流。
在这十年间,周晋岱的名字再也不用成为“周家大公子”或“周董儿子”的附庸,而仅仅是他自己。他是周先生,在商场百战不殆,胜者为王,商业教科书般的人物。
踏入华丽的旋转门,涌入鼻腔的是一股无人区玫瑰香氛。早早就有一位穿着职业的女管家等在门口,她露出温和又不失恭敬的笑意,轻柔地问候:“两位女士,欢迎入住盛汀。我是你们的专属管家,我姓季,你们可以叫我Maggie。”
“贺女士在66层,6666房。梁女士在88层,8888房。”
Maggie递给梁诗黎房卡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几眼。8888房一向是周先生自留的房间,不外售的。
从行政酒廊坐电梯到66层楼,贺芹摆摆手,说:“你们先去88层,等会我来找你。”
套房整体的基调是低调奢华的黑色,角落里放着一架黑色钢琴,门口会客厅的桌子上摆上了大马士革玫瑰,一进屋就能闻到新鲜馥郁的玫瑰芬香,淡化了这种冷凝的黑色调。
拉开窗帘,88层高的套房采光极好,透过落地窗就能将整个京城的厚重底蕴尽收眼底。
没多久,苏茵就带着工作人员将梁诗黎的礼服和珠宝放入更衣室和化妆间。
“梁小姐,您今天就先休息,明日我再带您参观酒店。”
梁诗黎点头微笑,俯身嗅闻玫瑰香,
声线骄矜,“叫我Ansley或者诗黎就好。”
苏茵微点头,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一张黑金邀请函放在桌上,“诗黎,这周六是盛汀十周年纪念晚宴,周先生让我交给你的。”
“当天的礼服和珠宝,我会为你准备好。”
她顿了顿,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秘书,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我。”
梁诗黎以为周晋岱只是把苏茵借给她。
苏茵很优秀,培养这样的员工需要花很长时间。
阳光把梁诗黎的脸晕染得更加明丽,她的轮廓笼罩在淡金色之中,白皙粉嫩的肌肤透着光,虽然惊讶还是很快自然又优雅地道谢:“麻烦你了,希望我们之后相处愉快。”
苏茵:“一定。”
梁诗黎刚一登记入住,周夫人就收到了消息。
彼时的她正和闺蜜陈太在全封闭豪华璀璨的商场里逛街,空气中漫着一股香气,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十余人。
在周夫人接连走神之后,陈太好笑地问:“你今天怎么了?晋彦不是都回来了么,还有什么可烦的。”
“听我家那位说,晋彦已经在公司做事了,他总会成长的,你也该放心了。”
“至于晋岱就更不用你操心了。”
她哪知道周夫人愁的就是周晋岱。
穿着粉格裙姿态优雅的周夫人眉心半折,扯出苦涩的笑,“就是晋岱,公司的事我和他爸一点都不担心。可他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之前我都怀疑他是不是”
话音一转,“最近倒是接触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却一直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她们关系极好,年轻时候就是好友,更是先后嫁到京城,做了几十年闺蜜,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可以说的。
陈太拍了拍她的手,指着一件古法蓝色开襟旗袍说:“我看这件不错,适合你。”
身后的工作人员马上小心翼翼地将旗袍递到她们眼前,又后退,给她们留下足够的私密空间。
陈太唇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周六是盛汀的十周年纪念,这件很配你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
“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一定会去吧。晋岱性子沉稳不擅长表达心意,你这个做母亲的何不帮他一把。”
“给他们制造一些私人的空间。”
第25章 这层窗户纸要不要戳破,终……
周夫人还在考虑陈太的前一句话, 想着这件蓝色旗袍和她的珠宝首饰怎样搭配才适宜,衣服合不合身,是否需要让师傅改改尺寸, 随口问道:“怎么制造私人空间?”
陈太保养良好的手指轻点周夫人的额头,嗔道:“你呀。”
“还是像以前一样。”
周夫人的父亲是沪城有名的实业家, 从小家境优渥, 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是被宠溺着长大的, 造就了她天真烂漫的性格。
依随家里的意思嫁到京城之后,丈夫疼爱, 儿子优秀, 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苦就是锻炼之后的拉伸。
陈太则不同,她家里有好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从小历经百战, 她既能做到贵妇的知性优雅, 在必要的时候也会用一些非常手段。
比如此刻,她就能够毫不避讳地说:“能狠下心就给他们下点儿药, 孤男寡女在房间什么都能成了。”
看着周夫人瞬间涨红的脸, 她意味深长地说:“但我知道你做不来这事。不如以彼此的名义让他们到一个房间, 年轻男女喝酒上头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了。”
周夫人皱了皱鼻尖, 不赞成地摆手, 语气郑重:“虽然我想要这个儿媳,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再说晋岱是个有主见的人。”
陈太掩唇一笑, “只是互送礼物罢了, 这层窗户纸要不要戳破,终究还是看他们两个人的。”
“好吧,那我试试。”
陈太自然地挽上周夫人的手臂, 面容明艳,“盛汀十周年宴请了多少人,我可要打扮得好看些,别被那些年轻人比得太惨。”
周夫人:“你呀,也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样,争强好胜。”
戚父手一甩把请帖直直丢向戚筠依,请帖划过她的侧脸,留下一道红痕。
她却不敢去捡,也不敢动。
脸上烫极了,除了异物擦过的痛意,更多的是被羞辱的灼热感。
戚父很明显在气头上,他音色低沉:“周家明年不想和我们继续合作了。现在送来请帖算什么意思。”
戚筠依颤着身走向前,动作轻柔地为戚父续了杯茶,撒娇:“爸,那说明我们还有机会”
戚父胸口剧烈起伏,声音扬高:“还能有什么机会?周晋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要不是你说有把握能嫁进周家,我怎么会费那么多心血培养你,废物!你看周晋岱看得上你吗?”
“以后别想让我再给你一分钱。”
戚筠依的脸上失了血色,她绝不要这样,绝不能落魄,沦落到让人嘲笑。她的眼里迸发出一束光,“爸,再信我一次。”
回了办公室,她喊来秘书,递给他一张卡,“盛汀的十周年宴,想办法买通几个人,帮我做些事。”
秘书接得有些迟疑,面露挣扎,却被戚筠依的神色吓到。
她好像在绝境中饿了三天必须要吃掉对手才能活下去。
森冷的眼神让人从心底发颤,他带着沉甸甸的卡离开了办公室。
戚筠依冷笑一声,翻开通讯录,拨通电话,“王记者。”
“我要你周六的时候帮我跟着一个人,只要他和女性有亲密接触,拍下照片,马上发上网。”
“但不要拍到他的正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游移不定,“您这不太好办啊。”
“50万。”
“行!你把照片发给我。”
虽然苏茵说会为梁诗黎准备好晚宴当天的礼服和珠宝,但她还是没有自作主张,而是拿来了lookbook让她挑选。
梁诗黎正在查阅酒店管理的资料,浅浅抬眸,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说:“那就这件吧。”
苏茵望过去,是一件黑色连衣裙,脖颈处一条米色镶钻珍珠项链连接着连衣裙,增加了色彩感也使得整件衣服不过于暴露,整体是黑色细纱与珍珠交织而成,性感中又带着一丝俏皮可爱。
“诗黎,你的眼光真好。我想到一双鞋子很配这件衣服。”
苏茵翻出另一册,华伦天奴的细高跟,脚踝处点缀有黑色古典蕾丝,整体细节做得精致绝伦。
阳光浸染在梁诗黎姣好的面容上,她露出明艳的笑容,“那就这双。”
看得出来,苏茵早就做足了功课,能在几秒中时间内想到搭配并迅速找到,足以证明她的心思缜密,记忆超群。
梁诗黎笑意加深,声线软糯,“苏茵姐,有你在我真的很放心。多谢你来帮我。”
虽是出于老板的任务,但谁会不喜欢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姑娘呢?
苏茵抿嘴笑了笑,看梁诗黎正在翻阅酒店管理的资料,于是提议:“书本上的知识终究是不如现场实践简易明了。不如和我一起下去看看。”
梁诗黎眨了眨眼,“好。”
走廊里充斥着一股淡雅的鲜花芬芳,通体白色的墙壁上挂着雕琢精致的小灯。
苏茵为梁诗黎介绍:“这是酒店的安全通道,可以直接抵达88层,但门外还有一层安全门只有您的门禁卡才能打开,也是为了保护私隐。”
“即使是安全通道,每天都有工作人员更换鲜花。高奢酒店就是要做到极致,给顾客最极致的体验,才会让顾客在下一次依旧选择我们酒店。这个极致是从全方位体现的。”
踩着厚实的意大利手工地毯,梁诗黎感受到了苏茵这句话的力量,赞同地点头,眼里流露出欣赏,“周晋岱真的很厉害,他在二十岁时没有守成,而是选择创立自己的品牌,很有魄力与远见。”
苏茵带着梁诗黎逛了一圈,又返回参观了宴会厅。
盛汀的宴会厅面积非常大,厅内人流涌动,工作人员热火朝天忙着手里的事,见到梁诗黎和苏茵也并不惊讶,只是微笑点头致意又继续工作,保持着良好的工作素养。
苏茵解释:“盛汀有五个宴会
厅,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平时酒店也有业务接待公司晚宴和私人晚宴,客人可以尽情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也算是高端定制了。”
“员工们对布置场地很熟练。”
“晚宴的前一天还会进行彩排,在恰当的时刻播放音乐等等。”
听着苏茵娓娓道来,梁诗黎心中松快不少,软软的嗓音悠悠响起:“那我真的很期待周六的晚宴了。”
周六的京城,下起了雨。
天空突然暗下来,雨溅打在窗户上,激起一朵朵水花,整座城市仿佛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中。
梁诗黎纤细的手指划过窗户,留下一道痕迹。似是来了童心,又借着雾气画了一副简笔画,隐约有雷电闪过,劈开了黑暗,楼下的行人和车辆遥不可及。
“诗黎,可以下去了。”
“好。”
碧湖宴会厅布置得十分精致华美,灯光横泻下来,梁诗黎黑色的连衣裙仿佛泛着光一般,手上戴着宝格丽珠宝腕表,满满铺陈的钻衬得她手腕纤细洁白。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间的周晋岱。
一身斯文的衬衫和藏蓝色西装包裹住他精悍的身体,做功考究的意大利手工定制,线条流畅,西裤下长腿笔直,领口系了个板正的温莎结,如同其人一般肃穆矜然。
对面的男人仿若察觉到她的注视,懒懒抬眸,他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看到他的口型——
“晚上好。”
第26章 人家都是喝酒壮胆,他哥喝……
周晋岱身边围了许多人, 穿着剪裁得体西装和精致华美的礼服的富豪们弯腰敬酒,各色的酒杯蜿蜒流淌着黄金的气息。
梁诗黎没说话,她微微抬起修长白皙的颈, 很是娇衿地露出一个笑,在他们顺着目光望过来之前离开, 只留下一个交叉镂空的纤美背部。
她脚踩着美丽的刑/具, 若隐若现的蝴蝶骨似要展翅一般轻盈,袅袅余香。
很有一股公主般的骄傲。
厅内随处可见的古董物件, 穿梭其中的富贵人家,落地窗外的霓虹雨景, 无不彰显着富贵。有些东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必须有十足的底蕴,是好几辈的积累。梁诗黎略一扫过全场,厅内的人非富即贵, 平常三邀五请都请不来的人全都聚在了这里。
周家当真是权势显赫。
盛汀在周家涵盖衣食住行的产业链中并不是最主要的, 却依旧办得很郑重,就像苏茵说的事事要做到极致。
老熟人蒋淑琳也在, 她穿着淡粉色抹胸短裙, 手臂处缀有同色衣料, 脖颈处是钻石项链, 颇有一股林间精灵的味道, 却在见到梁诗黎的时候面色一冷,挽着戚筠依走过来, 神色甚是倨傲, “Ansley,你怎么在这?”
她捂着嘴笑,“见到周二少不尴尬吗?”
梁诗黎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掖了下头发,露出漂亮的耳朵尖,圆润粉嫩的耳垂上吊着David Morris串珠流苏耳坠,摆动的线条极美,她的唇扯起一个很淡的弧度,问:“你怎么像那个什么动物一样,别人走到哪你黏到哪里。”
蒋淑琳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梁诗黎骂她是苍蝇,在阴阳怪气她是跟着梁诗黎才来的京城。
“你。”她只吐出一个字就意识到自己不能在这种场合发火。
扯了扯表姐的手,却发现戚筠依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周晋岱。
那是一种鬣狗般的眼神,有着咬碎猎物坚硬骨骼的能力,专心致志等待猎物出现弱点,一出现就要将它撕咬吞食。
蒋淑琳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忽然觉得梁诗黎也没有这么讨厌了。
可梁诗黎好像不想理她,骂完她就走了。
她的心里开始酸酸涩涩的。
梁诗黎倒也不是故意不理蒋淑琳,是周夫人看到了她,招呼她过去。
她谦逊又温婉地笑着说:“周姨,你今天好靓。”
“靓”这个词多用来夸小姑娘,如今得到这个赞美说明她显得年轻,周夫人很开心,对着身边的陈太说:“我就说诗黎人漂亮嘴又甜吧。”
周夫人今天穿了一袭蓝色的开襟旗袍,脖颈上戴着工艺繁复的蓝宝石项链,主石极其张扬夺目,她保养得当的手拉过梁诗黎的,给她介绍:“这是华泰资本陈佑生先生的太太丁清昶,也是我多年好友。你喊她丁姨就好。”
华泰资本的业务涉及投资银行、股票、资产管理、私募股权和财富管理,是资本圈有名的大鳄。
梁诗黎知道周夫人是想要为她拓宽交际圈的意思,这样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她乖顺地问好:“丁姨。”
陈太眼里的光芒流转,她温温地笑着,“阿颖和我说有你这样一个漂亮姑娘的时候,我还不信。我寻思能有多好看呢。见到你才真真知道了什么叫做肤白如瓷,不像是真实的,倒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仙女。”
她秀挺的鼻梁微皱,“我家里只有一个混蛋儿子,可喜欢你这样聪颖漂亮的小姑娘了。阿颖不早点介绍我们认识,肯定是怕我把你拐回家当儿媳妇,你说她是不是太坏啦。”
这话梁诗黎不太好接,只好笑笑没说话。
周夫人懒洋洋地嗔道:“你呀”
又对梁诗黎说:“你可别被你丁姨这幅样子蒙蔽了,她可狐狸着呢。”
陈太听到这句话,反而嗤嗤笑了起来,看着梁诗黎身姿笔直的样子,拢紧身上的薄纱披肩,挽上周夫人的手,说:“知道你喜欢诗黎,让年轻人自己玩会。”
梁诗黎倒也没什么可玩的,这样的晚宴和商务会差不多,大多抱着结交的心思,以在社交场上展示自己为目的。
多是谈论自己又投资了什么项目,赚了多少钱。亦或是又拿下了哪套高定,买了哪座小岛,要去哪里玩诸如此类。
她接过侍从手里的红酒,温凉的酒液顺着咽喉滑下,美丽动人的瞳孔因染上酒意而起了雾,她的酒量不好不坏,只是很容易脸红,这是身体里缺少乙醛脱氢酶,不一会儿白皙嫩白的脸颊连接着脖颈都泛了红意。
她刚想走动,就有一位侍从拦住了她,不敢看她潋滟明亮的眸子,只好低下头轻声说:“是梁小姐吗?周先生有东西要给您,放在您的房间等您去取。”
会送她东西的周先生只有一个,那就是周晋岱。
她往场上看了一眼,周晋岱周围的人终于散了,他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上,对面坐着周晋彦。
周晋彦看到她还做了个鬼脸。
梁诗黎收回目光,倒也没起疑,周家的局还敢作妖那真是活腻了。
周晋岱顺着弟弟的视线望去,却只捕捉到一抹姝艳华贵的背影和一头锦缎般滑腻柔弱的长发,他咽了咽喉,修长的手指攥着另一只手的尾指,声线平直地问:“在公司做的怎么样?”
周晋彦揉了揉头,抱怨:“大哥,出来玩还谈工作,伤感情。”
倒是不敢不回答。
“没出什么差错。”
很敷衍的一句话。
周晋岱却轻易地放过了他,没再继续问下去,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周先生是吗?”
周晋岱只是慵懒抬眸,没说话,定神看着眼前的人,侍应被注视得声线有些发颤:“周先生,梁小姐让您去一下她的房间,她说有礼物要送您。”
他还未说话,周晋彦张大了嘴,惊讶出声:“Ansley喊你干嘛?”
周晋岱锐利的眼神扫过侍应,说:“不是她。是谁让你来的?”
侍应心中暗暗叫苦,忙不迭慌声说:“对不起,周先生。是夫人”
周晋彦好笑地朝侍应挥手让他走,饶有兴趣地看着周晋岱,问:“那你去吗?要不假装不知道得了。”
“妈这么着急吗?看来她是真喜欢Ansley啊。”
他上下打量着周晋岱,看热闹不嫌事大。
“妈这是担心你一辈子打光棍啊,哥哥。”
周晋岱幽邃深谙的长眸一扫,就让周晋彦闭了嘴。
“周先生是吗?”
周晋彦眉峰一挑,好笑地说:“又来?”
“这次我妈让你来干嘛?你手上是什么十全大补汤?”
侍应眼神不知道往哪飘,磕磕碰碰地说:“对对对,周夫人让我送来的。”
“哥,要不我替你喝了吧。”
他刚伸手要拿就被周晋岱面无表情地扣住手腕,眼睁睁看着平素冷静深沉的大哥喉结滚动,慢条斯理地喝下了汤,动作绅士优雅。
微低的声线传来:“我离开一会。”
周晋彦的面容怔了一下。
来真的啊。
他只是开玩笑,他们都知道周夫人不可能在汤里放东西,这只是普通的补汤。
人家都是喝酒壮胆,他哥喝汤壮胆么。
他没想到的是,这汤根本不是周夫人送的。
刚出宴会厅,周晋岱就感觉身上起了一股燥意,像是有蚂蚁在撕咬他的五脏六腑,这让他很不舒服。
他加快步伐从安全通道乘坐电梯,阖上眼靠在电梯内壁,浑身的肌肉悄然鼓动着,血液偾张,骨节分明的手指掐进肉里。
再抬眸时,已恢复沉静端方的模样,只有靠近看才能看到他眼里的血丝与冷意。
电梯门终于打开,是88层。
他在玻璃门口站定两秒,才用门卡打开安全门。
“滴”的一声声响,像是崩断了他脑子里属于理智的那根弦。
他眼里涌起黑色的雾气,踏着做工精美的意大利手工地毯快步往前走。似是走往地狱,又像是走向了彼岸。
落地窗外,隆隆的雷声隔着隔音玻璃窗,隐约可见空中的雷霆闪电,雨水从天幕流泻下来,灯光随着雨声雷声摇曳。
梁诗黎正摩挲着手腕上帝王绿玻璃种剔透无暇的翡翠手镯,种质细腻莹润,颜色鲜艳且匀正,圆润饱满无杂色,是翡翠中的珍品。
她的手指划过手镯,纳罕周晋岱怎么又送她东西。
开门声响起,她疾步往外走去。
在见到周晋岱的那一刻,惊呼出声。
“你怎么会有房卡!”
外头的闪电划破天空,笼上一层恐怖的混沌之色。
“梁诗黎。”
周晋岱轻轻念了一声她的名字,低沉的音色萦绕在她的耳廓,微醺的红酒香缠了上来,醇厚缱绻。
梁诗黎不说话了,只是抵在门口,露出不满。
“你怎么可以有我的房卡。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周晋岱的唇压住了她的,在她的唇上摩擦,他的唇既冰冷又滚烫,梁诗黎的整个人都被包住了。
呼吸的缝隙,周晋岱放开了她,沉声说:“以前我住在这里。”
“那你也不能”
周晋岱再次打断了她,往门内走去。
房门关闭。
他们没注意到——
安全门外,有人在拍照。
第27章 求她不要哭。他想要将她捧……
当初王向文收到戚筠依发来的照片那一刻, 就腿软了。他以为对方只是要他拍个明星的照片来曝光。
却没想到她要他拍的是周晋岱。
他有这胆子拍,还想在京城待吗?甚至国内都待不下去。
可戚筠依又把钱加到了一千万。
这是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她还承诺事成后会帮他和家人获得国外永居资格。
但王向文到底留了个心眼,只拍了周晋岱的背影, 对面那个女孩的脸离得太远没拍清,但认识的人一眼就能认出。
王向文狠下心, 登录大眼睛账号, 按了发送按钮。
并给戚筠依发了一条消息:【任务已完成,约定的钱请及时转账。】
而此时的戚筠依自顾不暇, 她被蒋淑琳拦住了。
蒋淑琳拉着戚筠依的手,笑容还和以前一样, 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样的, “表姐,你再带我多认识几个人吧,回了港岛我可不能被梁诗黎给比下去, 我要做港岛第一名媛。”
戚筠依心里冷笑, 蒋家的家世要做港岛第一名媛,还差了些。
她眉心微皱, 周晋岱已经不见了, 幸好王向文跟着他。
她用力掰开蒋淑琳的手, 声线幽冷:“我有急事, 等会来找你。”
蒋淑琳的小腿肚都在发颤, 可她的手再次缠上去,声音急切中带着恳求:“姐姐, 你能不要去吗?周家不会放过你的。”
戚筠依的眼神愈发冷厉, 她压低声线问:“你都知道了什么?”
蒋淑琳并不知道戚筠依具体要做什么,但看她一晚上都盯着周晋岱,就知道一切肯定不简单, 从周晋岱匆忙出门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变得不可收拾。
她一定要阻拦戚筠依,不能让她拉两家下水。
“姐姐”
她还没说完,戚筠依低头看了眼手机,脸色骤变。
王向文说任务完成,可她根本没去,那么他拍到的是谁?
落地窗外的雨下得急切,犹如凶猛的野兽发起进攻的号角。
周晋岱的吻不同于之前冷静自若浅尝即止,他的眼角泛着红,单手稳稳托住着梁诗黎的身体,手臂肌肉分明,吻的力度逐渐加深,他的舌尖侵略性的攥取着梁诗黎口中的津液,檀香与花香缠绕在一起分辨不清。
梁诗黎的腰很细没有一丝赘肉,周晋岱的手往上移,碰到她盈盈一握的蝴蝶骨,她颤了一下,他似是不满意她的走神,吻得愈发凌厉,她快要无法呼吸,忍不住用指尖顶了一下他的胸膛,能感到到他鼓起的肌肉。
周晋岱很快放开她,空气中有一根银丝拉扯着,梁诗黎“啊”了一声,往后退。她不知道她的声音有多么的松软甜美,就像是在森林里采摘蘑菇的小红帽,懵懂无知让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抓回家永远囚禁。
他的手掌根移到她的脖颈,再次把她拉回,她半昂着头对上他的视线,深陷在他的眸子里,脖颈处灼热的感觉让她想要哭,她没有感到苦楚,只是很想宣泄,她的眼角红了,像半熟的樱桃,乖顺地垂下眼睫,飘落一滴晶莹的泪珠。
搴旗虏将的将军停下了他进攻的步伐,灼热的掌心抚上她的眉眼,声音黯着,“别哭,梁诗黎你别哭。”
他压着声音,声音下是波涛汹涌的海浪撞击沙滩,一下一下,又重又沉。
他放开了梁诗黎,饱满的喉结滚动,拍着她纤弱的脊背为她顺气,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轻柔的语气,“乖,我不碰你。”
梁诗黎却哭得更凶,她闭着眼捶打周晋岱的胸膛,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就是身体难受得发慌,睁开还挂着泪珠的眼睫,她带着哭腔说:“周晋岱,你说行就行,你说停就停是吗?”
“你是混蛋!”
她的脸颊烧得厉害,装扮精致的发丝全都散落开来,眼里的雾气看人看不清楚,想要擦去她眼里的雾却更想要吻住她的泪珠,让她不要哭。
不,是求她不要哭。
“对,我是混蛋。”
周晋岱侵了上来,他的唇覆上她的眼睫,吸吮她的泪珠,极其细致的动作,似是工匠精心雕琢手中的工艺品,不容有失务求完美。
他想要将她捧到天上,想要她在云端。
梁诗黎的眼泪停了,只余下眼尾的洇红,分不清是她哭的还是他亲的。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任由他吻上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她的耳朵。
她的心像被人抛到了天上,上不了,又不敢落下。
耳朵乍然红得惊人,他却像是得到了趣味,如珠如宝般亲了又亲。
梁诗黎的耳尖发痒,声音控制不住颤抖,“周晋岱,别,不要这里。”
靡靡的声音不仅没让男人停止,反让他吻得更凶。就在梁诗黎要生气时,他轻笑了一声,很低沉好听的嗓音,他的呼吸往下探索,打在梁诗黎细嫩的脖颈处,泛得她起了鸡皮疙瘩,脸上身上全都冒着热气,无法消解也不知如何消解。
她的呼吸都滞着,手抓着周晋岱的臂膀,仿佛落水的旅人抓住了浮木,周晋岱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漾起了点点红色。她的皮肤极为敏感,随着吻
的加深不断颤着,闭上了眼睛牢牢抓着他的手臂没有放手。
周晋岱却停了下来,沉重又炽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处,重复落下,他却始终没有说话,额角的汗水滴落,梁诗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像是野兽在压抑自己本能的欲/望。
她的唇瓣微微张开,声音散而无章,似是散落的音符又似雨滴散落了一地,“你可以的。”
周晋岱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她的脸,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她放开了紧握的手,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她手上的帝王绿玻璃种手镯撞击着他的肌肤,很轻很闷的摩擦感,既冰凉又温热,她阖上眼,再次重复:“周晋岱,我允许,我说你可以。”
鼓足勇气说完之后,她睁开眼,却只看到周晋岱低垂的眼眸,她的发丝缠绕住他,连身上的香气都融化在一起,可他却好似和她隔着万丈悬崖,她的手最终无措地垂落。
她想要周晋岱安慰她,哄哄她。
可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只留给她一个沉邃的背影和攥紧的手。
她怨自己的不争气,人家根本没想和自己怎么样,自己却这样自作多情说“可以”,还说了两遍!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干脆以后别回港岛,去个无人的小岛拿块豆腐撞死自己。
她撒气般把抱枕扔向浴室,撞上黑色的浴室门,发出砰的一声。
撞击声很轻,周晋岱的眉心一皱,外套早被他脱掉,他失控般扯掉衬衫,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滴,他知道梁诗黎对他很失望,但他不敢再留下。
灯光下,他斯文冷寂的脸上已不复雪山上的神明,而是充斥着欲/色,他的手掌包裹抽动,手上青筋不由自主地狰狞攀爬,他浑身都绷紧着。
他不想去想梁诗黎,他拒绝去想梁诗黎,他将梁诗黎酡红的脸从他的脑海中用力划去,可整个密闭的空间里仿佛全都是她的名字。
她是海市蜃楼,她是沙漠中的甘霖,她是所有美好愿景的化身。
他饱满的喉结滚动,低沉地喘着气,拿起洗手台的纸巾擦去身上的狼藉,擦去额头的汗水,将衬衫衣物整理完毕。
又恢复了那个端方稳重的模样。
他的眼神恢复清明,发给秘书处一条消息:【彻查今晚盛汀的所有工作人员。】
窗外的雨声渐歇,霓虹灯光依旧闪耀着,从88层往下看,所有的人与物都按比例缩小了,站在底下的人削尖了脑袋也望不见楼上的情形,楼下的只需轻轻低头俯视就将底下望得一清二楚。
这座钢铁围城最高处的人也会有烦恼吗?
是的,他也有。
主卧的门紧紧闭着,他抿了抿唇,手掌几不可察地抬起又落下,手指尖摩挲着西裤高级面料,抬起长腿转身离开得决绝又果断。
像是害怕自己再停留一秒就会失控。
如同不可控的天气。
雨停了。
梁诗黎听到了周晋岱离开的声音。
她捂住被子不想冒头,她的内心里有一个野兽混乱地奔跑,找不到出口只好不断碰撞嘶吼。
周晋岱也像她这样吗?
还是他依旧漠然冷淡,没有一丝波动。
一定是后者。
第28章 一切都是你的无意识行为……
电话声响起, 混沌的巨兽像是找到了出口。
梁诗黎伸出纤长的手指拿起电话,声音倦懒:“苏茵姐,我想休息一会。”
手腕上的帝王绿玻璃种手镯摩擦着她娇嫩的肌肤, 梁诗黎的视线半垂,泄愤一般摘下来放进抽屉。
周晋岱送她的, 她才不要戴着。
苏茵听到这样的声音, 多年的职场经验才控制着她没有出声询问。
梁小姐的声音真的很像事后。
梁诗黎见苏茵没有说话,眉心半折, 轻声问道:“苏茵姐,出了什么事吗?”
苏茵收敛心神, 语气郑重地问道:“周先生在你身边吗?”
她虽然曾经是周先生的秘书, 但周先生派她来帮梁小姐,那她就要以梁小姐为先。
但她哪里知道,梁诗黎现在最不想提起的人就是周晋岱。
即使收敛着不耐烦, 语气也终究是控制不住变得冰冷:“他不在, 你如果想找他的话不如打他电话。”
苏茵不知道梁诗黎误会了什么,但事情紧急, 她只好快速总结:“有人拍到了你和周先生在房间门口, 姿势亲密, 只拍到了你的脸, 没拍到周先生的。”
“对方曾经是个记者, 现在是二十几万粉丝的自媒体博主,发文的第一时间大家都在猜测照片上的人是谁, 一个小时后有人在评论区贴了你在牛津的照片。”
“周先生的身份暂时没人知道。对不起, 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是我的失责。”
虽说梁诗黎是单身,但她不希望梁诗黎被人提起时是以这种方式苛刻指点。
她若要为世人所知道,应是戴着王冠穿着华服的公主。
现在这种时刻, 周先生站出来承认自己与梁小姐是情侣关系是最好的。
可周先生愿意吗?
梁小姐曾是周先生弟弟的未婚妻。
梁诗黎翻看苏茵发来的照片,其实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一张是她站在房门前,就是这张完完整整拍了她的全脸。
另一张是她的侧脸,她和周晋岱在接吻,原来她的手在当时不自觉握紧了周晋岱的。
她越想越觉得羞愤,下次见到他就应该狠狠推开他,永远别给他好脸色。
苏茵惊喜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诗黎,那个账户注销了。所有关于你的话题也不见了。”
她肯定地说:“是周先生的手笔。”
梁诗黎并不在乎。
该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不出今晚,连她远在港岛的亲人都会知道。
这种手段约束不了楼下的人,阻止不了他们口耳相传。
她梁诗黎在盛汀的十周年宴会上,和一个男人进了房间。
多好笑,他们根本没做。
她真冤枉。
她眸光微凉,连语气都是淡淡的:“苏茵姐,那我们可以放心了。”
她这语气,怎么让人放心。
苏茵一下子就感觉到梁诗黎的心情好像很差。
可她们的关系没有这么近,她没有立场去问,于是只能温声笑笑:“诗黎,那你早些休息,肚子饿的话我让厨房给你送吃的。”
“今晚我会盯着网络的。”
苏茵对她那么尽心,她怎么可以因为周晋岱的事情撒气撒在她头上。
梁诗黎的表情松动,话音也软和了几分:“不用盯着了,苏茵姐。你也好好休息,晚安。谢谢你。”
“晚安。”
苏茵刚挂下电话,来电显示为“周先生”的电话便来了。
她立即按下接听键,没等她说什么,就传来周先生清冷的声音:“她还好吗?”
仿佛是一刻都等不及问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苏茵咽了咽嗓子,回道:“梁小姐休息了。”
“那张照片,她怎么看?”
周先生即使是公事也很少过问得这样细致。
苏茵酝酿着措辞:“梁小姐好像不是很在乎,她有些不开心。”
周晋岱长眸低敛,面上一片平静,修长的指骨却无意识地敲着西裤,几秒后,低沉清冽的嗓音才再次响起:“这几天,你陪着她。一日三餐,菜单全都发我手机上。”
苏茵:“是,知道了。”
他身后的几个秘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低垂下头。
周先生恐怕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宴会有几道菜。
梁诗黎睡得极为不好。
她做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梦,她梦到一群人追杀她,有个人走在她前面,她想要呼救,却只残留对方冷酷的背影和即将关闭的大门。
大门关闭的那刻,对方回头望了她一眼。
眼神极为冷峻漠然。
那个人就是周晋岱。
这让她半夜惊醒,喝了杯温水才顺下气。
第二天早上,落地窗外,太阳缓缓升起,柔和的阳光撒下一片金光。
黑胡桃木餐桌前的两人不约而同打了哈欠。
贺芹担心梁诗黎,早早就起来陪她吃饭,却看到了同样顶着淡淡黑眼圈的
梁诗黎。
“烤猪肋排,香料慢烤牛肉,日式寿司卷,玫瑰荔枝贝果,希腊沙拉,牛油果培根番茄,胡萝卜奶油浓汤,鱼子酱黄瓜三文鱼,法式莓果香蕉吐司”
贺芹一个个报出菜名,吐舌:“怎么你的早餐比我昨天的要豪华一百倍!光是甜点就有八个。天啊,是想把你吃撑吗?”
梁诗黎慵懒地答:“可能今天厨师心情好,多做了些。”
今日的早餐是隆重得过分,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回答得也极为敷衍。
贺芹擦了擦嘴角,宽慰道:“别太把这种事当回事,很快这些事就散了。我看呀根本没人提。在京城周先生会解决,至于港岛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你爹地会保护你。”
“但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梁诗黎即使神情疲惫依然有一张极其美丽的素颜,她的唇线微微扬起,接口:“最重要的是梁诗黎就是梁诗黎。”
她温吞吞地咽下吐司,声音温柔却坚定:“我只是不喜欢把私事摆到媒体前,让别人审阅。昨晚我复盘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幕后肯定有人操纵。”
“只是不知道到底针对的是谁。对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件事她在午餐时得到了答案。
她也没想到,周晋岱会来。
她收起慵懒的姿态,整个人像刺猬一般竖起根根细刺,说话都带着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轻哂:“我看盛汀的安保就有问题,有人仗着自己是老板就可以随意出入顾客的房间。”
眼神蕴含着冰雪,“要不我还是退房算了。”
周晋岱噙住她的视线,并不介意其中的严寒,徐徐和她对视,声音轻而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昨晚查到,是一位名叫王业文的人偷拍照片并上传。我已经让他注销账户删除所有网上与你有关的信息。”
“他受雇于戚筠依,戚筠依买通员工给我下药。我已经和她父亲协商,以后她再不会在国内出现,不会出现在你眼前。”
梁诗黎静静听完周晋岱的话,没什么表情,连声音也不复嘲讽,是极其平静的语气。
“所以你的意思是,昨晚只是你被下了药,一切都是你的无意识行为。”
梁诗黎举起手,一种投降的姿态。
“现在我知道了,很高兴你能找到害你的人。”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吃午餐了。”
第29章 骄傲的人互相碰撞往往伴随……
迄今为止, 敢在周晋岱面前发火的人仅有周夫人一个。
如今又多了一个。
他没有哄女孩子的经验。
就算周夫人生气,也有周晋彦哄,这些事他向来做的很好。
周晋岱温沉地抬眸, 抬手为梁诗黎倒了一杯苹果水芹汁,蓝色袖扣上的地球仪转动, 动作流畅自有一番优雅从容, 声音比平日放缓许多,“那日是我不对, 我不该随意进你的房间。”
“虽是事急从权,但还是应该向你道歉。”
梁诗黎瞥了一眼绿油油的苹果水芹汁, 抿着唇不语。
周晋岱是怎么做到挑了一杯最难喝的。
半晌, 她唇畔扯了个讥讽的弧度,声线凉凉的,“紧急避险是吗?”
周晋岱眉心微蹙, 他不懂梁诗黎为什么明明生气却不告诉他怎样解决。“紧急避险”是法律用语, 说的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损害另一法益以保护较大法益免受正在发生的危险的行为。
在法律上,事情不能回到未发生的状态, 那么做错的一方应该尽量做出补偿。
他缓缓启唇, 低沉清冽的音色, “你需要什么, 我可以做出补偿。”
梁诗黎的心口一滞, 好看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周晋岱,他神色认真不似作伪好像真的认为应该好好补偿她, 随便她提什么要求。
可她不需要。
她真的很讨厌他。
周晋岱身姿笔挺地坐着, 黑眸望着梁诗黎,仔细聆听的模样。
她戴着粉钻耳环,随着她身体的轻微晃动而摇摆, 在阳光下很漂亮,但是没有她漂亮。
她真的很像洋娃娃,有很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饰,却让人觉得还不够,她还应该得到更多。
但是没有人告诉他,洋娃娃会发脾气。
而且很严重。
梁诗黎全身都紧绷着,漂亮的眼眸眯起,红唇溢出一抹冷笑,她拿出翡翠手镯,递给他,“喏,还给你。”
“我不需要你做出什么补偿。只需要你马上离开,周先生,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否则我真的吃不下饭。”
周晋岱的脸色微变,冷白的指骨敲击餐桌,蓝色袖扣撞击同色腕表表盘,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骄傲的人互相碰撞往往伴随着破碎。
冷淡的男声乍起:“那就不打扰你,祝你用餐愉快。”
梁诗黎连眼眸都没有掀,就着阳光喝下苹果水芹汁。
真的很难喝。
安静等待门外数羊的秦秘书猛然抬头,发现老板就站在眼前。
真么快就出来了?就是吃盒饭都没这么快吧。
可他根本不敢问,紧跟身后感受老板平静眼眸下的低气压。寒风压境,寸草不生。自从蒋特助去港岛出差后,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
周夫人正在二楼阳台晒太阳,她刚喝下一口黑菌蘑菇汤,便看到周晋岱把车钥匙交给佣人,她放下精美的骨瓷碗,趿上拖鞋下楼。
“不是去盛汀陪诗黎吃饭,怎么这么早回来?”
周晋岱的脸色极冷,像是从零下十多度的天气而来,连五官都冻住了,没有说话。
周夫人轻拧眉心,“所以,你没有和诗黎求婚?”
“也对,就你一个人去未免太过简单,这事也要和梁家提前交代一声。”
周晋岱隔了几秒,才问:“什么求婚?”
周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声音严厉:“你以为撤下照片的速度够快就没人知道了吗?你让诗黎那么难堪,要人家一个女孩子自己面对这种事情,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只拍到了你的背影,所以你可以躲在诗黎背后让她遭人议论吗?”
“我们周家的家风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儿子。”
周晋岱听着周夫人的训斥,并没有反驳。
他没有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是梁诗黎之前说他不尊重她,于是他出于尊重问了她要什么补偿,可是她更生气了。
他眉心微动,端正神色请教:“那样是否不太尊重她。”
周夫人几乎是无语,但索性这个孩子还知道问他,不算无药可救。
“你若是尊重她,就让她走上最高处。”
“就像你父亲对我一样。”
“这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尊重我,因为我是周太太。”
“那么你呢,能做到让所有人仰望她敬畏她吗?”
周晋岱眸底有流火划过星空,他摩挲着西裤中的翡翠手镯,分不清残留的到底是他的温度还是她的温度,声线沉淡矜贵,“从今以后,世界上没有会不尊重她,不是因为她是周太太,而是因为她是梁诗黎。梁诗黎就是梁诗黎。我会托着她走到最高处。”
周夫人唇角弧度弯起:“什么时候比你弟弟还会油嘴滑舌,不要光说不做。”
周晋岱风淡云轻应声:“知道。”
周夫人:“还没吃饭吧,你孔姨刚刚去吩咐厨房了。”
周晋岱抬起手看向表盘,说:“我在飞机上吃。”
他对上周夫人的视线,掏出西裤中的翡翠手镯,递给她,“这是您送给她
的吧。”
顿了顿,“母亲若是无事,可邀梁小姐去您的芳疗中心。把手镯亲自交给她。”
周夫人的目中含笑,“知道了。”
这只手镯是她母亲传给她的,有很重要的意义,她之所以送梁诗黎这只镯子,便是希望她能成为自己的儿媳,若是不可以,那她也想把她当女儿一样宠着。
人和人有时候是很讲眼缘的,梁诗黎对了她的眼缘,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了梁诗黎的眼缘。
收到周夫人邀约的时候,梁诗黎正准备回港岛。
梁正业电话过她,什么也没问,只说想她了。港岛的千金或好心或看笑话也问候过她的近况,她应对得很得体,至少没让她们看成笑话。同事们不好问她私事只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她坦然相告说要辞职,她们都表示理解。
梁诗黎声音软糯,礼貌地问候电话那端,“周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周夫人温声说:“也没什么事。想问你晚些时候有没有空陪我去趟芳疗中心。”
长辈的要求,她不好辞。
眨了眨眼眸,声音温婉,“有空的。”
第30章 今晚港岛的夜色很美
周夫人的芳疗中心名叫倾曼, 因为周夫人叫周曼音,名字里有个曼。
倾曼总店占地面积很大,没有一点被商业化浸染的样子, 反而很像一方藏于都市的隐地。
一进门就被一种复合的香氛簇拥着,是舒服清新的花香, 梁诗黎只闻出了忍冬的味道。
周夫人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 笑着说:“欢迎诗黎,你今天真漂亮。”
梁诗黎今日穿了拉夫劳伦的浅棕短袖和深蓝磨毛牛仔裤, 很日常的穿搭,乌黑的卷发自然垂落, 睫毛根根分明, 瞳孔熠熠生辉,看起来清澈又漂亮。
她挽着梁诗黎,问:“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位贺小姐没有来吗?”
梁诗黎:“她家中有事回港岛了。”
贺芹大哥来电, 她走得急, 很多东西还在酒店。
周夫人点点头,没有多问, 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和我说。”
倾曼今天并没有客人, 也没太多工作人员, 每个人都在用心做自己手上的事情, 并没有因为有人到来而受到影响。周夫人带她参观一圈之后问:“要不要自己调香试试?”
倏地, 梁诗黎想到了周晋岱曾经说过要带她来倾曼,当时她拒绝了, 但兜兜转转还是来了, 没想到是和周夫人一块。
周夫人是个很温柔的人,让人相处起来很欢喜,她今日穿着挂脖无袖连衣裙, 很温柔的米色调,胸口佩戴着Gucci蜻蜓造型胸针,清爽大气,有一种野生的旺盛生命力和大地般的温沉。
梁诗黎乌沉沉的眼里溢着笑,睫毛如蝴蝶般微微眨动,声音软糯,“好啊,周姨你教我。”
周夫人更喜欢眼前这个落落大方的姑娘了,能看出她受过极好的教育,她身上有很自然的娇衿之气,却一点儿不令人着恼,只觉得两人的距离更近更亲切。
她眨了眨眼,和朋友分享自己的小秘密般隐秘而亲切,“好啊,我可是有自己独门小秘方的。”
调香的地方如藏书室一般,幽淡宁静,精油需要避光存放,窗帘都紧闭着,墙柜上是各种证书与合影。
周夫人指着一排的柜子说:“这儿是树木类精油,那一排是花朵类,还有根类,种子类,果实类,树木类,树脂类与草本类,其实还能按精油的分子划分,但这太专业我不懂,为了我和客人方便便按种类划分。”
她看向梁诗黎,温和地问:“你喜欢什么类型?女孩子一般都喜欢花香,我喜欢奥图玫瑰,气味比较柔和,等会你都试闻一下再做选择。我把助眠的配方给你,你按着搭配,回去送人那是特别好的。”
“好。”
梁诗黎按着周夫人的配方用沉香、安息香和薰衣草精油配了助眠膏,又滴在试香纸上闻了几种花香自己调配了一款香水。
调配完毕,走到外面的长廊,周夫人说:“这里是我先生为我建造的,所有的家具都是他和我一块设计购入的,刚来到京城的时候我很不适应这里。而调香会让我感到平静,闻着自然的气息,整个世界空旷下来,我的烦恼也显得渺小。”
周夫人像是意有所指又像只是单纯在说调香,梁诗黎温婉笑笑,“周姨,你们真的很恩爱。”
她是发自内心的,周夫人是从内而外特别温柔优雅的人,整个人都浸润在爱里。
周夫人瞥了她一眼,笑问:“那你呢?”
最开始看到梁诗黎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只会是她的美貌和出众的家世,再细看能发现小姑娘心里骄傲着呢,所以最初的时候,她觉得梁诗黎和小儿子晋彦很般配,她是能压住周晋彦的人。
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周晋彦退婚,她再次见到梁诗黎是看到她与大儿子周晋岱走在一起,她才惊觉,也许对梁诗黎来说最合适的人是周晋岱。
他们是全然不同的性格,却产生了奇怪的化学反应。
梁诗黎蜷了下手指,没说话。
周夫人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顶着她疑惑的目光,轻轻打开礼盒,拿出帝王绿玻璃种翡翠手镯给梁诗黎戴上,“诗黎,收下吧,我很喜欢你。”
望着熟悉的手镯,梁诗黎一时怔愣住。
她的手细腻光滑,戴上手镯更加贵气逼人。
周夫人赞了声好看,转了话题,“晋岱去港岛了。”
梁诗黎问:“处理集团事务吗?”
周夫人凝着梁诗黎,忍不住摸了她柔软的乌发,声音欢快:“他呀,去你家提亲了。”
这句话在梁诗黎脑海中回荡久久不能平息。
直到她躺在酒店的床上,望着窗外的月色,还是没能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周晋岱和她成婚是有好处的,他在港岛的一切业务都会方便很多,梁家最开始行商做的是出口贸易,对周家涉外业务也有帮助,但这足以让他拿出自己的婚姻做筹码吗?
*
梁正业的食指和大拇指按压着眉头再缓缓朝太阳穴划去,他没想过周晋岱再次上门为的竟是向诗黎提亲。
上次他来退婚的场景好像还在眼前。
这一切为免太过荒诞和诡异。
梁诗黎和周晋岱被拍了照片的事,他是知道的。
可他知道,他就算向周家施压,周晋岱也不会受威胁。
但是周晋岱亲自来了,并承诺给梁诗黎5%家族股份,他本人再从自己的份额中交易给她2%,周家产业庞大,涉及各个产业,从衣食住行到银行艺术珍品,还有许多隐形资产。
梁诗黎能够拿到的数字将非常惊人。
他闭上眼睛,他是梁诗黎的父亲,她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可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梁家的家主。周晋岱给的条件,他是不能拒绝的。
月色沉沉,周晋岱今晚住在了梁家主楼的客房。
从他的房间望去,正好能看到梁诗黎的那栋别墅,那儿暗着没有人在。他点燃了一根雪茄,烟雾中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周晋岱抬手把领带扯下来,香奈儿的太阳胸针正贴着左心房。显示屏亮起,他拨通了梁诗黎的电话。
那头应该刚躺下,声音泛着些慵懒,“嗯?”
尾音里带着缱绻,周晋岱的指腹摩挲着雪茄,慢条斯理地问:“睡了?”
听到周晋岱的声音,梁诗黎猛然惊的坐起,半带着警惕问:“你怎么打我电话了?”
又想到了周夫人的那句话,面上渐渐泛了粉红蔓延至耳垂,好在无人见到。
周晋岱声音不急不缓,“那不打扰你睡觉,明日再谈。”
梁诗黎忙阻止他,急促地道:“你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吧。”
心却如鲸鱼跃出水面般,跳得很快很急。
周晋岱摁灭了烟,零星的火光慢慢湮灭,他收敛着眸子看不清情绪,极为平静的声音,“梁诗黎,你愿意嫁给我吗?”
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梁诗黎的心跳反而完全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回答,反问:“为什么呢?”
“给我一个理由,周晋岱。”
周晋岱淡而清晰的声音传来:“我可以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你会成为港岛最风光的名媛。”
梁诗黎抿了抿唇,“你知道我想要听的不是这个。”
一声极快又轻的笑声一闪而过,却在黑夜中被清晰地捕捉。
梁诗黎恼了,剔透的眸子瞪圆,嘟囔着:“周晋岱!”
周晋岱阖上眼,嗓音也浸了几分随意慵懒,“梁小姐,你还欠我一份生日礼物。”
梁诗黎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题绕住,回想了几秒,继而肯定地答:“我送了你一枚太阳胸针,香奈儿的。”
又补了句:“我让周晋彦交给你的,肯定是他糊涂,忘了。我可不欠你生日礼物,别拿这个做交换。”
周晋岱睁开眼,静静凝着梁诗黎别墅的方向,唇角弧度自然勾起,清冽的音色低回绕耳,“梁小姐,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整个周家都会成为你的助力。不知道我拿这个作为交换,可足够?”
梁诗黎这才像是餍足了一般,压下极淡的情绪,回道:“那作为交换,我也会把梁家所有的人脉与资源交予你使用。”
“合作愉快,周晋岱。”
周晋岱“嗯”了声,好听的声音驱走了夜的寒意,“祝你快乐,梁诗黎。”
梁诗黎正跳下床,趿着拖鞋,没有听清周晋岱说了什么。
她打开窗户,望着密布的星星,卷翘如蝶翼的睫毛轻眨,声音轻快,“周晋岱,快看窗外的星空。”
周晋岱散漫地抬起眼,夜色披在他身上,他摘下胸前的太阳胸针放在月光下,云淡风轻应声:“今晚港岛的夜色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