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倒是个很好的老师。


    她技术好,在教学的时候稳重且富有耐心,对伏夏几乎倾囊相授。


    做到这个程度,可见夜间部的圆月舞会对她来说有着非凡的意义。


    就是伏夏刚开始接触绳艺,干什么都觉得烫手,手下有些不知轻重,痛哭了好几个人。


    被那种幽怨中带着些许渴望的目光盯着,伏夏有些头皮发麻。


    她刚想说不好意思,就被陈望拍了下后背。


    好吧,还没做好变成主人的心理准备。


    又进行了两小时的特训,从社团走出来时,伏夏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她满脑子都是暗红色灯光下的几个教学工具。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些人都是洛伦兹学院的学生。


    高高在上的豪门少爷们跪在面前,面具之后的眼眸露出迫切的渴望,仿佛要奉献自己的一切,让他人主宰。


    这可不是平时特招生能看见的场面。


    伏夏慢吞吞想,少爷们应该也不想被人发现在社团里干这种事吧?


    不过很可惜,手机被陈望收缴了。


    既然经营了这个社团,早就考虑到了安全性的问题,社团表面上只是个教绳艺的。


    ……至于看对眼的学生们打算做点什么,那就不在陈望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九点多的校园要安静许多,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从社团所在的区域走出来,周围的人就更少了,偶尔能看到一些情侣结伴。


    洛伦兹学院的附近有风景区,自身的绿化做的很好,黑夜降临后,天幕上时不时有东西飞过。


    可能是鸟,也能是蝙蝠。


    这种状况下独自一人走在路上,还有些恐怖。


    伏夏走的不算快。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精神一直都是紧绷着的,压力有些过载。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怎么看都是裴妄。


    不知为什么,伏夏觉得他就算半跪在自己的面前,眼神也一定是具有侵略性的。


    潜意识里,她还是有些害怕他。


    毕竟裴妄能那样干脆利落地给人捅刀,还有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附近。


    不论是被棒球棍打脑袋,还是和谢凛打架,他的身上都没留下什么伤口。


    ……她真的能在裴妄面前处于支配地位吗?


    伏夏有些不确定。


    要是能驯服裴妄,那既不用还钱,还能赚到谢凛和陈望的钱,半学期下来,她就能攒够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费了。


    伏夏这么想着,掀起眼帘看向前方。


    她的脚步顿住了。


    这是一条通往特招生宿舍的路,路灯每隔20米放一个,光线不算特别充足。


    就在大约百米外,有个人站在路灯下。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姿挺拔,柔软的黑发被微风吹动,侧脸白皙。


    隔着有些远的距离,伏夏看清楚了他的脸。


    ……是裴妄。


    他的肤色很白,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路灯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影子在灯光下被无限拉长,像是某种看不出人形的怪物。


    地上的影子里,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学生,他像是条死狗,直挺挺地躺倒在他脚下。


    伏夏想转道离开。


    她环顾四周,这条小路上似乎没设置监控,这让她产生不安全感。


    伏夏开始有些焦急地想从这里离开。


    可双腿就像是被固定住那样,想动但动弹不得。


    ……为什么总让她碰上这种场面?


    裴妄朝她投来一眼。


    怪物般的少年抬步向她走来。


    半分钟不到,裴妄走到了伏夏面前。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镇定:“你总能在这种时候出现。”


    伏夏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


    话虽这么说,伏夏心想以后走路一定要从人多的地方走,否则容易撞到鬼。


    他的视线落在伏夏的脸上。


    额角太阳穴的位置,淤青的痕迹已经逐步显现。她垂着眼帘,受了伤的嘴唇因为紧张而紧紧地抿着,局促的小动作完全暴露在血族的眼中。


    裴妄的视线在唇上多停留了几秒。


    那里不仅仅有自己留下的伤。


    他并不把谢凛放在眼里。


    但私有物被触碰的不快还是涌了上来。


    他的手向着伏夏的方向伸过去,而伏夏瞥见了地上的影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于是那只手没有再进一步,悬在半空中。


    裴妄挑眉:“……你在抗拒我?”


    废话,伏夏暴躁地想。


    总是碰到你杀人的画面,谁能不害怕?


    伏夏:“有点…额…害怕。”


    裴妄偏头,这次他触碰到了伏夏的脸。


    视线中的手白皙修长,他和谢凛不一样,手上完全没有配饰,指甲修得很干净,几乎挑不出错处。


    但下一秒,他的手按在了伏夏额角的伤口上。


    伏夏以为他要用力,都做好了能忍则忍、不能就跑的准备,但裴妄触碰在伤口的力道意外的轻。


    指腹很轻柔地在伤口上打转,伏夏竟诡异的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但下一秒,裴妄的话就把她打回了现实。


    他慢条斯理地说:“好消息是,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伏夏猛地抬起头。


    她的视线从面前裴妄的脸移到了百米外的地上,那个躺着看不清脸的家伙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裴妄:“我不喜欢垃圾碰到我的宠物。”


    他放下手,用动作示意伏夏可以去查看。


    伏夏看看他,又看看百米外地上的身体。


    心里忽然冒出了非常不妙的预感。


    伏夏越过裴妄,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她的心跳快得吓人。


    明明才百米的距离,伏夏却像是跑完三分钟时限的八百米,根本呼吸不上来,以至于产生了强烈的缺氧感。


    她蹲在地上,撑了下地面才勉强稳住重心,不至于一头栽倒。


    地上的人身上带着一股酒味,身上的学院制服也有些褶皱,面朝着侧边趴着,双眼紧闭。


    伏夏一眼就认出这是早上体育课向自己射箭的那个家伙。


    她颤抖着伸手去试探地上的人的鼻息。


    但什么都没有。


    身体没有起伏,呼吸也没有了。


    伏夏:“……你把他杀了?”


    裴妄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站在伏夏身后。


    他说:“你一定要问这种答案明确的问题?”


    裴妄的声音传来:“还是说,你更想自己动手报仇?”


    伏夏根本就没想着现在报仇!


    而且就算是报仇,也不会按照这种取人性命的方式,最多就是把人揍一顿,做的时候还得低调些。


    伏夏蹲在地上崩溃地抱住头。


    她早上才被这家伙射中了脑袋,晚上他就死了。要追究起来,她不是最容易成为嫌疑犯吗?!


    她不愿意面对,把自己团成一个球:“……你干脆把我也一起杀了吧。”


    不想活了。


    遇上两个神经病、背负巨额债款、被迫认别人做主人、现在还有可能成为杀人嫌疑犯。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眼望得到头。


    而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月色下,裴妄俯视她。


    那双眼眸像是某种大型的肉食动物,在黑夜中闪烁着阴冷的光。


    在得知始祖留下了那样的遗言时,裴妄曾不可抑制地发出冷笑。


    像是下位者那样去献媚、讨好食物,只为了让一个普通的、平庸的人类爱上自己?


    裴妄对爱情并无明确的概念,甚至鄙夷这种软弱的情感。


    现在也是如此。


    他并不介意伏夏的恐惧。


    裴妄擅长作为支配者,他处于高位许久,明白他人的畏惧是强大的证明。


    裴妄极其傲慢。


    对他人残忍、始祖不敬。


    他不需要同行者,附庸者自会前赴后继。


    现在,裴妄忽然有些享受将伏夏玩弄的感觉。


    她会踮起脚尖,用拙劣的方式讨好他,但也会在被支配的状况下,狠狠咬他一口。


    像是被困在手中,焦急地到处乱撞、不断冒出鬼点子、却怎么也逃不出手掌心的小老鼠。


    ——在自己还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裴妄开始觉得伏夏可爱。


    他伸手,拎住伏夏的后衣领,用了点力道将她拽起来。


    裴妄从背后抱着她。


    “如果他用的是尖锐的箭头,你现在已经死了。”


    伏夏被抱了个严严实实。


    他的风衣材质大概很好,就算是在夏天,抱住伏夏时也冰冰凉凉的。


    只是腰腹上的手力道太大了。


    ……是要勒死她吗?


    伏夏不敢去看地上的人。


    裴妄偏过头,凑近伏夏的颈部。


    身前的人几乎没有反抗,由于身高差距,脚尖点在地上,大半的重心都依靠在他搂在她腰间的手臂上,仿佛只有那一个支点。


    或许是因为刚从社团里出来,伏夏身上染了些许熏香味。


    这种味道让裴妄联想到了她的血液。


    始祖选中的人类,有着独特的、令裴妄沉醉的血液。


    或许她也有些特殊。


    在价值完全消失之前,他不介意让她留在自己身边。


    这个姿势伏夏很难受,她眼睛一闭:“你要杀我的话能不能快点。”


    裴妄将伏夏抱高了些,感受她因为惊惧而加快的心跳和呼吸。


    他张开嘴,尖锐的獠牙在皮肤表面轻轻划过,一个来回,然后化作吮吻。


    很快,人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手扒在裴妄的手臂上,奋力挣扎的动作撞到他身上,但力道如蚍蜉撼树。


    血液开始沸腾。


    千百年来,裴妄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的变化。


    “放心,”他的眼中逐渐弥漫上血色,“你不会是他那种死法。”


    伏夏惊恐地发现有东西杵着自己。


    在她僵住时,有个声音远远传来。


    “……哎呀,姐姐。”


    谢凛的声音像是救命的稻草:“怪不得出去了好久,原来是被讨厌的家伙缠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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